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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倾风华

帝倾风华

慕容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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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皇宫此时冰雪已是覆满皇城,虽是早朝时间,却无一臣觐见旧帝昨日立下诏书,宣布退位,九五至尊之位上,女帝面无表情,只一张脸,艳若桃李,倾国倾城众臣....

来源:有书阁   主角: 慕容轩莫长风   时间:2022-05-09 08:20:30

小说介绍

慕容轩莫长风《帝倾风华》讲的是帝都皇宫此时冰雪已是覆满皇城,虽是早朝时间,却无一臣觐见旧帝昨日立下诏书,宣布退位,九五至尊之位上,女帝面无表情,只一张脸,艳若桃李,倾国倾城众臣....

第1章

精彩节选


帝都皇宫。

此时冰雪已是覆满皇城,虽是早朝时间,却无一臣觐见。

旧帝昨日立下诏书,宣布退位,九五至尊之位上,女帝面无表情,只一张脸,艳若桃李,倾国倾城。

众臣伏地而跪,拜见新天子,立在女皇身边的白衣少年,面冠如玉。

冷宫萧瑟,女帝走得很慢,只一身红色衣裙,披着雪貂毛皮,行走在雪地上,旁边无一人伺候,一个一个脚步蔓延。

“阿轩,你可怨我。”

女子娇躯似是一震。

踩在冰雪的声音,渐渐逼近,一双眀黄色的靴子,面绣龙纹,停在她眼前。

女帝不语。

新皇登基,本应该在朝堂之上接受万民朝拜的他,居然也会来此冷宫。

“阿轩,你曾经教我的隐忍,狠辣,我都做到了。”

“阿轩,你可曾后悔?”

华丽清越的男子声音,有着玉落珠盘之韵,“阿轩。”

他再次轻轻唤她,如同塌上的软侬之语。

女子仰头,眼中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冷漠,“成王败寇而已。”

只是未曾预料到,几年前她在街角遇见的瑟瑟发抖的少年,终究心善,救了他一命,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王叔的庶子。

她教他狠辣,玩弄天下,这最终,还是用来覆了她的天下。

眼中抹过刺眼的红,她助他得到王叔的认可,他助她夺回实权,却在大婚当日,她凤冠霞帔之时,宫中大乱。

天下易位。

推开小屋木门。

屋内是早已在此等候的女子。

青莲。

宫中领头宫女,也是她曾经的贴身宫女。

青莲福了福,从身后宫女捧出白玉杯,杯中涟漪。

“主子,这是陛下让我送来,说是致幻的药物,会让人在梦中沉沦。”

她最怕疼,他是知道的,当初温顺的少年终是成长起来。看着屋内的白绫,杯中酒的醇香,如同在一瞬间,融入这无尽的风雪中。

这样的结局,她早该知道,就算当初他再温柔地为她馆发,为她梳尽这天下,也终于逃不开这权势二字。

一杯毒酒,窗外雪花纷飞,三尺白绫,皇都冰封遍地。

酒杯停在唇边,却是怎么也无法饮下,眼中又是一抹红。

是新婚当夜的合欢酒。

如今生死穿肠过。

“放开。”还只是来得及浅尝死亡的味道,手中的酒杯便被人拍落。

她亲自册封的西宁王爷。

也是当晚亲自带领叛军进犯京城的首领。

毒酒落在大理石地板,发出玆兹的声音。

“我带你走。”

从此远走高飞,隐居山林?

还是隐姓埋名,隐于街市。

三千人,一夜处死。

血,染尽了金鸾殿,远远望去,便如新婚的红妆十里。

外面传来厮杀声,里殿二人却是沉默不语。

“主公!”一剑刺入心窝,只来得及远远望向里殿。

黄色与黑色无尽的纠缠,刀光剑影,血,染红了冰地。

厮杀声停了,只有脚步一步步逼近,黄衣宫廷内卫首领,向西宁王爷拱手说道,“逆贼已除。”

逆贼,曾经的皇家护卫队。

从当初的一个冷宫公主,到太后的傀儡政权,步步为营,心机算尽,剪除太后党翼,却同样也是被一杯毒酒赐死。

所有人,终是逃不过权势二字。

毒酒赐死,她笑靥如花,倾国倾城,一身红衣如血,接过另一杯毒酒一饮而尽。

毒素瞬间侵入心脏,眼前已看不到东西,意识也像是随时便飘忽而去。

“不!”莫长风接过如落叶般的女子,面色狰狞双眼愤恨地看着正好赶来的莫晋,今日登基的新帝,“你答应过我不杀她的!”

青莲为新帝换下御寒的貂裘,男子长身而立,嘴角挂着冷笑,“莫长风,慕容轩,你们都太聪明了,如果不是因为情,我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你这个畜生!你明明知道她这么喜欢你,这么欢喜你的……”莫长风紧紧拥抱着慕容轩,滚烫的怀抱下,怀中的女子却是越来越冷。

“莫长风,别忘了如果没有你的相助,我还要多费不少周折,也是你,害死了慕容轩这个女人!”莫长风头顶传来冰冷杀意,莫晋状若癫狂地大笑。

双眼流下血泪,莫长风一声又一声地呼喊着慕容轩的名字,但怀中的少女已经没有醒来了。

她死了。

“不!”莫长风嘶吼,如绝望的困兽。

眼前的世界已经是猩红一片,莫长风拔刀挥出,血,却从他的心脏溢出。

剑柄扭转,莫长风大口大口喷血,溅了些许到莫晋手上,后者皱眉,长剑拔出,轻轻一推,莫长风倒在了少女身边。

手,胡乱地摸索着,倒在血泊中的莫长风已经无力走出哪怕一步了,“阿轩……阿轩,不要害怕……”

我来陪你了。

莫晋随手扔下长剑,眼见莫长风竟然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他厌恶地皱起双眉,将差一些便会触碰到少女的手,狠狠地踢到一边。

“哈哈哈哈哈,慕容轩你要怪就怪莫长风就好了,若不是他竟对你用情至深,愿意为保你性命而不惜背叛你,也要向我索要解药,那杯所谓的毒酒,只不过是提前引起蛊虫发作的引子!”

莫晋俯下身,粗粝的手掌抚摸冰凉倒地的慕容轩双颊,“你用毒多年,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了西域蛊虫下,真可怜。”

虚空中,慕容轩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已,倒在血泊中的莫长风,还有这场悲剧,灵魂飘忽俯视整个皇宫。

血债血偿!

“我慕容轩来世,不轻易困于情爱,不轻易相信他人,愿化作世间厉鬼,不入轮回,也要杀你莫晋千千万万次!”

灵魂的尖啸激荡起狂风,如同在吟诵上古咒术,乌云压顶,天雷阵阵!

无数死在皇宫中仍徘徊人间的冤魂升起,风雨交加中,阴气森森,慕容轩身后携带着千军万马,俯冲向洞开的幽冥地府!

