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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叫假面.下(段佑斯梵芝)整本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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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帮

本文标签:无

17岁的混血女生莫雅子,她美丽,但不张扬她有一位有精神病史的母亲,背负着一个单亲的残破家庭家庭暴力没有让她的眼眸失去光彩,危险爱情没有让她的身姿怯懦 段佑斯,一个光芒万丈却又危险重重的存在,雅子每向他走近一步,都伤了自己十分学校第一的优等女,与学校第一的名门男生,他运筹帷幄,她便心思缜密 学生会的核心成员接连“落马”,雅子离会长的位置越来越近危机骤然来袭,她的每一天都像行走在孤高的悬崖边   这段惊心动魄的暗恋必须大白于人前,她能否成为他的唯一?暗中进行的迷局终于明朗,而那段爱至成伤的恋情又

来源:追书云   主角: 段亦莎梵芝   时间:2022-05-07 08:17:45

小说介绍

17岁的混血女生莫雅子,她美丽,但不张扬她有一位有精神病史的母亲,背负着一个单亲的残破家庭家庭暴力没有让她的眼眸失去光彩,危险爱情没有让她的身姿怯懦 段佑斯,一个光芒万丈却又危险重重的存在,雅子每向他走近一步,都伤了自己十分学校第一的优等女,与学校第一的名门男生,他运筹帷幄,她便心思缜密 学生会的核心成员接连“落马”,雅子离会长的位置越来越近危机骤然来袭,她的每一天都像行走在孤高的悬崖边   这段惊心动魄的暗恋必须大白于人前,她能否成为他的唯一?暗中进行的迷局终于明朗,而那段爱至成伤的恋情又

第1章

精彩节选


  
1

段佑斯不知道这件事。

雅子感觉,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那天晚上电话突兀地挂掉,安琦言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令人心惊胆战。
浑浑噩噩地度过假期,上学第一天就要出发去南山开展课外活动。一大早坐上大巴,班上的同学普遍兴奋,杨信叫,伊夏凌闹,段亦莎扶着椅背望着前排的于祈。卢简儿整理好自己的包后一屁股坐下,深吸气说道:“啊……期待了好久!”

车内外的温度差异大,玻璃窗上雾蒙蒙的,雅子环臂静坐,手机不时在手中转动。

大巴往郊外行驶,一路下着小雨,车内却无比闹腾。段亦莎和蒋诗打纸牌,伊夏凌想掺和进去,被她嫌烦拒绝。梵芝扣着下巴笑,杨信看得两眼都直了,卢简儿在翻看杂志,翻到某一页时指着上面男星的照片直喊“好帅哦”。

气氛欢乐融洽。

两个小时后,大巴到达了南山。

下车后,一阵雾气扑面而来,大片墨绿的杉树直挺在雨雾中,雅子吸了一口高山的空气,刘海被雾气沾湿覆在额头上,与睫**触。

天气很冷。

同学们拎着各自的行李顺着山间小道走向旅馆,雅子往肩上披了一条大围巾,杨信上来要帮她拎行李,她婉拒了,于是杨信往前赶到段亦莎那边邀功请赏。

小雨淅淅沥沥的,伴随着一阵雷声,卢简儿裹紧大衣埋怨:“哎呀,天气真坏!”

南山很大,半山腰有一块是专门为学生课外活动开设的基地,旅馆设施齐全,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杉树,环境很优美。

各个年级都安置妥当后,雅子收拾了一下,对简儿说:“我出去走走。”

“啊,要陪吗?”

“不用,一个人就好。”

“哦,早去早回啊。”

旅馆的大厅里学生进出频繁,雅子将大衣的帽子戴上,随便挑了条山间小道,一个人漫步在石板路上,雨雾缥缈,空气清新。

脑袋里想着一些事情,以至于渐渐入神,不知不觉间已离旅馆很远。雅子无意间看到杉树林内依稀的湖泊之景,于是走过去,扶着一棵棵树干靠近。

那是一片很深的湖泊,水面如镜,十分漂亮。

“莫雅子。”突兀的叫声在林外响起,雅子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看见是梵芝,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是,当安琦言、于温怡和若干学生会的女生依次走来的时候,雅子的神经重新绷紧,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疑惑的眼神落到梵芝身上。

从她的眼神里,雅子读出来她已经耐不住了——耐不住要毁掉她了……

学生会的女生大部分都来了,安琦言明显是要杀鸡儆猴。雅子没有任何退路,只能任由她们将自己逼靠到一棵树干上。她不知道安琦言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梵芝鼓吹了多少狠风,慌神间,眼角的余光瞥到从小道走来的卫茹,于是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

卫茹应该也是被于温怡召集来的,她不知道目标是谁,还没走进树林就看到雅子,神色刹那间转变,不着痕迹地停下脚步,立刻转身跑了。

接下来便是安静的对峙,安琦言站到雅子面前重新打量她,已经换了一种态度。她摇着头,发出“啧啧”的叹息声。

“莫雅子。”她说,“你真是一只高深的狐狸……”

雅子一句话都没回,默默地看着她。

安琦言的指尖从她的锁骨滑到她的下巴,说道:“你应该就是用这个部位勾引他的吧?”

好在颈部的痕迹已经消淡,但是于温怡似乎察觉到了,她紧紧盯着那个地方,问安琦言:“还不动手?”

“学姐真急躁。”梵芝嘲讽地说了于温怡一句,又用温和的笑容缓和对方的愠怒,“这种事怎么能让绮言学姐亲自来?”

女生们的视线渐渐放到梵芝身上,梵芝绕过安琦言站在雅子面前,那面容多么和善,但是她挥手给雅子一巴掌的时候——面不改色!

就这样,雅子第一次被打,她猝不及防地侧过了脸,发丝贴颊,脸颊泛红。

安琦言看向梵芝,梵芝揪住雅子的衣领,又反手打了一耳光。

雅子的双手被两旁的女生拉住,她咳嗽了几声,长发遮住了变红的侧脸。

“叫你跟我争。”梵芝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声,又用膝盖顶到她的腹上,这一下狠得让雅子闷哼出声,而这时,林外忽然响起“喂”的一声,安琦言立刻侧过头看去。

“喂!”段亦莎竟然来了,她又喊了一声,站在小道上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女生们立刻在段亦莎察觉之前将雅子遮掩住,安琦言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散步啊,你哥呢?”

“散步?”段亦莎不信,盯着女生们走过来,“哪像散步?你们身后藏着什么?”

这一刻千钧一发,而就在段亦莎拨开女生群的同时,梵芝在安琦言的身后用力推了一把,猝不及防的安琦言撞向段亦莎。

女生惊呼起来,段亦莎被这股力道撞得扑进前面的湖泊里。梵芝的动作快到极难察觉,她很快隐于人后,而湖泊极深,段亦莎又不会游泳,她呛水挣扎的时候指着安琦言大喊:“你神经病啊!”

然后整个人沉了下去,安琦言惊慌地回过头瞪向身后的人,吼道:“谁推我?”

女生们吓得往后退,事情立时变得严重起来。雅子被人放了后摔在地上,她忍痛提醒所有人:“快救她啊!”

可恨的是这里的女生竟然没有一个熟悉水性,于温怡察觉不妙,拽住慌得脚软的安琦言,连步后退:“快走,绮言,快走……”

段亦莎的扑腾越来越无力,她被呛得哽咽,声音渐渐沙哑,虚弱地喊:“哥……”

梵芝走在那些落跑的女生后面,雅子深深往她看一眼,她也看着雅子,随即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了。

段亦莎还在水中挣扎,雅子撑到岸边尽力向她伸手,可是段亦莎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好不容易抓住手后又因力道不够无法上岸。

随着她的身子离岸越来越远,雅子的上身离水面越来越近。最后,随着段亦莎用力一抓,雅子的手肘再也撑不住——“砰”的一声,水花溅起。

“咳!”

恢复意识的时候,一股刺痛的寒意袭入心里,雅子醒来的一刹那被段佑斯托起颈部抱住。她咳嗽不止,喘气时肺部很疼,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领,感受到他也全身湿冷。

“你妹妹……”

“她没事。”

未说完的话被段佑斯截住,雅子抬头望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另一侧抱膝发抖的段亦莎。

这边现在有万野、于祈和卫茹三人,林外有不少正往这边赶来的人。段亦莎落水的事情已经在旅馆传开,卫茹扶着她,于祈利索地脱下大衣披到她身上,她正缓神发着抖。

雅子松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段亦莎清醒过来,她拍开正要扶她的万野的手,火气上冒,看向段佑斯大喊:“安琦言推我!”

2

这件事影响很大,即使校长有意护短,但格莱的课外活动上差点儿死人,犯事的还是校长女儿这回事早就被当时在南山的其他学校传了出去。

段佑斯在其他人赶来之前和卫茹交换了人,雅子由卫茹扶着,他负责扶段亦莎。段亦莎在他的抚拍和安慰下脸色才好了一点儿,她仰着头凑到他的耳边说话,声音很轻。他听着,看了雅子一眼,好像知道了她所受的苦。

活动草草收尾,回到学校后事情愈演愈烈,学生会的女生人人自危,安琦言更是如坐针毡。谁都知道段佑斯多宠段亦莎,出了这事后,连着三天都没让她来学校,安琦言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雅子也没去学校,她在家里躺了两天,第三天接到了段佑斯的电话。他先是问还痛不痛,然后问她:“有没有她?”

雅子没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学生会的事……”

雅子听着。

“继续。”他说

说完便挂了电话。

雅子下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让暮光投进来,闭目养神一会儿,再睁开眼时,酸痛收起,犹豫收起,柔弱也收起,她给安琦言打了个电话。

安琦言接了。

“学姐。”雅子这么称呼她,环起双臂,“还好吗?”

“莫雅子……”

“偌大的学生会,没一个人敢给你做证。”

“你好像忘了我爸是校长吧。”安琦言虽对她的态度感到诧异,但仍笑着说,“我怕什么啊?”

雅子听着,淡淡地回:“你怕‘榭世’的校评。”

安琦言的笑容立刻僵住。

“前几天恰好听校长和主任谈起这事,据说是校长指定要学姐进去深造的学校。”雅子边说边用指尖捏起纱帘,“恰巧这几天是‘榭世’招生部审核保送生素质的关口,你知道,他们一向对学生的人品把关很严的。”

“还是那句话。”安琦言好不容易接上话,“我爸是校长,这件事如果被压住,‘榭世’是不会知道的。”

“这件事已经在各所学校之间传开了,难道学姐还要保持鸵鸟心态?”

“莫雅子!”

“暂且不管‘榭世’。”雅子轻巧地转移话题,“那么段佑斯呢?”

“你还敢跟我说段佑斯。”

“我知道让你用他的手机给我打电话的人,和让你撞段亦莎的人是同一人。”

电话那边,安琦言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

“学姐原本以为不管我和段佑斯有没有事,借这个机会可以消消我的气焰,但是忘记考虑那个人要消的究竟是我,还是学姐你自己的气焰。”

终于,安琦言沉声问:“你确定是她推我的?”

“不但确定,我还可以帮你做证,在校长面前,在段佑斯面前。”

安琦言沉默不语。

“到时候,学姐只管安心拿‘榭世’的录取通知书。”

“多大的仇?”安琦言问道,“你和梵芝。”

雅子在手机这端笑一声:“女生嘛,总有些敏感的雷区,踩着了,就哪里都不顺眼。”

“莫雅子。”安琦言回,“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你了。”

说完,她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梵芝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广播里播放着对她的处分警告。她将处分单攥得紧紧的,回头瞪向紧接着出来的雅子。

雅子缓步走来,与她的视线撞上,唇角毫无笑意,但眉眼间透着一丝独处高位的孤傲,让人不禁收敛狂意。

“你可真会劝人!”

“是你动作不够快。”雅子走向梵芝时竟让她不自觉地后退,四目相对,气场渐强,“我说的也全部是事实。”

“莫雅子,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也不会。”

广播结束后的午休时间又响起了那首名声大噪的英文歌曲,阿黛尔极具穿透力的嗓音绕进长廊。雅子临走前又想起一些事,侧过身重新看向梵芝。

“初来这边时,你以为我一开始的目标是徐毅天,对吗?”

梵芝瞪着她。

雅子说:“和你玩了一个游戏,其实目标不是他。”说着,将一直拿在手里的蓝色纸鹤放到梵芝手上,“游戏愉快,也谢谢你顺手帮我解决了他。”

梵芝的注意力从莫雅子的背影转移到蓝色纸鹤上,打开看,只看到熟悉的笔迹所写下的两个字——梵芝。

怎么会……

心猛地揪紧,她显然不相信,紧追上雅子拽住她的手:“不可能!”

雅子看着近乎崩溃的她,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他原本犹豫过的。”


……

“原本叫我暂停过,是你自己的不安分让他下定决心。”

说完,干脆利落地甩开梵芝的手。

雅子走后,梵芝已近痛彻无力得快要支撑不住,这时皇甫一妃靠着墙看戏的样子映入眼帘,她手里捏着一份资料,对着梵芝啧啧叹息。

“没想到吧?”她说,“那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已经强到让你溃不成军。”说着,她将手中的资料扔到梵芝的脚边,“他不想看到你,项链就当送给你,回法国吧。”

这一句话才是对梵芝重重的一击,她脸色苍白地靠着栏杆,指尖发抖,不敢捡那份资料。

“你也知道是什么了吧?”皇甫一妃说,“从进夏令营的那天起就知道段氏兄妹的家底,然后一直靠近,一直靠近,终于趁机拿到了这条梦寐以求的钻石项链,抵卖了超多钱呢。接着继续用来包装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好欢快啊,有偷窃癖的梵芝小姐。”

“他拿项链……”梵芝一下子瘫倒,声音颤抖地问,“去做鉴定了?”

“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赝品。”皇甫一妃叹一口气,“差点儿以假乱真,但假的就是假的,经不起一点儿深究。”

“但我对他的心是真的!”

“你觉得这句话还有价值吗?”

许久,梵芝红着眼,声音沙哑地问皇甫一妃:“是你去调查我,然后告诉他的?”

