小秘书

第1章

精彩节选

沈初皱着眉从睡梦中醒来，有点不适地翻了个身，身体摩擦之间想起来自己床上有人。
她咬着牙起身去打开台灯，身边男人就不耐烦的深呼吸一下。
灯光昏暗，照在男人光裸的后背上，阴影绵延到侧脸，线条流畅的轮廓棱角分明。
沈初足尖点地，走到衣柜前换好衣服才坐回床沿，伸手去碰男人的背。
“秦总，六点零六分了，您早上七点半有会议。”
男人不耐烦地舒气，一把甩开她的手，声音沙哑：“滚！”
沈初习以为常，面色冷淡地起身。
她轻手轻脚地下楼，进厨房给自己做早餐。面无表情地吃完，然后徒步走到路边，打了车去公司，全程没有吵到秦夜鸣。
熄了灯，她是秦夜鸣的私人床上用品，出了房门，她是秦氏集团总裁的首席秘书。
她一到公司就将一切准备就绪，表情冷淡地站在会议室外面等人，众人经过她身边，全都礼貌讨好地向她问好。
七点二十八分，总裁的专属电梯发出了声音。
沈初舒了口气，退到会议室外，目不斜视地站着。
秦夜鸣身材接近一米九，从远处走来就自带威压，更别提他薄唇白面皮，一张脸永远是绷着，天生就是薄情样。
沈初一米六八，在他面前也显得弱小。
秦夜鸣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昨晚和沈初翻云覆雨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会议时间长，沈初中途回了一趟秘书室，给秦夜鸣订早餐。
她正端详菜单，同为秘书的李珊凑到她身边，“初姐，你看秦总下午的行程了吗？”
沈初抬头，“怎么了？”
李珊啧了一声，小声道：“秦总晚上有个饭局，是和那个SHINE的亚太区总裁路易斯。”
沈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这个人的资料，紧接着就想起来了。
路易斯是个臭名昭著的白人，仗着身份特殊，最喜欢骚扰女员工，之前还给一个合作公司的秘书长下过药。据传，他连秦夜鸣的小姑姑秦榛榛都敢纠缠，全然肆无忌惮。
秦夜鸣如果要去，那肯定也得带秘书，秘书室其他人肯定不愿意，所以李珊才过来打听消息。
沈初扯了扯唇角，淡淡地道：“放心，秦总未必带我们去。”
她话音刚落，秘书室的门被人推开，刚上来的新人小赵探着头进来，小心地看向沈初。
“初姐，秦总找你。”
沈初快速下了餐厅的订单，面不改色地出了秘书室。
她跟着秦夜鸣五年了，刚进公司没多久就被那男人拐上了休息室的床，这几年虽然也遇到过难缠的客户，但秦夜鸣从没让她做过下作的事。
办公室里，秦夜鸣动作流畅地签完一份文件，头也没抬地开口。
“去收拾一下，晚上有个饭局。”
沈初脚下微顿。
见她没出声，秦夜鸣微微皱眉，抬头看了她一眼，“沈初？“
沈初回过神来，表情照旧，“是。”
秦夜鸣将文件丢给她，面色微冷，“你跟着我几年了？”
沈初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淡淡地道：“五年了。”
“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是。”
沈初面不改色地出了门，掌心一片冰凉。
谁家小蜜用五年，秦大总裁恐怕是吃腻了，准备找机会把她抛给下一个人了。
她面色如常地回到秘书室，吃了一下午葡萄，顺便将一把匕首放进了随身的包里。
要是中招了，还能给自己一刀清醒清醒。
天黑，秦夜鸣从办公室出来，沈初跟着起身，周围一圈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多多少少露出点同情。
上了车，秦夜鸣闭着眼睛养神，忽然幽幽地道：“人事部说你前两天去调过入职合同？”
沈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保持着冷静，“忘记入职的准确时间了，想看看我什么时候符合迁户口的条件。”
秦夜鸣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侧脸，“我还以为你是瞧不上秦氏，准备跑呢。”
“您言重了，能做您的秘书，是我的运气。”
沈初压着呼吸，语气平稳地说着奉承的话，脑子里却一片浆糊。
秦夜鸣没再往下说，她的心却保持着高频跳动。
她确实是打算辞职走人，秦夜鸣最近莫名地难伺候，她早点走人就早点有生路。
秦夜鸣妻子这个梦她五年前做过，早就已经醒了。
