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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世嫡妃

殊世嫡妃

杨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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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毒医世家传人,身怀异禀,医毒双绝,一朝穿越,成了东秦王朝文国公府嫡女白亦染 生母惨死,生父不认,嫡母当权,姐妹伪善 熊熊斗志冉冉升起,这一世,她要换一种活法 欺我者,打! 辱我者,杀! 逼死我母?血债血偿! 阴谋算计?不死不休! 面对不要脸的所谓亲人,她一笑森然:欲毁我者,满门皆诛! 然而,在这条戾气正浓的路上,偶尔也会出现偏差 她杀人放火,他火上浇油 她打家劫舍,他磨刀霍霍 某皇子:小染染,你这是要拽本王去哪里?不用你费力,本王自己跟着来...

来源:微阅云   主角: 白亦染,慕骁   时间:2022-06-06 11:34:49

小说介绍

白亦染,慕骁《殊世嫡妃》讲的是21世纪毒医世家传人,身怀异禀,医毒双绝,一朝穿越,成了东秦王朝文国公府嫡女白亦染 生母惨死,生父不认,嫡母当权,姐妹伪善 熊熊斗志冉冉升起,这一世,她要换一种活法 欺我者,打! 辱我者,杀! 逼死我母?血债血偿! 阴谋算计?不死不休! 面对不要脸的所谓亲人,她一笑森然:欲毁我者,满门皆诛! 然而,在这条戾气正浓的路上,偶尔也会出现偏差 她杀人放火,他火上浇油 她打家劫舍,他磨刀霍霍 某皇子:小染染,你这是要拽本王去哪里?不用你费力,本王自己跟着来...

第1章

精彩节选


  春寒料峭,一场大雪刚刚停歇。

  万丈悬崖之上,一名女子被人拖在地上,一步步拖向悬崖。

  似是察觉到了危险,女子颤抖着眼眸,缓缓睁开了眼。

  霎时寒风凛冽,割面如刀。

  白亦染很诧异,明明都被人一枪打死了,这怎么又活了过来?明明死时是盛夏,这拍脸的冰霜又是怎么回事?

  可还不等她多想,头顶上方传来一句——

  “你去死吧!从今往后,文国公府只有一个嫡女!”

  一个拖拽,紧接着身体悬空,急速下坠。

  天杀的!她在坠落一半的时候四肢才能动,脑子也彻底清醒过来。

  可也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她只能尽可能的调整身体姿势,希望自己不要死的太惨。

  想来也是可笑,想她毒脉白家唯一的传人,一生下来便百毒不侵,她一生最大的追求就是把自己给毒死,因为她活得腻歪。

  白家传承千年,到了白亦染这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守着千年来积累下来的家业,她只觉岁月漫长,无趣得快要长毛,她经常坐在白家大宅里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这么些年她就没干别的,就自己跟自己做斗争,每天都在做毒品试验,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给毒死。

  可不管什么毒都会被她自身血脉化解,不过好在白家仇人够多,她才稍微放松一点警惕,就被人一木仓打中心脏。

  白亦染很享受死亡,因为那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把自己折腾死了,现在怎么又活过来了??

  不过看这么久她还没到悬崖底,想来这悬崖够高,应该也能把她摔死。

  灌耳风声突然终止,山崖见了底,不过——

  她没摔成肉饼,因为悬崖底有一处水潭。

  白亦染徒然心惊,却不是惊于这眼温泉,而是惊于她居然落进一个人的怀里。

  可她掉下来的地方太高,砸下来力道太大,最终连带着男人一起往下沉……

  白亦染不善水性,落入水中就开始下沉。

  挣扎间她想要抓住什么,不巧一伸手就碰到了一个不该碰的东西……

  君慕骁是懵的!

  好好的泡个温泉,突然就被砸了!

