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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毒妃惊天下

楚云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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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中云   主角: 楚云苓萧壁城   更新: 2022-09-16 13: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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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楚云苓萧壁城《神医毒妃惊天下》讲的是一朝穿越,云苓成为名震京城的绝世丑女意外嫁给双目失明的西周战神靖王爷,所幸一身精神力仍在白莲花三番两次蹬鼻子上脸,撕烂她的假面具!渣爹想抬小妾做平妻,后院都给他掀翻!且看她左手医,右手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咤大周朝堂待洗去毒斑,众人恍然,原来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周第一美人!原本相看两厌的靖王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夫人,该歇息了她骂他,死瞎子,离我远点某人笑的欠揍,我瞎你丑,岂不绝配?

第1章

精彩节选


文国公府出名的丑女楚云苓成婚了!
嫁的还是被誉为西周战神的靖王爷!
哪怕靖王在一次与突厥的战争中遇伏,导致双目失明,战神威名仍刻在世人心中。
若非楚云苓使了下作手段,这女人哪能配得上他!
初春的天色阴阴沉沉,空气中凝结着久久不散的冬寒。
靖王府张灯结彩,府中一片火红,却宾客寥寥,格外冷清。
“既进了我靖王府的大门,往后便安分守己些度日,若再想耍阴谋诡计,便是文国公府也护不住你!”
院内的男人身着红色喜服,愈发衬得他丰神俊朗,英姿勃发。
只是他空洞幽深的黑色双眸没有一丝焦距,吐出口的话语比初春未消的冰雪还冷上三分。
“萧壁城,你算什么东西,当真以为我稀罕做靖王妃?”
楚云苓一身殷红嫁衣,脸上一片薄红的面纱,眼神怨毒。
靖王尚未开口,院内长廊下,一个坐在木轮椅上的少年已怒气冲冲地叫了起来。
“你这女人好不要脸,三哥与云菡两情相悦,要不是你下药设计,靖王妃该是云菡才对!”
京城有个众人心知肚明的秘密,丑女楚云苓恋慕大皇子瑞王多年。
那日夜宴上她想下药设计瑞王,却出了意外,阴差阳错上了靖王的床。
听到这话,一旁穿着湖蓝长裙的秀美少女眼神黯淡,轻声安抚少年的怒气。
“御之,别说了……姐姐也是一时糊涂。”
“你装什么假惺惺!”
分明是楚云菡嫌弃萧壁城瞎了眼睛,无缘太子之位,如今想做瑞王妃才故意设计了这出戏!
把她害的如此凄惨,还敢在那颠倒黑白的装无辜好人,恶心至极!
愤怒之下,楚云苓抄起身旁的酒壶便扔出去。
“贱人,去死吧!”
酒壶颇重,没砸到楚云菡,反到落在了木轮椅少年的头上。
府中寂静了一瞬,随即尖叫着乱作一团。
“燕王殿王!燕王殿下昏过去了!”
靖王听闻动静,左手紧握成拳,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尖叫声很快引来了前厅中的福公公,看见头破血流的燕王后大惊失色。
“奴才的天爷哟!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皇贵妃娘娘会杀人的!”
靖王当机立断,冷声下令:“来人!把王妃带去责罚藤鞭二十,行刑后把她扔回房里,本王回来之前不许她随意出入!”
等楚云苓被带走后,靖王声色凝重地低语,“本王已重罚楚氏,还请福公公网开一面,将此事对宫中保密。”
燕王是皇贵妃唯一的儿子,若有半点闪失,所有人都讨不了好。
福公公心有余悸地回过神,犹豫了片刻,看在这二十鞭子的交代上,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院中,鞭子如雨般飞速落在楚云苓背上。
阴沉的天空终于缓缓下起寒雨,与渗出的血迹混在一起,地上一片殷红,令人触目惊心。
面纱早不知落在何处,露出带着暗红胎记的脸颊。
下人们远远地躲在廊下议论纷纷,神色鄙夷,语气愤恨。
不久后,满身鞭伤的楚云苓被扔进新房,房门被重重关上。
遭庶妹算计,被恋慕之人误解,如今又闯下大祸,楚云苓已是万念俱灰。
活着已无意义,她目光绝望地爬起来,用尽全力撞在床柱上,血流如注。
漆黑墨空中,一颗散发着淡淡红光的天星坠落,划破夜色。
……
皇宫,养心殿,烛光摇曳。
昭仁帝正皱眉翻看奏折,忽地屋顶一声巨响,一块拳头大小的赤色奇石从天而降,将他的案几穿透。
昭仁帝大惊失色。
他抬头遥望,透过殿顶的大窟窿,可以清晰地看见原本的三颗红色天星只剩下了两颗。
昭仁帝神色震动,语气急切。
“来人,速去请无心大师来!”
天象异动,陨星坠落,属于大周的神女降世了!
……
云苓苏醒的时候,觉得浑身上下都很痛,尤其是额头。
她心底有些纳闷,她不是因为背叛组织,死在爆炸中了吗?怎么还会感觉痛?
忽然脑海里钻进许多记忆片段,她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消化了眼前的事实。
她竟然穿越了!
既然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活下的!
只是还没欣喜多久,头部紧随而来的熟悉剧痛,让云苓心下万分惊骇。
很快她便感觉到,自己曾经被研究强制开发出的精神力,竟然在这具陌生的身体上再度凝聚!
云苓闭着眼,极力忍耐着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磨人的痛感终于散去,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她声音嘶哑地呼唤,“有人吗?”
无人应答,只有点点雨滴打在房檐上。
精神力的再生和使用都会极大消耗人体能量,若再不进食,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条命就要没了!
云苓跌跌撞撞地下床想去找东西吃。
途经铜镜,瞥见里面的人影时,云苓差点被吓死。
哪里来的女妖怪!
刚才接受记忆的时候,云苓便知道自己是文国公府的嫡女,从出生起脸上就有块胎记,是远近闻名的丑女。
但她没想到这么丑。
铜镜中的女子一身血污,墨色的发髻凌乱不堪,皮肤倒是白皙细腻,但更衬得脸上的暗红色胎记格外醒目。
只是这一片暗红色……不像是胎记,倒像是毒斑。
云苓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算幸运还是倒霉。
刚从惨无人道的神秘组织逃出生天,转眼就成了大周朝靖王府的王妃,身上一堆秘密不说,还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罢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议,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东西吃。
院子外没有守卫,整个王府寂静无声。
路过一个陌生的院落时,云苓看见有个房间还亮着光,隐约逸出饭菜的香气。
她眼神发亮,冒着雨走进去,轻轻推开了房门。
燕王正闭着双眼坐在椅子上,受伤的额头被包扎的像个木乃伊,双腿膝盖以下都泡在一个桶里。
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燕王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便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厉鬼眼冒青光地闯进房中。
“啊……唔唔!”
他想要尖叫,还没叫出声就被什么东西塞了一嘴。
云苓怕他的叫声引来旁人,眼疾手快地塞了一个大肉包子堵住他的嘴。
然后又拿起挂在屏风上的长裤,将燕王绑在椅背上困了个结结实实。
燕王愣了愣,这才认出眼前的人是受了刑的云苓,不是厉鬼。
看清楚云苓拿来绑自己的衣物,燕王的脸腾地红成了猴屁股。
“唔唔!”
他双腿残疾后落了病根,每逢雨夜都要用药足浴,否则便会疼得无法入睡。
为了方便泡脚,他便脱了外裤,此刻只穿着短短的亵裤。
这女人好生不要脸!