“秦总，到了。”
沈初脑子里正乱，车已经在帝豪酒店前停下了。
酒店经理提前领着人在外面等候，点头哈腰地问候秦夜鸣。
沈初理了理思绪，跟在秦夜鸣身后，一路往上去了顶楼，透着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江上的夜景。
电梯一开，扑面而来的油腻香水味。
金发碧眼的四十岁白人，衬衣领口还敞着，上来就打算抱住秦夜鸣。
秦夜鸣是不给任何人面子的，略一侧身就避开了。
刚好，路易斯直接就撞到了旁边的沈初。
男人眼前一亮，一把抓住沈初的手，“秦，你身边这位小姐真是美丽。”
话音刚落，手就顺着沈初的手臂往上摸去。
沈初咬紧牙关，忍着心底那股恶心，没有后退。
身后，秦夜鸣只是微微皱眉，随后就仿佛没有看到，丢下沈初便往里走。
路易斯见此，动作也就更加大胆，直接将沈初揽进了怀里。
沈初脸上挂着笑，伺机挣脱，却找不到间隙。
她几次都看向秦夜鸣，男人却神色淡淡的，偶尔纡尊降贵听一两句随行高管的奉承话。
众人落座，路易斯搂着沈初坐到了秦夜鸣对面，试探地道：“秦，你这位秘书小姐，多少钱能让给我？”
气氛略诡异，桌上高管都觑着秦夜鸣的表情，生怕惹毛了这位爷。
沈初攥着椅子柄，背脊无意识地绷紧了。
“她？”秦夜鸣眼皮一挑，视线转而饶有兴味地看着沈初，薄唇微掀：“在我身边五年了，小钱大概动不了她的心。”
他话一出，众人就都有了数。
哪个身居高位的男人能玩一个女人五年，肯定腻了。
耳边一阵恶心的笑，放肆的**话就都出来了。
沈初深吸一口气，和秦夜鸣毫无波澜的眼眸四目相对，忍着路易斯贴到她耳边的亲吻。
她猛一侧身，躲过了路易斯的亲吻。
对面，秦夜鸣略一挑眉。
“路易斯先生，我敬你。”
沈初脸上挂起笑容，将一杯红酒递到了路易斯唇边，“谢您的喜欢。”
周遭一片起哄声。
路易斯喜不自胜，就着美人的手喝下一杯酒，“宝贝儿，你可真是小甜心。”
沈初感受着对面灼热的视线，她笑容更深，又倒了一杯酒，仍旧是递到路易斯唇边。
“您再喝一杯。”
周围男人们起哄，路易斯又精虫上脑，当然会喝。
沈初手一倾，一不小心就把半杯酒倒在了路易斯胸口。
“啊！对不起……对不起……”
她神色慌张，仿佛误入陷阱的小白兔，一个劲儿地道歉。
路易斯却丝毫不生气，一把抓住她的手，“宝贝儿别怕，一件衣服而已，咱们去休息室换了就是了。”
沈初本来是想让他找点事做，没想到这杂碎居然打算直接去休息室。
陪路易斯去休息室，跟和他去酒店开房有什么区别。
她有点慌，下意识地看向对面。
“怎么还要请示老板吗？”路易斯伸手摸了一把沈初的下巴，眼神玩味地打量对面的秦夜鸣。
秦夜鸣靠在椅子上，姿态倨傲，眼神都没给沈初一个，俯身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你弄脏了衣服，自然该你弄干净。”
他的声音仿佛机械，一点犹豫都没有。
沈初差点咬碎一口牙齿。
她来不及多看秦夜鸣的表情，人已经被路易斯揽着腰从座位上带了起来。
周围都是男人，眼睛里全是心照不宣的嘲弄，没有一个人有帮她的意思。
沈初心里一片冰冷，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地被带着走。
“宝贝儿，别怕，我对你这种美人一向是温柔的。”
路易斯察觉到沈初的抗拒，放在她腰间的手就更加大力，全程都是拖拽着。
休息室附近私密性很高，有侍应生看到他们过去，直接关了门退出去。
套间的门刚打开，沈初就被路易斯的一股大力推到了门上，紧接着就是恶心的男人气息逼过来。
沈初侧过脸，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上，然后一路往下。
男人的力气太大，路易斯又是老手，轻松地钳制住沈初的双手，然后就打算往她的衣服里面探。
“宝贝儿，你真是馋死我了。”
沈初咬紧牙齿，拼了命挣扎，却还是被对方上下其手。
“住手……这里是休息室……”
“放心，不会有任何人过来打扰我们。”
路易斯低低的笑，言语之间是警告和调戏，恶心的舌头在她脖子上轻轻掠过。
沈初仰起头，躲避对方的吻，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秦夜鸣，你好样的，就这么把我丢出去了。
啪嗒！
沈初瞳孔放大，感受到男人冰凉的手探到她后面，轻松打开了胸衣的按扣。
