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江起云慕小乔《我的绝美老公》讲的是七夜缠绵,灵胎暗结、螭龙血戒……我被一个从墓里爬出来的家族作为祭品献祭,从此游走于阴阳、不容于人间
第1章
精彩节选
孕期:六周
看到B超报告的时候,我被这四个字惊愣在原地,才一次,怎么就怀上了?
现在要怎么办?
告诉傅慎言,他会因此不离婚吗?不会,反而会觉得我卑鄙无耻,用孩子来要挟他。
压下心中的郁结,我将B超报告单塞入包中,随后出了医院。
医院大楼外,耀黑色的迈巴赫里,车窗开了三分之一,从外看隐隐能看见驾驶位上男人清隽冷冽的眉眼。
豪车美男,自然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球。
有钱有颜,是傅慎言的标配,这么多年,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忽视了路人的目光,我上了副驾驶。
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察觉到动静,只是微微蹙眉,并未睁眼只是声音低沉道,“处理好了?”
“嗯!”我点头,将同医院签好的合同递给他,开口道,“陆院长让我带他向你问好!”今天的合同,原本是我自己过来签的,但途中遇到傅慎言,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会顺路送我过来。
“这个案子接下来你全程负责!”傅慎言向来话少,没有接合同,只是淡淡交代了一句,便启动了车子。
我点头,不多言。
沉默久了,除了听话和做事,其他的我似乎不会了。
车子开往市中心,此时已经是傍晚,他不回别墅,打算去哪?心里虽疑惑,但我向来不会主动追问他的事,索性便沉默了。
想起那张B超单,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侧目见他双眸看着前方,目光凌厉,一如既往的冷冽。
“傅慎言!”我开了口,拽着包的手心有些潮湿,想来是紧张,所以出汗了。
“说吧!”冷冰冰的两个字,没有多余的情绪。
他一向对我如此,时间久了,我也释然了,压下心中的忐忑,吸了口气,我道,“我……”怀孕了。
最多不过三个字,但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这话硬生生被吞回去了。
“欣然,怎么了?”有些人的温柔,注定只会倾覆于一人,或深情,或欢愉,最后都是给予一人。
傅慎言的温柔是为陆欣然准备的,听他和陆欣然的对话便知。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陆欣然说了什么,傅慎言突然踩了刹车,对着电话安抚道,“好,我一会过去,你别乱跑。”
挂了电话,他恢复了满脸的冷厉之气,看向我道,“下车!”
毫无余地的命令。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点头,将所有的话都吞回肚子里,开了车门,下车。
我和傅慎言的婚姻,是意外,也是命定,但都与爱无关,傅慎言心里放了陆欣然,我的存在只是摆设或者说是障碍。
两年前傅老爷心肌梗塞,在病床上逼着傅慎言娶了我,傅慎言虽然不情愿,但碍于老爷子,还是将我娶了回去,两年来有老爷子在,傅慎言只是当我不存在,如今老爷子断了气,他便迫不及待找律师拟写了离婚协议,就等我签字了。
回到别墅,天色已暗,偌大的房子里空荡得像鬼屋一般,大概是怀孕的关系,没有食欲,我便直接回了卧室,洗漱睡觉。
迷迷糊糊还未睡熟,便隐隐听到院子来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
傅慎言回来了?
他不是去陪陆欣然了吗?
