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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林弯月

追妻林弯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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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腾文小说   主角: 林弯月陈克   更新: 2022-04-02 06: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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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弯月陈克《追妻林弯月》讲的是双向治愈酸甜文二十五岁之后认识的秦墨,他是个沉默无言,却难得温柔的聋哑学校校长二十五岁之前,这个小城很少有人认识他,只有林弯月知道,他曾经是美国名声大噪的商业天才,锐利的眼神里,偶尔会露出一点藏不住的锋芒再相见,他褪去了满身荣光,不完美泯然众生,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当年那场心底里自以为心动的短暂婚姻当年势不可挡,光芒万丈时,秦墨未撩动起林弯月的一丝心弦,如今他变成了一个哑巴,便更不敢靠近了

第1章

精彩节选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老黄历上写着,宜嫁娶,会亲友。

忌,行丧,别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雪粒子砸在民政局的玻璃上,砰砰直响。

林弯月拢了一把耳边的碎发,对着眼前办理离婚的工作人员微微笑了笑,缓缓的说道:“我跟对方已经协议离婚了,秦先生在海外,今天没有过来,直接办接下来的手续吧。”

工作人员接过了她手里递过来的资料,里面的东西很齐全,户口簿,身份证,打印签好的离婚协议,结婚证上,林弯月跟这个叫做秦墨的帅气男人,都在微微笑着,很是相配。

“女士,请确认是否后悔。”

工作人员公式化的问了一声,在林弯月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已经转过身利落的办起了手续。

本来也只有林弯月一个人来办理证件,里面的协议书已经签的工工整整,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林弯月垂下了眼睛,左手与右手的食指相互纠缠,拧在一起,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秦墨啊,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后悔。

况且,离婚这件事情,是他们两个人在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说好的,这其中岁月,被无意间拨动的心脏,至始至终也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这段婚姻,原本就是林弯月求来的,这五年里,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部没有发生,秦墨只是把他的户口借给她五年,五年期满,她自然要完璧归赵。

等到工作人员把烫了金的离婚证递到她手里的时候,林弯月才如梦初醒。

离婚证上,秦墨的单人照跟三年前没什么两样,即使隔着照片,也能感受到那利落轮廓的五官里面,那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林弯月盯着秦墨的证件照,又是微微笑了笑。

说到底,她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从这一刻开始,又回归到了毫无交集的两个世界。

屋外的雪,更大了一些,林弯月出门的时候,拽紧了自己的围巾,眼睛冷不丁的让北风吹到,蓦的红了眼眶。

“你好,手续办好了,麻烦你拿给秦先生。”

秦墨派来的人正坐在车里,放下车窗接过了林弯月递过来的资料袋,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然后对林弯月说道。

“林小姐,您稍等,我跟我们老板汇报一下。”

“嗯。”

林弯月点了点头,一只手拿着自己的资料,另一只手伸进了大衣口袋里,捏了捏口袋内侧的里布。

秦墨的联系方式早在两年前就失效了,后来都是这个男人在中间联系的,不管秦墨的出发点是什么,她都没有资格过问了。

男人没有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短信。

等待回信的两分钟时间里,林弯月把手里的资料换到了右手,左手放进了口袋里,如同一个冰块,猝不及防的触碰到了自己的身体,冷的她一哆嗦。

”叮。”

手机短信铃声响起,男人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转脸跟林弯月说道。

“我们老板说没问题了。”

“嗯。”

林弯月点了点头,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跟这个男人讪讪的说道。

“还得麻烦你,帮我跟秦先生说一声谢谢,瑞克现在生活的很好,谢谢秦先生当年愿意…愿意帮我。”

愿意信任她,跟她结婚。

林弯月眨了眨眼,那些往事,应该从离婚证书到手的这一刻起就被尘封,秦墨从来都不是她能肖想的人。

男人一边这肆意的北风听着,一边点击手机键盘,等到林弯月说完,一条短信又发了出去。

又是等待。

林弯月口袋里的左手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温度,右手又冻的不行,不得不再折腾着换手。

车后座突然伸了一只手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手里还抓着一个暖水袋。

男人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车后座。

也不知道一直紧闭的车后座坐着什么人,只见男人点了点头,把暖水袋双手递给了林弯月。

林弯月也是一愣,透过黑色又严实的车窗玻璃,看了眼车后座,无声的接过了暖水袋。

如果她没看错,那是秦墨,他的手背上,有一块浅淡的褐色胎记。

为什么,他明明来了,都不愿意见她?

与此同时,男人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林小姐,我们老板说,客气了。”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真的如同一个冷冰冰的传声筒一样。

林弯月后退了一步,冰天雪地里,深深的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的车后座,被冻的有些僵紫的嘴唇慢慢的说道。

“那你...那事情已经办完了…”

她话没说完,突然又上前了一步,微微弯腰,隔着主驾驶对着车后座说道。

“秦先生,手续已经办完了,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想请你喝杯咖啡,顺便想请教你一点问题!”

“……”

林弯月这句话声音不算响亮,在里,甚至有些支离破碎。

有个问题困扰了林弯月整整两年,偶尔午夜梦回,她的梦境里都是秦墨突然消失,人间蒸发一样让她再也找不到,梦醒之后,枕头上全是泪痕。

林弯月就是想当面问问,三年前,到底是什么原因,秦墨这个男人,在不负责任撩动她心弦的时候,却又一声不响的突然消失?

难道这一切,真的全部是她的自作多情?

良久,车后座没有一点声音,主驾驶的男人,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北风吹过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发出一阵阵惨痛的呜咽声。

林弯月小心的呼了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微笑,就当刚刚那冲动又破碎的话她没有问过,往后退了两步,对着主驾驶的男人轻声说道。

“那你路上小心。”

主驾驶车窗升起,黑色的奔驰从她面前慢慢走过。

路灯的亮度与阴郁天光相撞,光线重合的一瞬间,车后座的男人侧脸若有似无的落进了林弯月的眼中,那半张侧脸弧度很是完美,干净利落的下颌,被雪色映衬着有些苍白的嘴唇,挺直的鼻梁,再往上,应该是当年那双藏不住锋芒的眼睛……

站在路口的红路灯下,林弯月踩着一个小雪球咯吱作响,纷纷而落的雪花,宛如一场即将倾塌的时光,片刻就能将她吞没。

若能重来,那个惊艳了时光的人,你还会选择相见吗?


“滴滴——”

林弯月正站在路边,踩着脚底下越积越厚的雪,一个人慢悠悠的等车。

背后就是红色招牌的民政局登记处,到了下班的点,里面的工作人员从她身边陆续走了过去,可能是看的太多分分合合的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麻木的冷漠。

“滴滴——”

又是一声汽车喇叭的声音,路边的一辆黑色别克放下了车窗,陈克张扬的脸在玻璃后面探出来,高声的叫着林弯月。

“嗨~美女,要不要载你一程?看你长的好看,不要钱哟~”

林弯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径直上了他的车。

“恢复单身了?”