“乖，让我好好疼爱你……”
不行！绝对不行！
沈初尖叫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口咬在了路易斯肩膀上！
路易斯不敢置信，迅速松开她往后退，嘴里连续骂了一串英文的脏话。
“你他么找死！”
他反应过来，捂着肩膀就要上去踹沈初。
沈初瘫坐在地上，却没有躲开，忽然抬起头。
“秦榛榛……”
路易斯停住动作，眯起眼睛，蹲下来扣住女人的脖子拉到自己面前。
“你说什么？”
“路易斯先生喜欢秦榛榛小姐吧？”沈初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发颤地捋开散落的头发，侧着脸对眼前恶心的男人微微一笑。
路易斯舔了舔牙齿，忽然笑了，扣着沈初的脖子加大力道，凉凉地道：“喜欢又怎么样？她跟你一样不识抬举，欠**得很。”
沈初扯了扯唇角，仰头看路易斯，眼眶里水灵灵的，“结婚谈恋爱才需要喜欢，露水姻缘应该用不着喜欢吧？”
路易斯眼前一亮，顺着她的暗示往下走，“你能帮我得手？”
沈初嘴唇微颤，道：“秦小姐最近就要回帝都了，到时候一定会来秦氏，我可以主动要求接待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路易斯神色怀疑。
“秦榛榛小姐是我们秦总的小姑，秦家的大小姐，秦老的掌上明珠。”沈初扯了扯唇角，拉上自己的领口，幽幽地道：“难道不值得您冒险相信我一回吗？”
“你帮着我算计秦夜鸣的小姑，就不怕死？”路易斯审视着沈初的脸。
沈初沉下脸，面无表情，“如果不是秦总，我应该不用出现在这里。”
路易斯神色玩味，忽然大笑。
“好！我放你这次！”
沈初松了口气。
男人忽然又把她拉进怀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要是你敢骗我，我保证玩死你。”
……
黑色商务车内
司机透着镜子往后看了一眼，秦夜鸣喝了不少酒，正闭着眼睛假寐，眉心紧紧堆在一起，周身都是令人压抑的低气压。
“秦总，沈小姐……”
秦夜鸣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布满阴鸷，唇角下压，“她不会出来了。”
“那我们……”
“开车。”男人语气忽然加重，声调中夹杂着森冷。
司机不敢违逆，正要发动车，忽然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从酒店里走出来。
“秦总，是沈小姐。”
秦夜鸣眉心一收，凌厉的视线射向窗外，迅速攫住了灯光下走近的熟悉身影。
沈初拿着手袋，面色平静地走到车边，俯身拉开了车门。
“秦总。”
秦夜鸣眼神复杂，没有阻止她上车，视线就一直打在她的侧脸上。
沈初坐上车，背脊挺直，一言不发，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这么快就出来了？”男人森森的声音飘到耳边。
沈初唇角上扬，半侧过身，眼神嘲讽地看着秦夜鸣，“秦总是觉得我出不来了吗？”
秦夜鸣微眯着眼，审视的眼神忽然收回，嗤笑一声，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有点本事。”
沈初骤然收敛笑容，转而看向前方，下意识地垂下了头，脸庞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轮廓模糊。
“多亏秦总多年的**，我受益匪浅。”
秦夜鸣手指轻轻抹了抹唇，眼底蔓延着审视和狐疑，抬头看到上面的镜子。
镜子里，刚好可以看到沈初。
即便有刚才那样刺激的经历，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破绽，依旧完美得像个机器人，怎么都找不到几年前的活泼痕迹。
灯光一闪，女人脖子上的痕迹一闪而过。
他眼中笑意瞬间湮没，森森的视线重新转向沈初。
“停车。”
司机反应迅速，麻利地在路边停车，然后识相地滚了下去。
沈初忽然无法控制怒气，借着机会，转身就去开车门。
她手刚搭上门锁，腰上就多出一只手，猛的一下往后带去。
身体落入宽阔的怀抱，熟悉的木樨香狡猾地钻进了鼻息。
男人从后面抱住她，下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沈初咬牙，喘着气推拒，“秦总，这里是外面。”
