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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凶

世子很凶

优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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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尔虞我诈、江湖爱情仇恨、市井喜怒哀乐,无非皆是棋子罢了昭鸿元年,坊间传言藩王窥视金殿上的龙椅皇帝下召让藩王世子上京求学,实着质子本该谨言慎行,结果……

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许不令,优悠   时间:2022-06-18 09:22:32

小说介绍

许不令,优悠《世子很凶》讲的是庙堂尔虞我诈、江湖爱情仇恨、市井喜怒哀乐,无非皆是棋子罢了昭鸿元年,坊间传言藩王窥视金殿上的龙椅皇帝下召让藩王世子上京求学,实着质子本该谨言慎行,结果……

第1章

精彩节选


长安城迎来第一场大雪,寒风如刀,即使再寒冷的天气依旧挡不住小贩们的热情。

“包子~”

“新鲜的羊肉面~”

“诶诶~别打,我马上走.....”

景江丽苑,位于玄武街萧王府附近一处湖畔,冬日里湖畔结上了一层薄冰,院门前挂着两个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摆,内院的西厢房,丫鬟们端着热水正倒入浴桶里,还撒上一些花瓣,阵阵香气沁人心脾。

“紫鸳,热水都准备好了没?”

侧房内,一位宫装美妇神色略显紧张,手里拿着一封信,是远在幽州萧王许阳寄过来的,上面写着:

“酸菜坛子,好久不见,当年你每天跟在萧王妃身边搞得我饭都吃不下,现在想想就来气。一晃十多年没见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对了,我儿子许不令上京求学,算算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他从小习武,做饭、洗衣什么的都不会,这三年里劳烦你照顾他,

对了,还有一个事忘记告诉你,许不令刚出生的时候,萧王妃,也就是你拜把子的姐姐,想着把你当童养媳来着,可惜那时候皇帝对我们藩王有猜疑,又对各路门阀打压,你做为金陵陆家的嫡女,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哈哈,不知道你看见这封信作何感想?

萧王许阳!”

这封信她不知道看多少遍,宫装美妇乃是金陵陆家的嫡女,十五岁嫁给临安的萧家,可惜命不好,当天嫁入萧家,丈夫却身染重病,从此每当想见一面丈夫却只能远远的看着,没过几天,萧家挂满了白布......

都没来得及做好一个妻子,便成了未亡人,那个时候她觉得以后的人生是多么黑暗,就在她想要一死了之的时候远在幽州义结金兰的姐姐萧王妃寄来了一封信,信中就提到许不令,说他调皮、长大了肯定是祸害女孩子的男人,特别是那双桃花眼。

从此陆红鸢多了一丝希望,盼着和这个调皮的孩子见面。

“夫人,水准备好了”。

候在房门外的紫鸳小声说道。

陆夫人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到衣柜前,伸出素手将衣柜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衣服把信放到衣柜里,各色各样的衣裙、袄裙,左下方是叠好的牡丹肚兜以及薄裤......

曲江池,

一行五十多人的队伍保护一辆较为豪华的马车朝长安城而去。

嗖嗖嗖~

周围的树林中脚步声吵杂无比,光听声音就知道有很多人。

“小王爷,这群人怕是来者不善”。

一位杵着拐杖的老者走到马车旁,眼睛始终盯着旁边的树林,在出发前,萧王就对自己说过,誓死也要保护许不令,

跟随萧王多年,他明白萧王话中含义,圣上是怕藩王造反,把他们的嫡长子召入京城求学,实者为质子。

马车内,一位长发披肩、面如玉冠、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眸子,一双勾人夺魄的桃花眼此刻里面全是疲惫,这几日身体一直不适,每天都是头晕眼花,连站起来都费力。

马车内传出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老萧,加快马车,这群人是来对付我的.....”

“驾!”

车夫一鞭子抽到在马屁股上,烈马‘嘶鸣’一声,车速瞬间提快许多。

远处忽然传来‘咔咔’的细微声响。

虽然脚步声嘈杂,距离又远,但众人都是军武出身,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微弱可闻的一点声音,而且还听出了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强弓。

许不令现在虽然是昏头昏脑的,但是对弓箭拉满的声音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仅仅是微弱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是三石铁胎弓,一石便是一百二十斤,三石便是三百六十斤,能拉开三石弓的绝对都是好手,放在军中都是佼佼者。

马车外的老萧脸色骤变,大声吼道:“快保护小王爷离开,其余的垫后”。

只是他话音刚落下,前面树丛的地面便出现了动静,原来前面早已有人埋伏,都穿着白色衣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着猎物的到来。

马车里的许不令咬了咬舌尖,让晕乎乎的脑袋恢复一丝清醒:“老萧,能杀则杀,不能杀就逃,”说着,提着剑跳出马车,和前面出现的人对立。

许不令在军武中长大,面对生死之时没有一丝畏惧:“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派来杀我的,但是我许家男儿何曾畏惧一死,我的人头就在这,有本事你们上来拿”,说着拔剑率先攻了上去。

几名杀手看着如疯子一般向他们冲来的萧王世子许不令,眼中却没有丝毫鄙夷,反倒是警惕。

许不令曾经一人一马一杆枪,孤身闯入北凉,杀敌百余人,将敌人头领首级取下,还平安无事回边关西凉军中。

可谓是百战不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有他父亲萧王许阳的作风。

“看他这架势是想和我们拼命”。

“许不令还不能死,上面给我的命令是下毒,现在要是把他杀了,萧王的二十万西凉军可不是吃素的,山海关、宁阳关、江宁关、玄武关,四处要关在外人看来是为了阻止北凉和漠北平原南下,暗地里却是防备萧王的二十万西凉军,

我的话,你们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其余杀手点点头,如果许不令死了,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眼看许不令不要命的冲上来,几名杀手没有上前打斗的意思,纷纷朝不同的位置闪开。

从萧王府带来的五十名好手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一阵漫天箭雨下来还能站着只有七八人,老萧瞧见许不令被人包围,顿时心中一慌,萧王妃去世后萧王一夜白了头,四十出头的萧王如今看起来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

要是小王爷有个好歹,他不知道萧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小王爷,老萧来救你”。

前面的几个杀手没做多停留,知道时间拖的越久越对他们不利,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朝着许不令脚下扔去,顿时一股黑色的气体弥漫开来,几人不再多逗留,纷纷驾马远去。

许不令只是吸入一丝黑色气体,双眼便冒出血丝,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捂住胸口,嘴角不停的溺出血水。

来自灵魂的痛苦让这个十六岁的男儿痛不欲生。

老萧杵着拐杖慌慌忙忙的跑上前来,一把扶住就要摔倒的许不令,回头对还活着的护卫沉声说道:“我们快把小王爷带到城里去,如果小王爷不在了,就是天下战乱的开始”。

——

“陆夫人,大事不好了,许世子在曲江池被人伏击,生死不明”。

丫鬟紫鸳满脸着急的跑到陆夫人面前,将打听来的消息说给陆夫人听。

陆夫人闻言浑身一颤,眼眶渐渐变得通红,刚才总觉得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原来是不令出了事。许不令是她义结金兰姐姐的儿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面对去世的萧王妃?

“快、快召集御林军,随我去曲江池......”

陆夫人抹着眼泪跑出房间,此时也不顾得什么形象,她只想见到许不令平安无事。

一时间,萧王世子在曲江池遭遇伏击的事情传遍长安城角角落落,有人不嫌事大的道:“萧王世子要是死了多好,这天下不起点战争真是无趣”。

“你他娘的是皮痒痒了,萧王要是杀到长安城,恐怕就是血流成河”。

曲江池,护卫老萧背着只剩一丝气息的许不令一瘸一拐的朝长安城而去。

一道看不见的白光没入了许不令的身体......


太极殿。

皇帝宋吉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看着城门守卫送来的消息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方的文武百官都不敢吱声,他们看的出皇帝很生气,临近爆发边缘。

“这些贼人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劫杀不令。陆太尉,你负责掌管军事,缉拿贼人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遵旨!”

