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场风云

老夏乔乔《夜场风云》讲的是有些人可以选择命运，而我却连一次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养父被亲母所杀，我一夜间成了孤儿，却难逃孤儿院院长魔鬼之手，从八岁开始，我的人生，就残破不堪幸而，我还遇到了他……

第1章

精彩节选

我叫夏乔。我妈出生在甘肃省某市的一个小村庄里，因为家里太穷了，她老想过上好日子，就想尽办法找人搭线，不惜跟稍微有点钱的男人睡，幻想着能嫁给他们，即使不能嫁给他们，捞点钱也行。

所以村里人都暗地里戳她背梁脊，说她是捞女。她名声不好了，更嫁不出去，后来年龄渐大，便认了命在媒婆的介绍下迅速嫁给了我爸，也就是老夏。这些事，都是在那件血案发生后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91年10月我妈嫁给了老夏，92年6月多我妈生下了我。对我的“提前”出生，我妈那时对人说我是早产儿。

老夏是光荣退伍的军人，他之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被炸伤了腿，所以能享受很多津贴。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会修各种电器，村里谁家电器坏了都会找他修，邻里八乡都夸赞他是老实人。

我妈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生下我之后她就随一同乡到上海打工去了，老夏只好独自照料我。

老夏他高大，五官润朗，身上总是会穿着干净泛着淡淡肥皂香气的衣服。他会在晚上要睡觉前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零食好看的衣服，还会给我扎辫子。他会在我调皮捣蛋惹他生气时，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训我“小夏同志。”

我高兴时会喊他“老爸”，不高兴时就喊他“老夏同志”。

我们父女两简直没大没小。

在我八岁之前，我对我母亲的记忆忒模糊。她很少回来看我，我的生活也都被老夏安排的妥当。有没有她这个妈妈，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我七岁快过年时，我妈突然回来了。她化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暴露的衣服，和我们那个清贫的家格格不入，她用挑剔的目光批判着家里的一切，甚至包括老夏和我。

那个春节过的格外漫长，老夏和她吵了又吵，东西摔了又摔，我特别希望我妈能早点离开家。有一天晚上，我又被他们两人的吵架声给吵醒了。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们的房门没有关上，借着门缝，我看到老夏一巴掌直接抽到我母亲的脸上，嘴里骂着脏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老夏这样骂人，心里有些害怕。

我妈脾气火爆，老夏这样打她，她发狂似的扑向老夏，对他不停的咬着喊着，嘴里也不干净了，骂老夏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可我还是从她一大堆难听的话里听到了几句关键的话。

“夏卫东，他人已经在镇上等我几天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犯贱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让我带乔乔离开。老娘等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盼到他老婆孩子被车撞死了，你可别耽误我们母女两的好前途。”

站在门口的我当时不知道“绿帽子”背后的意思。我只听我妈说要带我离开老夏，我就已经急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老夏听到我哭声，过来抱我。我哭着喊着说不要和老夏分开。老夏红着眼睛抱我回了屋，还不停的安慰我，说不会让我妈带我离开的。那晚的老夏很怪，看我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炯亮有神，他一直用一种既想接近我又犹豫的复杂目光凝视我。我以为老夏是怕我最后会跟我妈离开才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不停的向老夏强调我不能没有他这个爸爸。

多年后，我历经人生的各种辛酸悲苦后才理会到老夏那时的心境是有多么的悲苦和无奈。

那夜夜深，我在老夏的安慰声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正好是新年，老夏就带我去亲戚家拜年。老夏特地和我在亲戚家住了好几天，估计是想耗尽我母亲的耐心，逼她离开。而在亲戚家住的那几天，以前对我好的那些亲戚对我的态度明显没有以往热情了，他们总是拉走老夏，小声的在老夏耳边对我指指点点。

善良的老夏也低估了我妈带我离开的决心。

年都过完了，我妈也没走。不好意思再在亲戚家住下去的老夏只能无奈的带我回了家。

我人生的悲剧大门就是在这个时刻向我缓缓敞开的。

我和老夏刚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有几个和老夏关系好的村民拉走老夏，在老夏耳畔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老夏就拉着我急匆匆的回了家。

房门还没有打开，屋里就传来了我妈和男人的嬉笑声。我抬头去看老夏，就看到老夏一张朗润的脸已经黑沉的如乌云罩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老夏就用力的踹开了房门。

我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景象。

屋里的两人被老夏的踹门声一惊，慌张的分开了身子。在我五岁时，老夏就说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自己洗澡，还告诉我好姑娘是不能随便的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的。我看着我妈暴露在外的白花花身子，对她更加讨厌了。

老夏将我推出门口，两片唇瓣直直的抿成一条直线，对我说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乔乔，乖，先在门口等我。”

“啪！”我都还来不及回答老夏，老夏已经又重重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听到屋里老夏在骂我妈，“林秀莲，老子忍够你们，老子今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骂声落下，屋里又传来各种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老夏一个人又拖了一只病腿会不是我老妈和那个男人的对手。我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喊着老夏。

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嘭”的一声房门又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我被门撞倒在地。刚才骑在我妈身上的那个男人就张皇失措的从门里跑出来，他看了摔倒在地上的我一眼，拔腿就跑。

我没功夫多去理会那个男人，我顺着打开的房门看进去……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夏。我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往脑袋上冲，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抖着身子冲到老夏身前。

我叫夏乔。我妈出生在甘肃省某市的一个小村庄里，因为家里太穷了，她老想过上好日子，就想尽办法找人搭线，不惜跟稍微有点钱的男人睡，幻想着能嫁给他们，即使不能嫁给他们，捞点钱也行。

所以村里人都暗地里戳她背梁脊，说她是捞女。她名声不好了，更嫁不出去，后来年龄渐大，便认了命在媒婆的介绍下迅速嫁给了我爸，也就是老夏。这些事，都是在那件血案发生后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91年10月我妈嫁给了老夏，92年6月多我妈生下了我。对我的“提前”出生，我妈那时对人说我是早产儿。

老夏是光荣退伍的军人，他之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被炸伤了腿，所以能享受很多津贴。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会修各种电器，村里谁家电器坏了都会找他修，邻里八乡都夸赞他是老实人。

我妈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生下我之后她就随一同乡到上海打工去了，老夏只好独自照料我。

老夏他高大，五官润朗，身上总是会穿着干净泛着淡淡肥皂香气的衣服。他会在晚上要睡觉前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零食好看的衣服，还会给我扎辫子。他会在我调皮捣蛋惹他生气时，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训我“小夏同志。”

我高兴时会喊他“老爸”，不高兴时就喊他“老夏同志”。

我们父女两简直没大没小。

在我八岁之前，我对我母亲的记忆忒模糊。她很少回来看我，我的生活也都被老夏安排的妥当。有没有她这个妈妈，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我七岁快过年时，我妈突然回来了。她化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暴露的衣服，和我们那个清贫的家格格不入，她用挑剔的目光批判着家里的一切，甚至包括老夏和我。

那个春节过的格外漫长，老夏和她吵了又吵，东西摔了又摔，我特别希望我妈能早点离开家。有一天晚上，我又被他们两人的吵架声给吵醒了。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们的房门没有关上，借着门缝，我看到老夏一巴掌直接抽到我母亲的脸上，嘴里骂着脏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老夏这样骂人，心里有些害怕。

我妈脾气火爆，老夏这样打她，她发狂似的扑向老夏，对他不停的咬着喊着，嘴里也不干净了，骂老夏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可我还是从她一大堆难听的话里听到了几句关键的话。

“夏卫东，他人已经在镇上等我几天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犯贱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让我带乔乔离开。老娘等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盼到他老婆孩子被车撞死了，你可别耽误我们母女两的好前途。”

站在门口的我当时不知道“绿帽子”背后的意思。我只听我妈说要带我离开老夏，我就已经急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老夏听到我哭声，过来抱我。我哭着喊着说不要和老夏分开。老夏红着眼睛抱我回了屋，还不停的安慰我，说不会让我妈带我离开的。那晚的老夏很怪，看我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炯亮有神，他一直用一种既想接近我又犹豫的复杂目光凝视我。我以为老夏是怕我最后会跟我妈离开才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不停的向老夏强调我不能没有他这个爸爸。

多年后，我历经人生的各种辛酸悲苦后才理会到老夏那时的心境是有多么的悲苦和无奈。

那夜夜深，我在老夏的安慰声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正好是新年，老夏就带我去亲戚家拜年。老夏特地和我在亲戚家住了好几天，估计是想耗尽我母亲的耐心，逼她离开。而在亲戚家住的那几天，以前对我好的那些亲戚对我的态度明显没有以往热情了，他们总是拉走老夏，小声的在老夏耳边对我指指点点。

善良的老夏也低估了我妈带我离开的决心。

年都过完了，我妈也没走。不好意思再在亲戚家住下去的老夏只能无奈的带我回了家。

我人生的悲剧大门就是在这个时刻向我缓缓敞开的。

我和老夏刚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有几个和老夏关系好的村民拉走老夏，在老夏耳畔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老夏就拉着我急匆匆的回了家。

房门还没有打开，屋里就传来了我妈和男人的嬉笑声。我抬头去看老夏，就看到老夏一张朗润的脸已经黑沉的如乌云罩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老夏就用力的踹开了房门。

我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景象。

屋里的两人被老夏的踹门声一惊，慌张的分开了身子。在我五岁时，老夏就说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自己洗澡，还告诉我好姑娘是不能随便的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的。我看着我妈暴露在外的白花花身子，对她更加讨厌了。

老夏将我推出门口，两片唇瓣直直的抿成一条直线，对我说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乔乔，乖，先在门口等我。”

“啪！”我都还来不及回答老夏，老夏已经又重重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听到屋里老夏在骂我妈，“林秀莲，老子忍够你们，老子今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骂声落下，屋里又传来各种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老夏一个人又拖了一只病腿会不是我老妈和那个男人的对手。我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喊着老夏。

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嘭”的一声房门又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我被门撞倒在地。刚才骑在我妈身上的那个男人就张皇失措的从门里跑出来，他看了摔倒在地上的我一眼，拔腿就跑。

我没功夫多去理会那个男人，我顺着打开的房门看进去……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夏。我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往脑袋上冲，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抖着身子冲到老夏身前。

老夏心口处插了一把水果刀，鲜红的血把他干净的衬衫染红了一大片。我双腿一软，不停的喊着老夏的名字，摇晃着老夏的肩膀。

老夏一动也不动，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我的心口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得眼泪不停的往外砸。八岁的我只知道老夏要是出事了，以后再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没人给我买吃的穿的，没有人给扎辫子了……老夏对我的那些好，以后都不会有人再这样对我好了。

后来，在我经历过许许多多人世间罪恶和黑暗时，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才慢慢的侵入我的骨髓里，印入我灵魂深处。

无数个堕落的夜晚，我都会幻想如果老夏一直活到我长大，他这个父亲一定会为我撑起一片湛蓝宽广的天空，我也能像那些幸福的小姑娘，有父亲的庇佑，在父亲的纵容下，肆意的享受青春的美好。在到成家年龄时，领着自己的男朋友给他把关，让我以后的孩子可以唤他一声“外公”。

人生没有如果……

在我哭的死去活来时，我妈已经打包好衣服拎着一个箱子从我和老夏面前离开。我这才意识到是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害成这样的。我扑上前扯住她的衣服不让她离开。

我妈不耐烦的一巴掌刮向我，嘴里骂着，“你哭毛丧，他又不是你亲爸。”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听到隔壁邻居向我们家跑来的声音，手更是紧扯住我母亲的衣服不放。我妈也急了，怕她跑不了就骂我，“杀千刀的丧门星，快放手。”

我还是不放，我妈抬脚就往我胸口狠踹了一下，我疼得一屁股跌坐在血泊里，衣服上沾满了老夏的血。我妈再也不看我一眼就拎着箱子跑了。

邻居赶来还帮忙报了警，我家一下子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我看着大人们把老夏抬到担架上，哭得撕心裂肺。老夏的亲戚在知道消息后，也赶来了。亲戚们没有人安慰我，他们孤立我，用愤恨埋怨的眼神瞪着我，哭着向警察控诉我妈和我。

从亲戚的嘴里，我才隐约的知道我不是老夏的亲生的女儿。那个从房里跑掉的男人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妈和老夏结婚前和那个男人鬼混怀了我，男人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肯为我妈离婚。我妈就在和老夏相亲后火速嫁给他生下我。那个男人的老婆孩子几个月前在一场车祸中丧了命。我妈这次回来是要带我去和那男人相认的。

老夏不肯让他们带走我，他们就在村里到处宣扬老夏是窝囊废，帮人养孩子。

就这样，在我八岁的这一年，我的亲生父母一起杀死了最疼爱我的老夏。我的人生以我不可预知的速度滑向了深渊……

我被带到警察局，给我做记录的警察是个年轻的警察，他问了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认真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并且哭着求着警察让他们一定要帮我抓到害了老夏的那两个人。

等做完一系列冗长的记录，天早已经黑了。老夏的那些亲戚相继的离开了警察局。只有我，被孤零零的留在了警察局。我心里想着老夏平日里对我的好，委屈的眼泪漫上眼眶，我在警察局大厅里哇哇大哭起来。

在我哭的昏天暗地时，那个给我做记录的年轻警察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不停的哄着我，并一直向我保证他们会抓到害了老夏的我妈和那个男人。

他高大、清瘦，眉眼温润，身上的制服还有淡淡的肥皂香气，他和老夏的气质很像，我在他的轻哄下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他又怕饿着我，给我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我实在是太饿了，埋头吃着泡面。他坐在我对面，告诉我，他叫许翊。

他还有些为难的告诉我，老夏的那些亲戚不肯接收我。我妈家里又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会被送去孤儿院。

止住的眼泪又猛砸进泡面里，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杀了，老夏的亲戚们怎么可能还愿意帮杀人凶手养孩子。许翊见我哭又不停的安慰我。

等我吃完面，许翊把我带去警察局附近的招待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第二天一早许翊就来接我，他给我买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吃的，就开着车把我送到孤儿院。

半路上许翊告诉我，我要去的孤儿院院长姓魏，大家都尊称他魏院长。还说魏院长年轻时开过厂，赚了些钱后就把厂子卖掉回我们这里自费办起孤儿院了。报纸杂志经常会报道魏院长的事迹。

我在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见到了魏院长。他四十多岁，中年发福，挺着个大肚子，秃顶。他对我笑时，我看见他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着。

许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办，不能在孤儿院里多呆。许翊要走时，我扯着许翊的衣服不放，不想对我这么好的许翊就这样离开了。

许翊没有因为我的任性生气，他摸着我的头，笑得格外温柔，向我保证，“乔乔，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我再不舍，许翊最后还是开着车离开了孤儿院。许翊一走，魏院长就把屋里的窗帘拉上，坐在办公桌前笑着招呼我走过去。没有了老夏，许翊也走了，我不敢不听魏院长的话，乖乖的走到他办公桌前。魏院长笑着问了我几个问题后，突然伸手就一把抓住我的小手，拽着我坐到他的身上。

我被他这突来的举动给吓的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我挣扎着想摆脱魏院长。魏院长已经又从背后抱住我，两只手急切的在我周身上下摸着。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在我耳畔边说道，“乔乔，来了这里，院长我最大。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院长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我不知道魏院长要对我做什么，可他不规矩的两只手要来剥我衣服时，我还是吓哭了。老夏说好姑娘是不能随便在男人面前剥衣服的，魏院长要是剥了我的衣服，我就不是好姑娘了。

我叫夏乔。我妈出生在甘肃省某市的一个小村庄里，因为家里太穷了，她老想过上好日子，就想尽办法找人搭线，不惜跟稍微有点钱的男人睡，幻想着能嫁给他们，即使不能嫁给他们，捞点钱也行。

所以村里人都暗地里戳她背梁脊，说她是捞女。她名声不好了，更嫁不出去，后来年龄渐大，便认了命在媒婆的介绍下迅速嫁给了我爸，也就是老夏。这些事，都是在那件血案发生后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91年10月我妈嫁给了老夏，92年6月多我妈生下了我。对我的“提前”出生，我妈那时对人说我是早产儿。

