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无间

第1章

精彩节选

“哇！真的是房子，我的天！”顾一兴奋的在房里跳起来，又掏出包里的红色大本子再次看了看。房屋产权人，顾一，建筑面积一百二十平方米。

她有房子了！简直跟做梦一样，想起昨天她还住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连单独的卫生间都没有，转眼今天就住进了宽敞明亮的三室一厅大房子，幸福未免来的也太突然了，恍然是一场梦，顾一不敢相信的用手掐了掐自己脸颊，真疼，看来不是做梦。

顾一拿出手机打算给家里打个电话，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赶紧告诉爸妈，自己的女儿在大城市里不仅找到了工作还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正点出手机联系人打算拨通，按键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爸妈问起房子怎么来了，她可怎么回答？是说自己买**中了头等奖，奖品是一套房子，还是说房子是一个石头凭空弄出来的，两个答案爸妈肯定都不会相信，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呼”衣服口袋里化出一缕青烟，缓缓幻化成形一个男子，一身白衣尘不染，银发散落齐腰间，面若冰雪不苟一笑，额间隐隐一道红色印记，漂浮半空，声音仿佛穿透过千年冰雪，夹着淡淡寒气，“你要的我满足你了，现在是不是该答应我的条件。”

“没问题，没问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就是找东西，这点小事难不倒我顾一。”解决了房子的大事，现在任何事在顾一面前都不算事儿，哪怕是将月亮摘下来她也会一口答应。

“现在就去。”

“这不行，明天我还要上班，不上班就没钱，没钱我就买不了新衣服，耍不到男朋友，耍不到男朋友我就会孤独终老.....现在工作又不好找，要是没了工作......”顾一啰里啰嗦的讲了不停。

男人没有理会，落寞的眼神望向落地窗外的天色，已近夜里，下一秒身体瞬间移动到了阳台，面对陌生的世界，他般如王者一样俯视这片华灯初上，不远处车子时而传来的汽笛声让他眉头一皱，深感不悦，扬起手朝不远处的马路上一指，顿时所有的嘈杂声音都消失了。

“净月， 你别当处乱晃，待会把人吓着了。”现在毕竟是二十一世纪，要是有人看到阳台上有一个披头散发、白衣飘飘的人影，那还不把别人吓得半死。

“他们看不见我。”一转身化作烟云消失在房间里。

见他消失，顾一心里一悦，看来今晚可以早早睡个安稳觉了。

侧身安稳的躺下，顾一开始对着放在枕头边的白色石头嘟囔道：早知道跟你说，我要的是精装房，里面有床有电视有冰箱什么都有，现在完全是一个叙利亚风格的房子，自己还要花十几万钱通水电气和装修。

“净月，我们能不能换个房子，可以入住。”

白色的石头霎时黯然无光，没有回应。顾一放弃挣扎，仔细想想，有房子也不错，电器家具可以一个一个攒钱去买，不过明天至少买张床回来，不然又得打地铺。

在新房子入住的第一晚，她无梦无扰。

天边微亮，泛着一丝霞光试图穿透云层，蓝色的帷幕越拉越大，阳光一如往常的照在这座熙熙攘攘的城市，似乎再多容纳一人，整个城市就停止摆动。

又是一天的开始了，这个世界仿佛从未变过，但又每天都不一样。

朦胧中摸索到地上的手机，手指极不情愿的按下停止键，手机闹钟不知道已经响了几次，要不是闹钟提前设置了好几个，今天上班她又会迟到。

慌忙中来不及换衣服，继续穿上昨天的白色体恤和浅蓝色牛仔裤，挎上昨天的帆布包就出门，娇小的身影从下楼之后随之淹没在人群里。

站台上早已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地铁里，行色匆匆的人群一到站，蜂拥而出，迫不及待逃出牢笼，奔赴下一个站点。顾一每次都提前预估人群涌动方向，寻个能避身的点，以免被赶时间的人冲撞在地。

“哟，顾一这还差两分钟你就迟到了，你是越来越会算时间了。老板正叫你呢，说不定有好事。”说话阴阳怪气的正是同她一个部门的路静。

每天上班，几乎第一个跟她打招呼的就是路静，第一个发现她快迟到的人也是路静，得多亏路静和她打招呼，不然全办公室的人都不知道她是早上最后来的。

顾一所在的装修公司这几年效益都还算不错，她是学室内设计的，毕业东晃西荡也换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公司。目前这家公司算是待的时间比较长的。

刚出来工作那段时间，是她最难熬的，社会和学校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学校失败不算什么，在社会工作中失败那才是真的失败，过了迷迷茫茫的两三年时间，她似乎找到了平衡处理的方法，万事要忍，工作场合没有朋友，只有单枪匹马的竞争，来公司工作一年多，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也算顺顺利利。

顾一 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用手简单顺了顺凌乱的头发，深呼一口气，轻轻三下。

“进来。”

顾一微低着头，脸上强扯出春风一样的微笑，“刘总早，设计稿我马上发给你。”第一时间顾一想到的就是昨天设计稿的事。

“不用了，客户那边点名要路静设计，这几日你也辛苦了，这件事你可以不用负责了。”刘总连头也没抬看一下她，若无其事的翻阅手里文件。

不用她负责了？那不就是给别人办了，她有落空了。“这个客户一直是我在跟进，他说的要求我全都做了改进，我们还约好明天见面，所以我.....”顾一试图想抓住些什么，但这些话不过像棉花一样，在别人耳朵里软绵绵，丝毫没有威慑力。

“小顾，事情要提前准备，人家客户今天都赶在来的路上了，你拿什么东西给客户看，去忙你的吧。”刘总总算抬头看了一眼她，目光顶多只停留了一秒。

刘总的意思讲的已经够明白，在公司待这些时间，她早就习惯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临时通知换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每次都很小心谨慎，万事都考虑到，而且昨晚还和客户沟通的很好，都打算确定下来了，第二天就被通知换人。顾一想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怅然若失的走出办公室，顺手带上房门。