陆太尉,乃是金陵陆家的家主,也是大昭朝的太尉,掌管军事,势力仅次于临安萧家。

可是他不明白,为何其余藩王的世子来京城的路上没有遭遇伏击,偏偏萧王的世子许不令就遇到?作为军事首脑的他不傻,能猜到这里面有猫腻,可能是针对许不令,也有可能是针对萧王。

这时宰相萧楚河站出来说道:“皇上,此事关系甚大,还是派人去看看许不令情况如何,再紧急书信一封告知萧王”。

作为文官的首脑,萧楚河考虑的深远,许不令是其次,萧王许阳才最要紧的,大昭有一半的兵力全在萧王手中,而且还都是精兵。

其余的文武百官明白了萧相话中含义,投去赞叹的目光。

国子监,钟鼓楼附近的一座院子里。

院子里种满了桃树,冬日里没有绿叶花朵,有的只是银装素裹,亭子里,一位穿着朴素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正挥笔画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男子脚步匆匆走来,站在中年男人旁边看着画案上的一幅画。

画像上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子,站在林间回眸,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中年男人始终无法下最后一笔,气愤一把将画纸揉成一团,随口道:“宫中有什么消息吗?”

中年男人是当今圣上同胞弟弟,秦王宋玉,如今在国子监当教书先生,素有‘君子’之称。

面对天子的亲弟弟,年轻男人没有丝毫恭敬,语气不咸不淡道:“皇帝已经派人去捉拿袭击许不令的贼人,要不了几天就会出结果”。

宋玉对年轻男人的语气毫不在意,摇了摇头道:“我太了解那位皇兄了,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就算捉到贼人,恐怕已经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站在旁边的年轻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皇帝身边有我义父魏公公此等宗师高手,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做,需要你自己去。还有,我只要皇帝的人头!”

宋玉叹了一口气:“如今棋子已经进京,距离你的心愿最多两年就会完成”。

年轻男人神色一冷:“世人都说你是真君子,我看你就是一个伪君子,当年你答应小姐不选她当皇后,可结果呢?入宫不到两个月就郁郁而终.....”,说到这,年轻男人指甲陷入肉里都浑然不知。

“你以为我想吗?身在其位,我放弃了皇位,成全了皇兄,谁知道他会那样对待崔莺儿。”

宋玉歇斯底里怒吼,压抑多年的不满在这一刻全爆发出来,这么多年他始终忘不了那道身影,还有那句话:“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在你选我当皇后那一刻起”。

年轻男人是从小陪伴在崔莺儿身边的护卫,也就是死士,从小被洗脑灌输各种各样知识,长大了就是主人家的杀人工具或者护卫。

当然也例外的,比如皇帝身边的魏无忌魏公公,跟随先帝孝宗皇帝入宫,侍奉三代皇帝有余,武功高强继而还有自己的思想。

还有眼前这位年轻人,如今他拜魏公公当义父,只为了给小姐报仇,不惜挥刀自宫,进宫探查小姐的死因,结果让他出乎意料,原来小姐入宫不久皇帝派人赐一杯毒酒把崔莺儿毒死了,还对外说是郁郁而终......

“我不管你怎么样,我只要皇帝的人头,这样我才能安心下去见小姐”,年轻男人说完便转身离去。

从古至今兄弟反目成仇的不在少数,为了女人、皇位等等,秦王宋玉和皇帝宋吉两人之间从皇后崔莺儿死的那一刻就产生的缝隙,而且还永远也抹不平的缝隙。

“皇兄,既然你无情,那休怪做弟弟的无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相思,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年轻男人走出国子监后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香火纸钱,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去皇后陵墓前拜祭。

对于他这样无名无姓的人来说,最好的归宿就是葬在小姐陵墓旁。

......

“令儿,你再等等,我马上就来”。

陆夫人坐着马车带领着三十多人的御林军朝曲江池而去,马车内的熟美妇人满脸憔悴,短短时间她不知道流了多少次泪。

“夫人,小王爷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坐在对面的丫鬟紫鸳看着满脸憔悴的陆夫人也是心中着急,从小跟随小姐身边,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几个时辰里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落下七八次眼泪。

陆夫人用手绢擦拭眼角泪水道:“我怎能不担心,唯一的姐姐走了,要是他的儿子出现什么意外,我......我......”,说道后面只能哽咽在喉咙里,她害怕那样的结果。

护卫老萧背着只剩一丝气息的许不令走过曲江桥,身后是八名死士,每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还有几人手臂、大腿上插着箭枝,但每个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痛楚,依旧是面无表情。

老萧心中着急,不知道那几个贼人对小王爷做了什么,现在小王爷还吊着一口气,害怕下一刻就没了。

老萧虽然腿瘸了,但年轻的时候是花花公子也是江湖上顶级的轻功高手:我先带小王爷回去,你们进长安后先疗伤,之后按照计划行动”。

老萧说完,就要运起轻功。

踏踏.....

步履轻响,铁甲摩擦的‘沙沙’声由远而近。

老萧抬头望去,就见手持长枪身着铁甲的御林军整齐的小跑过来,在御林军中间还有一辆马车。

“陆夫人,前面有一个老者背着一位年轻男子,可能就是许世子”

御林军统领跑到马车旁恭敬的说道。

陆夫人闻言,伸出素手掀开帘子,就和一双桃花眼对上,陆夫人瞬间呆住了,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俊朗的男子,那双桃花眼简直把人的魂儿勾走”。

陆夫人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跳下马车,提着裙摆朝着许不令跑去。

老萧瞧见跑来的人:“陆夫人,这就是萧王世子许不令”,老萧说着便轻手轻脚放下许不令。

面前的宫装美妇老萧认识,萧王曾经多次提过,说在长安城有一个跟屁虫,每天气得他饭都吃不下,但老萧知道萧王的性格,如果不是重要的之人,萧王是不会记在心上。

陆夫人顺手抱住全身发烫的许不令,朝着跑来的丫鬟紫鸳道:“快、你快去宫里请御医到萧王府”。

紫鸳看了一眼俊美无双的许世子应了一声便带着几名御林军离去。

一阵阵幽香沁人心脾,许不令艰难的抬起眼帘,瞧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宫装美妇,心里升起一股熟悉感。

此刻的许不令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许不令,而是一位穿越客,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以及一身武艺还身中剧毒的身体。

面前这位美妇好像叫陆红鸢来着......

月露山庄,是距离幽州五十公里的一处山庄,里住着一位活神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经武律,以立其身。

但没人知道进去的方法,即使是常年穿行于山林的老猎户也是有去无回。

传言这位老神仙有四位徒弟,琴、棋、书、画。

如今还剩下两位还活着,国子监的大祭酒,离开山庄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女儿拐走了,几年后莫明多了一个外孙女。

还有一位就是画圣唐秋生,一生钟爱画美人,一生坎坷也得罪了世间不少女子,但也有一番作为,宣和年间由他亲自画笔出了宣和八魁,皇后崔莺儿、太后萧玉、萧王妃陆......


玄武街,在这里住的都是王侯将相,最醒目的就是萧家府邸,因为世代为相再加上萧氏祖宅在繁华的临安,家底可以说是堆积成山,其次就是陆家、许家,和前面两家比起来,萧王府看上去比较寒酸。

许不令回到萧王府的消息一下便传开了,那些来探望的王孙贵族都被陆夫人以监护人的身份一一打发走了。

这时,丫鬟紫鸳从宫里带来三位御医,都是行医多年有经验的老中医。

......

大昭朝尚武之风盛行,孝宗皇帝在世的时候意识到武人满街乱斗有失大国威严,后来下令把所有武馆赶到了子午街禁止私斗,但这个私斗是指兵器生死搏杀。

寻常不动刀子切磋,只要按规矩来,朝廷都会闭一只眼睁一只眼。

状元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在这里的大多数是从外地赶来的江湖人,他们有着自己的圈子、暗号,有些见不得人的任务都由他们这群刀口舔血的人来完成,虽然很危险,但赏银很多。

大雪纷飞,一位身着黑衣头戴斗笠手拿长剑妖娆的倩影正往小巷而去。

“不好意思,今天陈四爷不在家,你过几天再来”。

黑衣女子刚转过巷角,就听到了这一番对话。

“不行,今天我必须见到陈四爷,不......不然我回去就死了......”

