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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我亲醒了病弱残疾太子

林穗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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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林穗穗陆则   更新: 2022-09-18 13: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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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穗穗陆则《新婚夜,我亲醒了病弱残疾太子》讲的是药王谷嫡传神医林穗穗,一辈子救人无数,却最终长箭穿胸,不得善终再睁眼,她成了刚嫁入东宫的太子妃!身前是威逼而来落井下石的宦官狗腿,身后的床榻上是重伤昏迷的病弱太子夫君;走投无路间林穗穗转头,含泪亲上了夫君的薄唇……____大夏朝太子陆则,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执掌边关雄兵,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骁勇战神!一朝宫变,他身重剧毒,被诬谋反,再睁开眼时,一片喜色的床榻前,娇滴...

第1章

精彩节选


  残阳落尽,唯余一抹暗色映衬着东宫的那一抹血红,只比往日更多出了几分狰狞与残酷。

  先前还红绸高挂喜气满满的东宫,此时已是一片乱色,太子大婚之日被指谋反,罪证已经呈报御前。

  昔日威名赫赫的东宫,此时已经成了被血浸透的人间炼狱。抄检的兵士内宦呼呵斥责,将一干东宫宫人内宦仿若驱赶猪狗一般,皆驱逐到了正殿前跪着候旨。若稍有违背,那押解的兵士也不可知,直接长刀划过,血污伴随着惨叫,惊得不少胆小的直接晕厥失禁,就算是胆大的,如今也是如丧考妣,啼哭不止。

  林穗穗在周遭的尖叫惨嚎哭嚷中浑浑噩噩的睁开眼,触目的一片红,让她原本就昏沉的脑袋里更是混乱成了一团浆糊。

  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只记得她应该是在高耸的城墙上,最后的记忆也是那迎面而来透胸而过的箭矢……

  为什么再睁开眼睛,她会处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且混乱的环境里,前因后果,一概不知!

  所以老天爷这是什么意思?

  嫌她死一次不够,换个身份让她再死一次?!

  林穗穗瘫坐在地上,她师承药王谷,从小到大积德行善,从医多年救人无数,怎么都不该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砰”的一声殿门被蛮横的撞开,一行穿着内宦服饰的人裹挟着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一拥而入,几乎是没任何考虑的就将林穗穗堵在了中间。

  为首的那人看到被堵在床榻前的林穗穗先是一怔,之后那浑浊凶狠的眼神里透出的欲,让林穗穗浑身上下的汗毛直接起立,心底翻涌的不仅是惊惧,更多的还是恶心。

  “啧,早就听说左相府六小姐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人上前两步,动作轻慢的便要伸手来捏林穗穗的下巴。

  林穗穗动作极快的退后几步,只撞到身后的床榻才停下来,她只觉得那只伸过来的手黏腻又恶心,不过现在却并不是分神想其他的时候,她绷着小脸,努力端起气势与其对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碰我?!”

  “啧,看不出来,这还是个烈性的!”

  那内宦被呵斥倒也不怒,只是转头与一起来的那些同伴调侃哄笑起来,再看过来的眼神里,更多的已经是满满的狎昵:“小美人儿,你怕是还做着太子妃的美梦呢!

  殊不知太子谋反证据确凿,现在就只等圣人一道旨意便能让你所在的这东宫飞灰湮灭!

  识相的就乖乖听话,让哥哥们好好疼疼你,这样到时候就算是死,也能让你死的松快些!”

  内宦的话引来了周围哄笑一片,可是对于跌坐在床榻旁脚踏上的林穗穗来说,却无异于一道惊雷,直接将她劈了个目瞪口呆。

  她现在,身份竟然是太子妃?!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是太子大婚当日太子被指谋反……

  那太子呢?!

  无数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千丝万缕搅成了一团乱麻,她哪里还有那个闲工夫去管其他,正努力的想要将一切理个头绪。可是她自己不觉得,但是这样鹿眼朦胧浑噩的模样,落在那些存了心要来羞辱她的人眼里,显然就是人被吓傻了!

  那宦官看得眼红心热,他是受了三皇子的授意过来给东宫一份羞辱的!

  若是能够在太子昏迷的床榻前,辱了才入东宫的太子妃……

  这些宦官都是挨了一刀的东西,心思上比起旁人更是多了几分龌龊与阴暗,见林穗穗呆在那里一副可怜巴巴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是多了几分贪婪急切欺身往前了几步逼近她:“小美人儿,你乖一些,哥哥就好好疼你,指不定还能想个招儿,给你谋条生路!”

  “当,当真?”林穗穗不动声色的捏紧了藏在袖中的一根金簪,瑟缩着往后又挪了挪,一副被吓得走投无路六神无主的娇弱模样,更是显得她纤姿如柳,可爱又可怜。

  她这娇弱无依的模样,直接将那宦官的魂都快要勾没了,那里还注意得到其他,只调笑着伸手向林穗穗的衣襟:“美人儿,你……”

  下一刻,他只觉得一阵袖风卷过,颈项一痛。

  林穗穗手握那只金簪,只一瞬便狠狠的扎进了他的颈项。

  前一刻还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眼神,此时只剩下冷漠与决绝,仿若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林穗穗的这一下准头找得极巧,整个长簪几乎整个都没入了那宦官的脖颈,所以当她动作极其利落的**的当口,喷涌而出的鲜血也就势喷了她一头一脸。

  只可惜,这伤口虽然致命,但却并不能立刻致死!

  “JIAN人!找……”那宦官下意识的抬手捂着伤处后退了两步,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林穗穗原本就长得美,此时沾了血,配上那灼灼燃烧的决然目光,仿若是炼狱里爬出来的艳鬼妖孽,美得惊心动魄!

  纵使是挨了一下重的,可他心中的**却并未曾减轻半分,反倒是越发重了!

  他要玩死她!

  只是他的狠话还未落音,整个人便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大鹅,双目圆瞪,整个人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而他的眉心正中,正插着一根细长的金簪。

  正是之前林穗穗捏在手里,用来防身刺伤了这宦官的那一根!

  林穗穗瞪着倒在地上的人,整个人都傻了。

  死,死了?!

