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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长昼

深夜长昼

一玄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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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作者本人亲口讲述如何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成为算命先生的心路经历全文处处都在讲述从缘到分的故事,悲欣交集过程并不算多么坎坷,甚至期间还弥漫着一股青春剧的酸臭气息,但其实藏在这些迷惘、偏执之下的内核,才是暗流涌动的真实世界“道”本就是减法的过程,当所有炽热与杌陧的爱都被现实尽数斩断,所谓的命运之“路”方才逐渐呈现

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杨谨玄,一玄木花   时间:2022-05-19 11:40:21

小说介绍

杨谨玄,一玄木花《深夜长昼》讲的是这是作者本人亲口讲述如何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成为算命先生的心路经历全文处处都在讲述从缘到分的故事,悲欣交集过程并不算多么坎坷,甚至期间还弥漫着一股青春剧的酸臭气息,但其实藏在这些迷惘、偏执之下的内核,才是暗流涌动的真实世界"道"本就是减法的过程,当所有炽热与杌陧的爱都被现实尽数斩断,所谓的命运之"路"方才逐渐呈现

第1章

精彩节选


“你想学(算命)吗?”似乎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召,亦或许是一种不可违逆的天意,所谓的缘分之种,兴许便是从此一句开始。我第一次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是在我高三到北京学美术的时候,也许是上天在百万人里选中了我,也可能是我在百万人里选中了天......总之一言难尽的事,只好娓娓道来。

看着远处一直延伸向天尽头的柏油路,我站在路边低着头玩手机,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在这片充斥着荒凉气息的北京郊区,我实在难以将其与影视作品中出现的高楼林立相匹配。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巨大落差带来的慨然与叹息的缘故,自己当初被画室介绍来北京学习,进行艺考深造的热情,似乎也终于被这日复一日的机械化训练给逐渐浇灭。不曾敢于提起,我在从事的是艺术工作,因为我自己也清楚的知道,是我还不配。

那是在一月份,即将参与年前第一轮艺考的节骨眼儿,此时的北京已经不能说还停留在秋天了,对我一个南方人而言,盘旋在面前的空旷之地、寒风中刺骨的冰冷,便是我家所谓的严冬。我哆嗦着盯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里面的内容还停留在昨夜与女友互道晚安后的冰冷界面,我们又冷战了,理由我早已忘了,估计又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便是了。我打开滴滴出行,看了看司机的位置以及与我的距离,如之前的每一个周末一样,我呼叫了快车与出租车,目的自然是为了完成我的周末“仪式”。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就是今日不到半个点的经历,几乎改变了我之后的一生。

片刻过后,路的尽头逐渐出现了一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颜色与平时所见的不太一样,因为画室所在的地儿实在是太偏了,加上周围又没人,所以我的内心毫无疑问地知道那肯定是我叫的车没错了。而事实也如我所料,司机在我面前停下,我看了一眼绿色的车牌,然后打开了车门,对着师傅说了一句您好,便匆匆上了车。

司机跟我点了点头,让我说了手机后四位,随着订单开始计费,一切准备就绪,我系上安全带,似乎一切与往常并无异样。就在这时他突然对我说道:“你把手给我看看。”

我愣了一下,没多想,伸出了左手,他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挂档出发。

正在我为此感到诧异,一脸纳闷之际,他缓缓开口道:“你相信我吗?”

我一脸懵逼地回过头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被陌生人问出这种话,我愣了愣,“嗯......”了一声,然后开始仔细打量着他。几秒之后,我发现这个中年大叔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奇异,脸尖尖的,五官却似乎全部集中在了中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角太过往下的缘故,所以眼睛显得特别的小,而发型就是普通大叔的感觉,比平头好一点的那样,着装也只是一件随处可见的大叔的通用夹克。整体来说并不是和蔼可亲的感觉,但也不至于令人心生厌恶,感觉有点介于二者之间,既没有云淡风轻的泰然,也没有令人不悦的油腻,硬要说感觉的话,我只能说略带一丝猥琐,有点像老鼠的感觉,起码我的第一直觉认为他应该不是什么歹人。

“信吧......”我随口说道,毕竟我这人性格太过温和,不喜欢与人抬杠,起码当时还是这样的。

“那你去超市买一块儿透明的肥皂,然后把它挂起来,别沾到水,坚持每天用手搓,直到搓下来白白的一层,就用来洗脸,然后你就不会长痘痘了。”大叔微微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听后顿了顿,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不要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来,毕竟我还以为自己像是电影电视剧一样,遇到什么改变人生的机会了,枉我一脸期待地想听他说说看,没想到却是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就在我悻悻地想掏出手机刷刷朋友圈的时候,他又接着开口道:“你应该是九七年九月底出生的吧?”

我被这突然的一句惊到了,并不是因为他说对了,而是我第一时间正在拼命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泄露了自己的信息。就在我冷汗直冒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这一代,祖辈的命比较长......”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想继续说点什么,不过又欲言又止地停住了。

我一脸无可奈何的脑补道:对对对,我懂,我命短,然后你又想骗点什么呢?与此同时,我甚至开始想着如何逃离虎口,然后光荣报警,成为优秀市民,虽然我不是北京人,但也算是为北京做贡献了吧。

“对了,你不是本地人吧,你来北京是来工作的吗?”他回过头打量了我一眼问道。

行,就让我看看你想怎么骗我,我心里如是想到,回答说:“我来学美术的,参加艺考。”

“哦,就是艺术生呗,不用走高考那种?”他没回头,看着前方不断向后远去的灌木丛和毫无变化的马路问道。

“也不是不高考,只是文化分低一些罢了。”我无奈地说道,毕竟这个年代了解艺考的也不多,尽管我原以为只有我家那种穷乡僻壤才会这样,毕竟我当时为了学美术,也是在“苦难”中挣扎了许久,才获得了家人的支持,不过没想到在大北京也是如此。

他迟疑了片刻,似乎对我是做什么的并不感兴趣,然后一脸平静地继续说道:“其实我是风水先生,”我回过头看着他,一脸懵逼,心想没想到到这个年代了还有这些封建迷信的残余“我开车出来接单也只是偶尔出来转转。”

我当时愣了一下,算是没了要跳车的念头,好歹只是个江湖骗子,不会把我怎么样,如此思量了一下,我心里突然松懈了下来:毕竟这一行在中国历朝历代还是很出名的,起码得尊重一下人家的职业吧,毕竟哪行哪业,都有自己的心酸苦楚吧。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大概是因为日漫看太多,中二得不行了,居然没有怀疑对方脑子不正常,甚至自己还感同身受般地给予了同情。不过接下来他跟我讲的基本上就开始离奇了起来。尽管他脸上没有太大的波动,还是一脸平淡地看着前方空空如也的马路,但我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的自豪:

“我头几天刚刚从上海回来,去给一个老太太看病,一个军区当大官的将领的老母亲,”说到这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你还别说人家唯物主义怎么怎么的,真遇上事了医院解决不了,到头来还得多方打听来求我!”

“我当时去的时候,是通过我朋友给介绍去的,我刚下飞机,就见到他就开着军车来机场里面接我,一下飞机,他就在飞机下面等着我了,估计这辈子也不一定会再有这种待遇了。”说到这的时候他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来接我的是个新兵蛋子,说是他们长官安排好了,因为临时有事,直接让我去武警宾馆住下,他直接送我过去就行,吃住全包,啥都不用我操心,本来我一看是部队的,我就想打道回府了,不过我一听还行,看来这趟没白来,心想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吧。”

“我本来想当天就去了事了,早点回来,但一到那宾馆住下,看了看天气,就知道那天没戏,那天阴天。后来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还是阴天,还是没戏,如果第三天还是阴天,那我就没办法了,所以我给他打电话说了,如果接下来还是阴天,就让他尽早准备后事了,我也没办法了,我也不用去了,就直接回北京了,要是天晴,中午十二点正就来接我上他家去。”

我听到这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就像是在听都市传说一样,不过我一上车他就给我露了一手,让我心里动摇了,我竟然开始有点相信他了。尽管心里有了些许的波动,但我依旧没作声,他见状继续讲道:

“后来第三天,我拉开窗帘一看,天放晴了,看来今天是有戏了。然后我起床一看,军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每天早上十点就开始在下面等着,人家也不上来,就一直等到着,到了十二点的时候才打电话让我下去。”

“后来我坐着军车,就直接到他家了,当时我一进门就明白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老太太突然失心疯了,什么都记不得,谁都不认识了,天天一到傍晚就在院子里嚎叫,去医院查也没啥毛病,就让回家里观察,这观察个屁啊?再观察几天,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到这时他露出了略带嘲讽的表情,而语气更是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我进门之后看了看老太太,跟那个军官的夫人说,家里是不是有一口井?她说是,不过家里接了水管之后就给封起来了,已经十几年没用过了。我说让她赶紧弄碗糯米去,然后我就掏出了家伙事儿,给画了道符,然后把符一烧,戳进糯米里搅了搅,让她赶紧倒井里去。她照做了之后,我又画了倒符,等她回来了,就让她给老太太喂下去,结束后,我就用手指点了点老太太的脑门儿,‘嘣儿’的一下,老太太就好了,也认得清人了,也认识她儿子跟他媳妇儿了。”他说完后撇了撇嘴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也别说这些是封建迷信,当时给批得可狠了,我们这些真懂行的,事情还没开始的时候,早就藏起来了,倒是那些半吊子的,有的被搞得连命都没了,所以说没这命你还吃不了这碗饭。不过说实在的,真到了有需要的时候,你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我还算是脾气好的了,不过要是当时我去的时候朋友告诉我对方是军官,我连理都不会理,不过看他还算客气,我也就破一次例。”

当我听完他的光荣事迹之后,我心里油然升起的不是钦佩,反而是一丝恐惧,我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当时并不知道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什么,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或许是一种兴奋,一种基于面对危险时特有的兴奋,或者说,这便是我与玄学的缘分,沉寂了十八年之后,终于也就此出现了苗头,尽管当时它像火苗一样,很快又熄灭了,当它却一直在我心中阴暗的角落里徘徊着,挥之不去。

“你想学吗?”他一脸戏谑地看着我问道。

见我迟迟没有回答,他低下头笑了笑,然后把车停在路边说道:“行,你也到站了,你晚上还回去吗?”

我迟疑了几秒,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回去。”

“那几点左右呢?”司机继续追问道。

“......四五点吧。”兴许我还在之前的故事中没回过神来,不知道怎么就回答了对方。

“行,那时候我应该在这附近,如果你要回去的话,到时候就给我打个电话,我顺带捎你回去就行。”他说完,我也就下了车,随着我关上门,他跟我挥了挥手,然后驱车汇入了车流之中。

突然我手机响了一声,我以为是微信有消息了,不过掏出来一看是自动扣费程序把车费扣了,我深呼吸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看着依旧迟迟没有发来消息的微信,又看了看刚刚打电话给我确认地点的那个号码,沉默了片刻后想删除,又迟疑了,然后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万达广场,哆嗦着将手机揣进了兜里,然后迈开了步子,毕竟我是来吃肯德基的,顺便蹭个WiFi,下几个动画片,这才是我此行的首要目的。不过说实在的,我一个人待在这繁华的京城里,虽然还没落雪,但是真的好冷。


九个月后,我带着几分憧憬,几分寂寞考入了自己母校。它是一个让我把青春年华肆意挥洒的地方,也是让我真正与易学结缘的地方。

拖着行李箱,背着包,游走于熙熙攘攘的人群,父亲跟在我身后,这是我们到北京的第五天,与众多家长一样,以送孩子的名义,他也是第一次踏入了北京这一块令多数人艳羡的金玉之地。在游历了北京的诸多景点之后,我对北京的感触变得更加的忧伤了,哪怕当时仍是九月,但此地与我眸中,早已入秋。除了王府井的水泥林立,其余地方,也与其他地州的省市无异,倒是这寥寥的一点绿植,让见惯了森林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萧瑟。说实话,这时是我第一次到市中心来,之前考学时,由于地方太过偏远,所以我从未涉足此处,来母校倒是第二次,因为校考的时候,我已经来过了。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西南一隅如天堂般的圣殿,对少数人而言,它也如地狱般的魔窟,但对更少部分的人来说,它便是介于二者之间的灰色地带。倒不是说它三不管,只是它像灰色一样忧郁罢了。我想绝大多数人如我一般,与清华、央美失之交臂后,便遗落下了凡尘,飘散在其余各大高校,而我便在不幸中成了万幸,成了这其中的一颗灰尘。

我的性格让我本无如此的执念,然而却是环境的使然使我不得不往前。而这种被逼无奈,事到如今除了心酸,剩下的就只是阵痛了。

我不知道从父亲肥硕的身体中感受出了什么,但自我母亲口中得知的些许,他们虽有遗憾,但已然满意至极。因为家里的生意变得愈发困难,所以母亲被迫地无暇抽身,所以只有父亲来送我,尽管在我眼中,这种无暇根本就是儿戏罢了。我家里本是摆路边摊的,自打我爷爷奶奶那一代便是如此,家父本是下岗职工,但只因年轻时荒淫无度,造次如是,故而才如此。家母那边则是世袭着摆摊的自力更生,所以我的童年并没有正常人拥有的欢乐,即便我双亲本是同学早恋的嗔念,而我是他们名正言顺的产物,但年轻人的爱总是容易被现实挥洒殆尽,尤其是当一方像是累赘一样遭人嫌弃的时候,以前的累赘是我母亲,现在的累赘是他们彼此,而我如果再不毕业,估计很快也得变成累赘。