整个上班的好心情全然没了，眼神呆滞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自己花了不少心血做好的设计稿，被打了水漂，对于顾一来说，每一份设计稿都像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一笔一画都是自己心血付出。虽然稿子白废了，顾一还是细致的将它放在一个红色文件夹里，那里装的都是曾经被作废的稿子，俨然快要装满了。

“小顾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客户怎么会突然说要我负责规划设计，我也挺突然的，说如果不是我设计，客户就要换公司，这....我也是骑虎难下，不好推脱。”

她深知路静的反着说话方式，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又说的逼于无奈，“路姐名声在外，我这两把刷子怎么能和路姐比。”

“小顾你谦虚了。下次有新客户，路姐一定介绍给你。”

“谢谢路姐。”每次都这样说，也没见你介绍，顾一想到。

大清早就告诉她“煮熟的鸭子飞了”，这种情况虽然不是第一次了，正因为不是第一次，她才越想越郁闷，胸口像堵着一口气，闷得慌。

“今天是个好日子.....”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刚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惯用开头响起：“顾总您忙撒呐，发你消息也不回，苟富贵，勿相忘。”肖娇打趣的说道。

“娇主任，亲自打电话来，有何吩咐？”

“老王的男朋友说今晚请我们吃饭，有事要宣布，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可别迟到。”

“那感情好，咱客气点别把人家吃穷了，先垫垫底再去。”

“那必须的，回头把人家吓着了。”

本来打算下班后去买床，现在估计下班后没时间了，今晚再将就谁在地上一晚。

到了约好的吃饭地点，老王和她男朋友坐在进门主位，老王右边是白天跟她通电话的娇娇，娇娇旁边是外号“莫仙女”，人如其号，形象甜美可人，一头齐耳短发清新可人，性格看似人畜无害，心思缜密比起路姐是有之过无不及，顾一每次见莫仙女都有一种，幸好不是敌人的想法。

顾一挎着她标志性的帆布袋子，匆匆最后一个赶来，桌上已经给她倒好了热茶，老王果真了解她，知道她喜欢喝绿茶。

“你咋才来，再不来我们可不等你了。”肖娇看见她走来，率先说道。

“一下班我就赶来了，下班高峰期太堵了，我先自罚一杯。”顾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现在可以开吃了，顾总没来，我都没敢动筷子。”娇娇一脸委屈的对着顾一说道。

顾一拿起筷子先给娇娇夹了一块烤排骨，堵堵她的嘴。

老王的男朋友老赵见人也来齐了，放下筷子，郑重的对大家说道：“我和老王计划下个月结婚，到时候请各位能赏个脸，人到人亲可以不到。”

一说完，其他三人神色倒像是意料之中，老王和她男友认识也快大半年了，一直只是听老王说起，两人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现在说起结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肯定必须的，我们必须要去，是吧顾总，仙女，我们四个，你是第一个结婚的，给我们开了个好头。”肖娇看来也是才得知结婚的消息。

“赵哥有空给我也介绍个，我单身。”一直埋头玩手机的莫仙女，听到消息，也放下了手机。

“仙女你就别开玩笑了，你还差人？随便拉一个都是高富帅级别。”肖娇望着莫仙女笑着说道，“把你手里的资源给我一个吧，仙女，你那么多反正也用不上。”

“那些都不靠谱，我怕把你霍霍了。”莫仙女认真的回道。

“今天我借花献佛了，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顾一以茶代酒起身向老王和她未婚夫二人举杯。

“顺我一个。”肖娇闻言，停止了和莫仙女的打闹。

莫仙女也起身一起举杯。

大家都老大不小了，出来工作已经好几年，是时候找个可靠的人，成个家，在陌生的城市有个依靠。

听到老王结婚，恍然间，时间过的真快，估计以后相聚的时间也少了，顾一破例喊了一瓶啤酒。才刚把酒倒满，就听到有个声音，恍惚耳边：“马上回来。”谁在和她说话。

“马上回来。”隔空传音？！再细细一听，这声音是屋里那位，原来他还有这个特异功能。

美食当前，又是大好的日子，又坐了快一个小时地铁，连一杯酒都没喝上，就这样回去太亏了，顾一故意放大说话声音和朋友聊天，试图压住那个声音，装作没听见。

“不回来，别后悔。”这是**裸的威胁，但确实有效。

顾一荚着菜，立即认怂：“我马上马上回来，您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人容易老得快。”太可惜了，美食应该慢慢享用的，浪费了。

“顾总你这么着急走，感情去约会？”肖娇放下筷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可没有莫仙女人缘广，太晚了会赶不上地铁，我吃的差不多了。”随便搓了一个理由，打算撤了。

“一一带点走，你都没怎么吃，这还有很多。”

老王都看出来我没怎么吃了，真是太了解我了，带走也太不好了，顾一强装着不要，“不用了，老王，今天谢了，你们慢慢吃。”

“顾总路上小心点，到了发个消息。”临走的时候，肖娇露出一丝担忧冲她说道。

顾一比了一个“ok”的手势，“你们也别太晚了。”

刚踏进房门，就听到站在窗子面前的人说：“晚了两小时三十九分四十二秒。”

“你叫我回来我就马上回来，我是人，我也要吃东西、睡觉、工作、走路，不像你不吃不喝，要去哪飘一下就到了。”顾一包一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好似他明白了什么， “白天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晚上的时间归我。”

顾一听了，来了精神一下坐起身，“可以。不过我们先说好，一、你别突然和我说话；二、晚上回来的时间我说了算；三、你不能干涉我的私人生活，除非我同意。”边说边举着手指数着一二三。