  光砸还不够,居然还……咚咚咚咚,君慕骁被人拽着一路往下,沉了。

  这一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白亦染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好不容易有个抓头那肯定是不能撒手的。

  君慕骁疼得全身直冒青筋,他想掐死这个丫头,可偏偏她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

  他一动弹就疼。

  要自救就得先救她,这简直是君慕骁活到二十岁岁做的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他忍着满腔怒火将人往上拉了一把。

  下沉的速度停了下来,白亦染这才睁眼,还顺势调整了一下姿势。

  接着抬头顺着手里“救命稻草”的方向向上看,隐约看见一名年轻男子……愤怒的目光。

  瞬间明白过来手里的救命稻草到底是什么,不由得阵阵心虚,惊慌之余一口水呛进肺里。


  她本来水性就不好,这一下,差点儿没被呛死。

  终于出了水面,白亦染一露头就开始吐水,还不停地咳嗽。

  君慕骁有一肚子火想发,但还是先往后退了退,调整姿势,当务之急,把兄弟藏好才是正经事。

  他盯着面前这个死丫头,手臂扬了又扬,真想一巴掌把人拍死。

  她动作更快,转过身给了他一个后背:“拍!赶紧拍!快点儿,咳死我了!咳咳——”

  君慕骁也不含糊,反正憋着火呢,正好发泄出来。

  于是就听“砰”地一声,白亦染呛的水终于全吐出来,可是紧跟着就是两声大叫。

  一个叫的是:“疼!”

  一个叫的是:“什么东西?”

  君慕骁盯着自己沾血的手,瞳孔缩了又缩,“你背上什么东西扎人?”

  白亦染欲哭无泪,尖锐被拍进肉里,疼得她直冒汗。

  是针!还不止一根!!

  谁敢扎她?

  脑子里刚一想,瞬间一个画面涌入脑海。

  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古装女人,被人钳制住跪在地上。

  两个丫鬟装扮的年轻姑娘,一根根将毒针扎进她的后背。

  “二小姐,别怪奴婢们心狠,要怪就怪你生在文国公府,要怪就怪你死了亲娘还占着嫡女的位置。”

  “敢妄想回府分去惊鸿小姐嫡女的尊荣,白亦染,也是你自己找死。”

  紧接着两个丫鬟合力把昏迷的白亦染拖向悬崖……

  白亦染长吁了一口气,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这是……穿越了吗?

  白亦染转过身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她能感觉到这身体并不属于自己。

  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十八九岁模样,剑眉英挺,明眸锐利如鹰,因愤怒而紧抿的唇显得有几分薄寒,可配上棱角分明的轮廓和周身散发的逼人盛气,展现出来的,竟是傲视天地的强势,和浑然天成的高贵与优雅。

  最要命的是,这男人的一对眼珠子竟泛着一层淡淡的紫光,邪魅混合着神秘感扑面而来,让她的小心脏不受控制地扑腾扑腾疾跳了两下,本想收回的目光就没收成功,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她发现,他中毒了,且比那针上的毒厉害很多!

  白家毒脉历来神奇,而她更是血脉禀异。

  自身之血能解百毒,但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毒且无解的毒药,甚至她摸谁一下谁都会有过敏反应,这导致她在前世没有朋友,所以孤单。

  之前她与这男人的身体有过接触,但现在看来却并没有让对方感到不适,要不是针上之毒能自动化解,她几乎要怀疑毒脉没有随着她的灵魂一起穿越而来。

  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这男人可真好看。

  君慕骁让她整得有点儿心理阴影,她往前,他就往后,她再往前,他只能伸出胳膊将人拦住,“站住。”

  她瞪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说话,这温泉水里的硫磺酸是能够压制甚至抵消你体内毒性,但你一说话可就破了功,再多说几句,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君慕骁心中一凛,这小丫头竟能看出他泡在温泉里是为了化解毒性,看来也不简单。

  再看看他自己,从掌心到手臂再至前心,皮肤除了因温泉水而泛起的红润之外,并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这更让他诧异。

  他有怪癖,除了母妃和妹妹,只要有异性站他三步之内他就会打喷嚏,一经碰触身上还会起疹子。

  可是很奇怪,这个小姑娘与他之间何止接近和碰触,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再看着对方一身衣袍立立整整,而他却不着寸缕,君慕骁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是该发火杀人,还是该欣慰,然后再找个角落躲起来。

  他十分纠结。


  白亦染这时抬头向上看去,万丈高崖高不见顶。她明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即便下方是水,但若没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做缓冲,只怕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她收回目光,“刚才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话间,还又低头往水下瞅了去。

  君慕骁胸闷气短,“你不用说到什么就去看什么。”

  “哦。”她抬起头,吸吸鼻子,一冷一热之下好像还有点感冒。“总之我真不是故意的,刚刚那样的行为只是人在危难时的自然反应,我把你……当成了救命稻草。”

  他这下真怒了,“稻草?你敢再说一遍?”这丫头居然拿稻草来侮辱他!