毕竟打我尚未降生起,我父母对彼此的爱就挥霍一空了。我一降生就预示着童年会在阴霾中苟延残喘,家对我的概念而言很虚幻,但我始终都认为它本不该是地狱张着獠牙的众生拼凑在一起,除了彼此撕咬,别无生存的理由的地方。即便如此,也早该分道扬镳各自安好,可那个年代,我爷爷奶奶怕极了村里的风言风语,终究还是给劝了下来。不过兴许这便是家母的命数,以至于事已至此也要坦言她不曾后悔,我以为从她的口中得知了爱情的真相,后来才知道,这世界充满了自欺欺人的谎言。爷爷奶奶其实是我母亲的父母,他们没有儿子,于是父亲入赘,所以外公外婆才叫爷爷奶奶。我小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除了泡面与电视,我什么都没有,除了把每天的早点钱省下来,一周去买一本漫画书而外,我别无其他的执念。当然除此而外,我每天还得时刻在寂寞中等待着烂醉如泥才肯回来的父亲,以及操劳了一天赚不到几个钱的母亲回家后的吵骂与扭打。所以我从来不敢与他们有过多的交流,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兴许怕被波及,亦或是怕他们谁先被打死,但那些在我当时稚嫩的眼中渐渐的都麻木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感觉自己生活在世界上,跟集中营也差不多,我估计上辈子是个战犯,所以这辈子转世来赎罪吧。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离县城不远的老家,还能见到爷爷奶奶,而那也是我唯一的避难所。用我小姨的话说,这二十年来,我还能够拥有正常人的情智,就算是老天爷给我最大的馈赠了。也因此我越来越觉得我这辈子就是来赎罪的。

但毋庸置疑的是,能到北京上大学这事,除了我,家里的所有人在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都乐开了花,恨不得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而我也只能应和着他们,抿嘴一笑,笑得无比真实,笑得如释重负,但笑完了就转过身,一个人回房间里看着远处的天空,长吁短叹。

我打小就明白,精神上的痛苦才是最痛的,即便这在我家那种边境的穷乡僻壤里会被人嘲讽为吃饱了撑的,因为大家都是笑着说这话的,而且还要指责我为什么不笑,所以后来我也就学会笑了,只不过是笑完了之后,回过身再找到没人的地方,默默地哭。我是一个爱哭的男孩,或许是感情太丰富了,所以我除了哭而外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宣泄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愤恨。我不知道我是犯了什么错,老天爷要一次次折磨我。可这一切在我步入母校后,我觉得,老天爷逐渐把属于一个人的情感又还给我了,这才是我真正需要的,这才是我本科四年最大的收获。所以老天爷给我筛选出了最适合我的学校,那种最初时候的不甘与无奈,最后都化作了风中的一缕尘埃。不得不说,除了感情生活一塌糊涂,其余方面,我的确过得很开心,起码我享受到了久违的,真正的自由。

以前我是不信命的,坚持着唯物主义,觉得人定胜天,后来我才明白,人是逃不过命运的,有缘的东西,不管怎么躲都会以其它的方式回到你手里,有缘的人也是,而这个学校便是我的缘始之地。

当我与父亲赶到报到处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排队了,于是我们赶紧加入排队的队伍,开始着陆续进入由排练室临时改造而成的新生报到处。一路上我们依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我则是没什么想说的,就连他与我唯一的一张合照,也是在长城上花了几百块让人现拍现洗的。按我的性格,若是现在肯定会让路人给我们拍一下,然后回来自己花几十块洗一下就行,可当时的我说不出口,而他也说不出口,因为他没跟我交流很久了,所以我们只能心酸得任人宰割。那一刻我真的感到了一丝心酸,我不知道什么是原谅,就像我不知道是我原谅了他,还是他不那么怕我了。毕竟我之前因为他摔了我辛辛苦苦攒了整整一个学期的零花钱才买到的手机,曾经拿刀相向过,也曾大逆不道地说过这家有我无他的宣言,而自那以后,他几乎没有再说过我一句。

因为到的还算是早,所以很快就轮到了我,就在父亲正要迈步与我一同进去的时候,一个女老师拦下了他,说都送到这儿了,就让孩子自己进去吧,有些事不让孩子自己面对,他是永远长不大的。父亲一愣,而我叹了口气,父亲把装着学费的包递给我,然后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接着熟练的在外面点了一根烟,目送着我走进报到处。尽管我能明白那个女老师也不过是好意,但那一刻要不是人多,我可能真的就想冲那个女老师喊出来,你懂个**,这可能是我爸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来了北京这些天我才发现,他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连正常与人交流都做不到,北京这个地方,离我父母真的太远了,而我接下里在这个学校的这么些年里,根本就不可能再出现他们的身影了。

当我们循着门牌号走进宿舍的一刻,我室友们早已经到了,除了大智,我们都是家长送来的,那一刻我回过头,感觉不太能面对笑脸相迎的他。他笑着过来跟我们说话,亲切的给我指了指床位,然后我们就开始收拾,而就在我要亲自动手的时候,父亲已经先我一步拿着毛巾和盆去了盥洗室,然后回来把我的床擦了一遍,带着刚刚楼下买的宿舍三件套,开始给我铺床。我上前说我来吧,他说我弄不好,让我在旁边熟悉一下室友就行,然后就开始自顾自的给我置办家伙事儿。

那一刻我想我们都释怀了。

大智说他是大连的,确实相比我这种黝黑的肤色,他白得像个娘们儿,后来有传言说他可能有点弯,所以他极力想通过找对象来自证清白。不过他的感情路线一直不是很顺利就是了。

就在我向大智询问其他两尊大佛的时候,另一个刚好扛着电脑主机回来了,来的小胖叫洋铭,因为他老“开车”的缘故,所以之后被我们叫做“司机”。而他爸妈也紧跟其后,他家是福建的,家里似乎是开诊所的,但他宅男的打扮已经让我看不出地域体征了。在大家寒暄了一阵之后,最后一个室友也终于驾临——东北地头蛇“驰哥”,他爸紧跟其后,刚见到的第一眼,我还以为他家是道上的,尤其是他爸的造型,的确很难让人与美术老师的职业相联系,比如光头、坎肩、挎包还有大金链,头上还有个刀疤一样的伤痕,除了一开口那种跟刘能一样的说话风格,能够中和一下外露煞气而外,别的我的确不好过多评价。

报到的当天我没在学校住,因为家父的普通话实在是一言难尽,所以我得给他安排到机场,才能心安理得地回学校,在此期间,因为枕头是攀枝花的,他嫌太硬不好靠,执意要给我买个枕头,所以我们去了一趟王府井,不过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到城里,也不太确定,导航推荐得又是按位置来的,所以去的其实是大兴那边。

第二天,因为手头的物件太多,我只能喊个室友替我拿一下,我一下车就看见驰哥叼着小烟站在门口冲我挥手,我也冲他挥了挥手笑了笑。回头跟师傅说让他掉头,直接去机场就好,然后隔着车窗与我父亲做了短暂的道别,目送着车走远,而我也跟着驰哥,笑着走进了新的人生。


学美术这件事,是我高中时用执念换回来的人生中第一次反抗,当时我只觉得,如果不去这么做的话,估计我离死也不远了,我是如此迫切的需要一个窗口,来倾诉心中的愤懑、抑郁、悲哀与各种消极情绪。后来我才明白,我是在人性的救赎中自我折磨,我只是想在这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寻找一丝能够让我喘息的净土,尽管那片乐土不该被我这一身泥渍染污,可我还是用泥泞的双腿前行,直到冥冥中冒众人之大不韪,选择了学美术。

也许是生养我的地方太过蔽塞,我学艺术便注定了不是一条畅通无阻的路。父母也就高中文化,边境山区里的高中文化,视野闭塞得只能向周边的人看齐。所以在学校见到我一边学美术还能考级里前十的时候,班主任果断约谈了我父母,让我好好读书,说学美术就是个屁,只有考不上大学的差生才去学美术,而我父母带着对我的忿忿不满同意了。不过事与愿违的是,他们也没能熄灭我的执着,可能连他们也不知道,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的画画,于我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我父母劝不了我,于是在班主任地怂恿下,后来直接找各个科任老师与我约谈,最后甚至于闹到校长约谈我,不过阴错阳差的,我第一次因为压抑得太久而翘课,校长也因此没找到我,便只能作罢。

当然我翘课也不至于在大街上闲逛,相反,我只身上了山,因为山中有个庙,我想去见见菩萨,问他如何才能解脱、获得清净。我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走过遍野的水仙,行至山腰时,陡坡才沦为平地——残破的大殿残喘于瓦砾之间,杂草丛生在院场两旁,我蹒跚着走入大殿,只见菩萨端坐其中,我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然而他只是无言地看着我,我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只见山下的城,只是钢筋水泥林立起的泥沼。我在山上坐了许久许久,平静安详,直到临近放学,我才下了山。

那天过后,我一夜夜的睡不着,憔悴如泥,脸上的痘痘多得仿佛要排星布阵。我当时无数次都在想,要不我就这么死了吧。

就在我要告别世界的时候,我女朋友来找我复合了。我当时真的有一种错觉,以为她是上苍派来搭救我的,她也对我说,如果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就为了她活下去。她跟我说这话的那天,我哭得像个傻逼,仿佛把这些年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哭出来了,我认为,是菩萨显灵了。就在我以为人生要翻篇了,没想到翻篇的只是前面十几年。

在我度过了心中的这个坎儿之后,因为一些事,我们又分了,然后又复合,如此往复着,直到如今。不过也是因为她的介入,我感觉人生仿佛又有了新的希望,于是我就决定顶着众人的嘲笑与讥讽,我要参加美术高考,而且要考就考最好的学校。当然,我家里人最终也还是同意了我的决定。

不过兴许这就是命运使然,我没能考上别人眼中最好的学校,却在入学两年后发出了一声感叹,这其实是上苍安排的最合适我的学校。因为我的人生从此刻开始,真正突发了变化。

其实说实话,哪怕我考上了大学,也依然不知道美术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我知道的只是,大概所有的大学生在心态上,应该都差不太多就是了。

跟众多普通人一样,对于我而言,最敏感、最尖锐的话题莫过于恋爱的话题。与我一样,带着恋爱狗的头衔来上学的人也不少,但绝大部分大学生始终都还是以单身贵族的姿态进入校园的。

实话实说,在大学期间能成双成对的虽然也不乏例子,但真正能修成正果的,也属于是凤毛麟角。尽管如此,但让人难以自拔的是,荷尔蒙依然强烈且不断地敲击着每一个年龄在十八岁附近的大学生悸动的心,尤其是在这种艺术类的高校里。兴许更早的与艺术接触,因而使得热衷于打扮的女生相对要多一些。再加上了被各类化妆品粉饰后的妖娆后,难免不让处身其中的男生为之狂野。不过以我的交际圈的广度和极度内向且闷骚的性格来说,在什么学校似乎对我而言,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因为就我而言,无非就是对漂亮的女生最多也就是多看上几眼,便悻悻转过头,毕竟我有女朋友,尽管她因为多种原因选择了复读,但我的矜持绝不允许我背着她更进一步地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我倒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她于我有救命的大恩,我哪怕肝脑涂地,也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很快,一周的时间匆匆划过,刚刚开学的一周里并没有任何的课程安排,对于学校来说,兴许也就是给学生一点熟悉校园与周边环境的时间。所以期间我们除了各自打游戏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因为学校规模很精致,所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引导,我们也能在半小时内走遍学校的每一寸角落,所谓的熟悉与适应,对我们而言,根本没差。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几天后,我的大学生活终于步入正轨,有了些许的变动。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到来的时候,我依旧是面露苦涩。对我来说最大的噩耗想必就是军训了,因为自打上高中后,由于情绪低落,再加上缺乏锻炼,我的身体一直处于很虚弱的状态,我实在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真的发生什么晕倒之类的、丢人现眼的事,我并不想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毕竟之前高中的事,基本搞的人尽皆知,就连以画室的名义,帮学校去出个黑板报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寂寂无名反而是现在的我最想要的结果。

在换好迷彩服,按照学校老师的指示,逐一登上大巴后,我便戴上了耳机,陷入了沉睡。司机在开了三个多小时后,我们总算是到了密云的一个军训基地。刚一下车我的右眼皮就开始不停地跳,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了。但此刻仍旧坚持唯物主义的我,立刻想到所谓专家的说法,即大概就是没休息好吧,所以我也没当一回事,便匆匆跟上了先行的部队。

下车后由老师带队,男女各自分开,占据了东西两面的简易房,中间则是由一个直径约四百米左右的大操场隔开。走在操场上,看着完全由砂石铺就的地面,我的心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水泥,不然要是晕倒,铁定疼死。领完了所需的物资,老师给我们纷纷安排了宿舍,剩下的就是铺床与放置行李。

宿舍很大,以我们班男生的人数来算,还多了两个床位,所以我们也多了两个其他系的战友,学成与威龙。在大家有说有笑的相互了解完之后,大家分别拥有了自己的新绰号。当然这事也怪我嘴欠,跟他们说我家那边有一句骂人的话,于是他们就以此给我取名“巴哥”,后来因为实在是不雅,又鉴于我略深的肤色就变成了“八哥”。

第一夜,教官来巡视了一圈之后,便熄了灯,大家也遵照指令匆匆睡下。虽然估计没几个能睡得安稳,但在出声就全寝起来跑圈的威胁下,大家也不敢出声。像我这样认床的,直接就只能在床上彻夜辗转了,所以第二天,戴着黑眼圈的同时,我的眼皮跳又加重了。