  想着刚刚指尖掠过的冰凉,她一点点的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床榻,却陡然对上了一双幽深的墨色眸子。

  仿若沉淀在千年寒潭里的冷玉,又似苍凉荒漠之上的孤狼,残戾凶狠,不带半点儿人气。

  是太子。

  他半靠在床头,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看向那群惊慌失措的宦官的眼神却带着无任何情感的薄凉,就像是在看着一群死人。

  “过来。”太子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到了林穗穗的身上,难得的沁入了几分温度,冲她伸出了手。


  林穗穗余光瞥了一眼那根还插在那宦官眉心的金簪,犹豫了一下就乖巧的挪到了床榻边,不等开口就被一股大力拽住手腕扯上了床榻,整个人就这般粗鲁的被摔到了床榻的内侧,被这个才刚刚苏醒的男人,结结实实的护在了身后。

  为首的宦官没了气息,再看到陡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已经恢复清醒的太子,剩下一波狗腿子哪里还敢再逗留,皆是一边惨嚎着饶命一边手脚并用狼狈的朝着殿外爬窜。

  几乎只是转瞬的功夫,之前还喧哗无比的内殿,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林穗穗小心翼翼的抬眸瞟了一眼身侧的男人,没有抬头却也能够感受到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压迫感十足,虽然感受不到什么太大的恶意,但她也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莫怕。”男人声音放得极低,似乎是担心会吓到她一般:“孤在,那些人还伤不到你。”

  太子的善意让林穗穗多少放下了几分戒备与小心,她见太子要从床榻上起身,下意识的也蹭过去,动作极快的伸手扶了他一把,见太子冷电般的目光扫过来,小狗腿又十分自觉的缩回了爪子,小心翼翼的缩到了一旁。

  “躲什么,孤还能吃了你不成?!”

  见林穗穗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躲到一旁,太子低嗤一声,虽然言语里透着几分不满却到底没有多为难她。

  不等两人再开口说什么,就被殿门外突然响起来的一阵杂乱脚步声吸引去了注意力。

  相比较刚刚冲进来明显是找茬的宦官不同,这会儿进来的这一行人则看起来要肃然严谨得多,当然最重要的是,为首的那人手里捧着圣旨。

  让林穗穗意外的是,虽然东宫看起来是遭遇了倾覆之灾,可今上却并没有下废太子的诏书,反而是以证据不足为由,只让太子与太子妃立刻迁居离宫,闭门思过等候发落。

  随着出宫马车仄仄的行进在出宫的宫道上,一直紧绷着一根神经的林穗穗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继续被困在这东宫里,出去之后如何都比在这里头更容易谋一条生路的。

  林穗穗这里正琢磨着出宫后该如何行事,行进的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她不由得心里一突,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坐在她对面的太子。

  然而还不等太子对此有所回应,就听到马车外有宦官尚余几分恭敬的开口对着车内禀道:“太子妃,四皇子求见。”

  ?

  陡然感到车厢里温度骤降的林穗穗直觉危险,可这四皇子到底又是谁她现在完全是半分头绪都没有啊!

  稳妥起见,林穗穗没多犹豫就开口回绝了:“此时多有不便,还是不见了吧!”

  对面暗处的太子依旧没有什么表示,但是明显的这马车车厢里的冷凝压抑气氛消散了不少,林穗穗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她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但是那个四皇子与她这身份的原主,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她这里正暗忖眼前的处境,那宦官又再次去而复返,锲而不舍的对着车内继续禀报道:“四皇子说今天务必要与太子妃您见一面,若是您不同意,他便不走了!”

  有病吧这是!

  林穗穗下意识的就对这位她这会儿还完全不了解的四皇子失了几分好感。

  就眼前这样的多事之秋,他这样大张旗鼓的来堵她这个刚嫁入东宫还遭贬斥的太子妃,不管之前有着怎么样的情谊,总是……

  “我……妾身去看看就回。”

  林穗穗张口惊觉称呼不对,慌慌张张的又换了个说话,然后鼹鼠一般的缩头缩脑的爬出了车厢,以至于忽略了背后车厢内那一声冷哼。

  有太子的长相珠玉在前,这位四皇子的皮相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对比太子那种举手投足之间宣泄而出的压迫感与侵略性,眼前这位四皇子周遭的气质看起来可就要安全多了。

  “穗穗,你,你还好吗?!”见到她,原本还在焦急来回踱步的四皇子陡然停下脚步,欣喜而雀跃的向着她这边几步冲了过来。

  林穗穗不敢久留,她停在距离四皇子三四步远的位置,对着面前这样一张透着疼惜与焦急的脸,她实在是有些说不出重话。

  “四皇子若是没有旁的事,本宫就回去了。”

  不管以前是何种的感情,现在在她嫁入东宫之后还来这样纠缠,就已经不是情深似海而是来给她添堵了!

  林穗穗转头就想往回走,却被四皇子快一步的抢过来拽住了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颇为厚实的荷包,声音微哽:“我知道你怪我,我,是我对你不住!

  这里有些银子,你此去离宫仓促,我也来不及多准备,这些银子你先拿去傍身用着,等回头寻了机会,我再想法子救你出来!”

  四皇子似乎是怕她多拒绝,塞完荷包就迅速松手转头快步离开了,只留了林穗穗一个人捏着荷包站在宫道上一脸呆滞。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穗穗倒也顾不得想太多,小心的将那厚实的荷包藏进袖子,转头重新又爬回了车厢里,一进车厢,那股熟悉的让人窒息的戾气迎面而来,若不是返回来的时候有些心理准备,她这会儿真怕是要夺路而逃了。

  “你,可有想过以后?”

  低沉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无形的气势,张牙舞爪间仿若是等待猎物上钩的凶手,在做扑食之前最后的试探。

  “?”

  林穗穗原本以为太子会因为四皇子见她而发怒,却不想他并没有。

  可即便如此,此时前因后果全然不知的林穗穗却同样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抿着唇,正绞尽脑汁考虑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困局时,行进的马车突然一顿,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对面突然暴起的太子扑倒在地。

  嗖嗖嗖的一阵箭矢从马车的四面飞射而来,虽然大半都被马车的车壁阻拦,但还是有不少透过车窗射进了车内。若不是太子护她这一下,她现在早就已经被扎成刺猬了!


  车窗外混乱的厮杀惨嚎,让林穗穗原本放下的心此时又再次提了起来。同时也不由得暗暗在心底骂她自己高兴得太早。

  现下这一场宫变风波就是冲着太子的性命来的,现如今太子别说是性命无忧了,就连太子的尊位也没被废,只是被圈禁离宫!

  这结果那幕后主使如何肯善罢甘休?!

  最直接了当的办法,那肯定就是派人刺杀了!

  只要杀了太子,自然也就一了百了,万事大吉了。

  车内一片黑暗,林穗穗被太子重重的护在身下,男子厚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她下意识的瑟缩着想躲,却被身上压着的男人护得更紧:“别乱动!”