她话音刚落，秦夜鸣轻嗤一声，翻开她颈间的发丝，看清了那处瘀痕。
“能跟那白皮猪去休息室，不能跟我在车上？”
他缓缓说着，冰凉的手已经绕到了沈初身后，熟门熟路地往下拉拉链。
半个小时之前的恐惧忽然涌上来，沈初死死咬住唇，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
王八蛋！
“等会儿声音叫小点，司机还在外面。”男人薄唇贴着她的耳垂，视线却一直盯着沈初的侧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沈初气得浑身发抖，在脑子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却碍于双手被束缚着无法动弹。
秦夜鸣感受到她身体的软化，不知不觉间减少了压着她的力道，低下头，唇贴上了她的脖子。
“秦总？”沈初借着空隙叫他。
男人的动作没有停，细密的吻连绵不绝地落在身下人的脖子上，呼吸略有急促。
沈初侧过脸，睁着眼看清上面的车顶，幽幽地道：“您不嫌脏吗？”
秦夜鸣略皱眉，动作顿了一下。
沈初张口，一字一顿：“我陪路易斯在里面呆了二十分钟，够干完全套的了。”
秦夜鸣瞳孔骤缩，下颚绷紧，眼神中闪过一丝嫌恶。
沈初趁机，从男人怀里挣脱，慢条斯理地整理已经凌乱的衣服。
身后的男人没有动静，沈初也能感受到后背上灼热的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拿了包，伸手去开门。
“秦总，通知你一下，我不想干了。”
说完，没管身后人是什么表情，挺直了背脊下车。
司机听到动静，有点懵地跑过来，“沈秘书？”
沈初还想着说几句场面话混过去，男人薄怒的声音已经从车里砸了过来。
“让她滚！”
司机表情有点尴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沈初耸耸肩，对司机礼貌一笑，转身就踩着高跟鞋往马路边走，头都没回一下。
夏末秋初的夜晚，凉的人身心俱颤。
沈初一路走回家，脚上全是血泡。
打开门，一个人的空间。
她一声不吭地脱衣服，洗澡。
滚烫的水冲在身上，直到快把一层皮都烫脱了，她才关掉淋浴，然后用浴球死命地搓身上的皮。
再用力一点，那些恶心的痕迹就都消失了。
她面无表情地做着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没哭，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脖子上那道淤青，盯着镜子里眼睛布满血丝的人看了好久，眼泪忽然就控制不住了。
怎么把自己活到这种窝囊的地步呢……
“废物。”
镜子里的人猛地抬手，对着自己用力抽了一巴掌。
一下不够，又打了一下。
脸上疼了，脑子就清晰了。
她擦干眼泪，从浴室出去，给自己吹干了头发，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路易斯是个炸弹，绝对不能再撞上对方，否则绝不会像今天这么走运。
她也没傻到真的去算计秦榛榛，即便对方再惹人厌，也没到让她毁对方清白的地步。
辞职是最好的路，离开帝都，带着妈妈去小城市好了。
秦夜鸣是个大方的金主，这几年她陆陆续续得过两套房，卡里还有一二百万存款。
这么一想，压力就小了不少。
她没再犹豫，丢开毛巾，连夜就给人事部发了离职申请。
邮件发出去，心上那块巨石仿佛瞬间移开了，然而只是轻松了片刻，那种令人害怕的空虚感就排山倒海地涌了过来，仿佛心脏的位置被挖空了。
沈初靠在椅子里，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让原本快要溢出来的情绪全都消失在指缝间。
不知道过去多久，疲惫感扑过来，她起身去倒在了沙发上，囫囵着睡过去。
反正要辞职，闹钟响的时候，她直接按掉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沈初是被连续不停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摸到手机，迷糊着接了电话。
“喂。”
“沈小姐，我是徐毅。”