奈何桥前,孟婆持汤而立,“你们怨气太深,喝了孟婆汤也入不了轮回。”

“你呢?你为何愿意坚守奈何桥千年。”

孟婆脸色惊愕,数千年来,慕容轩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鬼,也是少数执念如此至深的女子,孟婆幽幽一叹,望向无尽死寂黄泉,“我在等一个人……”

“谁……”

“你的执念太深,我愿与你讲我的故事你也不会记得,回去吧,下次你来我便说与你听。”

“好。”

慕容轩独自一人离开,随着她而来的无数冤魂溃散,莹莹亮光中,孟婆的声音飘忽不定,”阎王有令,愿给你再世为人的机会,洗清执念,再入轮回,不然……便是三界浩劫啊!”


三月,正是梨花开,残壁破瓦冷宫深处,冷风萧瑟。

“公主,你可是醒醒?”屋内身穿布衣的老嬷嬷垂泪,在其身旁,少女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白日里莲妃娘娘路过冷宫,想要寻不久前被打入冷宫的觅美人冷嘲热讽一番,却不料被一个追逐小猫的小女孩冲撞,一怒之下,下令杖责一百。

血透过白色衣裙,一直蔓延到满地的梨花,嬷嬷赶到时,少女浑身如血人一般。

隐约间自己的灵魂仿若游荡到了阴冷无光的地府,又像是飘荡在空无一人的世间。

铺天盖地的痛感袭来,一直在黑暗中游荡的意识渐渐回归。

破败的小屋,裂开的梳妆镜,早已去世如今却在旁垂泪的嬷嬷,双手肤如凝脂,完全没有练剑所致厚厚的茧。

挣扎着起身前去梳妆镜前,隐约间映出少女美好的面容,青涩稚嫩。

窗外梨花纷飞,疼痛的记忆再次袭来。

“嬷嬷……”

虚弱无力的双手被一双温暖厚大的手掌包裹,意识却再次归于黑暗。

隐约中听到孟婆的声音飘忽而来,自己这是,重生了么…

三天后。

皇帝驾崩,天下缟素。

朝堂群臣议论纷纷,垂帘听政的皇太后默不作声。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后立长公主为君,吾等自用心辅助。”

丞相上前一步低头启奏,其他各位大臣纷纷附议。

龙诞香缭绕于殿上,珠帘后的太后看不清神情,群臣缟素,旧帝驾崩,新帝继位,江山易主多次,本该是再也平常不过。

只是太后一介女流,若是感情用事,这可如何是好……

眼中掠过一丝担忧,丞相双膝下跪,群臣皆是如此。

“择日,立轩公主为帝。”

淡然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千岁之声响彻云霄。

此事慕容轩也是听经常送饭来的小宫女的议论,几人见是康荣公主前来,毫无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皆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面对自己的询问,自然丝毫不敢有所隐瞒。

跟前世所发生的事情很像,从父皇驾崩,到太后一纸诏书立自己为帝,不过三天时间,慕容轩更加确定自己是重生到了十六岁。

镜中的自己尚显稚嫩,青丝及肩,嬷嬷眉开眼笑地为自己梳头。

“公主,听说太后今天会派人来接你,以后公主就是一国之君了,这冷宫……”

木梳梳尽,发丝如墨。

慕容轩握住嬷嬷皱纹满布的手掌,前尘是非,涌上心头,便觉物是人非。

“这冷宫,是该离开了。”慕容轩呢喃道。

冷宫之地阴煞之气沉重,待到午时才见太后遣来的大宫女,身后仅跟着三两人。

“见过荣康公主。”为首宫女冷冷说道,身后的宫女将木门掩上,如意眼中划过一丝历色。

嬷嬷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许多,慕容轩望着镜中娇媚如三月桃花般的自己,不紧不慢地抿了朱唇,插上百步摇,襦裙轻扬。

日光正好,微微晃得刺眼,空气中却漂浮着一丝冷冽的气息。

“公主,这是新酿的桃花酒,这是太后的一番心意,还请公主喝下它。”如意轻移莲步,笑意盈盈。

桃花酒?慕容轩冷笑,恭迎新帝登基,又怎会只有这几人前来。素手拿起酒杯,杯中醇香果真如三月桃花初开。

下一秒,便摔碎于地,“滋滋”之声不绝,这是一杯毒酒!

看来重生后有一些事情还是改变了,慕容轩眼神冰冷。

如意退开一步,其他宫女踏前一步,隐约形成合围,手中的刀剑泛着寒光。

“公主,何必如此,”如意眼神闪烁,“这是太后的一番心意。”

嬷嬷下意识挡在自己身前,倒是让慕容轩一阵感动,前世嬷嬷死于太后之手,这一世,知晓了前因后果的慕容轩,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嬷嬷。

“嬷嬷,你先后退。”慕容轩越过嬷嬷,虽然只有三两人,却都是身怀武功的女子,眉间的杀气毫不掩饰,几人气息不同,手握的刀剑样式也不同,这绝对不是宫中经过训练的影卫。

出乎如意的意料,慕容轩眼神依旧平静无波。这位康荣公主,似乎何处有些不同了。

但太后下的死命令已经容不得她思考太多。

为首的如意从袖中拿出白绫,“公主,先皇驾崩,你还是随着的好。”

按照前世的走向,应当是太后为掌控朝政,才立自己这个在冷宫不受待见的公主为帝,最大的原因便是父皇只剩下自己一个子嗣。

但今日,太后显然并不会给自己活下去的可能。

“这皇位,就不劳公主操心,”似是看出了慕容轩的心事,如意脸色更是狰狞。

“我要见太后!”慕容轩如同魅影一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如意细嫩的脖颈大动脉处被捏住。

一股寒意上涌,竟无人来得及援救,冷宫中本是软弱无能的公主就如同变了一人,如意眼神闪烁,示意几人让开,但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只执行任务的命令,斩杀慕容轩。

因为招她们进宫的,是太后手下的另一人。

一道寒光逼近,慕容轩轻巧转身,几人逼近的刀剑寒光密集,却只削下一束如意的发丝。

“你们干什么!”如意怒斥,刀剑无眼,自己差些就死在自己人手上。

他们只执行金主的命令,如意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倚仗,成为此时的夺命镰刀。

更多的刀剑袭来,每一次都近不了慕容轩分毫,倒是一丝丝如意的断发掉落,让如意更为感到恐惧的是,慕容轩竟然有武功!

在几个武功不错的女子围攻之下丝毫不曾落到下风,这真的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轩公主吗?