说话的是一名高瘦男子,身上有多道伤口,鲜血不停的往外冒,语气却很着急。

黑衣女人没有上前打扰,作为江湖人本不该偷听别人的对话,但好奇心作祟,鬼使神差的躲在巷角边偷听他们的对话。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陈四爷作为长安城有名地下黑手之一,对自身的安全最为看重,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拦着高瘦男子的男人是陈四爷打手之一。

“陈四爷今天受邀请出门了,没个两三天是不会回来的”。

男人瞧见高瘦男子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常年习武便一眼就能看出来此人受了很严重的伤势,寻求陈四爷肯定是为了找一个庇护所而已。

时间一晃三天过去。

景江丽苑,内院西厢房。

陆夫人一身白色冬裙,肩上披着白色狐裘,头发梳成最近流行的随云髻,一支发簪插在发髻之间,端庄气质未消,凭空多了几分明艳。

陆夫人站在许不令面前帮他整理衣襟和头发,柔声道:“自己出去小心点,你这张脸不知道能迷死玄武街多无知少女”。

语气酸酸的,就像自己养白菜被人窥视了一般。

许不令感觉到牙疼,这句话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摇头笑道:“陆姨,我又不是什么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那种,我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

“哼~,我就怕你瞒着我。你作为萧王的世子,以后是要继承你父王的王位,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往家里带。好了,快去吧,老萧肯定等着急了”。

许不令笑了笑,轻轻抱了一下陆夫人便走出的房间。

“死小子,又吃我豆腐......”

陆夫人脸颊微红,起初对这样的拥抱有些抵触,但经过许不令的解释说是代表‘期待、不舍’才渐渐接受。

但对她一个守身如玉十多年的寡妇来说,心里没有一丝异样是不可能的。

内心告诉自己,这是令儿对自己的关心,不可能有其他想法,因为我是他姨。

念到此处,陆夫人才恢复杂七杂八的心神,坐到软榻上继续绣着公子袍......

走出景江丽苑后许不令换上一幅冷峻不凡的脸:“老萧,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老萧杵着拐杖跟在许不令身旁道:“小王爷,老七老八在今天早上找到了那天袭击我们的,可是......他都已经死了......”

许不令双眼一寒:“杀人灭口”。

“对了,小王爷,最近锦衣卫来了一群新兵蛋子,我们正好可以利用利用,重案库我们进不去,可以让他们帮我们效劳”。

许不令对老萧的提议很满意,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嘿嘿~放心,我老萧办事从来都是妥妥的”。

等老萧杵着拐杖离开后,许不令也没闲着,长安城表面上看似平静,但暗地里水浑浊无比。

聚集着五湖四海的江湖人,还有朝廷的通缉犯,俗话说‘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西市有镇三关庇护、东市有陈四爷庇护,换句话说他们就是地头蛇。

许不令回到萧王府从马棚里牵出‘踏雪’,翻身上马朝国子监而去。

——

“我想知道锦衣卫李奇的消息”。

黑衣女人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或许是天生如此,对待任何人都这样。

坐在对面的陈四爷抿了一口茶,仔细的打量面前这个黑衣女人,不动声色道:“你是来杀他的?”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陈四爷已经见惯不怪了,李奇是锦衣卫的主官也是皇帝的培养的死士,当年血洗东海陆家牵连了不少江湖人,但也得罪了很多人,每天有不少人来寻仇,当然都是有去无回。

“我观姑娘的武艺杀不了李奇,反而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黑衣女人没有说话,她性子本就清冷,对待生死已经看透了,只是担心师父,这次下山连个打招呼都没打,师父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很着急。

陈四爷瞧见黑衣女人沉默不语,暗暗叹了口气,虽说他是地头蛇,但还有一颗人心,不像其他的地头蛇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姑娘,一个月后,太后会出宫赏景到曲江池宁园亭,身边有一群王侯贵妇陪同,护卫太后安全的就是锦衣卫李奇”。

黑衣女人闻言拱手行了一个江湖礼:“多谢!”

随后,陈四爷离开仁义堂,来到早已等候多时的门卫身边问道:“那人的身份查明白了吗?”

“回四爷,那人是朝廷的通缉犯,几天前袭击过许不令......”

陈四爷双眼微眯:”处理尸体的时候可有其他人看见?”

“......”

陈四爷了解自己的手下,瞧他这样知道肯定被人看见了,“长安城的浑水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参与的,皇族的争夺自古以来就是不死不休”。

“对了,四爷,我在曲江池遇见了九节娘娘......”

陈四爷瞳孔猛然睁大,满眼不可置信,九节娘娘是谁?是先帝的妃子也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高手,还是宣和八魁之一。

但几年前皇宫传出消息她已经死了,难道死而复生?

门卫拿出了一封信:“四爷,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

陈四爷接过信封,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抬头望着一个方向......

冬日里的夜晚冰冷刺骨,连猫狗蜷缩在窝里瑟瑟发抖。

皇城上,皇帝寝宫的房顶,一身火红袍服的魏公公手持佛尘,公鸭嗓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哎~陛下也是煞费苦心,不管这件事能不能成,受伤的总是那些无辜人,就和崔皇后一样.....”


咚咚—

钟鼓楼的晨钟响起,连夜的大雪让一望无际的长安城银装素裹,各色各样的吆喝声充斥街头。

许不令因为是第一次来国子监所以当天没有回去,在钟鼓楼一处小房间里住下。

清晨时分,按照时辰应该是早读。

文曲苑中诺大的学舍中,四面挂着竹帘,三十张书案摆开,可是......坐在面前的一个个无精打采,不是趴在书案上睡觉就是交头接耳,除了一些世家小姐在认真读书以外,其余的没有一个认真听夫子讲课。

说起夫子也大有来头,原先是大祭酒在教这帮王孙贵族,但大祭酒陈文方是个古板的文人,不太喜欢这群二世祖,很少过来讲学,大多时候都是由他女儿过来做做样子,反正也没人听。

许不令踏入学舍便瞧见这副样子,心里倒没什么波澜,反正他也是混日子的。

找到自己座位坐下后,就发觉很多目光望向自己,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也明白,堂堂萧王世子被人伏击,此刻应该躺在床上养伤,可是短短几天就活蹦乱跳,这体格......不愧是将门之后。

“哟~许不令,我嫂嫂怎么会放你出来?你不是还要趟好几天吗?”

许不令抬头望去,是一身华服的萧阳正冷嘲热讽。

许不令没搭理他,自顾自的想着接下来的安排。见许不令越是不搭理自己,萧阳越发来劲:“我说许不令,我好歹是你大伯,长辈问你话,你该回答才是”。

许不令轻笑道:“我回答你什么?怪我昨晚坏了你的好事?”

萧阳也没恼火,昨晚他和几个贵公子商量请陈汐悦出去玩乐。路过的许不令听到他们的交谈有些无语,人家出生书香门第,又是大祭酒的女儿,怎会跟你们这些花花公子出去喝花酒。

陈汐悦今年十六七岁,从小读书的缘故,身上自带一股书卷气质,长发及腰,算得上一个美人。

“今晚我做东,带你出去喝花酒,听说今晚‘雪飞阁’选花魁,虽然比不上宣和八魁,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

许不令摇摇头,自己要是去青楼被陆夫人发现,跪搓衣板都没用,“我不好那口,今晚我回去是要交作业的,两天没见陆姨,怕是着急了”。

“也是哦......”