沈初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有事吗？”
“秦总在医院，麻烦您现在来一趟。”
“医院？”沈初皱了皱眉，没有动作，“我去不了。”
徐毅诧异，电话里顿了一下，随即道：“沈小姐，你是知道秦总的脾气的，没必要太较真，否则后果您应该想象得到。”
沈初不语。
徐毅的声音又传过来，语气软了一些，“沈小姐，我必须提醒您，您名下两套房属于赠与财产，秦总是可以收回的。”
沈初猛地攥紧手机，下颚绷紧。
徐毅又道：“我听说您母亲还在疗养院，费用应该不低吧？”
沈初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把具体地址发给我。”
“好。”徐毅态度礼貌，赶紧挂了电话。
沈初心情烦躁，忍着火气去换衣服。
她没着急，打了车慢悠悠地过去，一路上甚至忍不住诅咒秦夜鸣。
最好不要是小毛病，整个痛苦的胃溃疡之类的，让他感受感受人间疾苦。
到了医院，徐毅发来信息，让她去三楼，说是左手边第二间检查室。
沈初出了电梯，仰头一看，却发现是妇科。
她愣了一下，脑子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确定地去敲了检查室的门。
“您好……”
监察室里只有一个女医生，对方冷冷地抬头扫了她一眼。
“沈小姐是吗？”
“是。”
“您躺上去吧，我去准备一下。”
沈初脑子一懵，脚仿佛被钉死在了原地。
沈初觉得脸上被人用力扇了一耳光，耳朵里嗡嗡嗡地响。
医生看她迟迟不动，以为她是害怕，冷漠地道：“只是简单的生理卫生检查，躺上去吧，裤子脱掉，我取个样就行。”
沈初双手抓紧身侧的裤子，强迫自己冷静，给自己作心理建设。
就当是做免费体检，没关系的。
她面无表情地躺上去，大概已经猜到了秦夜鸣的意图。
棉签轻轻刮了一下，过程很迅速。
沈初麻木地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居然在一分钟内麻了，她的腿在发抖。
不是害怕，是气的。
“您可以走了，结果我会直接交给徐先生。”
沈初没反应，整理好衣服，尽量平静地往外走。
她在走廊上坐了一会儿，捋清楚了思绪。
秦夜鸣觉得她被路易斯玩过，所以让她来检查有没有得病。
她深吸一口气，很想发火，手机突然响了。
是秦夜鸣打来的。
沈初抹了一把脸，控制住声音的颤抖，张口：“秦总。”
“检查做完了？”男人的声音冷漠平静。
沈初盯着对面的墙壁上反映出的自己，冷冷地道：“我已经辞职了，您真的不需要再贴补我一个体检。”
手机里传来一声嗤笑。
秦夜鸣用一贯的语气反问她：“邮件还没看？”
沈初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我……”
男人打断她的话，言简意赅：“八点过来，我会回去。”
说完，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了。
沈初等不到回去，直接用手机查看了邮箱里的东西。
人事部发来的回件，只有一张截图照片，一眼就看出是合同条陈。
五年的任职期内解约，违约金一千万。
沈初瞳孔放大，浑身仿佛置入冰窖，冷得瑟瑟发抖。
她当初进公司的时候还是新人，根本不清楚合同规范，但她敢肯定合同里没有这一项。
不对，这几年她跟着秦夜鸣，前前后后签过无数合同。
难保其中没有秦夜鸣故意夹杂的私货，她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给卖了。
距离五年，还有不到三个月。
沈初闭了闭眼，撑着椅子站起身，脑子里迅速确定了损失最小的方案。
必须熬完这三个月，否则少了这一千万，她以后的路都会举步维艰。
她一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努力消化那股裹在心上的耻辱感，然而这种感觉就像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死死地粘在了她身上。
回家冲了个澡，全身上下都搓了一遍，那股羞耻感才随着消毒水味逐渐消散，沉淀到内心的最深处。
麻木地刷手机熬到天黑，打车去秦夜鸣的住处。
到了门口，指纹开门。
“对不起，您的指纹无效。”