未及多想,便见卧室门被打开,他一身湿意,未曾看我一眼便直接进了浴室,随后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他这一来,我是没办法继续睡了,起身将衣服穿好,从衣柜里将他的睡衣取出,放置在浴室门口,随后我便去了阳台。
已是梅雨季节,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天色已暗,隐约能听到雨水打在砖瓦上的滴答声。
听到身后有动静,我回头,见傅慎言已经出了浴室,下身披着浴巾,头发湿湿的,有水珠顺着他健硕的身体滴落,男色惑人,莫不过如此了。
大约是察觉到我在看他,他瞧向我,俊眉微蹙,“过来!”毫无情绪的语调。
我是听话的,走至他身边,见他将手中的毛巾丢给我,声音低沉,“帮我擦。”
他向来如此,我早已习惯,他坐在床沿上,我爬上床,半跪在他身后给他擦着头发。
“明天是爷爷的葬礼,要早些过去老宅。”我开口,倒也不是故意和他扯话题,只是他一心都在陆欣然身上,若是不提,只怕他早已忘记。
“嗯!”应了我一声,他便再无其他。
知道他不愿意与我有过多交流,我也不多说,替他擦干头发我便再次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兴许是怀孕的缘故,总是觉得困得厉害,往常傅慎言洗完澡都会去书房待到半夜,不知今夜为何,换了睡衣,他便躺了下来。
虽然奇怪,但我也不多问,只是他突然将我搂住,拉入怀中,随后细碎的吻落下。
身上的睡衣被他扯落,我一时慌了神,猛的按住他探向那里的手,不明所以的抬眸看他。
“傅慎言,我……”
“不愿意?”他开口,一双黑眸漆黑如夜,凌冽又带着野性。
我垂眸,是不愿意,可由不得我。
“可以轻一点吗?”孩子才六周,若是不小心,会有危险。
他敛眉,未语,只是翻身,随后并不温柔的开始这一切,我疼得卷了身子,只能尽可能的保护孩子不受伤害。
伴随他的凶猛,窗外的雨也越下越猛,一时间竟打起了雷电,灯影起伏,许久他起身进了浴室。
我疼得直冒冷汗,原本想起身吃些止疼药,顾忌到孩子,便也放弃了。
“呜……”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傅慎言的,我抬眸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11点了。
这个点会给傅慎言打电话的,也只有陆欣然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傅慎言裹着浴巾出来,擦开手接起了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见傅慎言微微蹙眉,开口道,“欣然,别胡闹!”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准备换衣服离开,若是以往,我可能会假装视而不见,但此时我猛地拽住傅慎言,软了声求他道,“今晚不走可以吗?”
傅慎言蹙眉,俊朗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冷冽和不悦,“刚吃到点甜头,就开始放肆了?”
这话冰冷且讽刺。
我愣了神,一时间不由觉得好笑,仰头看他道,“明天是爷爷的葬礼,你就算再放不下她,是不是也应该有个分寸?”
“威胁?”他眯起黑眸,猛地掐住我的下颌,声音低沉冷冽,“沈姝,你长本事了。”
我清楚的知道,想要留下他,根本不可能,但有些事总要试试,抬眸直视着他,我道,“我同意离婚,但我有条件,今晚你留下来,陪我参加完爷爷的葬礼,葬礼过后我立马签字。”
他眯起了眼,漆黑的眼睛里噙着讽刺讥诮的笑意,唇角微动,“取,悦我。”他松了手,眯了眯眼睛,凑到我耳边,“沈姝,任何事都要靠自己的本事,光靠嘴没用。”
他的嗓音沙哑透了,带着一丝撩饶低沉,我知道他的意思,抬手环住他的腰,仰头去够他的唇,两个人的身高差距过大,这样的动作,让我显得滑稽又可笑。
男女之事,我懂的不多,凭着直觉伸手去解他腰间的浴巾,耳边有他的呼吸声,我知道他有反应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用这样的方式留住喜欢的人,还真是.....可怜。
浴巾落地,我将指尖缓缓下滑,猛的手被他按住,我抬眸,见他目光漆黑隐约带着几分不可窥探的撩绕,“行了!”
淡漠冷冽的两个字,我愣了愣,有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见他扯过床上的灰色休闲睡衣优雅的套在了身上。
一时间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他这是……留下了?
还未来及高兴,便听到窗外伴着雨声隐约传来的女子声音,“慎言……”
我一愣,不及傅慎言反应快,见他几步跨到阳台上,随后见他一脸阴沉的扯了大衣便出了卧室。
阳台外,陆欣然站在大雨下,穿着单薄的衣裙,任由雨水肆意,原本就病娇的美人,此时在雨中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傅慎言将带下去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不及责怪她,陆欣然便猛的抱住了他,在他怀里低声啜泣。
看着这场景,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陪了傅慎言两年,但依旧比不过陆欣然的一个电话了。
傅慎言拥着陆欣然进了别墅,带着她上了楼,我站在楼梯口,垂眸看着被雨淋湿的两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让开!”傅慎言开口,音色冷厉阴戾,一双黑眸厌恶的看着我。
难过吗?