两人的谈话一字不差的全落在夫子陈汐悦耳里,起初对许不令也是当纨绔子弟来看待的,但是听到后面‘不好那一口’,想法便有了些改变。

终于熬到了放学时间,许不令晃了晃脑袋走出国子监,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雪白过肩高的大马从马舍里小跑而出,停在青石长街下的马碑前。

大昭缺马,漠北缺铁,两国边境每天有小规模的摩擦,但行商却从未中断。萧王西凉军中骑兵占十万,马匹来源自漠北。百匹良驹中才出现一匹踏雪,价格堪比黄金,就算有钱也难买到,如今整个长安城只有两匹,另一匹是天子的座驾。

许不令翻身上马,朝玄武街的萧王府而去。

——

“事情办的怎么样?”

前天和许不令分开后,老萧命令八名护卫分头行动,如今重要的是找到能利用的人,顺利进入重案库查找火灵蛊的线索,否则小王爷一旦毒发,一切的努力全白费了。

护卫老七面无表情道:“经过观察,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人,不过......是一个女人......”

老萧‘嘿嘿’一笑道:“是女人就更好办了,小王爷那张脸哪个女人受的了?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见几人交谈,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八插嘴道:“最近锦衣卫在召集人手,而且每个人的实力很强......”

老萧闻言沉默了下,“锦衣卫是江湖人的噩梦,他们召集人手恐怕是有大动作,我们不必去管他们,当心引火烧身”。

在丫鬟紫鸳的带领下,许不令来到内院的侧厅门前。

“小王爷,婢子就不进去了,夫人在里面等你”,说着,紫鸳欠了一礼,缓缓退去。

许不令整理着装,露出一个温和笑容便推门而入。

吱呀~

侧厅里点着几盏烛灯,许不令打眼望去,瞧见陆夫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子上摆放着几盘小菜,用碗倒扣着,看来是等自己很久了......

许不令心中一暖,轻手轻脚走过去,稍微犹豫了会便抱起陆夫人朝软榻走去。

陆夫人两天没见许不令,以为他在外面勾搭女孩子,继而心里想着事睡的不是很沉,身子刚刚被许不令抱起,眸子便缓缓的睁开了,发现被一个男子抱着就要大叫出声......

“陆姨,是我!”

陆夫人听闻是许不令的声音后才松了一口气,在他胸前拍了拍,没好气道:“死小子,还不快放我下来......”

“在国子监还习惯吗?”

两人重新坐到桌子上后陆夫人为许不令倒上一杯温茶,语气十分柔和,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还好,只是没有几个人真正学习的,不是打瞌睡就是窃窃私语”。

陆夫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许不令碗里叹道:“他们都有家世的人,吃喝不愁,哪管的学习不学习”。

“.......”

“对了,陆姨,今天萧阳邀请我去雪飞阁喝花酒,好像选花魁来着......”

陆夫人闻言,气得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语气愤愤道:“这个萧阳太不像话了,自己去喝花酒还想拉着令儿你一块去,不给他一点教训真当我这个嫂嫂不存在?明天我进宫和太后说一声,让她好好管教她的亲侄子”。

说起太后,许不令感觉不可思议。

在这几天里老萧打探到了许多消息,就比如宣和八魁,但是被画圣唐秋生画上去的女子没一个好下场,不是突降横祸就是人间蒸发,如今还活着的宣和八魁就剩俩了。

太后萧玉,还一个就是已经在武当山出家当道姑的八魁之首。

说起太后也是一个可怜人,被选入八魁之后便嫁给了孝宗皇帝,可是连皇后都没当一天,孝宗皇帝便驾崩了,她光荣的从皇后变成太后,一守寡便是十年之久。陆夫人和太后还是姑侄关系,这关系可真够......

“陆姨,消消气,不必为这点小事生气,俗话说‘女人容易生气老得越快’”。

晚上戌时,锦衣卫衙门里。

一群从外地来到新兵蛋子整整齐齐的排成两队,主官站在他们面前大声道:“长安城不比你们原来工作的地方,这里藏龙卧虎,隐藏着无数江湖高手,稍有不慎就会人走茶凉,凡事三思而后行”。

人群中一位女捕头眨了眨大眼睛,她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进入长安城,顺利进入重案库调查父母的踪迹。

女捕快举手问道:“主官,怎样可以进入重案库?”

主官是一个中年男人,自己讲话途中被人打断,但没有生气,而是从腰间取下一块金色牌子:“你们看这块牌子,这是‘影密卫’的令牌,只要你们能达到锦衣卫千升的条件,就可以和我一样,拿着高俸禄,进入重案库办大案子”。

下方的新兵蛋子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只有那名女捕快双眼放光。


翌日,长安城依旧飘着小雪,距离年关还有五天,置办年货的达官贵族驾着马车穿行于西市、东市,每年这个时候从外地赶来的商人赚的盆满钵满,就连卖奢侈品的‘琳琅阁’也是一扫而空。

“话说一名叫宁采臣的书生上京赶考,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没过一会就下起瓢泼大雨,宁采臣加快脚步,跑到一个名叫兰若寺的寺庙躲雨。就在这时,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出现在宁采臣的面前说了一句‘宁采臣和我成亲吧!’,你们猜,宁采臣是怎么样回答的?”

状元街,这里聚集着五湖四海无家可归的江湖浪子,江湖上传递的消息往往是最快的,有些见不得人的消息就可以从他们口中得知,比如皇帝的亲娘曾经找过第二个男人,这事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女捕快赵月珊坐在茶铺里,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口吐莲花,绣春刀放在桌子上,眼睛却始终盯着福源楼进出的客人。

“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宁采臣是怎样回答那姑娘娘的?”

下方茶客显然听的很起劲,以往的说书先生讲得都是江湖事,听多了就没什么新鲜感。

说书先生摇着扇子道:“宁采臣说‘我拒绝,小妹妹,你该回家吃饭了”。

切~

下方的茶客们满脸激动的等着最后的答案,听到这样的结果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正要上前殴打说书先生。

“我还有故事,后面的包你们满意......”

一处小巷里,护卫老萧和许不令望着茶摊上坐在的女捕快。

“小王爷,就是那姑娘,你看怎么样?”

许不令仔细打量了会,语气颇有些不满道:“这姑娘看起来憨憨的,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女捕快大概十六七岁,扎着两条辫子,身着锦衣卫的制服,胸前鼓鼓囊囊的,完全和她娇小的身体不符合,作为一名锦衣卫,观察敌人不找个隐密点的位置,这么大众广庭下,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老萧扶了扶歪斜的家丁小帽笑呵呵道:“小王爷,你放心,这姑娘虽然看起来憨憨的,但做事还是可靠的。我们调查发现,这姑娘叫赵月珊,临安市井出身,来京城为了进入重案库调查父母的踪迹,这点正好符合我们要求”。

许不令又仔细观察了会才从怀中取出几张写满字的白纸:“这是我新写的故事,有点恐怕,叫‘僵尸先生’”。

老萧对许不令拿出的故事感到有趣,每次他都会先看一遍,有时间他自己会去台上当说书先生,打听一些江湖奇事。

突然,女捕快赵月珊出现了一些变化,福源楼门前有人偷偷朝自己打了一个手势,那是锦衣卫特殊的暗示,女捕快示意,拿起绣春刀朝福源楼小巷偷偷摸去。

“你们福源楼是怎么接客的?刚才我被人撞了一下,钱袋子就被人偷走了,还进入你们的酒楼中”。

说着便一拳打在小二脸上,连一点机会都不给就出手打人。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守候小巷子几名打手,女捕快见状,麻溜的串入巷子里。

昨天,有人放消息给她,说福源楼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能破案就是大功一件,虽然不知道那个老先生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但为了查到父母的消息她选择相信老先生的话。

瞧瞧摸摸后院,轻轻的拔出绣春刀挑开门栓。

吱呀~

女捕快蹑手蹑脚的在后院里四处打量,一个仓库和一个忙得热火朝天的厨房。

女捕快提着绣春刀朝着仓库走去。

堆积成山的麻袋出现在眼前,她没做停留,一刀插入麻袋上,白色晶莹状的物体顺着缺口滑落在地上。

女捕快见状,心情莫明的开始紧张起来,身着有些颤抖的蹲下身,伸出手抓了一把白色物体放在嘴边舔了一下,

瞳孔猛然睁大,惊慌道:“盐,是盐......”