  密实的贴合,让两人的心跳都交织混搅在一起,难以分开。

  “外头那些刺客是有备而来,那些护卫顶不了太久。”男人凑在她的耳畔,低低的对她说着眼前的局势,分明是生死关头,却因为他这般镇定的态度而显得仿若是出门游玩踏青一般的风轻云淡,不等林穗穗反应,太子已经蛮横的动手开始扒她厚重繁琐的外裳:“一会儿跟紧我,这衣服太累赘,脱了!”

  “我自己来!”

  林穗穗反应很快,她没有半分迟疑就认同了太子的动作,大约也是看到她的配合,太子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林穗穗也抓紧时间,迅速就脱下了那厚重繁琐的外裳,不仅如此,她还将头上繁重的头饰发髻迅速卸了个干净,一头乌发只简单的撕了根布条绑在脑后,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珠宝她倒是没想着扔,而是乱七八糟的都塞进了怀里。

  见太子盯着她瞧,林穗穗脸色微红,有些赧然的低声解释:“以后少不得要用银子的。”

  对于她的这番举动,太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便又不忘继续嘱咐道:“一会儿跟紧我!”

  林穗穗猛点头,而接下来她也确实用实际行动表示,在这场生死攸关的逃亡里,她绝对不会拖后腿!

  之前在东宫内林穗穗就已经见识了太子的实力,所以这会儿哪怕周围刺客迅速聚拢过来,他也依旧能够游刃有余的在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还真就护着她,在一群人的围追堵截中,借着旁边那错综复杂的巷道,成功的获得了些许喘息之机。

  从急速奔跑中停下来的林穗穗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快要不是她的了。

  焦灼的呼吸让她喘息一次,心肺都炸裂一般的痛。不过她这会儿却顾不得多歇,而是扭头焦急的去看靠墙跌坐休息的太子。

  她的情况也仅仅只是长时间奔跑之后的疲累,而他,却是带着伤一路杀到此处,这一场拼杀下来,只怕更是伤上加伤。

  “你没事吧?!”林穗穗一边说,一边借着幽暗的月色,查看着太子此时的身体状况。做不了别的,她也只能暂时撕下裙摆,帮他的伤处做最简单的包扎。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男人阖眸靠在墙壁上做短暂的休憩。虽然此时他脸色苍白看起来略显孱弱,但林穗穗却依旧不敢将他当做一般人来对待。

  凶兽即便是受伤,那也是凶兽!

  她没工夫去深想太子这句话到底是试探还是真心,她只知道刚刚明明有两次攻击是她无法躲避的,还是眼前这男人为她挡下了那两下伤害,此时一处在肩膀,而另一处则在后背。此时血肉翻卷,伤口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可怕,若是再稍微错一些位置,那……

  不管怎么说,眼前太子都救了她的命。她不管如何,都不能在此时丢下他不管!

  何况,她对眼前这世界一无所知,相比较旁人,眼前这个愿意护着她为她挡刀的男人,总是要更值得信任一些的。

  “你该知道,以后你若是跟在我身边定然是危机四伏不得安宁的。若是你现在选择归家,他们若是愿意,定是能护得住你的。”

  太子的声音极低,却将眼前的利弊为她分析得清楚透彻。

  林穗穗没吭声,手上帮他包扎的动作却是半点儿未停。

  等到她将他身上的两处伤口都处理了一番,才转头看着太子,一字一句的回道:“我不走。”

  “据我所知,四弟还在等你。”太子睁开眼,凤眸上扬的眼线让他此时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慵懒无害,可林穗穗却很清楚,这样的眼神里有着多厚重的迷惑性。

  她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可是你现在才是我的夫君。前尘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再说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你护着我了两次,救下了我的性命,别的不谈,就是这份救命之恩我便不能将你扔下不管!”

  “你若是想留那便留下吧。”太子又盯着林穗穗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确定她这番话的真实性,不过到底他也没有再多劝什么,而是抓住这短暂的摆脱追兵的空窗期,继续阖眸休息恢复体力。

  现在是晚上,躲过追捕尚且还有夜色的掩护;等到天明之后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考验。

  “殿下,咱们不能再继续在这里久呆了,若是等到天亮,您身上的伤处就藏不住了。”太子能够想到的,林穗穗自然也考虑到了。

  她站直身躯转了一圈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迅速就又蹲下身来凑到太子身侧开口对他提议道:“咱们得赶紧找个稳妥的地儿先蛰伏起来。”

  “藏身之处倒是有,只是此时这周围都是围捕我们的追兵杀手,想要过去不是件易事。”太子睁开双眸,看着林穗穗:“你确定真的要随着我一起去冒险?!”

  林穗穗懒得废话,直接伸手去扶太子起身,用实际行动鄙夷着他这接连不断的试探。

  太子倒是没有拒绝林穗穗此时的帮助,他站起身,很干脆的就带着林穗穗拐进了另外一条巷子里,熟练而迅速的在黝黑的巷道内穿行,不过即便是对地形再如何熟悉,在外头那有备而来的围堵下,终究是有遇险的时候。

  看着一旁巷口突然密集的脚步与晃动的火把,林穗穗急中生智,一转身便将浑身紧绷的太子扑倒在了杂物后的土墙上,一声莺啼百转千回:“郎君……”


  少女清甜的香气如兰似麝,填满他怀抱也就刹那的功夫,陆则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她的腰,只让小姑娘丝萝一般柔软的身躯就这样勾着他的脖子缠了上来。

  举着火把寻过来的兵士听到这边动静探头,只看到里头这一对交颈的野鸳鸯。这会儿上头催得急,所以一行人也就没真进来探查,只吹了几声口哨,便调笑着离开了。

  等到巷子再次恢复沉寂,林穗穗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动作迅速的从陆则的身上窜下了地,有些不好意思的垂首整理了一下衣裙,并不打算对刚刚发生的种种多做解释。

  陆则也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头继续带路往前走。

  两个人剩下的路程倒算得上顺畅,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拐进了此行的目的地,坐落在京城边缘的一处不起眼的旧院落。

  这里地处京郊,是一处三教九流混杂的区域。

  陆则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抬步到一旁墙壁的砖缝里摸出一把钥匙,熟门熟路的开了锁,带着林穗穗走了进去。

  进到院子里之后林穗穗才发现,这里头还真是另有洞天。虽然房间里的陈设与奢华丝毫不沾边,但是也有着与这院子破旧外观完全不同的齐整与干练。

  林穗穗刚刚摸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烛灯,就被身后传来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回头一看,刚刚一路带着她的男人此时已经是脸色惨白,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殿下,你……”

  林穗穗急忙过去,蹲下身推了推他,听着他沉重的呼吸,林穗穗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她低低的道了一声冒犯,便伸手为还倒在地上的太子把了脉,这一探不打紧,探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哪里是不好,分明就是相当不好!