  “呃……不是。”她在心中选择用词,应该叫什么?“木棍?树桩?树桩也是小树桩。”她放弃这个话题,。

  眉峰一蹙,后背尖锐的疼不断传来,她辩得出扎在背上的针带了毒,也可以很精准的判断出是什么毒,甚至还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因为这种毒而死。只是如今灵魂换成她,千年承袭的奇异血脉也随之而来,这种毒于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背后的针仍扎得浑身难受。

  手臂往后面背过去,试图拔掉背上的针,可惜试了几次都够不着,于是干脆转身,“不是问我背上有什么东西吗?就是这些针,你能不能帮我把它们**?”

  “不能!”

  他只不过到边关去打了一年的仗,如今东秦民风已经开化到这种程度了?

  君慕骁面色沉了下来,“说,你究竟是何人?”

  白亦染却不耐烦了,“至于么?咱们萍水相逢,虽说有了那么点点肌肤之亲,但也是情非得已无心之过,没必要因为这个就要打听我的老底要我为你负责吧?”她说着话转过身,长发带着水花飞溅起来,甩了他一脸水珠。

  他深吸一口气,罢了,不跟疯子一般见识。

  “给句痛快话,能不能帮我把背后的针拔下来?做为报答,我可以帮你解毒。”

  “帮我解毒?”

  君慕骁双眉紧皱,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一时间警惕心升至极点。

  他身中的奇毒,这世间能解的人屈指可数。可没一个像眼前的女子这般。这般想着,他定睛打量起面前这小姑娘。

  年纪不大,十二三岁,穿了身灰扑扑的旧袍子,有些大,款式和颜色都不像她这个年龄该选的,到像是哪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穿旧了不要扔给她的。这会儿落入水中,袍子尽湿,连散下来的头发都紧紧贴在脑皮上,面上无妆,许是冻得久了,惨白惨白,十分狼狈。

  可纵是这样,那眼角眉梢透出的灵机劲儿依然藏不住,就像这谷间冻雪,即便新雪覆盖,寒芒精锐还是会迸射而出。她这张小脸,肤白胜雪,眉目如画,黑漆漆的一双大眼珠嵌在上面,睫毛忽闪,顽皮灵动。

  第一次有女人这般自然与他说话,他也是第一次这样打量一个女子,这一听一打量,似乎……还不是太讨厌。


  “喂!到底成不成交?”白亦染有些急了,温泉水里本来就热,背上十几根缝衣针,一动就疼。再者她刚刚穿越过来,还什么都没摸清楚,纵是这男人容貌绝世,她眼下也没心思再多欣赏。“行就行,不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你给句痛快话。一个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忒磨叽!”

  君慕骁自认一向是个干脆利落杀伐果断之人,被人如此说,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呵道:“转过身去,我为你拔了就是。”

  说着他还直接伸手将人转了个圈,目光一扫,十数枚半掌长的缝衣针便落在眼底。心里忽就有些不大高兴,精怪剔透的一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竟狠毒到对她做这样的事?

  手臂挥落间,十三根针拔了下来,根根没了一半入肉,**时都带着血。

  她长出一口气,动动身子,疼是还疼,总归是比针还在肉里的感觉好上许多。

  于是转过身,冲着君慕骁嘿嘿一笑,“谢谢啊!”

  说着伸手将那十三根针接了过来,“该你了。”

  “什么?”一君慕骁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面前的小姑娘捏着十三根带着血的缝衣针突然下沉入水,紧跟着就觉丹田处一阵刺痛,那十三根针竟然围着他的丹田扎了一个半圈儿!

  君慕骁震惊了!

  三观都毁了!

  该死的这丫头到底在干什么?她知不知道那是哪里?她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别最紧要的是别在什么地方?

  恍神间,针已被拔出,白亦染重新探出水面,“真是麻烦,幸好有这温泉里的硫磺酸一直压制着,否则你这毒已入了丹田,人一出水可就要游走全身了。”她脸上带着几分嫌弃,“我是给你治病驱毒呢,你兄弟激动个什么劲儿?”