又瞧瞧这堆积成山的麻袋,心里高兴同时还很害怕,她虽然有些憨,但不傻,一个酒楼怎会有这么多私盐?没有大人物在背后支持早就被官府查封了。

念到此处她犹豫了,自己刚来长安不久,没有认识的人,要是得罪了大人物主官都护不了自己。

“你是什么人?”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她浑身一颤,愣愣的转过头来,便瞧见一张愤怒充满杀意的脸。

女捕快知道此事不好善了,不可能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放我离开之类的话,除非对方是傻子。

女捕快抽回绣春刀笑嘻嘻道:“我说我是路过的,你相信吗?”

对面的男人闻言,额头青筋暴起,“你当我是傻子?我把你娘玷污了,我说我是路过的你相信吗?”

“你......”

女捕快气得娇躯乱颤,巍峨的胸脯上下起伏,想着一刀捅死这个口无遮拦的男人。

“哼~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这里的秘密可容不得外人知晓,特别还是锦衣卫的人”。

说着,男人手握菜刀警惕的靠近女捕快,虽然对自己的武功很自傲,但是能进锦衣卫的无不是好手,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反杀。

女捕快心中顿时一慌,让她对付几个泼皮无赖还可以,真的动刀动枪,死的可就是她。

女捕快心一横,反正逃也逃不出去,还不如拼一把,绣春刀横在面前,摆出一个基础的防御动作。

一道白色身影站在远处的房顶上观看着这一切,无奈的叹道:“声东击西玩的还可以,只是孤身闯入狼穴未免太冒失了”。

两人已经互相私斗起来,每一次碰撞都带起兵器相交的火花。

男人天生比女人有优势,不管是力气还各个方面,渐渐的,女捕快每一次格挡,虎口上传来麻木感快让她拿不起剑了。

“铛铛”的声音吸引了正在厨房忙碌的人,纷纷提着菜刀跑出来,入眼便瞧见是锦衣卫的人,每个人脸色愤恨的提着菜刀就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响起,刚挪动步子的几人瞳孔猛然睁大,血光飞散,在空中带出一帘的血珠。

几名男子浑身紧绷,手中的菜刀掉在地上,双手捂住喉咙,依旧挡不住血水从指缝里流出,眼中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白衣公子,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便倒在了地上,血水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一剑封喉。

在仓库中打斗的两人已经停手了,满脸紧张的看着白衣公子干净利索的收回剑鞘。

刚才那几个男人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一剑封喉,方才白衣公子怎么拔剑的都没看清楚。

白衣公子收起长剑,看着仓库里的两人:“姑娘,你的两名同伴我已经救下来了,援兵应该快要到了”。

男人闻言,心中一慌,这里要是被查封了,背后的人肯定杀了自己全家老小,“你......你们不能这样做......”,说着,一刀砍向旁边的女捕快。

刚才的一番激斗消耗了她不少体力,还没来得及反应,闪着寒光的菜刀朝着自己面门砍来,想举起手中绣春刀来格挡已经晚了。

“嗖~”

女捕快听见了拔剑的声音,一道比刚才还快的破空声朝这个方向飞来。

“铛铛”的声音唤醒了她紧紧闭着的眼睛,下意识望向旁边的男人,然而下一幕吓得她双腿打颤,只见男人的右肩被一把剑横穿过左肩牢牢的钉在墙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踏踏踏.....

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环绕了整个酒楼,火把光芒出现在围墙外的巷子里,人影来回走动。

显然锦衣卫的人手赶到了。

女捕快赵月珊回过神来,又气又急道:“你......你怎能杀人?一下子杀了四个人,你怕是......”

白衣公子撇了一眼地上三具尸体:“能断则断,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再说他们每个人手里多多少少有几条人命,也算是官府的通缉犯”。

女捕快已经慌了神,她虽然从小混迹江湖,但懂得知恩图报,眼前这位完全不认识的白衣公子为了救自己连杀四人。

看着白衣公子摸索着麻袋子里的盐,赵月珊焦急道:“公子,先别管这个了,你还是先逃吧,我有锦衣卫的牌子可以出城,这里的东家必然是达官显贵,像我们这样的小百姓是惹不起的”。

许不令偏头打量一眼:“你把牌子给我,岂不成了江湖匪寇的同党?你确定想好啦?”

赵月珊咬了咬牙,心里又气又急,抬手在许不令肩上拍了拍:

”我可是江湖人,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为了救我犯下如此大错,我此时岂能袖手旁观。你别磨蹭了,待会想跑都跑不了啦”。

许不令摇头笑了笑,搬来一把椅子,正襟危坐等着锦衣卫的到来。

——

之前被许不令救下的两名锦衣卫回到衙门后禀报了实情,主官得知后隐隐猜到此事会牵扯到大人物,便亲自带着人马赶到。

来到后院,见到这个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白衣公子,主官有些不悦,问起话来颇为不敬:“你是什么人?地上的人是你杀的吗?”

许不令这才抬起眼帘,一双桃花眼连对面几个锦衣卫稍微愣了神,“他们确实是我杀的,他们本是你们锦衣卫的通缉犯,却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活泼乱跳这么多年,你们是收了贿赂还是同党?”

“大胆!岂容得你这浪荡公子放肆”。

旁边的几个锦衣卫何曾见主官被这样羞辱过,纷纷暴喝一声,拔出绣床刀朝着许不令刺去。

“哼~”

许不令站起身,脚下猛然一踏,青石地板显出龟裂纹路,许不令身如利箭,几乎眨眼间,便凌空撞在其中一个锦衣卫身上,单膝顶在胸口上。

嘭—

骨骼凹陷。

锦衣卫还没做出反应,胸前便出现一个凹坑,劲力猛然撕碎了后背上的衣服。

冲上来有多快,飞回去就有多快,解决一个后许不令没停留,直接就是一击横扫,踢在另一名锦衣卫腰间。

许不令下手有分寸,不会真的杀死锦衣卫的人。眨眼间,自己的两名手下被解决,主官再次看向许不令眼中多了一丝慎重。

“阁下的身手像是武当八极崩的登虎式,迅猛有力,被击中的人不死也是残废”。

许不令依旧面无表情:“后面的仓库里全是私盐”。

主官闻言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平静:“来人,把这家酒楼封了,仔细调查私盐的来路”。

许不令回头对着瞪大眼睛的赵月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走了,下次可别再这么莽撞了”。

赵月珊望着这个武艺神通、风华绝代、人狠话不多的白衣公子渐渐远去的背影,这个印象,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走出小巷后,护卫老萧倚靠在墙边,手里翻着一本《春宫图》,笑呵呵道﹕“小王爷,看来此事很成功啊,想必那小姑娘对你印象很深”。

许不令摘下腰间的酒壶,灌了一大口,刚才动用了内劲,体内的火毒发作,一直强忍着噬心之痛,不过比起结果来,这点痛苦还能接受。

待许不令走后,地上的两个锦衣卫艰难的爬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主官身边问道:“老大,那小子是谁?这么猖狂?”

语气很不满,虽然被一招制伏,但是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

“萧王世子许不令!”

主官扔下这句话便甩袖而去。

几人闻言,顿时呆住了,不久前听说许不令被人伏击生死不明,可看方才的身手不是受伤之人。

不过自己也算是万幸,许不令没对自己兄弟俩下杀手。

月黑风高杀人夜,似久深。

今日的夜晚,下起了连绵细雨,五匹大马朝着北城门而去,马背上的人儿身着黑衣头戴斗笠,每个人的后背都背着一杆银色长枪。

驾驾~

距离北城外五十里的地方有座院子,此刻内院灯火通明。

“老七去了都快一天,怎么还没消息?”

“老七会不会被人做了吧?”