“我没有这份闲心。”皇甫一妃蹲下来与她平视,笑着说道,“我向来只做善后,而前期的工作,段家的姐姐可比我积极多了。”

梵芝怔怔地看着她。

“最后劝你一句,躲远一点儿,安琦言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皇甫一妃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对面的教学楼看去。那边,安琦言靠着栏杆抱臂看着她,神情冰冷。

梵芝……一败涂地了。

3

梵芝休学的消息在学校传开的第二天午后,雅子来到艺术楼的天台。天气很冷,段佑斯倚着那个旧的护栏,雅子走过来时就看到他的侧影,他在想事,背倚台沿,眉头微微皱着。

她是主动来的,所以脚步声引他的注意时,他看了她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铃声遥遥地响起。

双手被他握住,随后被拉到了他面前。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慢慢地抱住她。雅子将头靠到他的肩上,有他的味道,他的温暖,他的很多让她想要抱住安慰的低落情绪。

段佑斯一言不发,久久地抱着她。雅子也不说话,只陪他。

因为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不可能真的对一个曾经亲密接触过的女生说忘就忘,对方再不堪也曾是他的盟友,而他再狠也没亲自去追究项链下落。

他给了梵芝一个自由和机会。

三天后,事件余热渐退。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蜂拥而出。雅子在长廊上被段亦莎从后面揽住,她猝不及防地看向她,段亦莎开门见山地问:“你知道这边哪家店的甜甜圈最甜吗?”

“你不知道啊?”一旁的卢简儿插嘴。

“废话,我对这边又不熟。”

“你和你哥的公寓不是在附近吗?”

段亦莎不耐烦地说:“喂!我是从别区的学校转过来的好不好!本来就不是这边的人啊。”

“呃……”卢简儿仍旧疑惑,“你哥住在这边,你怎么不熟?”

“买个甜甜圈而已,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卢简儿被吼得噤声,雅子这时扯了扯段亦莎的衣服,说:“我也不是住这边很久的人,所以不熟。”

段亦莎眉毛一挑,歪着头看向卢简儿:“那你呢?”

简儿保持噤声不回答。

“哎哟!”段亦莎无奈地摆手,只好回答她的问题,“明显我和我哥都不是这边的人,空闲的时候还是会回家的,现在住的公寓只是闲置房产之一嘛。”

“啊,你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卢简儿眼睛一亮。

“想知道啊?”

“我可是这边的美食百事通!”卢简儿一碰到八卦就完全不胆小了,说完使劲拍段亦莎的肩膀。

但段亦莎只回了一句:“问皇甫一妃啊,她是我们的邻居。”

雅子笑了笑,卢简儿根本不敢和皇甫一妃讲话。

一刻钟后,甜品店到了,还真是一家很受欢迎的店,一进门就看见柜台前长长的队伍,雅致的席位间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面包香,酥酥糯糯,甜意蜜蜜。

段亦莎拉着双肩包的背带,不情不愿地排到后面,雅子正在和卢简儿说这次考试的范围,说话的内容传到段亦莎耳中,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雅子注意到,心领神会地问:“担心于祈因为成绩看低你?”

段亦莎睁大双眼,回她:“天啊,你真会看人心哦。”

“那是不是这样呢?”

“对啊!”她猛点头,“他很在意成绩的,太讨厌了!”

“那你让雅子帮你补课啊!”卢简儿说。

段亦莎脑袋一歪,看着雅子。

雅子刚要回答,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有个男生正好走到毫无察觉的段亦莎身后做了一件事,这件事令本来悠闲自得的段亦莎猛地一惊,迅速回头喊道:“谁?”

卢简儿低呼一声:“他近看真帅啊……”

段亦莎却在看清他后气得大叫:“彦琛,你变态啊!居然摸我!”

彦琛不躲也不闪,双手搭在段亦莎的肩膀上,笑着说:“你又不是女人,介意什么?”

“不要扯我啦!”段亦莎很快后退一步,“变态!”

他看上去很爱逗段亦莎,越被骂越幸灾乐祸,问道:“你哥呢?”

“啊,你这个烂人,还想见我哥,等八辈子吧!”

“啧啧啧,听你骂人真享受。”

“可是我一点儿胃口都没了,真谢谢你扫兴。”

段亦莎说完就没好气地走人。她在门口和一个端着可乐的男生擦肩而过,她没有回头,但那名男生神情整个变兴奋,窜到她身后问:“喂,你怎么在这里?”

男生边纠缠还边兴奋地指了彦琛一下,喊道:“喂,是段亦莎!”

接着继续缠着她问话,看来是追求者。

段亦莎有些暴躁,出门时捂着耳朵“啊”的大嚷一声,听得男生眼里直冒桃心,也让店内的人吓一跳。

“我们也走吧,雅子!”简儿说着向门外跑去,雅子一直低着头,刚要离开,手却被人拉住。

心悸。

是的,雅子被彦琛拉住,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随手从柜台拿了一支笔,拉来雅子的手,那股力道很稳,将她紧紧地禁锢住,接着手心被展开,他低头在她的手心写东西。

“记得打电话。”手被放开时,彦琛对她说道,还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雅子收回手后立刻将手放在身后,不回话,也不看他,握紧拳头离开,速度很快。

4

那个人竟然用记号笔写字,一长串手机号码清晰地显示在手心,怎么搓洗都不掉色。锅内的汤冒着热气,明亮的厨房内水声响起,雅子洗得费力,眉头紧皱。

“晚饭!晚饭!我好饿!”厨房外面传来段亦莎的喊声。

雅子关上水龙头去端锅,手却在触到锅柄时被烫到,整锅汤“哐当”一声洒在地上,发出巨响。她蹲下身捡,却再次被烫到,甩手轻叫了一声。

客厅里的段亦莎坐直身子朝厨房看来,段佑斯闻声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后,立即拿湿布蹲在她的面前。她来不及收手已被他握住,同时,被他看到手心上那串突兀的黑色数字。

雅子低着头,他应该知道是谁的,以至于动作顿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段亦莎走进来问。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雅子一眼,湿布继续覆到她被烫的手指上,然后起身说:“自己弄。”

那顿难得的晚饭气氛就那样变得压抑了。

星期二下午最后一节课的大扫除,大家忙得热火朝天,于祈在走廊上擦窗,段亦莎隔着玻璃坐在教室内,时不时在窗上哈一口气画个爱心出来。

外面的于祈扶了扶眼镜,旁边经过的女生偷偷笑了笑,他更加卖力地擦窗,但怎么都遮不住段亦莎画出来的一个个爱心,反倒把她逗得更开心了。

“雅子,这真的是彦琛的手机号码啊?”卢简儿一边擦讲台一边问,伊夏凌和杨信在后排大声吵闹,雅子正在整理书本,闲暇时摊开手心,看着还残留的笔痕,叹了一口气,没有回应。

手机忽然收到短信,她边低头看边走出教室前门,却不巧与拎着水进来的于祈相撞,冷水“哗啦”一下洒在他的裤子上,雅子立刻要道歉,于祈拍了拍裤子说“没事”。段亦莎走过来要帮他擦,他尴尬得连连往后退。

短信来自段佑斯,约雅子在学生会会议室见。

夕阳西下,学生会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雅子推门进去时,冰冷的气息围绕周身。段佑斯坐在桌子尽头的牛皮椅上,钟摆计时器上的小球有规律地左碰右撞,嗒嗒声隐于他淡漠的脸色中。

她把门锁上,慢慢走过去,他静静地坐着,看向她刻意背于身后的双手。

似乎是嘲笑了一下,然后“哗”地一下,令人措手不及,雅子刚到桌前就被拉着坐在他的腿上,同时手心也被他强制摊开,怎么收也收不起。她皱眉看着他,而他专注地看着她的手心。

那些数字还可辨别,雅子低声说:“洗过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笔,当着雅子的面在她的手心上写出两个字。

圆珠笔芯滑过皮肤,那两个字覆盖住数字,渐渐完整时,她的心一紧,侧过头看着他。

他收起笔,圆珠笔被扔回桌上时打乱了正在摆动的计时器,铁球晃荡,他背靠椅背沉稳地对上雅子质疑的目光。

“为什么他也要……”

“期末考试后有一次大选举,在这之前解决他。”

“为什么?”

夕阳的余晖照进窗口,段佑斯听着雅子第一次为目标而问出的为什么,嗓音淡漠却有力。

他将手环上她的腰,在被窗帘覆盖的阴影里,缓缓说:“因为我要你能与安琦言抗衡。”

“……”

“而他坐在我要你坐的位子上。”

雅子听着,有些无奈,手攥紧桌沿。

回教室的路上,天空橘红,夕阳西沉,学生奔走,叫闹欢笑。雅子安静地走着,于祈仍在收拾教室门口的污水,段亦莎攀着门框看着他。雅子走进教室时和于祈擦肩而过,留下一句:“对不起。”

段亦莎回头望着她,于祈头也不抬地应道:“没关系。”

雅子没有回头,她看着前方,皱了一下眉头。

对不起,于祈。

下一个是你。


  
1

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雅子坐在桌前,撑额闭目,右手指间轻轻地转动着一只水笔。

于祈成绩好,人品好,口碑也好,无一可攻,除非……她正在细想,楼下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她放下笔,起身赶到房外,透过楼梯的空隙看到了又将垃圾桶打翻的女人。

“妈,您不要做家务了,我说了我会做的。”她边下楼边说道。

“家务应该由妈妈做……”

“真的不用了,都放着让我来。”

劝了一番后,女人终于放下扫帚,低喃着走向厨房:“好,那我就专心给雅子做饭……”

雅子松了一口气,走上楼,刚走三步忽然脚步一顿,视线重新回到女人那边,终于想到方法,于是快步上楼。

第二天早晨,空气清爽。

她掐着时间走进校门,正好看见夹着文案步行向教学楼走去的校长,速度稳当地赶上校长身侧,礼貌地打招呼。

安校长侧过头看着她,认出来后和蔼地笑了笑:“莫雅子同学。”

安琦言娇气跋扈,安校长却温和友善,虽然没提及前段时间自己女儿惹出的事,但言谈之间对雅子称赞有加。

“谢谢校长这几个月来对我学习上的照顾。”雅子提道。

“没事。”安校长指点道,“莫雅子,你学习好,是个好苗子,继续努力,争取考个女状元,到时候给你家也给我们学校争光!”

“我会努力的。”她淡笑着说完,看着校长一路朝教务处走去,转过身准备进教学楼,抬头正好看见段佑斯站在二年级教学楼的走廊上。

晨光里,他高高在上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很满意,随后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到了护栏边沿,转身走人。

他是陪段亦莎顺路经过这边的,而那杯咖啡还未开封,也是给她的。

“雅子!”一进教室,就被卢简儿拉住,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还将雅子手里的咖啡放到一边,凑到她的耳边说,“我昨天好像看见梵芝了。”

她听了,坐到座位上,回:“这样啊。”

“话说她不是大小姐吗?我是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门口看到她的。雅子,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休学啊?”

“听说身体不好。”

“无缘无故就休学了,都不和我们打一声招呼。”卢简儿皱着眉头坐回座位上,“而且我叫她,她也不回我,真奇怪。”

“哪个小区?”

“好像叫什么佳之苑吧……梅佳……好像是梅佳之苑来着。”

“哦。”

雅子淡淡回道,随后起身到讲台前交作业,回来时经过于祈,看着他桌上的‘全数奖’练习卷,便问:“要参加‘全数奖’吗?”

于祈全神贯注地做着试卷,点了点头算是肯定。

“加油。”雅子鼓励。

中午要参加学生会会议,于祈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时还低头盯着卷子上的那道题,似乎正想到紧要关头。雅子看在眼里,与他擦肩而过,并无声响。

这次会议由主任主持,发布了两个消息,一是要学生会各成员在班内为期末考试冲刺做好带头人,二是一个月后将在海湾开展一场为期一个星期的国际文化交流活动,届时全国重点学校都会送出两名学生参加,按照惯例是学生会会长和会长助理。

第二个消息公布完,于祈犹豫了一下,主任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但期末考试也不能松懈。

“保持下去,于祈,这次考试由卢清负责出题,你如果三门平均分超过140,明年想继续考去他们学校深造也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似乎早知道他要考卢清,雅子的指尖在桌面轻叩了一下,而于祈顿了顿,才说“好”。

“原来于祈将来会和我考同一所学校。”雅子听见身侧的卫茹叹了一口气,“竞争又大了。”

回教室的长廊上,于祈的脚步比雅子稍慢了一点儿。

冷风吹起领口的领结,雅子细细地想事情,终于理清思绪,回过头看向他说:“‘全数奖’比赛在两个月后吧?”

看似随口,却正好抓住于祈心中所想。

“听说这一届比上几届参加的人数多,题型也提高了难度,应该会是很精彩的一届。”

“嗯。”

教室里十分喧闹,雅子没有进去,将怀里的书本放在护栏上,继续说:“‘全数奖’题型迥异、思维跳跃,非一般数学联赛能比,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五年前到两年前的何徵浩三届连冠,当时好像还被称作天才。”

于祈若有所思地听着,雅子补充了一句:“你也是以他为目标吧?”

“嗯。”于祈点头,“莫雅子,你怎么没想过要参加?”

雅子的嘴边浮现出极淡的笑容,说道:“怎么没想过?我的身体有点儿问题,每到重大考试前都会连着生好几天病,‘全数奖’分初赛、复赛和决赛,老师认为长此以往对我不利,就让我放弃了上一届‘全数奖’的比赛机会。”

“上一届我也没有参加,那时候和另外一个化学比赛冲突了。”

“所以你好像慢了何徵浩一步。”雅子点了点头,“他连续三年夺冠,你只剩这一年和明年两年了。加油,于祈。”

雅子说完,不再多言,转身进了教室。

2

离期末考试只剩一星期的时候,雅子生病了。

虽然班上的复习课程很紧,班主任为雅子考虑,还是给了她三天休假,并嘱咐她好好休息。

冬季黄昏时的阳光很和煦,雅子在庭台上徘徊着接听卢简儿的电话,院内满地枯叶,卢简儿问她身体好些了没有。

“还有些咳嗽和头疼,但三天后应该会好了。”

“你和卫茹很有默契呢,你生病,她也生病,结果害得于祈快忙死了,学生会的事情、学校期末考试动员会上发言什么的都轮到他身上了。”

“你帮我和他说声不好意思,期末考试动员发言本来应该是我的事。”

卢简儿满口答应,又担忧地问:“雅子,这次生病会不会影响到你期末考试啊?”