“你到底是谁!”如意嘴唇颤抖着问道。

“我是慕容轩呀。”笑靥如花,慕容轩夺过刺来的一把剑,顺手挽了个剑花,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挑开一把把刀剑。

影卫负伤跌落地面,血丝从嘴角溢出,如意这才被放下,浑身颤抖。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慕容轩秀眉微皱,看来这副身体还要好好锻炼,若是换作如前世般在战场上厮杀,不知死了多少回,但对付这些人足矣。


手握刀剑,慕容轩每向前一步,便是一朵血花绽放。

光滑的剑面映着如意脸上的惊恐,血腥味在木屋中蔓延,四个江湖女子,刀刀见血封喉。

襦裙裙摆抚过如意的鞋面,慕容轩转身看她,纤长如白玉的手滑过脸庞,抹去如意因恐惧而溢出的泪,“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铿锵一声,染血的剑掷于地上,如意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奴婢知道……就说他们是……他们是…”

“是什么?”慕容轩微微俯下身体,贴着如意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

前世如意被查出与侍卫苟合之事,算算时间也应该在不久前。

前世为了设计让太后亲手斩杀自己的亲信,废其臂膀,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机搜集她们的罪证,毕竟在后宫里,又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前世如意与侍卫苟合被查出,如意被太后装模作样小小惩治了一番,此后慕容轩却派人告诉太后,说侍卫是朝堂上的丞相派来的奸细,而如意,也理所当然被多疑的太后下手除得一干二净。

窗外涌入炽热的风,慕容轩拾起掉落如意在地上的发簪,望向如意,说道,“你可认识刘喜。”

如意眼中瞬间的慌乱被慕容轩捕捉到了,看来前世的事情也未必全都改变。

“若是你与侍卫苟合之事传出去,太后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家人,好自为之吧。”

慕容轩将匕首掷在她跟前,如意神色间惊恐万分,拾起匕首,慕容轩说得不错,她虽可以身败名裂,可以被乱棍打死,却无法放下家人。

偏生这种手上不知染过多少后宫貌美女子鲜血的人,将家人看得尤其重要。

另一边,如意低下头,眼珠转动,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慕容轩也知道收服如意并不简单,勾起一抹冷笑,转身从刻着繁复花纹的小盒子中拿出一枚药丸。

如意退后了一步,“你……你这是做甚么。”

“让你吃些东西。”慕容轩捏住如意的喉咙,轻而易举便将药丸送进如意的口里,后者跪在地上不停干呕,但无济于事,药丸入口即化。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毒药,你若是想活命,就该知道怎么做。”

母妃二字让她手脚冰冷,这是一个禁忌了十几年的名字,无人敢于提起。

过了许久,如意答道,“是……”

嬷嬷百感交集地看着如亲生女儿般看待的慕容轩,为她不再懦弱而欣喜,却看着方才宛若来自地狱般冰冷的神色,让她感到了陌生。

“公主……”低低的呼唤让慕容轩回过头来,对上嬷嬷因年老有些浑浊的双眼。

“我仍是轩儿。”慕容轩坚定说道。

也是游荡人世间,执念未化,难入轮回誓要报仇的厉鬼慕容轩。

千津晋,莫晋,慕容轩呢喃着这两个名字,眼中杀意迸发。

先皇驾崩,诸多事情需要打理,忙碌的宫女不时从如意身边走过,身后跟着身穿素色襦裙的女子,却无人上前询问。

如意身为一等宫女,在太后宫中的地位非同寻常,带什么人来自然不是一般宫女公公可以过问的。

冷香缭绕,如意脸色淡然,丝毫没有在冷宫的慌乱,不时有宫女前来询问如何处理一些事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皇太后娘娘金安。”如意微微福身,身后的慕容轩移出一步,靠在榻上面容华贵素色宫装头戴白花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眸子如同一汪深潭,并未有任何波澜。

“轩儿来给皇奶奶请安。”慕容轩低头请安,两颊梨花窝略显清纯。

发髻上一朵素白兰花淡雅出尘,微微摇晃,皇太后伸出右手,多年过去依旧白皙纤长,“轩儿来了,过来哀家这儿。”

太后的语气憔悴,殿内的气氛压抑不少。慕容轩低声应了应,襦裙轻摆,握紧太后双手,乖巧垂头。

“可怨哀家十几年未曾去冷宫看你,倒是受罪了,快坐。”话音未落,便有小太监应声,搬了另一张凳子,表面看来慕容轩有些拘谨得不知所措,狡黠之色却在眼中划过,但深处更多的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谢皇奶奶。”

样子,还是要做足的,现在自己在宫中尚且还是孤身一人,倒不如如同前世一般,暂且隐忍不发。

一旁的如意低垂眉眼,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在冷宫时便被喂下了毒药,虽不伤丝毫腹中胎儿,但若是出卖慕容轩……

自己也逃不过一死。

更何况,她还未曾想要死。

便上前在太后耳边说道已将那几人送出宫中,而慕容轩,也喝了她给的毒酒,在今日香料的诱发下,今晚难逃一死。

陀罗花香越发浓郁,此香料吸久了必定会产生幻觉,却又如毒瘾一般让人不可自拔,配上毒酒,不会立刻致死,会在中毒者陷入睡眠时迅速扩散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表面看去,此人仍在甜梦中,但身体已然冰冷多时。

太后面色平静,并未动容,如意识趣地退了下去,背后出了一身薄汗,心中忐忑不知能否瞒过太后。

之后,慕容轩便去太后身旁,两人擦肩而过。

慕容轩沉思,盘算着到底应该如何应对,是按照前世步步为营,还是做着不同寻常的事情改变命运轨迹,不知不觉间心思百转千回,已有人从进入内室尚不得知,来者素白华服,一双桃花眼潋滟,清浅吟笑,姿容绝世,手中桃花扇“啪”一声合起,躬身向太后请安。

如意回过神来,才认出来人是太后的弟弟镇明王爷的嫡子莫长风,是世家子弟中有名的纨绔,日日沉迷喝酒,不学无术,一手骑射倒是京城一绝。

身后跟着的是镇明王爷的庶子莫常钦,自其娘亲六姨太死后,便一直由太后抚养。

莫长风请安过后,望见太后身边清雅出尘的慕容轩,一丝虚无缥缈的感触涌上心头,如隔了几生几世,但莫长风见此女子像是熟悉无比,却又叫不上名字。

但怎么可能呢?听说这位公主,以前一直居住在冷宫中不曾出去,又怎么可能认识。

有些失礼的目光却不曾离去,倒是身后的弟弟唤了一声“哥哥”,才发觉殿中许多人看着自己,莫长风苦笑,恐怕自己的纨绔之名又要响亮了不少。


莫长风!

她亲自册封的西宁王爷!

慕容轩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一世的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按理说应当是不久后的登基大典上才得以相见。慕容轩敛了眸子,为太后捶背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二人似是无意中的一瞥,目光对上之时,熟悉的眉目唤起了前尘之忆。

“我带你走。”

慕容轩眼中宛如深潭的眸子泛起微波,但也仅止于一瞬,既然命运在狠狠玩弄自己一遍后又重新给了一次机会,她自然要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重新夺回来,至于西宁为什么要背叛她她不得而知,不过没关系,已经知道会背叛自己的,也就不用成为自己的棋子了,没有价值的东西,抹杀掉就可以了。

但看到西宁身后穿着华贵丝绸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慕容轩的眸子突兀冷了下来。

如意口中所说的太后欲立其侄子为帝,看来便是此人。

闻声太后不过微微睁开眼睛,“先皇去得早,今日让你们来此,是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

“先皇只留下轩儿一个子嗣,却留下这大好江山基业,轩儿只是女子,哀家不想她承担太多。”