“雇主的来历本来就不简单,如果老七真的被人做了,那么我们可就危险了”。

“老大,那我们该怎么办?还有一大笔银子没拿到手”。

几个糙汉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着逃跑的计划。

可是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院门被人猛的踹开,五手个持银色长枪的黑衣人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今夜注定是一个忙碌的夜晚。

回到萧王府后,许不令并没有沐浴休息,而是坐在靠墙的书案上捣弄着小玩意。

两张宣纸上画着不同形状的物体,一个是用毛笔画着刨开的“蛋”状物件,另一个就是“圆柱体”的物件。

因为时代不同,造起来十分费力,发条、齿轮等等,这些东西不好弄到。

案烛旁边放着锉子、金丝、捻子,以及用珠宝浇筑出来的白色蛋壳和齿轮胚子。

许不令拿着锉子打磨齿轮大小,时不时的看一眼图纸,又继续忙活。

上一世就爱捣弄些小玩意,来到这个世界后闲暇的时候手痒痒的做一下。

蛋壳和圆柱体制作起来大小相同,中空里面有个小发条,连接着小齿轮,发条蓄力带动里面的小齿轮,因为摩擦的缘故会发出‘嗡嗡’的响声,原理和振动棒差不多。

铛铛铛~

玄武街的更夫敲完了更钟,唤醒了疲惫中的许不令,

翌日,一则消息传遍长安城角角落落,昨晚出去执行的五名影密卫,只有一人活着回来,其余的四人不是人头滚落就是缺肢少腿,现场十分惨烈。


文曲苑学舍中,许不令坐在书案前昏昏欲睡,昨晚为了完成“会跳的鹌鹑蛋”是一晚上都没睡,夫子陈汐悦讲的天文地理,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袋时不时的点一下又抬起来,点一下又抬起来。

直到耳边出现一道不悦的声音:“许不令,你好狠的心,你怎能去陆夫人那里告我的状,害的昨晚我被姑姑教训一顿”。

不用看就知道说话的是谁,“我这是为你好,你姑姑深居长乐宫,孤苦伶仃,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身为亲侄子的你难道不该去看看吗?”

“狗屁,我那姑姑从小刁蛮任性,能管住她的只有大姑姑”。

萧阳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哆嗦了下。

说到陆夫人,许不令倒有些意外,今天早上不知怎么的传出了一些风声,说什么萧王世子许不令破获私盐大案。以陆夫人的性格,知道自己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肯定会训斥几句,可是,从早上到现在连陆夫人或者丫鬟紫鸳的人影都没见着。

午时,许不令走出文曲苑,来到马碑前,翻身骑上踏雪朝景江丽苑而去。

……

吁~

许不令勒住缰绳,随手将马绳扔给旁边的护卫,快步进入内院。

刚进入西厢房,就瞧见陆夫人丫鬟紫鸳端着一盆从房间出来。

“紫鸳,陆怎么了?”

紫鸳端着楠香木制的面盆欠了欠身子道:“小王爷,夫人昨晚受了风寒,现在在休息,小王爷要进去看看吗?”

许不令有些惭愧,陆姨病了自己都不知道,虽然两人相处时间短,但自己确实把她当重要人来看待。

“你先下去休息吧,下面由我来照顾”。

“好的,小王爷!”

待紫鸳走后,许不令才推开陆夫人的闺房。

吱呀~

房门发出微弱的轻响,便又归于平寂。

响午时分的天气依旧寒冷,屋里没有升暖炉,比较清冷,虽然没有灯火,但许不令来过几次,绕过软榻、茶几、等物件,轻佻开珠帘来到幔帐前。

秀美的宫靴整齐的摆放在榻边,冬裙也是整整齐齐叠放在旁边托盘里,还放着一杯水。

许不令稍微犹豫了下,伸手轻佻开幔帐一点缝隙。

绣着鸳鸯戏水纹路的被褥里,陆夫人侧躺在枕头上,面向外,只露出鼻子和眼睛,呼吸平稳,熟美的脸颊多了一丝疲惫,隐隐还能听到轻声的话语:“令儿.......别......”

许不令张了张嘴,现在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叫醒陆夫人,社死的场面根本就接受不了,以她的性子只能来跳井以证清白。

“呜~”

或许是做了什么羞煞旁人的美梦,略显苍白的脸颊渐渐染上一抹红晕,睫毛颤了颤,稍稍翻了一个身,发出一声轻喃。

许不令连忙收回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轻咳了一声。

“咳~”

窸窸窣窣,陆夫人又翻了一个身,才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露出一节雪白的皓腕揉了揉眼睛,撑起半个身子,迷迷糊糊道:“紫鸳,是你吗?”

“陆姨,是我.....”

陆夫人听见男子的声音,一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稍许过后,或许是身子疲惫,重新靠在了枕头上,把被褥紧了紧,抬起眼帘有气无力道:“令儿......国子监还没放学吧,你怎么来了?”

早在紫鸳口中得知陆夫人病了,在听出陆夫人说话声音不太对,便在旁边蹲下,伸手进入幔帐,听着声音摸到陆夫人的额头。

陆夫人见到许不令的手伸进来,只是轻轻打了一下,并没有闪躲,冰冰凉凉的感觉,轻声道:昨晚绣袍子在软榻上睡着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已经让医女看过了,药也喝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许不令仔细感觉了,又把手搭在陆夫人手腕上,确定没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绣针的活,可以让丫鬟来,下次别再这样了.......”

陆夫人闻言,柔柔的笑了下:“她们的女红可没我的好,你又长得祸国殃民,一些衣服根本就配不上你”。

“......陆姨有心了”。

陆夫人犹豫了下,把许不令的手握住,放在被子下取暖,轻声叹道:“想着你来京城求学平安的过完三年,可是今早的消息让我为你担心。你父王手握二十万西凉军,要是许家再出一个像你祖父那样的人,皇帝会怎样对待你许家?

你也别怪我多嘴,我只是担心你......”

手掌温热绵暖,触感细腻。

许不令没有什么歪心思,心里暖暖的,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身中‘火灵蛊’的事情陆夫人还不知道,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打探到更多的线索,没准哪一天就毒发了。

“知道啦~”

陆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眼帘重新闭上,不再说话,握着许不令的手放贴在脸颊上。

——

国子监后方的院落中,宋玉站在满幕银装桃花林的画案前,手拿狼笔勾勒着前面一幅美人图。

时而将画案上的宣纸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纸篓里,并非心浮气躁,而是单纯的不满意。

不知扔了多少次的时候,纸团不慎砸在竹筐边上,弹了一下便落在前面的桃树下。

寒风无声吹起。

一只雪白的手出现在桃花林中,捡起地上的纸团扔到竹筐里。

宋玉抬起眼帘,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年轻男子,面如玉冠,只是眉宇间忧愁环绕,凭空多了几分风烛残年的老态。

“魏羽,好久不见”。

身着青衣袍的魏羽依旧面无表情,目光停留在桃枝下的一幅画卷上,只是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缓步走到桃树林间的亭子里。

宋玉依旧描绘着画卷上的美人图,直到再次不满意后才停笔,缓步走入亭子里,在魏羽对面席地而坐,折腾起旁边小炉子上的茶具。

魏羽一向沉默寡言,哪怕是坐在对面,普通人只要不抬头,就感受不到丝毫气息,仿佛不存在一样。

宋玉已经见怪不怪了,魏羽本就是幽州崔氏从小培养的死士,阀门之家都会培养,来保护家族中的子弟。

只可惜,世事无常,就算死士武功再高,能防得住人,防不住天。

咕噜咕噜—

小炉子上的茶水渐渐烧开了,冒出白色的热气。

魏羽平静的看着桃树林,良久吸了口气,声音略显尖细道:“许不令破获了一件私盐案,在他身边还有一名锦衣卫”。

宋玉摇头轻笑:“不令这孩子心思缜密,身中火灵蛊,肯定迫不及待寻找线索,重案库就是最好的地方。我们可以顺手帮他一把”。

“自古以来,被称为‘真君子’的,往往都是小人”。

“呵呵......”

