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琼楼玉宇

第5章 归途漫漫寻觅处

一进铺子就能看见柜台前来来往往的客人，好几个伙计来来回回的跑着，铺子上交易的白色颗粒状物体很熟悉但又不普通。

盐。

民以食为天，柴米酱醋盐，人活着就不能离开盐这个东西，这个年代盐那可是官家才能贩售的物件，只有少部分的商户才能拿到允许。

“我回来了。秦大哥进了铺子就吆喝，几个来往的伙计即便是忙的不行也要喊一声掌柜的。

要知道能贩盐的人家，那家底可都是富裕的，谁人能想到一个集市卖鱼的贩子竟然是这盐铺的老板，盐的利润，又哪是几条鱼可以比拟的？以至于为什么要去卖鱼，陆婵娟琢磨不出来，只能说家财万贯的人，各有各的活法，永远不要去揣摩有钱人的脑回路是什么样子的，这个即便是放在古代也一样受用。

铺子里头一妇人正敲打这算盘，见秦大哥回来了转头笑了一下，就是这一笑，那是笑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笑出了一个宛如隔世。

说是妇人，看模样却似乎也没大白谨言莫小菊几岁，却能从眉宇间看出阅历，眼眸中看的出深邃，仿佛能洞察你的心境一般，模样也是极好的，无论是柳叶般的秀眉，无可挑剔的鼻梁，晶莹的朱唇，就连眼角长着的一颗泪痣那也是恰到好处的。陆婵娟今儿也是头一回见这个妇人，妇人也仅仅是这么一眼一笑，温和中透露着自信，眼神中流露着资历，就像是红楼梦里的王熙凤，哪怕她身上穿的衣裳并不艳丽，而陆婵娟觉得若是王熙凤的话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行事挺好？妇人问道。

“看看谁来了？秦大哥指了指身后。

见了门口两人，妇人赶忙站起身从里头绕出来“你们可来了。

“知道我们要来？白谨言笑着。

“知道你离了京城下临安，算着日子也都快到了，正要托人打听你们就来了。妇人拉着白谨言的手，上下打量着“路上辛苦不辛苦？这一路上下来就怕你出点事儿。

“有我一路保护着能出什么事儿？莫小菊在一旁邀功似得“梅姐姐，你看我这一路上出工又出力的。。。

“知道知道，点心早就备好了，蒸笼里温着呢。妇人仿佛明白莫小菊的意思，指着里屋说着。

“真的？一听这话，莫小菊也顾不上寒暄了，飞也似的窜了进去，惹得众人一阵笑。

妇人看着陆婵娟，捏了捏她的小肉手“婵娟这么大了？

“嗯。白谨言点点头。

“长久给送上山去了，你们娘俩送临安，就剩下陆贽一个人在京城？妇人又说。

“人多了反而有了顾虑，反而他一个人了更安全些。白谨言道。

“嗯。妇人点了点头，也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来了就好了，阿九啊，去集市上买些个鲜活的，今晚我亲自下厨，给小菊谨言接风。

“我这不是带来了么？秦大哥拎着手里的两条活鱼“刚从江上抓来的鲜鲤。

“两条鱼哪里够？这都不够你一个人吃的。妇人嘟囔着，这眉头一皱嘴巴一撅，哪个男人经受得住，甘愿拜倒在石榴裙下才是真的，即便是责骂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好好我这就去。秦大哥说着便走了出去，一点儿掌柜的架势都没有。

妇人又差人将外头等着的车队接来，随行的车夫下人们都安顿好了，又亲下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菜盘子垒的满满当当的甚至都叠起来了，一群人不论伙计佣人都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好不快活。

这不说不知道，这对夫妇丈夫叫秦阿九，妻子叫展红梅，秦阿九是苏州漕帮的少帮主，展红梅原是青帮的嫡长女，她们名下的产业更是不计其数，不光是贩盐鱼市，运输，丝绸，木材，屠市能有的产业都有的涉及，真正意义上的隐藏土豪，白谨言认识他们甚至比遇见陆贽的还早，陆婵娟不得不佩服娘亲的人缘。

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陆婵娟只能是流口水，以哭闹表示抗议，而展红梅就同事先考虑到似得，准备好了炖的烂熟的鱼翅羹，汤水鲜滑还入口即化，这才给压住了陆婵娟肚子里的馋虫。

秦阿九开了一坛上好的陈年花雕，给自己的酒碗续满了举起来“谨言这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白谨言举起酒杯和秦阿九碰了碰“我先打算回临安老家探望祖母一番，随后打算在江南一代置办些产业，好养活咱们母女俩。