“九点四十二分零三秒。”男人用冰冷的语气提醒她时间。

顾一知道，他要做的事必须是她自愿跟他走，她如果不愿意去，男人也奈何不了她，。

“你先答应。”顾一抬头望着他，眼神里笃定他会答应，但看见他面无表情的扬袖欲挥之一付，顾一立马怂了，“行行行，你是大爷，我认输，走吧去哪儿？”再晚一秒，她敢肯定她会什么都没有。

转瞬间，两人出现在一片原始森林里，没有灯光、没有人影，只有阵阵林间风，穿堂而过，“这是哪？净月你等等我！”他说他忘了自己的名字，顾一给他取了好几个名字，什么灵儿、石头、包子、馒头，他都一脸嫌弃，索性他自己说了个名字，净月。

环顾四周，密林参天，连月光都无法穿透树叶达到地面，草丛里传来忽强忽弱的蟋蟀叫声，尽管是炎热的夏日，夜晚的森林依旧透着凉意，林间偶尔穿过一两只一高一低打着灯笼的萤火虫，活脱精灵一般轻快、自由。

“你要找的东西在这儿？这里除了树还是树，你等等我，我一个凡夫俗子怎么能和你比，你慢点。” 现在是夏季，气候温热，山里又潮湿多热，说不定会遇到蛇什么的大晚上跑出来谈恋爱，她可不想撞见，越是胡思乱想，心里越是七上八下的，又加快脚步追上去。

不久，终于看到那抹月牙白停下了，顾一心里长舒一口气，可算不用再走了，于是提着气一口跑过去。

“以前的南丘看来已经不复存在。”

“嗯不在了，全是树。”顾一随口附声，目光担忧的看向身后幽黑的树林，仿佛是一口无底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窜出个吃人的怪物。

“去别的地方...”转身对她道。

后来他说的话，顾一一个字也没听清，身体飘飘的，软软的，眼皮好重闭，亮光越来越小，微风一吹，整个人瞬间刮倒在地上。

净月这才注意她裸露在外的脚踝，有一道细长细长的伤口，上面还附有一条红色的虫子，半截身子已经钻了进去。净月神色变得紧张起来，立即想到一种生长在阴暗处的噬魂草，妖物邪祟遇上也都要绕道而走，更别说凡人一旦沾染.....才片刻时间，顾一的脸色已经苍白无色，身体冰凉。

净月双手合掌，“无量法灭，尽净莲化。”掌尖缓缓浮现出一朵金色莲花，莲花呈盛开状，上百个花瓣紧紧依护着花心，花心透着亮光，熠熠闪耀，映照着持花人冷色的眸子。

一睁眼顾一发现已经躺在床上，“我昨晚是不是又低血糖了，上次晕倒还是去年的事，还以为恢复正常了。”像似睡了许久，整个人昏昏沉沉，浑身酸痛，顾一摸索平日放手机的位置，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脸了，还好没破损，脸色松了一口气，“好久都没犯病了，谢谢你背我回来。”

净月背着手，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昨晚要是再晚一秒，她性命难保，即便是凡人精气，血石草也不会立刻吸食干净，而她的精气片刻消失的如此之快。

几十个未接电话！婷子、路姐、刘总还有客户打来的。双手捧着手机，眼神绝望的盯着石头，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为什么不喊醒我！？

净月直接无视，化作青烟消失在屋里。

“您好刘总，对不起，非常抱歉，我现在马上来公司，今天....”身体下意识弯腰道歉，手里慌慌张张拿了一件外套出门。

刚给刘总打完电话，接着赶着给客户打过去，一路坐在出租车上，电话就没歇过。

到公司门口，时间再过十分钟就到17点了，顾一薅了薅头发，领了领衣领，瞬间恢复到平日干练的工作状态。

“一一，我还以为你中**，跑路了。膨胀的班都不来上班。”说话的是婷子，二十出头靓丽年轻，主要负责公司内勤工作，包括公司人员的考勤。

8点45分手机里第一个打过来的就是她，“我要是中奖，你估计是全公司第一个知道的，一个月总有几天不太想上班，你懂的。”打小就不会说谎，只能就地取材随便找个理由。

“你没在，今天预约你的客户全推给路姐了，你以后有事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帮你留着。”

“还是婷子对我最好，我今天来了的，你可不能给我算旷工。”说完，提着手里的帆布包一摇一晃来到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一时不知道做什么，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昨晚她好像是晕倒了，然后什么事都不记得，顾一无意识的撩起脚踝，毫无受伤的痕迹。

净月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本作为人的正常生活，白天她是个打工人，晚上她又变成灵异人，到底哪一个才是原本的生活轨迹。

世间千千万万人，她只是最普通的一个，仿佛是大树上一片细小的叶子，飘落处只有叶根能感觉到疼痛。

从小到大，她做过最大的“官”，还是在小学时候当过小组长，就连买**一次也没中过，考大学都是最后一个志愿才被录取，在大学里，宿舍所有的姐妹都谈恋爱了，就她大学四年还是一个人。唯一一点特别的是她的眼睛，一蓝一紫，不仔细看瞧不出来是异瞳。尤其是她刚出生的时候，那颜色格外鲜明，也许随着时间，眼睛的颜色也逐渐在淡化，但隐隐约约透着不一样的光芒。

一条短信传来：小顾，你的设计稿我看了，修改意见我已经发你邮箱。

顾一点动鼠标，打开邮箱，一封未读信件标记在框里。这位肖先生给顾一的感觉和其他客户不一样，以往的客户都是要她打电话再三询问才有回复，有的客户是全盘交由公司负责，直到要验收才露面。

还是第一个有客户给予她的设计提出详尽的设计想法，并且附注解决方案，让顾一对做好这次设计有了信心。

顾一仔细研究他提出的要求，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设计完成的画面，太完美了！顾一的想法和肖先生不谋而合，她立即动笔启画，生怕下一秒灵感就消失了。