雅子正好咳嗽一声,用略带哑涩的声音回:“没事,能考。”

“哦,那你帮我和卫茹说一声祝她早日康复,我没有她的手机号码。”

“嗯,再见。”

电话挂断了。

黄昏的夕阳镀在黑发与深蓝的围巾边上,雅子将手机放进外衫的口袋里,转身走进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卫茹说:“卢简儿祝你早日康复。”

“莫雅子。”卫茹呵笑一声,“我觉得我在诅咒自己,可以告诉我你在玩什么把戏吗?”

“推掉于祈。”雅子毫不掩饰地回答,将放在茶几上的数学题册翻开一页。

“于祈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我的朋友,才会想要把他从会长的位子上拉下来。”雅子淡定如水地说着,又将数学题册翻过去一页,“你在数学上的弱点是运算时间过长,无法拿捏有度吗?”

“这是你的研究成果之一,还用得着问我吗?”卫茹端着热茶坐直,“怎么了?”

“我会在三天之内让你克服这个弱点。”

没有什么是无法克服的,凡事都有技巧与游戏规则。

卫茹在雅子那里连补三天课后就到了期末考试阶段,考试为期也是三天。科目繁多,考试会场寂静压抑,雅子带病考试,不时用纸巾掩住嘴咳嗽,于祈在她左侧前排的位置,从背影看来很是专注认真。

卢简儿在其他考场苦思冥想,卫茹持笔快速写字,杨信将答案全押在笔上,丢到哪个算哪个,伊夏凌则把心思花在了作弊上。她恰巧与雅子一个考场,还被安排在雅子的旁边,时不时把暗号丢来丢去。雅子虽然没被她考虑在列,但着实被她频繁的小动作打扰到,于是撕下一页草稿纸将答案写了一遍,然后将纸折小,起身交卷时将纸放在伊夏凌的笔袋旁。

伊夏凌被雅子这个突如其来的帮忙举动吓到,微微一愣,快速拿过字条。雅子将试卷交上讲台,低咳着离开了考场。

“丁零零……”考试结束铃急促地响起。

同学们回到各自的教室,吵闹喧哗。雅子正在收拾草稿纸,恰逢前面伊夏凌与一帮姐妹进教室,三三两两都喊难,还对四周的“资源”发难,说没有一个人靠得住。

唯独问到伊夏凌的时候,她一时没出声,抱臂朝雅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甩甩手说道:“也就一个靠得住吧!”

当众人问是谁的时候,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谁去记她啊!不过挺不错的就是了!”

雅子始终没理伊夏凌,伊夏凌也干脆得失忆症:“人家优等生还不想记住这档子事呢!”

“唉,好难啊……”

旁边的卢简儿不停地抱怨,后桌的段亦莎正拆着糖纸,听完“啪”地一下拍上卢简儿的肩膀:“很简单好不好!”

段亦莎的心情很好,大概是真的考得好。一个星期前雅子就开始给她辅导,发现这个女孩脑子本就灵活,只是平时爱玩好动,现在有了于祈这个动力,认真起来再持之以恒,恐怕跻身优等生金字塔顶端都不在话下。

只不过每次都是段亦莎亲自来雅子家上辅导课,段佑斯有心情就把她送到巷口,没心情就让纪叔陪同,从来不踏进雅子家,也不和雅子直接联系。

他似乎很忙,但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彦琛事件后两人关系淡了不少,他做他的事,雅子做雅子的事,两个人忽然没有交集了。

放学后,段亦莎为答谢雅子的帮忙,特意请她吃饭,顺便陪自己逛街,雅子答应了。

商场内光线明亮,段亦莎和雅子闲逛着,她很喜欢吃冰激凌,捧着冰激凌盒倒退着走,对雅子说:“其实我哥可以帮我补课的,他的成绩也很好,不过还是要把我送到你这边来,最近越来越不爱我了。”

雅子被段亦莎的最后一句话逗乐,笑着说:“你哥成绩好,看得出来。”

“怎么看出来的?他自从进格莱之后就一直把试卷做得很中庸。”

“从言行就能看出来,而且安琦言所在的班级肯定不会是差班,至于他把试卷做得中庸……”雅子看着段亦莎,“应该是不想和学生会有瓜葛。”

“啊!”段亦莎爽朗地大笑,“你果然和我哥是天生一对。”

说完恰好看见一件很适合雅子的衣服,段亦莎当即要帮她买下来,被雅子委婉地拒绝。

“唉,真扫兴,你就让我送给你嘛!”

“那我岂不是收费补课?价格还这么贵,摆明了坑你啊。”

“哎哟,说不过你,我哥真的没说错。”段亦莎转过身。

雅子听到这句话,放缓脚步问:“他说什么?”

段亦莎又转回来:“他说我就像机关枪,你呢,是打太极,我的子弹再快也比不上你伤人于无形之中,而且你还很擅长把别人给你的子弹一颗一颗地还回去。”

段亦莎说完,转身往前走去,雅子跟在后面,好一会儿,才轻声应道:“是吗?”

被他这样形容,是好还是坏?

吃喝玩乐够了之后,回到祈豫大厦已是晚上七点,段亦莎推门下车时嘱咐纪叔要把雅子送到家。

雅子淡笑着道谢,正当段亦莎关上门,大厦门口显眼的身影抓住雅子的心神,顿时一股寒意袭来。

她看到了段佑斯,而且……不止段佑斯。

深冬夜风透心凉,他刚出大厦,没注意到段亦莎这边,马路边停靠的出租车在等他,而于温怡走在他身后。他打开车门,让于温怡先坐进去,他随后也上了车,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3

紧接着的两天是双休日,雅子的脑海里全是星期五晚上的那一幕,手机始终处于静音状态,等到想起来看时,也没什么重要的短信或来电。

星期一早晨很冷,雅子起晚了,一路加快速度穿过林荫大道,上楼梯时只顾低头看手表,一抬头狠狠地撞到别人身上。

他在上,她在下,这么一撞,雅子后脚踩空,手来不及抓扶手,整个人差点跌倒,幸好肩膀被他飞快地扶住,整个身子被稳住。

雅子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发现是段佑斯,两人视线就这么直接相触,周围还有很多赶在铃声响起之前跑向教室的学生。雅子立刻后退一步,从他的气息范围内脱身开来,无所适从地看往别处,潮湿的手心往扶手上拍了拍,说道:“早。”

“早。”他照例是来送段亦莎,松开雅子后没有停留,折身下楼,“慢点儿走路。”

有几个女生看到这一幕,不断回头瞥向她,雅子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上楼。

期末考试的成绩在早自习时间便会发下来,此刻班内的气氛压抑得不得了。雅子来到座位旁,卢简儿正用意念向她“考神”求运(实际上她的面前摆着的正是雅子的照片)。雅子朝前看去,于祈的座位是空的,他正在办公室拿成绩单。

五分钟后早自习开始了,班主任让于祈下发成绩单,各人收到成绩单后或松一口气或懊恼拍桌,也有沉默不语和四处询问的。卢简儿收到成绩单,又看了一眼雅子的成绩单,语气里满是得意:“坐在你身边真好,成绩也提高了很多。”

段亦莎也考得很好,她一接到成绩单就自信满满地将成绩单拍到桌上,朝后面的蒋诗喊道:“快来膜拜我的超高分!”

而雅子带病考试,发挥还算正常,她向前看去,于祈同样已经拿到了成绩单,背影略显阴郁。

中午,同学们在教室里嬉闹,考试试卷已经逐一发下来,年级排名也出来了。卢简儿在公告栏前挤了半天,然后急匆匆地跑进教室,拍了拍雅子的肩膀说:“雅子,安了,你仍旧是前三名!”

于祈的座位空着,平时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全神贯注地做数学题。雅子低着头写笔记,漫不经心地问:“卫茹的成绩怎么样?”

“卫茹这次好厉害,你知道吗!”卢简儿睁大眼睛,“她的数学居然满分!”

雅子轻轻笑:“恭喜她。”

“所以这次排名仍旧是你、卫茹和于祈三座大山不倒,只不过卫茹这次拿到冠军,你第二,于祈第三。”卢简儿汇报到这里,皱起眉头,“好奇怪,于祈的数学居然差卫茹15分,他一直是数学高分天才啊。”

“前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吧。”雅子开始收笔记,“又准备期末考试,又忙学生会的工作,还要想着冲刺‘全数奖’,太过紧张以致发挥失常,他需要休息。”

卢简儿没有听懂她的话,问什么意思时,雅子已经站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走到走廊上,于祈果然在那里,他正皱着眉头望着操场出神。

雅子走到他身边,发出的动静令他回过神来,视线相碰后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期末考试的成绩代表不了什么,‘全数奖’还有两个月才开始,决定命运的升学考试还有一年。”雅子将双手搭上护栏边沿,安慰来得直接,丝毫不拐弯抹角。

“莫雅子。”于祈说,“你知道吗?数学是我的强项。”

“我知道,数学不仅是你的强项,还是你最大的爱好。”

于祈点头:“可现在卫茹满分,我连140都没上。”

“卫茹克服了她的时间问题,而你……”雅子顿了顿,指尖轻点着台面,“可能是精力问题吧。”

她暗示得那么隐晦,于祈思考起来。雅子点到为止结束话题,临走时又停了一下,转过身说:“于祈。”

他闻声看向她。

“卢清最有名的,好像不是数学系吧?”

似问非问,于祈没有回答,雅子浅笑着转身走进教室。

冬季白昼十分短,而今天放学早,夕阳的余晖还没消失。

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卢简儿出门前又问雅子:“你真的不走吗?”

“我想把这道题做完,不想思路断掉。”雅子转动着手中的笔说道,“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好吧,你一个人要当心。”卢简儿说完,挥手走了。

等到人都走光,整个学校变得空荡荡之后,雅子收起笔,起身走到后窗口,看向大操场。

过了没多久,终于看到那个身影之后,她拿起书包出了教室。

冬季暖洋洋的傍晚,在操场上散步的正是安校长。

雅子的到来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待雅子走近后笑了笑,说:“莫雅子,你准备最后一个回家吗?”

“校长好。”雅子礼貌地问候,回答,“上体育课的时候在这边丢了自己的借书证,趁今天放学早就来找找。”

“哦。”安校长点了点头,随即朝四处看去,“那我也帮你找找。”

安校长和安琦言实在大有不同,为人和蔼可亲,雅子问:“校长是不是很爱我们学校?”

安校长专注地看着草地,回应一声:“嗯?”

“我看见校长每天放学后都会在操场散一会儿步才回去,就猜想校长很爱这所学校。”

“我身为校长不爱自己的学校,那谁会爱呢?”安校长爽朗地应道,随即指向天边,“莫雅子,你看,我们学校是不是很美?”

雅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黄昏中的学校的确很美,晚风吹来时拂起耳后的头发,她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看那里。”安校长又指向操场一侧的露天走廊,“你看啊,那边的紫藤,到春天的时候开得特别漂亮,你去年没能看到,今年可以好好看看。”

“嗯。”雅子点头,与安校长相视一笑。

接着,雅子慢慢地说:“我们学校的学生也应该像这校园一样朝气可爱。”

“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学生不朝气可爱吗?”安校长问。

雅子面向晚风吹来的方向:“我觉得还不够朝气可爱。”

似直白,又似玩笑。

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两人,校园里十分安静,安校长看向雅子:“那怎么样才算足够的朝气可爱?”

话题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被雅子抓住了主导权,她说:“如果学生会压抑暗沉,整个学校又怎么会洋溢活力呢?”

“学生会压抑暗沉……”安校长点了点头,低声重复,“学生会压抑暗沉。”

“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虽然雅子这么说,安校长却没有对这个看法表现出异议,反而问她:“那么你觉得学生会要怎么才能明亮起来?”

雅子笑道:“我觉得现在师生关系平淡,校内大部分学生的学习热情并不高,而学生会只接受老师的指令办事,本身很少替学生有所作为,久而久之,学生会反倒与学生疏淡了。”

安校长认真地听着,她继续说:“这样的学生会思维是死的,活力不足,又怎么能带动整个学校?”

安校长沉思了几秒,问:“莫雅子,你是说学生会里缺一个肯替学生说话的人?这么说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学校发生了不公平的事情?”

“难免会有一些只有学生知道,而不肯透露给老师的事情,比如说,”她抚着手臂,“某些欺凌。”

安校长眯眼点头,雅子向别处看了一眼,俯身捡起那张被遗落的借书证,回头对安校长说:“找到了。”

已是晚暮,安校长点了点头,雅子向他挥手道别:“那我先走了,校长,再见。”

4

雅子没想到出校门后看见了纪叔的车。

那时公交车站的同学早已走光,暮色颇深,车子鸣了一声喇叭,她迟疑地走去,透过车窗看见了段佑斯的侧脸。

后座响起一声开门声,他的意思是让她进去。

雅子俯身上了车,车门关上,段佑斯对纪叔说:“去她家。”

这次会面来得突然,她问:“你在等我?”

“亦莎说你还没走,天黑了不安全,我送你。”他有些疲倦,双目闭起,准备小憩一会儿。

车子平稳地行驶,雅子说:“于祈的事情快了。”

“嗯。”

他的回答有些敷衍,好像不是为了要听这个才等她的。雅子想不出别的话题,双手拘谨地摆在裙上,正在想他到底要听什么的时候,裙上的手突然被他轻轻地覆盖住,她回过神来看向他,他仍闭目浅睡着,右手则被他握着摆到了他的膝上,渐渐地手心贴合,十指相扣。

“坐在我身边就好。”他说。

因长久被他忽视而产生的忧虑就这样烟消云散,她一路感受着他的气息,暖进心间。

晚上六点。

于家。

晚餐时间,一家人低头用餐,于母做了丰盛的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进于祈的碗里。客厅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于母皱着眉头对于父说:“声音调小点儿,待会儿于祈做作业你得把电视关了。”

于父点头关了电视,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于祈嚼了一口饭,说:“我想辞了学生会会长一职。”

气氛如常,于温怡托着下巴朝于祈看了一眼,于父充耳不闻,唯独于母手里的筷子一顿,问:“小祈,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想做学生会的会长了,我想专心学习。”

“怎么了?”于母放下筷子,想了想,恍然大悟地安慰,“这次期末考试没关系,升学考试还有一年呢,你发挥失常一次,妈妈理解,学生会不碍事,再坚持一年,好吗?”