陈克的语气高昂,好像林弯月刚刚不是去办离婚,而是去结婚一样喜庆。

林弯月低头系安全带,嗯了一声,掩盖了眼底里全部的情绪,故作轻松的说道。

“对啊,恢复单身了…不对,是从来没有恋爱过才是。”

陈克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的语调微扬,脸上也不见其他的表情,可是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她那笑着的表情里,分明是有些伤感。

说起来也好笑,林弯月跟秦墨占着婚姻的名头这五年,竟然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一个。

猝不及防的,陈克把手里的热奶茶塞到了林弯月的手里,笑容明媚,指着自己的脸,跟面前的林弯月说道。

“美女,看看我,你也找不着,我也找不着,不如凑一对瞎过?”

林弯月咬着奶茶吸管,对他翻了个白眼。

“陈克,我们两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快开车吧,我还要去看看我妈的情况。”

陈克便笑,顿了一下回答她。

“得嘞,女王大人坐好吧。”

同时两根手指扶在眉上,比了一个得令的手势,车已经往医院开去。

林弯月这次回国,不仅仅是为了跟秦墨办离婚手续这一件事情。

她母亲精神分裂症犯了,很严重,除了嘴里念叨着她的乳名,其他的都不认识。

林弯月被迫离家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工作生活,只每个月把固定的生活费打进母亲的账户,鲜少联系。

一直到前几天,她才知道,这些年她每月给母亲打的钱,都被哥哥林万阳拿走了,母亲犯病,深夜只穿着薄毛衣在大街上游荡,差点冻死,即使是这样,这个比林弯月大了整整十二岁的哥哥,也没有再出现过。

幸好发小陈克认识林弯月母亲,好不容易才把人先带了回家,找不到林万阳,就只能找身在国外的她。

林弯月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看向了车窗外。

这个城市变了很多,短短几年的光景,大到她走过的时代广场,小到家门口的一个早餐铺,一点点,一样样的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还能记得,她的家门口,有一棵特别粗壮的银杏树,每年到了秋天,那金黄色小扇子一样的银杏叶被风一吹就落了满地,那时候的林弯月,坐在银杏树下面,一玩就是一整天。

等她久别归来,银杏树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这也导致,她走过了无数遍回家的路,几乎已经找不到了。

陈克每路过一个路口,都耐心的给林弯月解释。

“小月,这是春江路,过去就是江海路,我们上初中的时候,骑着自行车,每天都要经过这个路口的…”

“这是上户路,拐弯就到了你以前最爱吃的鸭血粉丝店,可惜旧城改造,那家店我找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那是…”

“我又不傻,我被卖掉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好吧?”

林弯月笑着打断了陈克的话,云淡风轻的讲出了当年她为什么离开这里的原因。

甚至笑着的时候,仿佛她嘴里被卖掉的,是别人。

十年前,她被自己的亲哥哥以十五万的价格,卖给了一个M国老头,她被昏昏沉沉带到了M国,从老头的嘴里得到真相的时候,整个世界瞬间崩塌在眼前。

“当年…你到底…”

陈克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甚至可以说是近几年灯城下的最大一场雪,雨刮器时不时的在挡风玻璃上扫一下,只一会会的功夫,车头上就积了一大团的雪花。

林弯月耸耸肩,语气甚至有点轻快。

“那老头跟我妈我哥哥说,买我回去做小媳妇,其实到了M国我才知道,他就是个人贩子中介,专门骗一些落后国家年纪小的女孩子,再卖给各种地方,要么做风月,要么再转卖给别人,做别人的童养媳。”

林弯月拢了一把侧边的头发,露出了大半张脸。

她的表情…怎么说呢,不见疼痛却让旁观者觉得痛不欲生。

“不过我运气好,加上年纪又是最大的,到的第一天,摸清了他家的地形就跑了,就在我跑的时候,警察来了,把老头这边正在商量怎么卖我的几个人一起端了…后来我遇到了个贵人,想着再也不可能回来,再也不能给哥哥再卖我一次的机会,就真的不想回来了。”

林弯月又喝了一口奶茶,一颗珍珠滑到了嘴里,惹的她一笑。

陈克看着这样的林弯月,竟然说不出一句开导她的话。

他的印象里,只知道当年林家住进了一个很有钱的M国老头,没住多久,就把林弯月带走了,林弯月的母亲和哥哥对外只说,老头认了林弯月做干女儿,带着去旅游,见见大世面,之后就真的再也没见过她。

良久,陈克闷闷的对林弯月说道。

“小月,不管怎么样,只要你想,我家永远是你家。”

林弯月又是一笑,侧头看向了车窗外的大雪。

当初她接了陈克的电话,其实本能是抗拒的,只不过,在接完陈克电话的时候,下午又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里,母亲声音很小,甚至含糊,只反复的说:“小月,我被人绑架了,这个人脸好白,手里还拿着刀,他要杀我呀…”

林弯月那时候在M国,正在办理公司的交接手续,M国的白天就是国内的深夜,她听着母亲的话,一边哄着她,一边拿着手机给陈克发短信。

然后就听见母亲又说道。

“小月,你在外面千万不要回来,他们也会杀你的,妈妈死掉了不要紧,我的小月没关系就行了…”

林弯月发短信的手一顿,紧接着,鼻头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

她太久没有尝到母爱的滋味,就在那一瞬间,异国他乡孤身一人,隔着电话,突然感受到了病重母亲本能的爱。

这个城市里,有她至亲的人,这些至亲的人,却也伤的她最深。

她恨这个地方,却也不得不爱这个地方。


林弯月昨天刚回国又是安排母亲的住院手续,又是给自己找能暂时落脚的地方,忙的团团转,基本都没个消停的时候。

因为哥哥林万阳把之前林弯月打给母亲的生活费全部拿走,整个人人间蒸发了,甚至房产也抵押了出去,这也就导致她手头上,除了这些年在国外攒的那一点钱能暂时抵上母亲的治疗费,其他那点钱,连她自己平时的生活开支都成了问题。