办公室内的光线越来越亮，窗外夜色渐渐下垂，点点城市灯光，照亮了昏黑的柏油路。

已经到19点54分，等顾一完成工作，才发现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抬起头一看，办公室空荡荡的，一落一起响起了键盘声，还有人没有走，顾一看到斜后面的电脑还亮着，是路姐。她也还在加班。

顾一收拾好东西，垮上帆布袋，在路过那个还亮着的灯的桌子旁，停住了一下，嘴巴极不情愿的开口，“路姐，我先走了。”

路静好像听见又好似没有听见，习惯性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黑色镜框，没有应答，继续她的工作。

走出公司门口，顾一轻松的舒展自己手臂，都深秋了。目光落在地上枯黄的树叶上，拢了拢衣领，将整个脖子埋在衣领里，躲躲寒气。

公交站台上，人影只有依稀几人，天气变冷了，恐怕很多人都不愿出门。顾一抬头看了看站台对面的公司大楼，凝视了几秒，对于公司内部最近流传关于路静不好的传闻，顾一开始动摇了，拿出手机，选择了最近的送单。

公交车内温度明显比车外暖和，车窗上蒙了一层浅浅的薄雾，顾一心里全是想着，这个稿子能不能让肖先生满意，毕竟这也是她工作以来自愿第一次在公司加班，以前都是数着时间下班，一分钟也不想在公司多待，她好想知道肖先生的看法但又怕知道结果。

“谢谢你点的粥，味道很好。”一条短信声音在帆布袋里简短的响起。

“不客气，路姐。”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和路姐很像，都是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大城市，内心无时无刻叫醒自己的梦想，偶尔望着偌大繁华灯红酒绿的城市，也会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仅凭固执 的信念就真的能让自己走很远，梦想真的能在这般钢筋水泥的城市生花。

坐了快一个小时公交车，一到家里，甩开帆布袋，鞋都没脱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床上，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动，多说一句话都嫌累。

“今天是个好日子……”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顾一瞅了一眼来电信息，点开接通，将电话随手扔在床上一边。

电话那头肖娇的声音快把她人都震醒了，“顾总，我给你寄的老家特产你收到没？要说吃完了和我说，我让我妈再寄。”

特产！一下惊的顾一赶紧拿起电话连忙问道：“娇娇，你什么时候回老家了？你寄的什么？什么时候？是已经寄了吗？”

“我哪有时间回去，都是我妈非要寄给我，顺便也给你寄点，我妈知道你也最喜欢吃，我这边都收到好几天了，你还没收到货？”

“我收到，收到了！肖主任你太够意思了，你不发财谁发财，我待会给阿姨回个电话。”顾一顿时强迫自己脑子上线，电话一挂，立即查看短信提示，还真有个快递，爬起身，搭上一件单衣就去楼下寄存处，幸好还在，三天还好没超时。

“净月，这是城市。”今晚他们来了Y城，顾一疑惑的望着他问。印象里什么诡异的东西都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才会有，要是有什么好宝贝早就被建房子的人发现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离开我半步。”

顾一奇怪的点点头，还是紧跟在他身后，目光忍不住向四周张望，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城市，路面摆摊大妈的喇叭里无限循环播着“十元六串、十元六串，烤面筋、烤面筋！”左前面拉着货三轮车上声音也不甘示弱，“大处理！大处理！袜子！袜子！十元六双！一律十元六双！”一路上都有摊贩卖力的吆喝生意，极力留住每一个路过的人。

忽然顾一听见从上空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声！难道是自己产生幻听了？夜空中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连星星也不愿在这么冷的天气出来。刚还在怀疑，立即又听见方才的叫声，那声音依旧是从上空传来。

抬头一看，还是什么也没有，不知怎么多了一团黑雾，霎时黑雾里闪现出猩红的眸子盯着她，转瞬变成像鸟一样的身形，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尾巴在空中挥舞，嚣张的冲着她发出更大声音的吼叫。

吓得顾一双腿发软，惊恐的蜷缩一团，生怕它靠近自己。

“只是一个极喜，他不敢靠近你。”净月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顾一，对她道。

“我为什么能看见？”

“你没注意到从认识我开始，你的已经能见凡人不能见，能去凡人不能去的地方，以后习惯就好了。”

她心里一个泪奔，遇到他是好事还是坏事？顾一很快恢复了冷静，重新拾起脸上的小傲娇，“极喜是什么，他是冲我来的？”

“专吸食人魂魄，灵魂消逝殆尽你们人也就死了，至于是不是冲你来，我尚不可知。待会带你去的地方，一切听我命令。”净月冷淡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但在顾一看来那都是关系性命的事，他居然说的如此轻巧。

“净月你还有什么是没告诉我的，你一次告诉我，我也好有心理准备。”

“其他都不重要。”

“很重要！我的命很宝贵的，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怎么办…….”

“不重要。”

顾一和他理论不清，又迫于无奈还是跟着他，虽然经过刚刚的惊吓，她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仰头看向夜空，果不其然，还在，而且还不止一个。顾一又加紧了脚步，右手扯住净月身后的衣衫不放，老老实实埋头走。

“到了？！”顾一“咯噔”一下撞上他的后背，借着净月手里的珠子，才看清半截石头埋在沙子里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两个字“天阎”，风忽而骤起，卷起沙石混混浊浊，忽而无声无息，周围探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几只猩红的眼睛在上空来回打转。

“灵石就在这里。”

顾一听了，试探的向前走了几步，眼前浮现一座宫殿，灰黑的宫墙平地而起和周围的荒凉比起来，显得格外突兀。当她靠近，宫门自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顾一身体不禁后退几步。这时，她已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殿内。

“孤活了千年，生魂来天阎还是头一次。”乌黑而长的头发一泻而下，红衣而灼，额间一道黑色水纹，肌肤白皙近乎透明，棱镜分明的五官，倒不像是吃人魂魄的妖物，反倒像极了下界的仙人，清雅至极。