  太子的身体原本就余毒未清,今天为了从这场变故中脱险,他强行动用武力,又护着她一路穿行了这大半个京城,此时身体自然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看来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为他解毒!

  林穗穗费力的将太子扶到床榻上安顿好,就开始在这房中翻箱倒柜的寻找能不能解眼前困局的东西,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没有寻到解毒的东西,但是用来包扎外伤的伤药倒是被她给找到了。

  动作麻利的为太子重新处理好了伤口,容不得她多喘口气,外头已是拂晓将至。

  看着床上已经开始有发热迹象,依旧昏迷不醒的太子,作为医者的林穗穗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又去房间里翻出了一套普通男人的衣衫,红着脸帮他清洗换了衣服。

  这宅子里想必没有来过女子,她上下翻了个便也没有找到适合她穿的衣服。不过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选了一套稍微瘦小些的麻衣,到了侧间迅速换下了她那一身繁琐的宫装华服,连着太子之前换下的衣服团成一个包裹,寻了院子里一处僻静之地,挖了个坑埋了个彻底。

  忙忙碌碌的收了尾,林穗穗又跑去厨房,这次她带回来的是一些锅底灰,还有刚刚烧水时没有烧尽的树枝。

  手上的材料有限,她也只能利用这些暂时能用上的材料,给自己做了一下简单的易容。这会儿她要出去给太子买药,要是顶着以前那张脸出去,完全就是找抓的料!

  她动作十分娴熟,只是简单的对着铜盆处理了一番之后,那张国色天香让人过目不忘的芙蓉面就成了一个面色黑灰的小厮跑腿。

  处置好了自己,她也没有放过这会儿还晕倒在床上的太子。

  想着昨天太子与她逃脱了那些人的刺杀,今天天亮了整个京城肯定不会太平!要是兵马司的人巡查过来,此时家里没有旁人,万一那些人闯进来,太子岂不是危在旦夕?!

  所以她动作极快的故技重施,一通捯饬之后,阖眸躺在床榻上的太子,此时看起来也就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病弱书生。

  寻了纸笔留了言语给太子,她便捏着一张银票迅速离开了小院。

  虽然对这周围的环境不熟,但好在出了巷子斜对面就是一处药铺。林穗穗垂着头,与一队全副武装搜寻的兵士队伍擦肩而过,十分淡定的走进了对面的药铺内。

  将手里之前在家中就已经列好的药单子递给了药房的掌柜,不多时就提着一串药包从药房里走了出来。

  林穗穗不光买了药,还买了一些她能想到的现下用得着的材料与工具,甚至在返回的路上,还买了一些调料和一只咕咕直叫的老母鸡。

  也正是因为‘他’身上此时散发的烟火气,让沿路经过了她几趟拿着她画像的兵士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林穗穗步子迈得不快不慢,所以经过人群的时候也没有少从那些谈论里听到些许消息,其中太子谋反叛逃什么的已经不新鲜了。

  现在被谈论得最多的,还是左相府的嫡出三小姐,被今上赐婚给四皇子的消息。

  既然都说这四皇子与这位三小姐是郎才女貌天赐良缘的话,那之前四皇子在官道上拦住她黏黏糊糊情意绵长是什么意思?!

  呸!

  想要脚踏两条船享齐人之福吗?!

  还真是不要脸!

  林穗穗一边在心底唾弃鄙夷四皇子的无耻,一边小心的推开了院门返回了家中。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时候故意搁在院门口的那块石头依旧在原地未动,她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她离开的这会儿并没有外人来过!

  她放心的关好院门,动作极轻的朝着房中去,心里还挂着太子伤势病情的她正着急想要去查看一下太子的情况,却不想才刚刚挑帘子进门就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修长手掌卡住了脖子,一股巨力将她整个人掀往一旁的墙壁上,巨大的力道让她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只是她来不及呼疼,就撞进了一双赤红仿若凶兽的眸子里。

  男人的手迅速收紧,伴随着传入耳畔的,是那仿佛修罗阎王索命的低语:“你是谁?!”


  陆则从清醒的那一刻起,就感觉到了眼前林穗穗的不对劲。

  虽说与她之前没什么交集,但是因为他那位四弟的缘故,对她多少也有些了解。为人胆小怯懦,空有一张好面孔却愚蠢呆懦,随便几句话便能被哄得服服帖帖的那种!

  怎么可能有这一连串的镇定表现?!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还会医术!

  陆则承认,他到了这院子里之后晕倒,就是想看看这女人接下来会不会露馅,可是让他没料到的是,她虽然没有和其他外人联系,但是做出的这一系列举动,反倒是让眼前的情况更加扑朔迷离了!

  “松,松手!”

  林穗穗用力的捶打着陆则钳制着她的手臂,虽然这力道不过是蝼蚁撼树,可求生的本能也让她顾不得那些,赶在最后竭尽全力的吼出来了一句:“我不记得了,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效果,陆则算是在最后关头松开了钳制林穗穗的手,踉跄了一下,后退跌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

  林穗穗从窒息边缘得到解脱,整个人仿若是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她失力的跌坐在地呛咳不止,许久才缓过神来,对着那还留意在她身上的渗人目光的主人哑着嗓音开口解释道:“我之前撞到头,醒过来就忘了很多事。

  我只知道我是刚刚与你成亲的太子妃。

  你是我的夫君,至于其他过往,我是一件都不记得了!”

  她这样类似借尸还魂的遭遇肯定是不能直说的,因为太过惊世骇俗,闹不好她刚刚没被掐死,接下来也会被当妖怪放火烧死!

  但是,拿失忆这种来解释,现在兴许能说得通。

  “那你为何会医术?!”陆则并不好糊弄。说不记得前尘往事确实也有这个可能,但是不至于说受到了惊吓磕到头,会磕出这样一手娴熟的医术来吧?!

  “我不知道。”事已至此,林穗穗决定将装傻进行到底!她抬头迎着陆则审视的目光,理不直气也壮的开口回应道:“我醒过来,就像这些事情我天生就会做一样!”

  见太子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林穗穗想了想,又十分狗腿的补充了一句道:“或许,是老天相助,看不惯殿下你被歹人所欺,特地赐下医术来帮您脱困的呢?!”

  “呵,你为何就确定孤不是恶人?!”陆则轻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一脸小狗腿模样带着几分讨好看着他的小姑娘,那股子翻涌的敌意顷刻间消散了不少,但他却也并没有完全失去考量。

  甚至相当敏锐的抓住了林穗穗这番话里的破绽:“不是前尘往事全部都不记得了吗?!”