此时虽然我也相信专家说的,但我内心却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恐慌,那种莫名的躁动,感觉就像是一种预兆一般,时刻敲击着我脑袋里突然绷紧了的弦。当然,在后来我接触了命理学之后,我自然能够轻易明白,这种奇异的感受其实叫做“觉”,但当时对此一无所知的我虽然心底隐隐地有着几分担忧,却依然没去理会。

然而一切果然如我所料,军训的第二天,在满怀激情的参加了射击训练之后,我的狗腿真的瘸了。在我从下山坡上面跑下来的时候,崴了一下,当时虽然突然刺痛了一下,但跳了几步后,感觉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就没在意。直到晚上出门集合唱军歌的时候,我的脚已经不能碰到地面了。一碰我便会叫得和杀猪一样,教官看着我肿的像猪蹄一样的脚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让学成带我去医务室。不过,中途他嫌我一条腿蹦得太慢于是便说要背我。因为医务室在女生宿舍那边,偌大的操场此刻在我眼中也变得无比的遥远,尤其是在女生众目睽睽的视线下,我就像个傻瓜一样单腿蹦着,那种感觉,估计除了我以外,能接受的并没有几个。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兴许是他觉得实在是太丢人。最后,我拗不过他,只好悻悻同意了。不过结果就是他嫌我太重,到中途又给我放了下来,让我接着蹦。

不知道是该是什么表情,在我到了医务室之后,辅导员也闻讯匆匆赶到。我当时的辅导员还是女的,法学毕业,约莫三十岁的样子,听说还没结婚,小道消息说给人的感觉比较奇怪,人情味比较淡泊。她一进来就问我怎么伤的,我只好又复述了一遍经过。接着她就转头问医生,我这情况还能不能继续军训了。医生瞥了她一眼,一脸鄙夷地说我这虽然骨头没事,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基本上军训也就报销了。我当时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倒不是我对军训有什么意见,只是因为我眼皮突然就不跳了。于是之后我就顺从辅导员的意思,加入了“内训”班,其实可以理解为“板报”班、“采访”班、“编辑”班,反正大概就是后勤管理的意思。

而令我惊讶的是,室友驰哥居然也在这儿,后来才知道,虽然作为黑龙江“地头蛇”的他身高不足一米七,但热衷于打球的他,在高中的时候,给腿打断了,入学前才刚刚出院,腿里此时还夹着几根钢板。虽然驰哥抽烟喝酒,而我烟酒不沾,但他可以说是我本科期间最好的哥们儿,也是我唯一起过冲突的人,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不过他那种东北人的爽朗与真诚,是我的的确确能够感受到的。

当时,在知道我来意和原因后,他的第一句话问我的是:“你打球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说打,但我只打乒乓球。于是我接下来的军训生涯基本每天都是跟驰哥一起度过的了。虽然后面从各系因为各种原因来了不少的人,男男女女,逐渐让内训班热闹了起来,但我跟他们基本没什么交集。

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十天的军训,对其他人来说兴许是身心的疲劳,对我来说,可能就只是每天写写稿子,跟驰哥吹吹牛的养老生活。虽然途中也曾被老师称赞过我的文笔,但对当时的我而言,走上美术这条路的时候,写东西对我而言,兴许就是无聊的时候,消遣消遣了。

直到临走的那一天,我的脚依然隐隐作痛,只不过程度已经很轻微了,起码我已经从“独行侠”,恢复了正常的步调。当然,其中最难忘的事也不是没有,由于我本身就是来自边境小县城的村里,所以对于绝大多数人形容中令人作呕且辣眼睛的土厕所我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但的的确确有一件事让我挺震撼的,那就是关于洗澡的事情——我第一次见到人贴人的澡堂,当然这话我并没有用任何的修辞,我只是实话实说。那种一群男人相互挤在一起,围着一根水管肌肤相亲的场景,我实在接受不了,所以中途我也就洗过一次,其实也就是不谙世事的第一次而已。自那以后,我跟驰哥就再也没去洗过澡,所以毋容置疑的,军训结束后,我就把军训服扔了,不是我奢侈,也不是我不念旧,而是我无颜面对它。

坐上了返校的大巴,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实没有看见影视剧中,那种跟教官依依不舍,梨花带雨的景象。于是我回头看了看身边满脸写着开心的驰哥,把原本掏出来的耳机又装回了兜里,我摇了摇头看向窗外,车子缓缓开动,外面的景色也缓缓地向我身后退去。如此,我大学的第一个难忘经历,也终于落下帷幕。在跟驰哥交谈了一会儿之后,随着车厢行驶的晃动,我疲惫地合上了双眼。


第一次与自己班里的所有同学一一照面,已经是军训回来后的第二天了,依稀记得那天是周五的下午,班主任在群里通知我们到动画的教室去开班会。怀着一丝久违的兴奋,我下床与整理好着装室友们一起向教室走去,当然,在我跟驰哥穿鞋之际,大智就已经先我们一步而去了。寝室里只剩下司机,一边玩着手游,一边等着我俩。

等我们三个不缓不快地穿过冷冷的走廊,珊珊进入教室之后,我突然发现,大家基本已经就位,剩下的三个最靠前的位置,似是故意预留出来的一般。我们三个自然也心领神会地朝着那三把椅子落座。不过说实话,专业教室始终不是公共课那种偌大的教室,除去放置的仪器、各式各样的专业作品和教具之后,略显逼仄的房间使得众人只能不偏不倚刚刚好围坐成一圈。所以坐前坐后,从正中间给老师预留出的位置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令人汗颜的是,这样的位置排布与其说是开会,倒不如说是我们像审犯人一般,给老师围在了正中间。

我习惯性地环视了一周,迅速扫过所有同学们的面孔,虽然入学之前大家已经在群里互相爆过照,但真实见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对不上号。就在我按着微信里的备注逐一匹配的时候,班主任笑着走了进来。一阵官方的寒暄过后,便开始了初见时的必要环节,也就是自我介绍。除此而外,剩下的就是老师的一些官方话语,以及提前知会我们一些所需要了解和学习用的技术和软件,而最后剩下的便是选班长的事了。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次的自我介绍兴许是怕学美术的容易冷场,所以班主任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表格,或者准确来说是几个问题。大家迅速的填了一下后,便开始了按表说话。其实自我介绍无非也就是名字、家乡、喜好、理想之类的,而我的介绍则是更简单一些,除去了名字与家乡,我就说了一句:“我是个好人,我最大的优点是善良,最大的缺点也是善良。”虽然略有装逼的意味,但我说的的确是实话,或者说除此而外,我真的别无其他可说的,毕竟我也不可能在一群美术生面前说我的爱好就是画画,而理想则是几乎没有。倒不是说我这人厌世或者消极之类的,而是对于我而言,除了考上大学而外,其余的东西我没想过,自然也就什么都不了解,甚至对自己是个这么样的人也不了解。不过大家听了我的回答后都笑了,虽然我却愣住了。因为我明明说得那么认真,但于外人眼中却好似在开玩笑一般。

整个自我介绍环节,到大家轮完一圈时,大概花了一小时左右。虽然班里人不多,但好歹也有十六个人,九男七女,可谓是这所学校里唯一一个,男生多于女生的班级了。无论如何,在这个时代考上大学的学生中,女生的确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占大多数。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没人因为这事出来打拳,但事实的确是如此。

等老师说完了需要的软件和各自的功能之后,眼见大家基本都记下了,于是便开始了最后一个环节。

而选班长的事,其实这表格到手的刹那等于已经是变相投票了。当然投票的对象只有自己,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毛遂自荐,因为表格的最后一栏写着“是否愿意成为班长,为大家服务?”

就在我不知如何作答之时,往下一瞟,只见甚至连选项都早已摆好——“非常愿意”、“愿意”、“比较愿意”、“不愿意”。

很显然,向往自由的我百分百是要选最后一个的,但以我受到的教育来说,我不得不选了第二个。当然好在事情也总归是向着我的意愿发展,十六人中就有两人选了第一个,一男一女,毫无悬念,我们大多数对此纷纷点头以示认可,尤其是我,虽然我跟他们也不怎么认识,但我对此热烈地表示了毫无异议。

其实就这事而言,令我没想到的一点在于,我原本以为班长应该是大智的。因为早在我们入学前,大智就以“班长”的身份替我们“安排”好了一切——从建群到后面的种种,一直热衷于帮助我们所有人,哪怕是就连助学贷款的事宜,也是由他自告奋勇地与学校老师沟通的。但可惜他保守了一些,兴许是按照中国人传统的中庸观念,跟我选了一样的答案,又或许他以为之后会有投票的环节,只不过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武断与草率的就定了下来。

班会结束后,我们没有丝毫地停留便各自散去。男生这边,起码已经经过了半个月的磨合,大家的名字我也能一一对应,但女生那边,其实我至今仍旧是一头雾水,不过估计以后上课见多了也就知道了。

而后便又是一个毫无波澜、各自打游戏的周末。

到了周一,学校为数不多的热闹活动之一的社团招新便开始了。而我毫不犹豫地加了所有给小礼品的社团,当然,篮球、射箭之类的除外。不是我有什么偏见,只是体弱多病的我不想参与容易受伤的运动罢了。不过像乒乓球这样“安全”的社团倒是令我热衷,毕竟我与发小从小学就开始打乒乓球了,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正规的训练,但以我这种半吊子的水平,碾压那些新手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是遇上真正会打乒乓球的,起码也能跟人一来一往地打上几个,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只要对面飞过来的不是球拍,我是绝不会受伤的。

不过阴错阳差的,也是在乒乓球社,我认识了入学以来的第一个女生——皮皮闻(故事中的女生我都用了绰号或者化名,我当然不是怕被人上门寻债或者寻仇,只是不想打扰人家与自己的生活罢了,懂的都懂)。当然,基于同班关系的那几个女生就目前来说也就只是停留在互相知道名字而已,期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哪怕连普通的交流也没有,所以在我心目中,应该只能算作是“认”,还不能算作是“识”,当然,可能我连“认”也还没认全就是了。

而关于皮皮闻的这事要从那个百无聊赖的傍晚说起:就在我室友们兴致冲冲地联机lol,然后在骂骂咧咧中被对面打得一败涂地之时,因为我不玩这个游戏,所以便悻悻地傻坐着。而就在这时候,我想到了刚加入的乒乓球社的社群。这群自打入社之后便再也没什么动静,于是我便掏出了手机兴致勃勃地在乒乓球社的群里摇人。当然回我的就两个人,一个是社长杨道成,因为脸型,之后被我亲切地称呼为“包子”的师哥,而另一个就是皮皮闻。

经过长达十分钟的“拉锯战”之后,他们说了一句“别逼逼,来体育馆二楼乒乓球室”。而我一看对方这么拽,便想着去领教领教,但又因为自己的球拍没带到学校来,于是空着手就去了。

而当我花了两分钟走到体育馆门口之后,我也不禁叹了口气,由于学校的规模,体育馆跟我想象中的差很多。矮矮的、小小的、旧旧的一个小方楼,我之前还担心自己会找不到,没想到真如包子所说,的确是我多虑了。毕竟这并不是综合类大学,能有就不错了,无论如何也算是比我的初高中强,我如此想着,快步走入其中。紧接着在摸索了几秒后便毫不犹豫地上了二楼。

也正如包子在群里说的,楼梯口正对着的就是乒乓球室。由于体育馆的三分之二的面积都留给了篮球馆兼羽毛球馆,所以剩下这为数不多的房间,就显得无比的稀罕,而稀罕的同时也造就了它的存在无比的直接,直接得都不必摸索。

而当我兴致勃勃地推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整个屋子。虽然规模甚至还没有我小学时的乒乓球室的一半大,但好歹球桌是正常的。而此时屋里仿佛石化了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也同时回过头来看着我。我看着他俩,他俩也看着我,包子先笑了:“就你吧,刚刚群里约球的那个?”

我啧啧嘴应“是”,内向得甚至没问他俩都是群里的谁。

在我尬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包子就指着墙角那一桶破破烂烂的球拍说让我挑一个。我依言走过去翻了半天,总算是翻出了一个两面都尚有胶面的“刀”拍。就在我蓄势待发时,突然回想起了自己之前在群里的大放厥词,不禁内心忐忑了起来,就在这时包子说:“你俩打吧,我不会。”

“......”我闻言愣在原地傻杵着。

而那个女的则一脸娇狂地回道:“那我来吧,这么简单都不会,不就是用拍子打球吗?你学着点!”

“是是是......”包子笑着回道:“对了,你俩知道规则吧?”

我点了点头回了个“嗯”。

不过看那女的明显不想再多说什么,便拿起了球,示意我准备好。

眼看她这么拽,我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万一被打爆了,岂不是丢人现眼,我心中如此想到,不禁摆好了架势。

不过下一秒,我是真被逗乐了,她把球抛起后,直接给我打了过来,直接得在完全没碰到她那边桌面的情况下给我打了过来,而且轨迹还是一个很匀称、很缓慢的抛物线。

就在我因为震惊而愣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包子已经捂着肚子笑抽了,笑得差点就在地上打滚了。

行吧,他俩都不会......我也不好说什么,便用相同的轨迹回了球。

而接下来,在我跟皮皮闻打了半小时“相顾无言”的“点桌球”之后,包子突然开口说他先回去做作业了,让我俩玩着吧,就一阵小跑消失在了门后。

本来就充斥着尴尬的气氛更是一瞬间升到了极点。几分钟后,估计是皮皮闻自己也受不了了,就说休息一会儿,我也如释重负般地说好。

但这一停下,场面中尴尬的气氛似乎更加得肆虐了起来,而我俩也几乎同时掏出了手机,自顾自地刷了起来。不得不说,手机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这种场合,我从来没有如此由衷地感谢过发明了手机的那些人。

过了片刻,我突然看见微信有了一条新的提示消息,点开一看,是皮皮闻从群里加了我好友。这种场合,我也只能迅速点了通过,而就在通过了几秒后,她便发来了消息:“备注!”