燕王唔唔叫唤着,用眼神杀她。
“闭嘴,信不信我直接打晕你。”
云苓不耐烦地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然后坐在桌边,对着已经冷掉的佳肴大快朵颐。
这女人疯了?居然敢这么对他。
云苓装满饭菜的两颊鼓的像仓鼠,眼神上下打量对方,很快凭着身体的记忆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燕王萧御之,皇贵妃唯一的爱子,年方二十。
两年前和靖王一同在边境中伏,随后靖王双目失明,燕王则双腿残疾,无法站立。
他就是被原身用酒壶开了瓢的那个倒霉孩子,此时额头的伤势已经包扎处理过了。
云苓注意到,燕王脸上渗着一片薄汗。
那是疼的。
她从原身记忆中得知,燕王双腿落有病根,最怕寒凉。
今晚下雨,他便疼了半夜都难以入睡。
想到这孩子才二十岁就得坐轮椅,云苓表以几分怜悯和同情的眼神。
“也罢,就出手治治你这老寒腿吧。”
皇贵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得做点什么给自己找退路才行。
如今楚云苓即是她,意外得到这副身子,自然也要解决之前闯出来的祸,摸清身上的秘密。
燕王脸色难堪,根本没把云苓的话放在心上,却不料她竟起身蹲在木桶前,伸出手去摸他的双腿。
这女人!
他只穿了亵裤啊!他还没成亲啊!他的清白啊!
“你中过寒毒?”
闻言,挣扎中的燕王怔愣地看着她,瞳孔微缩。
他中过寒毒的事情,鲜少有人知情,楚云苓怎么会知道?

燕王飞速地把包子咽下,惊道:“你这坏女人怎知……”
他声音有些大,话还没说完,云苓又飞速塞了一个包子在他的嘴里。
“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三嫂才是。”
燕王差点被噎死,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想冲着云苓“呸”一声,却塞着一嘴的包子呸不出来。
“你这老寒腿,我只需四针,便能治好。”
“唔唔唔!”
鬼才信!
燕王瞪着她,眼神中满是狐疑,他从来没听说过楚云苓懂医术。
何况,他的腿和靖王的眼睛,一直由靖王的师母林芯亲手医治。
京中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林芯医术更强的人了。
云苓见他不信,耸了耸肩。
她懂医术这件事的确鲜少有人知道,因为她是背着组织偷学的。
旁边的木架上放着一副干净整洁的银针,想来是给燕王用的东西。
云苓拿起银针,不由得想起往事,眼神幽暗。
她作为孤儿被组织收养,自幼便被注射过无数种未知的药剂,那是一种极度的痛苦和折磨。
在无数次实验中,只有极少一部分孤儿能够活下来,并开发出各种各样的异能。
和云苓一起活下来的另外三个女孩中,有人可以催眠读心,有人懂兽语能御兽,有人进化出超级大脑……
云苓作为活下来的“实验品”之一,也成功开发出精神力,并获得了与植物沟通的能力。
随后组织培云苓研究毒术,并用药物控制她们为组织所用。
为了和另外三个人逃出组织,云苓暗中修习医术,为的就是摆脱组织的药物控制。
可解药研发出来后,老大死了,她也死了,不知老二和老幺怎么样了……
燕王看着云苓的模样,忍不住背后发毛。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坏女人的眼神突然一下子变得好可怕。
该不会是想用针扎死他吧?
燕王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云苓真的拿着银针向他走来。
“唔唔!”燕王用眼神警告她。
云苓脸上的阴霾忽地一扫而光,笑眯眯地看着他。
“别怕,不会死人的。”
刚才大吃一顿后,精神力已经恢复了不少。
既然精神力并没有随着死亡消失,干脆拿燕王来试试好了,看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想要让精神力恢复至巅峰时期的状态,就必须不断将精神力用尽,对脑部反复刺激。
燕王见她脸上突然挂起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反而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女人奇怪的很,浑身伤成那样难道不痛吗,还能笑得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云苓曾经遭受过太多实验折磨,忍痛能力一流。如此伤势带来的痛感,其实算不得什么。
云苓把燕王的双腿放在凳子上,他的双腿很光洁,留有不少淡黑色的小点,应该是为了方便针灸特意修剪过毛发。  
她随手用燕王的衣角擦干水渍,飞快地在他腿上落下几针,随后在左腿膝盖两侧稍稍用力一捏。
燕王的左小腿立刻无意识地抖动了一下,他神色一愣,微微睁大眼睛。
他的双腿已经很久没有过任何反应了。
未从诧异中回神,云苓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认真。
“我马上为你施第一针,可能会极痛无比,你且忍忍,往后下雨时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对普通人来讲,身体第一次接触精神力会很疼,这相当于遭到精神力攻击。
云苓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集中所有精神力,手中渐渐凝聚出一根细如毛发的长针。
长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几乎凝为实体。
沾满血污的红袖衫挡住了燕王的视线,他看不见云苓的动作,只觉得左腿膝盖蓦然一痛。
仿佛有什么尖尖的东西刺入了体内,似针扎,又似被灼烧一样的疼。
随后,前所未有过的痛感忽然自那一点猛地绽开,迅速蔓延至整条左腿。
“啊——!”
燕王惨叫一声,面色惨白,嘴里塞着包子,声音依旧响彻房间。
他用力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睁大眼睛死死瞪着云苓,似乎想说些什么,终是在猛烈的剧痛下昏了过去。
“累死我了。”
云苓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去,她头脑昏沉,全身发软地跌坐在椅子上,不停喘气。
这幅身体想要熟练驾驭精神力还需练习。
两条腿各扎两针,便能彻底驱除燕王的寒毒,但今天只能施一针,她需要保存些许体力。
云苓看了看窗外,担心燕王的叫声引来下人,不打算在此多做停留。
离开前,她顺手牵羊把柜子里一瓶上好的外伤药放入怀中。
正要将燕王腿上的银针取下放好,便听得院外响起几个凌乱的脚步声,云苓心下微沉。
房门被猛地打开,侍卫陆七扶着靖王走进门,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美妇人。
云苓昏沉的脑中飞快闪过几个残破的画面,认出妇人是靖王萧壁城的师母。
京城中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林芯。
“我的个亲娘嘞,咱们王府遭贼了啊王爷!”
陆七一进门就吓得差点跳起来,这饭桌是遭猪拱了?
今天王爷大婚,跑腿忙了一整天饭都没来得及吃,刚才燕王殿下说要把这桌饭菜赏给他的。
不过离开片刻,竟然就只剩残渣了!
陆七心中悲愤,注意力还在饭菜上,林芯已面色发白地快步走至燕王身边。
“殿下醒醒,殿下!”
“楚云苓,你对燕王殿下做了什么!”
陆七这才看见燕王的“惨状”,惊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天哪!天哪!”
萧壁城目不能视,听到楚云苓的名字脸色一寒,沉声问道:“陆七,怎么回事?”
林芯满面怒气,“楚云苓潜入房中绑了燕王殿下,还擅自对燕王殿下的腿施针,不知她做了些什么,殿下昏迷不醒!”
萧壁城脸色骤沉,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禀报王爷!王妃用包子堵了燕王殿下的嘴,那么大的肉包子,属下都不能一口吞掉,这是想噎死燕王殿下啊!”