我也不知道,但比心更疼的是眼,它亲眼看着心爱的人是如何宝贝别人,践踏自己的。
“傅慎言,当初结婚的时候,你答应过爷爷,只要我沈姝在这里一天,你就不会带她进这里一步。”这里是我和傅慎言仅有的共同生活的地方,我将他的无数个夜晚都让给了陆欣然,为什么最后还要污染这一步属于我仅有的地盘。
“呵!”傅慎言突然冷笑,一把将我扯开,冷声道,“沈姝,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多么讽刺的一句话,看着他拥着陆欣然进了客房,我终究只能当个旁观者一样看着。
这一夜,注定不安定。
陆欣然在外面淋了雨,原本身体就虚弱的她,一场大雨让她发起了高烧,傅慎言宝贝她,一边给她换了衣物,一边用毛巾给她物理降温。
可能看着我在一旁碍眼,冷冷看了我一眼道,“你回傅家老宅住吧!欣然这样,今晚是回不去了。”
这个时间点让我回傅家老宅?呵呵……
是我碍眼了。
看着傅慎言良久,我居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提醒他,老宅离这里有多远,现在多晚,我一个女人过去,有多么不安全。
但,这些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我在这里会不会妨碍到陆欣然休息。
压下心中的酸涩,我终究还是平静道,“我回卧室就行,现在过去老宅……不合适!”
他不爱惜我,我总不能也随着他糟践自己。
转身离开客房,在走廊上遇到匆匆赶来的程隽毓,见他修长的身上还穿着黑色睡衣,可能来得急,没有换鞋,衣服也**大半。
走廊并不宽敞,狭路相逢,他微微一愣,正了正衣襟开口道,“沈小姐,我过来给欣然看病。”
陈隽毓是傅慎言的生死之交,有人说,一个男人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只要看看他身边的兄弟对你的态度就知道了。
不用看态度,就听听称呼就知道了,我沈姝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称呼——沈小姐。
多么礼貌又生疏的称呼啊!
人不能抠太多细节,否则会心生郁结,扯了抹笑,给他让了条道,我开口道,“嗯,进去吧!”
有时候我是真的特别羡慕陆欣然,她只要掉几滴泪,就可以拥有我花半生努力都得不到的温暖。
回了卧室,我找了一身傅慎言没有穿过的衣服,抱着出了卧室,下了客厅。
程隽毓给陆欣然看病很快,量了体温,开了退烧的药,便准备离开。
下楼见我站在客厅了,他疏离一笑,“时间不早了,沈小姐还不睡吗?”
“嗯,一会睡!”我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他道,“你衣服**,外面还下着雨,换身干净的再走吧,以免着凉。”
大概是意外我会给他送衣服,他愣了愣,俊朗的脸上扯出几分笑道,“不用,我身强力壮,不影响!”
我将衣服放在他手中,开口道,“这衣服傅慎言没有穿过,吊牌还在,你们身形差不多,你将就着穿!”
说完,我便上楼,回了卧室。
我没有那么好心,当年外婆住院的时候,是程隽毓做的主刀医师,他一个国际名医,若不是傅家,他不可能会同意给我外婆做手术,那衣服算是报恩。
翌日。
一夜暴雨后的清晨,阳光里透着泥土的芬芳,我习惯了早起,洗漱完下楼的时候,傅慎言和陆欣然都在厨房里。
傅慎言身上围着黑色围裙,修长的身躯立在灶台边煎鸡蛋,身上凌厉冷酷的气息散去,透着几分烟火的气息。
陆欣然一双亮晶晶的黑眸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似乎是高烧刚退,精致小巧的脸蛋上还透着嫣红,可爱又令人着迷。
“慎言哥,煎鸡蛋我想吃焦一点的。”说话间,陆欣然朝着傅慎言口中塞了一颗草莓,继续道,“但也不能太焦,不然带苦味。”
傅慎言嚼着草莓,一双黑眸看了她一眼,虽无半点言语,但只是一眼就含有最够的宠溺。
俊男美女,郎才女貌,他们真的很配!
这样的场景,温馨又烂漫的互动,挺甜蜜的。
“他们很般配,不是吗?”身后传来声音,我一愣,回头见是陈隽毓,我倒是忘记了,昨夜雨大,陆欣然又发高烧,傅慎言自然不会让他回去。
“早!”我开口,扯了抹笑,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这衣服是我昨夜递给他的。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挑眉一笑,“这衣服挺合适的,谢谢你。”
我摇头,“不用!”这衣服是我给傅慎言买的,但他从来不屑于碰。
兴许是听到动静,陆欣然朝着我们叫道,“沈姐姐,隽毓哥,你们起来了,慎言哥哥煎了鸡蛋,过来一起吃吧!”
