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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赊刀人

阴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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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中云   主角: 阴昭白婉婉   更新: 2022-04-05 06: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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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阴昭白婉婉《鬼谷赊刀人》讲的是我爷爷是个赊刀人,从小就教过我,这三百六十行里面的状元,指的并不是一个做到最好的人,而是这一种职业的真正传承,当时我听得似懂非懂,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第1章

精彩节选


五月十三。
彭祖百忌,丁不剃头,未不服药。
羊日冲辛牛。
岁煞西。
宜求医纳畜,忌破土行丧安床嫁娶。
"妖魔鬼怪立路不前者,开路神方相在前驱魔荡妖,以保路上平安,急急如律令!!!"
东江市郊区,玉屏山中,响起一道尖细的叫喊声,穿着黄服马褂的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扯着尖锐的嗓子,肩扛引魂幡,手中端着罗盘走在前路,一伸手从身上的帆布袋里抓出一把纸钱冲着天上一撒。
"阴人上路,游魂退散,生人勿近!"
道人嗓音尖锐,在玉屏山的山道之上显得异常响耳,玉屏山上阴云压顶,山中的风也是逐渐湿寒起来,显然是要下大雨。
"快些走!"
道人看着阴沉的天色表情也阴沉下来,转头对着身后的队伍催促道。
他先前念唱的是下葬开路时候的咒文,这队伍自然也不是普通的队伍。
道人的身后,是一只送葬的队伍,八个壮汉抬着一副品相上佳的金丝楠木棺材。
金丝楠木是做棺材的好材料,有这"寿木之王"的称号,据说可以吸引风水和龙脉,然而价格自是极为昂贵,但是对着今天的送葬队伍的身份而言,却也只是平常。
山脚下停着的一排排豪车无疑也是说明了这次送葬队伍的不一般,东江市万隆集团老爷子下葬,就算是用纯金打造棺材,也不突兀!
然而金丝楠木自有妙用,非凡俗金器可比,防潮耐辅,最重要的是这引风水吸龙脉聚气的事情,可是有迹可循。
在听到道人催促之后,后方立刻又上来八个壮汉,接替上了之前的那一批,加快了脚步赶路。
半个小时后,送葬的队伍一路畅行,来到了目的地,一处地势平缓,林荫茂密的,坟地。
"仙师,这是不是可以下葬了?"
队伍之中,一个气度不凡剑眉星目的青年见道人站在早已准备好的木坑前久久不语,于是上前问道。
道人似在想着什么事,被人这么一打断当即就有些恼怒,正准备开口呵斥,然而看到开口说话的人是谁以后又立刻把嘴里的呵斥收了回去,清了清嗓子谄笑道。
"夏总,您还真是独具慧眼,现在正是下葬的好时候,相信老爷子在另一个世界里肯定也能顺风顺水,独揽大权。
"
"此行有劳先生了,突然寻到好风水的穴位也是不易,钱已经打到了先生的账上,阳天谢过先生。
"
青年人十分的有气度,给了钱以后还有礼貌的道谢道。
"夏总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道人在听到钱到账了以后笑的眼眉都眯在了一起,很难让人想到刚刚那个看上去十分有派头的道士和现在这个是同一个人。
钱到账了,道人连那些悼词都懒得念了,将引魂幡一把插在地上以后喊到。
"活人退散,阴人下葬,穿绳,入……"
"当!!!"
道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银光闪过,当的一声嵌入了道人旁边的树木之上,是一柄外形老旧,但是刃锋却很锋利的菜刀!
飞来的菜刀半截都嵌入了树中,刀尾还在嗡嗡作响,可见飞来的速度之快,力道之猛。
道人反应过来以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保镖立刻将夏阳天团团围住,各个面露惊容,上山之前他们可是封山又搜查过的,怎么可能会有人!
"当啷……当啷……"
一阵奇怪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仿佛某种独特的打击乐一样,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思绪都隐隐被这声音带动,有些恍惚。
"有…有…有人!!!"
一个保镖眼尖,寻着声音传开的方向一指喊到。
众人赶忙看去,果然发现一个装束十分怪异的青年正从另一个方向徐徐而来!
之所以说怪异,正是因为衣装怪异,明明是现代了,青年却穿着一身破旧的长衫,一头长发随意的盘了一个道髻在脑后,面容虽然清秀但是脸色异常病态苍白,乍得一看都不像是一个活人,尤其是这脸配合上这一身古代的造型,说不出的怪异。
而那种当啷,当啷的声音源自青年的右肩上挂着的老破帆布包,每走一步,帆布包内就传来这种声音,显然里面装着铁器。
青年虽然脸色病态,步履虚浮,但是速度很快,在众人愣神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近前。
保镖已经全懵了,甚至都忘了应该上前阻拦,他们特意搜了山是不可能有人的除了东坡没搜,可东坡他妈的是接近九十度的悬崖,怎么可能有人从那上来!
保镖没有拦截,青年也并没有走进跟这群人沟通的意思,路线明显不是冲着人群来的,只是路过。
"出事了解决不了的话去衡水大学附近找我,带上刀。
"
路过夏阳天的时候,怪异的青年开口说道,就跟随口一说一样,说完就走,干脆利索。
"呦呵!!!"
青年人虽然声音有些虚浮有些小,但是道人离夏阳天很近也是听到了这话,当即就怒了。
看对方的装扮和这云山雾饶的话,应该也是同行,这是截活啊!
"小子你给我站住!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罗白举选的宝穴会生祸端是吗!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我找过穴的几家哪个不是家道再兴,更进一步!"
道人一下子就急了,几步上去就拦住了青年的路,夏阳天这个话事人并没有让保镖去制服这个青年,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对他的话是有考究的。
这还得了!
道人这么一高声嚷嚷,夏家的女眷也是听了个十之八九。
"这青年是这质疑罗大师吗?哪来的后生仔,周边几个大家都是前几年找罗大师看墓葬了先人,这几年生意都做到国外去了!"
"不错,有一家我还认识呢,现在家道中兴,风水这事,不能不信,这小子是谁啊,也是这一道上的吗,好生荒唐,居然敢跟罗大师犟。
"
相比一个过路的无名之人,即使是夏家人也更倾向于道人一方,毕竟,谁还没个小九九?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都快演变成了声讨,毕竟在这深山里,都是富贵人家的娇贵身子,磨不起,都想着赶紧葬了了事!
"小辈,你听到了?"
道人冷笑一声问道。
青年原本就要走,然而却被挡了路,眉头微微蹙起,开口道。
"阴龙你也当龙脉,土夫子,被你选穴家破人亡的应该比中兴的多多了。
"
"你!!!"
道人脸色大变,似是被人撞破了心中最大的秘密,土夫子,就是称呼盗墓贼的行话,而盗墓贼,正是他的本来身份!
他确实会寻龙点穴,找龙脉的本事相当不俗,但是他不懂别的风水,只会把人挖出来的,不会葬下去的!
道人选穴就是在赌,那家人能抗住,就中兴,扛不住,就败亡,败亡的话那就换个身份换个地方,这才来到了东江,没想到以往无往不利无人看穿的他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被一眼望破!
道人被一语戳破身份,大惊之下竟是忘记了辩驳!
青年一句话将道人破防却没有什么神色变化,甚至都懒得再看对方,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轻叹了口气,而后穿过众人迈步离去,明明步履蹒跚但却速度极快,在一阵当啷当啷的声音之后,青年就已不知所踪。
"轰!!!"
天空之中一声闷响。
下雨了。
没有人注意到,先前被道人插入土里的引魂幡,已然悄无声息的折断……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道人在青年走远了之后被雨水一浇,才算是从那种被震慑住心神的状态之中挣脱出来,跳脚叫嚷道。
"夏总,这小子一派胡言,完全就是胡说八道,风水之道我罗白举……"
看到夏阳天的脸色有点不对劲,生怕得罪了金主的道人立刻上前试图解释,然而话还没等说完一半,就被夏阳天抬手打断了。
"先生,这雨天下葬真的没事吗?"