投了几家简历出去,林弯月看母亲情绪稳定了,就想着出门转转,如果能在疗养院附近找到工作,之后她也能一边上班,一边兼顾着母亲的情况,不用每天周转很多地方。

疗养院旁边隔着一条马路,是个聋哑学校。

林弯月隔着围墙,往里面看了看。

她的姥姥听觉不健全,年纪轻的时候,还会要强,想方设法的纠正发音,等到年纪大了,林弯月能记事了,她就跟着姥姥学手语,再也没有听过姥姥开一次口。

这也是林弯月后来去考教师资格证,顺便把手语证书也考回来的原因。

傍晚时分,雪已经停了,稍微放了一点光出来。

围墙里正是学校的小操场,雪被扫干净,露出了下面酒红色与草绿色拼接的塑胶粒,十来个小学生正在操场上做课外活动。

看起来只有一年级大小的学生们,一个个穿的圆滚滚的跟个福娃一样,正被老师们带领着认识雪,老师一边比划着手语,一边尽量比对口型,讲述着雪通俗易懂的小故事,一遍又一遍的比划着雪那个叫法的手语,满脸的耐心与温柔。

学生们小手里抓着雪,学的也很认真,也不管这天有多冷,笑的特别纯真。

林弯月垂下眼睛淡淡的笑了笑,再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学校的墙上,贴着招聘信息,在招手语老师。

她心念一动,犹豫了一下,绕到大门口,敲了敲门卫师傅的门。

原本出来的目的是想一边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顺便能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所以手里就拿着简历。

这样一来,准备面试的程序要比她想象中要简单的多,门卫大爷一听说她是来应聘的,笑眯眯的就把她带进了教学楼,叫出了一个看起来很是和蔼的中年女人。

这个女人自我介绍,是学校的教学主任,姓王,大家都会叫她王主任。

王主任简单的看了下林弯月的简历,斟酌了一下,就跟林弯月说道。

“这样,今天正好副校长也在,我带你去见他,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就可以入职了。”

林弯月没想到这面试程序要比她想象的还要简单的多,点了点头就跟着王主任往教学楼的楼上走。

副校长办公室在五楼,周围很是安静。

王主任带着林弯月进了门,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之后把林弯月的简历递给了副校长。

副校长看起来年纪要稍微大一些,带着个老花眼镜,先是低头看了下林弯月的简历,又抬头看了看她。

“林小姐,坐吧。“

副校长很是客气的走过来,坐到了林弯月对面的沙发上,笑着问她。

“林小姐的简历很是出彩,曾经在M国留学,还担任过M国DEF公司总裁翻译官,身体状况也是健全……”

副校长话还没有说完,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开门声突兀,屋内的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屋外的雪虽然是停了,但天还是阴沉的厉害,阴郁的天色透过走廊的窗户,浅浅淡淡的穿过门廊,拢住了来人的身影。

来人比划着手语,笑着对副校长示意。

“不好意思,堵车了。”

从林弯月的角度,只能看见来人的半张侧脸。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昨天坐在车后座,避而不见的秦墨,此刻正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当年全部的光芒,只是温柔且淡。

坐在边上的副校长看清来人是秦墨,连忙笑眯眯的说道。

“秦校长,不迟不迟,正好我这边也有个小姑娘要面试,也耽搁了一会。”

秦墨转过头,目光落到了林弯月这里,明显的也是一愣。

副校长见林弯月盯着后来进来的秦墨在看,和气着解释道。

“这是我们的秦校长,普林斯顿金融与经济学位硕士,这所学校也是他一手出资创办的……”

两人的目光盈盈一撞。

秦墨要比三年前见面的时候要瘦削很多,原本就英俊的脸更加精致,只不过相比于三年前的锐利,此刻的他,神色完全不一样了。

那一双当年势不可挡的眉眼里,如今藏着的光芒,似乎被浓雾束缚住的星光,浅浅盈盈的看不出真实的情绪,看她的那一眼,如同莹润的山泉,温柔的好似她真的认错人了。

良久,他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一抹意外却温柔的笑,对着林弯月用手语比划。

“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谁能想到,在M国协议离婚了三年,就在昨天,刚正式办完了离婚手续,完全分道扬镳的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她站在他开的学校里,来应聘特殊教育老师的职位。

这样偶像剧里都不敢写的梦幻缘分,忽的让林弯月想起来两人在M国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他意气风发的立于人群,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冲着她挑了挑眉,忽的笑了。

说的也是这句。

“林弯月,好久不见。”

那时候他的声调清朗,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蛊惑力量,林弯月只觉得,眼前本来昏暗的一切瞬间闪了一下,天地间的一切染上了绚丽的颜色,新泽西州的海风阵阵的吹过来,能闻见咸湿气味的天地里,大概世间万般的瑰丽,都融汇在这个人身上。

一转眼,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飞快的闪过,再定格到眼前被阴郁天色笼罩住的男人脸庞上,似乎这个场景只发生在昨天。

“好久不见。”

隔了半晌,林弯月对着秦墨也笑了笑,回应了他一句。

好久不见,前夫。


副校长轻咳一声,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王主任,两人目光交流了一下,都是没有预料到林弯月是秦校长的熟人,有些尴尬的继续说道。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林小姐是我们秦校长的朋友……这样,我们程序还得往下走。”

他误以为这两人是说好的,以为林弯月是秦墨安排过来的熟人,内定的手语老师,心里嘀咕着,难怪平时很少在学校露面的秦墨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让他帮忙,想必帮的忙也跟林弯月有关了。

既然是这样,那问的问题也随意了一点,走个程序而已。

“林小姐简历上,手语翻译证等级是高级+,一般健全的,又像您这样年纪的人,很少有愿意学习手语的,真是不容易啊。”

林弯月收回目光,慢慢的垂下眼睛,淡淡的说道。

“我的姥姥是聋哑人。”

副校长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

“林小姐为什么想要选择这一份职业呢?”

他们学校,是本市唯一的一所特殊教育学校,学校内不止聋哑人,也有盲人,还有部分的残障学生,可想而知,工资可观的同时,相对的责任和事情绝对要比寻常的工作多得多,这也是招聘告示挂出去两个月,都没有招到一个靠谱手语老师的原因。

林弯月抿了抿嘴,侧过头,完全没有再看秦墨,顿了一下,实话实说道。

“我的母亲,在隔壁医院疗养,需要我每周至少三次过去照顾,这里是最方便最近的地方。”

“.……”

隔壁医院?那可是精神病人疗养院……

副校长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墨,见他没什么表示,于是转过头笑着对林弯月说道。

“林小姐,我们这边没什么问题了,您看看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入职,到时候直接来找王主任办理入职手术就行。”

站在一边的王主任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时间打个招呼就出去了。

林弯月也跟着点头说好,礼貌的笑了笑,站了起来,准备出去。

托秦墨的福,她回国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竟然这么容易。

不管遇见秦墨这件事情是不是林弯月想发生的意外,至少目前来说,这份工作对于她来说,是最方便也最合适的。

没想到,她刚站起来,准备走出去的时候,手腕被人轻轻握住了。

林弯月顺着那修长指尖带有褐色胎记的手看去,是秦墨。

秦墨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没有看林弯月,因为是逆光,加上角度的关系,她看不清此刻秦墨脸上的表情,只能注意到,他的手在抓了她一把之后,又很快的松开了。

