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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是女郎

森九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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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追书云   主角: 沈春妮沈大庄   更新: 2022-03-28 06: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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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妮沈大庄《东家是女郎》讲的是沈春妮是个一贫如洗的"小破烂儿",满脑子想着发家致富,蹲在街角愁的脸色发青,结果天降巨贾富户叶城季家的掌权人,风华美人骨,俊俏少年郎,最重要的,财大气粗沈春妮眼珠子一转,义无反顾抱大腿"少爷,您教我做生意吧?""本少爷不收女伙计"自此,季三少身后多了个小跟班,不仅学走了他的经商本事,还顺便撬走了他的人本文1v1,甜宠,经商励志,贫家女一步步成为商界女强人

第1章

精彩节选


“你这个赔钱的贱坯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贫破的贫民窟,房顶漏雨,窗户漏风。沈春妮跪在地上,一下一下承着父亲沈大庄的藤条。 半个时辰,整个后背都被抽烂了。 沈大庄的妻子李氏惊叫着扑上来,哭喊着:“你真要打死她吗?她好歹也是你的女儿!” “我没这个女儿!” 沈大庄怒吼着狠抽下去,沈春妮死咬着唇,硬是一声不出。 李氏又心疼又害怕的去劝女儿:“春妮,快跟你爹求饶!快说你错了!” “娘你让开。”沈春妮伸手推着李氏,凌厉的眉眼微抬,冷声道: “你最好打死我,不然就算我还剩一口气,也决不让你如意!” 沈春妮被沈大庄卖了,像她二妹秋妮一样,十块大洋卖给了大户人家做童养媳。 沈春妮家穷,除了嫁出去的秋妮,还有三妹冬妮,母亲李氏和挨千刀的沈大庄。 如果那十块大洋是用来贴补家用,沈春妮一定欢天喜地的嫁,可偏偏沈大庄是拿钱来抽鸦片和赌博,半分都不给妻女,她们母女吃穿用度的钱,都是靠李氏绣手帕样子一针一线换来的。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沈大庄就告诉李氏,他把沈春妮卖给了城东曹家的小少爷,六岁的混世魔王曹元祖,别看那小子人小,混拧的打遍天下无敌手,曹家老人觉得实在是不像话了,便想着找个童养媳来伺候着,兴许能慢慢转了性子。 沈大庄一听立刻跑了去自告奋勇。 他一穷二白,就他妈女儿多! 曹家派人来看了沈春妮的模样,符合心意,便当即订下了这门亲,但钱要在拜堂成亲结束才给。 曹家来人那天沈春妮一声都没吭,照旧帮着母亲绣花样,沈大庄拿皮带照量她,叫她给人行礼,她乖巧懂事的站起来端了个礼,对方喜不自胜,脸笑的跟九月的菊花似的。 十块大洋捡了个懂礼貌的媳妇,不笑才怪。 母亲李氏没日没夜的哭,沈春妮却一早就有了主意,她装作心甘情愿的样子,老老实实的等着拜堂成亲的那天。 就是昨天,她穿着曹家准备的新娘服,瞄唇画眉的上了轿子。 沈大庄乐颠颠的跟去,他是眼巴巴的盼着那十块大洋,李氏和冬妮却哭的像泪人一样。 到了曹家拜堂行礼,沈春妮本想进了洞房再动手,结果曹元祖作死的去拽她的盖头,沈春妮看着他精瘦的小脸还有些许不忍,可一想沈大庄要拿卖她的钱赌博抽大烟,她就火冒三丈,一咬牙一跺脚,朝着曹元祖扑上去,扒了他裤子,照着屁股就是一顿胖揍。 喇叭唢呐有多响,都响不过曹元祖的哭喊声。 是以,曹家当即退了婚,钱也没给,沈春妮拽着李氏和秋妮跑了,曹家气不过,逮着沈大庄狠狠修理了一晚上。 他活该! 如今沈春妮看着沈大庄一脸的鼻青脸肿,心里跟放了鞭炮似的。 沈大庄眼珠子气的要瞪出来,抖着手骂: “好!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我!我!” 他四处去找能用的工具,李氏吓坏了,上来死死抱着沈春妮,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大庄却突然开始混身哆嗦,脸一下子惨白,鼻涕冒出来,他抱着胳膊不住的搓着,反应过来根本顾不得沈春妮,跌跌撞撞的往外冲。 