这语气,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
我浅笑,“不用了,我昨天买了些面包牛奶放冰箱里,你身体刚好,多喝点。”这里毕竟是我住了两年的地方,房产证上有着我和傅慎言两个人名字。
我纵然再软弱,也不愿意,让别人鸠占鹊巢。
我叫小乔,慕小乔,慕家的女儿,以及—— 祭品。
从那天开始,我经常会在梦中重复那一夜的恐惧,那种疼痛就算在我醒来之后也无法消散。
父亲说那是血盟,以处子之血与阴人缔结的盟誓,所谓阴人,其实就是阴间的鬼。
我们家和寻常人家不一样,是一个游离在常人社会边缘的家族。
家里有人做先生、有人做相师、还有法医、殡葬等等行业,都有人。
而我父亲是长子长孙,自然继承了祖业——经营一家不大不小的古玩店。
有些上了年岁、沾了阴气的东西,父亲会去处理、收购、再转卖到有需要的人手中。
慕家,墓家。
我甚至怀疑我太爷爷是从墓里爬出来的,才会让整个家族都被这个姓氏拖累。
而我,就是被拖累得最惨的那个。
我出生的那年,家里发生异变、不少人莫名其妙的惨死、大部分是我家各个行业比较有出息的中坚分子。
太爷爷说我们家常年沾染阴物,难免会扰乱阴间秩序,这是人家秋后算账来了。
我出生的那天,电闪雷鸣、阴阳紊乱,我妈大半夜的在家突然破了羊水,老家距离县城的医院不远,然而那天的狂风暴雨引发山洪,冲垮了一座几百年的桥,于是我只能听天由命的在家出生。
幸好奶奶经验丰富,在我啼哭后,我太爷爷就在祠堂案台上捡到了一只血玉戒指。
那戒指暗红流光、看起来像凝固的鲜血,没有人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太爷爷摇头叹气,什么也没说。
后来,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我家祖宅地窖里的那张“床”上。
说是地窖,其实家族里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座被掏空的王侯墓。
冰冷的石椁木棺,就是我的喜床。
那场如同噩梦一般的“白喜事”后,家里突然就风平浪静、再无意外。
而我祭品的身份,就一直延续至今。
因为那一夜的经历,我在整个家族中都被视为异类,好像我是鬼怪一般、人人都怕我、厌恶我,而我胸前挂了十八年的那颗戒指,据说就是那个与我相配的阴人留下的聘礼。
冥婚是两个阴人的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会在那一晚死去。
然而我却活下来了,虽然大病一场,但我确实还有心跳、有体温、有影子。
那之后,我爸将我从老家接到身边,我跟我爸、我哥一起生活,表面上风平浪静,而夜里却常常被梦魇惊醒。
我哥是学医的,他总缠着我问那一夜到底怎么回事,这样荒诞的事件让他难以想象。
最近这梦魇越演越烈,每次都让我惊醒过来,对着一室的黑暗不知所措。
因为夜晚的梦,我头痛欲裂,白天总是走神、夜晚却依然噩梦无边。
而今天,那双手触感尤其清晰。
这种触感不再是梦中,而是与两年前那一夜无异,冰冷且真实。
“小乔,我的妻……”
那双冰冷的手反复流连,冰冷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让我浑身颤抖的回忆起那一夜的疼痛和恐惧。
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你很怕我?”
怕、当然怕。 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
只剩满室残留的旖旎气氛,而我却连他的脸都没见过。
我懵然了半响,撑坐起来,稍微一动就感觉酸痛难忍。
这些都提醒这我,他来了,这不是梦,是两年前那一夜的延续。
床头的手机响起,我忙划过接听,那头是我哥的声音:“小乔,把车库打开!爸受伤了!”
我心里猛地一惊,我爸和我哥去外地处理一个棘手的东西,这两天都不在家,怎么会受伤了?!