秦墨对着副校长用手语比划。

“我送她出去。”

“好好,你们去吧。”

副校长这下是认真的看了看林弯月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显,直接端着杯子又回了办公桌前。

秦墨转过头,没有说话,竟然还是用手语对着林弯月比划。

“走吧,我送你。”

林弯月眨了眨眼睛,侧脸看向秦墨,刚刚因为猝不及防的遇见他,太过震惊了,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他为什么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在用手语交流,这下回味过来了,发现无论是那个王主任还是副校长,好像是完全接受了秦墨只用手语交流。

两人出了教学楼,正是学生最后一节课下楼,教学楼的小孩子成群结队的往食堂走,来来往往的小孩子很多。

林弯月索性站在了原地,等着前面的一队小孩子过去,直接转过身,面向了秦墨。

“其实不用送的,我去隔壁的疗养院就好。”

秦墨也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耐心的等这面前这一队的小学生走过去,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林弯月抿了抿嘴,算是勉强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就要走,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逃,与秦墨再遇之后,那刨根问底想要问清楚的勇气,被昨天办理离婚手续之后,他沉默的抗拒抵消的一干二净。

林弯月现在,只想快点逃出这个地方,当年的事情,秦墨不愿意再提,那她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风花雪月春华秋实,那一场心动,不过只是她独自一人的暗自欢喜,也只有在这一刻,林弯月突然想起来了,至始至终,秦墨都没有说过喜欢她。

林弯月的侧面,正好走过来一队小学生。

领头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的学生正拄着盲棍敲敲打打脚下的路,按着老师的引导一点点往前,她走的急,没注意到,等到转过身,就已经收不回脚了。

电光石火间,背后伸出了一只手,拦腰把她抱住往后一退,离的这一队盲人学生已经是一大步的距离。

“校长校长,不好意思。”

队伍后面的看护老师跑了过来,连忙跟秦墨道歉。

秦墨笑了笑,无声的摇了摇头,放在林弯月腰上的手臂,也蓦地松开了。

林弯月脸一红,窘迫的退开了一些,站到了秦墨的右侧,有些慌张的把手背到了背后。

就在刚刚一瞬间,她跟秦墨靠的太近,闻见了他身上那陌生又带着一丝丝熟悉的味道,惹的她心神一缩,思绪不得不在这样尴尬的场景里摇曳了起来。

她跟秦墨在M国的时候,是因为公事再遇,其实在很小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认识了,十岁的时候,林弯月的父亲得了绝症,秦墨的父亲是恰好是他的主治医师,医治了半年,林弯月的父亲还是走了。

是秦墨,那林弯月那样灰暗的时候,走过来给过她一点点的安慰,让她生生捱了过去,所以在M国再相遇的时候,才会深觉,缘分这个东西真的是妙不可言。

如今两人隔着一层破裂的婚姻关系再遇,也不知道这到底还有多少缘分再出现的必要。

秦墨跟那个老师手语交流了一下,大概就是在说一些关于雪大路滑,如果不方便就让食堂的师傅把饭送到教室去一类的。

等那个老师走了,周围的学生也几乎都走光了,秦墨转过身,面对着林弯月,对她打着手语。

“走吧。”

林弯月那原本到了嘴边想要拒绝的话,一瞬间又说不出口了。


两人沉默的走出了校门,校门向东,绕过一个拐弯,马路的对面就是林弯月母亲所在的疗养院。

林弯月站在人行道红绿灯的指示牌下面,侧目看了看秦墨。

雪停了,路面上的积雪在两人脚底咯吱作响,已经是傍晚,冬天的黑夜要来的格外快一些,只不过两人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的距离,天色就暗的把人笼罩在一股灰扑扑的蓝色世界里。

“你母亲,身体怎么样?”

绿灯了,秦墨没有走过去,反而是对着林弯月比划着手语。

林弯月垂下了眼睛,眼中是他白皙又修长的手指,不住的变幻出能够沟通的语言。

“身体很好,不过精神状态不太好,从我爸爸走了之后,她就一直时好时坏,这次是复发了而已。”

“……”

秦墨沉默一下,接着比划道。

“你姥姥呢?”

“去世了。”

跟秦墨在M国重遇的时候,她那会刚联系上哥哥林万阳,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姥姥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等到秦墨彻底失踪了之后,国内也传去噩耗,姥姥去了。

如今想想,她跟秦墨或许真的存在某种渊源牵绊,竟然这时间线意外的契合。

秦墨比划着手势,说了一句“对不起。”

林弯月笑了笑,摇了摇头。

事情过去的太久了,整整三年,无数个日月,姥姥与秦墨消失所带来的不舍或者遗憾,早就在这些年岁里越磨越淡,这也是如今,她为什么能与秦墨站在了一起,云淡风轻的讲话,而不是抓着他的袖口,红着眼眶一遍遍的问着他,当年他在M国,为什么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消失了?

又是沉默了一会,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路灯嗤啦的一声亮起来,林弯月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才问出了刚刚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你的嗓子好像……”

“哑了。”

秦墨淡淡的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平淡的让林弯月又一次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在M国金融圈名声大噪,骄傲且明朗锐利的商业天才。

林弯月一懵,在她跟秦墨还有联系之前,秦墨还言辞犀利的刚参加完学校组织的返校辩论会,并且还拿了第一名,怎么会…

“什么时候的事情?”

难道,秦墨的突然失踪,也是因为自己突然哑掉的事情吗?

林弯月的眼神,瞬间热切了起来。

抛开那些缠缠绵绵的情愫不谈,林弯月如今最想知道的就是当年秦墨为什么突然消失,如果真的是这样,也算是给了她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原谅他的不告而别,也鼓励自己勇敢的说出她努力遗忘三年都没有忘掉的心动。

秦墨只是平淡的看着林弯月,顿了一下,慢慢的比划着手语。

“挺久的了…断断续续的有一年,也就是今年才突然完全讲不出话来的。”

林弯月又是一愣,顿时垂下了眼睛,掩盖住了自己眼中那一瞬间的百感交集。

原来,都是自己想多了。

秦墨的离开,不是因为他要治疗或者是其他,只不过是,他觉得,那时候的离开,不需要对她特别交代而已。

就像如今,秦墨站在对面,看她的那样的眼神,平淡,温和,像是重逢一个普通的朋友,而不是一个曾经暧昧过的女生,或者是……前妻。

“没事。”

秦墨见林弯月脸色有些不好,斟酌着又打着手势,转移了话题。

“瑞克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在新爸爸新妈妈那里挺开心的,我一个月前去看过他,他还问起过你。”

“哦?他问什么了?”