机械的声音冰冷又无情，沈初轻呵了一声，裹紧衣服，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她可以走，或者去对面的咖啡厅坐下等，然而这只会让秦夜鸣更生气，她承受不了对方的怒，就只能承受八点的冷风了。
天色越来越黑，一直到九点多，沈初觉得自己脑子已经开始发晕，一道强烈的光束才照过来，她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秦夜鸣从车上走下来，隔着强烈的灯光，看到台阶下缩成一团的女人。
像只流浪狗，隐约有点几年前的样子。
他的心情莫名有点起伏，缓步走过去，在女人面前站定，“来多久了？”
“七点四十来的。”沈初语气平静，一点怒意都没有。
秦夜鸣心底的波动被她平静的语气扫平了，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越过她上了台阶。
沈初抬起头，面上平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进了客厅，秦夜鸣脱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略微低头，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
他没理会沈初，径直走上了楼。
开了一天的会，浑身都不舒坦，当然得洗个澡。
身后有乖乖跟上来的脚步声，靠得不远不近，一直走到房门口才停住。
秦夜鸣唇角扯起轻嘲的弧度，动作自然地脱了衣服，赤身果体走进了浴室。
等到水声传来，沈初才走进房间。
她按照习惯，给秦夜鸣拿了浴袍，吹风机，睡衣。依次整齐地摆放在沙发上，然后就坐在沙发上不动。
秦夜鸣一身水气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到沙发上像雕塑一样的背影。
和五年前不一样，以前像个小傻子，或多或少还有点可爱。
现在是个机器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反应，无趣地令人烦躁。
“傻愣着做什么？”他随手将手中的毛巾掷了出去，准确地砸中了沈初。
沈初回过神来，立刻拿了浴袍走过去，面色平静，仿佛眼前性感迷人的男人躯体并不存在。
秦夜鸣眼神沉沉，死死攫住眼前这个女人的每一个表情细节。
很遗憾，她真的是个机器人。
“是不是怎么折腾你，你这张脸都不会有起伏？”男人忽然问。
沈初低着头，给男人系着腰带，淡淡地道：“我是您的秘书，要随时得体，要不然会丢了您的面子。”
秦夜鸣偏头讽笑，眼底闪过烦躁的阴郁之色。
忽然，他一把打开她的手！
“秦……秦总！”
她尚在茫然，男人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床的方向。
身体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床上，天旋地转之间，脑子里一片浆糊。
“秦总！”她企图爬起来，被男人一把按下去。
他慢条斯理地扯开身上刚穿好的浴袍，随即单膝压在了大床边沿，带来强势的威压。
冰凉的唇贴上脖子，领口被他熟门熟路地扯开。
沈初忍着火气，闭着眼睛，“我记得您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男人动作没停顿，如刀子一般的羞辱言语也轻松吐出：“报告显示，你很健康。”
“那很幸运，路易斯没病。”沈初面无表情，感受到上衣被扯开。
秦夜鸣低笑，喜怒不明。那阵笑声却带着一种森森刺骨的威胁，让沈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说：“是很幸运，要不然就算你跪下求我，我也绝不会再碰你。”
沈初彻底闭上眼睛，懒得听耳边压抑的男性气息。
……
深夜
床头灯开着，男人上身赤果，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肤，强势又性感。
秦夜鸣靠在床头，指尖夹着烟，微眯着眼睛吐出烟圈，将他整张冷峻的脸都氤氲在晦涩不明的薄雾中。
床边，女人裹着一身薄毯，瑟瑟发抖。
“弄疼了？”他不经意地问。
沈初喉咙稍动，里头就像是被倒刺剌过一般，火烧烧的疼。
她开口，嗓音沙哑：“我有事要跟您说。”