他烟瘾犯了。 沈春妮瞪着他往外跑的狼狈样子,心想都说大烟能抽死人,怎么不把沈大庄抽死呢! 她卸了神便开始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了,李氏早被吓得没了力气,沈春妮忍着疼把她搀起来,母女二人往卧室里去。 床上的冬妮还在午睡,三岁的孩子睡眠质量好,一点响动都没听见,睡的满头大汗。 李氏拿了药水给沈春妮上,衣服都被抽成布条了,女孩光洁的背血肉模糊,李氏一边上药一边哭。 沈春妮痛的咬牙,侧头劝:“娘,我没事的,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还嘴硬,抽成这样还不算什么,非要去了整条命才算吗?”李氏哭的停不住,沈春妮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哄她。 她这个娘啊,上辈子兴许是个龙王。 “我说最近雨水怎么足呢,原来都是娘哭的。” 她抬眼端详了一下房梁,点点头道:“看咱家这样,还够娘哭半个时辰的,我歇歇,一会儿帮娘顶着梁,争取凑够一个时辰哈。” “噗!”李氏果然破涕为笑,但还是心疼的给她擦汗,柔声道: “春妮,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娘无能,委屈你了。” 沈春妮笑着握住李氏的手,眼神一下变得坚定:“娘,我一定让你和妹妹们过上好日子,你信我不?” 李氏一怔,重重的点了点头:“你是娘最优秀的女儿,娘当然信。” 可话虽那么说,能不能过上好日子,沈春妮心里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沈大庄去了烟馆,看他刚才那个样子,不抽上三天是缓不过劲儿来的。 三天,她只有三天时间,得想办法得到一笔钱,带娘和妹妹离开叶城。 时间太紧,沈春妮不敢耽误,伤口止了血,草草包扎一下她便离开了家。 叶城临海,港口贸易发达,各国船商互通互利,因此叶城也被称为金城。 寸土寸金的城市,遍地黄金的城市。 寸土寸金沈春妮没感觉到,遍地黄金她更没感觉到,她感觉的是叶城巨大的贫富差距,和刻到骨子里的尊卑等级。 富人,金箔当衣服披。 穷人,草叶当裤衩穿。 妈的! 沈春妮禁不住骂人,她往市中心去,舞厅,洋行,电影院,百货商场,这两年新建的这些物件看的沈春妮眼花缭乱。 她转悠了一下午,主要是看看市面上有没有新奇的东西。 娘和她绣的那些花样手帕虽然做工精致,可都是上去十几年的老样子了,早就不时兴了,再说现在的帕子都是丝绸的,擦在脸上又滑又凉,棉布的帕子早就不兴了。 走累了都没想出来该改行做什么,沈春妮所幸蹲在电影院外面的台阶上。 天下着小雨,一身伤的姑娘缩在角落里,跟应景儿似的,透着凄凉。突然有狗叫声传来,沈春妮耳朵尖,循声望过去就看见一只脏兮兮的京巴儿趴在汽车底下,她好奇的跑过去一看才知道,狗狗的前爪被车胎压住了,下雨天满是泥泞,狗狼狈的不成样子,抽泣着瑟瑟发抖,两只眼睛都红了。 沈春妮立刻着急了,左右瞅着,不管不顾的大喊:“这是谁的车呀!车主在不在!” 她扯着嗓子喊,周围还是没人应。 沈春妮着了急,急忙去找路人帮忙,打算把车抬起来,可雨天本就惹人烦躁,行人匆匆,见沈春妮一副乞丐模样,又要干抬车这种费力事,都恹恹的挥手走了。 狗叫的沈春妮心疼,她眼见着没人管,生气的冲去街对面的五金店,抄起把锤头就跑,店小二忙在后面追,沈春妮拎着锤头使足了力气,朝着车玻璃猛地砸了下去。 哗—— 玻璃四散,声音大到惊住了路人。 店小二吓得一激灵,跳着脚的骂:“哎呦,要亲命的丫头呦,这可是进口车,砸坏了算你的算我的呀!”
沈春妮屏着气,绕去车前,冲着车灯来一锤,冲着车顶盖来一锤。 叮叮当当砸了十几下,黑色轿车立刻变的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沈春妮累个半死的时候总算有人应了,胖胖的司机穿着身西服,嘴里叼着半块油炸糕冲过来,瞪着沈春妮大喊着:“@#!¥%&*” 沈春妮把锤头一扔,拍了拍手,嫌弃道:“你把嘴里的吃的咽下去再说。 那人疯狂的嚼,咕咚一声咽下去,大吼着:”哪……哪里来的野……丫头,砸……了我的车,不……不不……” 得,敢情是个结巴。 沈春妮连连摆手,她累的气虚,跑去狗面前蹲下,冲司机说:“赶紧发动车,慢一点,别再伤着狗。” 那司机歪着身子一瞧,大约明白了,可见沈春妮一脸嫌弃样儿,他顿时掐腰摆开谱了。 “我凭……凭什么听你的!” 他可是季家三少的首席御用司机,怎么能随便任一个小毛丫头摆布。 沈春妮累的眼前发晕,后背也痛,头也痛,偏偏那人结巴又话多,她烦躁,正待起来说话,一声慵懒的声音传来。 “金贵,去告诉我娘,我累了,晚上不回老宅,叫她和奶奶别等了。” 人是从电影院里出来的,打着哈欠过来,两眼迷迷瞪瞪,影院的侍从给他打伞,叫金贵的司机看见了,急忙接过伞,恭敬再恭敬的问:“三少,电……电影好看吗?” 季宗彦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恹恹无力:“没劲,看的我打瞌睡。” 金贵狗腿:“没劲!回头……就叫影院换……新的。” 沈春妮看那俩人一搭一唱的来了劲,伸手拍了拍车身,估计是巧劲儿,反光镜砰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季宗彦吓得颤了一下,看清眼前的车,终于彻底醒了。 男人有张让女子羡艳的脸,短发衬着白皙的皮肤,眼眸莹润里透着灵气,灵鹿一般带着朝气,又桃花似的染着三分娇媚,鼻骨挺直,唇色桃粉。 这便是名满叶城的公子哥,季家三少,季宗彦。 只是此时那媚态慵懒的双眸瞪的铜铃大,盯着面前的车问。 “金贵,咱家车呢?” 金贵快哭了,抽了两下指着沈春妮道:“被……被这丫头砸……了!” “砸了?”季宗彦薄唇微张,找了半晌才看见车旁蹲着的沈春妮,他提步走过去,欠着身子靠近沈春妮。 一股血腥味儿,季宗彦微愣,美目上下打量她。 沈春妮早就忍无可忍了,那只京巴儿已经痛的叫不出声来了,这俩人还在这磨磨叽叽! 狗命最重要! 沈春妮腾的一下站起来,她身量瘦,但高,起身速度太快,砰的一下撞到季宗彦的下巴,男人闷哼一声倒退两步险些摔了,沈春妮则捂着脑袋咬牙切齿,指着金贵大声喊: “你!快点开车,今天狗要是死了,我就拿锤头把你脑袋砸开花!” 她纯是被一堆事拱的火气大,却是把金贵给吓住了,他胖胖的身体一顿颤,急忙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沈春妮去按住狗的身子,冲着金贵喊:“慢慢的!慢慢的!” 金贵紧张不已,踩油门的脚一再慢,沈春妮瞅准时机,轮胎一动她就将狗抱了出来。 那只京巴儿吓坏了,头埋在沈春妮的肚子上抽抽嗒嗒的流泪,沈春妮顾不得旁的,急忙冲着路对面的药房去了。 狗要到专门的兽医院里去,药方的大夫一看就摆手拒收,蓦地又像是看见什么,抿了抿唇把狗接了去。 沈春妮趴在柜台上望眼欲穿的看,那京巴儿也就一岁左右,还小的很,前脚都被车轧的冒血珠了,沈春妮心疼,不住的跟大夫说:“轻点,大夫您轻点!” 过了一会儿,大夫处理完伤口,大概包扎一下把狗交给沈春妮,说:“右脚两瓣脚趾有点严重,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我只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该怎么恢复得去找兽医。” 沈春妮连连点头,鞠躬道谢,一摸口袋才发现没钱给药费。 她一下子窘在那里,旁边一只修长的手夹着一张银票递上来,大拇指上戴着白玉扳指,手腕细骨上露着一截靛青蓝花的袖样儿。 大夫被那银票吓住,忙道:“三少,这点小钱哪劳的动您的银票出手,要折煞我们这小药铺子了!” “拿着吧,本少爷今日车被砸了,心情不好,权当散财去霉气。” 那话点的沈春妮倏然一怔,她木然的转头,抬脚要跑,结果后脖领子被人一把拽住,逮小鸡一样的制住她,声音阴风似的传来。 “砸了我的车,骂了我的人就想跑?小破烂儿,当爷这儿是方便的地方,由得你胡来?” 沈春妮一看逃不了,所幸认怂,故作委屈的摸着狗,小声道: “我是为了救狗,少爷行行好,看在狗的面子上,饶了小的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人不如狗此刻最是派得上用场。 可季宗彦不吃她那一套,他拎着沈春妮的领子往外走:“本少爷最讨厌毛茸茸的东西,狗在我这儿没面子,你砸了我的车,那车全叶城就一辆,金贵的很,你得赔。” “我是小破烂儿,赔不起。”沈春妮缩着脖子,腿软心慌,气弱游丝。 暗道:赔你丫个鬼! 狗是命,还能抵不够一辆不会喘气儿的?她不是狗的主人,她若是狗的主人,非把他那车大卸八块了不可! “天下没有赔不起的事,没钱赔,简单,拿身子抵!” 沈春妮狠狠哆嗦了一下,金贵正得意洋洋地开了辆新车过来,季家的商号就在附近,寻辆车来倒是简单,结果还没停稳就见季宗彦把人丢了上来,那只狗大约认得金贵了,冲他一个劲儿的呜咽。 “这位少爷,我人福薄命贱,您还是换个赔法儿吧!我往后吃斋念佛,日日给您祈祷祝寿成吗?或者……” “开车。” 后座的人懒懒两个字开口截了沈春妮的话,金贵再一脚油门,朝着城南去了。 ………… 叶城上流社会有三大姓,季、姚、容。 且先说后两个,容家是文化世家,叶城的学校,医院、报社和出版社均是容家的,容家长辈早年留学英国,信奉耶稣,以教书育人和救死扶伤为己任,容家这一代的公子小姐更是品行出众,德才兼备,名声颂扬叶城。 姚家是尚武世家,姚老太太早年生了六个儿子,全部参军,征战二十载,死了五个,只剩下一个,带着满身的军功在叶城落了脚,现任叶城军政处司令,威震八方,军功赫赫,让人望而生畏。为绵延姚家子嗣,姚家现任当家姚启功一连娶了七个老婆,但老天不怜,生了九个孩子,八个小姐,只有一个公子。 再来说季家。 叶城的百年大姓,世代从商,简单来说,只要是赚钱的,合法的,有利可图的,季家没有不做的生意,大到洋行货站,小到摊铺小店,叶城的大街上处处可见“季”家的名号。 季家一共六个孩子,季宗彦行三,大哥季宗敬和二哥季宗凛负责叶城的商业贸易,四弟季宗钰和五妹季清漪在容家的私立学校上学,六妹季小花还是个奶娃娃,这些兄弟姐妹的名号在叶城均是响当当的,却还比不过一个“三少”季宗彦尊贵。 不是因为他在季家排行老三,也不是因为他的毒舌,娇贵和霸道,而是他能做得了季家的主。 叶城的“三少”只有季宗彦叫得,季家的人口百十来号,季家的商铺百十来家,钱银的出入,人口的流动,若没“三少”拍板,谁也动不了一下。若是谁惹了“三少”,他眉头但凡蹙一下,哪怕是阎罗王身边的小鬼,季家人也绝对给抓来,好好修理一番。 沈春妮是不知道季宗彦这些能耐,她只知道季宗彦的车开到了泞川路上的一家茶馆,金贵把她提溜下车,一路上了二楼靠街景的位置。
店老板认得季宗彦,急忙上茶来,一壶颜色靓丽的玫瑰花茶,一盘栗子糕。店老板喜盈盈的要说什么,季宗彦抬抬手,眼睛盯着长街对面的某一处道: “我坐坐便走,不必忙了。” 店老板表情讪讪的应是,留了个小厮在一旁添水便走了。 季宗彦不说话,沈春妮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正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一处店,店没名,门面不过一米来宽,围着一半柜台,柜台旁的墙上挂着叠摞好的油纸袋,柜台里站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九月的天只穿一件汗衫,脖子上搭一块毛巾,身子骨精瘦健硕,手里正颠着一口大锅,锅里放着大米和五彩的时蔬,灶上火蹭蹭的,老头颠了数下,熟练的加上各种调料,那米立刻泛起金黄色。 原来是个厨子。 沈春妮看季宗彦,他这是饿了? 许是隔得近,饭香登时便飘了来,沈春妮听见长街上有人喊了一嗓子:“董老开活儿了!” 话音刚落,长街上大片人涌了过去,堵到那小店门口,虽是蜂拥,却也懂规矩,人人取下一个油纸袋,自觉在门口排起了长队,沈春妮一惊,急忙靠前看,只见董老手法十分娴熟,手里的马勺一勺便是一袋,一袋便是一人的份,取了的顾客将钱扔到灶台旁的瓷罐子里,让开位置给下一位。 沈春妮看的上了瘾,数着那一锅大约是五份,长街上热闹,那店前的队伍却是安静,静候,取餐,交钱,毫无一丝糟乱,沈春妮瞪眼瞧着,直到董老炒完十锅,分完最后一勺饭,他将那勺子一扔,冲着外面的人挥了挥手,那些候着的顾客也不觉得惋惜,只把油纸袋放下,转身规规矩矩的走了,董老擦了把汗,坐在一旁,卷了支烟,自顾抽了起来。 真是个有个性的老头!沈春妮不觉乐了。 “看懂了吗?” 季宗彦悠悠开口,沈春妮一怔,好奇的问:“少爷,这董老每日只卖五十份吗?” “看的倒仔细。”季宗彦轻笑:“可看到一份是多少钱了?” “五个铜板。”沈春妮道:“他做的精细,这价格不贵。” “你会做饭?”季宗彦问。 沈春妮苦笑:“少爷看我这副模样,难道像不会做饭的富家小姐?” “这话容易得罪人,富家小姐未必不会做饭。”季宗彦伸手给金贵,金贵递上来张一百两银票,他给沈春妮,表情里照旧透着一点慵懒。 “十天后是我家老太太的寿辰,我要请楼下那位董老入季家做宴,你去说服他,这是给他的定金,成了,你砸我车的赔偿既往不咎。” “就这么简单?”沈春妮惊讶。 季宗彦眼底透着一点笑意,玉指冲着外面一棵参天的大榕树。 “就这么简单,但要是不成,我就把你挂在那颗树上,风干。” 沈春妮喉咙发紧,试探性的问:“少爷,那个董老,是不是很难伺候?” 季宗彦没说话,他旁边的金贵倒是身子抖了抖,脸上一阵惊恐,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果然是个烫手山芋。 