  “它乐意!”他今日真是被这死丫头气得火窜窜的,那种想拍死她的念头又涌了上来。然此时在那十三根缝医针的作用下,他竟已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温热从丹田流通全身,毒性正在快速消除,着实让他惊讶不已。

  “行了。”她瞅了一会儿开口道:“半个时辰内不要用内力,之后便没事了。这就算是我今日误伤了你兄弟做的补偿,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也不问你什么你也别问我什么,咱们后会无期两不相欠。”

  她说着就要走,君慕骁正惊于她神奇的针法,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下意识就想把人留住。却不及他开口,四周林间隐有脚步踏雪的咯吱声传来,极小,却还是入了他的耳。


  白亦染也停了下来,眉心微皱,身子半转了回来。“冲着你来的吧?”她声音压得极低,“来人至少二十个,能摸寻到这处想必也是猜到了你会借用这眼温泉来抑制毒性。”

  君慕骁冷哼,“怎的就不是冲着你来的?十三枚缝银针都能扎进肉里,想来结的也不是小仇。”他抬头看看上方山崖,面上现了嘲讽,“被人扔下来的吧?”

  “那又如何?不过是家长里短的恩恩怨怨罢了。扎我推我的是两个丫鬟,可没眼下这般阵仗。”她撇撇嘴,继续往岸边游,“能取四十九只红尾壁虎的尾巴制成奇毒加害于你,这仇家来头可不小,你的来头更不小。我与你萍水相逢,可不能跟着趟这浑水,你善自珍重,我先撤了!”

  她游得磕磕绊绊,标准的狗刨,因为着急,几次都差点儿把自己给游沉了。

  君慕骁看着想笑,习惯性地就欲开口讥讽,怎奈勾起的唇角却泛了苦涩,开口说出的话就变成了:“走了也好,此事本就不该牵连于你,多谢你替我解毒,咱们后会无期。”

  狗刨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她白亦染从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这会儿也不怎么了,就是迈不动步子,划水的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罢了罢了。”她十分挫败,“毕竟咱俩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总不好转眼就弃你于不顾,本姑娘可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见她开始往回游,君慕骁也不知该气她的口不择言,还是该急她要留下来送死。

  “走就走了,还回来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你半个时辰不能使用内力,这一口气来了二十个,一人一巴掌拍就把你给拍死了,还跟我逞什么能。”她拉住他的胳膊就要把人往岸边拽,可他却纹丝不动。

  “你别拉我,我不上去。”

  “不上去在水里等死吗?还是你以为藏到温泉底就能躲得过追杀?别天真了,使毒的人难道不知温泉于毒有助,人家就是冲着这地方来的。赶紧的别磨叽!”

  “我不上去!”他态度坚决,“快走,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

  “至少我能把围过来这二十个收拾了你信吗?赶紧上来,这眼温泉我还有用,你待在里面不合适。”

  “我上去了才不合适?”

  “为啥?”

  “我……没穿衣裳。”

  这就尴尬了!

  “你衣裳呢?”

  他指指岸的另一边,“你游反了,衣裳在那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白亦染同他商量:“要不你就忍着点儿冷,先上来,咱们跑了再说?反正我该看的也都看过了,你也不必再跟我避讳什么。”

  君慕骁真搞不明白她这个逻辑,“事发突然,跟故意果~奔能是一回事吗?”

  “你这人,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她苦口婆心地劝,“再者,我又不会给你说出去,就是想说也不知道你是谁啊!”

  “那也不行。”他考虑都不考虑,“你方才不是说一个人就能把他们给收拾了吗?你先收拾着,我去那边拿衣裳。”不等她答话,转身沉入水里。

  “艹!”白亦染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无赖,凭什么管他啊?一个打二十个,说得轻松,可她现在可是小胳膊小腿的,跟人打还不一下子就废了?