  “太子若是恶人,就不会一路护着我逃出来到这里了!也不会在发现我行迹有疑之后还留我一条生路给我解释的机会了!

  您对我这样一个弱女子都能够心存怜悯,又怎么会做出那等弑君谋反的恶行来?!

  所以由此可见,您一定是被人构陷冤枉的!”

  林穗穗一番话回得那是相当得迅速,堪称滴水不漏。

  她这一路上也是仔细想过了,就眼下来说她想要活命最稳妥的选择还是跟着眼前的太子。特别是在听到说她家里要将嫡姐嫁给四皇子之后,这种想法就更坚定了。

  家里人靠不住,她一个人继续在京城里晃也太过危险!可是要离开这里的话,她一个弱女子还没有通行文书这类算是黑户,可以说是诸多不便。

  而眼前的太子,无疑是她此时能够抱紧的最粗的一根大腿。

  “你去上些药吧!”就在林穗穗还在担忧太子会不会还继续就眼前这件事情揪着不放时,陆则再开口已经没了之前那般的剑拔弩张。

  他甚至还十分温和的向她道了歉:“是孤下手太重,还请你不要见怪。”

  “这个倒是不急,殿下可有想过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林穗穗摸了摸颈项,虽然没有查看但也知道这处明天绝迹是会发青变紫的,不过眼下还真不是去考虑这点儿小事的时候,保命要紧啊!

  “躲在这里虽可以暂时安稳,可您也知道现在外头到处都是搜查我们下落的官兵!

  难保这些天那些官兵不会拿着画像来挨家挨户的敲门查看!您可有想到什么对策?!”

  “你既然问到这里,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陆则看着动作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半分娇气都不显的小姑娘,突然对她接下来的举动产生了几分好奇。

  “自然是想办法先离开京城呀!”林穗穗也没有多犹豫,十分坦然的就将自己一路上的考虑对着面前的男人摊牌了:“我刚刚出去买药的时候听了些消息,京城附近几处郡县大旱,不少流民无处为生便涌来了京城。

  虽然大部分眼下都聚集在京郊的大慈恩寺附近,可是也还有一部分进到了京城内。

  现在京兆尹府正琢磨着要将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归总了安排去处,他们说大约是要往北边送去垦荒!

  我们可以想法子混迹在其中,这样不仅能够平安的混出京城,还能够混得一个正儿八经的能够在外行走的身份。

  而且,想那些搜查咱们的官兵也不会想到,咱们会混在流民堆里与那些蓬头垢面的灾民为伍,想必对出城的流民搜查的也不会那么严格。”

  这安排林穗穗想了一路,自认为是眼前能够寻到的最稳妥的法子了。当然,也有个大前提,那就是眼前这男人能够屈尊降贵,同意接受流民的身份才行。

  “依你。”然而让林穗穗意外的是,对于这个安排眼前的太子殿下并没有多置喙半句,相当干脆利落的就表示了赞同。

  看着一时还有些愕然没能反应过来的林穗穗,陆则思忖了片刻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吩咐道:“既然是要进入流民营以流民的身份出城,那以后就再叫我殿下了。”

  “那,该如何称呼您?!”对于陆则的这个嘱咐林穗穗自然是认同的,但若是不称呼他殿下,该叫他什么?!

  “夫君!”陆则深深的看了林穗穗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既然决定了要混进流民营,有些准备肯定是少不了的。

  譬如现在她们用来遮掩容貌的办法,就要做一些改变。至少不能再仅仅只是用锅底灰这样容易露馅的材料了。

  这倒是难不倒林穗穗,她一早就做了准备,在屠夫那里称肉的时候也顺道找屠夫要了一些肉皮。回来熬制好胶质物就能做简单但是却并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人皮面具了。

  林穗穗捣鼓这些的时候,也没忘了陆则的身体。

  她熬得草药能暂时缓解毒性对身体的影响,但是想要彻底的根治,还是得等彻底脱离险境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原本林穗穗还以为陆则会对她熬的药有所排斥,却不想陆则却是什么都没说,接过她的药碗便痛快的喝了个干净。

  就像林穗穗之前担心的那样,果然在黄昏的时候,官差便赫赫扬扬的寻上门了。

  点燃的火把将院门外的巷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府衙差役的呵斥声不绝,很快就波及到了她们居住的院门外。

  虽然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如今看起来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娘子的林穗穗真的去开院门时,还是有些紧张。

  “怎么这么晚才来开门?!”

  冲进来的一个官差满脸横肉,一脸不满的瞪着低眉顺眼的林穗穗。

  金钗布裙的小姑娘瑟缩着往后躲了躲,小声嗫嚅着回道:“回官爷话,小妇人正在后头给夫君熬药,才,才听到。”

  官差扫了一眼林穗穗,啧了一声便转头往院子里走:“你这家里还有谁住着?!”

  林穗穗看着随后进来的官差开始在院子里翻检也不敢多言,只小心翼翼的继续回话道:“只住了奴家和夫君二人。”

  眼见那官差要往里进,林穗穗忙急步追上,低声哀求道:“官爷,官爷,奴家的夫君病了几天了,才喝了药躺下,官爷您……”

  那官差完全没理会林穗穗的哀求,直接粗鲁的就掀了门帘大踏步的冲进了房中。

  房内光线很暗,但是那浓郁的药味儿却骗不了人。

  官差往前走了两步,端起了桌上的烛台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那个面色蜡黄,一看就是病了许久的男人,嫌弃的直瞟了一眼就挪开了眼,将烛台又放回桌上,继续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见没什么不对之处才又走了出去。

  一行官差随着又冲进来将内外房间再翻找了一遍,才又气势汹汹的离开。

  虽说这次是暂时顺利的打发走了那些官差,可是林穗穗却并不太敢松懈。等到外头彻底安静下来,她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被翻找得乱七八糟的房屋,又去厨房的灶坑里将她之前藏在里头的小包裹给翻了出来。

  这包裹里现在装着的,可是她全部的家当。

  有之前太子妃大婚时的金器首饰,还有后来离宫的时候,四皇子给的她那个装了银票的荷包。就这些财物,若是换了普通人家,精打细算一些怕是能十多年衣食无忧了!