秦墨一听林弯月的话,弯了弯眼角一笑,表情看着很是柔软。

林弯月扯了扯,勉强算是回应了秦墨这个笑容。

“他问说,为什么好久都没有见过爸爸了。”

瑞克是林弯月当年在M国的时候邻居的孩子,后来机缘巧合,她不得不暂时自己收养,收养的时候,也是牵扯到了国籍跟收养能力认证问题,折腾了好多天,最后不得不找到当时是M国国籍的秦墨帮忙假结婚,才算是把孩子暂时收养了过去。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瑞克叫秦墨爸爸,叫林弯月妈妈,是正确的。

秦墨又是一笑,略微沉吟了下,掏出手机跟林弯月比划道。

“我号码换掉了,你抽空把瑞克的地址发给我吧,等之后我有空,去看看他。”

林弯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等她掏了出来,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传了简讯过来,只有一个简单的字。

“嗨。”

秦墨把手机收回了口袋,微微笑着,对林弯月继续比划。

“看来我的记性还不错,没有记错你的号码。”

顿了一下,秦墨又继续比划了一句。

“不过我嗓子没用了,所以电话接不了,只能发短信。”

林弯月低头,看着手机上属于秦墨的短信久违的又出现了,不知道怎么了,眼眶忽然一热。

她向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从昨天到手的那张烫金离婚证开始,她就不该再对眼前这个男人抱有任何的幻想。

如果秦墨对她还有意思,又何必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多提,直接让她去办手续?

可是,她这见了秦墨,所有的情绪又在这一刻全部复苏鲜活了起来,秦墨是她生平第一次动心的人,即使没有经验,林弯月也能确定,她确实还在意眼前这个人。

“嗯。”

林弯月垂着头,抿了抿嘴,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酸涩情绪,应了一声。

一阵静默之后,林弯月也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呢子大衣的兜里,转而看向了秦墨。

昏黄里带着些许混沌的路灯光线下,秦墨漆黑深邃的瞳孔里光芒流动,眼波流转,如同一片飞舞着萤火虫的沼泽,美丽却又一眼能看得清的危险,似乎是能蛊惑着人。

林弯月心神一晃,目光不由自主的失焦,轻飘飘的不得不转移到他的手指尖上。

天太冷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寒风里越发的莹白冰凉,几乎跟脚下的雪色化作一体。

曾经能让你动心的人,即使失之交臂多年,再相见,还是能轻易的拨动你心弦,让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要沉沦下去。

愣神的功夫,秦墨又举起手,对她比划。

“你不用担心以后在学校碰见我会尴尬,我很少来学校,碰见的几率不大。”

林弯月心头一沉,突然就明白了秦墨为什么明明没什么事情,也要出来送送她的原因了,原来是,为了安慰她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靠着跟攀他关系才能有的工作。

前一秒还心思旖旎,盼望着秦墨会再对她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的林弯月,下一秒如同在这冰天雪地里又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冰冷。

“.……好。”

所以,终究是她想太多了。


入职一周,林弯月果然没有再碰见秦墨。

倒是断断续续的从办公室的同事们嘴里听到了关于秦墨不少的零碎八卦。

比如这学校只是秦墨家名下产业中的其中一个,秦墨母族的家族企业如何如何的庞大,秦墨这个人又是如何如何的上进骄傲。

办公桌相邻的位置是负责指导盲文的小李老师,因为大多数的老师相对来说年纪都要大一些,小李老师比林弯月还要小上两岁,叽叽喳喳的很是开朗,所以跟新来的林弯月会格外亲近一些。

秦墨的那些八卦也大多数是从她嘴里听到的。

毕竟,看起来很有钱又低调,人长的还那么帅,除了不能说话这一点点的缺陷,还是很符合玛丽苏小说的男主角条件,光是走在学校里,就能撩动少女心。

学校里只有王主任和副校长知道林弯月跟秦墨认识,所以在小李老师一边啃着沙琪玛一边八卦讨论秦墨这种男人到底以后会跟什么样女人结婚的时候,林弯月心虚的低了低头。

“还在为明天的公开课担心呢?”

小李老师很是热情,看林弯月一直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只是盯着桌子上的教案发愁,吃完了手里的沙琪玛,绕过来不在意的说道。

“没事,我们学校的公开课大多数都是走走样子,只要按平常你上课时候,不紧张不出大错,就没关系。”

林弯月点了点头,抿了下嘴问小李老师。

“明天的公开测验课,一般都有谁随堂听?”

小李老师的笑一下子就变的意味深长了起来,刚巧刚刚说到秦墨,难免的瞬间怀疑林弯月这个问题的动机。

事实上,林弯月确实有些惴惴跟秦墨的再相见。

猜测秦墨对她根本就没有过那个意思,得不到想要的情分回应,多见一面她都觉得心里麻痒又酸涩。

“一般就是王主任和副校长,外加几个没有课的同事。”

小李老师吃完了沙琪玛,又去抽屉里拿出一个苹果,咬的咯吱咯吱脆响,又添了一句。

“反正我入职了两年,没有见过校长去听谁的公开课的。”

林弯月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秦墨在小李老师的嘴里,平均一个月能来学校四五次,听说他手头上还有两家其他公司,应该不会这么凑巧赶来听她一节公开课。

她这口气松了还没有一天,周五早上的第一节公开课,她把课本放到了讲台上,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教室后面,拿着本子和钢笔一脸认真的秦墨。

小李老师也被临时拉过来凑人数,坐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正冲她挤眉弄眼,小心的指了指巍然不动的秦墨。

大雪停了好几天,一大早升起了太阳,金色的晨光照进了向南的教室里,秦墨低垂着眼睛,那光芒好像随时能被他指尖捻动,变成一束花出来。

林弯月原本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见到秦墨的那一刻起顿时又紧张的不行。

上课铃声叮铃叮铃的响,林弯月捏着反复背了好几遍的教案,好一会都没开口。

气氛有点尴尬,教室里静默无声,所有人的眼睫抖齐刷刷的看向林弯月。

就在林弯月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的时候,她忽的看见了秦墨。

秦墨放下了笔和本子,轻轻的拍了拍胸口,示意她不要紧张,然后轻轻的笑了。

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魔力,那一瞬间,林弯月只是觉得指尖脚尖所有分散的血液开始倒流回涌,带着秦墨笑容那一点点温柔的意味涌进了心脏里,她举起手,用手语和唇形跟下面的孩子们比划。

“同学们,早上好。”