陆七的关注点总是很与众不同。
“殿下连裤子都没穿,王妃怎能与他独处一室!难道毁了王爷的清白不够,还要连燕王殿下的清白也一并毁掉吗?”
皇贵妃知道了会杀人的。
萧壁城面上杀气一闪而过,已是在暴怒边缘。
陆七鬼哭狼嚎,嚷嚷个没完没了,让云苓想解释都插不上话。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云苓皱眉道:“我刚才是在……”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萧壁城立刻便听音辩位找准了她的方向,凌厉身形袭来,试图将她制住。
“你这不识好歹的女人,竟还敢对御之动手!”
萧壁城满心怒火,早知如此,他在福公公面前保下这女人简直多此一举。
云苓眼神一惊,本能地起身躲避,然虚弱的身子发挥不出曾经身手的一成水平,反而脚下一软栽了过去。
萧壁城猝不及防被撞了个人仰马翻,狼狈地倒在地上,充当了云苓的人形肉垫。
他下巴被云苓的脑门撞的生疼,后脑勺磕在地上一声重响,声音好不清脆美妙。
云苓额头本就有伤,脑门这一撞直接眼冒金星,当场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心中震惊。
这萧壁城不是个瞎子么?怎么身手还如此迅捷!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陆七当场看傻了眼,随后才回过神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萧壁城忍痛闷哼一声,面色青红交错,恼声道:“陆七!给我把这个女人丢回揽清院,看好了不许她再乱跑”
如果不是燕王情况要紧,他简直想当场掐死楚云苓。

云苓再次醒来后,忍不住疼的倒抽一口冷气。
死瞎子,金刚葫芦娃转世吧,下巴那么硬!
映着模糊的铜镜,她都能看见自己的脑门儿肿的老高。
本来右脸就有一大块毒斑,现在额头也肿了,彻底没法看了。
“小姐!你可算醒了!”
一个冷不丁丫鬟突然扑到床前,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泪水。
云苓拍了拍发昏的脑袋,原身撞柱子,她撞金刚铁头娃,不会落下什么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吧?
好一会儿, 她才认出这是从文国公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在她身边伺候多年了。
“……冬青?”
“小姐别拍,头上还有伤呢!”
冬青忙拉开云苓的手,生怕她碰到额头上的伤口。
“昨晚上怎么没见你?”
大婚之夜,陪嫁丫鬟冬青没在身边,反倒是那个什么秋霜在门口骂街许久。
闻言,冬青眼神复杂,欲言欲止。
她咬了咬牙道:“……小姐,昨晚大公子派人来传话,说先前您和靖王爷那事儿闹得厉害,如今老爷责怪夫人教女无方,硬要将莲夫人扶为平妻。”
云苓眉梢微挑,“他胆子真是肥了啊。”
她根据记忆得知,文国公府有一条传承数年的祖训,楚家男儿除非年过四十仍旧无子,否则不得纳妾。
这便宜老爹却是个例外。
莲夫人是文国公府唯一的妾室,楚云菡也是唯一的庶女。
“小姐可别说老爷了,您如今做的事才叫……唉!”
冬青擦擦眼泪,又是焦急又是无奈。
“原本大公子让奴婢转告您,进了靖王府千万要安分守己,万不可再惹事生非,累及夫人和国公府,谁知您竟……”
冬青实在说不下去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楚云苓会把皇贵妃的儿子砸的头破血流。
昨晚回来时听到这个消息,她吓得魂都没了。
“奴婢明白小姐在元宵夜宴上遭人诬陷,受了委屈,可您再怒,也不能这样做啊!”
说着,冬青刚擦干的泪水又蓄满了眼眶。  
“燕王殿下还昏迷未醒,王爷气的不轻,说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便要带您的尸首进宫向皇贵妃请罪。” 
“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冬青急得团团转,倘若楚云苓有什么事,她一个陪嫁丫鬟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却不料楚云苓听完这些,懒懒地揉了揉肩膀,浑然没有一丝紧张害怕。
“放心吧,那小子好着呢。”
只是第一次被精神力侵入体内,晕过去了而已,昏睡个半天便会醒了。
指尖触及鞭伤,云苓“嘶”了一声,皱起眉头。
“冬青,却弄点热水来,替我上药。”
云苓把怀中从燕王那里顺来的伤药递给她,“顺便帮我弄点吃的来,饿的紧。”
冬青接过伤药,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话都快说不清楚。
“奴婢早想替您处理伤势了,可那群狗仗人势的东西说……没王爷吩咐,不能给您送吃食和热水。”
云苓叹了口气,“先替我打盆冷水来也行。”
身上的味道她实在受不了,又是汗又是雨,还混杂着血迹。
冬青点点头,按云苓要求去端了一盆干净的冷水来,路过厨房的时候,还偷偷顺了两个馒头。
这丫头还挺机灵。
云苓接过馒头啃起来,褪去衣衫趴在床上,任由冬青为自己擦拭身体和上药。
她没有因在冬青面前赤着身子而羞赧。
以前在组织里,姐妹们都是这样,像条咸鱼一样被翻来覆去的打针,检查。
实验品是没有尊严的。
“小姐……您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冬青动作轻柔地擦拭伤口,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伤口处理到一半,房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
“王、王爷!您怎来了!”  
冬青吓了一跳,见陆七跟在后面,忙用被褥盖住云苓光洁的身子。
云苓扭头看他,“就没人教过你,进来要先敲门?”
陆七见状,飞速将门关上,阻隔了视线。
屋内的血腥与药味钻入鼻中,萧壁城眉头紧皱,很快通过声音确定了云苓的位置。
眼前世界虽一片昏暗,但经过两年的医治,如今依稀能够看得见些许模糊的影子。
他欺身而上,用力钳住云苓的下巴,语气又急又怒。
“说!你给御之下了什么毒?为何他到现在仍昏睡不醒!”
云苓脸色微沉,“死瞎子,拿开你的猪蹄。”
“敬酒不吃吃罚酒!”萧壁城大怒,转而掐住她的肩膀,“那本王便送你到皇贵妃面前去请罪!”
“王爷!王爷不可啊!”
冬青吓得面色惨白,忙扑上来阻止萧壁城,却被后者随手挥袖甩开,跌在地上摔了个大屁股墩。
饶是云苓素来脾气好,也不由得被惹起了怒火。
云苓迅速抬起手,双指忽地飞速在靖王胸腹几处穴道上重重一按。
始料未及的剧痛袭来,萧壁城本能地后推几步,松开了云苓。
“别欺人太甚,好好说话是能要你的命吗?”
云苓重获自由,迅速起身离开床榻,纤细的手指朝着靖王衣领抓去,眼神发冷。
萧壁城瞳孔微缩,心下惊骇,这女人竟然会武?
他可以肯定楚云苓没有丝毫内力,但那戳点穴位的几下动作却可谓快准狠。
许是过于震惊,不备之余,萧壁城竟被云苓伸手抓住了衣领。
紧接着,一道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冬青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的画面,目瞪口呆。
天哪!她没出现幻觉吧!
小姐居然只穿着一片薄薄的抹胸,从床上跳起来狠狠地打了王爷一巴掌!
不止冬青傻了,萧壁城也懵了。
“不问缘由就上来动手动脚,我不介意让你清醒清醒!”
云苓松开萧壁城的衣领,迅速与之拉开距离,语气比方才的靖王还要冷上三分。
萧壁城面上的神色先是错愕,随后有些许扭曲。
他居然被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打了!