“娘家不管事？秦阿九似乎听出了些端倪来。

“谨言原本在老家就和她那嫡母不待见，就与白家老太太亲近些，若是在家待得好了，谁愿意背井离乡，远赴京城讨生活？展红梅在一旁解释道。

“所以你和那陆贽，是真的和离了？秦阿九皱着眉头，再次询问道。

“嗯。白谨言点了点头。

“自古道糟糠之妻不可弃，咱们谨言是糟糠么，怎么说都是精米！他那陆贽哪点看不上！秦阿九似乎很是不快的样子，义愤填膺的道。

“你这刚喝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展红梅给他夹了一筷，“先如今京城何等的凶险，陆贽是朝廷指派的刑部大臣，专门彻查哪些贪赃枉法之辈，难免遭人记恨，若是能保全她们，又怎会出此下策？

“我知道，可我这不是为谨言鸣不平嘛，秦阿九抓着酒碗嘟囔，气鼓鼓的样子反而有些可爱“若是我，我宁可这官不做了，也要保全我的家人。

“所以你只配在这鱼市里卖鱼，而人家能在那京城做官。展红梅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

秦阿九很识相的不说了，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好意思啊谨言，大哥我多喝两杯就开始说胡话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考量的嘛。白谨言苦笑了一下，“国不能一日无君，奈何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不说这些了，日后，或许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秦大哥的地方，到时候您可不许说不啊。说罢就举起酒杯敬上去。

“那必须的，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你不来找我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呢。秦阿九举起酒碗同她碰了一下，这饭局才继续延续下去。

用过晚饭后，展红梅说什么都要坚持白谨言同自己一起睡，说些体己话。

白谨言本想着推辞，却不想那秦阿九和料到了这一出似得，竟跑到伙计屋里躺下下了，鼾声雷动，睡得哪叫一个深沉。

莫小菊也惦着脸要过来一起睡，好在是这家床够大，三个人都睡得下，哦，还带了一个小累赘。

陆婵娟今儿算是有了口福，哪怕母亲奶水再可口那也架不住天天喝，吃饱了就睡下了，白谨言侧身躺着，手轻轻的在她身上拍着。

“长久。。被送到山上去了？展红梅躺在另一侧，看着孩子的睡颜。

“嗯，有东方竹带着，多少也放心些。白谨言点头。

“说真的，你现在没了夫家，娘俩没个依靠的，应该多爱惜自己一些。展红梅抬眼看向白谨言，眼眸里闪着光。

“放心吧，现如今我离了婚，反倒是没了束缚，以前很多想做的事情，可以放手去做一做。白谨言点点头。

“你想做什么？展红梅问道。

“自然是赚大钱的事情啦，等有了钱，什么事情不能做啊？白谨言咧嘴笑着，露出一排白玉般的牙齿来。

“若是想要银子，你直接找我要便是了，咱们家底够你嚯嚯一辈子了。展红梅这番话，只能说她能被几个姑娘喊姐那是有理由的。

“姐姐你哪里话，要妹妹我只花钱不出力那怎么行？我这么做可不光是为了钱，也为的是提高咱们的生活质量。白谨言又道。

“生活质量？展红梅皱了皱眉头，白谨言说的这个词儿就连她都没听过。

“对，你就等我消息，到时候还有很多事儿得指望你帮忙呢。白谨言把手伸过去，两个女子将手十纸相握在一起。

“只是我想，你若真的入了商籍，那这辈子就是要给哪些人看不起的，你本是书香门第，陆贽怎么说也是在朝为官，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展红梅还是有些顾虑。

“商籍什么的算个事儿么，人这一辈子啊，最重要的就是活着开心，我和你透个底，咱们这日子啊，过不了几年了。白谨言忽然神秘兮兮的说道。

“怎得？

“现如今女帝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重定朝纲，等收拾了京城里那几个冥顽不灵的，改革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男尊女卑的时代啊就要过去了，到时候咱们女子也可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了。白谨言道。

“你打算去做官啊？展红梅的脸上倒也没露出多少欣喜的神色，反而是多了些担忧，亦或许是在担心自己这好妹妹的将来。

“官，咱是不回去做的，太累。白谨言摇摇头，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眼下，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展红梅点了点头“不说这些了，等你回了临安后啊，若是在娘家过的不开心了，尽可以来找我们，你那些个叔啊嫂啊的说的那些刻薄话，横竖不要放在心上，有什么烦心事儿尽可以对同我说，姐帮你摆平。

白谨言眼里晶莹，脑袋慢慢钻进展红梅的怀里“姐。。你对我真好。。

“说句心里话，我挺羡慕你的。。展红梅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羡慕我什么？

秀床上两个女子嘻嘻索索的说着悄悄话，身旁莫小菊早就睡了，呈大字躺的没心没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