跌跌撞撞的跳下床,酸软的腿猛地一颤,我重重的摔在地上。
羞恼的感受铺天盖地,五脏六腑都泛起一股酸涩。
我含着眼泪匆匆擦拭干净,跑下楼去按下车库的开关。
我家是位于商业文化街的一栋三层带院的小楼,这是统一规划的商业圈,一栋这样的小楼要好几百万。
不过我爸不差这点钱,我们家族都从事“见不得光”的事业,不差钱。
只是折寿。
我哥开着灰扑扑的越野车进来,我看他和我爸一身的泥土和干涸的血迹,忍不住害怕起来。
“小乔,别怕,快去准备热水,越热越好。”哥哥一边吩咐我,一边将我爸扛上楼。
这种情况很少见,也不知道他们遇到什么意外了。
我站在厨房里烧热水,因为身体极度疲倦、心思也纷乱繁杂,不小心烫到了手,右手上起了一个燎泡。
可我顾不上这些,赶紧拎着热水上楼去看我爸。
我爸情况很不好,他紧闭双唇,眼睛布满红血丝,一言不发的对我摇了摇头。
我哥明白我爸的意思,将我赶出了房间。
我坐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嘶鸣,好像什么动物被割喉放血时的惨叫。
我抱着头,别人的十八岁,正是青春自由、肆意叛逆的岁月。
为什么我要忍受着一个恶鬼的折磨、要整天与恐怖晦暗为伍……
那天夜里,他又来了。
恐惧反抗都没有用,不管我弄出多么大的动静,楼下的父兄也听不见。
而他似乎以打消我所有抗拒为乐,不只是床上,书桌、窗台都成为他驯服我的战场。
我能感受到痛、能感受到无能为力。
也能感受到他冰冷的胸膛和坚实的双臂。
可我却不敢睁眼。
他俯身在我耳畔,我躲避的时候,脸颊碰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面具,就是道观寺庙里那种,怒目圆睁、青面獠牙的恶鬼。
“……你的手怎么了?”那清冷的声音响起,同时冰凉的手捏着我的下巴,逼着我回答。
“烫、烫到了……”我闭着眼,瑟缩在他的身下。
那种铺天盖地的冰冷包裹着我,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在我承受不住快要晕过去之前,轻轻触碰了我手上的伤口。
次日,我爸坐在院里晒着太阳,他昨晚之所以不能说话是因为嘴里含了一块铜符。
一见到我,他就笑着说:“总算能说话了,差点没憋死我。”
这老头,说话比命还重要吗?
我勉强的笑了笑,可是眼睛酸涩无比,一笑就会流泪。
“小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我爸发现我脸色异常,
我心想那冥夫这么凶猛,每次我都以为自己要被折磨致死了,说不定他就是来弄死我的。
只是弄死我的方式比较特别。
冥婚有了血盟、有了聘礼、那接下来的,应该就是让我死去,变成阴人完成婚礼吧?
想着自己要死了,我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爸,他来了……”
我爸愣了愣,随即紧张的问道:“你说谁?” 还能有谁?
我脖子上挂着的那颗血玉戒指这两天越来越明亮温润,似乎汲取了营养变得“活”起来。
“小乔,你跟他谈谈……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我觉得他是想要我死。
第三天的夜里,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我咬牙推着他的肩,颤巍巍的说道:“我们、我们能谈谈吗?”
“谈?”他冷笑了一声:“你想跟我谈什么?”
“你、你到底想怎样…………”我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家,是不是……得罪过你?或者……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他轻笑了一声。
“冥婚是两个阴人的事……我们……不适合。”我示意自己还是活人:“你应该找个适合你的对象。”
找个女鬼吧,别缠着我了。
“你死了就适合了。”他轻笑着吐出凉薄的话语。
我太爷爷说过,像我这样的情况结局都是死亡,或者是莫名其妙的意外、或者是自杀。
真的只能死了达成冥婚,才能结束吗?
“我……”我眼泪冒了出来。
他笑了笑,说道:“很委屈是吧?你没做错什么,却成为还债的筹码。”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下巴,那手指很凉。
“……谁叫你生在慕家。”他的语气陡然变冷,没有同情、反而带着一丝嘲讽。
除了哭,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父亲叫我跟他谈谈,可这怎么谈?
出生就是原罪,我无法改变。
“别哭了!”他不耐烦的低吼道:“我若是要你死,你两年前就该死了,别不知好歹!”
这是什么意思?那一夜荒唐的白喜事、还有夜夜的梦魇、夜夜无止尽的折磨,都是拜他所赐,难道我还要感谢他的“恩赐”?
“那你到底要怎样?”我忍受不了的捶打他的肩膀,然而那点力气,就像挠痒痒。
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是不是死了就能结束?!”我吼道:“那我自己动手就好,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我伸手掏出枕头下藏着的剪刀,据说在枕头下压剪刀是辟邪的,可是对他完全没用。
我用剪刀扎自己的举动激怒了他,他在我手肘一弹,我肘筋麻痛,剪刀跌落床下。
“你敢伤害自己试试!!”他冰冷的怒意如冰似刃,那气息刺痛了我的肌肤。
“慕小乔,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是敢自残、或者求死,你试试看,我会让你和你们慕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伸手捏着我的脖颈,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我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冥婚不是希望对方快点死去吗?你……别再折磨我了……”我试着求饶。
“折磨?”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这是折磨?那也没办法,你是我冥婚的妻子,到死也不会变,折磨你也要忍着!七日期满之后,你就是求我、我也不想碰你!你这僵硬的身体真让人扫兴!”