慕容国也不是没有出过女帝,但太后这番话另有深意诸位都懂。

“常钦,哀家将这慕容国托付于你,你可是要还哀家一个盛世太平啊。”

不知何时殿内陀罗花香越发浓郁,连带人的情绪也微微波动,不愧是权倾朝野的太后,城府之深,几句话便将慕容家的天下易主。

果真是一个面冠如玉的少年郎,据如意所说,莫常钦从小便在太后身边,不善言辞,倒是容易控制,也难怪太后将自己舍去。

“轩儿,你觉得如何?”太后语气平淡,似乎江山易主,常钦继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十指丹蔻扶住榻边,太后用力握住慕容轩一只手,涂着黑色丹蔻的指甲快要陷入其掌心。

痛感袭来,慕容轩依旧婷婷立在太后身旁,乖巧福身,却是声音冷然,“慕容家的江山的皇位,似乎还不曾轮到外人去坐吧。”

两颊梨花窝淡淡绽放,素雅清香宛若迎面而来,似是惊愕慕容轩的胆量,太后手松了松,后者顺势挣脱钳制。

看来自己所带的香料也与陀罗香一起混合,致人短暂麻痹的作用发挥出来了。

只是无人知晓,太后涂的丹蔻,全是天下十毒。

前一世,效忠慕容轩的军队攻入皇城,她为太后亲手喂下毒药,还不曾忘记,属于太后的那一双充满深深怨毒的眼睛,十指丹蔻,几乎在同时,陷入慕容轩的血肉之中,毒性凶猛缠绕上她的五脏六腑。

“慕容轩,你不得好死!”如同已经残破的指甲划在金属板块上尖锐的声音,伴随喷出的血雾。

慕容轩拭去嘴角血迹,巧笑嫣然,手起刀落。

点点荧光涣散,手心一丝鲜血溢出,融入铺在地面上好的锦绸中,默无声息。

天下十毒之一,洛神香,已然侵入体内,环绕五脏六腑,出现前世的记忆,也不过是洛神香的幻觉。

勾起心底最排斥的回忆,在恐惧中一步步毒发身亡。

即使点了周遭穴位,减缓血液流动,也不过是暂时缓解毒性。

“依轩儿言,该当如何?”太后起身,身后三千青丝垂下,额前肌肤光滑。

此时外面却匆匆跑进一个宫女,“禀太后,莲妃说要给太后娘娘请安。”

不久,便有身穿犒衣的女子被几个宫女簇拥着进来,眉间有着出尘的淡然,倒是挺像莲花一般,清高,淡雅,出淤泥而不染,却又添了几分柔弱。

请安的礼仪莲妃做得分毫不差,让旁人抓不到一丝把柄,尽管她的突然到访本身就带着一丝不善,随时会点燃殿中刀剑对峙般的气氛。

此时有位高权重的太后,手握兵权的镇明王爷二子,羽翼未丰的慕容轩,朝堂丞相之女莲妃,后代有史官评价此时为,暗流涌动之时,风云变际前夕。

毫无疑问,这是女帝登基前最大的危机,在这场权势的博弈中,她只是一个十几岁手无寸铁的冷宫公主,狂风暴雨轻而易举就能撕碎这单薄无所依靠的身影。

而此时众人的焦点在莲妃,势力如日中天的丞相嫡长女,准确来说应该是莲太妃,毕竟先帝已然驾崩。

所有的肃杀都在悄然收敛,莲妃身上携着淡雅的花香,头上插着素白的莲花,让人想起泼墨的花鸟画。

慕容轩过早暴露锋芒的话语被无声地盖过,随着莲太妃悠然坐下宫女殷勤奉上新沏的茶,所有的目光重新回到太后身上。

太后背后有执掌三十万赫赫声明的铁血军队的镇明王爷,朝堂势力盘根交错,多年的垂帘听政也让人清楚地明白太后的势力绝不止表面显露的一角冰山,尽管那一角冰山已足够让人忌惮并恐惧。

茶香四溢,莲太妃手中升腾淡雅的清香匍匐着热气的是江南进贡的名贵茶品,被誉为龙井茶中茶王,莲太妃轻轻吸了一吸清香,“好茶,是江南新进贡的龙诞,茶香清明缭绕可三日不绝,谢太后赏赐。”

“太妃喜欢,那就多送些。”太后目光游移到如意身上,后者福了福身,示意另一个小宫女端上一斤龙诞,恭恭敬敬地交给莲妃随身宫女。

“谢太后”莲妃施礼,目光流转,像是无意间略到慕容轩身上,多了一丝探究。

“太妃不必多礼,”太后幽幽一叹,“轩儿,来让太妃仔细看看,你们怕是还未曾见面。

莲妃第一次进冷宫便将慕容轩仗罚而死,太后是真不知,还是假惺惺做些姿态,就无人得知了,莲妃也乐意揣着明白当糊涂,

“轩儿向太妃娘娘请安。”慕容轩乖巧上前,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

心中冷笑,莲妃想着慕容轩应该是记起被自己仗罚的经历了,唯唯诺诺,因恐惧而生的紧张让她行礼慌乱失措,后又眉眼低垂,温顺如同一只小猫,完全不敢抬头看莲妃一眼。


果然还是出身卑贱的冷宫少女,看不出一丝公主的仪仗,哪怕穿着锦绣华服也如同宫女一般,莲妃心中冷哼,对慕容轩不屑一顾,当真是一个不值得入眼的废物,如果不是因为先帝突然驾崩,一个姿态卑微到尘土的公主恐怕一辈子都不知公主是何滋味。

但这又是上好的棋子,皇位空悬,先帝直系的子嗣只剩下慕容轩,此刻的她孤身一人,全无威胁,却是最能轻易触碰到空置的巨龙盘旋的王座,世间权势的极致。

渴望爬上莲妃的双眼,她看向慕容轩的目光贪婪,像是在打量一件绝世珍品,而她很快就可以将其收入囊中,于是她默默收起贪婪的目光,拾起猎人的谨慎和耐心,她觉得她有足够的时间捕猎这个猎物,然后看向猎物她的眸光温柔,如同母亲看向自己珍爱的女儿,但瞬间略过一丝诡异狰狞。

莲妃轻柔地抬起慕容轩瘦弱的手,“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地上凉。”纤瘦的慕容轩起来后神色仍然是有些惶恐,也带着迷茫,像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莲妃对她的姿态转变如此之大。

耐心,莲妃轻声细语地安慰慕容轩,“别怕,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伤害你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温柔似水的目光笼罩着纤瘦的身影,渐渐的,慕容轩像是平静了下来,终于开始有些犹疑地望着莲妃,

生在冷宫的卑贱女人总是这么轻而易举就可以被拉拢,只需要一点点的善意,大概就能够让活在黑暗中的飞蛾不顾一切地追逐光一般,莲妃有些得意,但她很好地收敛住自己的真实神色,“初次相见,还好我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恭贺荣康公主承天下运势继承皇位,君临天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寂静。

莲妃跪地叩拜,行最高礼节,死死地将额头抵原色红木地面,正对着的不是莫常钦,而是慕容轩!