我一愣,赶紧回了“16动画杨谨玄”。

而她也迅速给我回了“16树莓皮皮闻”。

我看着消息一愣,靠!这不是跟我同一级的吗,还是同系!幸好刚刚没喊“学姐”。而我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她所处的位置,此时她背对着我,从背影上看也看不出来什么,也就一大概。

除了看出她穿了件白色的卫衣,和一条水蓝的牛仔裤,披散着一头黑发外,再无其它信息了。而我仔细回想着她正面长什么样,但印象中也仅仅只有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肤色跟我有些相像,不过我更黑一点而已。至于其余的我真的毫无印象,哪怕脸型我都没注意,毕竟我极不擅长与女生打交道,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跟她们面对面交流的时候,眼睛应该盯着什么地方才不算是冒犯。所以往往我都只是盯着地面,虽然不至于面红耳赤,但对于女生,我的确是应付不来,所以一般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看着她们的脸的。

眼看我脑海中实在没什么印象,我也就只好此作罢,毕竟也总不能给人家说,喂,你转回来,我看看你长什么样这种狗话,毕竟真要这么做了,得显得我这人有多轻浮、多变态。

只见实在是没什么好讲的,我便在手机上跟她打听了一下刚刚的那个包子的身份。在确认了那人的确是乒乓球社的社长之后,我迅速地从社群里加了包子的微信,毕竟打乒乓球这事我还是挺乐意的。毕竟这已经是目前为止,仅存的、为数不多的、我能够参加的运动了。

“要不我们回去吧?”在背对着对方又傻坐了片刻后,她给我发道。

“好。”我欣然同意。

于是我俩便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体育馆。我走在前面,而她跟在后面,我俩距离不远不近,正好能够让黑夜在我们中间肆虐。

十月的北京天气还不算凉,犹有温热的风穿梭于路边的海棠与我们之间。因为学校很小,所以还没来得及感慨,在走了一分钟后,我俩便在小喷泉的位置相互挥了挥手,算是道别。转身之后,我便乐呵呵地回了宿舍。不过说实话,直到此时,我依旧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下次一定得约个男的,而且得是一个会打的男的,我在心中如此想到。

而就在这时,我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我赶紧掏出来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是微信消息——

“我们放假了,你在做什么?”而备注是则是胖鲨。


随着一段长长的“嘟~嘟”声过后,对面慌乱地接了电话。我知道,估计是她又一次从舒适的沙发中起身,火速跑到阳台耽搁了不少时间。

“喂。”一个略带小女生气息的、熟悉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胖鲨!”我叫道:“是不是又在偷偷摸摸地吃薯片!”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从你的声音里听出了麻辣味。”我调笑道。

“你放屁!”胖鲨笑着回道:“你去做什么了?”声音中可以明显感觉出她心情此刻突然的愉悦。

“我去打了个乒乓球。”我嘿嘿地笑着回道。

“哦?怕是跟小姐姐打的球?”胖鲨故作调侃地接着说。

“......当然是跟男的了!一个学长、乒乓球社的。”我不带一丝迟疑地就脱口而出。这倒不是因为我这人说谎成性,而是多重原因,比如说:此时的我跟她之间的距离隔着大半个中国,加上她之前也曾说过大学里面的漂亮女生多,让我不要到时被人家牵着走就不要她了,为了避免误会,所以我只能如是说。

胖鲨是我的女朋友,一个老家在四川、却自幼与父母到我家这边开店谋生的幺妹。虽然相貌算不上漂亮,但略微矮小的身材里,总是透露着一种可爱的感觉,硬要说的话,有一种邻家小妹妹的感觉。她跟我本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后来一直到高三之前也依旧是同班。直到高三,就在我头也不回地选择走上了艺考的道路时,她也因为异地高考的问题,被迫转校回了四川,这一层同砚的关系才戛然而止。而她跟我第一次在一起则是初二时候的事了,当时我们十四五岁,一个青涩得适合早恋的情窦初开的年纪。

当时的我算是班里的一朵奇葩,把为非作歹表现得淋漓尽致之后,尚不过瘾,硬要把与学习无关的事情都体验个遍,方才敢算是活着。犹记得当时凡是与学习沾边的事都是我不敢触碰的禁区,但尽管如此,我依旧能够与我发小一起名列前茅,兴许也正是如此,所以在家长与老师眼中,始终也不会把各种不好的事联想到我的头上。当然,这倒不是我有多天才,多厉害,只不过那时候的知识,甚至不需要耗费精力去做作业,只需要自学式的草草看过一眼课本,便足以应付考试了。

而我这种略带青春小说的“逼王”感觉,兴许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便是所谓的“考神”或是“学神”。兴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身上集结了所有小女生特质的胖鲨才会作为我“粉丝团”中的一员喜欢上我。尽管当时顶着一头非主流发型的我,一个冰冷又阴暗的人,却依然能被视作传奇。毕竟那个时候的电视剧和小说几乎都是这样的套路与倾向,所以让那些花痴的女生为之青睐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尤其几乎可谓是精通各大电视剧的胖鲨,会受此影响更是无可厚非。

但胖鲨则恰恰与我相反,她名副其实的,是那种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乖乖女,对学习的事也很上心,相比起我的那种阴冷,她倒像是一个行走的欢乐火炉,甚至能把快乐的火苗溅射到周围的任何地方,甚至包括我。

但实话实说,我最初压根就没想过跟她在一起,因为在我眼中,她太张扬,而我又太高冷。但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我的“秘书”(作业代抄员)上体育课的时候,找到她后便一顿狂喷,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坐在我后面,而我在吃“秘书”送的东西的时候,给了她。

当然,我的秘书自然是个女生,一个我明知她喜欢我,便明目张胆地利用她,让她替我抄作业的女生。虽然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她始终愿意以这样的姿态留在我身边。抄作业这事本是我开玩笑说的,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以至于就在周末最后一天,我死活找不到自己作业的时候,她拿着我的作业来找我,说她已经弄完了。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实在太恶心了,所以每次就在我说要感谢一下她,送她点什么,以此来结束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的时候,她总是会直接拒绝。随着发作业和收作业的人也被她用钱收买,我的作业甚至每次都不会经过我的手,便直接落到了她的桌上。眼见这事已经被对方死死地握住,而对当时的我而言,都不必自己动手抄作业了,想想终归是一件好事,所以在我苦劝无果之后,后来也就默许了这件事。而之后她便名正言顺地以我“秘书”的身份自居着。如今想来,当初的自己也的确是足够卑劣、品性不端,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可耻了。

言归正传,回到与胖鲨的事。其实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并不知晓,当时甚至还与自己的发小沉浸在散漫的世界中。毕竟体育课于我而言,唯一的喜好便是躺在长满及腰杂草的足球场**,观赏天空中自由漫步的云。虽然这种经历大概绝大多数人是无法体会的,毕竟首先得拥有一个得天独厚的环境就已经是难上加难了——即拥有一个设施落后的母校,连塑胶跑道都铺不起的那种(当然我并没有贬低自己母校的意思,毕竟作为偏远地区里唯一的完中,母校也的确尽它最大的努力,给予了我它所能的一切。其中便包括改变我命运的知识、恋人、发小、以及艺考等等的一切,都是在此落地生根的。不过时隔多年后,或许此刻我的母校也早已沦为废墟,但崭新的建制也在不懈的努力下如沐春风。虽然现今的学校已挪到了山上,但我相信崭新的设施与配置,虽让学生们失去了那种狂野的“自由”,但他们能够获得的,尤其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一定要比我要多得多。)

当我知道我秘书与胖鲨之间的矛盾的时候,体育课已经下课了。胖鲨趴在桌上,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除此而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同样的姿势我只在她物理没考及格的时候见过。由于我甚至不知道那时的她在哭,所以在与发小分开后便一言不发回了座位,恢复了往常那个冰冷的样子。

片刻之后,见到我回来,胖鲨的好姐妹们便围了上来,倒也不是找我麻烦,只是劝胖鲨说,不然还是换个位置吧,不要坐在我身后了。

尽管当时的我一脸诧异,但毕竟与我无关,所以也没想什么,自顾自地看着同桌“大**”买来的漫画。

不过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在短暂的沉默后,胖鲨只是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不换!”

当时的我一头雾水,直至放学后,见胖鲨如往常地回了家,消息灵通的“大**”才告诉了我有关这件事的一切。

见到一脸震惊的我,“大**”嬉笑着跑去食堂吃饭了。而我也沉默着回了家。这种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我心底油然升起了一丝对胖鲨的愧疚。而这事的后续在我跟“秘书”道歉了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由于当时的我并没有手机,所以直到周末,当我又一次屁颠屁颠地跑到小黑网吧打游戏的时候,才看见QQ发来一条验证消息,而添加人便是胖鲨。由于先前经此一事,所以我想都没想便点了通过。而也就是在那一天,我本着跟她道歉的目的,试探性地问了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让我猝不及防的是,她却只给我回了“没事,没什么”。

我见此突然明白,原本还以为“大**”添油加醋了,没想到这事真如他所说,的确是赖我。我只好立即跟胖鲨道歉,但她只是一脸诧异地问我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我也如实相告。她听了后只是说了要去撕烂“大**”的嘴,对于道歉的事,她压根就没觉得是我的错。

虽然不敢说释怀,但起码我的负罪感略微减轻了些许。原本我还想就这件事顺理成章地“解雇”掉我的“秘书”,也好让我恢复“自由人”的身份,以免再因为我的大条神经举动,给其他人带来什么伤害。但就在我还没发出解聘消息之时,胖鲨却又义正言辞地跟我说,让我不要因为这事去找我“秘书”理论,以免到时候又把这事怪在她头上,所以此事便就此作罢了。我叹了口气,尽管那时也不知道到底在感叹什么。

而至此之后,几乎每个周末,见我上线,胖鲨几乎都用QQ在第一时间给我发来问候,接着便顺理成章地跟我聊天,由于我玩的游戏是梦幻西游,也不需要什么太多的操作,所以后来渐渐的,我仿佛也习惯了这个习惯。

这事一直持续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她给我发了一句“我喜欢你”。

而一向在游戏中浪荡不羁的我想都不想,就习惯性地回了句“我也喜欢你”。我当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发的言论有多么惊世骇俗,在我眼中,我只是一如往常地发了一句骚话而已。

“那我以后怎么叫你?”过了大概十分钟后,她回复道。

“你就叫我老公就行!”我发了个傻笑的表情回道,又是一句无脑的骚话,一句我每天在梦幻西游里不知道要口嗨多少次的骚话。

就在这时,我大梦初醒般地愣住了,看着颜色完全不同的对话框,我呆住了。

......淦!我在说些什么,她不会当真了吧!?

此刻我心中仿佛被无数的原子弹炮轰着,我傻呆呆地看着桌面的游戏,队友依旧在口无遮拦地开着黄腔,而我却已经迟迟没有应和。此刻我心中只有一句话:狗日的梦幻西游!

虽然我当时并不觉得对她的好感能够上升到恋爱的程度,但怪我的口无遮拦与放荡不羁,从那之后我便开始了自己断断续续地感情生活。毕竟身在中国,我们尚且处在严打早恋的年纪,于是我俩便约定,只有我们知道这事,这事都不能跟别人说。(虽然上面的渣男形象兴许已经贯彻在文字前的你的脑海中,但这个仿佛偷情般的要求真不是我提的。)至此,仿佛在跟AI谈恋爱一般,平日里我俩装的比谁都陌生,甚至比普通同学还要普通,但只要一上线,我俩立刻就成了秀恩爱的口嗨狂魔。

而这样的关系则一直持续着,期间当然也分手过几次,而且绝大部分的因素依旧是基于我的缘故,尽管我也算不上帅,但我始终还是“神”一样的存在,所以难免会有许多异性来与我撩骚。毕竟我跟胖鲨始终都没有公开过我俩的关系,哪怕就连我发小也不知道,加上对此我也没有过多的表示,所以逐渐的,到了周末,我就得赶快在她面前澄清一下。

兴许是一直偷偷摸摸地让人没有安全感,所以这段关系最终还是昭告天下了,虽然是以意外的方式。

直到初中将要毕业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毕竟本来学校是不让带手机的,而我们又都是走读,所以带不带手机根本就没什么影响。但无巧不成书的是,那天她刚好带了,而作为“第一流八卦人士”的她的好姐妹们,见此便心血来潮地抢走了她的手机。而且不看她跟别人的聊天,就看了她跟我的。当然,这倒是也不难理解,因为她的姐妹们都知道她喜欢我,所以难免会具有一些针对性。但也就是这么一次“偶然”,她便借用了全世界“最好用”、效果也“最直接”的方式,将我俩的关系公之于众了。

那一晚的晚自习,鸡飞狗跳。

那一刻,仿佛她跟全世界摊牌了,宣告着她的私人专属权。同时也击碎了很多人蓄谋已久的毕业告白。那晚刚好是周五,而我一如既往地冲出了学校。(倒不是因为这事,只是我跟发小每晚都在比试谁先冲出学校而已,当然,头可断血可流,规矩不能坏,这是我的底线。)虽然在第二天她就此事跟我道了歉,而我像她之前一样大慨地说着:“没事,没关系。”