盛怒之下,萧壁城抬手向云苓的脖子抓去。
云苓早有准备,已在手中聚起了精神力凝成的细针。
只要萧壁城敢动手,她就让他和燕王一样昏上一整天。
云苓对武道并不精通,只是在组织里和老二学过一些保命的招数,老二不但懂兽语,还精通古武。
她侧身一避,迅速后撤躲开了燕王的攻势,但对方的手依旧碰到了她的身体。
云苓愣住,忍不住眼角抽搐。
“你这……”
萧壁城刚想放狠话,猛然察觉掌中之物的触感好像有些不对劲,愣在原地。

这形状和触感, 好像不是脖子。
他反应过来收回手,飞速后退几步恨不得离云苓八丈远,直至撞到身后的木桌上才停下。
“你……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不穿衣服!”
房间里响起靖王暴躁的声音,他铁青的脸色隐约渗出几分薄红,活像抹了胭脂的黑锅底。
云苓回过神来,耸了耸肩,面色自若。
“分明是你在我上药的时候闯入,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她轻声嗤笑,“而且又不是没睡过,装什么纯情。”
冬青坐在地上,嘴巴已经张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她年幼的三观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楚!云!苓!”
萧壁城面容扭曲,脸颊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庆幸自己眼睛瞎了,否则多看楚云苓一眼,一定会连续做好几晚噩梦。
门外,陆七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尴尬。
“王爷,方才下人来报,说是燕王殿下已经醒了。”
萧壁城转身就想离开。
寻着记忆摸到门口,他刚想开门,又停了下来。
“立刻让她把衣服穿好了!”
“是!奴婢马上伺候小姐……王妃穿衣!”
冬青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火急火燎地从柜子里拿了套质地柔软的衣裙。
待云苓穿好衣服,萧壁城才脸色阴沉地打开门,在陆七的领路下离去。
冬青吓得飞出天外的魂儿终于回到了体内。
“小姐,您怎能与王爷动手呢!奴婢才转告过大公子的话,您这样做,连文国公府也护不住您啊!”
“护不住就护不住吧,别聒噪了,快帮我倒杯水来。”
一晚上没喝水,又连吃了两个大馒头,云苓的嗓子干的快冒烟了。
大概是觉得云苓没救了,冬青神色绝望。
“燕王殿下醒了,待王爷问过话,定又要来问小姐的罪,这可如何是好。”
“问罪?”
云苓轻笑,放下手中空杯,转头看了看窗外,闭目养神。
“那小子很快就会来求我的。”
小姐不会因为受到刺激疯了吧?
冬青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只觉窗外天气和自己此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屋外,寒雨绵绵,冷意沁骨。
……
燕回阁。
萧壁城一踏进院中,家臣乔烨便迎了上来,看见萧壁城脸上有个大大的巴掌印,神色一愣。
“王爷,您的脸……”
不等乔烨回话,陆七已经愤愤不满地叫了起来。
“乔大人,王妃疯了!她不仅对燕王殿下动手,如今连王爷也敢打了!”
乔烨一愣,紧紧皱起眉头。
萧壁城摆摆手,“先别提这些,看看御之怎么样了。”
燕王已从昏迷中醒来,瞧上去状态不是很好,神情努力隐忍着什么。
林芯正为他的腿施针,旁边是热气滚滚的足浴药桶。
“御之,你可还好?”
萧壁城在他身侧坐下,神情关切。
“昨晚那女人对你做了些什么,身体可有哪处不适?”
燕王看起来有些虚弱,回想起昨晚上的事情,神色有些异样。
“三哥,昨晚上楚云苓闯进房里吃东西,随后摸了我的腿,她竟诊出我中了寒毒!”
萧壁城与林芯皆是一愣,寒毒的事,知情的人很少。
“楚云苓怎会懂医术,八成是从云菡那里得知的。”林芯不认为楚云苓有那个本事。
她是楚云菡的半师,楚云菡一直都在协助她治疗燕王的寒毒,兴许楚云苓是偶然知晓的。
燕王却摇了摇头,神色复杂,“不……林芯师父,楚云苓不仅懂医术,甚至医术之高明远超你我想象。”
“殿下何出此言?”
“楚云苓对我说,她只需扎四针,便能彻底祛除我腿部的寒毒。”
林芯又惊又不屑,“大言不惭!”
燕王看向自己的左腿,依稀还能忆起昨晚的剧痛。
“昨晚她在我的左腿上扎了一针,起初只觉得剧痛无比,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但片刻后,便感觉全身都暖和起来了,双腿也没那么疼了。”
痛归痛,昨晚是他有史以来,在雨夜时分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但这份舒适并没有持续太久,睡梦中那寒毒发作的感觉又慢慢回归,他方才是被生生痛醒的。
“我一觉醒来,右腿仍和先前一样疼痛难忍,但左腿却只有些许不适。”
还是会感到疼,但不难忍受。
“或许,她真的能治好我的寒毒。”
林芯震撼不已,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燕王中的不是一般的寒毒,而是突厥贼人从南疆得来的,阴毒无比。
不仅是她,连她的师父武安公都颇为头疼。
为了彻底驱除燕王体内的寒毒,武安公这两年一直在外游历,四处寻找所需的奇药。
萧壁城神色莫名,想起云苓那快准狠的点穴之法,沉沉地开了口。
“师娘,楚云苓或许真的深藏不露,我们都错看她了。”
林芯浑身一颤,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萧壁城从来不会轻易论断一个人。
燕王忍耐着哼叫了几声,看着萧壁城无奈地惨笑。
“三哥,我知道你厌恨楚云苓,我也怨怪她坏了你与云菡的事,但如今……”
这寒毒之苦,已经折磨了他太久太久。
“御之,你不必多言,我会去寻她为你驱除寒毒。”
“三哥,是我对不住你。”燕王仍有些愧疚,“楚云苓害你至此,我却要你为我去求她。”
提起楚云菡,萧壁城沉默了一瞬,脑海中蓦地响起楚云苓的声音。
大婚当晚,她咒骂楚云菡的话语中,透着一股绝望至极的愤怒与恨意。
萧壁城神色闪过一丝复杂和异样,转瞬即逝。
随即他冷哼一声,“楚云苓伤了你,本该将功抵罪。”
语毕,萧壁城还是顶着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回到了揽清院,神色冷的可以冻死人。
“哟,贵客呀。”
云苓慵懒地侧躺在摇椅上,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哪怕知道萧壁城看不见。
冬青吓得一个激灵,本就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出无边的绝望。
来了来了!大难还是临头了!
却不料,萧壁城沉默片刻,忽地沉声道:“先前是本王误会了你,本王向你道歉。”
冬青一愣,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哦?王爷竟为此事特地来道歉,真叫我受宠若惊啊!”
云苓佯装惊讶,阴阳怪气。
萧壁城眼角一抽,拳头紧了紧,“本王前来,另有一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云苓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
萧壁城低声向他转述了燕王的情况,“御之右腿疼得厉害,你当立刻前去为他施针止痛!”