林弯月的这节课虽然称不上完美,但是规规整整的把之前备课要讲的东西全部都教了出来,正好踏着下课铃声,她跟下面的学生们说了再见。

公开课的流程就是一节课上完,她跟着这帮检测打分的老师往会议室走,当着面开个简易的小会,决定林弯月到底是继续培训还是直接上课任职。

小李老师不知道怎么了,就走到了最前面,回过头看了好几回,也没好意思停下脚步绕过秦墨和副校长他们走到林弯月的旁边。

林弯月抱着书本和教案笔记走在最后,旁边的是个见过两面的男老师,依稀记得,这男老师姓胡,教体育的,真的跟小李老师说的一样,来也是凑数的。

胡老师年纪也不大,看着跟林弯月差不多,人倒不像一般体育老师那样的五大三粗,有些单薄甚至,两个人走进会议室前面走廊的时候,变成了并排,也许是这一行人实在太过安静,严肃的让人有点尴尬,胡老师先开了口。

“小林老师,不用紧张,你讲的很好。”

他的声音不算小,又因为刚好在窄窄的走廊里,所以前面的小李老师跟副校长都听见了。

林弯月一愣,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副校长站在最前面,侧头看了一下秦墨,然后笑呵呵的走进了会议室。

小李老师终于逮到了机会,眼疾手快的挤到了林弯月的旁边,眨眨眼小声的说。

“林老师,可以呀,还是我们校长来了给你加持护法了,你的表现比在办公室练习的时候还要好。”

林弯月抿嘴笑了笑,余光里看了眼正在前面转弯即将进门的秦墨。

确实,他刚刚那一个小小暖心的动作,几乎是给了她整节课的勇气,虽然在秦墨的概念里,可能只是普通的鼓励。

胡老师跟小李老师礼貌的笑了笑,然后错身走到了前面,给两人让位置。

小李老师小声吵吵闹闹个没完,又眉飞色舞的说道。

“小林老师,这胡老师也是单身...”

她话还没有说完,前面的秦墨突然脚步一顿,侧身让其他的老师先进了会议室。

秦墨背着光,背后是一片透着天光的走廊窗户,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弯月的错觉,她感觉那一瞬间,秦墨好像侧头看了她一眼。

林弯月没来由的心头一跳,手肘小心的抵了抵旁边的小李老师,示意她不要再多话。

小李老师吐了吐舌头,拉着林弯月就要一起进会议室。

结果就在路过秦墨身边的时候,秦墨突然伸手在林弯月的面前拦了一下。


林弯月一愣,不止小李老师,还有先前进去的几个老师也愣了下。

“我跟小林老师说两句话。”

秦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笑了下,面向小李老师,顺便也让屋内其他的的老师看见。

小李狐疑的看了眼林弯月,见后者半天也没回过神,顿了下,跟着剩余下来没有进会议室的老师们一起进去了。

秦墨手里还拿着弯曲起来的笔记本,封皮上挂着一根黑色带着金边的钢笔。

林弯月垂着眼睛站的离门稍微远了一点的地方,面向秦墨。

秦墨沉吟了一下,打了一下手语。

“明天我要出差,缺少一个手语翻译,目前学校里只有你是暂时没有课业的手语老师,所以副校长昨天跟我商量了一下,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一起出差?

在林弯月的概念里,秦墨不是一向是想跟她撇清关系?怎么会想要她跟着一起过去出差?

林弯月抬起头,看了一眼秦墨,想要看看他是什么表情,结果一眼就撞上了他被晨光照耀的很是通透瞳孔,正低头认真的看她。

金灿灿的眼眸,如同她在M国刚遇见时候,那样自带光芒的秦墨。

林弯月心里一咯噔,连忙慌张的收回目光,视线转移,盯到了秦墨的手上。

他的手指,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拿着钢笔给她画过学习笔记重点,也被她小心翼翼的...触碰过。

她一直记得的,从未敢忘记。

念旧与执拗是个可怕的事情,即使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年,林弯月刻意压着的不提,想要把眼前这个人所带给她的那些感觉遗忘,可是只要是一眼,记忆就会被全部拉扯出来。

暗红色的欧式城堡样式学院,广播里胡乱放着的一首英文民谣,人来人往的拥挤草坪,以及眼前这个人耀眼又骄傲的笑容,还有似乎是触碰到彼此却又马上收回的指尖。

掠过他吹向她的暖洋洋清风,那样的场景和感觉萦绕了她往后无数个梦境。

那句想要说出口却始终徘徊在嘴边的喜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时候的林弯月,自以为是的以为,只要自己当初主动一点点,伸出手抓住二十三岁秦墨的指尖,如今的结局会是全然不同。

她也是在满世界找不到秦墨任何消息的时候才晓得,原来,你真心的爱上一个人,对一个人动了自己都懵懂的感情,你见他的每一眼,都会深深的镌刻在心中,只这一个场景,便是数年夜夜相伴的午夜梦回。

而如今再看,那样的想法,只是她的一个自大的梦境,秦墨或许,至始至终都没有对她动过心。

秦墨见林弯月发愣,迟疑着又打着手语。

“就一天一夜的行程,所有费用都会报销,后天一早就会回来,如果你方便的话。”

林弯月足足有三年没有见过秦墨,最近的一次见面还是离婚那天,他从后座里伸来的那只带着褐色胎记的手,递了一只热水袋出来。

如今再看他从容又温柔的打着手语,通身气质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几乎都不像是林弯月早些年前认识的秦墨。

“好。”

林弯月点了点头,手里的教案被她捏的轻轻一声纸张脆响,同时,她也垂下了眼睛。

母亲那边不能探视,也确实如秦墨说的那样,她现在算是全校上下最闲的一个人,其他的老师都有安排课业和班级,学校老师紧俏的情况下面,她的确是出差陪同的最好人选。

林弯月,人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第二次,所以,你要忍住。

林弯月这节公开课上的不错,副校长一贯和气,开口笑着夸了两句。

严格算起来,这是林弯月真正上课的第一次,能在这么多老师和学生面前开了口,也看不出多少紧张,这些就已经算是林弯月具备基本的教师素质了,包括王主任,其他来凑数的老师都觉得林弯月上岗算是没什么问题了。

这场表决会议内容结束的很快,林弯月眼尖看见小李老师手已经搭在了把手上,准备随时拖凳子闪人的时候,校长咳嗽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眼秦墨。

秦墨轻微的点了点头。

副校长拿着保温杯喝了一小口茶叶水,突然转头对王主任说道。

“王主任,这周暂时不要给林老师排课,校长明天要去沪市参加教育局开展的校长交流会,让林老师跟着去随同翻译,顺便记笔记。”

“......”

秦墨不能说话,除开特殊教师,看得懂手语的人不多,林弯月在旁边翻译着要省事的多。

王主任看了眼林弯月,她是知道秦墨跟林弯月是朋友,所以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不过余下的几个老师私底下纷纷都快要跳了起来,秦墨这个神秘的校长在相对年轻的老师圈里一直占据话题中心,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破天荒的要带着一个新手老师去沪市教育局开交流大会。

再看副校长和王主任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再没有人怀疑林弯月的关系,大概是傻子了。

散会之后,小李老师到了办公室就不依不饶了起来,拉着林弯月的手完全不放,一脸八卦的问。

“哇,小林老师,校长为什么指定你去陪同参加会议...”