老夏是光荣退伍的军人，他之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被炸伤了腿，所以能享受很多津贴。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会修各种电器，村里谁家电器坏了都会找他修，邻里八乡都夸赞他是老实人。

我妈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生下我之后她就随一同乡到上海打工去了，老夏只好独自照料我。

老夏他高大，五官润朗，身上总是会穿着干净泛着淡淡肥皂香气的衣服。他会在晚上要睡觉前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零食好看的衣服，还会给我扎辫子。他会在我调皮捣蛋惹他生气时，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训我“小夏同志。”

我高兴时会喊他“老爸”，不高兴时就喊他“老夏同志”。

我们父女两简直没大没小。

在我八岁之前，我对我母亲的记忆忒模糊。她很少回来看我，我的生活也都被老夏安排的妥当。有没有她这个妈妈，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我七岁快过年时，我妈突然回来了。她化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暴露的衣服，和我们那个清贫的家格格不入，她用挑剔的目光批判着家里的一切，甚至包括老夏和我。

那个春节过的格外漫长，老夏和她吵了又吵，东西摔了又摔，我特别希望我妈能早点离开家。有一天晚上，我又被他们两人的吵架声给吵醒了。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们的房门没有关上，借着门缝，我看到老夏一巴掌直接抽到我母亲的脸上，嘴里骂着脏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老夏这样骂人，心里有些害怕。

我妈脾气火爆，老夏这样打她，她发狂似的扑向老夏，对他不停的咬着喊着，嘴里也不干净了，骂老夏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可我还是从她一大堆难听的话里听到了几句关键的话。

“夏卫东，他人已经在镇上等我几天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犯贱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让我带乔乔离开。老娘等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盼到他老婆孩子被车撞死了，你可别耽误我们母女两的好前途。”

站在门口的我当时不知道“绿帽子”背后的意思。我只听我妈说要带我离开老夏，我就已经急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老夏听到我哭声，过来抱我。我哭着喊着说不要和老夏分开。老夏红着眼睛抱我回了屋，还不停的安慰我，说不会让我妈带我离开的。那晚的老夏很怪，看我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炯亮有神，他一直用一种既想接近我又犹豫的复杂目光凝视我。我以为老夏是怕我最后会跟我妈离开才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不停的向老夏强调我不能没有他这个爸爸。

多年后，我历经人生的各种辛酸悲苦后才理会到老夏那时的心境是有多么的悲苦和无奈。

那夜夜深，我在老夏的安慰声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正好是新年，老夏就带我去亲戚家拜年。老夏特地和我在亲戚家住了好几天，估计是想耗尽我母亲的耐心，逼她离开。而在亲戚家住的那几天，以前对我好的那些亲戚对我的态度明显没有以往热情了，他们总是拉走老夏，小声的在老夏耳边对我指指点点。

善良的老夏也低估了我妈带我离开的决心。

年都过完了，我妈也没走。不好意思再在亲戚家住下去的老夏只能无奈的带我回了家。

我人生的悲剧大门就是在这个时刻向我缓缓敞开的。

我和老夏刚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有几个和老夏关系好的村民拉走老夏，在老夏耳畔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老夏就拉着我急匆匆的回了家。

房门还没有打开，屋里就传来了我妈和男人的嬉笑声。我抬头去看老夏，就看到老夏一张朗润的脸已经黑沉的如乌云罩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老夏就用力的踹开了房门。

我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景象。

屋里的两人被老夏的踹门声一惊，慌张的分开了身子。在我五岁时，老夏就说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自己洗澡，还告诉我好姑娘是不能随便的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的。我看着我妈暴露在外的白花花身子，对她更加讨厌了。

老夏将我推出门口，两片唇瓣直直的抿成一条直线，对我说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乔乔，乖，先在门口等我。”

“啪！”我都还来不及回答老夏，老夏已经又重重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听到屋里老夏在骂我妈，“林秀莲，老子忍够你们，老子今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骂声落下，屋里又传来各种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老夏一个人又拖了一只病腿会不是我老妈和那个男人的对手。我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喊着老夏。

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嘭”的一声房门又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我被门撞倒在地。刚才骑在我妈身上的那个男人就张皇失措的从门里跑出来，他看了摔倒在地上的我一眼，拔腿就跑。

我没功夫多去理会那个男人，我顺着打开的房门看进去……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夏。我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往脑袋上冲，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抖着身子冲到老夏身前。

老夏心口处插了一把水果刀，鲜红的血把他干净的衬衫染红了一大片。我双腿一软，不停的喊着老夏的名字，摇晃着老夏的肩膀。

老夏一动也不动，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我的心口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得眼泪不停的往外砸。八岁的我只知道老夏要是出事了，以后再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没人给我买吃的穿的，没有人给扎辫子了……老夏对我的那些好，以后都不会有人再这样对我好了。

后来，在我经历过许许多多人世间罪恶和黑暗时，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才慢慢的侵入我的骨髓里，印入我灵魂深处。

无数个堕落的夜晚，我都会幻想如果老夏一直活到我长大，他这个父亲一定会为我撑起一片湛蓝宽广的天空，我也能像那些幸福的小姑娘，有父亲的庇佑，在父亲的纵容下，肆意的享受青春的美好。在到成家年龄时，领着自己的男朋友给他把关，让我以后的孩子可以唤他一声“外公”。

人生没有如果……

在我哭的死去活来时，我妈已经打包好衣服拎着一个箱子从我和老夏面前离开。我这才意识到是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害成这样的。我扑上前扯住她的衣服不让她离开。

我妈不耐烦的一巴掌刮向我，嘴里骂着，“你哭毛丧，他又不是你亲爸。”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听到隔壁邻居向我们家跑来的声音，手更是紧扯住我母亲的衣服不放。我妈也急了，怕她跑不了就骂我，“杀千刀的丧门星，快放手。”

我还是不放，我妈抬脚就往我胸口狠踹了一下，我疼得一屁股跌坐在血泊里，衣服上沾满了老夏的血。我妈再也不看我一眼就拎着箱子跑了。

邻居赶来还帮忙报了警，我家一下子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我看着大人们把老夏抬到担架上，哭得撕心裂肺。老夏的亲戚在知道消息后，也赶来了。亲戚们没有人安慰我，他们孤立我，用愤恨埋怨的眼神瞪着我，哭着向警察控诉我妈和我。

从亲戚的嘴里，我才隐约的知道我不是老夏的亲生的女儿。那个从房里跑掉的男人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妈和老夏结婚前和那个男人鬼混怀了我，男人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肯为我妈离婚。我妈就在和老夏相亲后火速嫁给他生下我。那个男人的老婆孩子几个月前在一场车祸中丧了命。我妈这次回来是要带我去和那男人相认的。

老夏不肯让他们带走我，他们就在村里到处宣扬老夏是窝囊废，帮人养孩子。

就这样，在我八岁的这一年，我的亲生父母一起杀死了最疼爱我的老夏。我的人生以我不可预知的速度滑向了深渊……

我被带到警察局，给我做记录的警察是个年轻的警察，他问了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认真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并且哭着求着警察让他们一定要帮我抓到害了老夏的那两个人。

等做完一系列冗长的记录，天早已经黑了。老夏的那些亲戚相继的离开了警察局。只有我，被孤零零的留在了警察局。我心里想着老夏平日里对我的好，委屈的眼泪漫上眼眶，我在警察局大厅里哇哇大哭起来。

在我哭的昏天暗地时，那个给我做记录的年轻警察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不停的哄着我，并一直向我保证他们会抓到害了老夏的我妈和那个男人。

他高大、清瘦，眉眼温润，身上的制服还有淡淡的肥皂香气，他和老夏的气质很像，我在他的轻哄下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他又怕饿着我，给我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我实在是太饿了，埋头吃着泡面。他坐在我对面，告诉我，他叫许翊。

他还有些为难的告诉我，老夏的那些亲戚不肯接收我。我妈家里又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会被送去孤儿院。

止住的眼泪又猛砸进泡面里，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杀了，老夏的亲戚们怎么可能还愿意帮杀人凶手养孩子。许翊见我哭又不停的安慰我。

等我吃完面，许翊把我带去警察局附近的招待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第二天一早许翊就来接我，他给我买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吃的，就开着车把我送到孤儿院。

半路上许翊告诉我，我要去的孤儿院院长姓魏，大家都尊称他魏院长。还说魏院长年轻时开过厂，赚了些钱后就把厂子卖掉回我们这里自费办起孤儿院了。报纸杂志经常会报道魏院长的事迹。

我在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见到了魏院长。他四十多岁，中年发福，挺着个大肚子，秃顶。他对我笑时，我看见他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着。

许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办，不能在孤儿院里多呆。许翊要走时，我扯着许翊的衣服不放，不想对我这么好的许翊就这样离开了。

许翊没有因为我的任性生气，他摸着我的头，笑得格外温柔，向我保证，“乔乔，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我再不舍，许翊最后还是开着车离开了孤儿院。许翊一走，魏院长就把屋里的窗帘拉上，坐在办公桌前笑着招呼我走过去。没有了老夏，许翊也走了，我不敢不听魏院长的话，乖乖的走到他办公桌前。魏院长笑着问了我几个问题后，突然伸手就一把抓住我的小手，拽着我坐到他的身上。

我被他这突来的举动给吓的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我挣扎着想摆脱魏院长。魏院长已经又从背后抱住我，两只手急切的在我周身上下摸着。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在我耳畔边说道，“乔乔，来了这里，院长我最大。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院长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我不知道魏院长要对我做什么，可他不规矩的两只手要来剥我衣服时，我还是吓哭了。老夏说好姑娘是不能随便在男人面前剥衣服的，魏院长要是剥了我的衣服，我就不是好姑娘了。

我哭着抓住衣服的领子，不让魏院长剥了我的衣服。魏院长不耐烦了，就一巴掌向我脸上打来。被他这么一打，我眼冒金星。魏院长又用力的扳我的肩膀，让我的身子可以面对他。

他笑着抖动脸上的肥肉，对我说，“乔乔，院长只喜欢乖乖听话的孩子。”

我不明白我不就是不想让他脱我衣服，怎么就算不乖了。我哭的在心里疯狂的想念着老夏。魏院长却已经用一只手解了他裤子的皮带，一只手伸过来把我的脑袋往他腿间按……

我心里哭着求魏院长放开我。魏院长不肯放，就在我也对魏院长无可奈何时，一个用力的踹门声突然响起。

继而，我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个男孩。

踹门的男孩子，身材瘦小，眼神明亮，身上穿着脏不拉稀的衣服，头发蓬乱，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常人所没拥有的坚韧。

“王浩，你个小比崽子，想死不成，劳资白养了你这么久！”

一见这小男孩踹门，魏院长莫名的心底里面涌过一丝怒气，手里摸进我的大手，不由的放了出来，十分恼火，用瞪人一般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叫王浩的小男孩。

“报告干爹，李蛮子又开始挑事，到处乱摸乱搂女孩子屁股，被本巡查官巡查发现，已经被我殴打了一顿，以儆效尤”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站立正姿势，反手放在耳朵旁，以一个军人的姿势报告着说，这种姿势，我曾经只在老夏身上看到过，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我又想起了老夏，很想很想。

“打，狠狠打！这狗比崽子，整天吃白饭，混的跟个二痞子一样。”

一谈起来，魏院长似乎更加的生气，火气一下来后，魏院长便淡定了下来，眼皮耷拉了一会，问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还有没有事。

我坐在魏院长的怀中，魏院长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面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脸上，十分的难受，一口的烟味。

我又不敢乱动，怕魏院长生气，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明亮的眼睛偷偷打量了我好一会，而且还朝我眨了眨眼，调皮的一笑。

我抿了抿嘴，感觉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十分有趣，他见我笑了，竟然一动不动，怔怔的发呆了好一会。

“王浩，劳资问你话呢，没事赶快给劳资滚蛋！”

搂着怀里的小可人，魏院长心生难耐，心里面更加的想快点打发走人，要不是刚才这小崽子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事，说不定这会逍遥呢。

见王浩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我，魏院长不由的更加火大，大声的喊了一声王浩，声音差点唬死人。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被吓的一个踉跄，脸色发白，从我身上转过了注意力，开口大喊道：“干爹，李蛮子那小比崽子不服气我是你的干儿子，说是要纠集孤儿院里面的几个人要揍我一顿，干爹你可得帮我啊，我可是你的干儿子啊！”

“谁他吗敢！”

魏院长脾气上来了，脸上浮现出怒容，抬腿就往外面走，让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带路。

“劳资非得把这崽子的皮给抽下来不可，这么张狂，让你们这些人见识见识，在这个院子里面，谁才是天王老子！”

魏院子把我放了下来，让我在这好好别乱动，随后跟着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出去了。

临走前，那个男孩子扭头朝我眨了眨眼，我觉得这个男孩子十分有意思，心里面不开心的情绪莫名少了很多。

魏院子走后，房间里面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望着四周空荡荡的房间，我觉得十分冷清，此刻我忽然十分的想念起老夏来。

每天晚上老夏都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唱歌，逗我玩，想到老夏以后不在了，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正当我伤心难过的身后，一个人贼头贼脑的探了进来，瘦小的个子，可不就是刚才的那个男孩子嘛。

见我发现他，他朝我走了过来，嘻嘻一笑，靠近了我，朝我喂了一声，从刚才的聊天中，我知道他是魏院长的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男孩子朝我身边围了围两圈，整张黑不溜秋的脸靠近了我的脸颊，明亮的眼睛十分漆黑。

缓和住伤心的情绪，我怯怯的开口道：“我叫夏乔！”

“夏乔，夏天有乔木，好名字！”

“我叫王浩！”

他用单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却用能够让我听到的声音说着，随后他又快速的介绍着他自己的名字。

语气转变之快，令人应接不暇，我不知道他想要干嘛，呆呆的没有说一句话。

“喂，你爹妈呢！”

见我不说话，王浩随即又快速的问我，这不问还好，一问想起老夏，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我这一哭，王浩就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喂喂，夏乔，你别哭好不好，我可没欺负你啊，你别哭了！”

“呐，给你两个这个！”

王浩不知所措，突然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两颗蓝色的小糖，我吃过这个，以前老夏每个月都会给我买一次。

想起老夏，我停止住了哭泣，见我不在哭了，王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呼一口气，随后拨开了小糖，喂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张开了口，入口一阵软和，甜甜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再次涌上心头，我吸了吸满是和眼泪混合一起的鼻涕，心里面的难过好了不少。

或许是王浩知道不能问我父母的问题，王浩干脆没有在问我，我停止了哭泣后，王浩挠着后脑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的旁边。

我问他是怎么来孤儿院的，王浩像是没事人一样的轻叹了一声，说：“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了，从小就不知道我爹妈啥样，听别人说，我出生的时候爹妈就死了，反正我也不知道真假！”

听王浩若无其事是说着，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比我还可怜，至少以前我还有老夏。

我安慰着王浩，万一他爸妈还活着呢，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小小年纪的我，就已经会懂得安慰人了。

我叫夏乔。我妈出生在甘肃省某市的一个小村庄里，因为家里太穷了，她老想过上好日子，就想尽办法找人搭线，不惜跟稍微有点钱的男人睡，幻想着能嫁给他们，即使不能嫁给他们，捞点钱也行。

所以村里人都暗地里戳她背梁脊，说她是捞女。她名声不好了，更嫁不出去，后来年龄渐大，便认了命在媒婆的介绍下迅速嫁给了我爸，也就是老夏。这些事，都是在那件血案发生后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91年10月我妈嫁给了老夏，92年6月多我妈生下了我。对我的“提前”出生，我妈那时对人说我是早产儿。

老夏是光荣退伍的军人，他之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被炸伤了腿，所以能享受很多津贴。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会修各种电器，村里谁家电器坏了都会找他修，邻里八乡都夸赞他是老实人。

我妈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生下我之后她就随一同乡到上海打工去了，老夏只好独自照料我。