于祈埋头吃饭不予回应,于母继续说:“妈妈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进卢清的学生会,再加上他们最有名的医学系,前途是最好的,都给你安排好了。”

于祈仍旧埋着头,说:“我想读数学系。”

“数学系啊。”于母思考了一下,“哦……卢清的数学系也不错,只是没有……”

“我想读尚德理工的数学系。”

于祈这回干脆利落的话让于母语塞,于母极快地皱起眉头,反问于祈:“你不想进卢清?”

“尚德理工的数学系很厉害,我不想做会长了,也不想进卢清了。”

“可妈妈很早就决定要你进卢清这学校,他们的学生会多好,你现在也已经当了一年的会长,怎么能半途而废了?”

“没有半途而废。”于祈说道,“本来就没想进卢清。”

“于祈,我是教导主任,我看一个学生就知道他适合上什么学校,你就该进卢清医学系,发展前景绝对比在尚德理工的数学系好,知道吗?”

话锋渐渐尖利起来,于温怡用筷子敲着碗,“啧”了一声,于母立刻将气撒到她身上:“你也是!待会儿好好复习去,三年级的人了还总是出去玩。”

说完,她收拾碗筷进了厨房,于父也摇着头进了书房,留下沉默的于祈与优哉的于温怡。

“弟。”厨房里碗筷碰撞“哐当”作响,于温怡转着筷子看向于祈,“今天很勇敢哦。”

“我只是把我想讲的讲出来。”于祈低头喝着汤。

“可你明知道妈不会同意。”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也不会。”

于祈抬起头看了于温怡一眼:“我要退会是我自己的决定,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学生会早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于温怡呵呵地笑:“你才病了,你要是不想当,除非等我们找到下一个人选。”

“难道你们还不觉得过分,而且乐在其中?”于祈将汤匙放到碗旁,直视着于温怡,“把好学生都聚集起来,怂恿她们去欺凌他人,一来校领导不相信被欺负的学生所说的话,二来对你们这个集体难以处置。这几年因你们而转学的女生不知有多少,甚至去年还……”

“闭嘴!”

于温怡冷漠地打断他的话。

于祈起身,说:“反正我会退,随便你们怎么安排那个位子。”

“砰”的一声,于祈的房门关上了,餐厅里只剩下于温怡一人,她静静地握着筷子,越想越恼,最后“啪”地一下将筷子扔在桌上。

5

于祈现在选择的不是当不当会长,而是要不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雅子从学生会会议上看到他听到“卢清”二字时一刹那的犹豫上,就知道可以抓住这个点,并且为此铺好一切后路。

星期二早上,雅子捧着书本上教学楼的楼梯,恰好碰到下楼的于祈,轻声叫住了他。

于祈看向她,她问:“早自习已经开始了,你去哪里?”

“主任办公室。”

“于祈!”雅子再次叫住他,整了整怀里的书本,“是和学生会有关的事吗?”

她问得淡然,于祈却回得直接:“去辞退会长一职。”

“那么,”雅子走下一个台阶,来到于祈的面前,两人对视,她说,“关于下一任会长的人选,我想和你谈一下。”

再明了不过的暗示,这话对于祈说的同时也被还未走远的于温怡听到了,她转身看去,于祈已经和莫雅子一起走了。那个角落没有阳光,于温怡收回视线,朝三年级教学楼走去。

三年级一班教室里喧闹不止,坐在教室**课桌上的安琦言和几个女生围聚谈笑,坐在后窗旁的段佑斯默默地折着纸鹤。

于温怡进教室时引起一阵骚动,她烦躁地推开门口挡路的男生,径直走到安琦言的面前。安琦言抬头看向她,女生们渐渐安静下来。

雅子和于祈往学生会会议室的方向走去,于祈不说话,看着雅子的侧脸。雅子也不说话,只是偶尔与于祈的视线对上时浅笑一下。

……

“这种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安琦言很快起身,对于温怡恨恨地说了一句,立刻朝门口走去,于温怡和其他女生紧随其后。

安琦言一出门便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长发扬起,她走得极快,眼神暗淡。于温怡还在她身后说着话,她不耐烦地回:“够了!在你弟弟有那个念头的时候,你就应该打电话给我!”

“即使她想坐会长的位置,没有人投票,她还不是白费工夫。”于温怡急忙为此事辩驳,“她最多也不过是得到我弟的推荐而已。”

“而已?”安琦言极快地回道,“卫茹怎么倒戈的,程钥怎么走的,管心渝怎么走的,梵芝又是什么下场?隔壁的皇甫一妃还和她关系匪浅!”

“你早就看出来了,也没有告诉我啊!”

安琦言不再理会于温怡,越走越快,将三个字掷地有声地念出来:“莫雅子!”

战鼓声势浩大地打响,班里的女生已经走光了,段佑斯站起身,走出教室后门。万野和他说话,他置之不理,径直走到走廊尽头推开门,风又狂又冷,吹起他的领带,吹起他的黑发。

前方,女生们已经走远,他靠近台沿看向整个校园,如此闲淡倨傲,一副意气风发与处事不惊的姿态。

学生会会议室的窗帘未拉上,雅子坐在主席位的牛皮椅上,会议室外似乎有人急促赶来,或远或近都不妨碍她保持平静。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扶手,看着对面的于祈。

于祈同样看着她,问:“你要我帮你一把?”

“学生会的内部问题你我都清楚,徐毅天当会长的时候没解决问题,你当会长的时候也没解决问题,不好的风气愈演愈烈,这样下去对整个学校都不好,你帮的不止是我。”

“莫雅子,我只能推荐你,后面的事情……”

“只要推荐就够了。”雅子胜券在握,慢慢地说,“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帮忙。”说着,她笑了笑,“而且我并不想你离开学生会。”

莫雅子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于祈循声看去,一个人走进来,背光而站。待终于看清来人,于祈不由得扶桌站起,心里微微一惊。

穿梭在走廊上的脚步是这样急促,安琦言很恼火,来往的同学只要挡路都会被推开。

于温怡的神色也越来越刻薄,外人的侵入已经在两人脑中拉响警报,权威被挑战,底线被触及,三年来对这块领地的占有欲达到**,没人能心存觊觎,没人敢做到这种地步。

伴着铃声,安琦言“砰”地一下推开了学生会会议室的门。

“莫雅子!”

就在喊出口的一刹那,安琦言看到眼前的人,脚步猛地停住。她下意识地扶住门框,以阻拦后面跟过来的于温怡和其他女生,脸色当即泛白,甚至不由得后退一步:“爸……爸爸?”

站在莫雅子身后的是安校长。

他的右手按在莫雅子的肩上,似乎在嘱咐要事,被极大的开门声惊扰后抬头看来。而莫雅子也朝安琦言的方向看来,视线与失措的她对上,手中转着笔,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会议室的窗帘已经全部拉开,一片明亮刺眼,安琦言紧紧地挡住后面的于温怡,而安校长背起双手,疑惑地问:“绮言,你来干什么?”

“我……”安琦言一时回答不出,又被雅子略带玩味的眼神看得尴尬异常,只好反问,“爸,您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任命学生会的新会长和副会长的。”安校长不疾不徐地拍了拍于祈和雅子的肩膀。

“新会长……”安琦言重复念着,瞪向雅子。

而雅子眼里的意思是再明了不过的“没错,就是你所听到的字面上的意思”。

“任命新会长这种事要学生和学生会一起投票才行!”安琦言大喊。

安校长点了点头,却毋庸置疑地回答:“这一次,爸爸想擅自做主。”

“到底是……”

心里快要爆炸,“到底是什么让你们所有人都对莫雅子言听计从”的质问到了嘴边还是咽回去。第二轮早铃响起,安琦言胸口起伏,莫雅子实在太心细,她明知投票选举对她不利,居然干脆跳过这一步让校长出面摆平,这样的做法赢得太潇洒,以至于让人怒火中烧!

雅子收拾好桌上的书本,起身说先回去上早自习,临行前向安校长俯身道别:“感谢校长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辜负的。”

“好,我相信你和于祈的新组合会让学校的风气焕然一新!”安校长鼓励道。

随后,雅子走到会议室门口,和安琦言擦肩,看到门后的于温怡和其他女生,淡笑了笑,对安琦言说:“以后学生会要找人私谈或者开某些会议时,希望绮言学姐能先经过我的同意。”

话留完,安琦言震怒,而雅子绕过这群女生走上长廊,冬季冷风呼啸,领口的领结随风飘拂。她目视前方慢慢地走着,举手投足间已渐渐有了会长之姿,淡定而大气,纤瘦却磅礴。

而这样压倒性的胜利之后,挫败的安琦言声音颤抖地问于温怡:“程钥呢?”

“程钥在那次事情后就转学了。”

“把程钥给我找回来,我有事要问她……”她紧盯着莫雅子的背影,越看越不甘,越看越恨,心里的郁结逼得她怒吼出声,“把那些走掉的人都给找回来,听到没有?不管在哪里都找回来!”

6

走廊上脚步一前一后,雅子走得轻松,而于祈走得缓慢。

在走进教室前,于祈叫住她:“莫雅子,我要退会,你却把我留在学生会。”

质问的意味很明显,雅子转过身看了看于祈,将书本放在身前,说道:“记得我刚来的时候频繁被学生会的人找。”

“我记得。”

“那时候,会里唯一插手这件事的就是你,虽然效果甚微,但是我知道你曾经想要解决那个问题。你也看不下去了,对吗?”

于祈看着雅子的眼睛,雅子继续说:“学生会四处欺凌女生,这样的情况仅靠我一人的力量是压制不了的,而你对这个集体已经很熟悉,对你的姐姐于温怡更熟悉。我之所以留下你,是知道你一定能帮得上我。”说着,考虑到于祈退会的最初原因,“之前会长助理一职长期代理着副会长的事,所以这个职位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我和卫茹适应得来,你专心准备两个月后的‘全数奖’比赛也无妨。”

“莫雅子。”于祈在雅子说完后,似叹非叹地说,“你的心实在太细腻了。”

“谢谢。”伴随着早自习结束的铃声,雅子云淡风轻地应道,转身走进教室。

早自习结束,班内的气氛很活跃,雅子经过过道时迎面被杨信撞上。杨信是被后边的兄弟别有用心地推来的,雅子后退一步扶住桌沿,杨信回头大叫:“要死了你们!”

“要死了你!”后面的男生学他的口气叫,“你的手放在哪里啊?”

杨信的手正扶着雅子的腰,被人察觉后,他立刻笑嘻嘻地往后退一步,鞠躬道歉:“对不起,雅子!”

虽然这样说,看他还是有点儿占到便宜的小得意,四周的女生在议论。后面的段亦莎因两人挡住了她看于祈的视线而拍桌抗议。雅子经过杨信,杨信仍在一旁不停地喊“女神,求约会”。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嘛!”最后,杨信被忍无可忍地段亦莎一掌削上后脑勺,“叫了你几次让开啊,让开啊,让开啊,让开啊!”

杨信吃痛地捂着后脑勺走了,雅子坐下后,卢简儿提醒:“刚刚你抽屉里的手机响了哦。”

“哦。”

她低下头拿手机,卢简儿又说:“雅子,卫茹家买了个烤箱,说今天请我们去她家吃甜点,算答谢之前你帮她补课。”

她正在看手机,随口回了一声“好”,但在看到段佑斯发来的“放学后在教室等”的短信后立即改口,问卢简儿:“今天吗?”

“是啊。”

“你问卫茹安排明天可以吗,我今天有事。”

“哦……”卢简儿点了点头,“好啊……我会跟她讲。”

今天天气好,加上期末考试已经结束,放学放得早,班里人走光后,教室便被夕阳的余晖笼罩,桌桌椅椅映上一片橘黄色,十分唯美,毫无寂寞之色。

三年级放学比较晚,连日来的脑力思考消耗了雅子的精力,等段佑斯来的过程中感觉疲累,她将脑袋枕在臂上渐渐入睡。

……

段佑斯来的时候雅子已经睡熟了,那时黄昏还在,教室里空荡荡的,他一来就敲了一下前门示意她出来,走了三步后发现没有响动,于是停在原处看了两秒,才走到雅子的座位旁。

她已经累成那个样子,脚步声丝毫没吵醒她。橘色的光洒在黑发上,连日的疲累从微微皱着的眉头可以看出来,他站那里静静地看着,随后拉开她同桌的椅子坐下。

她没有醒来,肌肤白皙细腻,睫毛细密微翘,唇色透红。他就这样耐心地看了她很久,过了一会儿,将她滑下来遮住脸颊的头发捋到耳后,俯下身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

轻轻的一下,触感极贴心,没有离开,又亲了一下,雅子终于醒来了。

她疲惫地睁开眼睛,在他继续亲的时候也闭上眼睛继续睡,并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变成了一个相互配合的吻。

雅子仍枕着自己的手臂,他把她滑下来的头发都拨开,渐吻渐深。后来雅子微微撑起身,他也用手肘撑在桌沿上。

正在段佑斯准备让她转过来的时候,雅子睁了一下眼,而就是这次睁眼让她看到了呆立在教室门口的身影。

暧昧的气氛顿时被硬生生地打破,她惊慌失措地避开段佑斯,看着教室门口,心跳漏了一拍,脱口而出:“杨信!”

段佑斯被打扰,也转过头看去。


  
1

没错……没错是杨信。

他原本就难以置信,在和段佑斯的视线相接的瞬间更显震惊,往后退了一步,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是听卢简儿说雅子你……不,我是来拿作业本的!”

雅子站起来,可贫血的体质令她感到眩晕,手臂被段佑斯扶住。杨信也看到了,正要进来却被段佑斯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杨信信心尽失,识趣地往后直退:“我……我先走了!”

雅子被他扶着坐下,处于半清醒状态,脸色略显苍白。他皱着眉头用手探她的额头,确定没事后才收回手,问:“几天没睡?”

她没有回答,他俯下身,又问:“每逢重大考试前就会生病的事情是真的?”

雅子迟疑了一会儿,答:“是真的……”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紧接着问,“下一个是谁?”