道人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夏阳天这么问无疑是更加相信他一点,不然就凭着那个同行小崽子云里雾里的一句话这夏老爷子是无法入土的。
"无妨,下雨这是好事,这叫天哭,说明老天爷都在为老爷子惋惜,直接下葬吧。
"
道人一抹脸上的雨水想笑着说又硬憋了回去道。
"那葬吧……"
山路险峻无比,又下了这么大的雨,道路泥泞不堪,再走回去风险太大,思虑了一下以后夏阳天下令下葬,一行人听到这话以后皆是松了口气,生怕夏阳天真的信了那个野道人一样青年的话,要是再把老爷子给请回去,那可就白遭罪了。
在一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中时,夏阳天伸手将嵌在树上的菜刀拔了出来,眼睛微微眯起,翻看了一下之后交给了秘书保管。
断折的引魂幡沾满了泥浆无人在意,送葬的队伍在道人的带领下草草的埋了棺材念两句词就逃也似的下了山,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草丛之中一道黄色的影子快如电光,一头扎进了刚刚立起来的坟包之中。
……
一个多小时以后,东江市衡水大学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门口外,穿着长袍留着长发看上去有些病态的青年出现在了门口,右肩膀还背着那个叮叮当当的破包,左手却淋着整整六瓶二锅头!
"去去去!我们家信佛不信道,没有闲钱给你!"
旅店的老板娘看到青年这幅打扮,当即有些不耐的道。
"住店。
"
青年微微一笑,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红票子和身份证一起递了过去。
老板娘一看,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笑靥如花的赶忙上前接过身份证和钱,开始办手续,生怕耽搁一会以后对方就会反悔一样。
"住店正好一百不找了,也不收你押金,如果打了什么特殊电话声音小一点,嗯……阴招!"
老板娘嘱咐了几句以后拿着青年的身份证就要办手续,结果被身份证上的名字直接镇住了,下意识的就念了出来。
"是阴昭,我姓阴,我爷爷希望我能阳光一点。
"
长袍青年微微一笑,解释道。
……
"嘎吱!"
阴昭拿着自己钥匙,来到旅店的二楼照着号码推开一间房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发霉的味道掺杂着刺鼻的消毒水扑面而来,阴昭一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脚下立刻给了反馈,发出"嘎吱,嘎吱"木板摩擦的声音。
房间内的设施十分简陋,不过还算不是布满厚厚的灰尘,隔着窗户就能看到有着十几年历史的衡水大学的操场,阴昭将肩膀上背着的破袋子挂在了架子上,伸手从里面拔出来一把一尺多长的菜刀,手腕一翻舞了一个刀花,刀身上的水渍立刻被甩得干净。
"衡水大学……"
阴昭对着窗外比了一下菜刀,做了一个斩断的动作。
这种神经质的动作仅仅保持了一秒,而后阴昭就将菜刀又塞了回去,随着这个动作,背包内顿时又传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阴昭口中的爷爷其实也是他的师父,他的师父是赊刀人,阴昭自然也是赊刀人。
从古华夏到现在的新华国,岁月历史不断变迁,各种各样的职业行当也都是宛如泼墨洒水,遍地开花。
赊刀人就是这比三百六十行还要多的行当里面,最古老的一种职业,也可以说是一种传承。
赊刀人大隐隐于市,小隐可隐于江海,无论是庙堂酒巷还是山中小村,从哪里都有可能出现他们的身影,他们背包里放着几把菜刀,所过和所到之处碰见感兴趣的人以后,都会交付给对方一把菜刀,却并不收钱,而是留下一个神秘,不解,令人懵懂的预言。
"十几年后这里的小山会变成大湖。
"
"未来不久你们村子就会人丁兴旺起来。
"
"四年之内,会有一场大旱……"
这种离奇的方式在历史上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真正的赊刀人"远远不只是会说一些荒诞寓言这么简单。
……
一翻梳洗将长袍晾好以后,阴昭拿起一瓶五十多度的二锅头,拧开盖子就像是喝矿泉水一样咕咚咕咚的喝下去半瓶,原本病态的脸色微微有一些变红润了,看上去自然了很多。
一口气猛灌了大半瓶高度白酒,阴昭却没有半点的醉意,拿起了缠着透明胶有些粘手的遥控器打开了老旧的电视。
电视内正在播报一条新闻:东江市富商夏东魁由于在家中上厕所的时候不慎跌倒,头部磕到马桶边缘,导致颅内高压充血,死亡。
今日据夏家回应,夏东魁先生已然下葬,夏氏集团下一步具体会有怎样的变动夏家不便透露……
"呵,居然死在了厕所,怪不得怨气这么重,葬在阴龙口,怕是已经惹上脏东西了。
"
阴昭摇了摇头道。
……
入夜,夏家宅邸,夏阳天在下东魁的牌位前烧着纸钱,原本只是随便谁都能做的事情,夏阳天偏要自己动手,不知为何,今天他一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尤其是将他爷爷的棺材葬入墓穴之后,那种脊背发凉不寒而栗的感觉更甚。
"吱吱……"
一声奇怪的声响从夏阳天的背后响起,夏阳天眉头一皱,立刻回头,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灵堂之内的烛光昏暗,不过入眼所见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出现。
难不成是有老鼠?
"噗…"
正当夏阳天胡思乱想的时候,灵台上面供着的长明灯"噗"的一下熄灭了,灯芯位置缭绕起一缕淡淡的黑烟。
"嗯?"
夏阳天愣了一下,也并没有在意,起身伸手入怀掏出打火机,走上前去将长明灯重新点燃。
对于东江本地的习俗来说,下葬之后长明灯必须要足足燃烧三天三夜以后才可以熄灭,这为的就是能够点燃亡故之人的心灯,好让亡故之人心神不灭灵魄清醒的到达地府,以免成为孤魂野鬼,所以这长明灯不能灭。
夏阳天用打火机重新将长明灯点燃,然后转身准备将残余的纸钱烧干净。
然而还没等夏阳天重新走到火盆旁边,"噗",一声细微的火焰熄灭的声音响起,后背的光芒明显暗淡下去一截。
夏阳天缓缓转头,只见灵台前面的长明灯不止怎么的再度熄灭了,此刻烛心的位置冒着一缕黑烟,缭绕上升。
夏阳天眉头不免蹙起,夏家办白事,自然和寻常人家不同,甚至能单独将房间改造成灵堂,这长明灯自然也买的都是最好的,不太可能出现这种自行熄灭的状况才对……
尽管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但是规矩不能坏,夏阳天又折返了回去,掏出打火机将蜡烛长明灯再次点燃,这次他没有点完就走,而是站在了长明灯的前面,想要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长明灯的火焰燃起,平稳的燃烧着,看似一切顺利,然而燃烧了没到两秒钟,原本明亮的烛光突然剧烈的抖动了两下,然后变成了惨绿色!

夏阳天大惊失色,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脚下都有些站不稳,险些摔到在地,长明灯的烛火此刻再也不是象征着什么温暖和光明,看上去就像是鬼火一样,绿油油的,让人只能感觉到阴森!
这烛火看上去就让人心惊胆颤,而且明明关上了窗子,灵堂之内此刻却是不知从哪里挂起来一阵阴风,吹的整个灵堂内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阴寒之气更胜!
夏阳天心中一紧,转身就要逃跑,结果这一转身,他的瞳孔猛的就缩了一下,惊到下意识的憋气,忘记了呼吸!
只见一个血肉迷糊的黑影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而这个黑影,样貌着实可怖!
半颗脑袋耷拉着,仿佛没有脖子的支撑,脸上的皮肤苍白溃烂,仿佛是在水中泡了太长时间,而且还缺了几块露出了黑漆漆的孔洞,仿佛是被什么不知名的野兽撕咬掉了一样,这哪里是什么人影,这分明就是一具尸体,身上还穿着泡水了的寿衣!
夏阳天差点昏厥过去,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看清了这个鬼影的样貌,正是他爷爷夏东魁!那耷拉的脑袋正是因为是磕在了马桶上摔断了脖子!
"汪!汪汪!!!"
正当夏阳天已经准备人命等死的时候,灵堂的外面突然传来了狗叫的声音,而且声音非常大,甚至有点刺耳。
"夏东魁"原本已经是抬起了手准备抓住夏阳天,但是听到这狗叫之后就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化为一股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扑通!"
灵堂的门突然被撞开,一道身躯庞大的黑影直接撞开了们,冲了进来!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如墨,体格壮硕,宛如牛犊一样的黑狗!