老夏他高大，五官润朗，身上总是会穿着干净泛着淡淡肥皂香气的衣服。他会在晚上要睡觉前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零食好看的衣服，还会给我扎辫子。他会在我调皮捣蛋惹他生气时，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训我“小夏同志。”

我高兴时会喊他“老爸”，不高兴时就喊他“老夏同志”。

我们父女两简直没大没小。

在我八岁之前，我对我母亲的记忆忒模糊。她很少回来看我，我的生活也都被老夏安排的妥当。有没有她这个妈妈，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我七岁快过年时，我妈突然回来了。她化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暴露的衣服，和我们那个清贫的家格格不入，她用挑剔的目光批判着家里的一切，甚至包括老夏和我。

那个春节过的格外漫长，老夏和她吵了又吵，东西摔了又摔，我特别希望我妈能早点离开家。有一天晚上，我又被他们两人的吵架声给吵醒了。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们的房门没有关上，借着门缝，我看到老夏一巴掌直接抽到我母亲的脸上，嘴里骂着脏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老夏这样骂人，心里有些害怕。

我妈脾气火爆，老夏这样打她，她发狂似的扑向老夏，对他不停的咬着喊着，嘴里也不干净了，骂老夏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可我还是从她一大堆难听的话里听到了几句关键的话。

“夏卫东，他人已经在镇上等我几天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犯贱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让我带乔乔离开。老娘等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盼到他老婆孩子被车撞死了，你可别耽误我们母女两的好前途。”

站在门口的我当时不知道“绿帽子”背后的意思。我只听我妈说要带我离开老夏，我就已经急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老夏听到我哭声，过来抱我。我哭着喊着说不要和老夏分开。老夏红着眼睛抱我回了屋，还不停的安慰我，说不会让我妈带我离开的。那晚的老夏很怪，看我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炯亮有神，他一直用一种既想接近我又犹豫的复杂目光凝视我。我以为老夏是怕我最后会跟我妈离开才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不停的向老夏强调我不能没有他这个爸爸。

多年后，我历经人生的各种辛酸悲苦后才理会到老夏那时的心境是有多么的悲苦和无奈。

那夜夜深，我在老夏的安慰声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正好是新年，老夏就带我去亲戚家拜年。老夏特地和我在亲戚家住了好几天，估计是想耗尽我母亲的耐心，逼她离开。而在亲戚家住的那几天，以前对我好的那些亲戚对我的态度明显没有以往热情了，他们总是拉走老夏，小声的在老夏耳边对我指指点点。

善良的老夏也低估了我妈带我离开的决心。

年都过完了，我妈也没走。不好意思再在亲戚家住下去的老夏只能无奈的带我回了家。

我人生的悲剧大门就是在这个时刻向我缓缓敞开的。

我和老夏刚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有几个和老夏关系好的村民拉走老夏，在老夏耳畔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老夏就拉着我急匆匆的回了家。

房门还没有打开，屋里就传来了我妈和男人的嬉笑声。我抬头去看老夏，就看到老夏一张朗润的脸已经黑沉的如乌云罩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老夏就用力的踹开了房门。

我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景象。

屋里的两人被老夏的踹门声一惊，慌张的分开了身子。在我五岁时，老夏就说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自己洗澡，还告诉我好姑娘是不能随便的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的。我看着我妈暴露在外的白花花身子，对她更加讨厌了。

老夏将我推出门口，两片唇瓣直直的抿成一条直线，对我说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乔乔，乖，先在门口等我。”

“啪！”我都还来不及回答老夏，老夏已经又重重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听到屋里老夏在骂我妈，“林秀莲，老子忍够你们，老子今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骂声落下，屋里又传来各种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老夏一个人又拖了一只病腿会不是我老妈和那个男人的对手。我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喊着老夏。

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嘭”的一声房门又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我被门撞倒在地。刚才骑在我妈身上的那个男人就张皇失措的从门里跑出来，他看了摔倒在地上的我一眼，拔腿就跑。

我没功夫多去理会那个男人，我顺着打开的房门看进去……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夏。我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往脑袋上冲，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抖着身子冲到老夏身前。

老夏心口处插了一把水果刀，鲜红的血把他干净的衬衫染红了一大片。我双腿一软，不停的喊着老夏的名字，摇晃着老夏的肩膀。

老夏一动也不动，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我的心口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得眼泪不停的往外砸。八岁的我只知道老夏要是出事了，以后再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没人给我买吃的穿的，没有人给扎辫子了……老夏对我的那些好，以后都不会有人再这样对我好了。

后来，在我经历过许许多多人世间罪恶和黑暗时，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才慢慢的侵入我的骨髓里，印入我灵魂深处。

无数个堕落的夜晚，我都会幻想如果老夏一直活到我长大，他这个父亲一定会为我撑起一片湛蓝宽广的天空，我也能像那些幸福的小姑娘，有父亲的庇佑，在父亲的纵容下，肆意的享受青春的美好。在到成家年龄时，领着自己的男朋友给他把关，让我以后的孩子可以唤他一声“外公”。

人生没有如果……

在我哭的死去活来时，我妈已经打包好衣服拎着一个箱子从我和老夏面前离开。我这才意识到是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害成这样的。我扑上前扯住她的衣服不让她离开。

我妈不耐烦的一巴掌刮向我，嘴里骂着，“你哭毛丧，他又不是你亲爸。”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听到隔壁邻居向我们家跑来的声音，手更是紧扯住我母亲的衣服不放。我妈也急了，怕她跑不了就骂我，“杀千刀的丧门星，快放手。”

我还是不放，我妈抬脚就往我胸口狠踹了一下，我疼得一屁股跌坐在血泊里，衣服上沾满了老夏的血。我妈再也不看我一眼就拎着箱子跑了。

邻居赶来还帮忙报了警，我家一下子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我看着大人们把老夏抬到担架上，哭得撕心裂肺。老夏的亲戚在知道消息后，也赶来了。亲戚们没有人安慰我，他们孤立我，用愤恨埋怨的眼神瞪着我，哭着向警察控诉我妈和我。

从亲戚的嘴里，我才隐约的知道我不是老夏的亲生的女儿。那个从房里跑掉的男人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妈和老夏结婚前和那个男人鬼混怀了我，男人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肯为我妈离婚。我妈就在和老夏相亲后火速嫁给他生下我。那个男人的老婆孩子几个月前在一场车祸中丧了命。我妈这次回来是要带我去和那男人相认的。

老夏不肯让他们带走我，他们就在村里到处宣扬老夏是窝囊废，帮人养孩子。

就这样，在我八岁的这一年，我的亲生父母一起杀死了最疼爱我的老夏。我的人生以我不可预知的速度滑向了深渊……

我被带到警察局，给我做记录的警察是个年轻的警察，他问了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认真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并且哭着求着警察让他们一定要帮我抓到害了老夏的那两个人。

等做完一系列冗长的记录，天早已经黑了。老夏的那些亲戚相继的离开了警察局。只有我，被孤零零的留在了警察局。我心里想着老夏平日里对我的好，委屈的眼泪漫上眼眶，我在警察局大厅里哇哇大哭起来。

在我哭的昏天暗地时，那个给我做记录的年轻警察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不停的哄着我，并一直向我保证他们会抓到害了老夏的我妈和那个男人。

他高大、清瘦，眉眼温润，身上的制服还有淡淡的肥皂香气，他和老夏的气质很像，我在他的轻哄下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他又怕饿着我，给我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我实在是太饿了，埋头吃着泡面。他坐在我对面，告诉我，他叫许翊。

他还有些为难的告诉我，老夏的那些亲戚不肯接收我。我妈家里又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会被送去孤儿院。

止住的眼泪又猛砸进泡面里，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杀了，老夏的亲戚们怎么可能还愿意帮杀人凶手养孩子。许翊见我哭又不停的安慰我。

等我吃完面，许翊把我带去警察局附近的招待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第二天一早许翊就来接我，他给我买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吃的，就开着车把我送到孤儿院。

半路上许翊告诉我，我要去的孤儿院院长姓魏，大家都尊称他魏院长。还说魏院长年轻时开过厂，赚了些钱后就把厂子卖掉回我们这里自费办起孤儿院了。报纸杂志经常会报道魏院长的事迹。

我在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见到了魏院长。他四十多岁，中年发福，挺着个大肚子，秃顶。他对我笑时，我看见他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着。

许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办，不能在孤儿院里多呆。许翊要走时，我扯着许翊的衣服不放，不想对我这么好的许翊就这样离开了。

许翊没有因为我的任性生气，他摸着我的头，笑得格外温柔，向我保证，“乔乔，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我再不舍，许翊最后还是开着车离开了孤儿院。许翊一走，魏院长就把屋里的窗帘拉上，坐在办公桌前笑着招呼我走过去。没有了老夏，许翊也走了，我不敢不听魏院长的话，乖乖的走到他办公桌前。魏院长笑着问了我几个问题后，突然伸手就一把抓住我的小手，拽着我坐到他的身上。

我被他这突来的举动给吓的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我挣扎着想摆脱魏院长。魏院长已经又从背后抱住我，两只手急切的在我周身上下摸着。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在我耳畔边说道，“乔乔，来了这里，院长我最大。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院长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我不知道魏院长要对我做什么，可他不规矩的两只手要来剥我衣服时，我还是吓哭了。老夏说好姑娘是不能随便在男人面前剥衣服的，魏院长要是剥了我的衣服，我就不是好姑娘了。

我哭着抓住衣服的领子，不让魏院长剥了我的衣服。魏院长不耐烦了，就一巴掌向我脸上打来。被他这么一打，我眼冒金星。魏院长又用力的扳我的肩膀，让我的身子可以面对他。

他笑着抖动脸上的肥肉，对我说，“乔乔，院长只喜欢乖乖听话的孩子。”

我不明白我不就是不想让他脱我衣服，怎么就算不乖了。我哭的在心里疯狂的想念着老夏。魏院长却已经用一只手解了他裤子的皮带，一只手伸过来把我的脑袋往他腿间按……

我心里哭着求魏院长放开我。魏院长不肯放，就在我也对魏院长无可奈何时，一个用力的踹门声突然响起。

继而，我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个男孩。

踹门的男孩子，身材瘦小，眼神明亮，身上穿着脏不拉稀的衣服，头发蓬乱，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常人所没拥有的坚韧。

“王浩，你个小比崽子，想死不成，劳资白养了你这么久！”

一见这小男孩踹门，魏院长莫名的心底里面涌过一丝怒气，手里摸进我的大手，不由的放了出来，十分恼火，用瞪人一般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叫王浩的小男孩。

“报告干爹，李蛮子又开始挑事，到处乱摸乱搂女孩子屁股，被本巡查官巡查发现，已经被我殴打了一顿，以儆效尤”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站立正姿势，反手放在耳朵旁，以一个军人的姿势报告着说，这种姿势，我曾经只在老夏身上看到过，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我又想起了老夏，很想很想。

“打，狠狠打！这狗比崽子，整天吃白饭，混的跟个二痞子一样。”

一谈起来，魏院长似乎更加的生气，火气一下来后，魏院长便淡定了下来，眼皮耷拉了一会，问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还有没有事。

我坐在魏院长的怀中，魏院长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面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脸上，十分的难受，一口的烟味。

我又不敢乱动，怕魏院长生气，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明亮的眼睛偷偷打量了我好一会，而且还朝我眨了眨眼，调皮的一笑。

我抿了抿嘴，感觉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十分有趣，他见我笑了，竟然一动不动，怔怔的发呆了好一会。

“王浩，劳资问你话呢，没事赶快给劳资滚蛋！”

搂着怀里的小可人，魏院长心生难耐，心里面更加的想快点打发走人，要不是刚才这小崽子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事，说不定这会逍遥呢。

见王浩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我，魏院长不由的更加火大，大声的喊了一声王浩，声音差点唬死人。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被吓的一个踉跄，脸色发白，从我身上转过了注意力，开口大喊道：“干爹，李蛮子那小比崽子不服气我是你的干儿子，说是要纠集孤儿院里面的几个人要揍我一顿，干爹你可得帮我啊，我可是你的干儿子啊！”

“谁他吗敢！”

魏院长脾气上来了，脸上浮现出怒容，抬腿就往外面走，让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带路。

“劳资非得把这崽子的皮给抽下来不可，这么张狂，让你们这些人见识见识，在这个院子里面，谁才是天王老子！”

魏院子把我放了下来，让我在这好好别乱动，随后跟着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出去了。

临走前，那个男孩子扭头朝我眨了眨眼，我觉得这个男孩子十分有意思，心里面不开心的情绪莫名少了很多。

魏院子走后，房间里面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望着四周空荡荡的房间，我觉得十分冷清，此刻我忽然十分的想念起老夏来。

每天晚上老夏都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唱歌，逗我玩，想到老夏以后不在了，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正当我伤心难过的身后，一个人贼头贼脑的探了进来，瘦小的个子，可不就是刚才的那个男孩子嘛。

见我发现他，他朝我走了过来，嘻嘻一笑，靠近了我，朝我喂了一声，从刚才的聊天中，我知道他是魏院长的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男孩子朝我身边围了围两圈，整张黑不溜秋的脸靠近了我的脸颊，明亮的眼睛十分漆黑。

缓和住伤心的情绪，我怯怯的开口道：“我叫夏乔！”

“夏乔，夏天有乔木，好名字！”

“我叫王浩！”

他用单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却用能够让我听到的声音说着，随后他又快速的介绍着他自己的名字。

语气转变之快，令人应接不暇，我不知道他想要干嘛，呆呆的没有说一句话。

“喂，你爹妈呢！”

见我不说话，王浩随即又快速的问我，这不问还好，一问想起老夏，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我这一哭，王浩就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喂喂，夏乔，你别哭好不好，我可没欺负你啊，你别哭了！”

“呐，给你两个这个！”

王浩不知所措，突然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两颗蓝色的小糖，我吃过这个，以前老夏每个月都会给我买一次。

想起老夏，我停止住了哭泣，见我不在哭了，王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呼一口气，随后拨开了小糖，喂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张开了口，入口一阵软和，甜甜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再次涌上心头，我吸了吸满是和眼泪混合一起的鼻涕，心里面的难过好了不少。

或许是王浩知道不能问我父母的问题，王浩干脆没有在问我，我停止了哭泣后，王浩挠着后脑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的旁边。

我问他是怎么来孤儿院的，王浩像是没事人一样的轻叹了一声，说：“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了，从小就不知道我爹妈啥样，听别人说，我出生的时候爹妈就死了，反正我也不知道真假！”

听王浩若无其事是说着，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比我还可怜，至少以前我还有老夏。

我安慰着王浩，万一他爸妈还活着呢，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小小年纪的我，就已经会懂得安慰人了。

这是老夏告诉我的，女孩子长大后一定要体贴，温柔和善良，这样才会嫁给一个好男人，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好男人，但是老夏告诉我的，肯定是对的。

嗒嗒！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走了过来，魏院长口里面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跨着脚步走了进来，进来后发现了我和王浩。

“小崽子，你瞅这干嘛呢，还不滚回去！”

魏院长一进来后，眼神一下子变的犀利起来，要把王浩赶出去。

“干爹，干妈让我告诉你，今天晚上她要找你回家补作业！”

王浩一脸正经的说着，我清晰的发现魏院长的脸色变黑了起来。

“干爹，你都这么大了，干妈还让你交作业啊！”

王浩好奇的问着，我也觉得十分好奇，想不到魏院长是个如此爱学习的老人，老夏曾经就跟我讲过，作为革命战士，就必须要活到老学到老。

此刻我觉得魏院长就是这种人，魏院长脸色拉黑了起来，眼神变的十分暗淡，看起来挺不高兴的，就开口让王浩把张阿姨喊来，给我安排住宿。

“干爹，让他跟我住一块呗！”

王浩还没说完，就被魏院长踹了一屁股蹲儿，魏院长没好气的骂着说：“小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长大出去了，肯定挨枪子！”