“老臣请求觐见太后!”宫门外丞相率领百官跪伏在地。

“臣请求觐见太后!”百官怒吼,声音破入宫门,如嗜血的狼群,觊觎着巨龙巢穴。

更何况巨龙已死,凤凰已老,正是好时机,优秀的捕猎者是不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

先帝亲自册封的莲妃,丞相嫡女叶沁,身份高贵的她仍跪拜在地,平静下隐藏的暗流汹涌终于破出,曼陀罗香燃尽,诡异的气氛中却无宫女敢于上前更换。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莲妃身上,她只是一个羸弱的女子,拿不起刀剑拾不起长枪,但他的背后是丞相一派,那是一棵扎根于慕容国几十年的古树啊,盘根交错枝叶繁茂,没有任何人敢于真正与丞相一派对立,哪怕太后也不例外!与丞相对立,恐怕就是与一半的慕容帝国成为敌人!

如今她耐心地等待一个人的应答,慕容轩不回应她就不会起来,她要对慕容轩俯首称臣也要让慕容轩不得不接受她的俯首称臣!

但她真正愿意为之叩拜的,不是慕容轩,是皇位的权势,是成为东宫太后的诱惑,同时也是一旦后退便是万丈深渊的危机。

丞相与太后一派斗了这么多年,仰仗的也有先帝的支持,可是这个支柱倒下了,帝国还是稳稳当当的,但丞相一派,如果趁机让完全从属于太后一派的外戚子弟登上皇位,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清算两派的恩怨。

在权与势的斗争中,注定有一方要血流成河。

慕容轩现在已经惊慌失措了吧,寂静中一定死死地捂住嘴巴惊恐后退了吧,莲妃紧绷身体不敢放松,心思却是不由自主地猜测慕容轩此时的反应,事实上慕容轩的确如此,这些动作如果出现在教养优良的公主身上一定会让人觉得粗鄙不堪,但在出身卑微居于冷宫的慕容轩身上却是毫无违逆。

“宣。”太后看起来仍旧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字。

丞相为首的诸位大臣得到允许后神色肃穆地踏入宫门,在殿外跪拜,“臣请求明日举行登基大典,立康荣公主为帝!”

内廷侍卫手持刀剑严阵以待,肃杀中他们的神色冷硬如铁,在群臣的呼喊中他们仍旧紧绷如弓,握紧手中刀剑,宣誓着皇城最后的威严。

越来越不同的命运轨迹展现在慕容轩的身前,重生一次改变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命运更是所有人的命运,阴影中慕容轩挺直小小的身板,她并没有像所有人那样看着狂妄的群臣心里打着各自的主意,而是放在仍在主座端正坐着的太后,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刀光剑影。

狼群们聚集在一起,开始试图撕咬这破落的帝国了,他们的眼睛闪烁着绿色的渴望,权势让他们孤注一掷,也逼得太后如临深渊。

他们跪拜在地,却如同在寻找机会随时扑倒上来的饿狼,慕容轩开始有些期待这些饿狼的表现了,毕竟她刚刚如此卖力地表演成一颗可以任意拿捏的棋子,希望执棋的人不要让她失望。

如剑刃般的锋芒在慕容轩眼中一闪而过,却没看到一旁的莫长风玩味地看了一眼慕容轩。

如此羸弱纤瘦的女孩眼中的锋芒瞬间直逼殿外的群狼,处于风暴中心却平静无比,但很快慕容轩就像是要哭了出来,不知为何,莫长风却觉得这个女人在装,那个羸弱的身体封印着龙一般的孤傲。

太后声音冷然,“你们这是在,逼宫吗?”

“老臣不敢。”但丞相的目光咄咄逼人,“老臣只是关心慕容国的江山社稷,听闻太后欲立镇明王爷之子莫常钦为帝,此事可是为真?”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太后冷笑,“慕容国的君主是谁,轮不到丞相指指点点罢。”

“微臣不敢,微臣身份低微,但也知道,慕容国的江山,是复姓慕容的黎祖戎马一生打下的社稷。”

容不得外戚把握朝政,更容不得外戚夺取皇位。

丞相的已经彻底地撕破脸面了,而且他的分量也足够让人忌惮。


“放肆!”

一刹那,影卫如潮水般涌出,将丞相为首的众位大臣围住,猩红的长袍腰间缀着长剑,天,还是晴的,烈日下竟然透露着如鬼魅出行般的丝丝冷意。

“奉天承运,皇太后诏曰,通政司参议李贺,强拆民宅四十余亩,犯下命案三十六人,立即,斩!”

太监声音尖细地宣读手中罪状,尾音拖长,有如恶鬼索命。

群臣中当即有一位大臣跌坐在地,呆愣中反应过来,哀喊冤枉。

锋利的刃光流动,中间一人倒下,心脏处插着影卫特配的长剑,流鸢刀。

每一次宣读太后懿旨,便是一场屠杀。

惨叫声此起彼伏,群臣再无原本来时的镇静自若,拼命地想要跑出皇城,跑离这修罗场。

“疯子!”丞相不知是气得还是害怕得浑身发抖,他以为与太后斗了十几年,算是足够了解,却没想到太后真的能够下决心鱼死网破。

望着训练有素的影卫,丞相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还是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请君入瓮。

“不,不要杀我!”太后的目光扫来,莲妃瑟缩后退,但退无可退,她已经到了角落了,而她位高权重的丞相,此时也只是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跌坐在地上。

眼见太后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无心关注,莲妃刚松了一口气,便被一把匕首夺去了性命,血,弥漫上那朵白莲,染去妖冶的猩红。

疯子!

轻易镇杀朝廷重臣,抹除后宫妃嫔,太后此举无异于直接重新清洗一遍慕容国的势力,慕容轩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她发现尽管做了几年太后的对手,还是看不透这个女人的疯狂。

宽大的袍袖遮在慕容轩眼前,檀木香味丝丝弥漫,不知何时莫长风已站在慕容轩旁边,“不要看。”

一丝惊愕爬上慕容轩双目,按理说莫长风此时与她不过第一次谋面。

慕容轩轻笑,自己又怎么会怕,前世的慕容轩可是上过厮杀震天的战场,爬过尸山血海,饮过掺血的烈酒,在冲杀中舞最快的剑,沾染的不知是敌是友的血都能在内衣中拧出来。

莫长风,当时化名西宁,以此杀出赫赫威名,声镇边疆,他们曾并肩作战,也曾共同奔亡。

可惜回不去了,莫长风,西宁,早在前世你带领叛军入城,就注定了今后你我二人是敌而不是友!