黑狗看到夏阳天以后就扑了上去,亲昵的用头顶着夏阳天。
"黑虎啊,要是没有你,这次我就真的死了……"
夏阳天惊魂未定,抚摸着大黑狗的狗头,眼神逐渐坚定。
……
第二天一早,一辆豪车停在了小旅馆的楼下,夏阳天下车走近小旅馆,径直的上了二楼,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阴昭的房门,刚准备伸手敲,房门就自动打开了。
阴昭还是穿着那身长袍,肩膀上挂着破帆布包,抬头看了夏阳天一眼,开口道。
"刀给我。
"
"阴先生,十分抱歉我查了您的行踪,我家昨晚……"
夏阳天赶忙将用丝绸包着的菜刀交还给了阴昭。
"阴龙之地只能葬鬼,你再晚两天等那东西彻底控制了你爷爷的地魂,你们夏家就等着被缠死吧。
"
阴昭反手关上了房门,将菜刀收入了帆布包里。
"走吧,去你家的坟地一趟,我会会那东西。
"
……
玉屏山。
夏东魁的坟前,明明是新坟,然而此刻夏东魁的墓碑之上却是起了厚厚的一层青苔,黏糊糊的。
"这?这是什么情况!"
夏阳天皱起了眉头,有些惊疑不定。
"我看电视说你爷爷是死在了厕所,生前是个体面人,这么憋屈的死了,必然怨气冲天,厕所是污秽之所,在阴龙地一滋养,自然会这样,不奇怪。
"
阴昭在一旁的树干上擦了擦手,淡然的说道。
"阴先生,还请你救救我!"
再次亲眼看到这种诡谲的东西,夏阳天就算是个无神论者也会慌了,更何况夏家本身还是信一点玄学的,立刻求助道。
"放心吧,我的刀不是白赊的。
"
阴昭闻了闻刚刚摸青苔的手指以后道。
"让你的人把你爷爷刨出来,另外准备一只老母鸡,和一坛酒。
"
"阴先生,这山上风大,我通知人准备宴席。
"
夏阳天一愣道。
阴昭不免翻了一个白眼。
"又不是我吃,是给那东西的。
"
"啊!对不起!我这就去准备!"
夏阳天赶忙到一旁打电话吩咐了下去。
电话打完以后,夏阳天看着长满青苔的墓碑不免觉得有点瘆得慌,又主动往前凑了凑问道。
"阴先生,昨晚我好想看到我爷爷了,只不过……"
"活着是你的爷爷,死了不过就是一缕地魂而已,之所以会回去找你是因为怨气,事了以后直接把你爷爷火化了,不要在耽搁时间,不然你夏家扛不住的。
"
阴昭罕见的正色道。
"我知道了。
"
夏阳天眉间带着忧虑应道。
没过多久,夏家的保镖就带着工具上山了,十几个大汉三下五除二就将夏东魁的棺材又给刨了出来,阴昭径直跳下了墓坑,结果保镖递过来的撬棍三下五除二就将棺材板子掀了起来,顿时一股刺鼻的恶臭味道就弥漫开来。
几个比较年轻的保镖当即脸色一白,就开始狂吐起来,夏季燥热,仅仅这一天的功夫尸体就已经发生了腐烂,夏东魁是磕死的,瘪了的脑袋里面此刻生出不少蛆虫,一看眼过去,让人头皮发麻。
阴昭对于这恶心的一幕视若无睹,伸手入棺,从里面拿出来一样东西,那是一撮动物的毛发。
"果然是这东西,把酒倒在母鸡身上,放走。
"
阴昭扔掉手里的毛以后吩咐道。
夏家的人立刻照做,将准备好的大曲倒在了老母鸡的身上,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就弥漫开来,然后保镖打开笼子,受了惊的母鸡一溜烟的就跑没了影。
"你们在这等着。
"
阴昭把手深入破帆布包,从中取出一把小臂长短的菜刀吩咐一声以后,提着菜刀就追了上去,一种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头雾水。
夏阳天对于阴昭已经是彻底的信任了,闻言以后找了一个上风口的位置就坐了下来,以防被那股"爷爷的味道"弄上头,其他的保镖看到老板都坐了,也都纷纷围着夏阳天坐了下来,一群人荒诞的等着一个提刀追母鸡的人回来。
阴昭这一去,就是两个多小时,再次出现在墓地附近以后,已经是傍晚,原本有些保镖等得急了有些不耐烦,但是看到阴昭的样子以后,瞬间就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此刻阴昭浑身上下都是血!
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即使隔着这么远,依旧能闻到!
保镖下意识的就围住了夏阳天,不知怎么的,这些部队里退下来的保镖原本也都是见过血的,但是阴昭身上血让他们感觉浑身直冒寒气,就好像是什么邪物的血一样。
阴昭对于这些保镖的戒备视若无睹,走到墓穴旁边,一甩手将一颗血肉模糊的动物的头扔了下去。
一种保镖这才发现,原来对方手里居然攥着一颗动物的脑袋!
"烧了吧,地魂我已经拿回来了,此件事了了。
"
"烧了!你,立刻去给联系人给阴先生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夏阳天第一个回过神来,立刻应道,并吩咐保镖替阴昭准备新的衣物。
"你以后尽量不要上山,然后遇到一些……嗯,小动物’,尽量躲着点。
"
阴昭脱下了带血的长衫,对着夏阳天说道。
"这是……为什么啊先生?难道事情还没有解决?"
夏阳天吓了一跳,忙追问道。
"嗯……算是吧,总之多注意就行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先遇到麻烦的也是我自己而已。
"
阴昭捋了一下头发,说道。
"那……先生,你的账户是多少?我这就把酬劳给您打过去!"
夏阳天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不过他极会做人,立刻谈钱。
"我不要钱,我感觉我上山找的一样东西就在你家,等我有空了真在你家把那东西给我就行。
"
阴昭扭过头去道。
玉屏山中燃起火光,将夏东魁的尸身烧的噼啪作响,夏阳天看着火光映照下阴昭染着血的侧脸,心中思绪万千。
没人知道他究竟去做了什么。
而且先前那个一谈钱就来兴趣的罗先生在得知夏家闹鬼以后连夜就跑了。
一个不要钱的玄门中人,真的很有意思……

东江市,衡水大学。
衡水大学是东江市内相当有名的一所大学,倒不是因为它的师资力量有多强大,疑惑是占地面积有多大,而是时间,是历史。
它是东江市的第一所大学,乃至整个省也是一样,历史相当的悠久,十分的具有纪念意义。
因为历史实在是太久,老校区已经有了安全隐患,因此学生们几年前就都迁移到了新校区,然而老校区因为一些原因,始终没有拆除,像是一只垂死的巨兽,匍匐在一边,与新小区对望。
此刻,崭新的教学楼校长市内,一个头发仔细数能够靠肉眼数出来的老者正拿着一份有些皱巴巴,看上去甚至有点破烂,像是开屁股纸一样的资料看着出神,许久之后,老者伸手摘下了鼻梁子上的老花镜,笑着对办公桌另一侧的人道。
"真是没想到啊,当年跟你爷爷见过一面之后,我就一直觉得今后肯定会和你们家的人再重逢,只是没有想到再次见到的居然已经是他的孙子了。
你爷爷身体怎么样,想必应该还是那么硬朗!"
坐在老者对面的阴昭脑子里回想起那个为了喝上一壶地道的烧刀子能自己撸几十里山路出去买酒的老头不免有些汗颜,微笑道。
"还行,老东……我爷爷他喜欢活动。
"
阴昭差点说漏嘴,忙改口道。
"我就是随口一问,呵呵,他可是奇人,当年帮我了一次,直接是等于救了我这个人,这个恩情我还没有报答呢!"
老者有些唏嘘的道。
"阴……小昭啊,你这身份信息和资历都是真的已经够标准了,我这就特聘你为我们衡水大学的建筑系讲师,欢迎你加入衡水大学。
"
老者站起身子对着阴昭伸出手热情的道,他正是衡水大学的校长,白华树。
阴昭淡淡一笑,情绪上并没有什么起伏,伸出手和校长握了一下。
"嘶……小昭你这手有点凉啊,东江现在是雨季,你得多穿一点。
"
校长一握住阴昭的手以后倒吸了一口气道,阴昭的手握上去以后就像是握住了一块冰,冰凉冰凉的,根本就不似人手。
"天生的。
"
阴昭看到校长的反应以后微微一僵,而后神色如常的道。
只是他的心里,却是叹了口气,二十四年了,他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这和他的八字有关,阴年阴月阴日的正午出生!