  检查这些的时候,倒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旧的荷包引起了林穗穗的注意。

  这应该是原主自己的东西。

  她打开来看,里头没有别的,只有一颗圆润的雕纹精致的玉珠。中间有孔,拿一根红绳穿过,看起来之前应该是挂在原主身上的旧物。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念想。

  林穗穗也没多想,继续将这颗珠子挂回到了脖子上。

  再回头便很直接的对陆则提出了晚上离开的想法:“虽然今天那些官差是来过一次了,可不保证明天那些人还会不会继续卷土重来。

  不然咱们今晚就趁着夜色离开吧。”

  对于林穗穗的这个提议,陆则并没有什么异议。他很干脆的点头,从床上坐起身开始配合林穗穗做离开前的准备。

  改变容貌用的简易面具已经做好,甚至为了以防万一,林穗穗还额外多做了一张备用。其他的衣服什么的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包了个小包袱,两个人便借着夜色锁了院门,朝着流民们聚集的棚户区摸了过去。

  虽然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可是真的进入到流民聚集地,这里的脏乱差环境还是超出了两个人的预料。

  实在是没想到,在京城这样的天子脚下,竟还有这样残破不堪的地方。

  林穗穗扶着陆则,寻了一处人员稍少的地方歇下。

  相比较京城里其他地方的繁华喧嚣,这流民聚集地里倒是显得安静得有些死气沉沉。

  想要最好的隐藏自己,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完全的融入到流民这个群体中。林穗穗几乎是无师自通的就主动揽过了这个任务。

  只是短暂的两天过去,在这附近暂居的流民就对她与一直靠坐在墙角不怎么说话的陆则有了一定的了解。

  家里人都没了,就剩下了这对才新婚的小两口。

  男人病了,眼下活命的重担都压在了这小娘子一人身上。

  做戏做全套,这当口林穗穗甚至还跟着隔壁的宋嫂子去了浆洗行做了半天浆洗缝补的活儿,赚回来了几个铜板,被她献宝一般的送到了陆则的面前。

  “夫君,给你好好收着,再攒一攒就能凑够帮你请郎中的银钱了。”林穗穗的声音不大,但是却也够让旁边的人听个大概了。

  这小娘子柔柔弱弱,却是个心疼夫郎的。

  陆则迎着面前小姑娘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沉默了片刻,明知道她这番态度演戏的成分居多,却还是有些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他伸手没有接那几个铜板,而是伸手将小姑娘的手整个的包在了掌心。

  “明儿别去了。”男人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却带上了几分浅浅的温和与疼惜:“我的身体已经好许多了,用不着再耗银子瞧病。这段时日,真是苦了你了。”

  “只要夫君安好,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林穗穗是万万没想到,陆则竟然会真的屈尊降贵的来陪她演这场夫妻和睦的戏。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演得比她还要沉浸其中难分真假!

  若不是她反应快,还真差点儿没能接住!


  有陆则配合,总好过她一个人独木难支。

  短短五六天的时间,流民聚集地这边虽说看起来是太平无事,可是外头却因为太子与太子妃的失踪而彻底的闹翻了天。

  一开始对外说的是太子畏罪潜逃。

  可是后来兵部尚书那边又拿出了太子被行刺的证据,一口咬定是三皇子暗中下的黑手!

  朝堂之上顿时是吵成一片!

  最后也不知道朝堂之上是如何论断的,总之外界得到的消息,就是太子依旧还是太子,只是从之前的畏罪潜逃,变成了现在的身体不适,离宫养病。

  至于之前那所谓的谋反叛乱,也因为证据不足而暂时搁置。

  明面上是粉饰得天下太平,可这暗地里对太子他们的搜寻,却显然更为严密了!

  甚至流民聚集地这边,也开始有官差过来盘查,看来那些人显然也是打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要过来这边搞事情了!

  虽说那些势力步步紧逼,这边陆则和林穗穗却也终于等来了事情的转机。

  眼下已是七月末,要前往北境那边垦荒,路上就算是再赶得紧,至少也得两个月的路程。若是再晚些定下这件事情招呼流民出发,还不等到北境那边就已经是大雪封路了!

  所以很快,京兆府尹这边负责流民这一块的小吏就过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流民们能够自愿报名前往北境,虽然说也算是背井离乡,但好歹和现在相比,能够有个容身之所!

  林穗穗和陆则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

  而是又耐心的等了两天,等着这流民营里有人开始上前去报名登记了,陆则才带着林穗穗过去,跟在那短得仿若兔子尾巴的队列后,等着报名。

  “六娘,你们这是打算去北境?!”

  见到林穗穗她们也站在队列里,这些天与她也算相熟的罗家婶子犹豫着凑过来,与她探听情况。

  罗家婶子一家人员还算是齐整的,所以在这件事情的决定上,家里自然而然的会存着分歧。她和家里的男人其实是想走的,奈何公爹婆母还有大伯一家有些不乐意,所以这几天也是犹豫纠结得很。

  “嗯。如今就我和郎君两人相依为命了,郎君说就算是回头返回原乡原籍,咱们的房子和地也是全失了,倒不如去北境,给地给房子,这日子在哪里不是过?”

  罗婶子原本就想着去北境,听到林穗穗这么一说,她这心里的决断更是定了几分,也没再和林穗穗多言,转头就去找自家男人商量去了。

  队伍里现下人还不多,很快就轮到了林穗穗和陆则。

  陆则按照之前定好的身份,随口报了个名字叫顾二,而林穗穗,自然也就是按着家里的排行,称呼了一句叫柳六,家乡大旱颗粒无收,老爹老娘都因病恶没了。

  一番话说出来,让这负责登记的小吏也对眼前这对小夫妻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少不得又安抚了他们几句,只说这去北境的路上也有官府的人照应着,而且还会发粮发衣,到了北境,也能给地落户,怎么说都比现在流落在外要强。

  陆则话少,道了声谢,就带着林穗穗回去了。

  这样又登记了两天,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就有官差过来敲着锣,要求之前登记过的流民随着他们去城外安置,明天一早便要出发去北境!

  陆则和林穗穗两人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可收拾,简单的两个包袱一背,就随着之前一起登记好的流民,一共十三户一起随在那官差身后往城门口走。

  罗婶子和她男人带着两儿一女也随在了队伍里和林穗穗她们走在了一起。

  “我们这趟就算是能回原籍,公婆偏心,家里好东西也是朝着大房和三房偏的!倒是你叔那是个只会卖力的实诚人,我也是想通了,与其再回去做牛做马,不如出去换个活法!”