心情动荡中体内毒素已俏然侵入心脉附近,尽管是最健壮的骏马也会倒下,慕容轩歪着身体晕倒过去,檀木香满怀而来。

意识已被吞没于无边的黑暗。

再醒来已是夜晚,满目的黑夜无一星缀挂,幽幽冷月如霜,慕容轩打量着雍容华贵床褥,丹青描绘侍女图屏风,这便是太后寝宫最华贵的一间房了。

很多年前她也来过,满怀欣喜,庆幸终于挣脱冷宫的牢笼,却不知也是进了另一个笼子,只不过看起来更精致华贵些。

“水……”微弱的声音飘忽。

“公主醒来了!”床边服侍的宫女被惊醒,鸟儿一般飞奔出门外。

“……”唇干口渴的慕容轩抿了抿嘴唇,你倒是先给我些水喝。

身材臃肿的御医匆匆而来,两撇小胡子晃悠,把脉后露出一丝喜色,“公主已无大碍,只需安心调养便可。”

心头升腾一股冷意,再江湖的郎中也能摸出此刻自己的经脉极其紊乱,洛神香已经侵入心脉,顺延而到心脏只需三天。

还是说,这个御医根本就是太后的人。

掩映上大门,御医嗤笑,“你去禀报王爷,那贱人活不过三天了。”

“是。”黑夜中一人急速离去。

正巧让闻讯而来的如意撞见,御医顺顺胡子,估摸着如意也是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不用顾虑太多,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传递一个眼神,御医匆匆离去。

只有三天的时间,慕容轩眼中泛着冷意,她知道如何调配解药,但门外不时闪过整齐的宫女太监人影,恐怕有好几队人看守。

“如意见过公主,”来者隔着屏风行礼,“太后让奴婢来侍候公主。”

侍候?怕是监视多一些吧,顺便再看看还有多少时辰自己便可一命呼呼。

“谢太后好意,但退下吧,我有些乏了。”

屏风后的如意眼中阴晴不定,不知该不该告诉慕容轩,有些欣喜随着慕容轩的死,悬在头顶的利刃将不复存在,但毒药,却是无解,踌躇间,却发现自己已经退出了门外。

“有刺客!快保护太后娘娘!”尖利刺耳的太监声,匆匆离去的脚步声,门外的人都离去了。

门,却被拍开。

长剑斩开屏风,莫常钦翻身避开一剑,红木沉香制成的茶桌立劈为二,千钧一发间,又逃窜到慕容轩床前。

是调虎离山!

“你们到底是谁!是谁派你们来的!”莫常钦翻滚间,竟然到了慕容轩的床边,见床上有人,却是一个孱弱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退无可退,长剑落下,莫常钦闭上双眼,却没有预想而来的痛楚。

孱弱的少女高举手中的剪刀,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黑衣人倒下,莫常钦却觉得更加寒颤,在少女的眼中,他感受到了冰冷的威严。

那明明只是一个孱弱的公主啊!莫常钦看着全然陌生的慕容轩,通体发冷,这种目光他一生只在太后和先帝的目光看到过,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但很快少女的目光恢复清澈,她将剪刀扔在莫常钦身边,血还是温热的。

“喂,是我救了你,你怎么一副是我要杀你的表情。”慕容轩托着两腮,眼中是少女的天真,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莫常钦下意识地笑笑,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常钦以后一定报答。”

说完神色庄重地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叩拜,一瞬间却觉得自己在叩拜仿若高踞王座的帝王,莫常钦心惊,身体重新紧绷如弓。

头顶传来银铃般笑声,沉重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莫常钦抬头,只见少女莹润的下巴,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自己。

“我记得你,你是莫常钦?”

“正是微臣,”莫常钦点点头,“公主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怕?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慕容轩指指旁边死去的尸体,笑意盈盈。

是啊,最有威胁的刺客已经死了,为什么要害怕呢?可是公主还只是一个少女啊,为什么看到死人不害怕呢?反而自己比公主更害怕?

莫常钦有些沮丧地低下头,不再想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这才惊醒他应该看下是谁刺杀的啊!

扒拉下面罩,是一个面容普通的杀手,莫常钦摸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类似信物之类的东西,但是在后齿发现了小毒囊,就算慕容轩不杀他,落入敌手他也会立即服毒自尽。

“找到什么了吗?”慕容轩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亮着星辰般的光芒。

“什么都没有。”莫常钦有些无奈,拿起尸体染血的剪刀端量,最后顺手扔到了尸体身上。

他跪坐在地上,思考着刺客杀他的缘故,另一个疑惑却又重新升起,“公主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杀了他。”

而刚刚自己却是被追杀的毫无回手之力。

“不知道,那一瞬间我也没有想太多,拿起剪刀就上了。”慕容轩一脸人畜无害,如林中小鹿般的双眼眨巴眨巴。

“哦……”莫常钦脸色泛红,原来自己连一个瘦弱的女子也比不上吗?又不禁偷偷多打量了几眼慕容轩,发现后者也是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便不自觉局促地低下头。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微臣不知,”莫常钦灵光一闪,估摸着是因为皇位,还未经大脑思考,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丞相一派觊觎皇位已久,看来就算是自顾不暇也要孤注一掷啊,慕容轩心里冷笑。

莫常钦弱弱地喊了一声公主,慕容轩漫不经心地应答,心思却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见状莫常钦跪坐在地,思绪同样飘忽,也不知为何,就说起了心里话。

“太后说让我做皇帝,大家都很高兴,兄长也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已经长大了你的性格注定你会成为宽厚仁慈的君主。”

“嗯……”慕容轩随意应着,心思仍在丞相身上,如果自己是丞相,这盘棋已经下到死局,该怎么杀出重围。

“很多年也未曾见过几年的父亲大人也派人传达他的骄傲,说我一定不能辜负慕容国千千万万子民的嘱托,我的随从都很欣喜,他们说只要他们摆出我的名头,再尊贵的大人物的奴才都会忌惮。”

“他们都很高兴我终于扬眉吐气当上了皇帝,我的随从说只要登上了九五至尊皇位,就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了,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了。”

“可是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当皇帝,太后没有,父亲没有,兄长没有,也就没有人知道,”这一刻莫常钦脸上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轻轻地吐出压抑了很久的秘密,“可是我不想当皇帝啊……”

烛光摇曳,莫常钦清秀的面容疲惫极了,目光幽怨却又放空,宽大的长袍下是瘦弱的身躯。

帝王尊崇,为了握住至高权力的权柄,无数人争破了头颅,凡成功者,脚下无一不是尸山血海,所谓王座,更是用森森白骨堆砌。

古来多少英雄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权力舍生忘死,多少少女为了能接近权力的中心,哪怕能够更近一些,也付出了青春容颜甚至生命。

莫常钦这番话说出去,恐怕无人相信。

慕容轩也不信,所有人,都不会逃脱权势的玩弄,但她看着低下头的未来的君主,的确他还是一个瘦削的少年。

但有些人注定得不到权势就会沦为铺垫权力的白骨,慕容轩叹了一口气,莫常钦虽然只是镇明王爷的一个不起眼的庶子,但有太后庇护,倒也没有看清楚这白骨森森的人世。

“公主是不是觉得常钦很可笑……”少年露出一丝苦笑,“皇位啊,明明谁都无法拒绝它的诱惑。”

慕容轩点点头。

少年苦笑更甚,眼中露出一丝回忆,“我更想要自由。”

“自由?”慕容轩眼中露出一丝动容。

地上的少年庄重地点点头,“微臣遍读诗书,实在神往大千世界。”

他也不清楚,为何藏得那么深的话,会对一个未曾谋过几面的公主说出。

门外,已经传来了侍卫匆忙赶来的脚步声。

“公主,请宽恕常钦今晚的逾矩,如果可以,常钦继承皇位后,会想办法将皇位归还给公主的,只求公主放常钦云游四海,奶娘曾说过她的家乡有一座山,名为长白,绵延千里,云雾常年缭绕不断,山上有一棵传说生长了千年的老木,常钦想去看看,或者就住在那里终此余生,”长袍少年神色肃穆,如宣誓般缓缓诉说,“今晚的事,常钦也不会说出去的。”

脚步声越发清明,大队的人马正在赶来,莫常钦重新拿起剪刀,站在尸体一旁,垂下了眼帘,瘦削的背影透着坚定。

门,被推开。

“属下来迟,请陛下恕罪!”