秦夜鸣将烟按灭在水晶烟灰缸中，眼神略过近处的女人，凉凉地道：“你也算聪明，知道现在跟我谈条件比较容易。”
沈初不管他语气中的讽刺，继续开口：“我想调去分公司，学一点新的东西。”
男人微怔，转而盯住女人的脸，目光审视。
他骤然嗤笑，嘲讽地道：“这是要跑？三个月而已，我还能不放你走？”
他是有点吃腻了，但他甩她可以，轮不到她主动跑。
而且，他还没看到她这张寡妇脸变色呢。
“我很感激您这几年的栽培，只不过早走晚走都是走，我现在去分公司，还能顶着您秘书的光环。”沈初言不由衷，尽量奉承着男人。
秦夜鸣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冷哼地道：“栽培？在床上的栽培吗？那你学的其实很差，五年了都没长进。”
沈初木着脸，“让您失望了。”
“要去就去吧。”男人躺下，闭上了眼睛。
沈初松了口气，裹着被子站起身。
她捡起地上的衣服，脚步轻轻地往外走。
“沈初，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身后男人忽然又开口。
沈初打开门，目光坚毅，“您放心，不管今后怎么样，我都不会给您添麻烦。”
秦夜鸣呵了一声，“滚吧。”
“是。”
沈初是独自走回去的，激烈的事后吹了一夜寒风，早晨就开始发高烧。
然而没给她休息的机会，人事部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被分配去秦氏集团旗下一家汽车销售公司，职位是一线销售，实打实的流放。
秦夜鸣真的够狠，直接将她按进了泥土里。
从首席秘书到直营销售，跟从皇帝宠妃到边疆小兵一个性质。
沈初顶着高热，强撑着去报到。
到了现场，她才知道什么叫一线。
地方小不说，放眼看过去，整个办公室都被挤满了杂物，空气里都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接待她的主管叫王勇，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性。
对方态度热情得过分，进门的时候眼珠子就粘在了沈初身上，明里暗里打听沈初被流放的原因。
眼看着沈初不松口，他就不耐烦地一挥手，让沈初自己去找位置。
沈初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把自己仅有的几样东西放在了工位上，然后坐在位置上熟悉业务。
她不关心业务，只想赶紧把三个月混完。
于是也没自我介绍，熟悉完业务就拎着包去站大厅了。
同事都有事做，没人愿意理她，她又头晕得厉害，干脆就靠在角落里装蒜。
“姑娘，这车能叫我试试吗？”恍惚间，有道声音叫了她一声。
沈初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个穿衬衫的五十多岁老头，衣服领口还有细微的小洞，看着不大有钱的样子。
她看了一圈，几乎没人理这老爷子，估计是觉得人家买不起。
“能，我去拿钥匙。”
沈初吸了口气，缓了一下天旋地转的头晕，去后台拿钥匙。
老爷子试了一辆奔驰C级，大概四十多万左右，沈初拿了资料册字，还想着要怎么介绍。
然而她刚要开口，对方就从车里出来。
“这车我要了，开票吧。”
沈初愣了一下，周围瞧不起老头的人也愣住了。
“您不再问问细节吗？”
“买车不就这么回事，我都买了七八回了，用不着介绍。”老头摆手。
他这么一说，办公室里的人全都傻眼，郁闷得牙都要咬碎了。
沈初也有点意外之喜，赶紧领着老爷子去办手续。
前台刚开始，王主任忽然走出来拉她往边上走。
沈初烦他动手动脚，后退一步，“您有事？”
“第一天就开单，请大家喝喝饮料，有助于同事之间的和谐的。”对方一副知心上司的嘴脸。
沈初不好拒绝，面色平静地点头，“那等我……”
王主任直接转身，招呼众人，“沈初请喝饮料，大家想喝什么都赶紧说啊。”
沈初心里不太舒服，然而众人已经围上来了，很自来熟地报奶茶名字。
她还是用本子手写才记下来，整整写了一页纸。
她本来打算去前台打招呼，一个叫蒋婷婷的红唇女子就挽上了她的手臂，态度十分熟稔。
“初初，你去买吧，我帮你办剩下的手续。”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初虽然犹豫，但还是同意了。
她现在头晕的厉害，急需出去透气。