  说大话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怎么办呢?实在不行跑吧?左右不过是个陌生人,总不能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拼命,那也太二了。

  可心里这样打算,身体却选择背叛,终于她认了命,行吧!陌生人也是个好看的陌生人,就冲这颜值,该帮还是得帮的。

  扭头看看边上的温泉水,雾气萦绕,白亦染勾起唇角,挂了个狡黠的笑在脸上。


  只见白亦染手指翻转,缝衣针刺过五个指尖儿,毒脉白家传承下来的特殊血液涌淌而出,手臂挥动间,一串串血珠洒向半空热雾。

  那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药,也是天底下最好的解药。如何运用,随她心意。

  一个天下唯一的毒阵眨眼间就布了下来,眼瞅着二十个黑衣杀手冲入血雾之中瞬间毙命,白亦染得意地冲着身后甩甩头,“这本事保护你,如何?”

  话刚说完她就愣住了,温泉中的男子已经换上一身月白锦袍,在渐渐暗去的天幕下,与漫山遍野的积雪混成一色,本就夺目,这会儿更加耀眼了。

  “多谢。”他长发带水,披散在脑后,渐渐结了冰茬儿。

  君慕骁心头疑惑更甚,方才白亦染露的那一手他都看在眼里,血染雾气,杀手遇之毙命。

  这个小姑娘让他愈发好奇了……

  比起他的一头冰茬儿,此时的白亦染则更惨,整个人带着衣裳都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这会儿薄棉花冻得生硬,哪里还能叫衣裳,简直就像是锋利的刀片。

  “穿上衣服差点儿认不出来了。”她一开口,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但他却没心思计较,二话不说,闷头脱掉刚穿好的外袍,然后又动手去解她的衣裳。

  白亦染一脸懵逼,“不是,你等会儿,你脱我衣裳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我摸你一下还非得摸回来呗?我都给你解毒了,也帮把杀手解决了,还想怎么着?不带这么讹人的!”

  他无奈,“除了这个事情,你脑子里还能不能想些别的?你的衣裳都冻成冰,就这么一直穿着人会受不住,我想把自己的袍子给你换上。这冬袍里面都有厚布底衣,我又不会占你便宜。”

  她打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有厚布底衣的是你们,我可没有,这冬袍里面是空心儿的,不用换了。”

  君慕骁大惊,“你说什么?空心儿的?这种天气你为何……”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一个能被人从山崖上扔下来,后背又扎了十几枚缝衣针的姑娘,这样的问题还用问么。“我转过身去,你将我的外袍换上,总归干爽的衣裳穿着舒坦些。”

  俏皮的小姑娘面上有些动容,再看向他的眼神里,便也少了几分先前那种戏虐。

  “不用了,没那么娇气。”她扯扯硬梆梆的袖子,难得的现了几分娇羞,却又似不习惯自己这小女儿般的姿态,于是挥挥手,神态如初。“行了行了,大男人磨磨叽叽。该解决的我都已经帮你解决了,毒也给你解了,快走吧,晚了怕是又要来下一波,我可没那么多血给他们下毒。”

  君慕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袍子还在胳膊上搭着,却送不出去。面前的小姑娘已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只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眼睛跟他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东秦的京城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在水里这一段时间,她一心二用,终于看完了原主的记忆。

  这里是东秦王朝,原主是文国公府的嫡长女,不,是弃女。

  十四年前,文国公白兴言八抬大轿迎娶番国郡主淳于蓝,次年淳于蓝生嫡女白亦染,后其兄长夺嫡失败,沦为监下囚。原本看中淳于蓝番国郡主地位的文国公府当即休妻,连带着对将将两岁多的小女儿也不愿继续抚养。

  一妻一女流落街头,数月后,淳于蓝将年幼的女儿送到文国公府门口,求文国公白兴言将其养大,然后自己一头撞死在门柱上。

  那小女儿自此受了大刺激,身子一直不好。

  三年前,府上几位小姐相继染了风寒,有话传出,说白亦染病气冲天,继续留在府中恐过了病气给旁人。于是府上连夜将人送出京城,扔到一个生活在北边小县城的旁枝族人家里,名曰养病。

  不过是趁机想要她“病死”罢了,可白亦染命大,活了下来,眼看及笄就要回府,触动了现任文国公夫人的利益,结果被害身死。

  换来了她毒脉白家白亦染,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体,那这仇自然也由她来报!!