八字四天干对应的地支阴阳属性一样,比如乙亥年生人,年柱就都是阴,但亥藏壬,地支里面是阳,当遇到八字天干纯阴,但是地支有亥巳者为假纯阴,地支没有遇到亥巳则是真纯阴。
又如甲子年生人,年柱都是阳,但子藏癸,地支里面是阴,当遇到八字天干纯阳,但地支有子午者为假纯阳,地支没有遇到子午则是真纯阳。
而阴昭则是天干地支至纯之阴!
这种极阴的时间段按正常情况来说,根本不可能有人出生,婴儿根本就无法承受这种恐怖至极的阴气,哪怕只是阴年阴月阴日其他时间幸存的假纯阴之人,也大多是女子,像是阴昭这种男儿身极阴命的,根本就没有!
正因为如此,阴昭活着就违反了天道存在,被天道所反制,可以称之为是天杀之人,所以如此阴昭才会如此体虚,身体体温异于常人,因为老天也想要弄死这个异类,而阴昭此次入世,就是要寻找到那本能够改变他命线的千古奇书。
……
与校长闲谈了一阵之后,阴昭手中拿着一份资料走出了校长室,那上面就是他分配的班级,看着手中的资料档案,阴昭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昨晚他还在山上从一只修行过的东西手下抢地魂,这一夜的功夫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班级的特约讲师,哪怕是在普通社会之中,命运的变化也是十分有趣。
"是这里了……"
阴昭走到一处教室门口道。
建筑系的学生原本这节课应该是自习课的,但是临时接到了有新授课老师要来见见面打打招呼的短讯,因此都在教室里纷纷议论着这个跑到衡水大学里面教"风水"的这个气人究竟是怎么样的。
毕竟对于现在大部分受过教育的学生来说,几乎都是无神论者,张口就能说出地球是圆的,宇宙无限大这种相信科学的存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要讲"破四旧"里面打压的最狠的"玄学"讲师,实在是很能激起这群学生的好奇心。
"吱嘎……"
阶梯教室的门被打开,原本议论纷纷的教室几乎是瞬间就安静了下去,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教室门口。
"早,我叫阴昭,以后就是你们班级的特聘风水学老师。
"
阴昭对于下方炸开锅的学生讨论的东西视而不见,拿起一旁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两个大字。
"有哪位同学能认出这是什么字,我就准许你这节课自由活动。
"
阴昭抬手指了指黑板上的字道。
这种开场白还是比较有新意的,下方的学生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都是绞尽脑汁的想着那两个是什么字,这个时候一个带着厚底眼睛的男生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以后站起来说道。
"老师你写的这两个字是阴和阳,是金文!"
"不错,那这个字你可认得?"
阴昭点了点头,又在阴和阳两个金文字体中间写了一个新的字问道。
"是气!"
带着厚底眼睛的男生眼睛一亮,立刻道。
"你说对了,正是气。
气分阴阳,也称阴阳之气,气乘风而散,界水而止,聚之使不散,行至使有止,故谓之风水!你回答的很不错,想走的话我允你下课。
"
阴昭淡淡一笑道。
带着厚底眼镜的学生也是嘿嘿一笑,但是并没有走,反而是直接坐了下去,一幅准备认真听讲的样子,其他的学生也被阴昭的话吸引起了兴趣,纷纷坐正。
阴昭见此,将手中的粉笔扔回粉笔盒子里,并没有开始授课,而是声音平淡而略带沙哑的道。
"这节课我先留一个悬念,不讲风水的学术,给你们将一个故事吧。
"
底下的学生一听这话以后不惊反喜,眼睛都是更亮了几分,一个风水老师讲的故事,又将是怎样的离奇!
阴昭看着下面的气氛不错,清了清嗓子开始缓缓叙述起一个离奇的故事来。
……
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在华夏国北方的某个山区,一条河将两个村子分隔开来,河东的村子叫做东水,河西的村子叫做西水,那年快过春节的时候,西水村的一个村妇收到了一封信,找了一识字的人一问,得知是两个村子里面逃荒的男人,要提前回来了。
"逃荒的人要回来!"
这消息在村子里传开,整个村子炸了营。
逃荒是在粮食短缺的时候的无奈之举,为了防止饿得发慌的村民把来年的种子也吃下肚去,历来总是由村子里的男人商量好了把全村的种子分开埋藏在几处,然后集体外出逃荒,自谋生路,直到第二年的时候再回来,而不知道种子埋藏在哪里的妻子们则带着孩子在家苦熬。
在这贫瘠苦寒之地,两个村子一年又一年都是这样。
但今年他们居然中途要回来了!
粮食会不够的。
种子会被吃掉。
表面平静气氛下的恐慌延续了两天,第三天傍晚的时分,逃荒的男人们各自敲响了自家的房门,然而出乎意外的是,他们看起来并不瘦,也没有以往逃荒的时候那种浮肿,但他们也的确是衣衫破烂,两手空空……

妻子们把他们迎进家门,他们就坐在炕上不说话。
女人们把野菜等食物拿出来,他们就吃,把水端来,他们就喝,然后就是沉默,抽烟。
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的时候各家的男人凑到了一起,然后没过多久女人们也自动地凑到了一起,因为男人们谈话的内容不小心透露了出来:他们要去把种子挖出来,然后永远的搬走。
男人们讨论的核心就是如何说服自家的女人。
而女人们讨论的就是如何不让他们说服。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各家都上演着同样车轱辘一样的劝说,但早已通气的女人们都只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然后一些性子急躁的男人火气上来,动粗。
村子里哭声骂声响成一片,最终的结果是男人们失败,因为他们的期望是没有理由的,可是女人们理由充足。
这是我的家,我的故土,是我一辈子扎根的地方,你凭什么说走就走?
而现在这个饥荒动乱的年代,就算是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最后,一切又如同最初一样,男人们闷头不响地抽旱烟。
就这样,直到第三天,有一个东水村的妇人来西水串门,两个村子相隔极劲,虽然说是两个,实际上却是更像是一个村子,两村的男人一起逃荒,女人一起在家里守候,算不上分什么彼此,她听说西水村的男人回来了,于是就来打听打听自己丈夫的情况。
她去那家的妇人像是招待自家人一样把她迎进了屋子,倒上了水,而男人却躲没有出来迎接,而是躲进了里间。
东水村的妇女没有喝水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我找大哥有事情。
我家男人都是和他们一起出去的,怎么现在了一直也没有个信?"
于是这家的妇女就进里间去说自己的丈夫。
"你怎么躲起来了?都是邻里乡亲,知不知道也得给人一个话,让人好安心啊。
"
然而丈夫却是有些慌张的别过了头,沉默了许久才憋了一句。
"没见着,我们分头走的,不知道。
"
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门帘再次被挑开了,那个寻自己丈夫的东水妇女进门来了。
男人看了看东水村的妇女,一下子就像是失了魂,只是一个劲的说: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东水村妇女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脚上的鞋。
突然的,东水村妇女神情激动的大叫起来。
"这鞋是我男人的!是我一针一针给他衲的!怎么会到你的脚上?!你说!"
西水村的男人依然不说话,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东水村的妇人,妇人猛地转身冲出屋子,高声叫喊:杀人啦!杀人啦!
远处几个西水村的男人听到了,向这边跑来,妇人跑到第一个男人身前哭喊。
"杀人啦!我男人……我男人的鞋,穿……"
话只说了一半,而后嘎然而止。
男人手中的石头砸在了妇女的头上,她一声不出地摔倒在地上,鲜血汩汩的流淌在雪地上,将浑浊的雪染的鲜红。
几个男人围拢过来。
怎么办?