无论如何,我都由衷的感谢她,毕竟从始至终都是她毫不动摇地支持着我,支持着我的一切决定,也尊重着我的一意孤行。尤其是在我上高中的那段最昏暗的时光里,甚至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她就没有如今心智依旧健全的我。哪怕期间我俩也曾分分合合,甚至其中也包括最令我万念俱灰的那一段时期——即高中时让我觉得众叛亲离的那一段,我对她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但莫名的一点是,自打她高二转校回四川的那一天起,我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忧伤,一种仿佛今生不会再见了的忧伤。而这种若有若无的情绪,一直纠缠着我,直到如今。


无论多么漆黑的夜色,也只能在灯火通明的喧嚣中分崩离析。身处这个不再用昼夜区分时间的年代里,我们的灵魂只能在可悲中不停悸动着。

当时间再回到现在,我举着手机,生怕说错什么话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此刻与胖鲨“断断续续”的缘分。由于考题的差别,高考失利的她选择了重读高三,而此刻已经暂时跳出考试怪圈的我也不敢占据她过多的时间,本就木讷的我,仿佛庆幸着为自己的冷漠找到了一丝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她也为了能够更好的弥补学业上的差距、也为了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不必每晚都大老远的跑来接她放学),这一年她选择了住校,而且还是那种以影响学生学习为由,而不让学生带手机的学校。所以尽管我依然不善言辞,但面对这一星期才能通一次的电话,我也显得分外的珍惜。

我一边跟胖鲨打着电话,一边回到了宿舍。当然,我宿舍的三大金刚仍在英雄联盟的苦海中奋勇挣扎,所以我在与他们挥了挥手后便径直走到了阳台。而他们见我在打电话,也暂时压低了声音,直到我走到阳台关上门之后,此起彼伏地嚎叫才再一次响起。用隔壁宿舍的口吻而言,我们宿舍的确就像是一个小黑网吧,尤其是当驰哥再把小烟叼上的时候,那种云雾缭绕、空气憋闷的氛围就显得更加名副其实了。

由于我也是刚刚入学不久,除了军训而外,我也什么都没有经历,所以给胖鲨介绍了一下我学校的基本情况外,我似乎也再无其他好说的,于是场面又一度陷入了沉默的尴尬之中。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她听到的是我极其平淡的讲述,但对大学的向往依旧没有丝毫的衰减。倒是别无其他的意思,只是真实的大学生活,其实并没有偶像剧那么花里胡哨,即便如我这般身处北京,也依旧只是这芸芸众生中最为普通的一丝一毫罢了。

眼见气氛突然的僵住,没什么情商的我也只好问出了略带“官方”的话题:“对了,这次复读,你想考哪儿?”

“还能考哪儿?”她不假思索地回应道:“能考上川北医大就谢天谢地了。”

从她的语气中,即便是我这种神经大条得不行的人,也还是能够听出她此时的一腔热忱。毕竟我之前就知道她想去当医生,印象中好像是受了一部韩剧的影响,所以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新奇的,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着些许的没落,倒不是因为她要当医生,而是因为她的目标只是在她家门口不远的地方。依旧是离我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我当然不能对她的规划指手画脚,所以也只能笑着喊她好好加油。

我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便跟她说赶紧去洗洗准备睡了。善解人意的她估计也明白,我们今晚已经再无其它话题可聊了,所以也乐呵呵地回了句“好”。

不过气氛又一次尴尬了起来,在我们在互道了晚安后,彼此都在等着对方挂电话,就这突然起来的冷场,不禁让我们彼此都“噗”笑出声来。笑完之后,我说道:“我爱你,胖胖。”

她则是嘿嘿地回道:“嗯, 我也爱你。”

“挂了。”这一笑,我仿佛轻松了许多。

“好”。能感觉到,她也轻松了许多。

眼见这已然是最好的时机,我便迅速挂断了电话。我没有直接就转身回宿舍,只是抬起头看着远方的灯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下次再有她的消息,怕又是一周后了,我如是想着,心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忧伤与没落又一次升了起来。这一次,它似乎盘旋了许久、许久。

等我转身回到宿舍里的时候,“司机”已然退出了战斗,而我正一脸纳闷的问他怎么不玩了,他叹了口气给我回道:“驰哥太菜了,带不动。”

紧接着大智也回过头来说道:“驰哥是真的菜”。

驰哥一脸尴尬地摸着头站起来说:“那怎么能怪我呢......”

其实菜不菜的,对男生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是大家都笑了。

而后司机说道:“怎么样,明天出去买材料吧,顺便搓一顿!”

“啥材料啊?”驰哥操着一口纯正的东北口音问道,其实我也想问,只不过是被驰哥抢先一步而已。

“你都不看课程表的吗?”司机一脸鄙夷地说道:“下周上素描和色彩课了!”

的确,因为军训的缘故,开学到现在就没上过课,而下周开始基本就算是正式上课了。当我用手机打开word版的课程表,上面花里胡哨的课程名称满满当当地占据着接下来的每一个工作日。对于大一新生而言,被称作“基础”的课程始终都是占大头的,虽然这些课有没有用对于一些人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但对我而言,去上就完了,因为我相信这是绝大多数学校与学生之间的默契,习以为常的基本操作罢了。

周一一大早,绝大多数学生们便陆续进入了教学楼,早早地便为上课做好了准备。(当然,基于学校的特殊性,有些专业的操作的确只能用“狠”字形容,毕竟我亲耳听说的,就有五点起床去练功的,虽然这并没有老师要求,只是学生自发的,但这对于我而言,是绝不可能的。)当然,虽然算不上早,但我们也不例外。

其实我们宿舍的众人醒的也不算早,基本上八点能挣扎着起来就算不错了,毕竟头一天晚上打游戏的声音恨不得让整层楼都为之摇晃,第二天能早起就那有鬼了。不过无独有偶,的确是撞鬼了,就在我以为大家都是刚刚醒的时候,只见大智已经坐在下面了(宿舍属于标准的“上床下桌”)。他坐在床下,一脸嘲讽地看着刚刚从床上探出脑袋,睡眼惺忪的我们三个,还不时口出狂言道:“你们还行不行了。”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我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所以对此倒是没在意,反而时常以这种互嘲的方式彼此问候。

我闻声开口问道:“大智起这么早?”

“这算啥,我这都跑完步吃完早饭回来了,哪像你们三个。”大智一脸得意地看着勉强爬下床正在收拾洗漱用品的我们说道。

当时我们还以为大智是因为习惯了军训时的生物钟,不禁暗自摇头,一脸嫌弃地暗讽着自己的废物行为。直到后来关于大智早期的这个惊天秘密才被我们发现:

其实大智早起这件事情,大概也就坚持了一个月左右,一个月后大智就堕落到与我们为伍了。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只是因为他跟班里的一个女生约好了早起跑步,而后来因为那个女生觉得早起太辛苦,于是这事就算是单方面“毁约”,就此作罢了。当然,这件事基本上在男生群体中都是知道的,这事还得多亏了璐璐,要不是他跟女生关系比较近,我们都不清楚这件事的原委,还以为真的如大智所说的,是他厌倦了。

当我们三人洗完脸已经是八点二十五了,而我们是八点半上课,所以吃早饭的事算是没戏了,于是我们便拿着画材和工具,直接匆匆地赶往了教室。

不过没想到的是,八点二十七我们就走到了教室。我第一次觉得,学校小还是挺好的,教学楼跟宿舍之间,直线距离大概连五十米都不到,只不过是中途需要上下楼梯,才增加了一点点时间消耗罢了。

当我跟在最后姗姗进了教室,才发现画室规模和上课人数其实都远不及当年在画室备考时的那种呜呜泱泱,虽然在十六个人的各自抱团下,空间依旧略显逼仄,但起码个人的占地面积也算是比较宽裕了。

素描和色彩算是基础专业课,都是小班制,也就是只有本专业的一起上。虽然此时我依旧认不出谁是谁,但起码也算是又打了个照面,彼此的熟悉度又上升了些许。当然,一进屋,我第一眼见到的其实并不是同学,而是一个个巨大的架子——完全能给自己身体挡得严严实实的巨大画架。

不得不说,我还是第一次使用规模如此庞大的画架。比起考学时的那种折叠便携式的小架子,眼前的这个超大号木架显然就是巨无霸,甚至当我将四开的画纸置于其中时才发现,原本需要三到五个小时才能画完的画布,此时也显得渺小了,甚至此时心中还滋生出一种画个四开的尺寸很轻易的错觉来。

随着上课的最终铃声响起,老师也走入了教室,今早来上素描课的老师是一个体态丰满的女士,后来才知道,她本是绘画专业的老师,算是临时来补个班,真正负责我们这门课的老师才刚刚调进来,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

看着老师带了两个男生去拿静物,我们对课程内容也猜出了些许。结果果然与考学时一样的步骤,只不过是省了结构素描与几何石膏的练习,直接便从最简单的静物训练开始(毕竟我们都是艺考考进来的,手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尽管老师们一直看不上我们手中此时的“套路”)。

而至于为什么特意强调今早,其实是因为这种“纯技术”的基础课,来的老师一直都不同,老师上课甚至就像是串门一样,甚至只是隔了一个课间,老师就换了。只不过绘画的对象一直都是同一个,也就是最先来的老师摆弄好的样子而已。在老师摆弄完毕之后,接着就让我们各自选角度,画就完了。

其实至于选角度这件事,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得选。因为三维的世界里只有360度,而每一个度数都不可能被两个不同的人在同一时间重复。简单来说其实就是,虽然有两组静物,但加上画架、画板所需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两个人画同一个角度的情况。当你下手慢的时候,除了剩下的角度外,其实本就已经没得选了。所以“见缝插针”便成了这次课程教会我的第一个道理。

我与驰哥在没得选的情况下并排而坐着,毕竟经过军训的环节之后,此时我也就与他彼此最为熟悉了。不过好巧不巧的,在众多花里胡哨的“起型”方式中(打草稿定物**置和物体比例等一系列画面关系时,用铅笔轻划纸面的操作),也就我与驰哥的操作最为相近。说是操作,实际上就是直接涂着走——直接带着“调子”(素面中的黑白灰关系)开始画。

或许驰哥是因为打小就受到了黑龙江文化气息的熏陶,所以画面中有着一股天生的碴子味,显得比较粗犷。但我的那种“随意”实则只是单纯的不愿意按着“规矩”的步骤按部就班来而已。毕竟即便我已经经历了艺考训练的打磨,但在这时,绘画在我的潜意识中,依旧是抒发情感时的最自由的方式。

画画其实与写字一样,处处体现着这个人的性格与行为方式。当然,这其实不仅仅是画面最后呈现的效果,在创作过程中的行为方式也足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来。

当然,画画本是安静的过程,尤其是在有老师在场的时候。但也跟其他的学习方式一样,只要老师离开教室,教室立马也能变成热闹的“菜市场”。尤其是那些坐在女生旁边的男生们,更是把“热闹”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兴许是男女之间总是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用以相互挑逗的潜意识存在,所以只要是男女共同出现在一个场合之中,氛围里面就会变得奇异起来。当然,这小小的画室总像我和驰哥这样“洁身自好”到二人相互吹捧的也有。

随着大家调笑的话语逐渐扩散传开、直至遍及整个屋子,很快也就到了课间休息的时间。作为美术生而言,其实最必不可少的、也是最期待的环节也正是此时。当然,我说的倒并非是因为休息放松而愉悦,而是借机到处“瞻仰”。简单来说就是看看别人画得怎么样。对于“造物者”而言,最高兴的事当然是看看彼此“造”出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了。这种情节其实就本质上来说,实在是像极了那些相互吹嘘自己子女的父母。

其实画画这件事就最终的呈现结果而言,如果经历考学,二人同出一个画室,风格基本上是差不多的,这其实也是考学与艺术的矛盾所在,不学考不上,学了不艺术。不过幸好此时的大家已经是上了大学的“自由人”,相对考学时的“刻板”来说,要更轻松自在一些,所以从画面中体现出的性格、喜好也要更加的明显一些。

即便是在当时的我的浊眼之中,十六个人,也都有自己各自的倾向,而这在我眼中也才是身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所拥有的最珍贵的品质。

其实时至今日,于我看来,无论是造型意义上的好或是不好,其实这些都只是被所谓的“专业”二字套死了的内卷情节罢了。不过遗憾的是,当时的我也不过是这一根绳上的蚂蚱,一只渺小到不可语冰的蚂蚱而已。

随着又一次上课、下课,一早上的素描课也总算是结束了,虽然肉体上倒不觉得疲累,但是精神上确实有些萧条。

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大家有说有笑地走出教室,而我们一个宿舍的四人又再一次聚拢,心照不宣地一起走进此刻正人满为患的食堂。


两周后,素描课草草的结束,在颜料放干前,我们也终于进入了另一门基础课——色彩课。与素描课几乎一样的过程与步骤,依然是从静物开始,再到人物头像、半身像,以及最后的全身像。

不过与之前稍有不同的是,在经过了两周的课程后,班里的大家也终于熟络起来,比起先前的死寂,现在上课要热闹多了。而我也终于能够完美匹配大家的名字与相貌了。不过我依然属于慢热派,也就是如果别人不来找我搭话,我是绝对不可能主动跟人搭话的那一类人。所以即便是气氛凝固、突然冷场等操作,或许在别人眼中已是无比的尴尬,但在我眼中其实也不过是早已习以为常的家常便饭而已。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我这类特殊人群,绝大多数的人始终还是正常的荷尔蒙生物,尤其是只有十八九岁的大学生更是如此。对于这类人来说,与异性共处一室的躁动是难免的,尤其是在这种近似于自由的绘画课中。再加上大家的同砚关系,所以气氛难免会莫名地就暧昧起来。依托于这层青涩的关系,大家心里其实都并没有多么复杂的设计,有的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或者不喜欢一个人如此简单的想法罢了。这种说不清楚的朦胧感,在很多时候既容易暧昧,又容易越轨。当然,我指的铁定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们宿舍的四个宅男,毕竟就单从性格上而言,我们就已经失去了择偶的优先权。所以我提到的其实是隔壁宿舍。