“因为我现在算是学校里最闲,白拿工资的人。”

林弯月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坐到了办公椅上解释。

这个说法确实最可信,可是小李老师显然不信,继续追问。

“那校长在进会议室之前把你拉在门外说什么?”

“就是说的这个事情,提前问我有没有空。”

小李老师来一句,林弯月打回一句,一来一回倒也好像天衣无缝。

“你跟校长真的不认识?”

林弯月抿了一下嘴唇,斟酌了一下慢慢的说道。

“算是认识吧,我以前在M国的时候,秦校长是我们一个公司一个项目的重点对象......不过最多算是认识,连朋友都说不上。”

林弯月喝了一口温水,含糊的解释,小李老师的重点也没抓到,就盯着普通朋友这个词。

“真的只是认识?”

小李老师还是一脸的狐疑,碎叨叨的又小声问。

“可我看,秦校长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林弯月也不知道怎么了,想起来了那会在会议室门口的走廊里,迎着阳光,秦墨那柔软又平静的眼神,顿时心头一跳。


中午午休的时候,林弯月刚吃在食堂吃了的饭,就接到了陈克的电话。

午休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陈克约她出门,正好也省了小李老师那八卦又探究的追问,林弯月索性根王主任打了个招呼就出了校门。

陈克一贯太子爷模样,大喇喇的把车停在校门口,自个下车倚在车边,正低头拢着打火机火光在点烟。

林弯月就只看见了浅淡的火光在他的脸上明灭一闪。

陈克烟还没抽上,见了林弯月已经出来了,连忙熄了火,收回了烟。

天气虽然冷是冷了点,但是好在阳光不错,树头的枯叶早就掉秃了,光线射下来,把陈克的笑容映衬的很是明亮张扬。

陈克也算是个身世离奇的男人,早些年跟林弯月家是楼上楼下的邻居,爸爸早亡,他妈妈一个人没有再婚,拉扯他很是不容易,所以林弯月父亲在的时候,时不时的就拉他们孤儿寡母的回家吃饭,邻里邻居的,能多帮一点是一点。

结果平平淡淡等到十七岁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帮黑衣人,手里拿着亲子鉴定书,上门开口第一句就是他是陈氏跨国集团唯一合法继承人,直接就是天上掉馅饼一样,一下子就脱离了所在的贫民窟,一跃成了真正的陈氏集团太子爷。

后来据陈克这个当事人亲口陈述,原来他爸爸本来就是陈氏集团创始人陈富国的儿子,不过早些年爱上了陈克的妈妈,家里老爷子不同意,后来带着怀孕陈克妈妈私奔,才跟家里断了联系。

哪知道陈克有个大伯走的早,一儿半女也没有留下,陈克的爸爸走的也早,只留了陈克一根独苗苗,陈富国老爷子早已经年入古稀,看了陈氏没有继承人,这才把陈克一家母子给找回去。

不过陈克以前把这个秘密讲过给林弯月,应该是多多少少知道自己的身世,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他爸爸矜贵的影子,那时候身为死党发小兼邻居的林弯月还无情的嘲笑过陈克这个白日梦...

“什么事啊?”

林弯月走近了点,陈克在电话里可是现在立刻马上要她来校门口,连拖到晚上下班都来不及。

陈克一脸得意,笑着问林弯月。

“你吃了没?要不要明天休个假,凑着周末,我带你出去转转?”

说着移开了一步,露出了后面一辆崭新的黑色越野车全貌,很是臭屁的扬着下巴继续说道。

“小爷我刚提了新车,想着你刚回国,这两天带你去见识见识祖国的大好河山。”

林弯月白了他一眼。

“真不巧,我明天出差,祖国的大好河山暂时是见不着了。”

陈克明显失望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懒洋洋的靠回了车上,围着手上下打量了一眼林弯月。

“想不到这年头做个老师都有出差的任务...”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年头做太子爷真都这么清闲的。”

林弯月利落的回嘴,她跟陈克从小一起吸着鼻涕抓蛐蛐开始,这种半斗嘴半调侃的相处模式就没有改变过。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你这大老远跑来一趟,就为了这个?”

这种事情打个电话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口水都不用浪费。

陈克开了主驾驶的车门,招呼着林弯月上车,说道。

“当然不是,我找到了个好地方,包你喜欢。”

“什么啊,去哪里?”

林弯月没动,拽住了陈克。

陈克顺势,单手撑在车门上,一手转个圈,很是招摇的搂上林弯月肩膀,戏谑的说道。

“想知道去哪里?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说完还附赠了个挑眉的动作,很是狡黠勾人。

如果林弯月没见过陈克小时候光着屁股被他妈打的场景,指不定她就脸红了。

这个男人从一米长到一米八三,可是在林弯月心里,却一直没怎么长大过。

“去你的。”

林弯月夸张的推开陈克的肩膀,抖了一身鸡皮疙瘩,看了看时间,然后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

“还有五十分钟。”

还有五十分钟下午课就打预备铃了,她下午还说好帮小李老师助教,不能迟到。

陈克也上了车,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眉头上得了令一样,一边发车一边说道。

“五十分钟,小爷我要是让你迟到了一分钟,后半辈子都赔给你。”

“可别,您那身娇肉贵的,我可养不起。”

陈克的新车又大又拉风,林弯月还琢磨着路途有多远,结果只是引人注目的转了两个弯,就停了下来。

“到了?”

话还没说两句,这距离校门口的距离,估计步行也用不了十分钟,陈克竟然把车就停了下来。

陈克没说话,笑的一口白牙,指了指林弯月侧面的路边商铺。

林弯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一家矮矮小小的门面上,用电镀灯写着“阿凤鸭血粉丝”。

门口还摆着红艳艳的花篮和鞭炮碎屑,看起来新店刚开张。

“这是...”

林弯月还没有问出口,陈克话已经接了过去。

“可不就是我们初一那一年,每周攒钱想吃的那家鸭血粉丝店,老板家后来拆迁就没有开了,我可是找了好多年,就一个月前才巧遇老板两口子。”

陈克说着,已经跳下了车,跑了过来给林弯月拉车门。

“快尝尝味道还是不是你记忆中的了。”

两人笑闹进了小店里,意外的老板娘好像老早就知道陈克要来一样,指着边上的位置笑眯眯的说道。

“你们坐,我给你们下粉丝去。”

“老板娘给她那一份多放一份油豆腐。”

陈克也很是熟稔,自己一马当先的坐到了老板娘指着的位置,敲着筷子倒真像十三岁的时候,攒着零花钱等粉丝那时候的样子。

林弯月扶了扶额头,坐了过去小声的对陈克说道。

“我是吃完午饭出来的。”

“没事没事,你太瘦了,多吃点长点肉,以后抱着有手感。”

“......”