沈春妮啧啧嘴,心里权衡了一下倒觉得是个好事。 说到底车是她砸的,那车那么金贵,维修费一定不少,沈春妮没钱,要是能用这种法子抵了赔偿,她倒是落得轻松。 想了想,沈春妮接过银票,郑重的看着季宗彦:“少爷说话算话?” “自然。”季宗彦将两只手交叉放在下巴上,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的点了点头。 出了茶楼往街对面去,沈春妮回头看茶楼二楼的季宗彦,黄昏时候,他一只胳膊垫在围栏上,玉面皎洁如霞,眸子牢牢看着她。 沈春妮给自己打气,攥了攥拳头朝着董老的店面去。 老头正在刷锅,嘴里叼着抽了一半的烟,沈春妮走过去,他眼都不侧,没好气的说:“今天的饭卖完了,想吃明天再来。” 那声音又沙哑又浑厚,粗剌剌的,一听就不好惹。 沈春妮大着胆子走上去,道:“董老,内个……我家少爷……” “都说了饭卖完了明天再来!什么少爷不少爷的,谁家少爷也不好使!” 老头一边刷锅一边怒道,手里的刷子沙沙沙的蹭着锅底,眼睛始终没看沈春妮一眼。 真是脾气又臭又无理,都不让人把话说完! 沈春妮心里埋怨着,脸上照旧透着恭敬,她往前靠了靠,软着声音说:“董老,我家少爷不吃饭,他想请您老去做宴,定金都准备好了,特差我给您送来呢!” 见人三分笑,沈春妮笑了八分,肌肉都痛了。 结果董老一听做宴,眸子终于转过来了,一张老气横秋的脸,黑黢黢的,皱纹很深,紫红色嘴角向下垂着,一双眼睛饱含精光。 沈春妮想到一个词,凶神恶煞。 她正要说话,董老眉头一皱,道:“你家少爷是谁?” 这把沈春妮给问住了,她认识季宗彦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听金贵和茶馆老板叫他三少。 她老老实实的回头,冲着董老指了指对面二楼看戏的季宗彦,老头探出脑袋来一看,脸立刻黑的发亮,刚洗干净的马勺舀起一勺酱油猛地泼到沈春妮脸上。 “季家的宴,不做!” 酱油泼了一头一脸,铺天盖地的酱油味儿,沈春妮被泼蒙了,半天没回神,等回过神来,真是气的捶胸顿足。 这老头,什么玩意儿啊! 她擦了擦脸,露出一双眼睛,见董老收拾好厨具,转头去布置第二天的餐食,跟没事儿人似的。 路过的行人都看向沈春妮,嘲笑着指指点点,沈春妮这下总算明白季宗彦为什么拿这活做筹码了,她侧头看他,见他脸上也挂着笑意,金贵在一旁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沈春妮心里的火蹭蹭往上涨,不服气的瞪着董老问。 “董老不做也要有不做的道理,我可不能凭白挨了你的侮辱!” 她两只手抓着柜台,黑乎乎的脸,酱油汁还在往下淌。 董老自顾在切菜:“季家挨侮辱的又不是你一个人,嫌委屈,找你家少爷讨去,我说不做就是不做,还要什么道理!” 刀法娴熟,一大根胡萝卜,转瞬便成了丁,大小均匀,刀口理正。 沈春妮气结,想了想狐疑着问:“董老记恨我家少爷?” 董老切菜的手一顿,没说话又继续切。 沈春妮像是抓到一个小口,她眼眸转了转,顺着他道:“我家少爷是脾气不怎么样,经常拿我们这些下人出气,还动不动说要把我挂在树上风干!哼,臭脾气一个,的确很讨厌!” 她后脖子发凉,感觉有束冷光射过来,沈春妮心里打颤,继续道: “我要是董老,我一定也不答应他!” 金贵瞪着眼珠子把那话听的一字不漏,生气道:“这丫……头,吃……吃吃……” 季宗彦喝一口茶,脸上的表情没变,却悠悠开口吩咐:“嗯,去准备绳子吧,多准备些,够捆才行。” 沈春妮万分期待的看着董老,她身子往前探,趁热打铁: “可讨厌归讨厌,少爷这次是给我家老太太做宴,是孝敬长辈的,这片孝心毕竟难得是不是?董老有手艺,我家少爷有孝心,董老做菜为赚钱,我家少爷有的是钱,这样一拍即合的事多难得呀!” 她越说越起劲儿,半个身子探到店里,只差翻身进去了。 结果话音还没落,董老突然暴怒,切好的整篮子的菜扔到沈春妮脸上,冲着她破口大骂: “死丫头,什么一拍即合!有钱的人家了不起吗?还不是一个个腌在铜臭气里的废物点心,我不吃那一套,要我给那些暴发户,土财主做菜,门儿都没有!” 他抄起店里的扫帚,敞开柜门生生把沈春妮打了出去。