“我走错路了，不好意思，不见。”

“东西没拿到就回去？你身旁的人可不那么好说话。”说着余光停在一个虚无的人影上。

顾一一脸苦笑，她也是第一和妖物打交道，“敢问君如何称呼？”

“天阎之主，玉苍昆吾。”

一界之主，连个守门的都没有。顾一心里默念道，也太没排面了。

“人，你是在小瞧孤？”恍然间，整个大殿被无数的夜明珠照亮，一阵风刮起，吹开了殿门，殿外瞬间出现一支上百万的军队，威震

顾一尴尬的冲他一笑，“越罗衫袂逐春风，玉刻潇洒红衣若。有云君子世无其二。我看公子不仅生的好看，心肠也极善。”

上座的人听了，面露喜色，仰天一笑，霎时将她拉近自己面前，“你要孤放了你。看在你夸赞孤的份上，孤可以饶你一命，不过......你要想得到你要的东西，孤有一条件。”

听到他说不取自己性命的时候，顾一心里一时轻松，转眼她听完后半句发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孤历百世风霜，还从未见过有生魂踏足天阎，凡世须臾百年，你若留下，孤许你千年岂不更好。”

“我打小就体质特殊，特别容易水土不服。”强烈求生欲，不得不使顾一装成真诚、可怜的模样，睁着大大的眼睛说。

“人，你可真有趣。即便是孤强留你，你身边那位也不会同意。”玉苍昆吾略有思索的看向净月所在的位置，“灵石你可以拿走，前提是你必须答应孤的条件。”

顾一眼里又重燃起希望，扑闪着睫毛望着他。

“孤要看见天阎的土地上，长出花。随便什么花，即便是一朵。”玉苍昆吾说着这话的时候，神色认真。

天阎放眼望去全是尘土黄沙，连阳光也到达不了的地方，如何栽种出一株植物，要是能生长植物，几千万年早生长出来了。不过，顾一竟然还是应了下来，“倘若我种出来了，你到时候可别反悔。”

“自然不会。”

种花还不简单，只要到时让他看见有花就行。顾一在某多多下单买了价格最便宜的各种花卉其间还包括几种不同的耐旱植物，论计算成本，顾一也算是计算到家了，毕竟实体店同一个品种要贵上好几倍。

等到收货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你确定就凭这些普通植物，能成功？”净月怀疑的看着蹲在地上打开包装的顾一。

“不成功也要成功。”顾一埋头继续整理没有看他。

“天阎终年不见阳光，也无夕露朝雨，是被上都永世囚禁的地方，要有生命生长那是难上加难。”

“好了。”顾一将花卉和仙人掌分别装在不同的小花盆，细心的浇上水，“不试试怎么知道。”

谁知，两人刚到天阎，所有的植物瞬间从鲜绿变成了黑色，下一秒，全枯萎。原本还满怀希望的她，整个人没了兴致，这空气有毒？枯萎的如此之快，好歹也要坚持一两分钟吧。

顾一依旧按照计划，将花盆放在挖好的沙子里，每一盆间隔相同距离，整整齐齐，完了还不忘在沙子里浇水。

净月站在一边双手怀抱，柔和的目光落在认真栽培的人身上。

“净月，你说我要不要罩个玻璃罩在花上再带来，这样就可以和这里的气息隔绝了。”蹲在地上的人突然发出质疑。

“九阴之地，邪气过甚，不是属于天阎的东西是长不出来的，也活不了。”

净月的话让她泄了一大半的气，坐在沙子上，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残败的植物，种不出来，灵石就拿不到，灵石拿不到净月就不会实现她第二个条件，那可不行！

要净月使用法术，肯定一眼就被识破。

硬抢。不行。她哪是那个人的对手，指不定还没靠近他十步，就挺尸了。

霎时，顾一脑海里灵光一现，真花不行，那......当即要净月带她回X城。

“你说那个玉苍从未来过人界？”顾一见他点了头，心底有了十足把握，脸上不禁露出已经胜利的笑容。

准备好一切，顾一来到天阎宫殿，选了一块空地，事先告知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其中包括玉苍昆吾。

顾一打开包，颜色如新，看来只要不是活物，就还是能保存完好。包里装的正是她花了好几十块买的假花，然后在假花上，她计划缠绕上一串发光的小灯泡，开光掌握在她手里。

她故意选择在宫里，一是若在宫外，计划难免会被打扰，而宫里只有玉苍昆吾，二是玉苍昆吾从未去过人界，也没见过真正的植物，

玉苍昆吾被顾一领到离空地几米远的高台上，眼下的花在漆黑的四周，熠熠生辉，点点繁星，照亮了那一方空地。

“这就是花？你们人界的植物？”说这话的时候，玉苍昆吾嘴角不禁露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微笑，目光有神。

顾一笑着点点头，“如何，你灵石是不是该给我了。”

“孤虽然没去过人界，但也听说过几分奇异。需要有水、阳光才能存活。”说着，一伸手，转眼空地上少了一支，已然出现在他手中。

顾一看到，心都提起来了，都怪自己少说了一句，不能摘。“你说的没错，那你自然也听说过，植物的形状，还有.....气味。”

植物真是的触感，让玉苍昆吾打消了幻术的疑虑，顾一的话又让他眼底升起疑惑，下意识将花瓣凑近鼻尖，香幸见分，甚是沁人。

“君上，灵石可不可以给我了。”顾一知道留在这里多一分就多一分危险，继续追问：“你答应了的，可不能食言。”

玉苍昆吾一手拿着花，一手将灵石交放在她掌心。

灵石一到她手里，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朝着净月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似乎在等着被夸奖，“请君上细细欣赏，我先告退。”说完，立即转身离开。