似是怕楚云苓因为先前的磨擦不肯答应,不等她说话,萧壁城又迅速开口,先发制人。
“昨日你伤了御之,理当将功折罪,何况他心善胸宽,同意会将此事保密,否则传到皇贵妃耳中,你活罪难逃。”
云苓微微挑眉,她自然是要去给燕王治老寒腿的。
本也不用求她,但萧壁城的态度让她很不爽。
纵使心头不快,云苓依旧笑的温和。
“燕王同意压下此事,到底是心善胸宽,还是为了某个人,想必王爷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云苓从记忆中得知,萧壁城年幼丧母,后被记到皇贵妃名下养着,因此与燕王的感情最是要好。
但自从燕王中伏双腿残疾后,皇贵妃便迁怒于萧壁城,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他,如今母子关系十分僵硬。
伤了燕王的人是楚云苓不错,可若燕王在靖王府受伤的消息传出去,皇贵妃也必定会找萧壁城的麻烦。
所以,燕王才特地压下了此事。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后,萧壁城沉默了。
楚云苓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并没有因为几句话就被吓到。
云苓神情淡淡,“实不相瞒,我倒是不怕这事传出去,若皇贵妃知晓,我可以凭治疗寒毒将功折罪,但王爷必定讨不了好处。”
不仅没被吓到,还反将了他一军。
萧壁城心中一沉。
他与楚云苓之间多有不快,彼此相看两厌,倘若她刻意为难,他的确无计可施。
云苓打量萧壁城的神色,知他已经心中有数了,便也不再端架子。
“王爷还愣着做什么,那小子既疼的厉害,那就赶快带我去啊。”
萧壁城一愣,“你要去给御之止痛?”
他本等着楚云苓发难,结果她硬气了一通,却什么也没打算做?
“不是你叫我去的么,还是王爷以为我会借机刁难你?”云苓翻了个萧壁城看不见的白眼。
“的确,倘若王爷刚才不说那番话,或是态度好一些,我兴许已经和王爷走了。”
云苓笑了笑,“不过现在去也不算晚,只是辛苦燕王殿下需多忍耐一会儿了。”
她给了萧壁城一个台阶下。
“是本王小人之心了。”
萧壁城神色微动,他望着昏暗世界中的那抹模糊身影,眼神有些许复杂。
“便随本王和陆七来吧。”
冬青扶起还满身伤痕的云苓,一声不吭地和萧壁城朝燕回阁走去。
她心下震惊,小姐竟有如此医术!
怪不得以前小姐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许有人靠近。大家都以为她是因面貌丑陋不愿见人,原来是在钻研医术。
冬青心底雀跃,小姐有此等本事,那眼前的危机便能迎刃而解了。
春雨淅淅沥沥。
前往燕回阁的路上,萧壁城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楚云苓,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还是很难接受楚云苓救治燕王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心。
“要什么?”云苓歪头想了想,“让厨房做一桌好菜,再烧些热水,等施完针以后我要沐浴。”
她现在浑身是伤没法洗澡,但保持身体清洁很重要,否则伤口感染了也很麻烦。
萧壁城有些茫然,“就这个?”
“不然呢,我今日一整天还粒米未进,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在靖王府了。”
萧壁城忍不住道:“别说的好像本王如何苛待你一样,陆七明明说你偷了厨房两个馒头。”
“那也是粒米未进啊,馒头又不是米!”
“……”
好像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萧壁城又道:“本王从未吩咐让人断了你的吃食和热水。”
冬青忍不住小声插嘴,“王爷是没吩咐,可府内多的是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人!”
觉得楚云苓将大难临头,便都来踩上一脚。
“确实是本王的疏忽。”萧壁城也没推卸责任。
陆七却叫唤了起来,“为着燕王殿下受伤,王爷从昨日早晨到这会儿都还没合过眼,哪有空管这些。”
燕王受伤,府中人全都乱了套了。
见云苓一直不言不语,萧壁城沉默片刻,忍不住再次开口。
“你……若你能彻底治好御之的寒毒,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否则他心里不舒服,老觉得欠了这丑女人什么似的。
云苓一直在温养着精神力,闻言弯唇一笑。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只提些小小的要求,必定会让靖王感觉欠了她的人情,以靖王的性格,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王爷既然这样说,那后天便陪我回门一趟吧。”
按照习俗,女子成亲后的第三日需要回一次娘家,而丈夫的表现则关乎着女子的脸面和地位。
那些不受宠爱的女子,丈夫通常不会陪着回门,在婆家娘家两头受气。
云苓记得,冬青曾说过,她那便宜老爹这会儿正闹着要把妾室抬为平妻。
她绝不可能让算计过原身的小白莲母女如愿以偿。
萧壁城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你要本王陪你回门?”
如果回门,那必然会遇见楚云菡。
云苓笑了笑,“放心,只需王爷随我走一趟就行了,王爷莫不是想出尔反尔?”
“只要你不惹事,本王自然会答应陪你回门。”
云苓笑的灿烂,“当然当然。”
不闹事才怪呢。
她很好奇,如果楚云菡发现靖王成了她走向嫡女之路上的绊脚石,会是什么反应。
陆七看着她的笑容,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觉得那么渗人呢?
一定是因为王妃长得太丑了!

燕回阁。
燕王正坐在木制的躺椅上,面色隐忍痛苦,显然右腿疼的不轻。
他抬头看见云苓,立刻想起那晚自己被“红衣厉鬼”绑架的惨状,一脸龇牙咧嘴。
“你这丑女人出门怎么不戴面纱了!”
话外之意是丑到他了。
萧壁城微愣,楚云苓没戴面纱?
他们的交集不算多,印象里,楚云苓永远都是戴着面纱才肯见人。额前甚至刻意留了碎发,恨不得把整张脸都藏起来。
以前谁敢去碰面纱,那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幼时六公主曾好奇去掀楚云苓的面纱,被她推开摔了个狗吃屎,丢了好大一个脸。
云苓坐下揉捏燕王的双腿,检查他的情况,眼皮也不抬一下。
“戴着碍事,影响我给你扎针。”
燕王没料到云苓是为了自己,想起刚才叫她丑女人,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上次那一针的效果不错,现在开始扎第二针吧。”
云苓起身看向身旁一直没说话,不停审视打量她的林芯。
“麻烦林师父回避一下,我的针灸之术不便外传。”
这人是个懂医的,云苓不想施针的时候被对方看出端倪。
林芯略显不悦地皱眉,又很快松开,她心中满是疑问,但如今给燕王驱毒是要紧事。
萧壁城是个瞎子,不需要回避,待林芯退至偏厅后,云苓便打开桌上早已准备好的针灸包。
燕王看她捻起针,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会还跟上次一样痛吧?你先别急着扎,让我做个心理准备。”
那滋味儿,可比寒毒发作痛苦多了。
要不是当时被包子堵着嘴,搞不好他会忍不住咬舌自尽。
云苓好笑地看着他,“只是第一针痛而已,后面的治疗过程你都会很舒服。”
因为第一次接触精神力,人体大脑会本能地进行防御。
“真的假的?”
燕王神色怀疑着,银针已飞速落到他左腿的各个穴位上。
云苓没有回话,她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是十分认真的,因为操控精神力必须静心凝神。
她将数道细微的精神力分别附着于银针上,缓缓探入燕王体内。
只要不刻意用精神力去破坏燕王的身体器官和经脉,燕王就不会感到丝毫疼痛。
燕王只觉得各个穴位传来一股酥**麻的感觉,略带着些许痒意,双腿好似渐渐暖和了起来,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你这女人,还真有几分本事。”
萧壁城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燕王语气中的轻松之意让他知道,楚云苓的针灸效果见效极快,效果很好。
他心下震撼,连武安公都颇为头疼的寒毒,她竟真能轻松解决。
云苓依旧凝神不语,待做完准备工作,她不着痕迹地用大袖衫挡住燕王的视线,精神力凝聚而成的淡白色长针再次出现在手中。
原本一言不发的萧壁城忽然转头看向云苓,瞳孔微缩。
就在刚才,他原本昏暗一片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淡白色的柔和光芒,转瞬即逝。
是错觉吗?