沈春妮躲,结果肩膀挨了一下,后背挨了一下,牵扯到伤,痛的她龇牙,也顾不得了,急忙抓住董老的扫帚求饶:“董老息怒,有话好好说!” 老头气的浑身发抖,一张脸涨红不已,街道上的人都围观过来,董老瞪着沈春妮,像是想到什么,低声道:“别叫我再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他便转身回到店里,背影透着落寞和凄凉。 旁边围观的路人上前对沈春妮说:“董老不做富人家的生意,谁请也不去,他道那些富人都是脑满肠肥的腌臢货,污了他的手艺。” 另一个人道:“听说董老年轻的时候是赫赫有名的大厨,给前朝的官家都做过宴,一道菜就卖到百两银子,后来就因为脾气硬,落到这个地步,这么个小店,还梗着脖子搞风骨,一天五十份能赚多少钱,可怜他妻子去年活活病死,大女儿和老娘今年又病了,如今躺在床上不知是死是活嘞!” 沈春妮旁的没听进去,就最后一句听进去了。 妻子病死,大女儿和老娘今年又病了。 她心里一阵针扎,怒火烧上来,冲上去问:“你有机会可以赚钱,为什么不赚!” “你有家人要养,她们有病得医,你放着好好的机会不争取,为什么!” 董老一句话也没有,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沈春妮心里的火越来越大,她咬着牙,抓起地上的一团菜朝着董老扔了过去。 “你根本就是个自私鬼!只顾自己,根本不顾家人的死活!” 董老被沈春妮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她怒气冲冲的脸,像只炸了毛的火鸡似的,董老一下也火了,敞开柜台出来大骂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的事用的着你管吗?我还就告诉你,我女儿和老娘就是病死,饿死,我也不接有钱人家的宴!暴发户,土财主赚来的黑心钱我瞧不上!想吃我做的菜,没门!” 老头一下子疯狂起来,周围的人都惊讶的议论起来,沈春妮却一点也不怕,她看着董老,一下想起娘和冬妮。 像沈大庄那种人,身无长物,除了赌博和抽大烟,狗屁都不会,娘辛苦把她们三姐妹拉扯大,豁出命去也只会绣花做衣服,那点微薄的收入,甚至还不如董老的炒饭。 一技之长也分贵贱,娘的手艺只能赚穷人的钱,可董老的手艺可以赚富人的钱。 可偏偏他不赚,妻子病死了都不赚,老娘女儿卧病在床都不赚! 这跟她那个挨千刀的爹有什么不同! 沈春妮真要气死了! 她死死瞪着董老,老头被她的眼神愕住:“你瞪我做什么!瞪我我也不做!” 沈春妮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 “你的菜,我家少爷也不稀得吃,怕脏了嘴,你自己留着喂狗吧!” 她微微仰起下巴,眼神里尽是轻蔑。 董老一怔,额角的青筋腾的一下爆起来:“你说什么?” 他曾是名满江南的大厨,最恨有人诋毁他的手艺!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 “再说一百遍也一样。”沈春妮高声截断董老的话,她走近老人,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做你的亲人还真是悲哀,有本事不用,有店面不努力赚,逼着一家人苦熬等死,像你这样的厨子,我家少爷是眼瞎了才叫我来劝你。” 二楼的季宗彦托着腮,明眸皓齿,饶有兴趣的轻声补了一句:“瞎说,本少爷眼睛好的很。” 董老被沈春妮的话噎的够呛,脸色铁青的指着她正要回嘴。 沈春妮大步朝前逼近,一丝空也不留给他的说: “我说你自私自利都是轻的,你活了大半辈子,对你家人做过什么贡献吗?妻子活活病死,老娘女儿还在病床上,你不铆足了劲儿,想着法儿的挣钱,还在这搞什么风骨,一天就炒这么几锅,炒完之后要做什么?坐在墙角抽烟发怔?看病要钱不知道吗?吃喝拉撒都需要钱不懂吗?你有本事娶妻生子,没本事好好照顾他们,呵,嫌弃有钱人是腌臢货,要我说,你都不配活着!” 一番话说的四周寂静无声,沈春妮结结实实撒了顿火,浑身上下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不出所料,董老被她一番话打的浑身颤栗,脸白如纸,眼睛里又是错愕又是愤怒,周围人群里有人冲着沈春妮鼓掌,还有人在点头称赞,就跟大耳刮子扇在董老脸上似的。 沈春妮一下如梦初醒! 她是气晕了,怎么忘了她是来说服人的,这一通骂虽是过瘾,可董老怕是更不会同意了。 完了完了,她真要被挂在树上了! 胆怯的朝着二楼方向看,果然见季宗彦一张看戏的脸,七分笑,三分讽。 沈春妮咬牙,尴尬的只想遁地,见董老那副怔愣无助的模样,她又心疼又懊恼,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冲她竖大拇指,说她有本事,敢仗义执言。 沈春妮笑的尴尬,屏着一口气冲着董老深深一鞠躬,转身逃命似的跑了。 