贤哥倒是一直都以小学生的热忱生活在自己“中二”的世界中,阿宏则是因为打小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经历而显得有些刻板与沉默,所以全程只是戴着耳机默默地画画;此外可以排除掉的,便是因为宿舍只能住得下四个人,所以被安排到跟绘画专业住一起的振哥,兴许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以至于他与我们的关系也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所以始终也只见到他都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说到这里,男生这边其实也就只剩下两个人了,也就是果冻和璐璐。

果冻那边一直都与佩琦聊得火热,虽然不算张扬也不大声,但嘴应该是没停过。在果冻的眼中,兴许只是因为其好客的性格的使然,所以只是单纯地跟周围人聊聊天罢了。毕竟并非孤家寡人的他,早已成为了全垒打用户,虽然与我一样在异地的折磨中,但以我对他的品性的了解,他应该并不需要发展下线。

而说到璐璐的话,那可真是一代帝王般的存在。身处教室另一边的他的“营地”附近,就显得无比热闹。当然璐璐一直自诩为老实人,其实按我给他的总结,他所谓的老实人更多的应该是体现在性格上,而不是行为上。我也明白,一块巴掌拍不响,所以他们其实只能算是“相互成全”。而所谓的热闹,其实也就是璐璐与污神那边,当然偶尔佩琦也会加入到这个阵营中来,使得原本平平淡淡的课程一时间就变得风生水起。

我与璐璐第一次建立联系是在高中毕业的暑假的时候,当时已是快开学之际了。说来也算缘分,当时我经过发小的提醒,才知道原来大学还有官方群这种玩意儿。所谓的官方群,其实就是用来提前获取入学的一些信息的“不官方”渠道(不过现在的官方群好像真的是由学校学生处组建的)。我闻言后赶紧在QQ上搜索了一番,在经过一番辨别后,我才姗姗地加入了学校的新生群。

值得一说的是,这是我见过的人数最少的官方群了,大概也就三百来人。由于学校的规模我在艺考的时候就已经亲临现场观摩过了,所以当我发小说出他学校新生群有将近一万人时,我对这二者的落差其实倒也没感到丝毫的意外。

不过现在想想也是不禁汗颜,因为我入群的第一句话把我深入骨髓的直男灵魂暴露得一览无遗,虽然只是看似普普通的一句话:“我是动画的,不知道有没有同专业的同学?”

发出去了五分钟,见毫无动静,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不会是僵尸群吧!我心中如此想着,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就被人拉入了另一个新群,而群名就叫16动画,我乍一看里面一共十五个人,加我十六个,所以想都没想,就直接点了同意。

而给我拉进群的人见我进群后则立即发了一句:“我刚刚在大群看见他在找咱,然后我就给他拉进来了,这应该是我们的最后一个同学了。”(后来熟悉了之后自然知道,拉我进去的其实是小洁)见到这消息,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我还真是最“不谙世事”的一个,无论做什么都是珊珊来迟的最后一名。

在我进群后,群的气氛也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大家接二连三地就开始喊爆照,以及问我家是哪的,甚至有着一股恨不得要查户口的感觉。我感觉他们可能已经很熟悉这个流程了,所以一个个就像是在街头拉皮条的老鸨一样娴熟。而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了一条验证消息,对方给我发来的备注就是“璐璐”。当时我一看这名字,还以为是个女生,再一看来源,是通过动画群添加的我。当时我心里一想:这同学还挺热情!然后果断点了通过。而后在随便找了一张照片往群里一发之后,我也赶紧把群里的人都添加了一遍。当然,直到后来来了学校,亲自见面了才知道,原来“璐璐”这个名字的背后是一个来自内蒙的、粗犷的汉子,而他给我们的解释则是“王者之路”。当时我们对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地应是。

不过后来也正是因为璐璐这种粗犷的相貌及其充满磁性的声线,方才给污神和佩琦迷得神魂颠倒。而这种意乱情迷发展到后来就成了,只要没有老师在场,她俩就开始对璐璐动手动脚。甚至其放荡的程度也与日俱增着——从一开始的隔着衣服摸一摸,说是感受感受,到最后面直接上手开始扒“璐璐”衣服,也是我们在场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而造成这一事件的最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璐璐肚皮上的六块钢铁腹肌,毕竟在场的所有男生里,除了他而外,我们肚皮上所拥有的,只是一团肥肉而已。

的确当时的璐璐还热衷于健身,几乎每晚都要出去健身房练个满头大汗才悻悻不甘地回来。而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中医上,也就是从单纯的肌肉训练转到内脏的呵护上时,距此已经事隔五年了。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当时的璐璐的确是属于那种身负肌肉铠甲的壮汉型猛男。按他自己在英语课本扉页上写的名字来说,就是“猛man璐”。这个称号其实是因为上英语课他跟我是同桌,所以被我发现的。而之后在我在班里大肆宣扬了之后,便被改头换面成了“gay璐”。

不过说到底整个学校跟我交集最多的人,其实并不是我舍友,而是璐璐,所以他的故事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毕竟直到最后,班里也只有他选择了跟我一起考母校的研,所以直到现在,他索然成了我的室友,也因为一些事,被我导师板上钉钉标榜为了我最好的哥们儿。

不过话说回来,随着来自污神与佩琦的尖叫和赞叹声不时的与璐璐嘿嘿的傻笑声此起彼伏的在班里响起,一堂正经的色彩课也逐渐变得不正经了起来,甚至教室在此刻也像极了充满酸臭味的风月场所。

而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气氛最为微妙的时候,班里所能呈现的内容显然已经无法满足那几个“开辟大陆”的“先锋”的需求了,所以很快的,课间的彼此鉴赏课也逐渐被延展到了其它班,即绘画班、数媒班和视传班。当然,由于身为班长的贤哥率先起了这个头,所以其他班也经常成群结队地到我们班里进行“艺术”鉴赏。(因为基础课都是一样的,只是任课老师不同,所以色彩和素描这种课程,凡是跟绘画相关的班级都在上。)

不必说也知道,我肯定是最后一个去参与这项活动的,就像我之前说的,我这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太过于双耳不闻窗外事了。

随着下课铃准时响起,又到了中午午休期间。由于已经设身处地地经历过了数次、因为下课人多爆满到无桌可坐的食堂氛围,所以我们基本都选择过一会儿、等人散了一些,再去吃午饭。而就在空等着的这时,百无聊赖的驰哥突然破天荒地邀请我去其它班进行一下艺术品鉴活动,借此打发一下时间。而好巧不巧的,其它两个班级门都锁上了进不去,此时只有数媒的开着。眼见不好推脱,于是我便在忐忑中走了进去,不过幸运的是里面并没有人。

基本与我们那间教室的规格差不多,几乎是同样的教学内容,只是静物摆得不一样罢了。同时由于画只是半成品,所以此刻陈列眼前的画上面还没有写下各自的名字,而我也看不出来谁是谁的,毕竟对这个专业的人我基本都不认识,更不必说画风了。于是按着专业的标准看了看这些画,我心中最大的感受是,其实大家的水平也差不太多,不过区别还是有一些,毕竟大家对造型的认识和下的功夫不一样,加上审美与技法娴熟度的不同,所以在视觉感受上难免会有所偏差。当然,也有的确画得一言难尽的,毕竟也不排除考上的学生中有运气选手,但整体来看,大家普遍的水平是差不多的。于是在大谱气地看过一圈后,我跟驰哥一边聊着彼此的看法,一边下楼走进了食堂。

草草地吃过午饭,再睡了一会儿后,我们便又在上课铃声中匆匆走入了教室。

而也就在这时,我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掏出一看,是微信发来了一条消息。我点开消息一看,居然是皮皮闻发的,她给我发了一张图,而图的内容则是我自己的画,除此而外一个字都没说。我愣了一下,一脸诧异地说道:“你怎么知道这张画是我画的,我没写名字啊。”

而她依然皮里皮气地回答说:“我就是能猜到。”

我回道:“原来我这么牛逼?大名都传到你们班了。”

她说:“你可拉倒吧,你那一看就挺考学班的风格。”

我愣了一下,毕竟今早人家才说我这画的挺有风格的,到你这儿还成考学班了!?

当然我只是在心中这么想了想,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发,只是反问了一句:“那你画的呢,给我看看。”

然后她就没回我了,大概是一言难尽吧。

见她没回消息,我便悻悻地将手机装回了口袋。的确,我的风格的确算是考前班的一种,只不过跟考前班不同之处也只是在于用色而已。由于我家乡处于彩云之南,所以对色彩的感受相对于北方人而言要丰富一些。所以如果是之前见过我画的画的人,自然是能够认出来的,因为相比于高级灰,我更喜欢用纯度很高的颜色;再加上我独特的喜好,恨不得让一张画五颜六色的暗藏着各种缤纷及绚烂,所以在这一屋子的画中,我画的特点还是很明显的。但我敢肯定的是,她之前肯定没看过我的画,而我也没在画上写名字,她居然能猜到,真是见鬼了!

我当时的想法只有一个,肯定是谁给她说了。不过当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我便知道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了,因为那时她就站在我身后,跟她同学一起。虽然时至今日我也依然不知道她具体长什么样,而她也只是站着,没有说话,但仅凭着此时一种莫名的、强烈的皮到不行的感觉,我敢断定一定是她。

当然我没有回头,因为我不知道回头得说什么,时至今日,我依旧是那个在女生面前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我。于是我只好自顾自地画着,而她在停留了片刻后,也被同学拉着回了教室。

随着她的离开,我松了一口气,本以为终于解脱。不成想因为她的驻足,导致本来坐在角落的我突然被人围观了。因为我的同班同学们并不知道,我和她认识,他们只是单纯的好奇,为什么那个女生会在我后面站那么久而已。

被这么多人围观,我的画笔也突然停住了,我回过身看着他们,表示一脸无奈。而正是这时女班长小晗跳出来一脸质疑地问道:“你是真能看见这么多颜色吗?”

“啊?不能啊。”我一脸懵逼地回答说。

“那这不是写生课吗?”她略带强势地问道。(小晗虽然人如其名,身高不高,甚至显得有些小女生的样子,但性格却一直都是女汉子,所以一般我们都不敢招惹她。)

“呃……是啊。”我散漫地答道。

我见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她估计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无语的事,因为我对此居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而也就在这时,老师回来了,大家见状也赶紧散开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我拿起画笔叹了口气,赶紧默默地继续画着,因为我感受到了,此刻老师正站在我身后……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我在心中如是感叹道。


大学的课程基本上由两大块构成,一个是专业课,即传授跟专业名称相匹配的知识与技能的课程,这类课程自然是在大学生涯中占据了绝大多数上课时间的重要存在。而另一部分打着让学生综合发展的旗号,实则(在学生心目中)多半是用来充数修学分用的,也就是公共课了。当然不乏有的学校选修多一些,相对的修学分的方式就多一些,不过像我母校这样的,选修要少一些的高校而言,所谓的选修,其实跟必修也差不太多。

不过无论如何,我毕竟不是制定“规则”的专家,自然也不敢像他们一样,对学生的综合素质有着那么高的奢望,我只是纯粹地觉得大学本科的教学应该更倾向于小班制的因材施教而已,不过这样的话无疑会给教育的成本一下子翻上几番。不过实话实说,我的大学在某些专业上,的确实现了这一点,就比如“龙头专业”京剧系,的确是做到了因材施教。

作为大一新生而言,相比于专业课,公共课在这一学年中所占的比重绝对是压倒性的。大概是嫌我们素质实在是有够低劣,所以不可避免的,除了周四的思政课外,我们每周五还有一节英语课。当然,那些杂七杂八的什么就业规划、心理指导这种课程其实在绝大多数学生眼中就跟不存在一样,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就是了。

不过,如今想来不禁令人感叹与缅怀的,莫过于刚上大学时的那种青涩,尤其是在大一的公共课上,大家当时的那种纯洁无暇,兴许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了。由于公共课是全系一起上,又基于各专业之间,此时还互相不认识,所以同桌几乎就是自己班里的铁子。在这种时候其实想看出哪几个是一个班的,甚至哪几个一个宿舍的,只要站在讲台上扫视一圈,基本上可谓是一目了然。

其实我还是蛮喜欢思政课的,因为毕竟是大课堂,老师也不提问,大家彼此划个水,时不时听听老师讲讲历史故事和局势分析,我在台下也算是自在。不过英语课倒是让我上得一脸懵逼,尤其是学校按照高考时的成绩,将我们分成一班和二班这个操作让我不禁咂舌。倒不是对这样的举措有什么意见或想法,只是班里人数骤减一半的尴尬让我的“自由”又缩减了些许,毕竟被老师点到名字的几率一下子就翻番了。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也正是这个操作让大家在选同桌的时候出了一些尴尬。大智跟司机直接就选择了抱团,驰哥则是在二班选择了跟贤哥五五开,所以此时整个宿舍,也就我单出来了。不过,就在我一脸懵逼的时候,璐璐跑了过来,说他们屋的都去二班了,问我们这边什么情况,还有没有单飞的。很明显,我当时仿佛在黑夜中看见了一束光亮,那种突如其来的兴奋让我笑得像个婊子一样。接着我跟璐璐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同桌。

不过我这人一直都属于磨磨蹭蹭的那种类型,用璐璐的话说就是“你怎么跟张无忌一样婆婆妈妈的(璐璐是金庸粉,据他自己交代,倚天屠龙记他就看了七遍之多)”,其实我也就是不到最后一分钟绝不可能提前去教室而已。而好巧不巧的,也正是因为我这个骚操作,让事情一度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局面。

上英语的第一天下午,璐璐已经接好开水,拿着书在宿舍门口等着我了,眼见我还躺床上刷着手机,他恨不得上来就给我一拳,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倒是快点啊!”