燕王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不是疼的。
随着云苓指尖轻轻按摩的动作,他感觉不止是四肢,连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好似有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游走,舒适的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燕王忍不住看向云苓,绯衣少女侧对着他,刚好只能看到没有胎记的半张脸。
眼睫纤长,面若春桃。
是很娇媚艳丽的那种容貌,仅半张脸庞也足够夺人神魄,与楚云菡淡如水的冷清截然相反。
她要是脸上没有胎记,应当很美。
良久之后,脸色苍白的云苓收回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拔掉燕王腿上的银针。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这针一日只能扎一回,剩下两针明日再说吧。”
萧壁城听见她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疲惫。
“三哥,我的腿好多了!真的没有先前那么痛了哎!”
燕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要知道这两年来,大部分时间他都被寒毒折磨的痛不欲生。
为了不让母妃和三哥担忧,他一直极力默默忍耐着。
萧壁城万年寒冰的脸色也难得有了柔和之意,“楚云苓,这次多谢你了。”
不管楚云苓之前做过的事有多让他痛很厌恶,此刻他的感激之情不是假的。
“楚云苓,你的医术是和谁学的?我告诉母妃去,她定会好好嘉奖你们师徒!”
林芯走进来,听了燕王的问话,神色探究,“我也很好奇,天下间还有谁的医术如此高明。”
云苓摇摇头,“抱歉,师父有令,不许对外提起他的名字,所以今日之事还请各位不要外传。”
“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若皇贵妃问起,你们便答是林芯师父为燕王驱了寒毒。”
既然砸伤燕王的事情已经被压下,是否将功抵罪就不重要了。
否则听闻她多了一身医术,难免引起旁人怀疑揣测。
燕王神色意外,“你竟不要奖赏。”
楚云苓如今的名声烂到了极点,难道她就不想做点什么挽回自己的声誉么?
萧碧城却觉得,楚云苓会去学医术实在不像她的性子,印象里她更爱耍鞭子。
若是哪个小厮丫鬟敢议论她的脸,就会遭到鞭打,这也是他不喜楚云苓的一个原因。
“你为什么会学医术?”
“为什么学医?”
云苓微怔,脑海里闪过几张面孔,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沉默片刻,她朱唇轻启。
“因为我有要保护的人。”
为了让她们免受药物注射的折磨之苦,为了和她们逃离组织的控制。
云苓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温柔而坚定。
萧壁城从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神色微动,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楚云苓!老实说,你还真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燕王看着她,明亮的眼神里带着两分笑意和认真,“倘若你之前没有在元宵夜宴上做出那事,说不定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
云苓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早过说了,夜宴上那事是楚云菡干的,不是我。”
她脑子里有楚云苓的记忆,的确不是原身干的。
燕王眼中的笑意僵住,房间内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楚云苓,你为我驱治寒毒,我心中感激不尽,但这并不代表可以凭此随意污蔑云菡!”
云苓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死小子,还不如刚才一针扎死他算了。

林芯是楚云菡的半师,她很喜欢这个在医术上颇有天分的徒儿,当即沉下了脸。
“楚大姑娘,半个京城都知道你爱慕瑞王多年。既不是你做的,那晚为何要去瑞王的房间?”
林芯称呼她为姑娘,显然还不认可她靖王妃的身份。
燕王也敛了笑意,眼神失望,“若不是三哥醉了酒,瑞王把房间让给他休息,你的计谋就得逞了!”
云苓轻笑,“瑞王府那么大,我如何知晓瑞王在哪间房中,还不是楚云菡主动告诉我的。”
靖王没有感情与焦距的黑色双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就算是真的,那她告诉了你,你就去?”
“不是她告诉我,我就去,而是楚云菡知道我一定会去,所以告诉了我。”
林芯也冷笑附和,“你倒说的理直气壮,还不是因为存了那等心思才会去!”
云苓负手而立,面色波澜不惊,“我的确要去找瑞王,但不是给他下药。”
她在脑海里飞速搜索属于楚云苓的记忆。
“昔日旁人恶意夺我面纱,辱我相貌,瑞王出手相助,我心怀感激,一直想亲自向他道谢。”
楚云苓相貌丑陋,遭受过无数非议鄙夷,唯独瑞王将她视作正常人,并予以关怀。
这就是她爱慕对方多年的原因。
“楚云菡说瑞王身体不适,恰巧给他送汤的丫鬟腹痛,我便替她去送汤。”
“谁知屋内昏暗无光,我本想把汤放下就离开,可一进门就被锁在里面,后来王爷你就扑了上来,躲都没处躲。”
靖王眼角一抽,怎么把他描述的跟个色中饿狼一样。
“一派胡言!”林芯冷冷地看着她,“分明是你用烟管向屋内放了烟,那烟管中的药乃是萦香粉,有催情之效,人证物证俱全。”
“只不过你以为里面的人是瑞王,没想到会是壁城罢了!”
萧壁城却沉默着没有反驳,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夜宴那晚,他醉的太快了,而倒酒的人正是楚云菡。
林芯以为,她当面把如此不堪的事实讲出来,云苓应该羞愧的钻到地下去才对。
谁知她愣了愣,竟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比可笑的事情。
“萦香粉?什么垃圾**也配入我的眼。”云苓神色不屑,“你觉得凭我的医术,会看得上萦香粉这种不入流的货色?”
“我若要对瑞王下手,自然会使出我的独门秘方,无色无味,易溶于水,入口清甜不苦,便于携带。”
“瑞王吃了以后,保管他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看见我就腿软!”
萧壁城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是错觉么,为什么他会在楚云苓的语气中听出得意和骄傲来?
燕王人都听傻了,林芯更是一只手指着她颤啊颤,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一样,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你、你……不知羞耻!”
云苓不以为然,她的确没什么羞耻之心,成长的环境没有教过她。
“药是楚云菡弄的,不知羞耻的是她。”
燕王涨红了脸,怒瞪着她,“你还紧咬着云菡不放!她与三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众人皆知他们早晚都要成婚,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云苓看向萧壁城,笑了笑,“后悔了呗,有个瑞王围着她团团转,干嘛委屈自己嫁给一个瞎子?”
“楚云苓!”萧壁城冷下脸,语气中隐有警告之意。
“你别胡说八道,云菡从未嫌弃过三哥,两年来她为了帮忙医治三哥的眼睛和我的双腿,可谓呕心沥血,不许你那样说她!”
燕王快被气死了,脾气一上来忍不住朝着她吼。
闻言,云苓难得缓缓敛了笑容。
这两天她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冷不丁沉下脸来,反倒让燕王心中发怵。
云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衣袖重重一甩。
身侧案几上的名贵青瓷杯应声落地,摔的粉碎。
燕王嘴角一抖,他很想雄起一番,但现实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蠢钝如猪!”
冷冷摞下四个字,云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燕回阁。
林芯气得浑身发抖,“她竟敢对殿下和王爷如此无礼!”