王浩被踢了一脚，依旧是嬉皮笑脸，出去了两分钟后就带进来一个年纪略大的阿姨，说是要给我安排一个宿舍。

那个阿姨看了我一眼，低头说了声是，似乎对魏院长很恐惧，不敢多说一句话。

“夏乔啊，乖乖和阿姨走吧，爷爷过些天来看你啊！”

我乖巧的喊了一声院长爷爷好走，魏院长笑的老慈祥了，摸着我的头，说了一声乖，然后转过头，脸上凶巴巴的对着王浩说：“小比崽子，给我照顾好夏乔！”

“是，干爹，保证完成任务！”

王浩鞠立了一个姿势，脸上变的严肃起来，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严肃起来的样子，多少年后的我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总能够在我人生阴暗低落的时候，给予我很大的生活勇气，那一幕会永远落在我的心里，不会忘记。

魏院长走后，那个年纪略大的阿姨，声音略微冷漠的说了一声“走吧！”

我安静乖巧的跟在那个阿姨背后，透过刚才的观察，我发现这个阿姨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刀疤，让人感觉到一种害怕感。

莫非是我不乖了吗，嗯一定是这样的，老夏和我说过，好孩子是不应该惹大人生气的，不知为何，我思考起来，总是喜欢拿老夏教导我的事情来做对比。

一直跟着这个阿姨走，出了门后，往右直走右拐，里面的地方很大，到处都是打闹声，嬉笑声。

穿过孤儿院前面后，径直走到了楼后面，入眼是一处略微荒凉的一栋楼，门口处还依稀有杂草。

到了住的地方后，刀疤阿姨转身拦住了王浩，让他别跟上来，这里可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让我进，我可是夏乔的好朋友！”

王浩理直气壮的大声问着，随后给了我一个眼神询问我是不，我轻嗯了一声。

那个刀疤阿姨却是不管这个，只是严厉的警告他不许进，不然就告诉魏院长，听到这个威胁，王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蹲在大门口。

随后刀疤阿姨，带我一路进去，上了二楼的一间房，不少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睁着乌黑乌黑的眼睛，把手指吸允在嘴巴里面，好奇的望着我。

在二楼上面的一间房，里面有几张破旧的床架，其中还有五六个大女孩，坐在床铺上面，打着纸牌。

紧接着，刀疤阿姨给我拿了一床崭新的被褥，抱在了床上，同时吩咐房间正在打纸牌的其中一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开口，说：“燕儿，以后她就是你们房间的了，照看着点！”

“知道了，林阿姨！”

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头也没抬就回答，手里的纸牌丢了两张进去，闻言后，那个刀疤阿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房间里面的气氛十分压抑，除了纸牌声和吆喝声，似乎就没了别的其他生意。

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的好惹，让人有些胆寒，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

我怯怯的抱着自己的被子，找了一个空闲的床位，铺垫整理好，老夏告诉过我，作为一个女孩子，是要学会整理卫生，爱干净。

刚把被子抱上床，一道冷不丁突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哎，新来的那个，叫啥名啊！”

“哎哎，我草，聋子啊，没听见还是咋地啊！”

冷不丁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缓慢的抬起了身子，发现那个脸上又烧伤疤痕的女孩子正把目光看向了我，手中的纸牌停了下来。

我一阵紧张，有些惶恐，低下了脑袋，语气慌张的说了夏乔两个字。

“多大啊！”

她脸色冷漠的开口问我，我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冷漠的面孔。

“八八岁！”

我继续缓慢的开口，不敢看她的眼神，总觉得她的眼神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八岁啊，她轻声喃喃着，随后又开始打听起了我的家里情况，我强忍着落泪，都一一告诉了她。

“你那老夏真是个闹比，帮人养孩子，没出息，要是换我，早给他么一刀子上去了！”

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扑哧一声，带着一丝轻笑的意思说着，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没法控制，老夏是我这辈子最亲爱的人，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够堪比。

听见她这么侮辱，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我的眼泪根本不能换来这些人的同情。

“哭啥啊，臭B，搞的自己多可怜似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吗的！”

“爱哭鬼！”

我叫夏乔。我妈出生在甘肃省某市的一个小村庄里，因为家里太穷了，她老想过上好日子，就想尽办法找人搭线，不惜跟稍微有点钱的男人睡，幻想着能嫁给他们，即使不能嫁给他们，捞点钱也行。

所以村里人都暗地里戳她背梁脊，说她是捞女。她名声不好了，更嫁不出去，后来年龄渐大，便认了命在媒婆的介绍下迅速嫁给了我爸，也就是老夏。这些事，都是在那件血案发生后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91年10月我妈嫁给了老夏，92年6月多我妈生下了我。对我的“提前”出生，我妈那时对人说我是早产儿。

老夏是光荣退伍的军人，他之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被炸伤了腿，所以能享受很多津贴。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会修各种电器，村里谁家电器坏了都会找他修，邻里八乡都夸赞他是老实人。

我妈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生下我之后她就随一同乡到上海打工去了，老夏只好独自照料我。

老夏他高大，五官润朗，身上总是会穿着干净泛着淡淡肥皂香气的衣服。他会在晚上要睡觉前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零食好看的衣服，还会给我扎辫子。他会在我调皮捣蛋惹他生气时，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训我“小夏同志。”

我高兴时会喊他“老爸”，不高兴时就喊他“老夏同志”。

我们父女两简直没大没小。

在我八岁之前，我对我母亲的记忆忒模糊。她很少回来看我，我的生活也都被老夏安排的妥当。有没有她这个妈妈，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我七岁快过年时，我妈突然回来了。她化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暴露的衣服，和我们那个清贫的家格格不入，她用挑剔的目光批判着家里的一切，甚至包括老夏和我。

那个春节过的格外漫长，老夏和她吵了又吵，东西摔了又摔，我特别希望我妈能早点离开家。有一天晚上，我又被他们两人的吵架声给吵醒了。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们的房门没有关上，借着门缝，我看到老夏一巴掌直接抽到我母亲的脸上，嘴里骂着脏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老夏这样骂人，心里有些害怕。

我妈脾气火爆，老夏这样打她，她发狂似的扑向老夏，对他不停的咬着喊着，嘴里也不干净了，骂老夏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可我还是从她一大堆难听的话里听到了几句关键的话。

“夏卫东，他人已经在镇上等我几天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犯贱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让我带乔乔离开。老娘等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盼到他老婆孩子被车撞死了，你可别耽误我们母女两的好前途。”

站在门口的我当时不知道“绿帽子”背后的意思。我只听我妈说要带我离开老夏，我就已经急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老夏听到我哭声，过来抱我。我哭着喊着说不要和老夏分开。老夏红着眼睛抱我回了屋，还不停的安慰我，说不会让我妈带我离开的。那晚的老夏很怪，看我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炯亮有神，他一直用一种既想接近我又犹豫的复杂目光凝视我。我以为老夏是怕我最后会跟我妈离开才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不停的向老夏强调我不能没有他这个爸爸。

多年后，我历经人生的各种辛酸悲苦后才理会到老夏那时的心境是有多么的悲苦和无奈。

那夜夜深，我在老夏的安慰声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正好是新年，老夏就带我去亲戚家拜年。老夏特地和我在亲戚家住了好几天，估计是想耗尽我母亲的耐心，逼她离开。而在亲戚家住的那几天，以前对我好的那些亲戚对我的态度明显没有以往热情了，他们总是拉走老夏，小声的在老夏耳边对我指指点点。

善良的老夏也低估了我妈带我离开的决心。

年都过完了，我妈也没走。不好意思再在亲戚家住下去的老夏只能无奈的带我回了家。

我人生的悲剧大门就是在这个时刻向我缓缓敞开的。

我和老夏刚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有几个和老夏关系好的村民拉走老夏，在老夏耳畔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老夏就拉着我急匆匆的回了家。

房门还没有打开，屋里就传来了我妈和男人的嬉笑声。我抬头去看老夏，就看到老夏一张朗润的脸已经黑沉的如乌云罩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老夏就用力的踹开了房门。

我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景象。

屋里的两人被老夏的踹门声一惊，慌张的分开了身子。在我五岁时，老夏就说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自己洗澡，还告诉我好姑娘是不能随便的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的。我看着我妈暴露在外的白花花身子，对她更加讨厌了。

老夏将我推出门口，两片唇瓣直直的抿成一条直线，对我说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乔乔，乖，先在门口等我。”

“啪！”我都还来不及回答老夏，老夏已经又重重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听到屋里老夏在骂我妈，“林秀莲，老子忍够你们，老子今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骂声落下，屋里又传来各种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老夏一个人又拖了一只病腿会不是我老妈和那个男人的对手。我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喊着老夏。

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嘭”的一声房门又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我被门撞倒在地。刚才骑在我妈身上的那个男人就张皇失措的从门里跑出来，他看了摔倒在地上的我一眼，拔腿就跑。

我没功夫多去理会那个男人，我顺着打开的房门看进去……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夏。我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往脑袋上冲，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抖着身子冲到老夏身前。

老夏心口处插了一把水果刀，鲜红的血把他干净的衬衫染红了一大片。我双腿一软，不停的喊着老夏的名字，摇晃着老夏的肩膀。

老夏一动也不动，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我的心口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得眼泪不停的往外砸。八岁的我只知道老夏要是出事了，以后再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没人给我买吃的穿的，没有人给扎辫子了……老夏对我的那些好，以后都不会有人再这样对我好了。

后来，在我经历过许许多多人世间罪恶和黑暗时，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才慢慢的侵入我的骨髓里，印入我灵魂深处。

无数个堕落的夜晚，我都会幻想如果老夏一直活到我长大，他这个父亲一定会为我撑起一片湛蓝宽广的天空，我也能像那些幸福的小姑娘，有父亲的庇佑，在父亲的纵容下，肆意的享受青春的美好。在到成家年龄时，领着自己的男朋友给他把关，让我以后的孩子可以唤他一声“外公”。

人生没有如果……

在我哭的死去活来时，我妈已经打包好衣服拎着一个箱子从我和老夏面前离开。我这才意识到是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害成这样的。我扑上前扯住她的衣服不让她离开。

我妈不耐烦的一巴掌刮向我，嘴里骂着，“你哭毛丧，他又不是你亲爸。”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听到隔壁邻居向我们家跑来的声音，手更是紧扯住我母亲的衣服不放。我妈也急了，怕她跑不了就骂我，“杀千刀的丧门星，快放手。”

我还是不放，我妈抬脚就往我胸口狠踹了一下，我疼得一屁股跌坐在血泊里，衣服上沾满了老夏的血。我妈再也不看我一眼就拎着箱子跑了。

邻居赶来还帮忙报了警，我家一下子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我看着大人们把老夏抬到担架上，哭得撕心裂肺。老夏的亲戚在知道消息后，也赶来了。亲戚们没有人安慰我，他们孤立我，用愤恨埋怨的眼神瞪着我，哭着向警察控诉我妈和我。

从亲戚的嘴里，我才隐约的知道我不是老夏的亲生的女儿。那个从房里跑掉的男人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妈和老夏结婚前和那个男人鬼混怀了我，男人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肯为我妈离婚。我妈就在和老夏相亲后火速嫁给他生下我。那个男人的老婆孩子几个月前在一场车祸中丧了命。我妈这次回来是要带我去和那男人相认的。

老夏不肯让他们带走我，他们就在村里到处宣扬老夏是窝囊废，帮人养孩子。

就这样，在我八岁的这一年，我的亲生父母一起杀死了最疼爱我的老夏。我的人生以我不可预知的速度滑向了深渊……

我被带到警察局，给我做记录的警察是个年轻的警察，他问了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认真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并且哭着求着警察让他们一定要帮我抓到害了老夏的那两个人。

等做完一系列冗长的记录，天早已经黑了。老夏的那些亲戚相继的离开了警察局。只有我，被孤零零的留在了警察局。我心里想着老夏平日里对我的好，委屈的眼泪漫上眼眶，我在警察局大厅里哇哇大哭起来。

在我哭的昏天暗地时，那个给我做记录的年轻警察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不停的哄着我，并一直向我保证他们会抓到害了老夏的我妈和那个男人。

他高大、清瘦，眉眼温润，身上的制服还有淡淡的肥皂香气，他和老夏的气质很像，我在他的轻哄下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他又怕饿着我，给我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我实在是太饿了，埋头吃着泡面。他坐在我对面，告诉我，他叫许翊。

他还有些为难的告诉我，老夏的那些亲戚不肯接收我。我妈家里又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会被送去孤儿院。

止住的眼泪又猛砸进泡面里，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杀了，老夏的亲戚们怎么可能还愿意帮杀人凶手养孩子。许翊见我哭又不停的安慰我。

等我吃完面，许翊把我带去警察局附近的招待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第二天一早许翊就来接我，他给我买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吃的，就开着车把我送到孤儿院。

半路上许翊告诉我，我要去的孤儿院院长姓魏，大家都尊称他魏院长。还说魏院长年轻时开过厂，赚了些钱后就把厂子卖掉回我们这里自费办起孤儿院了。报纸杂志经常会报道魏院长的事迹。

我在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见到了魏院长。他四十多岁，中年发福，挺着个大肚子，秃顶。他对我笑时，我看见他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着。

许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办，不能在孤儿院里多呆。许翊要走时，我扯着许翊的衣服不放，不想对我这么好的许翊就这样离开了。

许翊没有因为我的任性生气，他摸着我的头，笑得格外温柔，向我保证，“乔乔，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我再不舍，许翊最后还是开着车离开了孤儿院。许翊一走，魏院长就把屋里的窗帘拉上，坐在办公桌前笑着招呼我走过去。没有了老夏，许翊也走了，我不敢不听魏院长的话，乖乖的走到他办公桌前。魏院长笑着问了我几个问题后，突然伸手就一把抓住我的小手，拽着我坐到他的身上。

我被他这突来的举动给吓的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我挣扎着想摆脱魏院长。魏院长已经又从背后抱住我，两只手急切的在我周身上下摸着。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在我耳畔边说道，“乔乔，来了这里，院长我最大。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院长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我不知道魏院长要对我做什么，可他不规矩的两只手要来剥我衣服时，我还是吓哭了。老夏说好姑娘是不能随便在男人面前剥衣服的，魏院长要是剥了我的衣服，我就不是好姑娘了。

我哭着抓住衣服的领子，不让魏院长剥了我的衣服。魏院长不耐烦了，就一巴掌向我脸上打来。被他这么一打，我眼冒金星。魏院长又用力的扳我的肩膀，让我的身子可以面对他。

他笑着抖动脸上的肥肉，对我说，“乔乔，院长只喜欢乖乖听话的孩子。”

我不明白我不就是不想让他脱我衣服，怎么就算不乖了。我哭的在心里疯狂的想念着老夏。魏院长却已经用一只手解了他裤子的皮带，一只手伸过来把我的脑袋往他腿间按……

我心里哭着求魏院长放开我。魏院长不肯放，就在我也对魏院长无可奈何时，一个用力的踹门声突然响起。

继而，我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个男孩。

踹门的男孩子，身材瘦小，眼神明亮，身上穿着脏不拉稀的衣服，头发蓬乱，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常人所没拥有的坚韧。

“王浩，你个小比崽子，想死不成，劳资白养了你这么久！”

一见这小男孩踹门，魏院长莫名的心底里面涌过一丝怒气，手里摸进我的大手，不由的放了出来，十分恼火，用瞪人一般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叫王浩的小男孩。

“报告干爹，李蛮子又开始挑事，到处乱摸乱搂女孩子屁股，被本巡查官巡查发现，已经被我殴打了一顿，以儆效尤”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站立正姿势，反手放在耳朵旁，以一个军人的姿势报告着说，这种姿势，我曾经只在老夏身上看到过，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我又想起了老夏，很想很想。

“打，狠狠打！这狗比崽子，整天吃白饭，混的跟个二痞子一样。”

一谈起来，魏院长似乎更加的生气，火气一下来后，魏院长便淡定了下来，眼皮耷拉了一会，问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还有没有事。

我坐在魏院长的怀中，魏院长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面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脸上，十分的难受，一口的烟味。