七日?
那还有四天……
我绝望的瘫在床上,我会死吧?
意识脱离身体,我感觉自己在混混沌沌的浪里沉浮。
几近溺亡。
》》》
你问我这是什么感觉?
我认真考虑喝点补肾的汤药,否则我熬不到第七天。
我浑身酸胀难忍,那种难以言说的酸、麻、涨、痛,简直要了我命,全身每一个骨节都在抗议。
我……要不要吃点药以防万一啊?
思绪纷乱,我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胡乱洗漱一下就出门了。
我今年刚上大学,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如果我第一天就迟到的话,班导会肯定会趁机为难我。
我们班导是个在职研究生,似乎是某个校领导的侄子,在大学里,在职研究生来当本科生的辅导员是常事。
自从迎新晚会我参加班里的走秀表演后,他总是借机找我的茬、有事没事就叫我去教师办公室,问我有没有兴趣担任班干什么的。
我一直很小心的跟他拉开距离,但是今天我实在跑不动,匆匆忙忙赶到课室的时候,还是迟到了。
班导笑了笑,对全班同学说道:“我很开明的呀,迟到早退旷课挂科的,都给我干苦力……慕小乔,等下到我办公室来。”
班里同学嘘了他一阵,我低着头坐到了宋薇旁边。
宋薇白了班导一眼,悄声说道:“蛇精病,他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啊!让你貌美赛天仙,活该!你自己小心点吧!”
班会很快就结束,宋薇打算陪我去办公室干活儿,可是临时被学生会的人叫走,结果还是我自己去。
办公室里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其他的老师都没回来,他这么早就结束班会,难道是别有用心?
他叫我坐在他电脑前整理学生通讯录,然后紧贴着我时不时的弯腰靠近。
我不是无知少女了,两年前那个阴人就教会我不少事情。
我站起来说道:“看来老师你不打算让我专心干活,我先走了,你找别的同学做吧。”
他突然扯着我的胳膊,坏笑道:“慕小乔,我观察你很久了,还以为你是什么纯洁女孩了,看看,你这一身的痕迹,昨晚多激烈啊?”
他伸手猛地一扯。
那是他用力捏我留下的淡淡红印和淤青。
“……看你这样子!很激烈啊!”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整个人贴了上来——
他言语粗俗下流,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将我堵在文件柜的角落。 “当我女朋友怎么样?嗯?我给你运作运作,让你保送咱们学校的研究生,怎样?!”
怎样你个大头鬼!我顺手抓起窗台上放的小仙人掌就砸到他脸上!
他叫了一声偏头躲开,我赶紧朝大门跑去。
可我根本跑不动,被折腾得快要散架的身体一跤扑倒在门边,这简直是给他一个扑上来的机会。
“你是老师!”我吼道。
“那又怎样?!大不了不干了!老子不缺钱!眼看着你在我面前晃,你不做我女朋友,真是浪费!老子还没见过比你身材更好的女人——”
他作势就要扑上来,我那一瞬间的尖叫都提到喉咙口。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像一只待宰的鸡,突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脖颈,脖颈上出现了扭曲的凹痕,而他的脸色青紫、双眼暴突、舌头也被掐得吐了出来——
我后背发凉,这是那个阴人吗?他跟在我身边吗?
他、他这是给我解围?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班导被拖着倒退,他拼命伸手往自己脖颈那里抓,却抓不住那只手,反而抓得自己脖颈血肉模糊。
我拼命往外逃,连电梯都忘了,一口气从六楼跑了下去。
冲出了教学楼,我才发现全身如坠冰窖般寒冷,就在我搓着双臂跑到阳光下时,身旁几个女生突然尖叫了起来。
她们指着教学楼,焦急的大声呼救,我回头一看,心凉了半截——
六楼一扇窗户碎裂,班导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蹲在窗棂上。
他背对着外面,一手拼命的抓破碎的窗户,可是窗户碎了,窗棂上的碎玻璃扎得他的手血肉模糊——
就这么几秒钟,他突然往后一扬,以头朝下的姿势从六楼砸了下来。
一声闷响,地上爆开一团血花,随即白色的脑浆流了出来……
“啊啊啊——”耳畔响起女生的尖叫,有两个直接昏倒在地。
我浑身发抖,一定是他干的、一定是他!