  路上,罗婶子一脸感激的看着林穗穗絮絮叨叨,要不是之前那会儿这小娘子的那番话,她还真是下不了狠心做决定。

  再说了,这一趟路上可得走一两个月。

  看林穗穗这小两口也算是实诚可靠的本分人,两家人一起也能有个照应!若是这一路相处得好,那到了北境,多少也算是有个说话的去处。

  林穗穗会和罗婶子接触,自然也是观察了这位婶子是个热心快肠的实诚人,也是存了想要相交抱团的心思。

  只是短短这一路走到城门口,两人便已经熟络得仿似一家人了。

  虽然面上和罗婶子聊天聊得轻松得体,可林穗穗心里却始终还是捏着一把汗的。

  特别是在过城门时看到城门口贴着的她与陆则的画像,怎么都有些悬着心。陆则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安,过来不动声色的扶了她一把,相互依靠间,也就来到了那盘查的军士面前。

  这批流民要出城,之前自然是打过招呼的。

  但是打招呼是一回事,该做的检查和盘问,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城门口的士兵很是认真的检查了前头那几户带着的用独轮车推着的能藏人的大箱子,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对后面这些人的盘问,也就随着放松了不少。只是简单的对了下名单,就放行了。

  轮到罗婶子和陆则他们的时候,负责盘查的小兵也没有太过去多问什么,只对了名字就也和之前一样选择了放人。

  只是陆则和林穗穗往前没走几步,眼看就要穿过哨卡彻底出京了,身后那个坐在一旁喝茶的军士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你们俩等等。”

  “军爷。”林穗穗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叫不好但是却并没有发慌,只是和陆则一起停下脚步,缓缓的转头,垂着首对着那已经站起身朝着这边迎过来的军士微微福身,怯怯的应了一声就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了。

  那军士也没有多说什么其他,只是过来先站在他们面前看了看,随即又绕着两人转了一圈,最终返回到她们身前站定,方才缓缓的开口:“把手伸出来,让我瞧瞧!”


  不得不说,这兵士头领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选择的这个切入点,实在是一针见血!

  人的面容可以通过易容术来改变,但是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留心到双手这样的细节。

  太子与太子妃之前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特别是太子妃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才逃离东宫不久,相比较流民,她的手肯定是要更为白皙细腻的。

  林穗穗微微抬手,掌心朝上摊开在了这兵士的面前。

  手掌心的粗糙让那兵士微微皱眉,倒是没多说什么,扭头又去看陆则的掌心,看起来也是一样的粗糙,虎口处的握茧一看就是长期干农活粗活的结果。

  兵士盯着两人又看了一会儿,虽然还是有些不死心,但到底也没有再多纠缠,抬手摆了摆:“走吧!”

  林穗穗低低道了谢,才和陆则两人转头跟上了外面其他流民的队伍,一起不见任何异样的离开了。

  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所以这次自愿决定前往北境的三百多户,加起来一起接近千号人就这么被一起安置在了大慈恩寺附近。

  按着之前说好定的,成人每人派发了十斤粗粮。路上伙食不管,日出而行,日落而歇;每日中途会给一些休息时间,尽量保证让所有人都能跟上不掉队。

  林穗穗拿了两个铜板,找一旁的一个妇人换了个结实的半旧竹编背篓回来,正好将她和陆则两人分到的粗粮给放了进去。

  剩下还空余的位置,被她小心的放进了一个陶罐,用来装盛每天赶路时需要喝的饮水。

  见陆则盯着她看,林穗穗忙笑着对他解释道:“是罗婶子教我的,说我们没有独轮车,这样有个背篓可以省些力气。”

  听她这么说,陆则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到晚上休息的时候,男人却一反常态的在她打算挪到一旁休息的时候,将她整个人拽到了怀里。

  “有人。”

  林穗穗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因为陆则的一句话而瞬间就停歇了挣脱的打算,她被男人揽着腰,紧紧的护在怀里,隔着单薄的夏衫,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炙热的体温,还有那有力的心跳……

  饶是林穗穗一贯心大,可这样与一个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却还是头一次。难免有些口干舌燥,心跳也乱了套,活像是怀里揣了只兔子,噼里啪啦都快要蹦出来了。

  “快睡吧!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撤,其他等路上再看。”陆则揽着林穗穗,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与心慌,轻轻的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低声安抚。

  这样要怎么睡?!

  林穗穗被个火炉整个揽在怀里,忍不住在心底碎碎念。

  不过很快,困意上来,她还就真的没什么戒备之心的阖眸睡沉了。

  窝在他怀里的林穗穗睡得香甜,可揽着她的陆则却在此时睁开了双眼。他动作很慢的抬起手,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林穗穗的面颊。

  他并不担心怀中的人儿会被突然惊醒,哪怕是这样行进的仓促环境里,他依然有数种办法,让这小姑娘在特定的时候睡得人事不省。

  指节分明的手指,慢慢的抚摸过林穗穗的脸颊,从额头开始,一点点的抚摸过去,到耳后,再到下巴,能够感受到那种温润如玉的触感,即使是隔着之前小姑娘做的那张简易的人皮面具,他依然能够捻出她肤质的滑腻润泽。

  这般温柔细腻的动作,仿若是最多情的男人在爱抚他珍视的恋人,眷恋而缠绵。

  当然,如果忽视掉他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溢出的冷漠与残忍的话,这确实是一幅郎情妾意情意绵绵的话本配图。

  并没有其他的面具伪装,很干净,甚至连面骨都没有任何移动修整的痕迹!

  陆则收回手,心头之前窜起的疑惑被打消了一大半。这依旧还是那个相府的六小姐,并没有被中途掉包换了旁人!

  可,自他醒来之后遭遇的眼前这人性格大变的事实,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磕到了头所以就遗忘了之前的种种,甚至连性格也完全发生了变化?!

  陆则当然不信。

  先前和四皇子之间的种种可以说在京城是传得沸沸扬扬,都想着要拼死相随了,真的可能这么简单的说忘就忘?!

  陆则的手再次揽过林穗穗纤细易折的腰肢,眸色幽暗又危险:“这是你们新的盘算吗?!”

  林穗穗这会儿睡得人事不省,自然没法给予陆则回答。

  不过陆则也没介意,他带着几分恶作剧的意味伸手捏住了小姑娘的鼻子,让她因为呼吸不畅而皱眉挣扎了片刻才松手,似笑非笑的继续看着咂着嘴嘟囔着往他怀里钻的林穗穗:“你要是乖乖的,孤……”

  一觉睡到大天亮,林穗穗都有些意外她那强悍的适应能力。

  不过休息好了,精神头自然也就足。她简单的拾掇了一下,那边便有随行护送这些人前往北境的官差过来催促准备出发了。

  这次出发前往北境的流民一共有三百多户。

  为了方便管理安排,随行的官差便将这三百多户拆分成了十多个小队,合着十多户一组,每组有五个军士官差看管。

  在这之外,还有统总巡查,负责安全与一些琐事的军士队伍两百多人。

  “听说还有一批流放到北境做苦力的人犯,也和咱们一起同行。”出发的时候,罗婶子凑在林穗穗耳畔低声对她说着才打听来的新消息。

  “谢谢婶子提醒。”林穗穗低声对罗婶子道了谢,感谢她这善意的提醒。

  在这样长途跋涉的路上,像她和陆则这样两人一户的人家,不消说肯定是处于劣势的。太平无事的时候还好,可若是中途遇到什么麻烦,那她们极有可能会成为其他人多势众的那些人家眼里的一块肥肉。

  特别是,在这一路上除了他们这些流民之外,还有那些流放到北境的人犯。

  就更是不能大意了。

  林穗穗跟在背着背篓的陆则身边正分神想着这些琐事,猝不及防陆则伸手拽了她一把,也就她踉跄着扑进陆则怀里的当口,一匹骏马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侧飞驰而过,而马背上的那个军士……


  正是之前出京城的时候,在城门口拦下她们的那一位将官。他只是回首看了她们这边一眼,没多说什么又策马飞驰而去了。

  从城门口追到这里,看来这将官是生疑了?!