我对此则是一脸痞气地回答道:“你着啥急啊,去早了也没用,还不是傻等着。”然后才翻过身,恹恹地下床穿鞋。

“你懂什么,去晚了后面的位置就都被占了,那你不得跟老师面对面?”璐璐脸上笑着,却硬要皱着眉头,一脸滑稽地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瞬间清醒了过来,动作也加快了些许。其实自打上高中起,我就没有离开过讲台正前方的那张桌子,因为每周日我都是最后一个到学校的,所以轮桌这样的操作对我而言基本上就是一个笑话。其实就是我还没来得及“轮”,班里的同学们基本就已经结束了,每次当我进屋时看见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同时向我扬起的嘴角,我也就明白了。所以上大学时,座位在哪儿这种事对我而言根本就更无所谓了,毕竟大学的公共课最多也就是一早上,而像英语课这种只是一节一个半小时的皮皮虾,于我而言这又算个啥?还不是洒洒水就过去了。不过想到璐璐可能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所以表现得懊恼也在所难免,而我也只好顺从他的心意,毕竟我俩可是同桌,“出了事”要一起担负着的(毕竟以我多年上英语课的经验,只要一出现口语“表演”这样的情况,跟同桌可就称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一想到这,我赶紧拿了笔和书就匆匆地跟着璐璐出了门。

就在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教室门、以为自己估计又得成为讲台前桌“专业户”的时候,我一下子就乐了——因为那张桌子被小晗占了,而且看她乐在其中的表情,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人家是想好好学习,故意为之的,哪像我们这种丝毫没有上进心的划水狗,就想着在教室里找条老师看不见的缝就义无反顾地钻进去。

而就在我为自己英明神武的“决断”暗自高兴的时候,璐璐已经向着一个没人坐的位置走去了。见他一边露出满意的笑跟周围人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快步匆匆地走过去,我见状也赶紧跟上。

不过因为璐璐比较壮,过道又窄,所以我自然是看不见前面是什么情况。就在我还环顾四周,想看看那两果断抛弃我的“败类”在哪儿的时候,璐璐就停下了。我惊讶地看着他,因为他没走两步就停了,接着还火速转身就坐了下去,我还以为他找了什么完美座位,可这一看,不也还是在第三排嘛!我心里如是想着。

随着璐璐这个障碍物没了,此时的我也总算是看清了教室里的具体情况

——爆满!连个地缝都没给留的那种,因为眼前这个屋子已经不是之前思政课的那种偌大的阶梯教室了,虽然同在一栋楼里,但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教室。在这个瞬间,眼前的景象莫名地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那种朴实无华的白色水泥堆里,倒是五颜六色的人儿带来的突兀感,才让我瞬间从高中的幻梦中惊醒。等我定睛一看,确实也就璐璐**去的那个位置还空着了。

就在我努力环视之时,璐璐突然开口说道:“就这儿了,你个二逼,让你来早点你不信,还好有这根柱子挡着我。”看着璐璐一脸嬉笑着去挪桌子,好让他身体的一半都挡在白墙突然凸出来的柱子后面,我也只能尬笑着不说话,迅速坐到了璐璐旁边。不过说实话,在第三排的“压迫感”的确也是难为璐璐了,尽管这是教室最右边的第三排。

就在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回过头看见璐璐蜷缩着恨不得人墙合一时,我恨不得笑出猪叫。而就在我回过头看向前方时,我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突然间的晴天霹雳让我一个激灵。

淦!前面坐的这一只生物不是皮皮闻嘛!

我稳住心神,回过头对着璐璐小声说道:“呃,你确定坐这儿了?不考虑考虑其他地方?”

“你别TM放屁了,就这儿了,谁来我也不换。”璐璐用他憨憨的声音说道,信誓旦旦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洞天福地一般。

眼见他着实很喜欢那根柱子,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心想罢了罢了,尽管再再怎么不擅长跟女生打交道,始终也还是没法回避,谁让这个世界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呢。而就在这时,压着上课铃声,英语老师也走了进来。

凉凉,彻底没戏了,这学期注定是要钉死在这儿了。我心中的最后一丝希冀在此刻也终究幻灭,而我在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皮皮闻时,也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置身于修罗地狱。

英语老师是个体态丰腴的女性,不过看面相还挺不错,是一个善良而且容易相处的人。随着她走进来,教室里的大家也逐渐噤声了。老师笑着说完大家好后,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然后说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的英语老师了,希望大家以后好好相处。的确是很官方的操作,也是很官方的喉舌,几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老师在见新生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步骤,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行活儿”吧。

听着她的自我介绍,我看向黑板,她姓阙,一个在我家这边从来没见过的姓,迅速把她的电话号码抄在课本第一页之后,剩下的也只能是认真听着她讲的话,毕竟是第一天上课,知己知彼,方好日后逃课,我如是想着,神态无比地认真,那一刻仿佛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专心致志的典范。

她突然笑着说道:“班里人很多,老师一时也记不住那么多同学,所以选个课代表吧,或者说是班长也行,有没有自告奋勇想要帮老师在课上课下做一点事的?当然事情也不多,无非就是点名,收收作业,有同学请假跟我汇报一下之类的。”

我闻言立即缩了缩头,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今天必要出大事的感觉,所以为了保护好自己来之不易的“自由”,我干脆就直接低下了头。

眼见没人愿意自告奋勇地当“出头鸟”,老师继续说道:“这样吧,大家也是刚刚入学,彼此也不熟悉,那我们按成绩排名来吧,如果之后有什么问题,我们大家再随时沟通,你们看行不行?”

“行!”小晗她们可能是觉得这老师说话的方式和给人的感觉还不错,就一口同声地答应道。见有人已经同意,于是其他班里的人也随之出声响应着这个想法,当然,在这些此起彼伏的声音中,我也坚信其中一定有觉得按此方法绝对选不到自己头上的人存在,毕竟此刻我就突然从这些赞同的声音中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而且还特别大。没错,就是大智和司机的!因为之前贤哥来统计英语成绩的时候,他俩便知道了我的分数,所以很明显,这说白就是想牺牲我一个,幸福整个班。毕竟以我的性格,通常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说谁谁谁没来的,因为我压根就认不全所有人,而我认得出来的,便都是“好兄弟”。

“那等我看看你们的成绩......”说完老师就开始拿着一张名单开始自顾自地扫视了起来。

我闻言一惊!此刻不禁感到如坐针毡,心想着千万要有个人的成绩超过我啊!没想到,当时为了考央美建筑(最后没考上),最后几个月努力把高考分数搞那么高,到了大学居然还有这种用途!我整个人在心底就那一瞬间喊了一万句草泥马。

我这人的确是很自私,尤其是对自己时间的掌控甚至达到了吝啬的程度,所以很不愿意替别人做事。因为对我而言,我最喜欢的始终还是自由,而自由对我而言,最简单的来说就是非必要情况下,时间只能是属于自己的,哪怕我是吃饭睡觉,无所事事都行。而眼前选班长这事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不自由,因为老师可能记不住所有人,但不可能不知道班长是谁,总不能在翘课的时候指望老师不知道班长没来吧?当然,我也不是喜欢翘课,或是不喜欢上课。只是对我来说,上课这件事应该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不去上就会怎么样。我不喜欢的只是限制,只是捆绑,因为我早已受够了这些条条框框,也早已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地喘不过气来,我只希望在我毕业了再一次被这些框子绊住前,能够好好享受一下这最后的几年自由而已。

“我看了一下,小敏同学是108分......好像就小宇同学分数最高,118分是吧,所以班长暂时就让小宇同学担任,大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老师依旧是一脸和煦地问道。

幸好没看见我的成绩!这时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头点得就像是脖子装了弹簧一样。如果按之前的套路,这时大家就只需要说好就行,如此大家便可相安无事。

如释重负般的我掏出手机,果断在系的大群里,找到了小宇姐姐,然后火速点了添加。毕竟在大学里,要想“逃过一劫”,这种操作哪怕是少不经事的我也还是懂的。我长舒一口气,心想着下课后要狠狠庆祝一把了。

就在这时,大智的声音痞里痞气地又一次在教室中嘹亮地回荡起来:“不会吧,老师,你再好好看看,有个叫杨谨玄,那小子128呢!”当我听见自己名字时,原本满面的春光突然骤变成了惊骇,我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此时满脸得意的大智,恨不得立马起身就过去撕烂他的狗嘴。尽管我知道,虽然我分数也不算高,但对于艺术生来说,的确算是难以企及的高峰了。

“哦......还真是,不好意思,刚刚老师没看见。那班长就你来吧!”老师一脸尴尬地笑着看向大智说道。

大智愣了一下慌忙解释道:“不是我,我叫大智,八哥坐在门口那儿呢,那小子才是。”说完还指了指我。

说完大家的目光也齐刷刷地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我,那一秒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凝固了。我木讷地回过头迎向大家满脸惊诧的眼神,那一秒甚至都不必我起身,老师便知道了杨谨玄是谁了,毕竟满场的目光,都已经完美锁定了我。当时我真想起身冲着大智表演一番乌蝇哥的“呀系啦你”,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还是忍住了。

眼看事已至此,已然是无处可逃,我只能缓缓起身,目光迎着老师,苦笑着说道;“嗯,老师,杨谨玄是我。”

老师依然笑呵呵的,对我说道:“以后你就负责在上课前点一下名,来,我给你一张名单。”

我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去,接过名单,此刻的它沉重的像块铁皮。就在我接过名单,正打算回座位时,老师说道:“你跟大家应该还不是很熟吧?”

我以为老师要收回成命,于是拼命点头应是,不过没想到,老师只是说了一句:“那你今天就先拿着名单点一遍,跟大家相互认识一下”。

我闻言哑然,然后便操着我不分前后鼻音的普通话,开始逐个念着大家的名字。别的我没注意,不过当我开始念的时候,大家都乐了。

而当念到坐在讲台附近的自己班里的女生的名字的时候,她们看向我,握着拳给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这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的头一遭吧,点个名还要被人加油。我苦笑着,撇了撇嘴。

而就在我念到最后一个名字“皮皮闻”的时候,她看着我回了一声“到”,这也让我确定,坐在我正前方的那个生物的的确确就是她。

天啊,这都是什么世道!那一刻,我只感觉,如果这就是天意,那可真是弄死我了。

点完名,我叹了口气,跟老师说,大家都到了。

老师说好的,说以后每次上课前,都让我来这么一波操作。我点点头,她便示意让我回去坐着,接着便让我顺便把藏在柱子后面的,我的同桌拉出来一点。

紧接着就开始正式上课了。


中秋本是一个欢愉的节日,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它的隆重程度也仅次于春节而已。当然,关于中秋的来历说法很多,不仅仅是所谓的为了庆祝丰收、寓意合家团圆之类的,更多的其实还是对自然的敬畏,对风调雨顺的渴望。简单来说,便是春天拜日,因为阴消阳长,秋天拜月,因为阴长阳消,所谓的顺其自然,强调的其实是得知道这一季谁才是自然界的“老大”,是谁当令,故而才有此节日。

在中国从四九年之后,每年的中秋与国庆就像是孪生兄弟,基本上中间也并没有间隔几天。所以学校往往采取的策略就是把这两个假一起放,之后再把工作和课程一起补,而这也正应了“一阴一阳之谓道”,苦乐与喜悲往往互相依存,假期笑得有多开心,补课的时候就有多煎熬。所以我一直秉持着平淡过节的原则,仿佛这样,这期间一切的有常、无常就与我无关了。

由于在十月的这个假期基本上都有七到八天,所以学校里也难免有离家不太远而兴高采烈地回家过节的学生,这一现象无论是放诸于班里班外都丝毫不会让人感到意外。班里男生这边,隔壁宿舍的贤哥和璐璐就回家了,而我们宿舍的则往往都是雷打不动。我印象中璐璐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箱阿姨做的月饼,而且一回来就给我们人均分发一大块,同时还嘚瑟了一下,说他回来的路上见到了一个很有感觉的女生,而且人家似乎对他也很有感觉。只是说到当时脸皮薄没好意思跟人要微信时就气得捶胸顿足。

另一方面,胖鲨也因为在冲刺高考,所以中秋的前一天也依旧没放假。其实她就是放假了,估计也要跟家里人过节,也没空搭理我。毕竟她还是高中生,总不敢明目张胆地跟家里人说她有个男朋友在北京上大学。而我在跟她维持着地下恋的这么些年里,也早就习惯了这种节日里的“特殊气氛”,最多也不过就是在心里想想,哪天如果我们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过个节日,那也就算是修成正果了。所以这个节日基本上也就是跟我们宿舍这三大死宅在没日没夜地对着电脑中度过了。

心怀着对即将到来的平静假期的热忱,我左右流窜,清点了一下周围的宿舍,知道谁都回家了之后,我手机却突然传来了一条消息,我一看是皮皮闻发的,点开一看,是她问我回家了没。

我也如实回答了她,不过没想到她立马就开始抱怨说她妈非要她回去,因为买票晚了,结果就只能买到站票,要站上十几个小时。

我见她这么说便乐了,因为我从没坐过火车,没想到还有站票这种操作(因为家离学校太远,我回家都是提前买点便宜的机票飞回去),就回道:“你怎么不买挂票,向印度人一样挂在火车外面,那就不用站着了。”后来想想我都觉得,我怎么能这么傻逼地说出这种话。

不过她倒是没被这话激怒,反倒是把我当成人肉“小布”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一看就知道她这铁定是一个人坐火车无聊,就找个人打发时间。而心地善良的我自然不可能拒绝她,所以对此也只能逐一回应着。

片刻之后,看着你来我往的消息又一次地占满了屏幕,我顿时感觉心底突然升起了一抹心酸,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跟我发消息打发无聊时光的不是自己女朋友,反而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连长相都不太清楚的女生。想到这儿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但又无可奈何。原本还想着如果胖鲨考上大学,这种情况估计就会好转了,但又转念一想,即便她考上心仪的大学,离我也仍旧是大半个中国的距离,所以这种情况估计到时候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想到这儿,我眼中又是一阵落寞。只能低头看着手机,木讷地回着消息。

渐渐的,随着话题越来越深入,气氛也逐渐缓和了些许,皮皮闻就问说:“你怎么平时见我都不打招呼?”