回到住所，顾一小心拿出灵石，方才太急没细看，灵石看着和普通石头大小差不多，在掌心微微发烫，霎时飞出掌心，悬浮在空中，瞬间迸发出千万道光芒直插云霄，上一刻还星辰漫天，此时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接而电闪雷鸣，雷声炸裂，响彻天际，闪电似乎要把天空撕裂成两半，裂开巨大的缝隙。

“快收起。”若不是净月提醒，她还在茫然的望着窗外的异象。

顾一听了，一个跃身拿到灵石，重新用布包好，同时，窗外一切在刹那间恢复原样，夜空星辰满布，路上行人停下了惊慌的脚步，世界似乎又安静下来，“这东西是邪物，你是在害我吧，你自己收好。”顾一将包好的灵石像送瘟神一样，赶紧递给净月。

“上界的东西，你们人岂能承受起。东西你暂时替我保管，待一切寻回，自会找你讨要。”

顾一盯着手里的包好的一坨布，心里不由的发杵，若是哪天她不小心搞丢了，后果不堪设想。放眼扫了扫自己房间，藏哪保险一点。

“你用假花蒙骗他，倒是有点胆识。”净月余光扫向正在藏东西的她，不冷不热的道。

“还是第一次听见你夸我，不错，有点眼光。不过当然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凭假花，肯定会被他看穿，他又不傻。”

净月回想起当时玉苍昆吾的一个动作，似乎明白了：“你在花上做了手脚。”

顾一回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此时在天阎，一人正暴躁如雷。

“人，果真是不能信。”玉苍昆吾一气之下，焚了整片花，唯独还是留下了手里的一支。

一到公司，路姐就告诉她，有个企划案马上要用，要她现在就赶出来。她来公司还算是半个新人，毕业的只是普通本科学校，在设计行业也没有人脉，要想继续留在公司，就必须凭自己百分百实力。

净月站在窗子前，透明的玻璃映照出一个张轮廓分明的面容，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冰冷的嘴唇，他的面容几千年也未曾改变，连神情也如以往冷漠。他不需要有人族的情绪，笑是多余的。

“老王，什么事？”顾一边敲打键盘边接起电话，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一一，我要结婚了,地点在Y.....”

顾一随口应答，立马匆忙挂断电话。企划案必须马上要交，她快没时间了，哪知道要的这么急。

企划案写好的时候，她才想起老王打的电话，看了看日历，下周三！看来得请一天假。幸好她工作一年多一次假也没请过，这次请假应该不难。

Y城？顾一再次确认邀请的地址，是这里！应该是座酒店大厦怎么会是.....天阎的宫殿。

来之前净月就已经再三叮嘱她不要去，但答应了老王，又怎能失约。现在看来，净月是早料到自己会再次来到天阎。

无论她走哪个方向，最后都会走回原地，这是玄了。心里暗暗安慰自己，没事没事，都来过一次了还怕什么。

她故意提高说话音量往大殿里面走。

边说边往越深处走去，越往里越见不着光亮，顾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半个人影都没有，她不能再走了，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

“人？”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黑暗处响起，只是略带几分疲惫，咳了几声，语气好似用尽了所有力气。

玉苍？！ “玉苍昆吾我真不是诚心要骗你，那也不能算是骗，毕竟植物都是那样，你有什么来就正大光明的出来，别整这些虚的。”顾一猜的八九不离十，多半是因为假花的事，找她算账来了。

“人，呵，孤活几千年，没想到最后栽在你手里。”语气渐渐微弱，似有似无，“你走吧。”

她倒是想走，可这前路不明，后路不清的，出去了也是在原地，听他语气，他并没有怪罪她，不是他引自己来的？ “我是要去酒店，但不知道为什么，绕来绕去还是在这里。”

过了片刻，黑暗里响起虚弱的说话声音：“兴许是孤身上还残留灵石的精气，把你引来了，此地不宜久留，你闭上眼，转身一直往前走，别回头。”

顾一来不及多想。现在也只能相信他。刚踏出几步，她又转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闭上眼睛，随着自己的感觉往前走。

在漆黑里，空荡的黑里传来一声一声有规律的高跟鞋声音。今天她一改往日休闲风格，穿上了白色高跟鞋，改走精致女人路线，花了她一个小时化妆，说不定在婚礼现场会有个眼瞎的看上她，一见钟情。

玉苍昆吾看着黑暗里，一个女子身穿白底浅蓝色碎花长裙，长发飘散柔顺，轻云之蔽，笑颜流雪，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一时竟忘了叫住她，他从没盯着一个人看的如此出神，脑海里一闪而过岁月无愁的字眼，闪现再快也还是被他印刻在他无趣的人生里。

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他，他才惊觉醒悟，眼前的女子兴奋叫出声：“找到了！你看，我是不是很......你怎么被捆住了。”下一秒神色一下变了，一脸震惊。

“你怎么了？”顾一站在法阵**，不知所措的望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柱子和萦绕在铁链上的黑色雾气。

“死不了。”云淡风轻道。根柱子上分别用细丝一样的铁链锁住了他头、手臂、脚踝五个部位，铁链上流窜的真气源源不断注向柱子上面，吸噬他的修为来供他们炼化，每少一层修为，他的身体就会承受拨筋的痛苦。

“你头发全白了，玉苍昆吾，你是天阎之主，你这也太逊了。” 前几日还是天阎之主，今日落的阶下囚，满头白发，面目经脉清晰，早已不是当时的潇潇公子。

“没了灵石的天阎之主，也就离死不远了。”

顾一侧头不敢看他，得到灵石的小伎俩多少有点不光彩，目光扫向旁边的柱子上， 走到中间圆形地面，浮空中全是看不懂的文字。

玉苍昆吾看出她的不安，开口道：“神觉净月要的东西，孤一个小小天阎之主又岂能留得住。早晚物归原主，这事怨不得你。”