  此刻,东秦京城上都,满城白幡。

  举国大丧。

  今日黎明前,有信使快马入京,带来了十皇子君慕骁边疆之战的捷报,还有君慕骁在回京途中遭遇敌军伏袭,不幸身亡的哀报。

  天和帝为这个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准备了最隆重的丧礼,白幡从四方城门而起,只用了一个早上就布满上都城,纸钱遍地,所有出行百姓全着素衣。

  与此同时,京中的文国公府白家也在办丧事,重病缠身被送到外县远亲处静养的嫡小姐白亦染本该近日回京,却不想到行至半路马疯了,连人带车一起摔下山崖。

  此时惊闻十皇子遇害,所有在京朝臣都进了宫,文国公白兴言也去了。

  眼瞅着天和帝悲痛欲绝,他眼珠一转,给老皇帝出了个主意。他说文国公府是世袭的一等爵,死去的女儿又是嫡女,从身份地位上来说,他的女儿白亦染跟十殿下君慕骁是挺配的。不如两家结个冥婚,省得十皇子在那边孤单寂寞。

  天和帝因为这个小儿子的死已经万念俱灰,冷不丁的听白兴言这么一讲,也觉得儿子都十八岁了,还没成个家就客死异乡实在憋屈。于是大手一挥,为十皇子殿下君慕骁和文国公府二小姐白亦染赐了个冥婚。

  白亦染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回到上都城的,当她穿着一身冻得硬梆梆的破袍子,站在上都城街墙上贴着的皇榜前时,简直有一种毙了狗的心情。

  冥婚?冥个鬼!人都死了还要被赐婚?这何止是没有人权,简直是连鬼权都被剥夺了。封建制度果然霸道,人活着不能自己作自己的主,就连死了也逃不过被皇权摆布。

  白亦染看向皇榜,目光愈发冰寒。

  从今往后,就要在这样的制度下过此一生吗?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枪火弹药,有的只是卑躬屈膝,墨守成规?

  手一伸,面前的皇榜被撕了下来,“既然我没死,这冥婚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没理会周围人的哗然,白亦染脑子里搜索一番原主的记忆,抬步就朝着文国公府的方向走了去。

  文国公府坐落在上都城正西方,四方四正的上都城讲究东富西贵南贱北贫,在遍地皆贵的城西,文国公府是除了一众皇子王府之外最气派的府邸。

  她到时,远远就看见府门大开,无数扎着白孝带的人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人正抬着纸扎的祭祀品往府里进。有个人站在府门口大声地喊着:“都小心着点儿,这些可都是二小姐的嫁妆,万万磕损不得,哪一个敢含糊,就算我们文国公府不要你的命,尊王府那头也定饶不了你!”

  白亦染微皱了皱眉,尊王府她有印象,皇榜上写着,那十皇子的称号就是尊王。

  她继续往前走,在府门外头站了下来。

  门里站着不少人,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正一脸哀伤地说:“这些嫁妆还不够,白福,你一会儿再叫人去多备一些,不能让人看不起咱们文国公府,更不能让二姑娘到了那头再受欺负。二姑娘命苦,活着不能享福,现在没了,咱们总不能屈着她。”

  说完,一咬牙,又从腕上褪了只玉镯子下去,放到了一个纸扎的小人身上……


  妇人一身素衣,因府上办着丧事,故而脸上未施任何粉黛,未免显出几分憔悴。但看上去较之同龄人也年轻许多。

  白亦染从原主记忆认出,那是白家的主母,姓叶,是原主母亲去世之后她爹白兴言续弦进来的二夫人,也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

  在原主记忆中,对这位二夫人的印象很深,当年二夫人进门时,拉着原主的手,一脸慈爱地对她说:“阿染你放心,今后我一定待你如亲生。”话是这么说,握在一起的手却下了工夫,长长的指甲嵌进原主的肉里,原主想哭又不敢哭。