我又不敢乱动，怕魏院长生气，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明亮的眼睛偷偷打量了我好一会，而且还朝我眨了眨眼，调皮的一笑。

我抿了抿嘴，感觉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十分有趣，他见我笑了，竟然一动不动，怔怔的发呆了好一会。

“王浩，劳资问你话呢，没事赶快给劳资滚蛋！”

搂着怀里的小可人，魏院长心生难耐，心里面更加的想快点打发走人，要不是刚才这小崽子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事，说不定这会逍遥呢。

见王浩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我，魏院长不由的更加火大，大声的喊了一声王浩，声音差点唬死人。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被吓的一个踉跄，脸色发白，从我身上转过了注意力，开口大喊道：“干爹，李蛮子那小比崽子不服气我是你的干儿子，说是要纠集孤儿院里面的几个人要揍我一顿，干爹你可得帮我啊，我可是你的干儿子啊！”

“谁他吗敢！”

魏院长脾气上来了，脸上浮现出怒容，抬腿就往外面走，让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带路。

“劳资非得把这崽子的皮给抽下来不可，这么张狂，让你们这些人见识见识，在这个院子里面，谁才是天王老子！”

魏院子把我放了下来，让我在这好好别乱动，随后跟着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出去了。

临走前，那个男孩子扭头朝我眨了眨眼，我觉得这个男孩子十分有意思，心里面不开心的情绪莫名少了很多。

魏院子走后，房间里面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望着四周空荡荡的房间，我觉得十分冷清，此刻我忽然十分的想念起老夏来。

每天晚上老夏都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唱歌，逗我玩，想到老夏以后不在了，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正当我伤心难过的身后，一个人贼头贼脑的探了进来，瘦小的个子，可不就是刚才的那个男孩子嘛。

见我发现他，他朝我走了过来，嘻嘻一笑，靠近了我，朝我喂了一声，从刚才的聊天中，我知道他是魏院长的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男孩子朝我身边围了围两圈，整张黑不溜秋的脸靠近了我的脸颊，明亮的眼睛十分漆黑。

缓和住伤心的情绪，我怯怯的开口道：“我叫夏乔！”

“夏乔，夏天有乔木，好名字！”

“我叫王浩！”

他用单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却用能够让我听到的声音说着，随后他又快速的介绍着他自己的名字。

语气转变之快，令人应接不暇，我不知道他想要干嘛，呆呆的没有说一句话。

“喂，你爹妈呢！”

见我不说话，王浩随即又快速的问我，这不问还好，一问想起老夏，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我这一哭，王浩就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喂喂，夏乔，你别哭好不好，我可没欺负你啊，你别哭了！”

“呐，给你两个这个！”

王浩不知所措，突然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两颗蓝色的小糖，我吃过这个，以前老夏每个月都会给我买一次。

想起老夏，我停止住了哭泣，见我不在哭了，王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呼一口气，随后拨开了小糖，喂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张开了口，入口一阵软和，甜甜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再次涌上心头，我吸了吸满是和眼泪混合一起的鼻涕，心里面的难过好了不少。

或许是王浩知道不能问我父母的问题，王浩干脆没有在问我，我停止了哭泣后，王浩挠着后脑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的旁边。

我问他是怎么来孤儿院的，王浩像是没事人一样的轻叹了一声，说：“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了，从小就不知道我爹妈啥样，听别人说，我出生的时候爹妈就死了，反正我也不知道真假！”

听王浩若无其事是说着，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比我还可怜，至少以前我还有老夏。

我安慰着王浩，万一他爸妈还活着呢，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小小年纪的我，就已经会懂得安慰人了。

这是老夏告诉我的，女孩子长大后一定要体贴，温柔和善良，这样才会嫁给一个好男人，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好男人，但是老夏告诉我的，肯定是对的。

嗒嗒！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走了过来，魏院长口里面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跨着脚步走了进来，进来后发现了我和王浩。

“小崽子，你瞅这干嘛呢，还不滚回去！”

魏院长一进来后，眼神一下子变的犀利起来，要把王浩赶出去。

“干爹，干妈让我告诉你，今天晚上她要找你回家补作业！”

王浩一脸正经的说着，我清晰的发现魏院长的脸色变黑了起来。

“干爹，你都这么大了，干妈还让你交作业啊！”

王浩好奇的问着，我也觉得十分好奇，想不到魏院长是个如此爱学习的老人，老夏曾经就跟我讲过，作为革命战士，就必须要活到老学到老。

此刻我觉得魏院长就是这种人，魏院长脸色拉黑了起来，眼神变的十分暗淡，看起来挺不高兴的，就开口让王浩把张阿姨喊来，给我安排住宿。

“干爹，让他跟我住一块呗！”

王浩还没说完，就被魏院长踹了一屁股蹲儿，魏院长没好气的骂着说：“小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长大出去了，肯定挨枪子！”

王浩被踢了一脚，依旧是嬉皮笑脸，出去了两分钟后就带进来一个年纪略大的阿姨，说是要给我安排一个宿舍。

那个阿姨看了我一眼，低头说了声是，似乎对魏院长很恐惧，不敢多说一句话。

“夏乔啊，乖乖和阿姨走吧，爷爷过些天来看你啊！”

我乖巧的喊了一声院长爷爷好走，魏院长笑的老慈祥了，摸着我的头，说了一声乖，然后转过头，脸上凶巴巴的对着王浩说：“小比崽子，给我照顾好夏乔！”

“是，干爹，保证完成任务！”

王浩鞠立了一个姿势，脸上变的严肃起来，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严肃起来的样子，多少年后的我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总能够在我人生阴暗低落的时候，给予我很大的生活勇气，那一幕会永远落在我的心里，不会忘记。

魏院长走后，那个年纪略大的阿姨，声音略微冷漠的说了一声“走吧！”

我安静乖巧的跟在那个阿姨背后，透过刚才的观察，我发现这个阿姨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刀疤，让人感觉到一种害怕感。

莫非是我不乖了吗，嗯一定是这样的，老夏和我说过，好孩子是不应该惹大人生气的，不知为何，我思考起来，总是喜欢拿老夏教导我的事情来做对比。

一直跟着这个阿姨走，出了门后，往右直走右拐，里面的地方很大，到处都是打闹声，嬉笑声。

穿过孤儿院前面后，径直走到了楼后面，入眼是一处略微荒凉的一栋楼，门口处还依稀有杂草。

到了住的地方后，刀疤阿姨转身拦住了王浩，让他别跟上来，这里可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让我进，我可是夏乔的好朋友！”

王浩理直气壮的大声问着，随后给了我一个眼神询问我是不，我轻嗯了一声。

那个刀疤阿姨却是不管这个，只是严厉的警告他不许进，不然就告诉魏院长，听到这个威胁，王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蹲在大门口。

随后刀疤阿姨，带我一路进去，上了二楼的一间房，不少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睁着乌黑乌黑的眼睛，把手指吸允在嘴巴里面，好奇的望着我。

在二楼上面的一间房，里面有几张破旧的床架，其中还有五六个大女孩，坐在床铺上面，打着纸牌。

紧接着，刀疤阿姨给我拿了一床崭新的被褥，抱在了床上，同时吩咐房间正在打纸牌的其中一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开口，说：“燕儿，以后她就是你们房间的了，照看着点！”

“知道了，林阿姨！”

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头也没抬就回答，手里的纸牌丢了两张进去，闻言后，那个刀疤阿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房间里面的气氛十分压抑，除了纸牌声和吆喝声，似乎就没了别的其他生意。

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的好惹，让人有些胆寒，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

我怯怯的抱着自己的被子，找了一个空闲的床位，铺垫整理好，老夏告诉过我，作为一个女孩子，是要学会整理卫生，爱干净。

刚把被子抱上床，一道冷不丁突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哎，新来的那个，叫啥名啊！”

“哎哎，我草，聋子啊，没听见还是咋地啊！”

冷不丁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缓慢的抬起了身子，发现那个脸上又烧伤疤痕的女孩子正把目光看向了我，手中的纸牌停了下来。

我一阵紧张，有些惶恐，低下了脑袋，语气慌张的说了夏乔两个字。

“多大啊！”

她脸色冷漠的开口问我，我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冷漠的面孔。

“八八岁！”

我继续缓慢的开口，不敢看她的眼神，总觉得她的眼神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八岁啊，她轻声喃喃着，随后又开始打听起了我的家里情况，我强忍着落泪，都一一告诉了她。

“你那老夏真是个闹比，帮人养孩子，没出息，要是换我，早给他么一刀子上去了！”

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扑哧一声，带着一丝轻笑的意思说着，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没法控制，老夏是我这辈子最亲爱的人，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够堪比。

听见她这么侮辱，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我的眼泪根本不能换来这些人的同情。

“哭啥啊，臭B，搞的自己多可怜似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吗的！”

“爱哭鬼！”

耳边传来他们这些人漫无顾忌的骂着，八岁的我除了哭之外，根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去，搜搜他身上有钱没！”

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开口，紧接着，旁边的几个女孩子，一把拽开了我的胳膊，禁锢住了，开始搜我身上衣服口袋。

我一直哭着，没有反抗，那个时候年纪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过了好一会，她们这群人才停止了动作，其中一个女孩子把钱交给了那个脸上带着烧伤疤痕的女孩子，说了一声老大给。

“草，才这么几毛钱，吗的，不仅仅是臭B还特么是穷B！”

耳边传来一两声的谩骂，我再也控制不了，大声的哭泣出来，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眉头一皱，本就心烦，加上没从我身上捞到钱，啪的一声，甩在了我的脸上，骂了两声。

我完全是被打懵了，脸颊上被打的高高肿起，脸上的疼痛让我停止了哭泣，变成了小声哽咽。

砰的一声，这个时候大门一下子被踹开了，王浩出现在了大门口，怒目圆睁，见我挨打，一个猛扑了过来。

“李燕，我草死你，欺负我女朋友！”

王浩一冲进来，十分生气，一巴掌就打在了那个脸上又疤痕的女孩子胳膊上，王浩的个子略微的矮了一半截，所以自然就打在了胳膊上。

“快给我拦住这个疯子！”

李燕哎哟了一声，出声喊着，让几个女孩子帮忙，王浩十分的有气势，回头骂了一声，谁敢帮忙先弄哭谁，结果没一个人敢上前。

“吗的，臭王浩，老娘还怕你不成！”

李燕被打发毛了，张手拼命的扭在王浩的胳膊上，把王浩拧的哎哟哎哟的喊疼，气急毛了的王浩，也不管不顾了起来，伸手一拽，就拽住了她的头发。

两个人一摔倒在床铺上，撕扯起来，我大声的苦喊着，让他们不要打了，都是因为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就不会有几天的事情了，我内疚的苦喊着。

王浩脸上挨了不少的巴掌，青一块紫一块，转过头，无比坚定的告诉我，让我别害怕，今天他非要整整这个臭娘们。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我边哭边喊着跑去开门，发现门口的是那个去而复返的刀疤阿姨。

此时那个刀疤阿姨也发现了里面的动静，恼怒了起来，冲了进去，把王浩和李燕一手一个，拽了起来，王浩和李燕两人拳打脚踢，各自都有伤势，互相都没讨到好处。

“闹啥子呢你们啊，想要造反啊，信不信把你们拉到黑屋里面去，你们还想尝尝那滋味是不!”

一听这话，王浩和李燕神色都恐惧了起来，纷纷拼命的摇头，似乎对那个什么黑屋十分的恐惧，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黑屋是什么，不过没想到后来我才发现，对于我们那个年纪的人来讲，黑屋的确是最可怕的东西，而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在黑屋里面，经历一段岁月，当然这是后话。

“林阿姨，我们错了，你别告诉干爹！”

王浩开始求饶，除了王浩之外，李燕也开始说好话，就是希望刀疤阿姨，能够放过他们两，看来这个刀疤阿姨在孤儿院里面的确有点分量。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打起来，要是不好好给我说清楚，后果你们知道的啊！”

刀疤阿姨十分的严厉，众人一五一十的交代，王浩说的唾沫横飞，我则是委屈的扣弄的双手，不知所措，无比的委屈。

尤其是王浩说出来我的时候，我发现刀疤阿姨看向我的眼神，那种眼神，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

我觉得很委屈，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出来，总而言之，让我特别的伤心和难过，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怪我呢。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要是在有下次的话，你们几个知道结果的！”

“还有你，王浩，这么大的胆子，女孩子住的地方你也敢闯，要是被你干爹知道的话，哼哼哼！”

威胁的气味不言而喻，王浩和李燕两个人都被骂了一顿，一直到我，刀疤阿姨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遣散了众人，并且告诫，要是在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就不会这么手软了。

王浩被带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让我有空可以找他玩，我轻恩了一声，说不出来的感觉。

“哼，别以为有王浩帮你我就拿你没辙，有种我们走着瞧！”

刀疤阿姨一走后，李燕瞪了我一眼，回到了床上，夜晚，晚上的食物就是几个简单的馒头，根本没有其他的食物。

生涩干硬，根本就没有老夏做的饭好吃，我噙着想念的泪水，一口一口咬下去，老夏说过，不听话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所以我一直会做一个好孩子，老夏也经常会夸我。

老夏虽然走了，但我想老夏一定会在天上看着我吧，一定是这样的，老夏曾经和我讲过，人死后会化作一颗星星。

望着夜空上的星星，我的心里面忽然莫名的踏实了一点，回到房间缩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我很踏实，第二天，天色微微大亮,天还没亮，房门就被重重的敲开了来。

“起床了，干活了，想要吃饭的话，就利落一点！”

房门外传来刀疤阿姨的声音，紧接着，所有躺在床上的人全部都利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包括我也不例外。

换好了麻布衣，第一天开始就正式在孤儿院里面生活了。

“快点，男孩子去挑水砍柴，女孩子去烧饭洗碗！”

刀疤阿姨站在楼下，脸色冷漠的喝斥着，不少来往的孩子们，迅速的飞快整齐的站好了队伍。

我踉踉跄跄的站了下楼，挨个站在旁边，那个刀疤阿姨，站在众人的面前，用柳条挨个巡逻着。

“李蛮子今天怎么没来，王浩你去看看。是不是又懒床了！”

刀疤阿姨面无表情的喝斥着，让王浩去看看，声音洪亮，听的我心惊胆战，手心里面冒汗。

我叫夏乔。我妈出生在甘肃省某市的一个小村庄里，因为家里太穷了，她老想过上好日子，就想尽办法找人搭线，不惜跟稍微有点钱的男人睡，幻想着能嫁给他们，即使不能嫁给他们，捞点钱也行。

所以村里人都暗地里戳她背梁脊，说她是捞女。她名声不好了，更嫁不出去，后来年龄渐大，便认了命在媒婆的介绍下迅速嫁给了我爸，也就是老夏。这些事，都是在那件血案发生后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91年10月我妈嫁给了老夏，92年6月多我妈生下了我。对我的“提前”出生，我妈那时对人说我是早产儿。

老夏是光荣退伍的军人，他之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被炸伤了腿，所以能享受很多津贴。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会修各种电器，村里谁家电器坏了都会找他修，邻里八乡都夸赞他是老实人。

我妈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生下我之后她就随一同乡到上海打工去了，老夏只好独自照料我。

老夏他高大，五官润朗，身上总是会穿着干净泛着淡淡肥皂香气的衣服。他会在晚上要睡觉前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零食好看的衣服，还会给我扎辫子。他会在我调皮捣蛋惹他生气时，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训我“小夏同志。”

我高兴时会喊他“老爸”，不高兴时就喊他“老夏同志”。

我们父女两简直没大没小。

在我八岁之前，我对我母亲的记忆忒模糊。她很少回来看我，我的生活也都被老夏安排的妥当。有没有她这个妈妈，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我七岁快过年时，我妈突然回来了。她化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暴露的衣服，和我们那个清贫的家格格不入，她用挑剔的目光批判着家里的一切，甚至包括老夏和我。