段佑斯倚在她面前的桌上,听到这句话后朝窗外看了一会儿,而后收回注意力,说:“这个寒假你休息,把会长当好就行。”

“是暂停还是结束了?”

“暂停。”他答。

后来雅子由段佑斯送回家,一路上让她枕在自己的肩上睡觉,纪叔特意放慢车速。途中她迷迷糊糊地醒来过几次,那几次,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膝上被他握着的手。

手心很暖。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分析试卷、总结这学期以及寒假安排等一系列事情。

雅子第二天进教室时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杨信,教室里十分喧闹,杨信又是被兄弟陷害,知道他喜欢雅子,所以一看见雅子就把他往这边推。雅子扶着门框往旁边退一步,杨信也很快刹住脚步撞到另一边的门框上。

后头的男生们失望地拍桌,杨信不自然地和雅子对视一眼:“不好意思……”

“哎哟,杨信,你怎么这么客气啊?”正好进教室的伊夏凌搭住杨信的肩膀,调侃,“难道昨天的表白遭拒了?”

原来……

“没有没有……”杨信急忙否认,甩开伊夏凌的手,“上课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兄弟都没告诉,或者是碍于段佑斯,或者是为雅子考虑,还把自己的心意都埋了起来。不管怎样都值得感激,雅子经过杨信时轻轻地落一声:“谢谢。”

杨信看了她一眼,很快又避开她。

第一节课,班主任安排了这几日的活动。他首先说了雅子已经当选会长一事,这件事连卢简儿都没预料到,更何况是当即发出惊讶之声的同学。而后班主任说了于祈担任副会长的事情,但讲台下面已经静不下来了,伊夏凌不断地问朋友:“她是怎么办到的?”

估计其他班也在宣布这件事,班主任让同学们为她祝贺的同时也嘱咐她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接着他公布一则“灰色消息”,按照格莱的惯例,这个寒假断断续续要补课,把天数算下来后,本来假期不满二十天的寒假,真正的休息日竟然还不满十天。

全班哀声四起,卢简儿抓着头发哭叹:“真要命……”

“以前也是这样的吗?”雅子问。

“听说是学校这次的平均分比‘易安’差三分,变成全区老二,之前我们学校一直是老大的嘛,这回惨了,要恶补……”

而坐在后面的蒋诗也频频向朋友抱怨:“干吗一定要补课啊?好不容易放假,上个学期我们每周六都补课,还不是没有效果!”

是的,雅子记得格莱学院每周六都要学生补课,还交补课费,有时甚至星期天也要补半天,压力这么大,学生难免抱怨。

冬季的白天很短,才四点,天色就有些暗了,而且很冷。

放学铃声响后,卢简儿提醒雅子今天去卫茹家,她本想休息,但既然约好了,就应了。

卫茹家在离学校较远的地方,要坐地铁,途中还经过“易安”的教学楼。只是她一路上一直在包里找东西,摸索许久,又给谁打了个电话,最后充满歉意地对雅子和卢简儿说:“对不起啊……”

“怎么了?”

“我忘带钥匙了,我爸出差,我妈要加班到七点才能到家。”

心里也想回去休息,于是雅子说:“没关系,下次好了。”

“那只好下次了。”卫茹不由得埋怨自己,“真是的……”

“没关系,我们在下一站返回去。”雅子安慰她,正好到站,车门打开,人群涌动,她和卢简儿都站起身,朝卫茹挥手道别。

地铁呼啸而过,冷风将长发拂到脸颊旁,人潮步行或快或慢,雅子站着等车,渐渐身上又有了一股倦意。

没多久,地铁到站,车厢内比在外面暖一点儿,这股倦意越来越浓,坐下后,她就枕着卢简儿的肩膀闭眼养神。

“雅子……”简儿轻声对她说,“我要去姑妈家拿点儿东西,三个站之后就要下去,等会儿你自己回去当心点儿……”

“嗯……”

睡着的雅子声音很轻,三站后,卢简儿轻声唤醒她,她和卢简儿道别。那时车厢内已经很拥挤,卢简儿从前面那两个男生中间穿到门那边,雅子则低下头拍了拍额头,借此清醒一下。

“咔嚓!”——

……

“咔嚓!”——

这时,耳边听到近在咫尺的快门声,她抬头,面前的男生看似专注地看着手机,实则将镜头对准她,在与她对上视线的时候又拍了一张照。

另一位男生也这么用着自己的手机,因为乘客拥挤,他们和雅子距离得很近,两人都二十岁上下,打扮不像是学生,两人被雅子发现后还没收手,她只好说:“不要拍了好吗?”

旁边的人朝这边看过来,男生从裤袋里掏出耳机戴上,假装若无其事,谁知等周围人的注意力散去后,雅子又听到手机自带的快门声。

她只好起身离开这边,人潮拥挤,在经过男生时忽然感觉制服裙被摸到。她敏感地往旁边退了一步,突发的事情让她来不及思考,直接向男生质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这句话再次引来更多人的注意,男生恐怕也没想到她会说出来,神色变得尴尬,向友人打一对眼后情急地向四周人解释:“我女朋友啦!”

这句话让雅子愣住,很快生气地回:“谁是你女朋友?”

“真的是他女朋友啦!”男生的友人也帮腔,声音盖过雅子,此时她的手被男生抓住。

“不要闹了,难看!”

他说着,作势要在下一站拉她下车。

好像卢简儿下车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在了,现在恐怕是看准她独身一人就肆意欺负。雅子百口莫辩,而车上的乘客也一时不知该信谁。察觉事态严重,她心里极大地不安起来,下意识要拿手机,就在这时,被男生抓着的手腕突然被另一只手握住。

人群涌动,雅子侧过头看去,彦琛的出现每次都这样意外。

这男生穿着易安的制服,单手插在裤袋里,一边牢牢地抓住雅子,一边傲慢地看着那两人,说:“我怎么记得她的男朋友不是这副流氓样?”

事态立刻分明,而离彦琛不远处的尽是刚才易安放学的男生,他们远远叫嚷着要来围观。那两个人很快成过街老鼠,自知弱势,一到站,立刻“嗖”地一下溜了出去。

“彦琛,这是你的新女朋友?”那伙男生远远地叫嚷着,“漂亮!”

雅子很快挣脱开彦琛的手,他笑了笑,看得人发慌。既然已经到站,也不想与他多相处,道谢一声后,她就出了车门。

可往前走一步,察觉彦琛在后面跟着,到站台后发现他居然也下了车。地铁“轰”的一声开动,冷风灌到雅子的脖子里。彦琛正要对她开口,她立刻转身走。

“喂!”

彦琛兴趣极大地继续跟着,四周无论“易安”还是“格莱”的学生太多,她避嫌地加快速度,但还是在出站检票口被他牢牢挡住。

“喂,看你弱弱的样子,一个人也敢和两个色狼呛声,挺表里不一的嘛。”

他边挡边说话,雅子往左往右都被他拦住,最后忍无可忍,说:“我已经谢谢你了。”

“我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她反问:“什么?”

彦琛极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记号笔,又抓住她的右手,刷刷两下写下一串数字。动作太快,来不及阻止,雅子在他写完后立刻甩开手,气喊:“你干什么?”

“你忘记一次我就写一次。”彦琛撑着检票口两端,脑袋凑近她,毫不掩饰得意,“直到你背出来。”

2

雅子走得快,彦琛也寸步不离。

这里是“易安”的地盘,如果他不是什么招惹人的男生也就算了,偏偏也是浪尖上的,周围易安的女生频频经过,也频频被这样一幕吸引,隐约听到议论声。

她终于忍不了,在风中止步,回身问:“已经出地铁站了你还跟着我干吗?”

彦琛不急于回答,“啧”了一声,朝马路对面扬了扬下巴。

她看去,刚刚那两个挫败的家伙居然还在,发现被人注意,立刻别过脸装不认识。

“你和那两个流氓同一站下车,不是暗示我跟你下来保护你还是什么?”他痞气地说,雅子无暇搭理,继续向前走,又被彦琛问去哪儿。

“买洗手液!”

被彦琛抓住右手,周围看向他们的学生颇多,她皱着眉头挣开他:“你干嘛啊……”

“我看你还是先背出来,否则我让你洗到脱皮。”

“我干吗要背对我没用的东西?”

听到这边彦琛眼睛一亮,他吹声口哨:“你还蛮辣的嘛。”

“麻烦你放开我,否则你和那些恶心的人没有区别。”

“是不是在你的世界里只有段佑斯才有资格碰你,嗯?小三?”

她从彦琛的手中抽回手:“你也彼此,小三。”

这下他更加兴意盎然,越觉得雅子性格辣,把她手肘拉住说:“喂,跟我去吃顿饭。”

“你在开什么玩笑?”

彦琛忽然靠近她,鼻尖几乎碰到一起:“段佑斯不会发现的,小三也有自由嘛。”

他和段佑斯对自己都用了“表里不一”来形容,而且自己也对段佑斯说过“安琦言不会发现”这样的话。过去一幕幕接踵而来,雅子在风里沉默,最后下定决心甩开彦琛的手,转身就将自己的右手往邮筒的锁片上刮去,刺疼蔓延开来。

她咬唇,彦琛立即将她的手拉回来:“你鬼上身啊!”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也不想跟你玩暧昧。”她说着,将流血的手心展示在他的眼前,“我真的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下次不要在我的手上写东西!逼急了我也只能用这个方法。”

“好。”令她意外,彦琛却是个不吃硬的,他被雅子激到,伸出食指指着她,“我告诉你,原本我没有感觉,现在你这样,我兴趣大了去了!回头告诉段佑斯,安琦言,我要,你,我也要!”

句句戳人心,最后公车到站,雅子奋力推开彦琛,转身上车!

那晚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去学校,刚下公交车,就看到校门口同样下车的段佑斯和段亦莎。

她的右手缠了纱布,他在关车门的时候注意到,似乎眯了一下眼睛,她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教室里,段亦莎比雅子后到,那时她正低头整理书本。段亦莎特意地在她的桌旁俯下身,撑住下巴,一边玩她桌上的橡皮,一边打着哈欠说:“我哥问你的手是怎么弄伤的,有没有事。”

“没有。”她应。

段亦莎继续打着哈欠直起身,雅子喊:“亦莎。”

“嗯?”

“我想见你哥。”

段亦莎笑着再次俯下身,手肘撑在她的桌上,将橡皮一抛一落:“他现在应该还没到教室。”

一听完立刻起身出教室,身后于祈喊她,她没有理,径直跑到通往三年级的露天长廊,推开门就看到走过一半长廊的段佑斯。

“佑……”在喊出口的一刹那却看到从门后走出来的安琦言,雅子不禁停下脚步,嗓音也一下子变得嘶哑,“斯……”

他听到了,尽头的安琦言同样注意到,他回头看过来,雅子站在原处。

远处,安琦言一直抱臂看着,露天长廊吹来冬日的冷风,如此压抑的气氛下,雅子在与他相隔五步的地方停下。他倒没有理会身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雅子,等她说话。

无语凝噎,后来,她轻声说:“麻烦通知一下皇甫学姐,中午要开一个小会议。”

毫不搭调的话题,相互沉默中,他看了她的手一眼,她轻轻地将手放到身后。

“嗯。”他应。

雅子转身离开,他还在后面,她只顾往前走。

与他的距离拉远,眼睛被刘海遮住,右手隐隐作痛,紧紧咬唇,越走越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越走越与他两个世界分离,最后咬到下唇出血,痛得无法言语。

3

中午的会议是雅子第一次组织的,学生会成员相继来到会议室,有的抱臂耸肩不知新会长要说什么,有的低声讨论,也有女生傲慢地撑额盯着,应该是心还在安琦言那边。

人还没齐,雅子坐在主席位上翻看要讲的内容。

会议室里越来越喧嚣,她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响但清脆。这么做的时候眼睛仍专注着笔记上的内容,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不是第一次当会长。

周遭人无疑被这股无形的气场震住,相继安静下来。等人终于到齐,她合上笔记本,环视一圈四周,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让学校减少双休日和寒暑假的补课时间。”

语气很平淡,但一落就引起大片的惊呼声,皇甫一妃举杯喝茶,沉默不语。

“双休日以及寒暑假补课是学校历来的做法,我们只有配合,你怎么会想到减少?”有人问。

“我看了学校这几年的成绩,大前年补课没这么密集时,学校平均分在区里保持第一,到了前年虽然还是第一,但因为全区平均分下降,所以总的说是在退步。补课从前年开始变得密集,但是这几年不但没有把平均分提上去,还落到第二。”雅子说到这里,看向他们,“我觉得问题出在过大的课业压力上。”

“这是教导主任该操心的问题。”女生回,“我们要是带头举旗,不是多管闲事吗?”

“所以我并没有要取消补课,而是减少。”

“谁去说?”女生撑起下巴,别有深意地看着雅子。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不知道,学生会成员附和寥寥,雅子看向那个女生,答:“当然是我。”

会议室一派寂静,她将笔记本挪到一旁:“这个会议是向大家表达我的想法,我不想不做事,也不想独断做事,所以先和你们讨论。觉得可行,我就向校领导反映,毕竟也是为了学生考虑。”

说完靠上椅背,审视全场,指头在扶手上一点,一点。

会长的气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惊觉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懂规矩的模范生,说话语气再淡也轻易乱心,惹得众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我同意这个提议。”皇甫一妃带头附和,她悠闲地转着椅子,看向对面还想刁难的女生们。

被她一看,那群女生无话可说,于祈第二个举手,卫茹紧随其后,其他人也举手赞同。

这样,会议结果算是成功,雅子朝皇甫一妃点头道谢。

会议结束后,人员陆续地走,雅子要留下整理会议室,连卫茹也没让她陪,说是想安静一下,卫茹也就安心走了。

累,疲。

她撑起额头沉淀思绪,皇甫一妃最后一个离开,临走前用手机发了条短信,随后将会议室的门敞开,笑着走出去。

会议室寂静无声,这样待了十分钟后才好过很多,她叹着气起身,将窗帘一一拉好。

外面天色灰暗,估计要下雨了,窗帘全拉起后的会议室比以往更暗,全部收拾好后,她拿起东西朝门口走去。

原本打算这样独身回去,继续熬着一个人说不出口的寂寞,可走到门旁就停住脚步,看到斜倚在门框上的段佑斯时,她心口怦地一下跳动。

心里想着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雅子失措地后退,他则走上前,身后的门也被他“砰”地一下反手关上。

室内黑暗,脚步慌乱,雅子的后腰抵到桌沿,发出一声惊呼。他拉了她一把,使她稳住重心。

“早上想说什么?”他问,右手也被他握在手心,雅子却被突如其来的气息扰得心怦怦直跳,一时无法开口,只在黑暗中望着他。

“想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手指将她的刘海捋到耳后。

终于确定真的是他,雅子低下头倒吸一口气,她想说的很多,但是没有一句说得出口,最后只说出三个字:“我昨天……”

“嗯。”他在听。

“我昨天……”重复两遍还是说不出,内心的苦涩蔓延至眼眶,她抬头望他。

“受委屈了?”