季宗彦将目光从街道收回来,对金贵说:“请宏仁堂的大夫现在去董老的家。” 金贵点着头急忙去办,季宗彦执了个新杯子放在对面,然后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沈春妮蔫头蔫脑的走了过来。 “少爷……我搞砸了……” 季宗彦眼底笑意深浓,道:“知道,我让金贵去买绳子了。” 沈春妮身子抖了抖,把银票愤恨的拍在桌子上,然后气呼呼的走去墙角蹲下了。 有气性的小丫头!季宗彦弯着唇角,轻拍了一下桌子。 “过来坐。” 沈春妮不动。 “过来坐抵车钱。” 沈春妮乖巧的过去坐下,季宗彦把栗子糕推给她,沈春妮确实饿了,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季宗彦往后靠在椅背里,故意道:“一块一两银子。” “咳咳咳……”沈春妮差点噎死,抱着杯子猛灌茶,季宗彦笑的胸腔都在颤,夕阳的光打在他顾盼生辉的脸上,潋滟着美玉般的光芒。 沈春妮却一点不觉得美,她翻白眼瞪他,想到什么突然问。 “少爷,董老为什么仇视有钱人?他从前不是还给官家做过菜吗?” “你再下去问问他。”男人煽风点火。 他是存心捉弄她! 沈春妮垮成小媳妇,低头扭着手指头。 “大约是因为前朝没了吧。”良久,季宗彦道。 他侧头看着外面的街道,满街的轿车,天线,闪光的彩灯和肤白发黄的洋人。 季宗彦目光平静,回神见沈春妮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质朴黝黑的小脸,脏兮兮的,就一双眼睛亮的像珍珠,他兴趣使然,凑近她邪魅着看她,半晌说。 “你好臭。” 沈春妮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忙站起身倒退到角落里,她身上本就沾了雨水和泥巴,又被泼了一头的酱油,她自己低头闻了闻,嫌恶的捂住了鼻子。 一直趴在地上的京巴儿倒是蹭了蹭她的裤脚,仰头冲她叫了一声,还咧开嘴笑了。 好在狗不嫌她。 沈春妮蹲下摸了摸狗头才想起正事,她想了想,又走去季宗彦面前,说: “少爷,我搞砸了董老的事,车钱没法赔给你了,不过我可以立字据,等我赚了钱,一点点还,绝不赖账!” 季宗彦戏看够了,茶也喝腻了,人懒洋洋的,摊在椅子里上下打量她。 “不用还了,拿身子抵。”
沈春妮一怔,下意识的护住胸口,缩到墙角去。 季宗彦轻轻一笑,眸子看向街角的酒馆,茂升合粤菜,小厮提着毛巾和茶水壶正送客人出来,一身英伦西装的男人带着鸭舌帽看不清脸,身子晃晃悠悠的,一只手搭在车顶,季宗彦眼神极好,看见他无名指上带着只金戒指。 夜深沉下来,小厮打开车门,鸭舌帽男人没有立刻上车,小厮鬼祟的四处看了一眼,将手里的毛巾扔到了车里,紧接着扶男人上车,恭敬道:“这位爷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茂升合的老板谭茂紧接着走出来,问小厮:“东西给了吗?没叫人看见吧?” 小厮点头,心虚的擦汗,伸出五根手指道:“掌柜的,这次可是这个数!比上次多了一倍啊!咱酒楼统共才挣多少!” 谭茂也是一脸的无奈:“有什么办法,那可是季家的大爷,咱惹不起呀!” 说着他便冲着小厮摆摆手,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酒楼。 “有意思。”季宗彦手指轻点着桌子,金贵刚回来,听见他说话,狐疑着:“三少……您说啥?” 季宗彦收回目光,道:“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金贵眼底放光:“董老这……次没拒绝,不……光让大夫看病,还收了一百两的定金。” 季宗彦点点头看向沈春妮,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歪着脑袋像是睡了。 风风火火的小丫头,居然还派上用场了。 季宗彦回眸又看了一眼茂升合,道:“这一趟出来收获倒是不小。” 他心情大好,起身走去沈春妮面前,沈春妮被金贵摇醒,迷迷蒙蒙的抬头看见季宗彦,她“哦”了一声站起来,结果眼前蓦地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的晕了过去。 玉琮公馆。 沈春妮再醒过来,人躺在漆黑的院子里,地上铺了被子,风吹的周围的树叶和木丛沙沙的响。 她盘腿坐着打量四周,一下子懵了。 眼前是一栋三层的白色独立洋房,恢弘大气到令人咂舌,大门开着,能看见客厅干净的大理石地板,白色的欧式茶水柜,闪闪发亮的水晶灯,和一截妃色镶白玉的真皮沙发。 