“我不太习惯跟人打招呼。”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不过这倒是大实话,因为我不太习惯跟人相处,尤其是跟女生,很多时候如果要跟女生打交道,还不如一个人独来独往要自在些。

“胡说!我明明就看见你跟自己班里女生打招呼了!”她回怼说。

我一愣,连忙找了个借口说:“其实我不太敢确定是不是你。”其实就是同班同学见面也是她们先喊我,而我也只是潦草地给出回应而已。况且尽管不清楚她到底长什么样,但那种气质(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多少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

“……”

眼见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赶紧又补充道:“因为我这人脸盲,我太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我这话发出去之后,对面许久没了动静,我以为自己又做出什么傻逼操作了,于是就悻悻放下了手机。不过我对此倒是没放在心上,毕竟我从小到大干出来的直男操作基本已经跟天上的星辰一样多了,再多一次少一次的我都已经无所谓了。我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才晚上九点多,便自顾自地打开了游戏,打算用游戏打发掉睡觉前的最后时光。

说实话,每次打游戏的时候,我自己立刻就会变得像一个浪荡之人,口无遮拦、风流不羁这些词甚至都没办法形容这个状态下的我了。很多时候我都在想,键盘侠应该也就是这样的一类人吧,躲在电脑后面,握着键盘就仿佛掌握了整个世界的命脉,也不管是非黑白,就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种种负面情绪输入进去恶心人,以抬杠为乐。只不过我还没达到恶心人的地步,也不至于到处喷什么,也就只是浅浅地停留在愉悦自己的阶层罢了,撑死也只是时不时地开个荤段子之类的。

过了大概半小时,我副本刷完了,想在组队的间隙找找手机刷刷朋友圈时,我看到手机的屏幕亮起来了,我顺势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居然是皮皮闻发来了一张图片,我点进去一看,那图片毫无疑问就是她的照片,尽管百分百有p的成分,但起码还达不到“颠倒是非”的程度,无疑也就是给她肤色p亮p白了一些,而下面同时还附带了一句话:“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我咂咂嘴,无奈又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回答道。

因为是照片,所以我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毕竟看真人的时候你总不能一直盯着人家女生看)感觉其实她长得也还可以,虽然算不上现今主流意义的那种漂亮,但起码也算是眉清目秀,相比起那种毫无血色的死白和北方人的白里透红来说,她的小麦色的肤色的确会让她在学校里不那么惹眼(当然,我这种黑球自然没资格评判人家的肤色),此外就是她脸型略方,是很标准的山西人脸型,但整体上看还是趋于瓜子脸的范畴,天庭饱满,鼻头有肉,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又是长发,所以对比之下就显得脸比较小。

“记清楚,免得下次你见到了又装不知道!”她没好气地说道。

我赶紧岔开话题,接着回道:“你这长得其实也还行。”

“那不废话吗?”她几乎是秒回说。

我心里一想,我不就基于礼节奉承一下而已,哪有人这么自恋的,按正常操作不得是“一般一般啦”,“你也不错”之类的回复吗?于是我就悻悻开了个黄腔说道:“就是胸小。”

“你放屁!”她立即回复道:“那天跟你打球的时候我穿了件卫衣,所以是你看不见而已,哪儿小了!”

“……”我对此表示无语,一时间只觉得无话可说,但却又不得不说:“是是是,以后叫你大奶兽行了吧。”

这话发出去,我一抬头,漆黑的环境让我突然想起寝室熄灯也已经好久了,宿舍的三大金刚也已上床“归位”,此时也就我一个人还在下面坐着了。我乍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一点多了,于是我赶紧说道:“睡了睡了,都两点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然后便赶紧关了电脑,拿着盆出去火速刷了个牙,随便洗了个脸和脚,接着便爬上了床。

这时我掏出手机,想看看她又作什么妖,一般人的话这种时候基本就是回个晚安之类的就结束话题了,不过正如我所料的,她回道:“不准睡!我还没睡呢,你不能睡。”

我见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头上不禁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那你赶紧睡啊。”我回道。

“站着怎么睡!?”她回怼道。

我倒确实忘了她还在火车上,但我确实已经困得眼皮都要合到一起了,怕沾到枕头就昏死过去,所以只好坐着继续说道:“合着你今晚是不打算让我睡了呗?”

“是啊,谁让你说那种话!”见她这么亢奋,我已经准备缴枪投降了,就回道:“那就当是我错了,我投降。”

“投降也不行,反正你就是不准睡。”眼见对方不依不饶的样子,我感觉如果再熬一下那我就真的清醒了,那就真的不用睡了。见状我心想,要不我就直接睡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与我无关。但转念又想到她一个人在火车上颠簸着,就这么抛下她的确也不太好,于是我的妇人之仁又一次发动了:“行行行,那我不睡了陪着你。”

“我手机没电了。”隔了几分钟后她又说道。

“那还剩多少,够你明天回家不?”看着这姑奶奶不打算放手,我现在也已经不打算睡了,决心和她硬扛到底。

“不够。”她回道。

“那你就别玩手机了。”我见这两字一出,便如释重负地说道。

“那你睡吧,不用管我了。”见她这么说,我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微笑,毕竟欲擒故纵这招对我完全没用,我如是想着,心想不然我也反钓鱼一波,就回了句:“没事我游戏开了,我再打一会儿。”

“真的,你不用陪我。”见她又这么回了一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遵照她的意思,却之不恭了,于是果断回了句:“好”便倒头睡下了。

到第二天中午我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手机里发来了好几条消息,不出所料,都是皮皮闻发的,上面的几条我倒是没记住,就记住了最后一条:“你真睡了?你可真狗啊!”

脸皮比城墙厚的我对此只是轻蔑一笑,然后果断打开了她的个人信息面板,把她的备注改成了“大奶兽”。

就在我完成这一系列操作时,大智见我动了便开口说道:“哟!八哥这是醒了?”

我回道:“嗯,你们都起来了啊?”

“我们又不像八哥,大晚上的还有妹妹聊天,我们就一群老光棍,没有八哥熬夜的福气啊。”大智一脸戏谑地说着。

我算是听出来了,他大概是以为跟我昨晚聊天的是我对象所以才这么说。

性格坦荡的我总不能让人家误会,于是便解释道:“昨晚那个不是我对象,是隔壁班的一个同学。”

“哦?是谁啊?八哥这是要发展下家了呀!”大智听我这么一说,眼睛都亮了,恨不得把头蹭到我这边来听得更仔细一些。

“不是,就是普通朋友,就之前跟我打乒乓球的那个女生。”我淡淡地说道。

而大智闻言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奸笑,不过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毕竟解释多了就是掩饰,有些事不做过多解释方而显得清白。

今天似乎是中秋节了吧,我如是想着,便睡眼惺忪地下床去洗漱了。

就在这时手机发来了一条消息——

胖鲨:“心肝,我今天放假了,但我可能要陪家里人,所以估计是不能陪你了。中秋快乐!”

提起中秋的话,倒是勾勒起不少的回忆。还记得往年天刚擦黑,爷爷奶奶就得开始张罗起来,最起码的基本步骤可是一年都没省略:首先要点上两根蜡烛,再往托盘里放上一盏茶、一盏酒、一块腊肉、一个水果方才算得丰盛;之后还得再烧着黄、白纸钱、燃一扎香,方才算得严谨。随着香火旺盛,烟尘弥漫便开始一拜天地,二拜四方,三拜明月,四拜宗堂。其中的每一拜都得喊上我和母亲(父亲从不参与这种活动,一直觉得这只是活人做给活人看的,没什么意义,但与大多数人一样,其实他也不懂,这所谓的仪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生前不见分晓,死后自会明了,毕竟有些话,我也不方便多说),他们举着托盘一拜,我就随之磕上三个头,等到这一切祭祀仪式结束,最后才将茶酒泼洒,至此祭拜仪式才算是圆满完成。等得这一切结束,最后才摆上一桌瓜果月饼,彼此享用。

逢年过节,如果没有了这些仪式感,自然就失去了节日的意义与氛围,所以自打我出来北京学画那一年开始,我就再没有过过中秋。

而今年也不例外,身在异乡的我始终离家太远了,所以自我上大学起,也就没有在意过中秋节。哪怕我的诞辰本就离中秋不远,每年基本就是在中秋和国庆节之间徘徊,我也不曾有过多的喜悦。

不过每次这种时候,只要我不在家,一定准时打来电话的必定是我爷爷(母亲的父亲,由于父亲是入赘到我们家,所以喊爷爷),哪怕没什么文化的他与奶奶能够与我聊的话语也不多,但我至今仍一直认为正是这简短的问候,其实才算是家人的真正含义。

当然,爷爷奶奶也只是一如既往地问了我有没有买个月饼吃,同学都回家了没,这些生活上的琐碎,而我则也是一如既往地回答说学校发了一块儿“小”月饼,同学们也有回家的,不过我舍友因为跟我一样家太远所以都没回去(这我倒是没撒谎,我的三个室友的确除了放长假以外,过节也从不回家。倒不是因为不想回去,最大的原因也的确是因为离家太远,其实仔细想想,虽然我们一个屋子只有四个人,但就我们四个就占全了全国东南西北的四个极端)。听了我的回答,二老也明显放心了许多,毕竟我是独子,所以他们最怕的就是我出事。按他们老一辈的观念,身在异乡的我,只要有人作伴,安全系数就会直线飙升,所以每次得要叮嘱我,出门必须有伴儿。安全没什么问题,之后便就是那句老生常谈,让我好好加油好好读书了,尽管他们也不知道我什么专业(即便我说了他们可能也不明白,所以我每次就很简单地跟他们说我是做动画片的,也不必过多的解释什么),但对上学的孩子说好好读书绝对没错,只是我能听出他们对我说这话的时候不是敷衍,而是切实的希冀。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他们居然会问我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生,如果有的话可以处一个对象,然后假期带回去给他们二老过过目。而我闻言在一阵哑然之后,也斩钉截铁地说了没有。倒不是我不想跟他们说我有女朋友这件事,只是胖鲨复读了让我实在不好提说,以绝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对找了个女朋友还在上高中这件事我的确不好开口。毕竟在绝大多数的中国人的观念中,高中生谈恋爱是不对的,只有大学生才可以名正言顺肆无忌惮地谈。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前十八、九年不让有什么动静,上了大学就突然非要有动静的理论依据是什么,但沦为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有些事我的确不好解释,所以索性就说没有了。

跟爷爷奶奶说完之后,母亲便接过电话跟我简单交流了一下,问了问我国庆有没有什么安排后便不舍地挂了电话。其实我每周六晚上都会打电话回家的,其实准确来说不只是一个,通常情况下是三个,一个给爷爷,一个给母亲,一个给父亲。在外人眼中或许很奇怪,我家这样的三世同堂不是打一个就完了,又何必拆成三个打,但我打小就是生活在这么一个跟电视剧比起来,精彩程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家庭中。给爷爷奶奶打电话是为了报平安;给母亲打则是为了跟母亲聊聊天,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因为时间会耗得很长,所以我跟母亲一般都是单独聊;而又另给父亲打,则是出于他对我爷爷奶奶并不太感冒,再加上他经常跟母亲吵架,所以家里基本上就是两大阵营,即爷爷、奶奶、母亲,和他。所以单独给父亲打,一方面是母亲的要求,另一方面则是纯粹的不知道父亲在不在家,毕竟难说他又一个人用“失踪”的方式出去外面“潇洒”了(其实就是一个人带着一笔钱,开着车离家出走,不接电话,不与家里联系,抛下家里的一切,消失一阵子,玩到没钱了才回来)。

因为上述的种种原因,所以我打小对父亲就很不感冒,我在家里的种种压抑与痛苦,基本上就是父亲与母亲的阵营对立所带来的。而且再加上父亲似乎一直都不太清楚“父亲”这个身份所需要的当担与责任,所以直至上大学前的我,心理一直都显得有些消极与阴暗。据我奶奶给我口述,我父母从我还没出生时起就是这样子了,所以我的家庭从我小时候起就很冰冷,我那么努力地考到北京来,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早日脱离那个水深火热的家庭。

我一般给家里打电话都是到操场上一边遛弯一边打的,无论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因为有些话,只能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说,有些气只能在一个人的时候叹。只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中秋那夜的操场,几乎可以说是人满为患。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女,带着垫子和吃的,在足球场**围坐成一个一个的小圈,我不禁黯然神伤着。我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月,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此刻在我心里,这月圆不圆又有什么区别。

这时我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我以为是胖鲨发消息了,所以赶紧掏出来看了一眼。

不过令我失望的是,发来消息的并不是胖鲨,而是皮皮闻:“寒姐姐,中秋快乐!”

我叹了口气,回了句:“中秋快乐,大奶兽!”接着便走出了操场,向着寝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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