被这四个字戳中痛处,雅子咽着苦涩,正要说话的时候听到学校的广播——“二年级三班莫雅子同学,听到广播后请到校长办公室报到,重复一遍,二年级三班莫雅子同学,听到广播后请到校长办公室报到……”

无法再说下去了,雅子从他手里抽出右手,轻声说:“我先去校长办公室……”

他看着她。

短暂会面又要离别,说不得念不出就是她的爱情,她压着情绪,可彦琛昨日的威胁在她脑里乱冲乱撞,拖得她放慢脚步,在与他擦肩的时候终究没熬住,雅子在门口停下来。

回过身,她说:“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下巴碰到他的肩膀,鼻尖萦绕着他的味道,心跳加速的同时闭上酸涩的眼睛,一下子就在黑暗里被他好好抱着,安心四溢。

她本来想说,能不能抱抱我。

4

十分钟后,收拾好情绪,雅子来到校长办公室。

打开门,办公桌前的安校长循声看过来,说一声:“莫雅子啊。”

“校长好。”

她心里对这次会面的内容已经猜到几分,那些女生向安琦言通报得快,安校长也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想减少学生的补课时间。”

虽然这么起头,但他随后放下笔,手肘撑着扶手,对这个提议颇感兴趣:“你说说,除了补课,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能提高学生的成绩。”

雅子在桌前坐下,问:“如果有的话,校长敢尝试吗?”

“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来讨论。”

雅子笑着说:“学校补课,老师忙,学生也忙,压力到了一定程度后难免力不从心,学生听过且过,老师也可能降低为学生答疑的积极性。不如将减少的补课日作为开放日,学生可以照例来学校,将自己弱势的部分总结出来,由班里善于这部分的学生来辅导,也就是学生内部自主学习,再有不懂的,就请办公室的老师进行解答。我认为,同龄人之间的亲切度会让大家的学习氛围更加轻松积极。”

说完,她看向安校长。他细听着,呵呵笑了一声:“这样听来是不错,但莫雅子,你知道实行过程中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无人监管,学生偷懒,效率降低。”

听到莫雅子如此淡定的回答,安校长说道:“既然你想到了,你觉得这个方法还可行吗?”

“我认为值得一试,至少在我的班里,我会耐心地替每一位同学解答他们在学习上的困惑。此外,我想学生会的成员也会配合,这是对学生自觉性的考验,也是一次对学生会的考验。”

听到雅子的回答,安校长的神色越显满意,最后吸了一口气,抚着掌心说:“那么,我也认为值得一试。”

关于学校补课时间减少的消息发布后,班里一阵欢呼雀跃。

“莫雅子。”于祈转过头说,“你还真办到了。”

于是所有人立刻知道这是雅子的想法,兴奋之余对她的崇拜大大提升。卢简儿也拉起她的手,太过忘情以至于忘记她右手的伤,雅子痛呼出声。

“对不起啊!”简儿立刻收回手。

雅子轻轻说了声“没关系”,此时,注意到后边的段亦莎已闷闷不乐趴在桌上很久了。

“该不会是能见到于祈的时间少了,所以不高兴吧……”卢简儿这么猜测,很快被段亦莎打破猜想。

“肚子痛啦……”

“要去医务室吗?”

她摆手拒绝,埋着头说:“让我睡一会儿……”

她一直趴到下午放学铃声响起。

走在林荫大道上的时候,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雅子看着她,询问:“真的没事?”

“没事啦,只是肚子有点儿疼。”她揉着腹部说,刚往前走几步,突然停下来,皱着眉头打量校门口,“他怎么会来?”

雅子闻声看去,心内一惊,一看见段亦莎就兴奋奔来的是上次在甜点店见过的男生,而男生后边正斜靠着校门等人的是……彦琛!

如此张狂,穿着“易安”的制服就来了,与段佑斯完全不同的气质让四周的女生不断回头注目。他的视线落在雅子身上后,立刻直起身来,微微一笑。

摆明是冲着她来的,雅子有些不安,立刻转身,却没想到恰好看到十米之外正朝这边走来的段佑斯和安琦言。

糟了……

进退两难,段佑斯已经朝她看过来了,她停下脚步,就在这时,彦琛走到她身侧,不经她同意就拉起她的右手,低头看着她的手问:“手怎么样了?”

雅子无法回答,声音哽住,手被彦琛拉着,视线还在段佑斯的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当着他和安琦言的面发生,他看着她,与安琦言一起,既看着她也看着彦琛,双方的脚步都停下来。

风吹到脖子里,很冷很冷,一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充斥在心口。雅子想收手,却被彦琛紧紧地抓着。他也看到了段佑斯,那力度把她的手心捏痛,非要逼她露出痛的表情来。

晚暮的林荫大道上,空气湿湿的,安琦言抱起双臂,段佑斯的眼里渐渐流露出一股只有雅子感受得到的阴郁。但紧接着,他的视线越过雅子看向她的后方,神色立刻发生改变。

对于雅子与彦琛的介意极快地转变为浓浓的忧虑,他甚至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同时加快脚步朝这边走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一刹那与雅子擦肩而过!

后面传来卢简儿的惊叫声,她立刻回头,已经晕倒在地上的段亦莎被段佑斯一把拦腰抱起。

雅子微微一惊,刚才还好好的段亦莎现在脸色煞白,紧抓着段佑斯的肩膀**:“哥……肚子痛……”

纪叔的车就在校门口,他利索地抱起段亦莎往外走,周围的同学吃惊地让道,学校保安也立刻赶来查看。纪叔一开门,他就把段亦莎抱进去,发话:“医院!”

事发突然,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他雷厉风行地离开,雅子正要跟上去,被紧跟着赶上来的安琦言一把拉住:“莫雅子,不关你的事。”

说完,她继续向前走,雅子被这句话禁锢在原地,全身发冷。四周的同学惊魂未定,皇甫一妃闻讯赶来,她的视线迅速在彦琛与雅子身上落一秒,问:“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看雅子无法回答,她也就不再问,继续快步向前走了三步,又转身提醒:“莫雅子,离这里最近的是第三医院。”

5

傍晚六点,深暮,下雨。

医护人员行走匆忙,空气湿冷,雅子在大厅的休息区内候着。她心情差,也很累,低头扶额谁也不理会,彦琛递给她的温水也被她无视了。

段亦莎被诊断为急性阑尾炎,一进医院就立刻被推到手术室,段佑斯陪着,安琦言和皇甫一妃也在,雅子一人在大厅里等着。

两个小时后,皇甫一妃打电话来让她先回家,说手术已经结束,段佑斯陪在病房,明天要帮段亦莎转到护理环境最好的私人医院,他现在忙,而且整颗心装的都是段亦莎,不会出来见雅子,更何况安琦言也在。

挂掉电话后,雅子疲惫至极,彦琛还在一旁无所事事地陪她耗着。她起身,彦琛也站起来。

雅子的耐心已经耗尽,她转向他,声音里透着受够了的情绪:“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不好?”

“你说不跟我就不跟,就像她们让你走你就走?”彦琛话里带刺,将双手放进裤兜,“你有拒绝我的权利,可我也有追求你的权利,我爱跟就跟,这是我追人的方式。”

“我真的很不喜欢你带给我的困扰和麻烦!”

他神色不变地笑了一声:“习惯就好。”

“我不想习惯。”雅子干脆地回绝,转身就走,彦琛却恍若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跟在后面。

医院外滂沱大雨,她刚下一级台阶,就被彦琛拉住手臂,他向医院借了伞,可她视若无睹地继续走着。

伞打开的同时,她又被彦琛拉住手臂,非要让她跟他同行,脚步刚移一点儿,肩膀就被他搭住,这样一下子被搂住。她皱着眉头看向他,“生气”两个字写在脸上。

可他就在伞下这样近距离地盯着她的脸,勾起嘴角说道:“果然值得细看。”

雨滴噼里啪啦击打透明的伞面,雅子说:“你跟流氓有什么不一样?”

“我跟段佑斯有什么不一样?”他却反问。

她刚要挣扎,就被他先一步搂得更紧:“你现在只是个‘三’,以后赢了安琦言又怎么样,妹妹在他心里永远要比女朋友重一克。莫雅子,一克就足够伤到你了。”

她没理会,继续挣扎,又被彦琛一下子搂得更近:“解释啊,说你根本不介意他妹妹,说你心甘情愿当这个‘三’!”

“你这样幼稚的挑拨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雅子终于侧过头正视他,“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样的事情了,而你是个连我的名字都是刚知道的人,几句话就想影响别人吗?”

之后,彦琛与她对视,他从她的眼睛里琢磨情感,最后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其他地方,说:“你知不知道,你的脸很漂亮,眼睛很清澈,像含着水,越是倔强,越是让人想把你占为己有。”

“占为己有”四个字是暗示,彦琛的注意力已经放在她的唇上,雅子在他靠近的时候别过脸。风吹起她的黑发,挡住彦琛的意图,他看着她。她无奈地看着前方的雨幕,心思早已不在这边。

彦琛似乎笑了一声,随后他招来一辆出租车。车门一打开,雅子就被他推进去,伞也放到她的手里。他在外面关上车门,俯身凑到车窗旁对她说:“段佑斯只会让人伤心,而我会在这个月内让你知道,你的爱情是我这样的人才能给的,光明磊落的爱情。”

说完,他就让司机送她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段佑斯自然没出现在学校,安琦言在第三天的时候回校。她一返校就声势浩大地查阅了期末考试时二年级的考场安排,雅子听说这个的时候正在帮班上的同学整理笔记,她动作一顿,转头朝伊夏凌的方向看去。

显然安琦言开始反击了,她要趁段佑斯不在的时候把学生会夺回来,第一个要治的就是雅子,而要治她,就抓她有没有做过违纪的事情。伊夏凌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相比以往可用“飞升”来形容,如果安琦言注意到当时坐在伊夏凌旁边的就是她,一定会把文章做得能多大就多大。

“莫雅子!”

于祈的喊声拉回她的思绪,她抬头看去,教室里十分喧闹。

“只有八天你就要和卫茹出发去海湾的国际文化交流会,请提前准备,你们要在那里待一个星期。”原来于祈是在提醒她这件事,她点了点头,于祈又问,“段亦莎住院了?”

“嗯,阑尾炎切除手术后要住院一星期左右。”

“见到她的话帮我问候一声,祝她早日康复。”于祈嘱咐。

雅子听进心里,说:“我近期不会见到她,但如果见到的话一定会帮你转告的。”

“好,谢谢。”

说完,于祈走了,雅子也起身,她放下手中的任务,想去外面静静,可是刚走出来,就看到站在教室门口的于温怡。

冷冷的风,湿湿的雨,走廊上两人相对站着,于温怡每次见她时脸色都很难看,抱着双臂从上至下打量她。

雅子虽然也看着她,但不想先说话,手肘撑在护栏上,侧着头往别处看。

于温怡是来传话的,直接说:“莫雅子,明天学校不补课,你认识北屿海岸吧?就在这里坐56路公交车到终点站。明天下午四点整我和绮言会在那边等你,听着,不要耍会长脾气,不然我们手里的那些把柄足够让你退学。”

说完,也没管雅子答不答应,她转身就走,大概是不想被雅子提及她自己的那个把柄。

雅子叹了一口气,朝远处看去,怅然若失。

6

雅子想了很久,想到段佑斯之前说过不要任何约都应,手机在手心转着,短信编辑好了却迟迟不发,最后上课铃声响起,她在进教室前将短信投进了草稿箱。

第二天。

56路公交车平稳行驶,车上人很少,车外风很大,一路颠簸,冷风从没关紧的车窗玻璃缝中挤进来。雅子原本闭着眼休息,被这一股寒气侵袭,皱起眉头,裹紧围巾。

天气很糟糕,车上的移动电视在播报晚间有暴雨。冬季的暴雨少见,来了就很可怕,所以坐到终点站北屿海岸的人很少。

但是没办法,安琦言的约早晚是要应的。

一路上,雅子出神不语,直到手机振动。

是陌生号码打来的。

她接电话,疑惑地说了声“你好”,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你还是没背出我的手机号码。”

是彦琛。

她叹一口气:“你还是没放弃。”

“莫雅子,这个电话是让你知道两件事,第一,我想要的我会一步步得到,这次是手机号码,下次可能就是你的家庭住址。除非你空出一天来陪我吃顿饭,否则我就亲自去你家接你。”

“你别……”

“第二件事。”彦琛不理,继续说着,还顿了顿,好像在笑,“莫雅子,你这个人果然很特别,接触的次数越多,本大爷越喜欢。”

这时公交车到点报站,雅子扶椅起身,那边彦琛快速反应过来问道:“你在北屿海岸?”