未曾继承皇位,甚至未正式确立储君之位,太后的人已如此称呼!

这皇位,太后一族势在必得。

门外哗啦啦跪倒一大片侍卫,盔甲中莫长风踏步而出,神色凝重,盯着地上的刺客,“常钦,你没事吧?”

“兄长,我没事,倒是让公主受惊了。”莫常钦将剪刀丢回到尸体身上。

众人的视线转到屏风后的慕容轩,床帘落下未能窥其真容,悦耳的少女声音响起,“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只是声音稍显病弱。

“属下告退。”莫长风拱手行礼,牵起莫常钦的手带其离开,吩咐今晚不眠不休,也要彻查此事。

尸体也很快被拖出屋子,宫女鱼贯而入清洗地板,不一会儿地面便如初时一般。

但这注定是一个不会平静的夜。

洛神香的症状之一便是嗜睡,困意上涌。

半夜醒来,乌云遮蔽冷月,寥落无几的星辰悬挂,夜空的尽头,却燃起了一团火焰,明亮地划过天空,流星拖着冗长的尾巴,零落沉寂在北方。

那是长白山的方向吧,慕容轩想起莫常钦的愿望,其实她登过山顶,并没有看见生长千年的古树,只是一片荒芜。

而皇位,也不是自己想坐就坐,想不坐就不坐。

前世的慕容轩如此,今世的莫常钦也是如此,从一开始便是执棋人手中的黑白子。


绿意盈袖,生机勃勃,穿着粉色宫裙的宫女笑意盈盈,为慕容轩沏茶。

太后虽然没有完全限制慕容轩的自由,她得以出去后花园坐坐,但闭目仔细探听周围动静,仍能感知到周围至少有三个影卫出没。

“公主,外边凉意更甚,待久了对身子不好。”不久便有宫女前来规劝。

座椅上脸色苍白无血色的女子摇头,轻轻咳嗽起来。

“公主好兴致。”

树下闪出一道人影,满树梨花下他月牙白袍贴身,腰间配上等的白羊脂玉,轻摇手中描绘大片大片繁复妖艳的桃花扇,映衬那无双桃花眼,淡然开口。

暖阳打在慕容轩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本如古井深潭的眸子微微波澜。

“闲来无事而已,要不要坐一坐。”

躺椅上的女子开口相邀,他也不客气,坦然坐下,有眼色的宫女上前为他沏茶,茶香四溢,加上空中弥漫的花香,绝配。

“多谢公主款待。”莫长风施礼,漆黑双目含满笑意,低头品茶。

风中弥漫醉人花香,神色有些倦了,慕容轩微微眯起眼睛。

“你是想问清楚昨晚的事情么?”

“是,公主能否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

“侍卫出去追逐所谓的刺客,真正动手的刺客去杀莫常钦,慌不择路下也就进了我的房间,之后如你所见,常钦杀了刺客。”

隐没在黑暗中的影卫略微靠近,探听情报同样也是职责之一。

“那公主认为是何人所为?”葱白五指覆上茶杯,绿意风光相衬,目中微澜渐生,脆硬茶杯似乎已然承受不住重压。

莫长风探究的目光落在慕容轩身上,不想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看来对自己的弟弟,莫长风甚为关切。

只是周围皆是眼线,慕容轩又怎会说出真实想法,只是笑笑,“不知。”

神情坦然,平和安静,缓缓说出,莫长风找不出一丝破绽,深色墨色双瞳略过一丝黯淡,暖阳的光映射月牙白袍,却显得诡异的清冷。

手中茶杯碎出一条裂痕,莫长风匆匆告辞。

其实答案本就已经呼之欲出,莫长风此行的目的,也绝对不是问问自己的意见这么简单。

更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参与其中,毕竟莫常钦死了,自己顶替的机会就大上一分。

“回去吧。”慕容轩起身,远处随时待命的宫女匆匆跑来,福了福身,为她披上普通雪裘,动作轻柔扶起瘦弱的公主。

原本贴身的衣裙更加宽松,慕容轩的脸色苍白如透明,毒素侵入她心脉的同时,也在腐蚀身体的活力,哪怕绿意盈盈生机勃勃的春天,也承受不住暖阳下的丝微冷意。

她的脸上抹上一抹惨然的笑,任由两个宫女如同架着一般将她扶回寝宫。

然后莫常钦又来过一次,彼时他已经换上了代表正统储君之位面绣四爪蟒蛇的衣袍,只是眉间隐含一丝郁闷,手中捧着一卷古书,像是刚从书院回来。

“公主,你身体好些了吗?我听宫女说前来为你把脉的御医都是哀叹离开一言不发,但我父王身边的御医却又说公主只是小病。”莫常钦语速很快,其实彼时的她耳目都不清晰,只能模模糊糊听个大概。

喉咙涌起一抹腥甜,慕容轩脸色越发苍白,原本娇小的身体更为瘦弱,双眼也渐渐失去神采。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不过莫常钦的话,倒是验证了所谓的庸医是镇明王爷的人。

“我没事。”可是说完,喉咙升起一股腐蚀的气味,慕容轩又咳嗽起来。

“我去叫御医。”手中古卷脱落,少年手脚慌乱。

少女白皙的手却紧紧扯住莫常钦的衣袍,慕容轩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这样做,于事无补。

整个皇宫都在太后控制下,而想自己死的也恰恰是太后。

并不算愚钝的莫常钦也猜到了几分真相,面露焦虑,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只能跌坐在椅上,满脸苦涩说道,“对不起。”

他并不想坐这个皇位,也并不想伤害其他人,但登基大典明日还是会如期举行,他不想要的王座,有人已经铺好了路,逼他不得不踏上那条路,也不得不染上一些人的性命。

而他的皇位之路上,恰恰就拦着慕容轩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阻路石。

“陪我说说话吧。”慕容轩虚弱开口,意识模糊,但她讨厌昏睡过去,重生一次,更为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苦楚。

哀凉的气氛在室内弥漫,二人皆是低头不语,长久的沉默后,莫常钦突兀开口,“公主不想问我为何如此想要那虚无缥缈的自由么?”