  白亦染看着那叶氏,唇角挑起一丝冷笑。这位二夫人诚府极深,以寡妇之身再嫁,还人人称颂,说文国公府娶了位贤妻,连带着从前夫家里带来的两个孩子,也备受宠爱。

  却甚少有人知,自她入府之后,白家一众姨娘小妾便甚少能有所出,好不容易一个姨娘给白兴言生了个小儿子,却也是活得步步惊心,隔三差五就出个意外。

  站在叶氏旁边的便是她带过来的那个女儿,也是如今白家的大小姐,白惊鸿。

  三年未见,这白惊鸿人如其名,越长越是出挑。素淡衣裙衬得肌肤胜雪,双瞳剪水,眉目流传间,顾盼生辉,才十五岁的年龄已是姿容绝丽,娇美无匹。

  此时她正轻抬脚步,走到一个纸人跟前,细心地抚去那纸人身上的几处褶皱,轻轻叹息。

  唯一的一名中年男子见状赶紧拉了白惊鸿一把,焦虑地道:“惊鸿别摆弄这些,不吉利。”

  这人是文国公府的主人,原主的亲爹白兴言。

  亲爹入眼,白亦染只觉心底有一股子极其强烈的仇恨伴着恶心一同涌起,这是源自原主身体的自然反应,本能的,哪怕原主灵魂已逝,这种情绪依然能够通过血脉散发出来,传递给她。

  白兴言四十出头,身型修长,面容白皙,纵已过中年,依然气度不凡,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流倜傥。他是一个十分在意外在形象的人,哪怕家里正办着丧事,他的领口袖口依然绣着金边儿,连银线都没用,完全没有刚死了女儿的觉悟。

  “大姐姐,父亲说得对,你别沾那些东西,看着就晦气。”边上一个少女凑到白惊鸿身边,一脸不屑地跟白惊鸿说:“那白亦染到是会捡便宜,人都死了还占个好坑。十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啊!若是还在世,那就只有大姐姐这样学识样貌的女子才能般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白亦染!”


  这少女是文国公府的五小姐白花颜,是个庶女,府中姨娘小叶氏所生。这小叶氏是主母叶氏的庶出妹妹,跟着叶氏一起陪嫁过来,后又由她姐姐做主被白兴言给收了房,生下白家第五个女儿白花颜,并养在了大叶氏的名下。

  白家基因好,有白兴言的底子在,儿女样貌都不错。白花颜也是个美人胚子,圆脸配着小酒窝,娇憨可爱。

  可这种娇憨却不过表象而已,才不过十岁便最是擅长的阿谀奉承狐假虎威,挑拨离间也是一把好手,以前也没少暗地里欺负原主。

  “五妹,别乱说话!”白惊鸿轻轻皱起眉,带着满面悲色,“十殿下是皇子,岂是可随意编排之人?以后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被训斥,白花颜也不在意,面上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挽着白惊鸿的胳膊讨好地说:“多谢大姐姐教诲,花颜都记下了,以后再不敢妄议皇子。”

  “二小姐,你的命好苦啊!呜——”猛地一阵哭天呛地传了来,同时,一把纸钱飞天扬起,扬了白花颜一脸。

  “谁啊?作死啊?”白花颜尖叫起来,“哭什么哭?哭丧呢?”

  扬纸钱的下人们一哆嗦,赶紧止了哭丧,可还是忍不住反问到:“咱们府上不就是在发丧么?奴才们是按规矩哭丧啊!”死了人不哭,那可是大忌,会冲了活人的气运。他们是府中杂役,哭丧是他们今日的任务。

  可白花颜却“切”了一声,一脸的不屑,“原本是丧,但现在已经成了喜。有冥婚赐下,丧事也变成了喜事。”

  “混账东西!冥婚如何做得喜?”突然一声怒喝,白家老太太周氏在一众下人的搀扶陪伴下走了出来。周氏快六十了,平日里保养得当,腿脚也还算灵便,可这回兴许是白亦染出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人显得苍老了许多,走路也不太利索。她指着白花颜大声喝斥:“让你跟着惊鸿一起听学,你的学都听到哪去了?”

  主母叶氏一看老太太动了气了,赶紧把话接了过来:“花颜,你祖母说得对,这冥婚虽是婚,但绝不能以喜待之。”然后又转向那几个杂役,面色肃厉起来,“冥婚虽算不得喜,但也绝不能哭,哭就是不给皇家颜面,咱们文国公府担不起这个罪名。”

  白花颜立即屈膝行礼:“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盯着门口又新抬进来的一波纸人说了句:“现如今这纸人都是按着死人样貌扎的吗?你们快瞧瞧,正进来的那个是不是跟二小姐有几分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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