他杀人了、他果然是恶鬼!
我在原地抖若筛糠,猛然间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哭什么?”
哭?我抬手抹了一把脸,果然被吓得流泪了。
“你、你……你果然是恶鬼……害了人命的恶鬼,都要被拖入冥府受罚的。”我哑着嗓子说道。
他悠然的抱着双臂,戴着那狰狞面具居高临下的站在我旁边。
“规矩是我定的,何况,我不是鬼。”
他有些不悦的抬手蒙住我的眼睛:“好好看清楚,鬼是什么样。”
冰凉的手拂过眼睑,我茫然的看了看那边的“事故”现场。
一个高高的白色帽子吸引了我的目光,那帽子又高又尖,我顺着看下去--
一张惨白的脸正对着我笑。
“小娘娘,别不识好歹唷,我们帝君可不是有耐心的人。”那张惨白的脸冲我一笑,血一般的嘴唇诡异的向上弯起。
这是无常啊!白无常啊!
“啊--!!”我吓得尖叫着往后躲!
周围的人、周围的人都看不到吗?!
“你、你、你到底是——”我转头想问他。
可是他消失了。
白无常牵着好几条绳索,将一条空链子往班导鬼魂的脖子上一套,慢悠悠的说道:“唉,老八也不来帮帮忙,忙死我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不是梦、这不是梦、这是光天化日之下见了鬼!!
白无常笑起来非常可怕,一双邪气的三白眼挤眉弄眼、嘴唇血红,微微吐出的舌尖仿佛舔着血一般鲜艳。
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是恶鬼,他为什么不怕白无常?
我疯了一般的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里,我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午夜一到,他几乎是准时出现在我的房里。
还是那冰冷的面具、还是那么……简单粗暴。
“今天那个女人说什么?嗯?”他的语气带笑,动作却十分的无情。
“貌美赛天仙?”他复述着宋薇调侃我的话。
他语气轻嘲,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
“你最好学会保护自己,如果让别的男人碰了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淡淡的发出警告。
我咬牙忍过疼痛,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到底是谁?就算要弄死我,也让我死个明白好吗。”
“你想明白什么?”他冷笑道:“你们慕家不是游走于阴阳的家族吗?怎么会有你这样一无所知的女儿?”
“是……”我苦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向你献祭!我怎么知道、自己被养大了是为了献给一个鬼——”
这算吗?疼痛、流血、浑身的青紫和屈辱,这算爱吗?
我咬着唇,实在说不出这个词。
他冷漠无情的动作稍微停顿了,冰冷的手指拨开我脸侧的一缕发丝:“你只要记得,你是我冥婚的妻子,只能跟我到死,就行了……”
到死。
死。
今天结束的时候,他没有立即消失,而是伸手勾起我脖颈上血玉戒指。
“虽然这颜色在你脖子上跳跃很好看,但我还是希望你乖乖戴在手指上……别让我说第二次。”
那只戒指是我出生那天,太爷爷在祠堂的供桌上捡到的。 他推测,这是阴人留给我的聘礼。
小时候这只戒指太大,只能用红绳串着戴在脖子上。
这么多年习惯了,我也没想着取下来戴在手上,被他警告过后,我尝试着将戒指戴在手指上,最终,右手的无名指非常契合,刚戴进去就牢牢的被骨节卡住,取都取不下来。
这只戒指从出生我就戴着,就算知道是他留下的东西,我也厌恶不起来。
以前戒指通体暗红,现在居然越来越明亮温润、渐渐地暗红色退去,隐约留下了一些血絮,不过那图形太模糊,看不出来像什么。
第二天我哥送我去学校,他是医学院大五的学生,今年的主要任务是实习。
但他帮着爸爸做事,有很多暗地里的人脉,就找了个大医院的院长帮他搞定实习,然后整天待在店里帮助我爸打理那些神神叨叨的物品。
他之所以去学校,是因为听说了昨天的坠楼事件,而我还是当事人之一,今天一早**的电话就找上他了。
我哥人脉神通广大,那位**是他的熟人,说是在学校等我过去问话。
“要我说,这件事你那鬼老公没做错,谁他妈动我媳妇儿,我也是要弄死他的。”我哥拍着方向盘说道:“当然我会文雅一点。”
“你有媳妇了?”我阴沉沉的问道。
我哥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干咱家这行,娶媳妇太难了,女人本来属阴,常年跟阴物打交道容易早死,你看咱妈?我还是单身算了。”
“哥,我也会早死。”我提醒他:“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好好照顾爸爸。”
我哥皱了皱眉,伸手揉乱我一头长发:“别瞎说,我分析了一下,如果你那鬼老公要弄死你,两年前就让你死了去陪他了,何必大费周折?他应该有其他目的,你耐心点,说不定他达成目的了,就自己走了呢?”