大家商量着。
埋了吧……就没人知道……
别埋,太饿了……
是啊,真的,太饿了……
去,拿刀来……
屋子里的男人崩溃了,他像是个孩子一样啜泣着,带着哭腔的跟自己的老婆解释道。
"东水村的男人都回不来了…他们…他们都被我们吃了,他们都被我们吃了……"
女人的头发根瞬间就炸了起来,一股凉气从脚后跟一直冲到顶门。
"我们在外面逃难,大雪封山,我们迷了路,转了几天,草皮树根都吃光了!饿疯了,疯了……我们饿得啃自己的手!后来,后来我们看到了红色的光,啊……真美……后来我们就碰到了东水村的男人们。
"
"他们已经有好多人死了,活着的也都是只剩一口气,他们说他们也看到了红光,然后就进山了,他们也没有饭吃,饿着……后来我们都乏了,都睡了……后来我一觉醒过来,听到声音,他们已经在吃了。
"
外面传来刀斧劈砍的声音,几个男人正在用柴刀分割刚才的妇女,已经砍断掉了女人的手脚,但是那女人却悠悠醒了过来,咿咿呀呀叫得不成人声。
男人们一语不发地用柴刀继续向她身上招呼……
篝火妖娆的跳动着,远处是雪封的山,快过年了。
阴昭讲完了故事,而台下的学生则是一片寂静,还沉浸在这个离奇血腥的故事里,过了许久,那个带着厚底眼睛的男生脸色有些苍白的举手问道。
"阴老师,真的有东水和西水这两个村子吗?"
阴昭转头往窗外望了一眼,衡水大学的操场上几片残冬没有清除的枯黄叶子被风吹的打着旋,明明还没有到秋季,却是增添了几分悲凉之感,操场隔开了,老校区和新校区,另一边的老校区就仿佛是另一个时代一般。
"也许吧,谁知道呢……"
阴昭收回目光以后微微一笑道。
……
第一次课程阴昭只讲了一个故事,但是已经是让建筑系的学生都记住了这个他,下课之后阴昭推脱掉了学生们的追问,一个人肩扛着破帆布包绕过了操场,迈步走向了老校区。
他没有跟学生们讲的是东水和西水村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后来西水村里的男人全都发了疯,在寒冬腊月冲进了山里不知去向,而女人则是逃出了村子,两个村子彻底成为荒村。
再后来又过了许多年,为了促进教育发展,政府在已经成为荒地的两村遗址上面盖了一所大学,由于之前附近有河流,于是大学取名……衡水。
"这里的怨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学生搬走了以后就立刻显现出来了呢……"
阴昭绕过了操场,绕过隔离带,迈步进到老校区里面以后抽动鼻子嗅了嗅以后喃喃道。
明明是盛夏,老校区这边却是宛若寒秋,由于无人看管还有废弃了几年,更是杂草丛生显得有些阴森无比。
阴昭慢慢抬起手,手腕翻转掐了一个印诀,低沉的喃喃道。
"天气为归,地气为藏,杀气归,育止养,归藏之六,育气归。
"
一股比周围阴森寒气更加可怖的气息一下子破土而出,在阴昭指诀之下骤然升腾而起一股淡黑色的烟雾,烟雾之中隐隐有着恶臭的味道。
"有尸?"
阴昭微微一怔,而后伸手入袋,从中缓缓的抽出一把菜刀,迈步走进了老校区教学楼的主楼。
楼内的情况比外面的还要糟糕,到处都是破败的痕迹,墙壁上还有些鬼画符一样的涂鸦,应该是许久以前学生留下的,只不过随着老校区废弃的年头久了,也就没有人敢再来了。
阴昭抽动鼻子嗅了嗅,而后立刻锁定了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低沉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之中,道路的尽头是一扇大铁门,从门牌上来看这里是老校区的地下室,只不过,此刻地下室的铁门并没有落锁,而且打开了一道缝隙,阵阵带着霉味的阴风顺着门缝泄露出来,将整个走廊尽头都弄得尽是冷意。
阴昭再次嗅了嗅,而后没有丝毫的犹豫,拉开了大铁门,顺着台阶径直下了去。
通往地下空间的台阶上生满了一层薄薄的苔藓,踩在脚上滑溜溜的,而且那股难闻的霉味照比在地上要更加的浓郁,阴昭一言不发的沿着台阶向下下走去,很快就来到了地下室的底部。
说是地下室有些不太准确,因为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广阔的地下空间!

说是地下室,然而这地下的空间却是相当的大,足足有半个足球场的大小,动荡年代为了防止空袭,这地下空间就是按照避难所的设定设计的。
没等阴昭适应眼前黑暗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刺耳的"嘎吱"一声响,而后一个巨大的黑影就直直的从上空着落了下来。
阴昭虽然视线受阻,但是对于危险的预知能力极强,立刻后跳一步躲开。
"咚!!!"
黑影瞬间坠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隐隐还带着玻璃碎裂的声音,阴昭眯眼看过去,坠落的东西是一盏两个人头大小的旧式钨丝灯,以往用料扎实,钨丝灯的架子都是纯铁铸的,因此分量很足,从上空坠落,跟个铅球没什么区别。
阴昭的眼睛之中透露出冷意,如果正常的情况下年久失修倒是没有说你可说的,然而钨丝灯罩子上明显的断口还在泛着铁光。
"给我滚下来!"
阴昭上前一步抓住摔扁了的钨丝灯冲着上空的天花板就扔了过去。
"咚!"
地下空间内又是一声闷响,只不过这次闷响的源头却是上空,水泥浇筑的天花板都簌簌的降落下不少的尘土。
"吱。
"
上空支撑的钢骨梁子上传来了一声动物的叫声,而后黑暗笼罩的上空亮起两道绿色的光,准确的说那是一双眼睛,一双散发着怨毒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阴惨惨的看了一眼阴昭以后立刻就几个腾挪消失了踪影。
"妈的,惹上麻烦了。
"
看到那双眼睛之后,阴昭忍不住啐了一口,看来昨天晚上弄死的那个东西,并不是落单的!
那双眼睛之中情绪十分强烈,想来道行也不浅,而且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就是复仇。
放任对方离去就是祸害,阴昭眼中闪过杀意,他从不是被动挨打的性格,于是立刻提着菜刀追了上去。
地下空间内虽然大,但是并不算空旷,有着很多的杂物,上方的动物身躯纤细,在钢梁上移动的速度飞快,但是阴昭起了杀心,追逐的速度也不慢,能够闪开的地方就闪开,不能闪开的就直接一刀过去分为两半,一人一兽就在这破败的地下空间内一追一逃。
起了杀心的阴昭有些上头,因此也没有太过在意别的,唯一的目标就是弄死这只刚刚想砸死他的家伙,于是越追越深,很快就绕过了地下空间内桌椅板凳等杂物,来到了地下空间最里面,一堵石墙挡住了他的去路,而那动物却是顺着钢梁一溜烟的越过了墙壁,从不知哪个缝隙之中穿了过去。
阴昭抬头仰视,石墙之上,有着风声,其后面,是空的!
"一重阴缠!"
阴昭低声喃喃一句,单手变幻几个指诀,按住菜刀的刀锋向前一抹,原本平平无奇的菜刀立刻就变成了漆黑的颜色,然后阴昭想也没想的就一刀冲着墙壁劈了过去,一道漆黑的刀光之后,原本水泥浇筑的石墙愣生生是被劈开了一条大口子,碎裂的石头飞散一地。
然而在这地下空间之内却是没有什么可遮掩的,阴昭为了省的夜长梦多又是几刀过去,菜刀上的黑光彻底消失不见,石墙也被阴昭乱刀砍出一道能容人通过的大口子。
一股更为阴冷的寒气顺着阴昭劈出来的口子里面倒灌了进来,饶是阴昭自己都感觉到了一丝不适,不过他并没有犹豫,一个闪身就穿过了石墙的口子,钻了进去!
石墙的背面是一条足够一人直立通过的甬道,阴昭伸手摸了一下,甬道被阴气打的通透,有人工的痕迹,不过年头很长。
"衡水大学下面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看来这次还真的是来对了。
"
阴昭自言自语的喃喃了一声,而后倒提着菜刀沿着甬道追了上去。
"想要杀我,就得先死!"
阴昭沿着甬道一路向下追去,越是往前,那阴寒的阴气就越重,到最后甬道壁上已经隐隐出现了浑浊的薄冰,这是阴气凝结到极致的表现,不仅如此,甬道上人工开凿的痕迹越来越少,甬道的宽度也是越来越大,原本仅仅是能够通过一人,追到深处已经变成了三五米开外的溶洞!
阴昭皱起了眉头,这甬道居然连接着地下溶洞!