那个春节过的格外漫长，老夏和她吵了又吵，东西摔了又摔，我特别希望我妈能早点离开家。有一天晚上，我又被他们两人的吵架声给吵醒了。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们的房门没有关上，借着门缝，我看到老夏一巴掌直接抽到我母亲的脸上，嘴里骂着脏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老夏这样骂人，心里有些害怕。

我妈脾气火爆，老夏这样打她，她发狂似的扑向老夏，对他不停的咬着喊着，嘴里也不干净了，骂老夏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可我还是从她一大堆难听的话里听到了几句关键的话。

“夏卫东，他人已经在镇上等我几天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犯贱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让我带乔乔离开。老娘等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盼到他老婆孩子被车撞死了，你可别耽误我们母女两的好前途。”

站在门口的我当时不知道“绿帽子”背后的意思。我只听我妈说要带我离开老夏，我就已经急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老夏听到我哭声，过来抱我。我哭着喊着说不要和老夏分开。老夏红着眼睛抱我回了屋，还不停的安慰我，说不会让我妈带我离开的。那晚的老夏很怪，看我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炯亮有神，他一直用一种既想接近我又犹豫的复杂目光凝视我。我以为老夏是怕我最后会跟我妈离开才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不停的向老夏强调我不能没有他这个爸爸。

多年后，我历经人生的各种辛酸悲苦后才理会到老夏那时的心境是有多么的悲苦和无奈。

那夜夜深，我在老夏的安慰声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正好是新年，老夏就带我去亲戚家拜年。老夏特地和我在亲戚家住了好几天，估计是想耗尽我母亲的耐心，逼她离开。而在亲戚家住的那几天，以前对我好的那些亲戚对我的态度明显没有以往热情了，他们总是拉走老夏，小声的在老夏耳边对我指指点点。

善良的老夏也低估了我妈带我离开的决心。

年都过完了，我妈也没走。不好意思再在亲戚家住下去的老夏只能无奈的带我回了家。

我人生的悲剧大门就是在这个时刻向我缓缓敞开的。

我和老夏刚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有几个和老夏关系好的村民拉走老夏，在老夏耳畔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老夏就拉着我急匆匆的回了家。

房门还没有打开，屋里就传来了我妈和男人的嬉笑声。我抬头去看老夏，就看到老夏一张朗润的脸已经黑沉的如乌云罩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老夏就用力的踹开了房门。

我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景象。

屋里的两人被老夏的踹门声一惊，慌张的分开了身子。在我五岁时，老夏就说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自己洗澡，还告诉我好姑娘是不能随便的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的。我看着我妈暴露在外的白花花身子，对她更加讨厌了。

老夏将我推出门口，两片唇瓣直直的抿成一条直线，对我说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乔乔，乖，先在门口等我。”

“啪！”我都还来不及回答老夏，老夏已经又重重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听到屋里老夏在骂我妈，“林秀莲，老子忍够你们，老子今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骂声落下，屋里又传来各种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老夏一个人又拖了一只病腿会不是我老妈和那个男人的对手。我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喊着老夏。

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嘭”的一声房门又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我被门撞倒在地。刚才骑在我妈身上的那个男人就张皇失措的从门里跑出来，他看了摔倒在地上的我一眼，拔腿就跑。

我没功夫多去理会那个男人，我顺着打开的房门看进去……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夏。我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往脑袋上冲，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抖着身子冲到老夏身前。

老夏心口处插了一把水果刀，鲜红的血把他干净的衬衫染红了一大片。我双腿一软，不停的喊着老夏的名字，摇晃着老夏的肩膀。

老夏一动也不动，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我的心口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得眼泪不停的往外砸。八岁的我只知道老夏要是出事了，以后再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没人给我买吃的穿的，没有人给扎辫子了……老夏对我的那些好，以后都不会有人再这样对我好了。

后来，在我经历过许许多多人世间罪恶和黑暗时，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才慢慢的侵入我的骨髓里，印入我灵魂深处。

无数个堕落的夜晚，我都会幻想如果老夏一直活到我长大，他这个父亲一定会为我撑起一片湛蓝宽广的天空，我也能像那些幸福的小姑娘，有父亲的庇佑，在父亲的纵容下，肆意的享受青春的美好。在到成家年龄时，领着自己的男朋友给他把关，让我以后的孩子可以唤他一声“外公”。

人生没有如果……

在我哭的死去活来时，我妈已经打包好衣服拎着一个箱子从我和老夏面前离开。我这才意识到是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害成这样的。我扑上前扯住她的衣服不让她离开。

我妈不耐烦的一巴掌刮向我，嘴里骂着，“你哭毛丧，他又不是你亲爸。”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听到隔壁邻居向我们家跑来的声音，手更是紧扯住我母亲的衣服不放。我妈也急了，怕她跑不了就骂我，“杀千刀的丧门星，快放手。”

我还是不放，我妈抬脚就往我胸口狠踹了一下，我疼得一屁股跌坐在血泊里，衣服上沾满了老夏的血。我妈再也不看我一眼就拎着箱子跑了。

邻居赶来还帮忙报了警，我家一下子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我看着大人们把老夏抬到担架上，哭得撕心裂肺。老夏的亲戚在知道消息后，也赶来了。亲戚们没有人安慰我，他们孤立我，用愤恨埋怨的眼神瞪着我，哭着向警察控诉我妈和我。

从亲戚的嘴里，我才隐约的知道我不是老夏的亲生的女儿。那个从房里跑掉的男人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妈和老夏结婚前和那个男人鬼混怀了我，男人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肯为我妈离婚。我妈就在和老夏相亲后火速嫁给他生下我。那个男人的老婆孩子几个月前在一场车祸中丧了命。我妈这次回来是要带我去和那男人相认的。

老夏不肯让他们带走我，他们就在村里到处宣扬老夏是窝囊废，帮人养孩子。

就这样，在我八岁的这一年，我的亲生父母一起杀死了最疼爱我的老夏。我的人生以我不可预知的速度滑向了深渊……

我被带到警察局，给我做记录的警察是个年轻的警察，他问了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认真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并且哭着求着警察让他们一定要帮我抓到害了老夏的那两个人。

等做完一系列冗长的记录，天早已经黑了。老夏的那些亲戚相继的离开了警察局。只有我，被孤零零的留在了警察局。我心里想着老夏平日里对我的好，委屈的眼泪漫上眼眶，我在警察局大厅里哇哇大哭起来。

在我哭的昏天暗地时，那个给我做记录的年轻警察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不停的哄着我，并一直向我保证他们会抓到害了老夏的我妈和那个男人。

他高大、清瘦，眉眼温润，身上的制服还有淡淡的肥皂香气，他和老夏的气质很像，我在他的轻哄下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他又怕饿着我，给我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我实在是太饿了，埋头吃着泡面。他坐在我对面，告诉我，他叫许翊。

他还有些为难的告诉我，老夏的那些亲戚不肯接收我。我妈家里又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会被送去孤儿院。

止住的眼泪又猛砸进泡面里，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杀了，老夏的亲戚们怎么可能还愿意帮杀人凶手养孩子。许翊见我哭又不停的安慰我。

等我吃完面，许翊把我带去警察局附近的招待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第二天一早许翊就来接我，他给我买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吃的，就开着车把我送到孤儿院。

半路上许翊告诉我，我要去的孤儿院院长姓魏，大家都尊称他魏院长。还说魏院长年轻时开过厂，赚了些钱后就把厂子卖掉回我们这里自费办起孤儿院了。报纸杂志经常会报道魏院长的事迹。

我在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见到了魏院长。他四十多岁，中年发福，挺着个大肚子，秃顶。他对我笑时，我看见他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着。

许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办，不能在孤儿院里多呆。许翊要走时，我扯着许翊的衣服不放，不想对我这么好的许翊就这样离开了。

许翊没有因为我的任性生气，他摸着我的头，笑得格外温柔，向我保证，“乔乔，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我再不舍，许翊最后还是开着车离开了孤儿院。许翊一走，魏院长就把屋里的窗帘拉上，坐在办公桌前笑着招呼我走过去。没有了老夏，许翊也走了，我不敢不听魏院长的话，乖乖的走到他办公桌前。魏院长笑着问了我几个问题后，突然伸手就一把抓住我的小手，拽着我坐到他的身上。

我被他这突来的举动给吓的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我挣扎着想摆脱魏院长。魏院长已经又从背后抱住我，两只手急切的在我周身上下摸着。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在我耳畔边说道，“乔乔，来了这里，院长我最大。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院长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我不知道魏院长要对我做什么，可他不规矩的两只手要来剥我衣服时，我还是吓哭了。老夏说好姑娘是不能随便在男人面前剥衣服的，魏院长要是剥了我的衣服，我就不是好姑娘了。

我哭着抓住衣服的领子，不让魏院长剥了我的衣服。魏院长不耐烦了，就一巴掌向我脸上打来。被他这么一打，我眼冒金星。魏院长又用力的扳我的肩膀，让我的身子可以面对他。

他笑着抖动脸上的肥肉，对我说，“乔乔，院长只喜欢乖乖听话的孩子。”

我不明白我不就是不想让他脱我衣服，怎么就算不乖了。我哭的在心里疯狂的想念着老夏。魏院长却已经用一只手解了他裤子的皮带，一只手伸过来把我的脑袋往他腿间按……

我心里哭着求魏院长放开我。魏院长不肯放，就在我也对魏院长无可奈何时，一个用力的踹门声突然响起。

继而，我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个男孩。

踹门的男孩子，身材瘦小，眼神明亮，身上穿着脏不拉稀的衣服，头发蓬乱，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常人所没拥有的坚韧。

“王浩，你个小比崽子，想死不成，劳资白养了你这么久！”

一见这小男孩踹门，魏院长莫名的心底里面涌过一丝怒气，手里摸进我的大手，不由的放了出来，十分恼火，用瞪人一般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叫王浩的小男孩。

“报告干爹，李蛮子又开始挑事，到处乱摸乱搂女孩子屁股，被本巡查官巡查发现，已经被我殴打了一顿，以儆效尤”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站立正姿势，反手放在耳朵旁，以一个军人的姿势报告着说，这种姿势，我曾经只在老夏身上看到过，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我又想起了老夏，很想很想。

“打，狠狠打！这狗比崽子，整天吃白饭，混的跟个二痞子一样。”

一谈起来，魏院长似乎更加的生气，火气一下来后，魏院长便淡定了下来，眼皮耷拉了一会，问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还有没有事。

我坐在魏院长的怀中，魏院长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面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脸上，十分的难受，一口的烟味。

我又不敢乱动，怕魏院长生气，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明亮的眼睛偷偷打量了我好一会，而且还朝我眨了眨眼，调皮的一笑。

我抿了抿嘴，感觉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十分有趣，他见我笑了，竟然一动不动，怔怔的发呆了好一会。

“王浩，劳资问你话呢，没事赶快给劳资滚蛋！”

搂着怀里的小可人，魏院长心生难耐，心里面更加的想快点打发走人，要不是刚才这小崽子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事，说不定这会逍遥呢。

见王浩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我，魏院长不由的更加火大，大声的喊了一声王浩，声音差点唬死人。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被吓的一个踉跄，脸色发白，从我身上转过了注意力，开口大喊道：“干爹，李蛮子那小比崽子不服气我是你的干儿子，说是要纠集孤儿院里面的几个人要揍我一顿，干爹你可得帮我啊，我可是你的干儿子啊！”

“谁他吗敢！”

魏院长脾气上来了，脸上浮现出怒容，抬腿就往外面走，让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带路。

“劳资非得把这崽子的皮给抽下来不可，这么张狂，让你们这些人见识见识，在这个院子里面，谁才是天王老子！”

魏院子把我放了下来，让我在这好好别乱动，随后跟着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出去了。

临走前，那个男孩子扭头朝我眨了眨眼，我觉得这个男孩子十分有意思，心里面不开心的情绪莫名少了很多。

魏院子走后，房间里面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望着四周空荡荡的房间，我觉得十分冷清，此刻我忽然十分的想念起老夏来。

每天晚上老夏都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唱歌，逗我玩，想到老夏以后不在了，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正当我伤心难过的身后，一个人贼头贼脑的探了进来，瘦小的个子，可不就是刚才的那个男孩子嘛。

见我发现他，他朝我走了过来，嘻嘻一笑，靠近了我，朝我喂了一声，从刚才的聊天中，我知道他是魏院长的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男孩子朝我身边围了围两圈，整张黑不溜秋的脸靠近了我的脸颊，明亮的眼睛十分漆黑。

缓和住伤心的情绪，我怯怯的开口道：“我叫夏乔！”

“夏乔，夏天有乔木，好名字！”

“我叫王浩！”

他用单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却用能够让我听到的声音说着，随后他又快速的介绍着他自己的名字。

语气转变之快，令人应接不暇，我不知道他想要干嘛，呆呆的没有说一句话。

“喂，你爹妈呢！”

见我不说话，王浩随即又快速的问我，这不问还好，一问想起老夏，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我这一哭，王浩就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喂喂，夏乔，你别哭好不好，我可没欺负你啊，你别哭了！”

“呐，给你两个这个！”

王浩不知所措，突然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两颗蓝色的小糖，我吃过这个，以前老夏每个月都会给我买一次。

想起老夏，我停止住了哭泣，见我不在哭了，王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呼一口气，随后拨开了小糖，喂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张开了口，入口一阵软和，甜甜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再次涌上心头，我吸了吸满是和眼泪混合一起的鼻涕，心里面的难过好了不少。

或许是王浩知道不能问我父母的问题，王浩干脆没有在问我，我停止了哭泣后，王浩挠着后脑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的旁边。

我问他是怎么来孤儿院的，王浩像是没事人一样的轻叹了一声，说：“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了，从小就不知道我爹妈啥样，听别人说，我出生的时候爹妈就死了，反正我也不知道真假！”

听王浩若无其事是说着，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比我还可怜，至少以前我还有老夏。

我安慰着王浩，万一他爸妈还活着呢，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小小年纪的我，就已经会懂得安慰人了。

这是老夏告诉我的，女孩子长大后一定要体贴，温柔和善良，这样才会嫁给一个好男人，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好男人，但是老夏告诉我的，肯定是对的。

嗒嗒！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走了过来，魏院长口里面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跨着脚步走了进来，进来后发现了我和王浩。

“小崽子，你瞅这干嘛呢，还不滚回去！”

魏院长一进来后，眼神一下子变的犀利起来，要把王浩赶出去。

“干爹，干妈让我告诉你，今天晚上她要找你回家补作业！”

王浩一脸正经的说着，我清晰的发现魏院长的脸色变黑了起来。

“干爹，你都这么大了，干妈还让你交作业啊！”

王浩好奇的问着，我也觉得十分好奇，想不到魏院长是个如此爱学习的老人，老夏曾经就跟我讲过，作为革命战士，就必须要活到老学到老。

此刻我觉得魏院长就是这种人，魏院长脸色拉黑了起来，眼神变的十分暗淡，看起来挺不高兴的，就开口让王浩把张阿姨喊来，给我安排住宿。

“干爹，让他跟我住一块呗！”

王浩还没说完，就被魏院长踹了一屁股蹲儿，魏院长没好气的骂着说：“小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长大出去了，肯定挨枪子！”

王浩被踢了一脚，依旧是嬉皮笑脸，出去了两分钟后就带进来一个年纪略大的阿姨，说是要给我安排一个宿舍。

那个阿姨看了我一眼，低头说了声是，似乎对魏院长很恐惧，不敢多说一句话。

“夏乔啊，乖乖和阿姨走吧，爷爷过些天来看你啊！”

我乖巧的喊了一声院长爷爷好走，魏院长笑的老慈祥了，摸着我的头，说了一声乖，然后转过头，脸上凶巴巴的对着王浩说：“小比崽子，给我照顾好夏乔！”

“是，干爹，保证完成任务！”

王浩鞠立了一个姿势，脸上变的严肃起来，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严肃起来的样子，多少年后的我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总能够在我人生阴暗低落的时候，给予我很大的生活勇气，那一幕会永远落在我的心里，不会忘记。

魏院长走后，那个年纪略大的阿姨，声音略微冷漠的说了一声“走吧！”