结果真的是,林弯月足足又吃了大半碗,才好意思把筷子放下来。


林弯月捂着圆滚滚的肚子上了车,长长叹了一口气。

“陈克你绝对是在故意整我,人家新店开张,你这问也不问的给我点了一碗,我根本不好意思不吃。”

陈克跟老板娘挥了挥手,回过脸瞥了眼林弯月,强词夺理道。

“小爷我是疼你,瞅瞅你这身上二两肉都没有,站我旁边我都怕骨头硌到我。”

林弯月仰着脸,被撑的连打人的力气都快使不出来了。

“话说,我初中时候记得这老板娘当时挺凶的呀,今天见了,竟然觉得特别和气,给我加了好多好多的油豆腐...”

“那是小爷我长了张好看的脸。”

陈克适时接话,很不要脸的扬了扬下巴。

好在粉丝店离学校特别近,到了校门口,还有十来分钟打铃。

“我不跟你扯了,我走了。”

林弯月摇了摇手,捂着肚子下了车,还给小李老师也带了一份,关了车门就要走。

“小月~”

陈克跳下了车,不依不饶的叫了一声,语调在别人的耳朵里还特别暧昧。

门卫大爷探了探头,刚巧就看见了这场景。

林弯月讪讪的笑了笑,回过头指着陈克哀嚎。

“快去拿胶带把你自己的嘴封上。”

陈克眯眯眼一笑,迎着日光确实有风流的资本,顶着陈氏太子爷和这样一副人模狗样的皮囊,估计这些年也糊弄了多少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难怪这嘴上越来越爱占林弯月的便宜。

“你就这样走了?”

陈克跳下了车,大喇喇的往林弯月身边走。

这所学校是小学初中一体的特殊教育学校,两周一次放假回家,平时是全封闭制的,好在这会校门口除了看好戏的门卫大爷,其他什么人都没有。

“怎么?你还得我赏你一脚才开心?”

林弯月咬牙切齿。

陈克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陈克笑嘻嘻的走到了林弯月的面前,神色突然认真了那么一分钟,长长的眼睫毛在冬日的太阳底下会发光一样。

他忽然伸出了手,拍了拍林弯月的脑门,笑着说道。

“希望我家小月,二十五岁前就已经把这一辈子的霉运用光了,剩下的岁月都是好运气。”

林弯月鼻头一酸,撇过头别扭的说道。

“什么呀,真是的,突然这么认真。”

她今年虚岁二十五,本命年,感觉她的二十四年,倒霉的事情就没有停止过。

陈克扬唇轻笑,下一秒就已经恢复成了刚刚那不正经的模样,手指也凑过来想要捏林弯月的脸。

林弯月一边小声叫一边往后缩。

“陈克你说话越来越猖獗了,谁是你家的小月?你怎么不把故宫都说成你家的?”

退着退着,竟然是一头撞上了一个人的怀里。

林弯月心里一咯噔,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靠近的味道,她怕是记得太清楚了。

回过头,果然是秦墨。

秦墨难得愣怔了一下,转而温柔一笑。

“秦...秦...秦校长。”

林弯月脑子里过了一圈的称谓,结果找了个最稳妥的打招呼称谓。

秦墨垂下眼睛淡淡看了眼身边的林弯月,又看了眼陈克。

不知道怎么了,林弯月就是觉得,此刻的场面,有些难言的尴尬,她自己也顿时心虚了起来...

“快要上课了,不要迟到。”

秦墨侧开眼,对着林弯月比划手语。

同时也淡淡笑了笑。

林弯月点了点头,转过头对陈克说道。

“今天谢谢你了。”

她算准了角度,悄悄的瞪了眼陈克,大有陈克再敢废话半句,就把他打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架势。

而后,林弯月鬼使神差的,竟然转头又对秦墨解释了一句。

“这是陈克,我的发小,刚好路过这里,给我带了一份粉丝汤。”

秦墨的目光落到了林弯月手里的一次性汤盒上,微微笑了笑,对着林弯月打手语。

“是不是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

林弯月看懂了秦墨的手语,顿时就要冒冷汗。

这才上了几天的班?就要当着校长的面吐槽学校食堂的饭菜?

“没有没有...就是...这家粉丝是小时候经常吃的一家,中间隔了好多年没有吃到,这是回国后第一次吃。”

秦墨忽的温柔一笑,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林弯月的话。

林弯月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意思,明知道人秦墨根本就不关心这碗粉丝汤,自己还费劲吧啦的解释,最后看见他笑了,她竟然还觉得松了一口气。

陈克挑了挑眉,抱着肩膀半晌,忽的转头,问向了秦墨。

“你是小月的前夫?”

“......”

“......”

门卫大爷吓的肩膀一缩,立马把头缩回了门内。

这个瓜,翻了无数种口味之后竟然啃成了一只大铁瓜,门卫大爷直摇头,他还要留着一口牙多吃两年饭,这瓜不敢啃不敢啃......

“陈克!”

林弯月这下是真的急了。

她跟秦墨那结婚证本来就算是林弯月腆着脸去借的,前夫这种词,当面挑出来大家都尴尬。

人秦墨压根就没把这段名义婚姻当成真的过。

林弯月黑了脸,秦墨倒是意外的把目光落到了陈克的脸上。

然后点了点头。

林弯月的角度,能看见秦墨微微绷着的下颌,动了下。

她此刻,心里都是说不出又吐不掉的酸涩意味,她倒是想粉饰太平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自己这心口里,反反复复的灰底冒出火星,火星又被冷灰掩埋,周而复始,只有她自己一遍遍的尝着这样又酸又苦的滋味。

秦墨回答了陈克之后,沉吟了下,转过头面向了林弯月,笑容和顺。

不知道他哑了到底多久,但是他这每每要跟别人说话,就转过身好让对方看清楚她比划手语的习惯,绝对不是两个月能养成的。

“不要在门口逗留太久,马上要响铃了,我先进去了。”

比划完,他冲陈克也点了点头,妥帖的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转身进了校门。

林弯月拎着粉丝汤心里难过,转过头对陈克凶道。

“陈克你这样我要生气的。”

转而她又想到,陈克只知道她跟秦墨只是名义婚姻,根本就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

林弯月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陈克说道。

“今天是来不及了,等下次再见,看我不把你抽筋扒皮了。”

说完就急匆匆的踏进了校门,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站在校门外的陈克,冲着林弯月的背影,挑眉无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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