“你听错了,那是报站故障。”雅子回得也快,说完便把电话挂断。

下车后,海风与浪涛声迎面扑来。

这个时候天色暗沉,沙滩上几乎无人。公交车在身后驶走,雅子绕在围巾上的黑发被吹得扬起。她从入口踏着木板阶梯走下,往四周看去,未看到安琦言和于温怡的人影。

大概是一次恶作剧,也可能还没来,天气坏是真的,气温又低。雅子即使穿着大衣,还是寒气侵身,不由得抚了抚臂,趁这会儿思虑着,将手机草稿箱的那条短信提出来发给段佑斯,而后将手机调成振动。

短信发送成功。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安琦言一行人才姗姗来到。雅子站在沙滩上,看着从木板阶梯走下来的人。

如一开始所料,不止她和于温怡,若干学生会的女生也来了。最前面的安琦言双手插在衣袋里,气定神闲地走着,和雅子面对面而站,笑了一下。

天**雨,海潮高涨。

她说:“莫雅子,你真有胆量。”

“我只是守约。”雅子回,任刘海被风吹乱。

“莫大会长说过,如果要找人私下聊天,交流感情什么的,一定要先经过你的同意。”她抱着双臂绕着雅子走着,一边说一边点头,“这个提议很好,我同意。”

雅子安静地站在原地,安琦言朝于温怡的方向招了招手,一个女生立刻被拉出来,被毫不客气地推到雅子这边。

她快手扶住这个女生,女生是一年级的,长相清秀,一头长发很漂亮,只是早被吓得哭了。她紧抓着雅子的手说:“学姐,学姐,救我……”

“她做什么了?”雅子皱着眉头问安琦言。

安琦言笑着点了点头,走到雅子面前,当着她的面挑起女生的长发:“没做什么,她啊,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肯做,才搞得这么狼狈。”

“学姐,她们要我剪头发……”女生缩着身子摇头哭诉,“学姐,这是我留了五年的头发,我不要剪……学姐……学姐帮我……”

“还有……”安琦言不紧不慢地说,“我看了看她的手机,照相功能不错,佑斯的脸看得格外清楚。”

雅子看向这个女生,女生不住地摇头,直向安琦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学姐,我不会再拍了……对不起……可是能不能不要剪我的头发?”

安琦言没有搭理,点着额头继续说:“还没结束,我觉得她好面熟,想了想,这个女生之前也是我的学妹。也就是说,她这留了五年的长发说到底还是为佑斯留的,对不对?”

“不是这样,这是误会!”女生急得直发抖。

而于温怡一把抓住这个女生,似安慰又似威胁地说:“别怕,只要你剪了头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告诉你,去年也有一个女生不肯剪,她当时的下场比现在的你更狼狈……”

最后一句话于温怡说得极其低沉,也听得雅子心生寒意。女生吓得浑身颤抖,但紧接着就被于温怡拉着往海边走去。

“啊!学姐,学姐,不要!”

嘶哑的求救声不断刺激着雅子的耳膜,她终于忍无可忍,责问安琦言:“你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种行为?”

安琦言却不理会她。

女生被推往危险的海边,她挣扎哭喊着,但只引得更多女生上去“帮一把手”。雅子再也无法忍耐,走过去将女生的手臂拉住,在于温怡说话前抢先说:“我换她行不行?”

女生双眼通红,于温怡回过头看向安琦言。

“你换她。”安琦言镇静地重复这句话,将解释权不动声色地抛给雅子。

“不用再费尽心思做给我看,直接把要对这个女生做的事放到我身上,你们要怎样解气都随便,反正你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说话的时候,雅子胸口起伏,压着怒气。

这句话正合安琦言的心意,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对于温怡使了个眼色。

随后女生就被放掉,而雅子即刻被于温怡拉到靠岸的石礁旁,地上两块大岩石相叠的部位圈着一条链子,不知是何时备好的。雅子被推到那里,双手被于温怡抓着用粗重的链子绕起,“咔嚓”一声上锁。于温怡做好这些就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你就在这里受着吧。”

原来计划是这样发展的……

接着,安琦言蹲在雅子的面前:“别指望我爸替你做主,期末考试时你替人作弊的事情,我还没想好要怎么个宣扬法。我爸再怎么欣赏你,他也还是我爸。”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有深意,言语之间警告她不准泄露今天的事情。雅子看着安琦言,安琦言神色不变,又留下一句:“告诉你一声,要涨潮了。”

雅子心里一紧,双手上的链子重得抬不起来。她再次抬起头看向这些女生,她们还在无所谓地谈笑,视生命如鸿毛,性格扭曲至此,让人心惊胆战。

于温怡的最后一举将雅子的心彻底震碎,她把开锁的钥匙“咻”地一下丢到十米远的乱石内。反倒是安琦言神色一敛,低声问:“扔了干吗?只那一把钥匙。”

“反正绑得又不紧,没几分钟她就自己出来了。”于温怡轻言,又提醒,“我们该走了。”

……

一群女生居然可以将欺凌别人做到这个地步,无视所有危险与不可控制因素,将人命踩在脚底,与尊严一起肆意践踏!雅子在咆哮的海风中低头闭眼,失望至极。

腕上的链子没有于温怡说的那么松,甚至紧得将她的手都磨红。摆弄几下后,确定单靠自己一人之力无法挣开。她转过头看向越发汹涌的海浪,再抬起头,望着这一片阴沉的天空。

暴雨要来了。

7

冰冷的海水还差大概三米就要漫过来了,雅子的手腕被链子箍着,磨破了皮。风很可怕,她转过头避开风,但发梢还是被卷得往脸颊上扬,很冷。

已经在这里僵了半个小时,潮涨得越来越迅猛,来势骇人,恐怕整块礁石区都会被淹没。

口袋里的手机正在振动,她想拿,但是够不到,几近无力。

刺骨寒冷的雨滴打下来,心里涌起一股哀伤,膝盖也被石头磕疼。她喊过人,却都被海浪声盖过,手机还在振动,她费力去拿手机。等终于拿到手低头看时,她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不是他,屏幕上亮着的终究不是“段佑斯”三个字,而是半个多小时前找过她的那个人。

最想他的时候偏偏来的是别人,手机已经停止震动,后方传来动静,彦琛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莫雅子?”

当时她脸色略微苍白,疲惫地抬起头,看到栏杆前的彦琛。他走到这边,几步就来到雅子身侧,低下头看了看,然后脱下外套利索地裹到她身上。

雅子几乎失去了全身气力,而后被他扶起,手上的链子也立刻被他看到。

“你这是哪出?”他问。

她无心回答,他又问:“安琦言?”

看来也已经了解安琦言这个人,不用雅子回答就从这种做法怀疑是她下的手。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对安琦言不放弃,就像段佑斯也从没对安琦言说过分手。到底是多么美好的过去,让这两个人都如此留恋。

“她原本不是这样。”这句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雅子听。

他一边说一边试着拉开链子,痛得她闷哼出声。

海水已经漫到脚踝,彦琛并不紧张,换了个位置站到雅子面前,蹲下来问:“钥匙呢?”

“安琦言原本是什么样子?”雅子问。

沉默了一会儿,他回答:“和你一样,温柔友善,不与世争,稍微有点儿倔,让人怜爱。”

“那……”

“是段佑斯把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雅子望向彦琛,这句话说得绝对,透着不满。

他说:“自从他们交往后,她就变得善妒,段佑斯既然给不了她安全感,就应该放开她。”

“如果不肯放开的是安琦言呢?”

彦琛看着她,还未回话,发现海浪越来越汹涌,便再次问:“钥匙呢?”

雅子对他的抗拒并没有消去,她不急于开口,彦琛则捏起她的下巴,直接说:“趁我还有人性前告诉我,否则我说不准要亲你一下才救你。”

……

“被丢在那边了。”雅子回他。

话音刚落,彦琛立刻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海水已经漫到膝盖,她因链子所限退无可退,再朝彦琛的方向看去,他动作很利索,神情认真。她看了几秒后收回视线,心内怅然。

雨滴噼里啪啦砸到礁石上,身上渐冷。没多久,在乱石中翻找的彦琛终于起身,他几步回到雅子面前,蹲下来,还真把钥匙找到了,晃在指间说:“表扬我。”

雅子看着他,脸色苍白,刘海凌乱,眸中尽是虚弱之色。他也看着她,渐渐看得认真,伸手要将她贴在脖颈上的头发拨开,她敏感地转过头避开他的手。

他冷笑一声:“段佑斯到底有多好,你们一个个都失魂落魄地要跟他走,而你充其量也不过是安琦言的暂时替代品。”

“我对于你也不过如此。”

听雅子把话说成这样,彦琛眯眼:“我总要比段佑斯好。”

“不。”雅子说,“你比他更过分。”

彦琛还没说,她就继续说:“你知道你哪里过分吗?你连自己的心意都没有看出来,只知道段佑斯的就是好的,你对我的追求也不过是好胜心作祟。”

“难道你对他就是理智的?”彦琛稍显生气地说。

雅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那好,我问你,你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12月24日,平安夜,瑛士路86号餐厅。”

“错,是十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四,你收到安琦言的短信来格莱,我帮你指的路。”

彦琛神色一敛,雅子继续说:“其实你能抢在段佑斯前面,但你那时候的心思全在安琦言身上。段佑斯的身边是谁你就抢谁,你根本没有把那个时候的我放在心上,我又为什么要在现在留一个机会给你?”

下巴猛地被捏住,彦琛说:“那你倒是把第一次见我的日子记这么清楚。”

“因为安琦言那条短信是我发的。”

话一出口就使彦琛的手一抖,雅子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件事是我做的,是要惩罚另一个总是打扰我的女生。至于你的电话号码当初就被我从学生档案上背下来了。可怕吧?我就是那种喜欢暗地里做事的人,如果你对我没用我就根本不会理你!”

“莫雅子!”

雅子这次错就错在过早地对彦琛全盘托出这些东西,以致手还被束缚着就被彦琛托住后颈强吻,这个吻里蕴含着强盛的怒气与征服欲。她紧闭双眼,转头避开后气喊:“你干什么!”

同时,她拿到被彦琛落下的钥匙,而他早已换一种神色,一字一句怒意凛然:“既然你是这样的女人,我干吗还要用矜持的方法继续哄你?”

第二次侵略马上就要过来,在快要与彦琛的嘴唇相触时,雅子费劲地躲,最后与他的视线相触,颤声问:“你真的要这样对我?”

彦琛微微一怔,趁这个空当,她快速解锁,一解开就立刻起身。彦琛反应过来抓她,她被石头磕到,再次起身时又被他拽住手臂。她只好往他的膝盖踢,他一下子松了手,她往上跑!

可还是在大路上被他抓住,力道那么大,他从后直接抱住她整个人。或许是那一脚踢痛了他,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在她挣扎时呵斥道:“别动!”

“那你放开我!”

“莫雅子,我第一次见到你这种女生!我告诉你,这次是真的,我真的想把你追到手!”

“放开!”

这时彦琛确实放开了她,可就在放开的一霎那将她转过身拥入怀里,她被这一举动吓到动弹不得。

雨势凶猛,他的力道很大,后来还想吻她。她转过头躲开,也就是在侧过头的一刹那,清楚地看到了十米外雨雾中的皇甫一妃……与段佑斯。

灰沉的天空,海浪,暴雨,她浑身湿透。

段佑斯站在皇甫一妃撑的伞下,身上未沾丝毫雨水。他静静地看着她和彦琛,不知道看了多久。他面色冷淡,可是眼里那丝阴郁被雅子深刻地感受到底。

“彦琛!”她急喊。

彦琛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可在看到段佑斯后毫不收敛,直把雅子的肩膀搭住,正面与他相对。

她被彦琛钳制着无法动弹,想说话也被彦琛捂住了嘴,彦琛擅自替她对段佑斯说:“她没事,在闹别扭,别管她!”

皇甫一妃皱起眉头,而段佑斯不再有任何兴趣,他甚至没和皇甫一妃说一声就离开了,淋着雨走到停靠在路边的车前,开门进去,“砰”的一声狠狠关上门。

雅子将彦琛的手咬痛,他倒抽着凉气松开手。她却已经筋疲力尽,才迈出一步就虚脱,又被彦琛及时扶住。

“你们……”

皇甫一妃满脸失望,无奈地摇了摇头,几步上前将伞交到雅子手里,又看彦琛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等她一上车,车子立刻发动,然后驶离,不带一丝犹豫。

许久之后。

暴雨还在继续,身上却已经感觉不到雨淋,感觉不到凉意,感觉不到满头的胀痛感,只记得段佑斯走时决绝的背影与那一声关门声,在心里和脑海中不断徘徊,越来越悲伤。

彦琛仍扶着她,他在说话,他对她说“糟了”,对她说“段佑斯走了”,对她说“你好像没有后路了”,对她说“你好像只有我了”……对她说了这么多,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雅子侧过头看着他。

他还在得意,她的眼睛已经微红,一直看着,后来苍白无力地回复一句话。

“你放过我,好吗?”

8

似梦。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似梦。

彦琛放开了她,她拖着湿漉漉的身体一人回家。他虽然跟着她,但也不再和她说话,直到目送她进了家门。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一切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难受了一整夜,不曾睡着。

第二天,寒风萧瑟。

校园的小道上铺满了被暴雨打落的枯枝败叶,雅子静静地走着,低着头出神。卢简儿在她的身边说话、开玩笑、打闹,她都丝毫没有反应。

“雅子。”卢简儿摸她的额头,“你今天状态好差,发烧了吗?”

她别开脸,说了声“没事”,这时候又被后面走来的伊夏凌撞到肩膀,简儿迅速扶住她。

伊夏凌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道歉,甩着包继续跟姐妹们说笑。简儿正要抱怨,雅子却摇了摇头,只想简儿安静下来。

这一天,段佑斯没来学校。

日子一天天过去,雅子一个人来回学校,一个人出神发呆,一个人进出学生会会议室,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折纸鹤,一个人做一个人的事。

晴天,阴天,晴天,雨天。

时间都被寂寞打发,在家里抱着泰迪的时候也是脑子放空。她想闭眼,却不敢闭眼,因为会难过,会想哭,所以每次都静静地凝视着一处地方,把心酸都逼回去。

第四天的时候,听说段佑斯来了。

听说……只能靠听说,听说他回学校了,听说他心情并不好,听说安琦言一直陪着他,听说他只让安琦言陪着。

雅子看不到他,即使偶遇的几率也比之前低得可怜,除了那些“听说”,雅子就再也不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只有一次……

在一节很久之前被安琦言调动过的体育课上,雅子看到了他。

下过雨的草坪异常潮湿,二年级整理队伍,三年级一班如往常那样闲散在看台上。

万野在闹,女生在笑,唯独他安静地靠着栏杆,背对着操场,看不清神态。即使安琦言在他面前轻言笑语,他的背影透着的孤傲还是那么明显。

雅子散队后正要离开,一年级男生的篮球却弹进草坪,滚到她的脚边。

她蹲下身捡起,学弟跑到她面前,高高的个子,阳光健康型,见到雅子的时候笑了笑,说:“谢谢学姐!”