追了这么久,怕不是早就已经绕出了衡水大学的地界。
他再次用力的嗅了嗅,空气中除了那阴冷的寒气,还隐藏着一缕淡淡的腥臊味道,那个想杀他的东西,还在更深处。
阴昭此刻不免有些烦躁,他是天杀之人无法相星卜命,不然的话断然不用如此费劲,心中咒骂了一句老天之后继续像是蛮牛一样追了下去,大约几十米之后,视野骤然开阔,阴昭来到了溶洞的尽头。
溶洞的尽头,是一处足足有上百米的地下空间!
奇怪的是,明明是在地下,眼前的空间内却是照明良好,地下洞穴的上空垂挂着上百根造型各异的钟乳石,远处还隐隐有着地下河流动的水声。
阴昭向前几步走近了这个仿佛凭空出现的诡异洞穴,脚下的触感一下子变得绵软起来,洞穴的底部铺满了砂砾,与沙滩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沙子,是暗红色的,看上去十分的不详,好似什么矿物质一样。
"会长,这次这个好像比上一个大啊。
"
"是啊,还没动手我就感觉有点发憷,还好会长你在,我们打下手就行……"
……
"居然有人!"
阴昭一下子愣住了,这种见鬼的地方,居然听到了人声,想了想以后,他掐了一个指诀,而后点在了自己身上,顿时一股黑气从地下升起,萦绕在阴昭的身上,隔绝了他的气息,而后阴昭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几步,然后就看到了亮光。
那是一台明显瓦数不低的大探照灯,这也是洞穴为什么有光亮的原因,而探照灯的两旁站着三个人,一个青年男人,一个青年女人和一个背着手的中年人,三人此刻正聚在一起对着洞穴上一块墙壁议论些什么。
"这里果然也是有着壁画,时间看上去也很久远了,会长,难不成这密宗邪阵的布置者是一个有着传承的组织不成?"
那个年轻的女子问道。
"兴许有人活了那么久也不是不可能,咱们公司里老刘的职业是守灵人,他都快九十了看上去还和六十一样呢。
"
年轻的男子也插嘴道。
"你胡扯,这壁画得上百年了,老刘那是他们传承里有续命的药才能活那么久,然后还会断子绝孙,你要是那么想要我给你要一份!"
年轻的女子显然是个泼辣性子,立刻怼了回去。
"邪阵?守灵人? !"
阴昭躲在暗处听得一愣一愣的,守灵人他倒是清楚,那是古职业的一种,也是和赊刀人一样有着悠久的传承,一脉一代只传一人,据说有着沟通鬼神的本事,但是这邪阵是个什么东西?
"呵呵,你们别争了,让客人看了笑话。
"
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男人呵呵一笑道,只不过这声音委实是有些刺耳,并不是中年人常有的浑厚嗓音,而是略显尖细。
"糟了!"
阴昭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暴露了。
"客人?!"
年轻男子一听这话以后当即毛了,直接伸手从兜里掏出来两把东西,阴昭认得,那是符箓派的符咒,而且从那混杂的气息来看,都是真的。
"谁鬼鬼祟祟的偷听老娘说话,给我滚出来!"
年轻女子也是摆出了格斗的架势爆喝一声道。
"哎。
"
阴昭叹了口气,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几位……下午好。
"
阴昭站出来以后,抬手摆了摆算是打招呼道。
尽管光照有些昏暗,但是站近了以后,面前的三个人的样貌也是完全被阴昭看在了眼里。
那个彪悍的年轻女子生的一幅英气十足的面容,半截的眉毛还是断的,显然是一个有个性的家伙,穿着一身透气的登山装,腿上母豹一样的肌肉完全的把登山装撑出了一幅紧身衣的状态,线条明朗。
原本这种女人应该是一头短发的才对,然而这名英气女子却是梳着一条又黑又粗又长的马尾,此刻正目露凶光的盯着阴昭。
而那男子与女子一比,整个人就显得颓丧猥琐了许多,头发散乱看不清样貌,明明是盛夏却穿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军大衣里面鼓囊囊的,显然塞着不少东西,而通过这男子两手之中攥着的杂乱符咒,军大衣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也很好猜了。
至于那个声音有些尖细的中年人,看清楚对方的样貌以后阴昭委实是最吃惊的,对方穿着一件最正统的老式中山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还带着和善的笑容,此刻背负着双手看着阴昭,没有任何的举动。
对方的这一幅样貌如果说是地方的哪个干部领导或者是学校的老师那么就是完全挑不出来任何瑕疵的那种,然而此刻却是出现在了这常人绝对不会出现的地下空间之中,这种违和感,相当显著。
阴昭的视线一次扫过三人,三人的视线也都在阴昭的身上。
"会长,这家伙身上散发着我相当不舒服的气息,要么是我们圈里人,要么就是邪祟附身了。
"
青年男子一手像是擦玻璃攥着废报纸一样攥着一手的符咒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身体里有能量!只不过不知道是炁还是邪祟,试一试就清楚了!"
母豹一样的女子却是没有男子那么婆婆妈妈,双拳在胸前对碰了一下以后露出一抹邪笑说道。
阴昭看到这个动作之后瞳孔微微一缩,对方双拳碰撞的一瞬间,竟是发出了铁锤用力砸向铁毡才会出现的沉闷响声,由此可见这双拳头的威力之大!
"翠花,注意分寸。
"
中年人微微一笑,开口道,声音略有尖细,与其领导一样的外貌完全不符,不过却古怪的给人一种慈祥的错觉。
"收……到!"
青年女子在得到中年人的许可之后再也安耐不住自己的战斗欲望,打了一个呼哨之后仿若是出笼的猛虎一样冲着阴昭就冲了过来!
"好快!"
阴昭猛然一怔,对方的速度已经超乎了常理,整个人的身形都因为高速变得有些模糊了,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已经跨过了十几米的距离,瞬间抵达了阴昭的面前,毫无花哨的一记左勾拳对着阴昭的脸就招呼了过去!
这一拳,仿佛是泰山压顶一般,还没有接触到阴昭的身体的时候,阴昭就已经感觉到了劲风铺面,如果这一下挨实在了,就算是以他的身体,怕是也吃不消,更重要的是,在这一拳拳锋的位置,一团淡黄色的氤氲的光芒笼罩在其上,这种光芒让这一拳变得更为恐怖!
"是炁, 果然是古职者啊,那就好办了。
"
看到这抹危险的黄色光芒之后,阴昭反而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仿佛是放下了什么束缚一样。
"妈呀!这人被翠花吓傻了!"
一旁手握符咒帮助青年女子掠阵的男子看到关牧露出笑容之后怪叫一声道。
对方的这个行为在他的眼中就跟电视剧上角色马上要暴毙了的时候那抹释然的笑一样!
"嘭!!!"
一声沉闷无比的巨大响声在这地空间之中震荡起来,声音沉闷无比,就好像是攻城锤擂到了震天鼓一样,巨大的振波导致整个地下空间上面都开始簌簌的抖落下来碎石和尘土,烟尘笼罩了二人。
"无量天尊,圣母保佑,愿你的灵魂能上天堂,阿门。
"
青年男子将手中攥着的符咒插回了军大衣的兜里,在胸口一会画十字一会双手合十的祷告道,替阴昭超生,只是也不知道究竟信得是什么东西。
"小了。
"
中年人呵呵一笑开口道。
"什么小了?"
青年人不解的问道。
"格局小了,谁说人死了,你看。
"
中年人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根木棍,指着烟雾中央声音尖细的道。
"嘭!嘭嘭嘭!嘭嘭!!!"
果然,在那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烟雾之中的声音并没有停歇,而是接着传来了一连串密集的碰撞之声,声音好似沙袋与沙袋之间以一种离谱的速度互相碰撞一样,让人发憷。
"嘭!!!"
一声丝毫不逊色于第一下的沉闷声音再次响起,一道黑影从烟雾之中倒飞了出来,很显然是被打飞的。
青年男子见状立刻从军大衣之中掏出一把符咒,口中默念几句,手臂一扬冲着黑影就扔了过去。
"跟王翠花这个母猩猩肉搏被扔出来的时候还是整块的就已经够牛逼了,看道爷我补你一个满脸开花满堂红!"
青年男子咧嘴大笑道,手中原本就像是擦屁股纸一样的符咒团在其抛出之后在半空中立刻无火自燃了起来,紧接着,像是开了染色铺子一样,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组成的彩色光芒顿时爆开,一股极为混乱的能量像是一只无形大手一样,骤然爆发,将倒飞出去的黑影又是硬生生的给炸了回去!