大中午的，奶茶店在隔壁的商场，还是几家不同的店。
沈初拿着本子一家一家买，然后拎着奶茶前后转场，没一会儿就浑身都是汗。
眼前黑了好几次，她死咬着唇才没有当场晕过去。
“秦总，这个联动项目您大可放心，我们商场是完全可以承办的。”
“嗯。”
只是淡淡的一声回应。
沈初脑子一激灵，以为自己听错了。
隔着人群，她眯着眼睛看过去。
扶手电梯上，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面色冷峻，正缓缓而下，后面跟着一众保镖和秘书。
正是秦夜鸣。
倒霉的时候果然连喝凉水都塞牙缝。
沈初迅速拎起十几杯奶茶，脑子想都没想，就往人群里钻。
她虽然不在乎，但也要脸，不想让秦夜鸣和原来的同事看笑话。
然而大概是最近真的倒霉，又或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刚一动身，迎面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脑子里瞬间炸开，脚下没站稳，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顷刻之间，奶茶撒了一地，沈初半个人都倒在奶茶中间。
周围都是惊呼声，夹杂着被撞男人的咒骂声，一片混乱。
“沈初姐？”
沈初不用抬头，立马就辨认出这是秘书室李珊的声音。
一片嘈杂中，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仿佛被单独拎了出来，隔着许多人，单独对她展示高贵。
沈初联想到秦夜鸣眼里的不屑，估计在内心里骂她废物呢。
“沈秘书怎么在这儿？”
“她可是首席秘书……”
沈初头晕目眩，死攥着手才保持冷静，在身体缓和之前只能低着头，让头发遮住自己的脸，掩耳盗铃地掩住一点狼狈。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沈初刚好可以看到他锃亮的皮鞋。
她不敢抬头，却能清晰感受到背上芒刺一般的目光。
“商场的清洁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很怀疑你们能不能承办秦氏的项目。”
他的话是说给经理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
经理吓得面色发白，赶紧走到沈初面前，“小姐，你这是怎么回事？”
沈初觉得身体快要炸开了，这时却咬牙生出一股倔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抱歉，我去个洗手间，回来再帮忙收拾。”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男人一声讽笑，生生将她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倔强残忍敲碎。
沈初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挪动脚步，往洗手间去。
然而她刚一动，秦夜鸣就迈了腿，越过她和那摊污渍，面色冷峻地走了过去。
擦身而过，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木樨香。
只是一瞬，高贵的香气就被她身上奶茶的味道冲散了。
两相对比，秦夜鸣有多光鲜亮丽，她沈初就有多狼狈不堪。
她的步子再也迈不动了，只能站在原地等秦夜鸣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小姐，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保洁自己打扫吧，你倒是给句话啊。”
沈初没动。
工作人员瞪了她一眼，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推了她一下。
没想到，沈初竟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姐！”
声音真难听。
沈初眼前彻底黑掉之前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