“我会救你。就当还你一个人情。” 玉苍昆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可思议的抬头望着眼前的人族女孩。

“封印术，必须是要有修为和法术的人才能破解，你解不了。”在他听到她说会救自己的时候，他已经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在这世上没人希望他能活着。

“谁说一定要解这破玩意。”顾一眼底一笑，走到他跟前，轻声说道：“你忍着点。”说着拿出一块灵石，这灵石还是净月临走时要她带上的，不然她可不想带个邪物在身上。

走到锁铁链的位置，手刚碰到铁链，一股刺疼的电流霎时穿透全身，顾一整个人由于剧烈的疼痛倒在地上。

“不要勉强。”

随后摇摇晃晃站起来，双手合掌，灵石竟然知道她所想所念，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二人护在紫色光晕里。此时，法阵发出的能量和灵石相冲，黑色和紫色两股力量相撞，一开始黑色一方明显强于紫色能量，随之，紫色能量一气全吞并掉所有黑雾，顿时，宫殿澄碧，瞬间明亮起来。

解除封印的玄苍昆吾拂袖一挥，两人出现在天阎宫殿外。

“今日相救，他日孤定双倍奉还，”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得走了，再见。”

玉苍昆吾站着原地，望着她慌慌张张跑去的背影，眼底少了以往的清冷。

都十三点了，顾一看了看手表，赶紧飞奔到礼堂。幸好，婚礼才刚刚开始。随着一声悠扬浪漫的响起，新娘在父亲的陪护下，穿着洁白的婚纱，头纱随着脚步，点点飘荡，缓缓走入礼堂，即使遮盖住头纱，也难掩新娘脸上的幸福喜悦。

新郎一袭纯白色正装郑重而庄严的从新娘父亲手里接过新娘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就是一辈子的交代了。

接下来，司仪按照流程，新娘新郎的父母说了祝福新人的话，父母的质朴语言打动着在场每一个人，顾一听着听着也不禁潸然泪下。到了抢捧花的环节，顾一赶紧去占了个正靠前的位置，可没想，新娘因为穿着婚纱，举止不便，抛在了斜边上。

从Y城回来，顾一迫不及待想找净月问清楚天阎的事，毕竟她又算是走了一遭 “鬼门关”。

她记得玉苍昆吾说过，是灵石引她到了天阎，“净月，你要我带灵石，是为了引我去天阎？”

“你身上有灵石的气息，即便不让你带，你也还是会被引去，灵石带上不过是让你做防身，所幸派上了用场。”

“哦。”看来是误会他了。

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三室两厅，她一个人住，也算空荡了不少，住了几个月也没细细查看过每一间房，每天下班回来人都乏了，哪还有时间去整理房间。

即便是卧室，也只简单摆放一张床、一个衣橱，一张桌椅，诺达的客厅，全靠一张米灰色的沙发装点，沙发上还留有前几天换的衣服没有洗，厨房的用品更是少之又少，两三个碗，一两个盘子，一双筷子，柴米油盐买来也还未开封，一个人的生活倒是简单随意，能活着就行。

不过，趁现在有时间，顾一抡起袖子将屋里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看着干净整洁不少，收拾收拾垃圾，顺手搭件外套，穿上拖鞋下楼丢垃圾。

一出门才发现，原来夜色来临，看了一眼手机，19点20分，快入冬了，天也黑的早了些。正准备走出楼下大厅，又不自觉掉头往回走，一个女孩子晚上出门多不安全。顾一给自己想了一个理由。

不过是丢个垃圾而已，又没多远。想着还是朝厅外走。一路她一直埋头只看脚下，脚步加快，偶尔听见上空的嘶叫，强装住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今天是个好日子......”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惊得顾一一个紧张。

“喂.....顾一，我.....在你小区门口，我有事......找你。”

“肖娇你喝酒了！你等我，马上！你别乱走。”

听肖娇的语气，事情没那么简单。顾一顾不得其他，连忙朝小区门口跑去。果然，一辆绿色出租车正停在门口，一位中年男子站在打开的副驾驶旁边。

“师傅，麻烦你了，车费我付。”

“你是她朋友？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成这样，很危险的，幸好遇上我。”

“是是是，谢谢了师傅。”边说边伸手扶起坐在位置上的浑身酒味的肖娇，看到她穿着紧身皮质短裙，露出大半的雪白大腿，顾一立马脱下自己外套系在她腰上。

“那个臭男人！骗我！顾一，你是我好姐妹，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骗人的！”

“我们肖主任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是那个男人不配，你犯不着为了男人喝成这样。”

“我清醒着，我肖娇是出了名的酒量高，这点酒根本小意思。你看我，我可以自己走，你看没晃，没晃。”肖娇挣开顾一手臂，一摇一晃的朝小区旁边的路上走去。

顾一站在离她几步远，认识这么多年，肖娇要做什么为什么做，顾一都不用想也能知道。她一喝醉，就会在路边上闲逛，酒劲没过是不会乖乖回家。

此时，当肖娇擦身而过一位拾荒者旁边，顾一在身后不禁停下了脚步，昏黄灯下的一个拾荒者身上，拾荒者看着约莫六七十岁，白发间插其间，已经快入冬，脚上只穿着一双宽大的拖鞋，身上一件单衣蔽体。而一只极喜正在头顶不断吸食他的魂魄，老人浑然不知，嘴里念叨着，今天运气不好，垃圾桶里都被其他人挑干净了，整条手臂都伸进了垃圾桶里，尽可能在垃圾桶里找出一些能卖钱的或者别人不要的剩菜剩饭。

也许是翻到值钱的东西，老人历经风霜的脸上笑意漫开，原来是找到一盒别人随手丢下的一盒面包，高兴的如视珍宝，一口一口捧在手里生怕浪费了。

顾一路过老人身边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她知道，极喜不敢靠近她，只要有她在，极喜就不敢吸食老人魂魄。

顾一警告的眼神看向那只不甘心离开的极喜，极喜见没有下手的机会，嘶叫声划破上空，四下飞散而去，盘旋寻找下一个目标。

满天星空，若是以前她会认为天好美，星河熠熠生辉照耀黑夜，现在她开始害怕黑夜的来临。

两人回到住所，时间已到凌晨。第二天，手机铃响了，迷迷糊糊接过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她瞬间惊的坐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一一，你大伯去世了，你抽空回来一趟......”