我安静乖巧的跟在那个阿姨背后，透过刚才的观察，我发现这个阿姨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刀疤，让人感觉到一种害怕感。

莫非是我不乖了吗，嗯一定是这样的，老夏和我说过，好孩子是不应该惹大人生气的，不知为何，我思考起来，总是喜欢拿老夏教导我的事情来做对比。

一直跟着这个阿姨走，出了门后，往右直走右拐，里面的地方很大，到处都是打闹声，嬉笑声。

穿过孤儿院前面后，径直走到了楼后面，入眼是一处略微荒凉的一栋楼，门口处还依稀有杂草。

到了住的地方后，刀疤阿姨转身拦住了王浩，让他别跟上来，这里可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让我进，我可是夏乔的好朋友！”

王浩理直气壮的大声问着，随后给了我一个眼神询问我是不，我轻嗯了一声。

那个刀疤阿姨却是不管这个，只是严厉的警告他不许进，不然就告诉魏院长，听到这个威胁，王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蹲在大门口。

随后刀疤阿姨，带我一路进去，上了二楼的一间房，不少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睁着乌黑乌黑的眼睛，把手指吸允在嘴巴里面，好奇的望着我。

在二楼上面的一间房，里面有几张破旧的床架，其中还有五六个大女孩，坐在床铺上面，打着纸牌。

紧接着，刀疤阿姨给我拿了一床崭新的被褥，抱在了床上，同时吩咐房间正在打纸牌的其中一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开口，说：“燕儿，以后她就是你们房间的了，照看着点！”

“知道了，林阿姨！”

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头也没抬就回答，手里的纸牌丢了两张进去，闻言后，那个刀疤阿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房间里面的气氛十分压抑，除了纸牌声和吆喝声，似乎就没了别的其他生意。

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的好惹，让人有些胆寒，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

我怯怯的抱着自己的被子，找了一个空闲的床位，铺垫整理好，老夏告诉过我，作为一个女孩子，是要学会整理卫生，爱干净。

刚把被子抱上床，一道冷不丁突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哎，新来的那个，叫啥名啊！”

“哎哎，我草，聋子啊，没听见还是咋地啊！”

冷不丁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缓慢的抬起了身子，发现那个脸上又烧伤疤痕的女孩子正把目光看向了我，手中的纸牌停了下来。

我一阵紧张，有些惶恐，低下了脑袋，语气慌张的说了夏乔两个字。

“多大啊！”

她脸色冷漠的开口问我，我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冷漠的面孔。

“八八岁！”

我继续缓慢的开口，不敢看她的眼神，总觉得她的眼神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八岁啊，她轻声喃喃着，随后又开始打听起了我的家里情况，我强忍着落泪，都一一告诉了她。

“你那老夏真是个闹比，帮人养孩子，没出息，要是换我，早给他么一刀子上去了！”

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扑哧一声，带着一丝轻笑的意思说着，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没法控制，老夏是我这辈子最亲爱的人，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够堪比。

听见她这么侮辱，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我的眼泪根本不能换来这些人的同情。

“哭啥啊，臭B，搞的自己多可怜似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吗的！”

“爱哭鬼！”

耳边传来他们这些人漫无顾忌的骂着，八岁的我除了哭之外，根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去，搜搜他身上有钱没！”

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开口，紧接着，旁边的几个女孩子，一把拽开了我的胳膊，禁锢住了，开始搜我身上衣服口袋。

我一直哭着，没有反抗，那个时候年纪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过了好一会，她们这群人才停止了动作，其中一个女孩子把钱交给了那个脸上带着烧伤疤痕的女孩子，说了一声老大给。

“草，才这么几毛钱，吗的，不仅仅是臭B还特么是穷B！”

耳边传来一两声的谩骂，我再也控制不了，大声的哭泣出来，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眉头一皱，本就心烦，加上没从我身上捞到钱，啪的一声，甩在了我的脸上，骂了两声。

我完全是被打懵了，脸颊上被打的高高肿起，脸上的疼痛让我停止了哭泣，变成了小声哽咽。

砰的一声，这个时候大门一下子被踹开了，王浩出现在了大门口，怒目圆睁，见我挨打，一个猛扑了过来。

“李燕，我草死你，欺负我女朋友！”

王浩一冲进来，十分生气，一巴掌就打在了那个脸上又疤痕的女孩子胳膊上，王浩的个子略微的矮了一半截，所以自然就打在了胳膊上。

“快给我拦住这个疯子！”

李燕哎哟了一声，出声喊着，让几个女孩子帮忙，王浩十分的有气势，回头骂了一声，谁敢帮忙先弄哭谁，结果没一个人敢上前。

“吗的，臭王浩，老娘还怕你不成！”

李燕被打发毛了，张手拼命的扭在王浩的胳膊上，把王浩拧的哎哟哎哟的喊疼，气急毛了的王浩，也不管不顾了起来，伸手一拽，就拽住了她的头发。

两个人一摔倒在床铺上，撕扯起来，我大声的苦喊着，让他们不要打了，都是因为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就不会有几天的事情了，我内疚的苦喊着。

王浩脸上挨了不少的巴掌，青一块紫一块，转过头，无比坚定的告诉我，让我别害怕，今天他非要整整这个臭娘们。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我边哭边喊着跑去开门，发现门口的是那个去而复返的刀疤阿姨。

此时那个刀疤阿姨也发现了里面的动静，恼怒了起来，冲了进去，把王浩和李燕一手一个，拽了起来，王浩和李燕两人拳打脚踢，各自都有伤势，互相都没讨到好处。

“闹啥子呢你们啊，想要造反啊，信不信把你们拉到黑屋里面去，你们还想尝尝那滋味是不!”

一听这话，王浩和李燕神色都恐惧了起来，纷纷拼命的摇头，似乎对那个什么黑屋十分的恐惧，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黑屋是什么，不过没想到后来我才发现，对于我们那个年纪的人来讲，黑屋的确是最可怕的东西，而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在黑屋里面，经历一段岁月，当然这是后话。

“林阿姨，我们错了，你别告诉干爹！”

王浩开始求饶，除了王浩之外，李燕也开始说好话，就是希望刀疤阿姨，能够放过他们两，看来这个刀疤阿姨在孤儿院里面的确有点分量。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打起来，要是不好好给我说清楚，后果你们知道的啊！”

刀疤阿姨十分的严厉，众人一五一十的交代，王浩说的唾沫横飞，我则是委屈的扣弄的双手，不知所措，无比的委屈。

尤其是王浩说出来我的时候，我发现刀疤阿姨看向我的眼神，那种眼神，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

我觉得很委屈，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出来，总而言之，让我特别的伤心和难过，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怪我呢。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要是在有下次的话，你们几个知道结果的！”

“还有你，王浩，这么大的胆子，女孩子住的地方你也敢闯，要是被你干爹知道的话，哼哼哼！”

威胁的气味不言而喻，王浩和李燕两个人都被骂了一顿，一直到我，刀疤阿姨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遣散了众人，并且告诫，要是在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就不会这么手软了。

王浩被带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让我有空可以找他玩，我轻恩了一声，说不出来的感觉。

“哼，别以为有王浩帮你我就拿你没辙，有种我们走着瞧！”

刀疤阿姨一走后，李燕瞪了我一眼，回到了床上，夜晚，晚上的食物就是几个简单的馒头，根本没有其他的食物。

生涩干硬，根本就没有老夏做的饭好吃，我噙着想念的泪水，一口一口咬下去，老夏说过，不听话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所以我一直会做一个好孩子，老夏也经常会夸我。

老夏虽然走了，但我想老夏一定会在天上看着我吧，一定是这样的，老夏曾经和我讲过，人死后会化作一颗星星。

望着夜空上的星星，我的心里面忽然莫名的踏实了一点，回到房间缩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我很踏实，第二天，天色微微大亮,天还没亮，房门就被重重的敲开了来。

“起床了，干活了，想要吃饭的话，就利落一点！”

房门外传来刀疤阿姨的声音，紧接着，所有躺在床上的人全部都利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包括我也不例外。

换好了麻布衣，第一天开始就正式在孤儿院里面生活了。

“快点，男孩子去挑水砍柴，女孩子去烧饭洗碗！”

刀疤阿姨站在楼下，脸色冷漠的喝斥着，不少来往的孩子们，迅速的飞快整齐的站好了队伍。

我踉踉跄跄的站了下楼，挨个站在旁边，那个刀疤阿姨，站在众人的面前，用柳条挨个巡逻着。

“李蛮子今天怎么没来，王浩你去看看。是不是又懒床了！”

刀疤阿姨面无表情的喝斥着，让王浩去看看，声音洪亮，听的我心惊胆战，手心里面冒汗。

“是，林姐！”

“死滑头！”

刀疤阿姨笑骂了一句，王浩吐着舌头就冲上了楼，不一会一个身材略微胖点的胖子，被王浩给拖拉拽了下来。

“吗的，王浩你给我住手，我真的难受就不去了！”

“这事你还是和林姐说把，和我说没用！”

一路上传来哀嚎声，折磨着众人的神经，我的身子也紧绷了起来，总觉得这个地方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大一样。

有些渗人和恐慌，让我感到害怕，这个地方太过森严，没用老夏给我的那种温暖。

“李蛮子，咋的想进小黑屋还是要饿个两天啊！”

“林姨，我今天是真的难受啊，身体不舒服，脑袋特别晕晃的！”

说着，那个叫做李蛮子的胖子从地上坐了起来，掀开了衣服，浑身的鞭子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十分可怕。

我捂住了眼睛，不敢看那个胖子身上的伤势，觉得十分过于可怕，周围的女孩子纷纷都捂住了眼睛。

老夏和我说过，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不能够在对方面前乱脱衣服的，这样是会被别人骂不要脸的。

“李蛮子，你快穿上，弄成这个整什么样子！”

刀疤阿姨面无表情，开口喝斥，那个胖子原地打滚，活脱脱一个球，我看的不由扑哧一笑。

没想到我这一笑，可算是惹出事了，那个胖子抬头一发现我，没好气的朝我骂道“你笑什么笑！”

四周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了我的身上，我绷紧了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惹得什么人不高兴。

“吗的，臭蛮子，敢欺负夏乔是不，笑你什么了，不高兴了我还要打你呢，你能咋的！”

王浩见我委屈的快哭了，一个不高兴，就拽起了那个胖子的衣领子，直吓唬的那个胖子大声的喊哎哟疼，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刀疤阿姨没好气的喝斥了一句，倒是也没真生气，让王浩别闹。

随后警告那个胖子，不干活的话，早饭就没得吃，吓的那个胖子立马从地上滚了起来，满脸的委屈和无奈。

一切整理好后，男孩子负责挑水，砍柴，而我则是负责吹火，就是用一根竹子筒，对着烟囱口，不停的吹着气，因为一旦不吹的话，立马的火就会熄灭，到时候就会粘锅。

所以我这个任务倒是显得很艰巨，我负责吹火，吹了一会，就不停的咳嗽，喉咙十分干涩难受。

可我强忍着，没好意思说出来，我怕别人说我是吃干饭的，正当我咳嗽的时候，王浩给我揣了一捆柴火过来了，睁大了黑漆漆明亮的眼睛，蹲在我的旁边，问我渴不。

我没说话，只是摇摇头，王浩替我擦了擦脸上的黑灰，说我真笨。

然后接过了我手里面的竹子筒，说不是这样吹的，随后开始细心的教我，在王浩的指导下，我也掌握了偷懒的方法，露出了会心一笑，原来这样也行。

“笨蛋，有啥不会的问我啊！”

鼻子被王浩捏了捏，捏的我老疼，我撅了撅嘴，不满的说，我才不是笨蛋，我们家老夏说过我可是最聪明的。

“夏乔！”

听见王浩喊我，我愣了楞，转过头的身后，发现王浩一直在望着我，怔怔出神，我奇怪的问他怎么了。

“你真漂亮，长大以后我要娶你做媳妇，你愿不愿意，然后我就天天给你烧饭，不让你下厨！”

王浩嬉笑着说，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多年后回想起来，依旧忍不住会心一笑。

“我们家老夏说了，不能随便答应别人做他媳妇！”

我摇头拒绝着说，听见我说这么两回老夏了，王浩哎哎了两声，好奇的问我说：“老夏是谁啊！”

我眼神暗淡的把老夏告诉了他，王浩安慰我别伤心了，老夏知道我哭了，肯定会不开心的。

我笑着吸了吸鼻涕，重重的嗯了一声，我才不会让老夏不开心的，我可是老夏的乖女儿。

“干啥呢这是！”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那个刀疤阿姨神出鬼没的走了过来，瞅见了王浩，问他咋不去干活。

王浩嬉皮笑脸，喊了一声姐，然后说：“我帮我媳妇干活呢！”

“去你的，这么小就有媳妇了！”

那个刀疤阿姨佯装怒容，倒是也没真生气，异样的看了我一眼，嘱咐着王浩小心点，人多，到时候搞的人多眼杂不好。

他们两说什么我没注意，我只知道，刀疤阿姨没怎么凶我。

见刀疤阿姨没生气，我也放下了心，孤儿院的生活完全没有以前老夏陪伴我的日子过的快乐。

孤儿院里面每天都要起来干活，星期六才会休息，星期天刀疤阿姨就会教导我们念书认字。

在孤儿院的一个星期后，我的话变的明显少了很多，寡言少语，除了王浩一个朋友之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一个朋友。

孤儿院里面的日子，是平淡的，但是就是这种忙碌的生活，才最容易消磨时间。

尤其是像李蛮子这种顽皮的孩子，三天两头就会被关进小黑屋，在孤儿院里面，一直有一座废弃的屋子。

凡是惹祸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惹事就会被刀疤阿姨给关进小黑屋子里面，待个一晚上。

像个一般的小孩子，进去一晚上后，第二天早上出来都会被吓的哇哇大哭。

因为在小黑屋的隔壁屋子里面，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王浩和我讲，那个女人三四年前就进了孤儿院，是院长在外面捡来的，看她可怜，收养她。

只不过那个女人，一发起病来，又是砸东西又是咬人，让人很害怕所以才被院长给关起来。

这天我和往常一样被安排完了活，忽然听到刀疤阿姨喊我的名字。

“夏乔，你过来一下！”

我怔怔的走了过去，刀疤阿姨给了我两个包子，说是让我给关进小黑屋子和隔壁里面的人送过去。

我乖巧的接过，嗯了一声，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因为这是刀疤阿姨给我交代的任务，我不能让她失望。

我叫夏乔。我妈出生在甘肃省某市的一个小村庄里，因为家里太穷了，她老想过上好日子，就想尽办法找人搭线，不惜跟稍微有点钱的男人睡，幻想着能嫁给他们，即使不能嫁给他们，捞点钱也行。

所以村里人都暗地里戳她背梁脊，说她是捞女。她名声不好了，更嫁不出去，后来年龄渐大，便认了命在媒婆的介绍下迅速嫁给了我爸，也就是老夏。这些事，都是在那件血案发生后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91年10月我妈嫁给了老夏，92年6月多我妈生下了我。对我的“提前”出生，我妈那时对人说我是早产儿。

老夏是光荣退伍的军人，他之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被炸伤了腿，所以能享受很多津贴。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会修各种电器，村里谁家电器坏了都会找他修，邻里八乡都夸赞他是老实人。

我妈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生下我之后她就随一同乡到上海打工去了，老夏只好独自照料我。

老夏他高大，五官润朗，身上总是会穿着干净泛着淡淡肥皂香气的衣服。他会在晚上要睡觉前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零食好看的衣服，还会给我扎辫子。他会在我调皮捣蛋惹他生气时，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训我“小夏同志。”

我高兴时会喊他“老爸”，不高兴时就喊他“老夏同志”。

我们父女两简直没大没小。

在我八岁之前，我对我母亲的记忆忒模糊。她很少回来看我，我的生活也都被老夏安排的妥当。有没有她这个妈妈，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我七岁快过年时，我妈突然回来了。她化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暴露的衣服，和我们那个清贫的家格格不入，她用挑剔的目光批判着家里的一切，甚至包括老夏和我。