从雅子手里接过球后,他将球搁在腰间,回头望了一眼球场上等着的兄弟们,又加快语速地问:“学姐,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雅子看着他,而身侧的伊夏凌等人立刻意识到要告白,“哦”的煽动一声。

“学姐,我喜欢你很久了!”这个学弟直截了当地告白,说完后,在兄弟的叫唤下赶回球场,又留下一句,“学姐,可以考虑我哦!”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操场的男生拍掌鼓动,连看台上的三年级一班的同学都被打扰到。

安琦言往这边看来,笑了笑,又在段佑斯的面前说话。他虽然听着,却从始至终未往这边看一眼。

“莫雅子,虽然知道你很难搞,但你这个‘高校男生最佳初恋情人’的称号早就传出去了,是不是也该选个男朋友了?”一边的伊夏凌打趣。

雅子没理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不过那件事被皇甫一妃知道了。

下课时,雅子在回教室的走廊上被皇甫一妃叫住,她让卢简儿先走,然后与皇甫一妃对视。

等到周围的同学渐少,皇甫一妃慢慢走近雅子,问:“你们两个到现在都没说过话,是不是?”

……

“想冷战?”

雅子脸色透白,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你告诉我,这次的导火索是什么,是彦琛?还是段亦莎?”

皇甫一妃把事情摸得很透,雅子的沉默等于默认,于是她又说:“如果是彦琛,那你喜欢谁就选谁。如果是段亦莎,我就必须要说一些佑斯不告诉你,你就永远都不知道的事。”

话说到这个地步,雅子看向她。

“佑斯的性格藏得很深,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小时候有自闭症,你又知道他的自闭症是怎么出来的吗?是被逼出来的,是被继母天天锁在房间里给逼出来的。”

雅子心里一紧,皱着眉头看着皇甫一妃。

皇甫一妃继续说:“那个时候,唯一瞒着继母天天帮他开门的就是刚上二年级的亦莎,锁一次亦莎就开一次,每次翻钥匙都能翻出一身伤来。你能体会吗?家里有成年的姐姐在,有保姆在,有天天走动的助理在,但所有人都不敢插手,甚至都不敢对他忙碌公事的父亲提醒一声。只有年纪最小的亦莎一直帮他,这就是他们的童年,这就是他们兄妹的感情。”

雅子问:“难道没有人管……”

“没人管。”皇甫一妃摇头,“他姐姐后来把那个女人赶走了,但佑斯的性格就已经这样定了,对什么都很冷漠,只对他的妹妹好。我甚至认为安琦言也没打开过他的心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帮你吗,雅子?因为他对你不一样,他一开始对你展现的就是最阴沉的一面,你连这样的他都包容了,离他的心就不远了。但是雅子,你现在正在触他的底线。”

她忍着难受摇头:“所以这次又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我只希望双方都退一步,佑斯那边我也会去说。”

雅子这边完毕,临走前,皇甫一妃又想到另一件事,干脆也告诉了她:“上次我说亦莎的手术很成功,让你先回家,其实不是,亦莎血小板很低,做手术是万不得已的选择。那场手术整整做了半天,五天内病危通知单都下过一次,直到昨天才脱离危险。那个电话是佑斯让我打给你的,他要陪亦莎,但也不想让你苦等。”

皇甫一妃已经走了,雅子扶着走廊的墙璧,疲累地抚了抚额头。

她想起梵芝那句劝告她离他的私事远点儿的话,她那时不知道,现在才深刻地体会到。

因为离他的私事越近,越想要好好爱他,越深陷在他的伤痛里,难以自拔。

9

教室里空荡荡的。

窗口吹来冷风,皇甫一妃坐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倚在窗口的段佑斯。

“你怎么打算?难道一直这样下去?”

他沉默不语,皇甫于是又说:“莫雅子不是没人追,想把她追到手的男生不比在你身后排队的女生少,能把她捧在手心的也大有之,是她没给机会。她把后路断了,只跟着你走。”

他还是不表态,皇甫无奈地说:“你知道彦琛这个人,你也明白莫雅子的心意,那天的情况如果你不清楚就让她解释啊,还没说话就冷战,双刃剑伤的也有你。”

“有我?”

这句话他回得很淡,仍看着窗外。

“对,有你!”皇甫一妃肯定了他的反问,“不要用亦莎做借口,你这几天的心情完全被莫雅子牵着。刚刚体育课上有个学弟向她告白了对不对?知不知道你那时候的脸色有多难看?伪装差到连安琦言也差点儿看出来。”

他扯开领带,皇甫一妃紧接着问:“你说,到底怎样你才肯向莫雅子主动走一步?”

“除非她能让皱纸复原,让破镜重圆。”

段佑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皇甫一妃失望地叹气,刚好走到教室门口的雅子也停住脚步。

她掩住嘴,背靠墙,刘海遮住了湿润的睫毛。

皱纸复原,破镜重圆,这里面决绝分手的意思多么浓,一点儿后路都没有了。抑制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她咬唇,用双手掩住欲来的哽咽。

走时“砰”的一声推开长廊的门,惊动了教室内的皇甫一妃。

段佑斯无动于衷,皇甫一妃皱着眉走出教室,看到露天长廊上雅子的背影后一怔,立刻跟上去。

“雅子!”

皇甫喊住她,雅子慢慢地停下脚步,眼眶湿润,不想回头。

“雅子,你是来找佑斯的?”

皇甫一妃想缓和气氛,雅子却摇头,轻声说:“累了怎么办?”

后面一片寂静,没有回答的声音。雅子心里苦涩,她压不下痛彻心扉的情绪,又说:“我想休息一会儿……”

说完,她离开了。

皇甫一妃目视着她的背影,又往后看,许久都没有动静,她不由得扶额,深深叹一口气。

回教室时又被伊夏凌撞到,雅子这次背碰墙壁,忍了很久的眼泪掉一颗下来。

伊夏凌本要嘲笑她,看见她这个样子,就收敛神色,一时无话。

她走进教室,在喧闹的气氛中低头擦眼角。在后头吃零食的杨信呆呆看着她,咀嚼的动作也停下来。他身边的兄弟拍肩议论,他重重地“嘘”一声,要他们都噤声。

卢简儿赶快过来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因为她那么努力地压抑着情绪,好像这个时候不能再承受任何询问。

班内仍然喧闹,于祈回头望着她,伊夏凌在教室门口静静地看着,杨信让兄弟们继续活跃气氛,不让她的伤心过于显著地暴露于人前。

窗外的风不断吹进来,吹起她的头发。她哭了起来,闭紧着眼睛,肩膀颤抖。

卢简儿安抚着她,静下来的世界里,寂寞的声音疯狂蔓延。

日子又过了一天。

中午,雅子的心情还没好转,她不想吃午饭,卢简儿却坚决把她拉到餐厅,一路都在讲:“你的脸色已经这么差了,还不吃东西,要折磨自己啊!”

她不想去餐厅的真正原因是想回避段佑斯,但卢简儿不理解,她觉得吃饭要比感情重要得多,后来到了餐厅,才知道因感情导致的拘谨气氛会让午餐时间变无限糟糕。

这个时间点,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老位子的段佑斯。

雅子脚步迟缓,卢简儿不管不顾地拉着她找位子。那时段佑斯还未注意到,他正低着头讲电话,而空着的位子也只有他周边的一圈。

后来,卢简儿拉出椅子的响动引得他朝这边看了一眼,恰好与雅子的视线对上。但他的视若无睹要做得比她娴熟很多,像看到路人一般平淡扫过,继续听电话。
安琦言坐在旁边,正在和于温怡谈笑。

雅子背对着他那桌坐下,不言不语,望着茶杯出神。

不久,气氛被卫茹打破,她端着餐盘过来,见有空位就坐下,正好也有事找雅子:“你没忘记明天就要去海湾的交流会了吧?”

“没忘。”雅子轻声回。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要在那边待一个星期,应该就是大家一起上课什么的,明天早上八点从学校出发。”

卫茹的提醒她都听进去,点了点头。

那边段佑斯已经挂了电话,偶尔和安琦言说几句,卢简儿只庆幸雅子是背对着他们,不至于看得伤神。

“莫雅子!”

这时,伊夏凌来了,她的大嗓门干扰了气氛,要卢简儿给她让座后一屁股坐到雅子身侧。

“莫雅子,和易安学院的联谊活动你感不感兴趣?”

伊夏凌问得很直接,卢简儿微微一愣,雅子感受到从背上一扫而过的视线。

她没有回应。伊夏凌冷哼一声:“真难搞!明知道你难搞还要请你去,‘易安’那帮男生是有多欠揍。快点回答啦莫雅子,你不去的话,我们的联谊活动就打水漂了。”

“一定要雅子去才行吗?”卢简儿问,“为什么?”

“因为人家是高校最佳初恋情人啊……”伊夏凌不情愿地回答。

雅子端起热茶喝了一口,轻声应道:“我去。”

话音刚落,不仅卢简儿愣住了,伊夏凌也难以置信,问:“莫雅子,你再说一遍?”

“我去。”

重复完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公开了自己开始选择男朋友的消息。餐厅里大部分的男生都朝她看过来,甚至还有之前跟她告白过的学弟远远地大喊:“学姐,别忘了考虑我!”

这个餐厅哄闹起来,只有背后的那一个角落寂静异常。段佑斯默默地将手搭在椅背上,看着另一处,许久才眯起眼。

这明显生气的脸色被安琦言看到,她问“怎么了”,想碰他的脸,他却侧过头躲开,将手机搁到桌上,“砰”的一声动静很响,让全桌人都不由得收声敛色。

而雅子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10

联谊会是在今天放学后开始,雅子还在收拾书本,伊夏凌就早早在教室门口等着了。

她收拾得很慢,心不在焉的。伊夏凌不断看表,还多次让卢简儿提醒。

“雅子……”简儿问,“你真的要去?”

“嗯。”

“那……”

“你不用担心,已经没关系了。”

“啊……”

简儿显得有些状况外,还想问什么的时候,雅子已经提包走人。

又是个阴天,下楼梯的时候,伊夏凌和那群女生一直在身边玩闹。雅子走在最前面,伊夏凌在嘱咐她什么,她没有听进去,只是望着前方,慢慢地在人群中行走。

到了车站,有下雨的迹象,伊夏凌裹紧身上的大衣,又把下身的冬季制服裙拉高一点儿,打电话让男生们先点好东西。

公交车驶过,学生走动,雅子一直安静地站着。风把她的长发吹起,遮住了脸,看不出过多悲喜的表情。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段佑斯出现。

伊夏凌的低呼提醒她朝校门口看,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就看到刚出校门的段佑斯。

深冬晚暮,纪叔的车在等他,天很冷,他的校服外穿着黑色大衣,围着深蓝色的围巾,比身边的安琦言还要好看。

他先将不同路的安琦言送上出租车,关车门时,一阵冷风把他额前的碎发拂起。

“我真的对他好有感觉……”身侧的伊夏凌装不住矜持,一边与朋友议论一边拿手机要拍照。

隔着一条马路,雅子沉默不语,而他终于在上车前往这边看了一眼,原本是随意,却恰好与她的视线对上,开到一半的车门不由得停住。雅子立刻回避,他还在看她,她干脆后退一步,将自己隐没在女生群中。

幸好公交车在这时候来了。

车子挡住了段佑斯的视线,雅子低头上车,连车窗都回避不看,一直走到靠后的位置。伊夏凌等人也坐在她的前后左右,剩下一些学生站在过道上。

随着公交车发动,她深吸一口气,手心因长久的紧张而发汗,好不容易往外看一眼,他已经上车,人影不在。

好像所有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心内空怅疯涨。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振动起来,太过突然,手抖了一下。她不接电话,伊夏凌推她,提醒:“喂,手机响了。”

公交车缓缓起步,校门口纪叔的车还没动,她低头蹙起眉头。

手机一直在震动,震动心扉。

“手机在响,莫雅子。”伊夏凌再次提醒。

终于接起电话,雅子闭上眼,一将手机搁到耳边,段佑斯静中有力的声音传进耳中:“下车。”

沉默了两秒,她挂断电话,一句话都没给他回应。

而段佑斯之后的再一通电话又被她拒接,大胆至此,甚至能感受到手机那端他的生气。她的心在颤动,感到浑身冰冷。

等到第三次拒接,手机彻底安静下来,公交车也开始提速。她闭着眼睛,眉头越皱越深。

“吱——”

公交急刹车!撞到前方椅子的女生们尖叫,雅子扶住车窗沿,伊夏凌她们立刻往车窗外看情况。

雅子心内慌张,耳边传来伊夏凌的大喊:“有车子拦住公交,故意拦的!”

她睫毛轻抖,而这时公交前车门咔一声开启的声音又让她的心漏跳一拍。

前方学生群骚动,有人上车,雅子抬眼的时候就那么对上段佑斯的视线,他在人群之中一眼看到她,不带停顿地直走来。

身旁伊夏凌掩嘴,周遭学生随他视线朝雅子盯来,惊讶,诧异弥漫开来,而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的生气。

每次面上不表态,可眼神就这么明显地将情绪显露给她看,一路走来时丝毫不管整节车厢的眼睛,到雅子位前就拉起她手腕,她被迫离座,又被他扶住肩膀,整个人就这样受他控制跟他走,后面的伊夏凌哑口无言,周遭学生倒抽气,雅子动弹不得。

整节车厢都是浮躁的,她说不出话,议论声压得她肩膀都快垮掉,只能低着头被他带着穿过走道,下公交车。

冷风迎面扑来,公交车上以及校门口的无数视线都围聚着,所有人都哑口,所有人都紧盯,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段佑斯把她送上自己的车。

车门砰一声关上,车窗内的人影已看不清,但确实就是莫雅子与段佑斯,而后车子发动,绝尘而去。

……!

……

如果这就是不接他电话的后果,这就是唯一一次自己反抗所得到的回应,那么太过强势,无法坦然接受。雅子一路都紧紧地攥着裙摆,车内无声,他也不想说话,长久以来的冷战在这一刻达到巅峰,冻到心跳都结冰。

祈豫大厦一到,雅子就开车门往反方向走。可段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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