沈春妮咽了咽口水打算站起来,结果背部一阵痛,她摸上去,已经绑了新的绷带了。 “汪!”身旁的京巴突然叫了,它被洗了澡,现在干净又俊俏。 “叫什么,再叫把你的毛拔光!” 那声音听着陌生,沈春妮狐疑着四处看,结果在树后面看见一个男孩,一身的黑色长衫,留着长长的辫子,瓷白的小脸,秀气的很,就是一双眉拧着,不太高兴。 季宗彦的贴身仆人,谢蒙。 他端着一大一小两碗饭朝沈春妮走过来,小的碗给狗,大的碗给她。 沈春妮接过来,还是热乎的,香气扑鼻,她饿的鬼打墙,不管不顾的低头吃起来。 “长得难看,吃相也难看,三少怎么就捡了你回来!” 沈春妮什么也不知道,只先填饱肚子再说,这饭做的太香了,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那么一大碗,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她擦了擦满是油的嘴,从地上站起来,小声说: “这位弟弟,谢谢你了。” “谁是弟弟?我十四岁了,是大人了!”谢蒙怒目圆睁,抱着胳膊不服气的说。 这小模样,真是可爱。 沈春妮笑笑:“十四岁可不就是弟弟,我大你两岁。” “大我两岁?”谢蒙惊讶:“你诓我的吧!你这身板子哪里像十六岁的!” 沈春妮低头看看自己,她营养不良,个子是不矮,但就是瘦,瘦的皮包骨头,的确不像十六岁的女孩。 她啧啧嘴,转了话题:“哎,请问这是哪呀?这么气派的地方!” 谢蒙下巴一仰,骄傲的说:“这儿是三少的玉琮公馆!是叶城最最金贵的地儿!” “三少的公馆?”沈春妮捂着嘴,四处瞅着都没看见季宗彦。 “少爷人呢!”沈春妮拔腿就要往客厅冲,谢蒙拽住她,数落着说:“三少睡了,把你交给我处理。” 他围着沈春妮转悠,盯犯人一样的审视她:“听说你把三少的车砸了,小破烂儿,你胆子不小啊!” 沈春妮两根手指头戳在他脑门上:“说谁是小破烂儿呢,少爷说我也就罢了,你也说我。” 谢蒙被她戳到往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惊讶的大喊:“你!你这丫头!” “叫姐姐!”沈春妮捏捏谢蒙的脸,她没有弟弟,还没听过男孩叫她姐姐呢! 谢蒙生气的打开她,沈春妮也不恼,而是直接往客厅去,她吃了季宗彦的饭,得去道谢。 “站住!”谢蒙急忙叫住她,捂着脸怒道:“玉琮公馆可是有规矩的,三少的房子,不准女人进去。” 沈春妮一怔,不准女人进去?那三少将来娶了妻子怎么办? 她没问,看了看天色才想起来自己该回家了,她往外走,谢蒙拦住她。 “你不能走!” “我不跑,等三少明天醒了,我再来。”沈春妮诚恳的说,她欠着季宗彦的车钱,决计不会赖账。 谢蒙拽着她:“我可不信,三少把你交给我,你要是跑了,我可不好交代!” 沈春妮想要从身上找点东西做抵押,可她身上空无一物,甚至连个头饰都没有。 “那我立字据行不行?白纸黑字!” “不行不行!”谢蒙忙摆手,吃味的说:“三少可是亲自抱你回来的,还嘱咐我看着你,你要是跑了,他肯定生气。” 他鼓着腮帮子,一脸的醋味儿:“你个小破烂儿,走了狗屎运,居然能让三少抱!” 最后这句沈春妮没听清,头一句她听见了,季宗彦抱她回来的? 她挠了挠耳朵:“那我今晚睡在哪儿啊?” 谢蒙朝着地上一指:“这儿。” 雨后傍晚,漆黑的天出了一片星光,沈春妮躺在地上,身下铺着厚褥子,身上的被子也厚厚的,一点也不冷。 躺在这看看星空,倒是惬意的很。 就是不知道娘会不会担心的睡不着觉,沈春妮叹了口气,有些埋怨的看着守夜的谢蒙。 明天一定回家报平安,还要给三少立字据,然后再出去找工作。 暗暗做好计划,倦意突然袭上来,沈春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可她还算带着些惊醒,一晚上没睡太沉,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了。 谢蒙坐在台阶上睡的东倒西歪,沈春妮把被褥叠起来放好,想走过去捉弄他,结果谢蒙一下打开她的手,迷蒙着醒过来。 “你干什么?”他打着哈欠,眼角都莹出泪了。 “你有第三只眼呀,怎么看到我伸手的?”沈春妮好奇的惊讶。 谢蒙松了她,站起身来,白嫩嫩的小脸儿一脸得意:“我可是有身手的,就算闭着眼睛,谁靠近我也准知道!” 真是臭屁! 沈春妮冲他做鬼脸,客厅的门开了,仆人金祥出来叫谢蒙:“三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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