“嗯……说来听听。”困意再次上涌,手中尖利的指甲刺破肌肤,痛感让慕容轩又清醒了几分。

“我小时本以为世间掌握最大权势的是皇帝,可是有一次,陛下对外称病整整一个月,我却在祖庙看到陛下面容憔悴被软禁,后来我才知道,他惹怒了太后。”

如此不堪的皇家秘闻出口,少年双目露出一丝迷茫,更多的是惊惧,当时他看见陛下蓬头垢面,深黑眼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毛骨悚然。

但慕容轩并不意外,前世幼年的她不懂隐忍,被太后软禁于祖庙,甚至是牢狱,不下十次。

黑暗中躁动的虫鼠活动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得诡异,脏乱的牢狱总有无数蚊虫,但习惯也能够安然入睡。

旁边的少年咬牙,几乎咬碎一口皓齿。

“这样的皇位,要来何用?!”熊熊怒火在莫常钦心目中迸发而出,这些话他隐忍多时,谁都不敢告诉,真正说出口,更为控制不住情绪。

暗处分布着影卫,慕容轩皱眉,示意莫常钦控制自己的情绪,隔墙有耳传到太后耳中,他将连做一个棋子的资格都失去。

这样的皇位要来无用,可有些人如果连这样的王座都失去,也没有了活命的资格。

“可你没有资格放弃皇位,除非身死。”慕容轩冷冷开口,可是又自嘲地笑笑,“但也只有活下去,才能追逐所谓的自由。”

“我只是想出去,做一个普通人……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莫常钦脸色惨然。


“呵,外面也并非太平盛世,罪恶会在每一处角落滋生,有些普通人,甚至什么都没有做,毫无任何威胁,但!”慕容轩此时眼中冷意迸现,“他们的人命如草芥,随手屠杀,无人会忌惮!”

甚至引不起上位者的一丝波动,如果说有些人生而为棋,那么有些人只能做脚边的野草。

一丝惊愕爬上莫常钦双眼,最后演变成无尽的失落,他想寻找自由,认为光明在一丈后的城墙外,慕容轩却狠狠撕裂假象,展露血淋淋的事实。

最后失魂落魄欲要离去,甚至连来时的古书也遗落,慕容轩叫住了他,他转身拿起古书,眼中却一瞬间闪现神彩,“公主,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大同”吗?”

古圣人曰“大同”: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少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或许,大概要过很久很久时间了。”少女声音飘忽,仿若隐在了风中,“但人总是会有**的。”

莫常钦离开,却在门外撞进了一人怀中,正是兄长莫长风,莫常钦忧虑地看了一眼慕容轩,目光复杂,“兄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多久了……

“刚到,”莫长风坦然笑笑,口中似乎带着酒气,怕是刚刚从流连酒肆归来。

但慕容轩只是平静地看着莫长风,如古井一般的双眸,仿若穿越了无尽岁月,搭载了千年荒芜。

莫常钦离去,莫长风笑笑,“公主不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

“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么?”

淡淡地反问回去,倒是让莫长风哑口无言,呆愣了一会儿,后者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酒壶,咧嘴一笑,“公主要不要来点?”

不等慕容轩回应,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大为赞叹,醇香的酒味弥漫在殿内。

不得不说莫长风还是一如既往的肆无忌惮,提着酒壶闯入公主卧殿相邀喝酒,与前世的张狂一模一样。

一只白皙瘦小的手伸出,停在莫长风眼前,“拿来。”

莫长风挑眉,“不要醉了才好。”

“敢和我打个赌么?”慕容轩面对激将法完全不以为意,倒是轻易挑起了他的好胜心。

“公主请说,臣奉陪到底。”说罢,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我若是能够喝完你手中的一壶酒,就算我赢,反之算你赢。”

“打赌总要些彩头才过瘾。”

“你赢了,我就告诉你李康酒的制法,也告诉你世间谁收藏有着这绝世名酒,反之,如果你输了,你满足我一个愿望。”

“听起来我有些吃亏,未知的东西可比酒有价值。”莫长风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已经少了三成,“不过,我答应。”

结果慕容轩滴酒未进,直接认输,爽快告诉莫长风李康酒制法和收藏此酒的隐居深山老人的名字。

“公主意欲何为?”

立即策马离开京城寻找酒的莫长风意动,若有所思。

其实按照前世的推测,这些东西,他早该知道,慕容轩也只是做个顺水人情,各取所需。

命运的轨迹改变得有些多了,所谓的宿命越发捉摸不透,让人感慨天道无常。

再有腥甜涌上喉咙,拿起手帕捂住嘴巴咳嗽,上面是一抹刺眼的猩红。

越来越严重了,这是第二天。

慕容轩倒数自己为时不多的生命,苦笑,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宿命么?

不,她绝不甘心。

刚刚踏出宫门,就有太后身边那个粉色襦裙手脚伶俐的小宫女上前福身,“公主……”

“随本公主去一趟冷宫。”

慕容轩话音刚落,宫女为难开口,“太后吩咐过了,不许公主前去冷宫,怕煞气冲撞了公主。”

没有多说,慕容轩重新进屋,却是没多久,有其他宫女神色匆匆赶来通报,说太后诏她去前殿。

前殿中主座一侧,暗红盔甲披身,与莫长风莫常钦有些想象的中年人,便是当今慕容国镇守沙场立下军功无数的镇明王爷,眉宇间隐约可窥战场拼杀的血煞之气。

慕容轩前来,只不过略微侧目,眉宇间的怒气更重,“国不可一日无君。”

一旁莫常钦垂手坐在角落,眼见慕容轩前来,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端坐主座之上的太后偏头,却是对慕容轩所说,“坐吧。”

屋内冰冻三尺,镇明王爷脸色阴翳地扫了一眼,“太后娘娘到底在顾虑什么?明日大业可成。”

一串身影闪过,慕容轩双脚放空,一只粗粝的手掌捏住脆弱的颈脖,渐渐收缩,并不算尖利的指甲快要戳破肌肤血管,镇明王爷满是疯狂神情,恨不得立刻将手中的人置之死地。

手掌传来的力度越来越大,所能够呼吸的空气渐少,大脑因为缺氧而嗡嗡直响,本就身体虚弱的慕容轩意识一阵模糊。

竟然没想到外戚一族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公然谋杀慕容皇族血脉。

“父王!”莫常钦在身后焦虑喊道,求助地目光转向太后,但后者一言不发,颇有袖身旁观的意味。

该死,此时的曼陀罗毒同时发作,意识渐渐模糊。

不能睡!

血腥味在喉咙蔓延,咬破舌尖得以换来一些清醒,慕容轩双眸冷若深潭,断断续续挣扎,“慕容国……的……公主……若……死在这里,你莫氏一……族,必受……千夫所指……”

“你这是在威胁老夫?”镇明王爷脸色有些难看,随即冷笑,“历史从来都是胜者所书。”

“可惜……莫氏一……族……还没有……堵住悠……悠众口的……能力……”

镇明王爷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放开了手,只觉得眼前病弱的公主邪乎得可怕,她说的话竟然让他十分忌惮。

的确莫氏一族虽然权势滔天,但的确还远远未能达到慕容族累计几百年的底蕴,强行夺走皇位,也不得不顾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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