妈妈在电话里后面还说了什么，只感觉脑袋闷闷的，她都没听进去。

“妈，我现在就回来。”

大伯是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的，尤其是在乡下的夏天，大伯会给她做好多好多的炸螃蟹，印象里他很节省，常年穿着一双破了的胶鞋，脸上总是有和蔼的笑。从她参加工作后，每年过年都会给大伯包个红包，但大伯都存着舍不得用，笑着说：“等我们一一哪天要是结婚了，大伯全拿给她。”

“净月，你说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命。”

“只有你们人族将人分好人与坏人。”

顾一头倚着窗目光呆滞的望着一幕幕掠过的群山，眼底藏着一丝苦笑。

“第二个条件，我要一个男朋友，不，是老公，这次回老家，老妈又在催我了。”

“老公？”

顾一见他一知半解，补充道：“和我一起吃饭、睡觉、聊天的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一定要对我好，眼里只有我。”说着眼里多了几分期待。

“第二块灵石找到，答应你的条件。”

“不行，我现在就要，感情这种东西是需要时间慢慢培养，一定要早点认识，要先下手为强。”顾一扬起四十五度抬头认真的告诉他，俨然一副讲道理的老先生。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了，“喂，一一呀，我是张阿姨。”

“张阿姨您好。”顾一拿起电话，试探的眼神看向净月，这么快安排了？

“一一呀，你可别说你张阿姨多管闲事，我也是为你着想，你的情况我都了解，我这有个小伙子看上你了，就看你也有没有想法，你们呀年龄相当又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好相处。”张阿姨是他们老家出了名的热心肠，人也很会说，简单一句话，给足了顾一面子。

看上我？什么时候的事。“谢谢张阿姨，可以接触一下，大不了成朋友嘛。”我不差朋友，差老公！顾一心里又燃起了久违的恋爱基因，荷尔蒙上升。

“那行，我现在就把你的联系发给他。”张阿姨这话给足了女方体面，让男方主动添加。顾一佯装矜持，略微思考一秒，同意了。

耶！“你办事靠谱！点赞点赞！”捧着手机高兴对着净月竖起大拇指，“小的一定为阁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曲身拱手道。

净月面无表情，缓步走向站在阳台外，“雨停了。”

可不得不说张阿姨的效率，男方已经添加上顾一的联系了，但听净月的意思，今晚还要出门干活，雨你怎么就停了。“明天我要和相亲对象见面，净月你放我一晚，明天明天，我再死而后已，我求求你了。”顾一双手合掌，可怜巴巴的乞求今晚让他放过自己，她已经连续好几晚没休息好了。

“净月，求求你了......休息好才能精神好......精神好才能干劲好，才能.......”

还没等她说完，净月转瞬消失在房间，只见床边的石头现了一下白光，顿时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顾一如临大赦，“晚安！”倒头入睡。

为什么他这么着急找回灵石，几千年，上万年都过来了，区区几日都等不了。最开始她有问过原因，他闭口不提，多问几次，还是没结果，后来她也懒得问。眼皮似有千斤，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洗澡洗头，从里至外好生装扮了一番，比去参加老王的婚礼还精心准备，内搭砖红色毛线连衣裙，外穿一件黑色中长大衣，平时一条牛仔裤穿过一年四季，只有特别日子的时候，她才会穿上裙子。幸好五官还算端正，即便是近视眼，眼睛一直没变小，化了妆的面容，白皙精致，涂抹一支去年还没用完的丹橘红口红，神色精神不少，对着镜子满意的笑了笑。她只是懒，收拾出来也不算差。

在约定好的咖啡馆，她掐好时间故意早到，这样不会显得仓促狼狈，可以闲暇的坐着喝咖啡等等人。当相亲对象一进咖啡店，顾一就认出是他，高高瘦瘦，穿着深色毛衣外加一个黑色厚外套，下身是年轻人常配的牛仔裤，运动鞋，顾一对他第一印象算过关。

顾一起身，率先介绍：“你好，我是顾一，张阿姨应该跟你提起过。”

“你好，张A，搞软件行业的。”

“我是在室内设计公司上班，你要喝点什么？”见对方自报工作，顾一也礼貌的回应。

“和你一样的，你家的装修设计也是你自己做的？”

这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房子？“Y城市物价挺贵了，我这点工资哪买得起。” 顾一主动喊来服务员，给他点单。

“我目前工资也那样，不过买房是肯定的，你的朋友应该很幸福，他们装修房子没少麻烦你吧。”

“我专业没学太好，好的设计师大把大把，她们倒是很少在装修上喊我帮忙。”

为了不让场子冷了，顾一也是拼了命的回应他，不管顾一如何把话题岔开，他都能说回工作、事业、未来，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就不能让脑子休息一下，说点其他。

终于结束见面，再待下去顾一都快自闭了。顾一自动将他划为待定区，没有话题可以培养话题，这是小问题。

只不过在快结账的时候，张A对顾一礼貌的说道：“我接个电话。”

“您好，一共一百二十八元，请问现金还是电子支付？”

“扫！”顾一神色落寞的看着他站在门口接电话的背影，果断掏出手机。

见面结束，顾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踏进房门，对着空空的房子道：“下一个。”

净月闻声，双手环抱胸前，先是面露疑惑，随即立马明白，顾一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