萧壁城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丝血腥味,方才在场的人只有楚云苓受了伤,他料想应是伤口裂开了。
燕王也注意到了这点,在云苓离开的时候,他就看见她背上的绯色衣料颜色变深了,是血迹渗透了衣裳。
想起云苓负伤忍痛替他驱寒毒,燕王有些后悔刚才对她那么凶,但转念想起她对楚云菡的指控,又气不打一处来。
最后,只能是一边生气一边懊恼。
待冷静下来后,燕王神色气馁,叹了一口气。
“刚才不该跟楚云苓置气的,她医术高明,我原还想问她,能不能治好三哥的眼睛。”
萧壁城失笑,“本来我也打算问问她,有没有可能彻底治好的你双腿。”
没想到楚云苓丝毫不在意他们的身份,说翻脸就翻脸,半点面子都不给。
林芯冷哼一声,“想要治好你们的眼睛和双腿,可不像驱除寒毒那么简单,我料想她也没那个本事,否则岂会只字不提?”
这话若叫云苓听见,只会惹她发笑。
只见过病人主动求医的,没听过医生求着给病人治病的。
萧壁城也只是随口一提,没对云苓抱太高期望,武安公曾说过,他们二人痊愈的可能性极低。
尤其是燕王,他的腿拖得越久,站起来的希望就会愈发渺茫。
燕王神情一动,记起那天晚上云苓施针时曾在他膝盖处按压,随后他原本无法动弹的腿竟有了反应。
他想说些什么,想起云苓方才冷漠的眼神,嘴唇动了动,终是半个字也没提。
……
漱石居。
萧壁城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乔烨和陆七汇报府内情况,脑海中仍盘旋着云苓的话。
——后悔了呗,有个瑞王围着她团团转,干嘛委屈自己嫁给一个瞎子?
他沉默半晌,想起楚云苓的伤势,打断身旁人的汇报。
“乔烨,把雪参玉露取出来,让陆七给楚云苓送去。”
乔烨怔住,“王爷,您要把雪参玉露给王妃?”
雪参玉露是武安公研制的一种奇药,可治疗外伤不留疤痕,并有止痒止痛的效果。
这药是为宫中妃子专门研制的,因所需药材太过珍稀,造价不菲,便是皇帝手中也没有几瓶。
陆七惊声道:“王爷,那不是您给楚二姑娘准备的生辰贺礼么!”

萧壁城的师父是武安公的养子,因此手中也有雪参玉露的方子。
他花了重金,耗时两年多才凑齐各味药材,并托林芯研制出了一瓶雪参玉露,打算送给楚云菡做生辰贺礼。
“让你送就去送,不要多嘴。”。
她本来就长的丑,要是连身上也留了疤,那就更没一处可看的了,萧壁城嫌弃地想。
何况她替燕王解决了寒毒之扰。
“那楚二姑娘……”
萧壁城神色冷了两分,淡淡地道:“她用不上这种东西。”
乔烨示意陆七,“有王爷的保护,楚二姑娘不会受伤,随我去取药吧。”
陆七只得同乔烨去拿药,面色很不高兴。
“乔大人,你说王爷是不是受虐狂啊?”
乔烨瞥他一眼,“管好你的嘴,别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王妃对王爷又打又骂的,方才还在燕回阁发火,差点把案几都掀了,王爷竟然没有责罚她!”
乔烨把装有雪参玉露的盒子塞给陆七,“王妃替燕王殿下驱治寒毒,是大功一件,王爷自然不会与她计较。”
“那楚二姑娘呢?”陆七实在不懂,“王妃栽赃夜宴上的事是楚二姑娘所为,王爷以前都是向着她的,这次怎会无动于衷!”
还把如此名贵难得的雪参玉露给了王妃,明明两天前,王爷还恨不得杀了她呢。
乔烨沉默了,其实这点他也想不明白。
……
陆七把雪参玉露送到揽清院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
厨房顾及着云苓有伤在身,做的饭菜都颇为清淡,陆七来的时候,云苓正对着满桌佳肴大快朵颐。
他咽了咽口水,抬头望着房梁,强迫自己不低头去看那一桌美味。
“禀报王妃,王爷派属下来给您送药。”
真香啊,这是清炖排骨!
“这是什么药?”云苓拿起那木盒中的小瓷瓶,习惯性地强化嗅觉闻了闻其中成分。
陆七望天,“雪参玉露。”
真香啊,这是豆腐鲈鱼汤!
“外敷……还是内服?”闻着像外用药,但看陆七咽口水的样子,云苓有些不确定。
陆七继续望天,“内……啊不,外敷!”
真香啊,这是红枣煲乌鸡!
“什么功效?”
陆七还在望天,“治外伤,可止痛,抹上后伤口结痂时也不会痒。”
真香啊,他好饿啊!
“我收下了,替我转谢你家王爷。”
“那属下便告退了!”
陆七转身走得飞快,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扑到饭桌上去。
云苓疑惑地看向冬青,“靖王府的侍卫都跟萧壁城一样,喜欢拿鼻孔看人吗?”
冬青的注意力却都在小瓷瓶上,神色惊喜,“小姐,这可是雪参玉露啊!王爷竟把如此名贵的伤药赠予您!”
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并非传闻中那样冷酷无情。
云苓在脑海中搜寻了关于伤药的记忆,明白了这玩意儿是稀罕物,造价不菲。
她神色微缓,萧壁城这人虽不讨喜,倒也并非无可取之处。
打开瓶塞,淡绿色的凝液如同玉脂,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传来,云苓迅速闻出了几种主要的药物成分。
这玩意儿着实不错,但还有可以改良的地方。
云苓决定把配方推导出来,改良过后压低成本,再高价卖出好好赚它一波!
饭后,冬青替她抹了药,果然舒缓许多。
云苓闭上双目养精蓄锐,明日回门还有场硬仗要打。
……
翌日清早,乔烨便按照要求备好了马车。
冬青特地拿来了面纱,云苓嫌碍事不愿意戴,也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
等摆平了文国公府的事,再治这脸上的毒斑也不迟。
她唤退陆七,亲自扶萧壁城上了马车。
萧壁城不喜欢女人靠近,往日陆七不在身边时,唯有楚云菡能够靠近他。
与楚云菡身上淡淡的药香不同,楚云苓身上有一种柔暖香甜的气息。
他不知道是不是抹了胭脂水粉,但比往日闻过的那些香料好闻,并不让人反感。
“我话先说在前头,今日回门,王爷就是再厌恨我,也得做出与我相敬如宾的样子来,哪怕是在你的小青梅面前。”
云苓语气中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全是警告威胁。
“王爷若不配合我,燕王那后两针我就不扎了。”
萧壁城倒没生气,眉梢微挑。
“我从来不知,你性子竟如此刁钻难缠。”
成婚这三天来,着实颠覆了以往对她的印象。
“我很刁钻难缠么?”云苓疑惑不解,“旁人都说我是组织里最谦逊有礼,儒雅随和的人。”
老一是朵不折不扣的毒莲花,美则美矣,看到就让人发怵。
老二是个武痴,坚信男人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遇事能动手绝不逼逼。
老幺又懒又馋,脸皮厚的像城墙一样,十足的泼皮无赖。
唯有她见谁都会微笑,走到哪里都叫人如沐春风,人见人爱。
虽然,这只是云苓的错觉。
萧壁城眼角抽搐,这女人全身上下哪里能跟儒雅谦逊挂上钩。
“组织?”
“哦,我是说我们师门。”
那个挨千刀、该背时的哈皮组织。
想起从小相依为命,几度出生入死的三个姐妹,云苓的心情不免低落。
萧壁城觉得她话中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师父还有徒弟?其他人也同你一样医术高超么?”