我苦笑着摇摇头,那个男鬼亲口说的,我只能跟他到死。
“对了,小乔,你那鬼老公长什么样?帅吗?”
我摇摇头:“我没见过,他带着一个鬼脸面具。”
“啧,神神秘秘的……那他声音好听吗?”
“声音?关声音什么事?”我好奇的问。
“这你不懂了吧,一般男神音的本尊,都是丑出天际的宅男!”
我愣住了,心想那完蛋了,他那声音清冽又低沉,如果不是语气那么凉薄,应该是非常悦耳动听的声音。
他肯定是个丑鬼,所以才带着鬼脸面具。
我哥是个乐天派,就算家族如此晦暗沉重,他依然自得其乐游戏人生。
跟他在一起,我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这些天,我的脸都快僵硬了。
车子路过学校门口的一家药店,我忙叫停了我哥,然后偷偷摸摸的跑进去买了事后药。
学校附近嘛,大家都懂的,最畅销的就是事后药。
导购员面无表情的递给我一盒药,那眼神都已经麻木了。
距离第一次已经四天了,不知道现在吃事后药还来不来得及。
我哥愣愣的看着我站在车边干吞了一颗药,然后匆忙将药盒扔到垃圾桶。
他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们没措施啊!!”
我涨红了脸!
你跟一个强迫成性的男人、不,男鬼讨论这个?!
看我支支吾吾的上了车,我哥皱眉道:“那你也不能天天吃药吧!这玩意很伤身体的!”
干吞了一颗药,我喉咙有些难受,好像有一只手卡住脖子,药丸卡在喉咙里怎么也下不去。
在去小会议室的时候,我看到洗手间旁边有热水箱,忙跟我哥说我去喝点水。
我哥直接进小会议室与那位警官交谈,我正弯腰倒水时,身后一个冰冷的身体贴了过来。
“胆子不小啊。”他说,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危险。
我回头一看,他站在我身后,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怒意。
他伸手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拖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你、你干什么……”我恐惧的看着他。
他不由分说的将我扔进一个隔间,冰冷的大手掐住我的后脖颈,两根指头猛地塞到我嘴里——
“呜呜……呕……”我喉咙猛地一痛,将那颗还没有冲下去的小药片吐了出来。
“你居然敢吃药?”他冷笑着将我砸在隔间门上,“幸好我一直跟着你,不然你就吞下去了。”
“你……你强迫我就算了,还不准我吃药?!”我也有气,这家伙夜里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什么叫扒皮拆骨、吞吃入腹?
我哪天不是被他欺凌得晕了过去,他还不停歇的?!
“强迫你?”他的声音带上一丝森然的凛冽,随即自嘲的冷笑一声:“行,那就算强迫吧。”
说完,他伸手——
这里是会议区,基本没几个人来,可是、可是这里毕竟是学校啊!
“别……不要!不要!求求你——”我发抖了,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在家里他再怎么折腾我,那也是在我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再怎么丢人、再怎么屈辱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可现在是公共场所……
“我、我不吃药了、不吃了……求求你……”我的眼泪稀里哗啦的留下来,瑟瑟发抖的被他压在门板上。
他急怒的呼吸声逐渐平息,最后,他放过了我。
我那一刻眼泪决堤,顺着门板蹲在地上,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他也蹲了下来,伸手掌着我的后脑勺,让我抬起脸。
“慕小乔,你记住,你是我冥婚的妻子,你要尽到妻子的本分。”
我闭着眼认命的点头。
“我在阳间有很多事要做,而你是我来往的凭证,你不能死,给我好好活着,懂吗?”
我再度点头,眼泪打**脸颊。
他拎着我的胳膊,让我站起来。
“最后,这里的东西,好好保护……”他伸手覆上我的小腹。
我睁开眼看向他,有些疑惑。
他松开了我,声音恢复了清冷和淡然:“你若达成我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事成之后,让你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终老,我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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