  不过也就是生疑而已,若是真的有十足的把握和罪证,他想必也不会耗费这样的力气,一路追过来了!早在城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将她和陆则指认出来了!

  所以,这其中莫不是还存着什么顾及?!

  林穗穗原本还有些担心那个将官还会再回头来找麻烦,却不想从这天之后,接连两三天都太平无事。

  这么庞大的队伍行进,路上要防止人员流失逃亡是一点,更多的还是每天休息地点的安排。

  这一路上越往北便越是人迹罕至,大半时间就只能是风餐露宿。

  为了适应生活,林穗穗从大慈恩寺旁出发的时候,就从同样是流民的其他人手里,淘换了不少路上用得上的东西。

  比如能够用来搭帐篷的桐油布,能够用来煮食物的陶土锅。甚至相对金贵的盐巴,她也是早有准备,从之前院子离开的时候不光带走了那里的盐,还有其他方便携带的调料。

  只是依靠之前官吏发放的一人十斤粗粮肯定这一路是不够吃的,所以每次傍晚时分到了驻地,流民们基本就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依着这附近的环境,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来补充。

  林穗穗早早的搭好了帐篷,回头陆则已经生好了篝火,这样的配合在旁人看来可是默契得不得了。

  接下来两人的举动也和其他流民无异,林穗穗和其他的妇人一样在这附近寻找野菜野果,而陆则也和其他男丁一样,去到旁边的山林里碰运气,看能不能猎到什么野物来加餐。

  “世子,看起来这些人都很正常,没什么不对劲的啊?!”

  就在林穗穗她们按部就班的为了填饱肚子而忙活的时候,不远处的山岗上,拿着千里眼的裴乾正静静的注视着散在山坳里寻找野菜的妇人们。

  若是林穗穗这会儿在这,一定就能认出来,这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城门口拦住她们去路的那个将官。

  宁远侯府世子,裴乾。

  四皇子的表兄。

  “您想,那林家的那位这辈子都没能出过府,怎么可能现在处理起这些琐事来如此熟稔?!别说是野菜了,她怕是连杂草和青菜都分不清吧!”

  长随千鹤垂手陪在主子身侧,对山坳里的那些妇人有些鄙夷的撇了撇嘴。

  那位林六小姐虽然是蠢笨了些,可至少比起底下这些农妇还是强太多的!

  “千鹤,可是我就是觉得,那对夫妻给我的感觉有些不对。”收起千里眼,裴乾微微蹙眉,跟着观察了这几天,其实他心里多少也已经确定,底下的人应该不会是在逃的太子与太子妃!

  就像千鹤说的,那从小呆在左相府的林六怯懦胆小,怎么都不可能在那天面对他的盘问时,那般镇定自若毫无破绽的!

  但是直觉却又让他无法真的放下他的那份猜测。

  “再看一看吧!反正现在咱们要做的只是按兵不动,眼下京城里乱糟糟一团,倒不如将眼前这份护送流民去北境的差事办完,回去也能松快些!”

  裴乾转身,在一群随从的拱卫下往驻地去,心里却还是在想着,回头该用什么法子再试试那小娘子才好!

  林穗穗的目标不光是野菜,还有那些散在草丛山林里的草药。

  眼下环境恶劣,难保不会有个头疼脑热腹泻什么的情况发生,备一些草药在,遇到这类情况也能方便处理。

  今天陆则的运气不错,回来的时候手里竟提了一个肥墩墩的野兔。因为与他同行的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收获,他这一只野兔也就不显得有多扎眼了。

  他回来和林穗穗招呼了一声,就转头去河边将这兔子洗剥干净,回来干净利落的就上了烤架。

  “那人一直盯着咱们吗?!”

  林穗穗挨着陆则坐下,两人小心的交换着今天出去时得到的消息。她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那边明显要比她们这边气派得多的宿营地。

  “暂时他寻不到证据,不会轻举妄动。”

  陆则折了树枝扔进火堆里,压着声音开口:“咱们只按照原计划不变就行。不过,若是我没料错,他就算是要发难,大约也是会选择冲着你来。”

  “为什么?”林穗穗一脸愕然,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压抑不住的不满与愤怒:“凭什么就要冲着我来,我好欺负吗?!”

  “你知道那裴乾是什么来历?”

  陆则转头看了林穗穗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咦,你认识那个将官?!”林穗穗这会儿倒是来了几分兴致,看着陆则一脸好奇。

  “宁远侯府的世子。”见林穗穗这样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脸上的古怪之色更重了,不过却还是十分耐心的为林穗穗介绍。

  见林穗穗依旧是一脸莫名无所知的模样,他便又追着再补充了一句:“贤妃母家兄长的嫡长子,四皇子的表兄。”

  “……”这下轮到林穗穗神色古怪了。

  难怪呢,原来有着这么一层的关系在牵扯着!

  “可,这和他主动来找我的麻烦,有什么直接联系吗?!”林穗穗迎着陆则的目光,心底飘起的那一丝心虚还未来得及荡漾一下,就被她强行给驱散了:“那,那他表弟这不是已经即将大婚吗?还是陛下亲赐的婚事!

  事已至此,他那表弟还能真的为了我抗旨不尊悔婚不成?!”

  “没准儿,还真能呢?!”陆则被林穗穗这强词夺理努力挽尊的模样给逗笑了,原本还有几分沉郁的心绪,因为这一笑而漾开了几分涟漪。

  若眼前的这位六姑娘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那现在的她,其实真的挺好的!

  “拉倒吧!”林穗穗不客气的啐了一口,颇为不屑的鄙夷道:“若是他是真心,那早干嘛去了?!

  连之前阻止我嫁给你都办不到,更别提现在还要公然抗旨来迎娶我这个已经早已经嫁给你的太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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