他等了半天,云苓却不说话了,马车里的气氛似有些低沉。
萧壁城能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大好,既然不愿说,他也不会多问。
毕竟,他和楚云苓的关系不怎么样。
马车缓缓在文国公府停下,云苓扶着萧壁城下了马车,意外地在门口碰见了楚云菡。
楚云菡身边站着一个青衣男子,那是她亲大哥楚云泽,二人正在送行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循着脑海中的记忆,云苓认出那华服男人是封左相的嫡孙封言,当今皇后的侄子。
此人家族权势滔天,素来行事嚣张霸道,惯有京城第一恶少之名,无人敢惹。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也喜欢楚云菡,跟萧壁城是死对头。
“这不是我大周战神靖王爷么,几日不见,近来可好啊?”
封言转身看见萧壁城和云苓,微愣了一下,满眼幸灾乐祸和嘲讽之意。
“听闻前几日王爷成婚,可封某着实不解,楚云苓这等丑绝京城的无盐女怎配得上堂堂大周战神,圣上赐婚何意,不知能否为在下解惑?”
封言明知故问,给身后护从使了个眼色,想要一唱一和当街给萧壁城难堪。
云苓正心情不好,恰逢他往枪口上撞,当即口吐芬芳。
“嘴巴这么臭,你从小吃屎长大的吧。”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脸色骤变。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封言说话!

“大胆!竟敢对少爷无礼!”
封言脸色变了变,以往楚云苓都是绕着他走的,如今竟敢还嘴了。
碍于楚云菡在场,封言想保持些其实并没有的风度,便拦了下护从。
只是他看云苓的眼神依旧不屑厌恶,“不必和这等粗鄙不堪的女人一般见识,丑成这个样子,也就只有瞎子才下得去手了。”
“封公子,还请慎言!”
楚云泽脸色难看,他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嫡妹,她也是文国公府的人。
“本公子哪里有说错?便是那香满楼里最末等的花娘,姿容也胜过她楚云苓千百倍,送上门来我都嫌恶心。”
封言身边的狗腿子平日里跟着嚣张惯了,便也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是连妓子都不如吗,还得靠下药才有男人愿意碰!”
这是在说元宵夜宴上的丑闻,楚云泽涨红了脸,气的发抖。
虽是清早,但街上已有了三三两两行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云苓倒也不生气,只是藏在袖中的手已缓缓凝聚起精神力。
她的力量尚未完全恢复,虽不能做到一击必杀,但破坏对方的神经中枢还是没问题的。
不等云苓动手,身侧玄影晃动,那上一秒还张狂大笑的男人突然脸色一僵,缓缓地倒了下去。
男人的脖子血如泉涌,仔细一看,竟被一枚白玉扳指洞穿了一个血窟窿。
那是萧壁城的玉扳指。
封言离的近,猝不及防被溅了半张脸的血,脸色发白地后退几步,双腿发软。
不止是封言,包括楚云菡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撤了一步。
云苓一看,便知道封言是个孬货,不曾见过死人。
“萧、萧壁城……你竟敢!”
封言死死瞪着萧壁城,仿佛不相信他竟敢动手。
“如何不敢?封言,本王忍你很久了。”
萧壁城循声望着他,黑漆漆的双眸似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叫人脚底生寒。
“你手下的人言辱本王的王妃,本就该当问斩。”
他虽不喜楚云苓,但对方是他的王妃,自不能平白叫她受辱。
“至于你……今日本王若折你一只手,便是闹到大理寺去,闹到金銮殿上,本王也不惧。”
封言白着脸,目光闪动地看着萧壁城。
这两年来,萧壁城自双目失明后便沉寂下来。
久到他差点忘记,这个被誉为西周战神的男人,曾经是何等令人望而生畏。
远处的楚云菡一言不发地望着萧壁城,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虽然知道是封言挑衅在先,可看到他为楚云苓出头,心底还是不大痛快。
云苓突然觉得,虽然萧壁城老板着一张脸,活像全世界都欠了他千儿八万似的,但偶尔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
她望着气势明显弱下去的封言,挑眉轻笑,“瞧你这孬样,还想我主动送上门,就你也配?”
封言咬牙,狠狠道:“你得意什么,不过仗着个瞎子废人逞威风罢了!”
陆七听得眼睛都红了。
王爷昔日是大周的战神,保家卫国,立下战功无数。如今却被迫成了个闲散王爷,壮志不得酬。
这厮是在往他心口上戳刀子啊!
不等陆七发狂要动手,已有人先一步抬脚狠狠踹向了封言。
封言只觉得眼前红裙飘过,腹部被重重一击,后退酿跄着倒在了地上。
“瞎子废人?封公子,你怎可如此出言侮辱靖王爷。”
云苓刻意拔高了声音,听闻“靖王”二字,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回望。
“天下皆知,王爷的双目是被突厥贼人所伤。王爷为何要上战场?是为了护大周安定,为了在场的你我和其他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免受流离之苦。”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若无王爷和其他战士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何来京城的繁华与安定?你能够安心入睡的每个夜晚,都是战士们用自己的彻夜不眠换来的!”
大周多年来与突厥摩擦不断,深受其害,因此武将在他们心中有很高的威望。
云苓的一席话,将越来越多的行人吸引过来。
“靖王的双眼,是他历经战场磨难后留下的荣耀,是守护我大周百姓的证明!他为了我们而受伤,不能再上战场,理应换我们来守护他的尊严。”
萧壁城心中狠狠一震,复杂滋味难以言喻。
尽管知道云苓这样说并不全是为了维护他,更多的是想给封言难堪,他还是无法不为此动容。
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被教导要保护别人。
皇贵妃要他保护燕王,父皇要他守护大周江山,林芯要他照顾师妹楚云菡。
可大家好像都习惯了他的保护,认为他是不会倒下的战神,认为那些付出是理所当然。
便是双目失明后面对诸多打击与封言的刁难讥讽,他们也只是告诉他要坚强,挺过去。
从没有人想过要主动站出来保护他,哪怕是楚云菡。
云苓没有注意萧壁城的异样,还在朝封言步步逼近。
“而你封言,乃至整个封家,向来自诩鸿鹄士族,书香门第,不心怀敬佩感激也就罢了,反而还言辱挖苦大周的英雄!”
“我倒是想问一问封左相,难道他就是这样教育封家子孙的么!”
云苓的话极具煽动性,她虽面貌骇人,却字字在理,神情认真,感染力十足。
封言往日嚣张跋扈,本就不得人心,如今路人见他言辱靖王,便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
“是啊,要不是靖王爷和战士们,这些个读书人哪还能安静的坐在学堂里看书?”
“靖王十五岁起就上了战场,立下战功无数,岂是某些鸡鸣狗盗之辈能比的。”
“这封言往日嚣张霸道,也没听说过他在学问上有何建树,如今都敢踩在靖王爷头上了。”
“封左相德高望重,怎教出这样的后人,要我说啊,刚才那一脚踹的好!”
路人平日里都不敢惹封言,但今天有云苓出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人多也就胆大起来。
封言的脸都气绿了,纵横京城数载,何时受过今日这等气。
他恶狠狠的看着云苓,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云苓拿他出了一顿气,心里舒畅许多。
以前她总觉得遇到这样的人,一针扎死就完事儿了,可真要在文国公府门口扎死了封言,后面处理起来还挺麻烦。
偶尔打打嘴炮也挺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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