宋玉对这番犯上评价丝毫不在意:“人之功过,自有后来来定论,无须你我来操心”。

宋玉偏头看向桃树林中的画像,无声叹道:“莺儿性子柔弱,却天生执拗,孤身一人待在黄泉之下,恐怕在奈何桥等了几年。我的事情还未完成,还不能下去见她,希望你能走在我前面,下去继续保护莺儿”。

寒风瑟瑟,亭子里安静下来。

长时间的沉默,只剩下茶水翻腾的‘噗噗’声。

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护卫的声音响起:“王爷!,门外有人求见!”

宋玉站起身,抬手对魏羽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桃树林。

直到宋玉走后,魏羽才站起身,走出亭子,脚步无声无息,来到桃树林的画案前。

画卷上是一位身着罗裙的豆蔻少女,提着裙摆在桃树林间小跑,回头露出半张脸,神色惊恐道:

“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不许画我......”

余音久久回绕在耳畔,仿佛回到了那片幽州的桃花林。

魏羽走到近前,抬手在画卷上轻轻触摸了下,左下方落款“画圣唐秋生”,看到这里,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当年画圣唐秋生画了三幅画,一幅挂在御书房,一副挂在这里,然而最好的一幅被崔家收走了,给了待字闺中的崔影儿。

崔莺儿从小不怎么出门,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漠不关心,不知道被唐秋生画了下来,然而崔莺儿只觉得那个坏书生很讨厌,把她逃跑的样子画了下来,画还那么好看。

崔莺儿本来想把这幅画烧了,好在父母告诉她这是画圣唐秋生所画,劝说之下才保留下来,随手就给了他。

自己是死士,没有产业和家眷,就连固定居所都没有,便把画埋在幽州桃树林下。

小姐本该一辈子住在那片桃树林,一辈子与世无争开开心心的活着,但世家无情,女儿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女儿的想法......

魏羽看着眼前画卷上的小姐,沉默良久,才低语了一句:“皇帝配不上小姐,把她关在囚笼里,还害死了她,该亲自下去赔罪......”


咚—

咚—

晨钟再次响彻整个长安城,唤醒了还在熟睡中的人们。

许不令站在陆夫人闺房外低头沉思,昨晚做了一个很旖旎的梦。梦里好像握住了陆姨的大团子又揉又捏的,望着手臂上被咬的痕迹,许不令感觉这个梦太真实了……

看着丫鬟紫鸳从陆夫人房间里拿着床单被褥,许不令好奇问道:“怎么好好的要换床单被褥?”

“小王爷,婢子也不知道,夫人说要婢子拿下去洗洗”。

许不令绕绕头,可能是女人那个来了......

回到萧王府,早已等候多时的老萧坐在大门前,手里翻着《洞玄子》不时的点点头,见到许不令回来,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笑呵呵道:“小王爷,最近坊间里有些风声,说影密卫出现了奸细,把重案库里一些重要册子给拿走了”。

许不令闻言蹙眉道:“如果真的出现奸细,那么我的计划可就不好办了”。

老萧把小册子揣进怀里道:“此事,小王爷别担心,这只是坊间传言罢了,就算是真的,也不会碍着我们,毕竟影密卫上面的那一位可不是吃素的”。

“对了,小王爷,下一步计划快准备好,等年关一过就可以进行,到时候就靠你**那女捕快了”。

老萧这不正经的话,许不令有些无语了,“**”真亏的他能想出来。

.......

年关将近,国子监上完今天最后一天课也要放假了,只不过这天刚好要考试,这可把许不令难到了。

书案前的许不令抓耳挠腮,看着宣纸上天文地理是无从下笔,“这是人干的事?”

“闪开一点,你拦着我开陈夫子了,快闪开”。

坐在许不令前面的萧阳正一脸猥琐的看着陈汐悦走动间的臀部。

许不令听到他这番话瞬间有了想法,又可以不做试卷还可以离开国子监。

念到此处,许不令站起身一拳打在萧阳的脸上,紧接着一拳、两拳招呼在他脸上。

陈汐悦反应过来看见萧王世子许不令殴打萧阳顿时慌了,连忙跑上去拉架,可是刚挪动脚步就停下了,她一个弱女子上去拉架搞不好会把自己卷进去,而且许不令从小在军武中长大,不是那些养尊处优贵公子可比的。

陈汐悦转身向国子监后院跑去。

“许不令,我招你惹你了?为什么打我?”

萧阳躺在地上,抱着脑袋口齿不清的说道。

许不令可没有想解释,直到萧阳不再出声后才停手,看着鼻青脸肿的萧阳,许不令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看热闹的学子笑出来猪叫声。

踏踏踏—

“王爷,您还是快过去看看吧,许不令在打萧家的公子”

走在陈汐悦身后的是一位身着朴素文雅中年书生,秦王宋玉。

一路走来,路过的学子见了宋玉都会恭敬行礼,宋玉也是一一回应。

学舍中,萧阳生无可恋的躺在地上,心里那一个字的叫苦。

进入学舍后,宋玉看见地上鼻青眼肿萧阳,微微蹙眉道:“不令,你为何打他?你可知道萧阳是宰相萧楚河的亲侄子”。

许不令见到秦王宋玉来了,恭敬行礼道:“方才脑袋迷糊了,下手没看清人”。

躺在地上的萧阳闻言很是不满,正要反驳几句,就被一道冷芒深深咽了回去。

从两人反应来看,宋玉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没有计较小辈之间的打闹,而是说道:“不令,你可知道‘‘不令’所谓何意?”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嗯,看来你记得很清楚,前天的私盐案,你做的很好。但你殴打萧阳的事就此将功抵过,罚你抄《学记》十遍,在钟鼓楼敲七天晨钟”,说完宋玉便离开了学舍。

许不令也没做停留,等宋玉离开后,紧跟着走出文曲苑,前往钟鼓楼清闲清闲。

萧阳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愤愤的看着许不令离去的背影,咬着牙低语道:“许不令,你给我等着......”

——

许不令敲完最后一通钟鼓,便在旁边席地而坐,点燃小案前的烛台,扶袖研磨。

走廊里,陈汐悦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戒尺,她想找许不令讲讲道理,今天的事给了她很大的冲击,下次再发生这种事,这个代理夫子也就不用当了。

许不令研磨的手顿了顿,侧过头看向身后走来的陈汐悦:“我没空”。

本来想好出措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我没空’,陈汐悦停住了脚步,抿了抿嘴缓步走到小案前:“许世子,今天你打人是不对的,我作为你的老师该好好管教你,避免下次再犯同样的错”。

许不令拿起毛笔抄着《学记》头也不抬道:“能管教我的人这辈子还没出生”。

“许世子,你可不能不讲理,萧公子的身份不比你差,要是宰相怪罪下来,也是我这做代理夫子的受罪”。

语气从严厉变成了委屈,许不令抬起头来望着她:“那你想怎么办?”

陈汐悦动了动手中的戒尺,意思不明而喻。

许不令挑了挑眉,缓缓的站起身走到陈汐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陈汐悦颇为不自在,往后面退了几步。

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抬起眼帘发现许不令抓住自己的后衣领提了起来。

“呀—”

陈汐悦比许不令矮一个头,绣鞋在空中扑腾几下,带起裙摆阵阵涟漪,衣襟勒住脖颈有些难受,抬起手中戒尺:“许世子,你怎能这样,我...我打你来哈....”

许不令把她放在小案前,夺下她手中戒尺,语气颇为严厉道:“啰啰嗦嗦个没完,看你闲的慌,十遍《学记》你就帮我抄了”。

陈汐悦闻言,低头抿嘴,轻轻哼了一声:“我作为你的老师怎可以做出有损门风的事,不和你一般见识.......”说着,便想往外走,结果被许不令再次按回小案前,拿起她的手在手心用戒尺打了三下。

**—

顿时,委屈的泪花在眼里打转,恨恨的瞪着许不令。

“抄不抄?不抄,我可要再打了”。

陈汐悦眼中噙着泪,委屈的拿起毛笔写起了《学记》,嘴里还嘀咕道﹕“许世子,一点都不君子......”