"谢了兄弟。
"
黑影倒飞了回去,烟雾之中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立刻道谢道。
"客气!"
青年男子大笑一声摆了摆手十分豪爽的笑道,然而话脱出口的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对方的声音,不是自己同伴的!!!
"嘭!!!"
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倒飞出来被青年男子炸了回去的黑影又被打飞了过来,有了上次的教训穿着军大衣的男子再也不敢轻易出手了,没有青年男子下黑手,黑影在半空中瞬间调整好了姿势,然后平稳的落地。
"王……王王王,王姐姐,你听我给您解释!"
看清了站定在自己身旁的身影之后,穿着老军大衣的青年感觉舌头和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了,对方哪里是那个诡异的青年,分明是自己同伴!
"解释你妈!你等死吧!先把这家伙干了,回去老娘再干你!"
母豹一样的青年女子恶狠狠的吼道。
"王翠花你,你…你你受伤了!!!"
青年男子并没有注意女子的威胁,被杂乱的头发挡住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借着探照灯的光芒他刚刚看到,母豹子一样的女子此刻灰头土脸,嘴角微微有些发紫,眼眶乌青,身上还撒发着一股焦糊味!
额,焦糊的味道暂且忽略不计,那有些乌黑的眼眶只能说明,对方被揍了!
青年猛的转头向刚刚打斗的方向看去,此刻烟尘已经散去,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手中拎着一把菜刀,左手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站在场中央,最重要的是,对方的拳头上面此刻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黑色光芒。
"异人……"
男子有些六神无主的喃喃道。
"我想,是不是应该沟通一下。
"
阴昭收回了拳头,看着依旧摆着战斗姿态准备随时杀过来的青年女子道。
"沟通你妈!你给老娘死吧!"
青年女子年岁不大,但是却是相当的彪悍,被锤了之后更加的暴躁了,喝骂了一声之后像是野兽一样放低了下盘,俯下了身子。

"站在那给老娘等死吧!"
青年女子俯下身子以后,摆出了一个奇特的架势,周身都渐渐的泛起了黄色的光芒,健美的身体在淡黄色的光芒覆映之下,充满着一种危险的野性的致命美感!
"关公拖刀,六合虎拳!"
阴昭看到这个起手以后,心中一凛道。
华夏国的古职业者拥有着寻常人所无法理解的能力,这些人将从古代亦或是神话时代里独有的东西一代代的传承下来,以一种另类的方式保存继承着这些不能彻底公开给世人的东西,眼前的这个女子,无疑和自己这个赊刀人一样也是其中之一,其身份是,古职业——拳师!
"只能接了。
"
阴昭看到这个架势和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炁的强度就知道,如果还用一只手的话,自己说不准会死在这里,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古职业者,能力手段,并不输给自己的,"同行"。
阴昭缓缓抬起了手中的菜刀,随着这个动作,一层黑色的物质,也就是古职业者的炁,也称为气的存在渐渐附着在菜刀之上,将整把小臂长短的菜刀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菜刀在阴昭手中打了一个旋,原本朝前的刀刃被阴昭转到了后面,对方既然是"同行",那么轻易还是不要涉及到生死层次比较好,
"加一层保险吧。
"
阴昭一手提着刀背向前的菜刀,另一只手摆出一个奇特的手势,低声喃喃道。
"天气为归,第气为藏,山气为止……"
"看老娘一拳打死你妈!"
在阴昭准备的时候,青年女子也是积蓄完了气势,喝骂了一声之后整个人爆发出来比之前还要恐怖的速度冲着阴昭就扑了过去!
阴昭看着飞扑过来的女子抬起了左手,其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一团颜色极深的黑色气体随着这一指冲着青年女子就射了出去,身为古职业者掌握着六合虎拳的拳师天生就是战斗的职业,见到这黑光冲着自己面门招呼过来立刻以一种超乎常理的动作在空中瞬间停住了前进的身体,一歪头躲开了这道黑光的同时带着破空厉啸声的一拳冲着阴昭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阴昭瞳孔微微一缩,手臂一抖手中的黑刀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迎上了这一拳。
青年男子怎么也想不到战斗会在须臾之前演变成这种规模,通过两人身上的气势来看,这此拼杀,必有伤亡!!!
"会长!!!"
男子突然转头大喊道。
"当!!!"
带着破空声迅猛恐怖的一拳和悄无声息鬼魅一样黑刀即将碰撞的一刹那。
一声木棍之间敲击的声音骤然响起。
好似百年古庙主持清晨第一次诵经时分敲击木鱼,又好似幽深静谧的庭院之中,溪流蓄满竹升落下 。
整个空间之内的一切原本都在有序的运行着,但是当这一声敲击的声音响起之后,好似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空间之中的一切都像是遵循了某种诱导一样听信了另一种规则,这种规则现在宣布的是——睡下!
"噗通!"
听上去是一声,然而实际上是三声,三道身影近乎是同一时间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无论是阴昭还是女子,亦或是一直在观战仅仅帮了一次倒忙的军大衣,此刻都像是八百年没有睡过觉一样的摔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女子身上那股凌厉的光芒也随着睡眠消散殆尽。
"呵呵。
"
另一个观战人员,一直背着手默不作声的"老干部"呵呵一笑,将手中两根造型古朴的木棍收回了口袋,抬起双手正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自己一方的人此刻睡得就像是一潭死水,周身也没有任何的防备,然而那个持刀的青年手中那把菜刀并没有恢复原样,上面依旧缠绕着黑色,而倒在地上的青年男子的左眼此刻并没有闭上,而是直直的盯着他看!
那个眼神,就好像本身就代表着死亡一样,被这颗诡异的眼球盯上之后,中年人的脸色也是顿时苍白了起来。
……
阴昭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就如同小的时候经常会做的噩梦一样,没有头绪,也说不上所以然,只感觉天上都是亮晶晶的光芒,地上都是黑漆漆的黑雾,天上的亮晶晶的星星似乎想要找到他一样,疯狂的在他头上盘旋着,而地上的黑雾将他缠绕包裹,不让天上的星星找到。
一层,一层。
黑雾一层一层的将他包裹住,眼中那些亮晶晶的星星也终究不再闪烁。
意识不断的坠向黑雾的深处,四周都是一样的景色,那就是一片漆黑,他突然燥怒起来,疯狂的挣扎着,想要摆脱周围的一切,这个时候一个物体瞬息之间出现在阴昭的面前,那是黑暗之中唯一一个不同的颜色,唯一一个有实体的物体,那是一颗眼球。
……
阴昭猛的睁开眼睛,几乎与此同时的,面前不到一米外母豹子一样性感火爆的女子也睁开了眼睛,与昏昏沉沉睁眼的关牧对视的瞬间,青年女子立刻像是受惊的猫一样以一种超乎常理的弹跳力与阴昭拉开了距离,然后一脸忌惮的盯着对方。
"唔……怎么回事……"
军大衣男子紧跟着醒了过来,看清周围之后瞬间把手插入了兜里。
阴昭右手中的菜刀回馈来的冰凉的感觉让他有些起伏的心绪逐渐冷静下来,刚刚一瞬间他仿佛与这个世界脱离了一样,想来只可能是中了什么手段。
而这里面能够让他都中招的人,估计就很明显了。
阴昭缓缓转头看向一旁负手而立面色不知怎么变得有些凝重的中年人,沉默不语。
"你想干什么?!"
阴昭转头看向中年人立刻激起了女子的警觉,以为对方要动手,当即低喝道,并在此摆好了进攻的姿势。
"翠花,不可放肆,这位小友不是邪祟,而是友人。
"
中年人见此开口喝止道。
"小友,还请相信我,我们并无恶意,而是带着救人之心来到这里的。
"
中年人喝止了女子之后,脸上挂起老干部一样温暖笑容对着阴昭道,当然,如果不是对方的声音尖细且有些刺耳,可能说服力会更强一些。
"怎么称呼?"
中年人抬起双掌在胸前问道,这个动作表明自己没有藏武器,没有恶意。
"阴昭。
"
阴昭上下打量了中年人一眼以后,微微蹙了蹙眉,开口答道。
对方身上的气息,他看不透,但是如果说刚刚让自己中招的人是谁的话,阴昭绝对毫不犹豫的把对方作为第一怀疑对象。
"阴小兄弟……是异人吧,不知家师是谁?"
中年人见关牧肯搭理他,立刻露出笑容用尖细的声音追问道。
"什么……异人?我听不懂,我师父就是我爷爷,他的姓名,不便透露。
"
阴昭蹙了蹙眉道。
出山之前他是有好好了解过外面的世界的,不过对方的话还是有些让他发懵。
"那他俩在你眼中属于什么人 ?"
中年人伸手一指同样开始发懵的青年男女问道。
"古职者,这人应该是古拳师,这个男的应该是有符箓派传承的吧。
"
阴昭却是没有感知到恶意,再加上对于只听过没亲眼见过的"同行"有些好奇,于是还算是很老实的回答道。
"出山隐士!这就怪不得了。
"
中年人恍然大悟,而后呵呵笑了起来,只不过由于嗓音的原因这笑声实在是太难听了。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
阴昭问道。
"你没错! 他们,也包括我,全都是都是你口中的古职者,拥有一脉传承的人,与寻常人不同的人,不过我们这些出入社会的家伙为了顺口都统一了新的称呼,我们这些异于常人的人也称为,异人。
"
中年人背负双手呵呵笑道。

"原来异人就是古职者的另一种称呼。
"
阴昭理解了中年人的话,点了点头道,不过神色之中仍是有着戒备,三个异人同时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委实是有些超乎常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517快递仓储公司东江分部的会长汤修权,这位是安保部的王翠花,这位是装备部哦,对,现在应该是仓储部吴德贵。
"
中年人向阴昭介绍起其他二人,而后冲着阴昭招了招手道。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兄弟你过来,往前走几步你就知道了。
"
王翠花?吴德贵?
这种只有一些老村子长辈木有什么文化才会起出来的名字委实是让阴昭有些莫名其妙,而这俩不是常人的青年男女见识到阴昭的手段之后此刻都是一脸戒备的盯着他。
汤修权的背后,就是最开始吸引了阴昭驻足的壁画,尽管心中仍有些戒备不过出于好奇心阴昭还是朝着汤修权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距离壁画十米的范围,阴昭脸色突然一变
就在刚刚,他迈出的这一步好像是一脚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变得阴冷了起来,而且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奇特的味道。
"有尸。
"
阴昭神色一凝,喃喃道。
汤修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而彪悍女子王翠花和吴德贵却是一头雾水,只是严密的盯着阴昭的动向,防治对方突然发疯袭击自己的会长。
"阴小兄弟,请随我来。
"
汤修权背负着双手,呵呵一笑,走到壁画边站定,而后指着壁画中央一个圆盘一样诡异的花纹淡笑道。
"阴小兄弟,你识得此物?"
阴昭走到石壁前抬头观望,这块石壁即使是在这地下洞穴之中也是饱受了岁月的侵蚀,很多地方都已经有些模糊看不清整体以红色的颜料绘制,线条细密诡谲,乍得一看十分的有视觉冲击力。
而汤修权中央所指着的地方是一副类似星图一样的东西,三十六个猩红的点以一种错落的排布绘制于石壁之上,线条交错,宛若什么史前生物的巨口,又似瞳孔,虽然仅仅是一副普通的壁画,却给阴昭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我不认识,不过依稀看上去,倒是有些像是一副阵法。
"
阴昭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以后坦诚的道。
"阴小兄弟,果非常人!"
汤修权微微摇头赞叹道。
"此物,确实是一种阵法。
"
"会长!"
"会长,这东西可是不能与公司外的人说的!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奸细!"
汤修权刚有解释的意思,就立刻遭到了两个部下的打断,尤其是王翠花,也就是与阴昭肉搏过的女子,阴昭在她心中的危险程度相当之高!
"无妨的,阴小兄弟不是外人。
"
汤修权摆了摆手道。
阴昭微微蹙眉,有些搞不懂汤修权的路数。
青年男女自知汤修权决定的事情已然无法改变也就不再劝阻,不过再看向阴昭的目光之中的冷意又多了几分,似有威胁的意思。
"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个故事,是佛教的,佛祖在没有修成正果还在历经磨难的时候,曾于修罗之地被自己的心魔所困,修罗之地苍茫无量,一片混沌,不得进,不得出。
佛祖元神涣散,佛性尽失。
之后自吸心魔,化身为无能胜明王,始破出。
"
汤修权声音尖细的讲述了一个有关佛教的典故,阴昭听的有些犹疑,这个故事太过离奇,且不论对方这个样子就算是古职业者,就算是异人,那应该和佛家的人也扯不上关系,不过对方说话时候的样子,也不似作伪。
"据说当时困住佛祖的修罗之地是由无数修罗的魂魄所化的三十六尊莲台布下的。
而或许是因为这个传说,也或许是这个传说是后杜撰的,在密宗里渐渐流传下来一个邪阵,是按照一定形状在三十六个地点每地用十八个男尸和十八个女尸头朝下种在地下,等到全部就绪的时候,这些地点就会组成威力强大的邪阵!"
汤修权尖细的嗓音配合上这个有些邪异的故事,在这充满阴湿之气的洞穴之中,饶是阴昭也觉得有一丝的不适感至于吴德贵,已经开始扣上军大衣的扣子了。
"佛祖当年没有成佛,去到修罗之地也只是为了经受苦难,所以自吸心魔方成正果,但是,这心魔不是什么陷害阻碍,而完全是他自己产生的!"
说到这里,饶是以老干部和蔼可亲形象示人的汤修权也是有了一丝的愠怒。
"心魔着,贪、骄、悭、欲、诳、昏、疑、色、嫉、谄,这正是人的十大恶果,如果佛祖想要成佛,倒是的确要舍弃掉。
"
阴昭听的汤修权的话以后点了点头说道。
尽管这个故事听起来离奇的很,但是还是具有着一定的合理性。
"佛祖弃世而升,但是那心魔却未灭。
心魔被佛祖以无上法力迫出体外之后,仍然残存于天地法理之中,成为了阵灵一类的邪祟,只要有这密宗邪阵成功布置,皆会从天地之间调去到心魔的一丝邪力,到那个时候,受邪阵影响的人私己欲望会无限膨胀,人类心中的恶念将会被彻底的激发完全改变一个人,这种行为不可逆转!"
汤修权注视着石壁上的邪阵绘画沉声说道。
从骨子里激发出人心底的恶念!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阴昭也是微微蹙起眉头,这一点,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人,是最善于伪装的动物,恶念这种东西始终被道德和教养压制着,就比如你这街上遇到一个心仪的美女或者是运钞的车辆,脑海中都会闪过一个"据为己有"的念头,而通常都会被自己当成是扯淡一样的胡思乱想压制住,正是因为道德和教育的因素让人遏制恶念,而压制不住的那些人,就是罪犯。
如果说着邪阵真的有颠覆善恶的能力,那么,道德和法律就再也无法让人清醒了,人会堕落为野兽!
"邪阵在哪里?"
阴昭手腕一番,始终被其拎在手里的菜刀调转了一个方向,刀刃向前。
"小子,你想干什么,找死吗?"
早就已经盯死了阴昭的王翠花立刻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锁定了阴昭,一旦阴昭有什么轻举妄动,她就会在第一时间组织他。
"这种东西,如果是真的,不能留。
"
阴昭的眼中流露出森冷的寒意,这里的气息让他感觉十分方的不舒服,汤修权所说的东西看齐神色,十有八九就是真的,这种无序且混乱的东西,身为赊刀人一脉的传承者,他有义务清除掉。
不管这517的三人究竟对这个东西有什么目的,都不可以,祸乱的根源务必铲除!
更何况,这东西存在年份如此之久,极有可能和那宗传闻有关。
"阴小兄弟不愧是隐士传承赊刀人一脉的继承者,赊刀人不插手时间琐事,但是对于颠覆伦理章纲的东西向来拨乱反正,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
阴昭突然翻脸,汤修权却是没有生气,反而呵呵一笑鼓起掌来。
"你……"
阴昭闻言一凛,他始终没有看透汤修权的底细,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哪一脉的,有什么本事,但是没想到的是却是先被对方给看透老底了。
"你不用紧张,我们是国有企业,对于邪阵公司的态度只有一个也绝不可能有第二个,那就是,务必铲除!"
汤修权呵呵一笑道,眼中的神色却是异常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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