“我可不是君子,只有傻子才会当君子”。

———

年关将近,皇宫内挂满了红色宫灯,萧阳快步穿过游廊,进入一间宫殿,宫女、太监躬身站在外面静候。

殿内放着暖炉,熏香缭绕,一位宫装美妇侧躺在软榻上小息,大红色宫裙外罩着坎肩,头戴凤冠,身形珠圆玉润,眉眼如丹杏,久居上位者的威严,雍容华贵。

萧阳走到软榻前便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指着被打的鼻青脸肿似的脸颊:“姑姑,许不令那厮发神经打我”。

太后睁开眼帘,抬手驱开宫女,身子坐直些道:“许不令为何打你?莫非你招惹了他?”

萧阳哭诉表情一顿,随即满脸委屈道:“姑姑,阳儿性格您还不知道。我老老实实的在写试卷,许不令上来就给我几拳,对我一顿好打......”

太后微微蹙眉,许不令来长安也才半月有余,不出门、不惹事非,不逛青楼、赌坊,在年轻一辈算得上好榜样。

“我和陆红鸢打一声招呼,让她管教一下许不令,你回去吧”。

萧阳揉了揉猪头似的脸,虽然心中不满,可太后不处罚许不令,他也没办法,只好悻悻然的离开长乐宫......


“糖葫芦~”

“热腾腾的包子~”

“卖煤......呀呀呀别打脸—”

年关将近,市井间人声鼎沸,距离大年还剩两天,满街都是舞龙舞狮的队伍,绚烂的烟火在长安城角角落落升起,把刚刚陷入黑暗的京城又照亮成白天。

长安城有百万人口,年关时间大部分回家和家人团聚,但也有少部分远离故乡游历江湖,或者是一些学子备考科举,即使还没到大年三十,他们任然在街上兜兜转转,寻找儿时的那一丝年味。

青石街的李家酒铺,一年到头从不停歇,只可惜这里只有四张桌子,来晚的江湖客只能打一壶酒悻悻然的离开。

每年这个时候李掌柜都会备一些好菜,和酒客闹喝几句,再喝上几两小酒,算是过上一个平平安安的年。

发黄的酒幡子,在寒风中摇摇晃晃,靠近里侧的一张桌子上,女捕快赵月珊换上市井女儿家常见的小袄裙,头发梳成双平髻便如同邻家有女初长,只是那巍峨的胸脯和她娇小的身体完全不符合。

抱着比脸还大的酒碗小抿了一口:“过年孤独啊,没爹没娘的......”

私盐案破获后,赵月珊俸禄提高了一成,本来想感谢许不令的,但他是萧王世子,昨天在萧王府附近转悠,想着道声谢的,只是见到许不令后鼓起来的勇气瞬间便没了。

赵月珊嘀嘀咕咕,一壶清酒一只烧鸡算是迎接新的一年,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看见旁边桌上是一位面容清秀,眼神冰冷的女子。

赵月珊不禁心里嘀咕,“哪来的狐媚子,容貌比我还高出一头”。

赵月珊走到女子旁边笑嘻嘻道:“这位女侠,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只抬起眼帘看了赵月珊一眼,便自顾自的抿起小酒。

赵月珊自来熟的拿出烧鸡坐到女子对面:“这烧鸡可正宗了,刚出锅便一下全卖光了,要不是我守了一早上怕是连鸡骨头都见不着”。

这时李掌柜端着一盘熟牛肉放到桌子上笑呵呵道:“秦家烧鸡、卤鸡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手艺,长安城的百姓都是赞不绝口,就连江湖客吃一次也会上瘾”。

白衣女子闻言,放下酒碗看着赵月珊递过来的鸡腿,犹豫了下还是接过轻轻咬了一口,美目异彩连连。

“嘻嘻,咋样?很好吃吧?”

李掌柜看着两人的举动笑着摇摇头,便端着菜到别的桌子上。

两个年纪不到十七的女子推杯换盏,喝的是昏天黑地,就差拜把子了。

赵月珊打了一个酒隔,红扑扑的小脸煞是好看,“我说小白,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和我住一块,我的床挺大的,睡两个人没问题......”

白衣女子叫白月清是武当山一位道姑的徒弟,这次下山是有重要的事,本想着事了拂衣去,没有任何牵挂。

但眼前这个憨憨的女子让她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就和师父那样......

——

“呼~”

“看你小小的身体,没想到却这么重”。

白月清背着赵月珊回到她的住所,房间中的摆设很少,一个衣柜、梳妆台、和一个暖炉,两人大的绣床。

白月清脱掉赵月珊的坎肩,正准备解下衣裙的时候在她腰间看到了锦衣卫的令牌,一瞬间,白月清呆住了,她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杀锦衣卫主官李奇。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没想到......

白月珊用被子盖好赵月珊后,便退出了房间,看着这一不大的院子小声嘀咕道:“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说完,人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东城外,有一片竹林,顺着竹林间的青石路可以到达皇后陵。

如今在大昭朝能被称为皇后的只有崔莺儿,但崔莺儿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皇后陵前站着一位小村姑,在她身边有着一只小黑狗,地上竹篮子里放着香火纸钱。

小村姑躬着身子用锄头锄草陵墓旁的杂草,小黑狗看着主人勤劳的样子‘汪汪’叫了两声。

小村姑回头语气凶凶道:“再叫就把你扔在水里”。

小黑顿时耷拉着脑袋不敢做声了。

没过一会,陵墓旁的杂草便处理完了,一眼望去不见任何一根杂草,小村姑望着面前的皇后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喃喃道:“死了也好,不再想那些烦心事”。

小村姑牵着小黑狗走在竹林间的青石路上,回头看来一眼皇后陵:“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来了吧......”

景江丽苑。

“陆姨,我昨晚好像在你床边睡着了,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回想昨晚那个梦,许不令感觉头皮发麻,要是真的对陆姨做了什么,岂不是毁了她的清白......

“瞧你说的,昨晚见你趴在床边睡着了,我让丫鬟把你扶到软榻上,你能对我做什么,我可是你姨”。

陆夫人面不改色的说道,小口抿着茶。

许不令用余光打量陆夫人的脸色后,见她没有任何神情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陆姨,你不回去萧家吗?”

陆夫人放下茶杯:“我回去干什么?守寡后我便一直住在着,乐得清闲,回去了也不熟,我和萧家的长辈没什么交集......”

见到陆夫人暗自神伤,许不令愧疚道:“陆姨,我不该提起这事的......”

陆夫人抬起头来,柔柔一笑道:“傻小子,你就不会说说安慰的话关心下我?”

陆夫人鼻子嗅了嗅,蹙眉道:“不令,你身上怎么有玲琅阁的仙玉花香?这可是书香门第女子才有的”。

许不令闻言,表情一僵,昨晚接触过陈汐悦,她身上的就是仙玉花香。

“额......陆姨,昨天接触过几个学妹,应该是她们身上的......”

陆夫人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许不令,幽幽叹道:“到了你这个年纪有喜欢的女孩子是很正常,只是你的身份摆在这,不是什么女子都能进门,如果有喜欢的人,带回来让我把把关......”

“陆姨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我最喜欢陆姨了”。

两人之间像这样的对话已经见怪不怪了,陆夫人也没多想:“油嘴滑舌的,你这张嘴不知道骗了多少女孩子。你先去侧厅等我,我换一件衣服就过来”。

“好—”

待许不令走后,陆夫人关上房门,熟美的脸颊才渐渐发红,昨晚那个梦怎可能是假的,当时差点就跳井了。

但一想到许不令她又放弃了,自己不在了,谁来照顾他?

昨晚被他一通揉捏后,薄裤、床单、被褥全换了。一想起那样感觉,身体就有了异样的感觉,陆夫人背靠在房门上,轻咬住红唇:“死小子,手法那么娴熟,肯定背着我欺负了不少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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