那个春节过的格外漫长，老夏和她吵了又吵，东西摔了又摔，我特别希望我妈能早点离开家。有一天晚上，我又被他们两人的吵架声给吵醒了。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们的房门没有关上，借着门缝，我看到老夏一巴掌直接抽到我母亲的脸上，嘴里骂着脏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老夏这样骂人，心里有些害怕。

我妈脾气火爆，老夏这样打她，她发狂似的扑向老夏，对他不停的咬着喊着，嘴里也不干净了，骂老夏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可我还是从她一大堆难听的话里听到了几句关键的话。

“夏卫东，他人已经在镇上等我几天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犯贱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让我带乔乔离开。老娘等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盼到他老婆孩子被车撞死了，你可别耽误我们母女两的好前途。”

站在门口的我当时不知道“绿帽子”背后的意思。我只听我妈说要带我离开老夏，我就已经急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老夏听到我哭声，过来抱我。我哭着喊着说不要和老夏分开。老夏红着眼睛抱我回了屋，还不停的安慰我，说不会让我妈带我离开的。那晚的老夏很怪，看我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炯亮有神，他一直用一种既想接近我又犹豫的复杂目光凝视我。我以为老夏是怕我最后会跟我妈离开才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不停的向老夏强调我不能没有他这个爸爸。

多年后，我历经人生的各种辛酸悲苦后才理会到老夏那时的心境是有多么的悲苦和无奈。

那夜夜深，我在老夏的安慰声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正好是新年，老夏就带我去亲戚家拜年。老夏特地和我在亲戚家住了好几天，估计是想耗尽我母亲的耐心，逼她离开。而在亲戚家住的那几天，以前对我好的那些亲戚对我的态度明显没有以往热情了，他们总是拉走老夏，小声的在老夏耳边对我指指点点。

善良的老夏也低估了我妈带我离开的决心。

年都过完了，我妈也没走。不好意思再在亲戚家住下去的老夏只能无奈的带我回了家。

我人生的悲剧大门就是在这个时刻向我缓缓敞开的。

我和老夏刚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有几个和老夏关系好的村民拉走老夏，在老夏耳畔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老夏就拉着我急匆匆的回了家。

房门还没有打开，屋里就传来了我妈和男人的嬉笑声。我抬头去看老夏，就看到老夏一张朗润的脸已经黑沉的如乌云罩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老夏就用力的踹开了房门。

我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景象。

屋里的两人被老夏的踹门声一惊，慌张的分开了身子。在我五岁时，老夏就说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自己洗澡，还告诉我好姑娘是不能随便的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的。我看着我妈暴露在外的白花花身子，对她更加讨厌了。

老夏将我推出门口，两片唇瓣直直的抿成一条直线，对我说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乔乔，乖，先在门口等我。”

“啪！”我都还来不及回答老夏，老夏已经又重重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听到屋里老夏在骂我妈，“林秀莲，老子忍够你们，老子今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骂声落下，屋里又传来各种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老夏一个人又拖了一只病腿会不是我老妈和那个男人的对手。我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喊着老夏。

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嘭”的一声房门又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我被门撞倒在地。刚才骑在我妈身上的那个男人就张皇失措的从门里跑出来，他看了摔倒在地上的我一眼，拔腿就跑。

我没功夫多去理会那个男人，我顺着打开的房门看进去……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夏。我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往脑袋上冲，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抖着身子冲到老夏身前。

老夏心口处插了一把水果刀，鲜红的血把他干净的衬衫染红了一大片。我双腿一软，不停的喊着老夏的名字，摇晃着老夏的肩膀。

老夏一动也不动，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我的心口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得眼泪不停的往外砸。八岁的我只知道老夏要是出事了，以后再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没人给我买吃的穿的，没有人给扎辫子了……老夏对我的那些好，以后都不会有人再这样对我好了。

后来，在我经历过许许多多人世间罪恶和黑暗时，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才慢慢的侵入我的骨髓里，印入我灵魂深处。

无数个堕落的夜晚，我都会幻想如果老夏一直活到我长大，他这个父亲一定会为我撑起一片湛蓝宽广的天空，我也能像那些幸福的小姑娘，有父亲的庇佑，在父亲的纵容下，肆意的享受青春的美好。在到成家年龄时，领着自己的男朋友给他把关，让我以后的孩子可以唤他一声“外公”。

人生没有如果……

在我哭的死去活来时，我妈已经打包好衣服拎着一个箱子从我和老夏面前离开。我这才意识到是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害成这样的。我扑上前扯住她的衣服不让她离开。

我妈不耐烦的一巴掌刮向我，嘴里骂着，“你哭毛丧，他又不是你亲爸。”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听到隔壁邻居向我们家跑来的声音，手更是紧扯住我母亲的衣服不放。我妈也急了，怕她跑不了就骂我，“杀千刀的丧门星，快放手。”

我还是不放，我妈抬脚就往我胸口狠踹了一下，我疼得一屁股跌坐在血泊里，衣服上沾满了老夏的血。我妈再也不看我一眼就拎着箱子跑了。

邻居赶来还帮忙报了警，我家一下子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我看着大人们把老夏抬到担架上，哭得撕心裂肺。老夏的亲戚在知道消息后，也赶来了。亲戚们没有人安慰我，他们孤立我，用愤恨埋怨的眼神瞪着我，哭着向警察控诉我妈和我。

从亲戚的嘴里，我才隐约的知道我不是老夏的亲生的女儿。那个从房里跑掉的男人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妈和老夏结婚前和那个男人鬼混怀了我，男人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肯为我妈离婚。我妈就在和老夏相亲后火速嫁给他生下我。那个男人的老婆孩子几个月前在一场车祸中丧了命。我妈这次回来是要带我去和那男人相认的。

老夏不肯让他们带走我，他们就在村里到处宣扬老夏是窝囊废，帮人养孩子。

就这样，在我八岁的这一年，我的亲生父母一起杀死了最疼爱我的老夏。我的人生以我不可预知的速度滑向了深渊……

我被带到警察局，给我做记录的警察是个年轻的警察，他问了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认真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并且哭着求着警察让他们一定要帮我抓到害了老夏的那两个人。

等做完一系列冗长的记录，天早已经黑了。老夏的那些亲戚相继的离开了警察局。只有我，被孤零零的留在了警察局。我心里想着老夏平日里对我的好，委屈的眼泪漫上眼眶，我在警察局大厅里哇哇大哭起来。

在我哭的昏天暗地时，那个给我做记录的年轻警察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不停的哄着我，并一直向我保证他们会抓到害了老夏的我妈和那个男人。

他高大、清瘦，眉眼温润，身上的制服还有淡淡的肥皂香气，他和老夏的气质很像，我在他的轻哄下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他又怕饿着我，给我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我实在是太饿了，埋头吃着泡面。他坐在我对面，告诉我，他叫许翊。

他还有些为难的告诉我，老夏的那些亲戚不肯接收我。我妈家里又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会被送去孤儿院。

止住的眼泪又猛砸进泡面里，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杀了，老夏的亲戚们怎么可能还愿意帮杀人凶手养孩子。许翊见我哭又不停的安慰我。

等我吃完面，许翊把我带去警察局附近的招待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第二天一早许翊就来接我，他给我买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吃的，就开着车把我送到孤儿院。

半路上许翊告诉我，我要去的孤儿院院长姓魏，大家都尊称他魏院长。还说魏院长年轻时开过厂，赚了些钱后就把厂子卖掉回我们这里自费办起孤儿院了。报纸杂志经常会报道魏院长的事迹。

我在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见到了魏院长。他四十多岁，中年发福，挺着个大肚子，秃顶。他对我笑时，我看见他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着。

许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办，不能在孤儿院里多呆。许翊要走时，我扯着许翊的衣服不放，不想对我这么好的许翊就这样离开了。

许翊没有因为我的任性生气，他摸着我的头，笑得格外温柔，向我保证，“乔乔，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我再不舍，许翊最后还是开着车离开了孤儿院。许翊一走，魏院长就把屋里的窗帘拉上，坐在办公桌前笑着招呼我走过去。没有了老夏，许翊也走了，我不敢不听魏院长的话，乖乖的走到他办公桌前。魏院长笑着问了我几个问题后，突然伸手就一把抓住我的小手，拽着我坐到他的身上。

我被他这突来的举动给吓的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我挣扎着想摆脱魏院长。魏院长已经又从背后抱住我，两只手急切的在我周身上下摸着。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在我耳畔边说道，“乔乔，来了这里，院长我最大。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院长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我不知道魏院长要对我做什么，可他不规矩的两只手要来剥我衣服时，我还是吓哭了。老夏说好姑娘是不能随便在男人面前剥衣服的，魏院长要是剥了我的衣服，我就不是好姑娘了。

我哭着抓住衣服的领子，不让魏院长剥了我的衣服。魏院长不耐烦了，就一巴掌向我脸上打来。被他这么一打，我眼冒金星。魏院长又用力的扳我的肩膀，让我的身子可以面对他。

他笑着抖动脸上的肥肉，对我说，“乔乔，院长只喜欢乖乖听话的孩子。”

我不明白我不就是不想让他脱我衣服，怎么就算不乖了。我哭的在心里疯狂的想念着老夏。魏院长却已经用一只手解了他裤子的皮带，一只手伸过来把我的脑袋往他腿间按……

我心里哭着求魏院长放开我。魏院长不肯放，就在我也对魏院长无可奈何时，一个用力的踹门声突然响起。

继而，我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个男孩。

踹门的男孩子，身材瘦小，眼神明亮，身上穿着脏不拉稀的衣服，头发蓬乱，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常人所没拥有的坚韧。

“王浩，你个小比崽子，想死不成，劳资白养了你这么久！”

一见这小男孩踹门，魏院长莫名的心底里面涌过一丝怒气，手里摸进我的大手，不由的放了出来，十分恼火，用瞪人一般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叫王浩的小男孩。

“报告干爹，李蛮子又开始挑事，到处乱摸乱搂女孩子屁股，被本巡查官巡查发现，已经被我殴打了一顿，以儆效尤”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站立正姿势，反手放在耳朵旁，以一个军人的姿势报告着说，这种姿势，我曾经只在老夏身上看到过，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我又想起了老夏，很想很想。

“打，狠狠打！这狗比崽子，整天吃白饭，混的跟个二痞子一样。”

一谈起来，魏院长似乎更加的生气，火气一下来后，魏院长便淡定了下来，眼皮耷拉了一会，问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还有没有事。

我坐在魏院长的怀中，魏院长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面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脸上，十分的难受，一口的烟味。

我又不敢乱动，怕魏院长生气，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明亮的眼睛偷偷打量了我好一会，而且还朝我眨了眨眼，调皮的一笑。

我抿了抿嘴，感觉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十分有趣，他见我笑了，竟然一动不动，怔怔的发呆了好一会。

“王浩，劳资问你话呢，没事赶快给劳资滚蛋！”

搂着怀里的小可人，魏院长心生难耐，心里面更加的想快点打发走人，要不是刚才这小崽子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事，说不定这会逍遥呢。

见王浩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我，魏院长不由的更加火大，大声的喊了一声王浩，声音差点唬死人。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被吓的一个踉跄，脸色发白，从我身上转过了注意力，开口大喊道：“干爹，李蛮子那小比崽子不服气我是你的干儿子，说是要纠集孤儿院里面的几个人要揍我一顿，干爹你可得帮我啊，我可是你的干儿子啊！”

“谁他吗敢！”

魏院长脾气上来了，脸上浮现出怒容，抬腿就往外面走，让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带路。

“劳资非得把这崽子的皮给抽下来不可，这么张狂，让你们这些人见识见识，在这个院子里面，谁才是天王老子！”

魏院子把我放了下来，让我在这好好别乱动，随后跟着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出去了。

临走前，那个男孩子扭头朝我眨了眨眼，我觉得这个男孩子十分有意思，心里面不开心的情绪莫名少了很多。

魏院子走后，房间里面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望着四周空荡荡的房间，我觉得十分冷清，此刻我忽然十分的想念起老夏来。

每天晚上老夏都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唱歌，逗我玩，想到老夏以后不在了，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正当我伤心难过的身后，一个人贼头贼脑的探了进来，瘦小的个子，可不就是刚才的那个男孩子嘛。

见我发现他，他朝我走了过来，嘻嘻一笑，靠近了我，朝我喂了一声，从刚才的聊天中，我知道他是魏院长的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男孩子朝我身边围了围两圈，整张黑不溜秋的脸靠近了我的脸颊，明亮的眼睛十分漆黑。

缓和住伤心的情绪，我怯怯的开口道：“我叫夏乔！”

“夏乔，夏天有乔木，好名字！”

“我叫王浩！”

他用单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却用能够让我听到的声音说着，随后他又快速的介绍着他自己的名字。

语气转变之快，令人应接不暇，我不知道他想要干嘛，呆呆的没有说一句话。

“喂，你爹妈呢！”

见我不说话，王浩随即又快速的问我，这不问还好，一问想起老夏，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我这一哭，王浩就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喂喂，夏乔，你别哭好不好，我可没欺负你啊，你别哭了！”

“呐，给你两个这个！”

王浩不知所措，突然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两颗蓝色的小糖，我吃过这个，以前老夏每个月都会给我买一次。

想起老夏，我停止住了哭泣，见我不在哭了，王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呼一口气，随后拨开了小糖，喂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张开了口，入口一阵软和，甜甜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再次涌上心头，我吸了吸满是和眼泪混合一起的鼻涕，心里面的难过好了不少。

或许是王浩知道不能问我父母的问题，王浩干脆没有在问我，我停止了哭泣后，王浩挠着后脑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的旁边。

我问他是怎么来孤儿院的，王浩像是没事人一样的轻叹了一声，说：“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了，从小就不知道我爹妈啥样，听别人说，我出生的时候爹妈就死了，反正我也不知道真假！”

听王浩若无其事是说着，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比我还可怜，至少以前我还有老夏。

我安慰着王浩，万一他爸妈还活着呢，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小小年纪的我，就已经会懂得安慰人了。

这是老夏告诉我的，女孩子长大后一定要体贴，温柔和善良，这样才会嫁给一个好男人，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好男人，但是老夏告诉我的，肯定是对的。

嗒嗒！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走了过来，魏院长口里面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跨着脚步走了进来，进来后发现了我和王浩。

“小崽子，你瞅这干嘛呢，还不滚回去！”

魏院长一进来后，眼神一下子变的犀利起来，要把王浩赶出去。

“干爹，干妈让我告诉你，今天晚上她要找你回家补作业！”

王浩一脸正经的说着，我清晰的发现魏院长的脸色变黑了起来。

“干爹，你都这么大了，干妈还让你交作业啊！”

王浩好奇的问着，我也觉得十分好奇，想不到魏院长是个如此爱学习的老人，老夏曾经就跟我讲过，作为革命战士，就必须要活到老学到老。

此刻我觉得魏院长就是这种人，魏院长脸色拉黑了起来，眼神变的十分暗淡，看起来挺不高兴的，就开口让王浩把张阿姨喊来，给我安排住宿。

“干爹，让他跟我住一块呗！”

王浩还没说完，就被魏院长踹了一屁股蹲儿，魏院长没好气的骂着说：“小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长大出去了，肯定挨枪子！”

王浩被踢了一脚，依旧是嬉皮笑脸，出去了两分钟后就带进来一个年纪略大的阿姨，说是要给我安排一个宿舍。

那个阿姨看了我一眼，低头说了声是，似乎对魏院长很恐惧，不敢多说一句话。

“夏乔啊，乖乖和阿姨走吧，爷爷过些天来看你啊！”

我乖巧的喊了一声院长爷爷好走，魏院长笑的老慈祥了，摸着我的头，说了一声乖，然后转过头，脸上凶巴巴的对着王浩说：“小比崽子，给我照顾好夏乔！”

“是，干爹，保证完成任务！”

王浩鞠立了一个姿势，脸上变的严肃起来，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严肃起来的样子，多少年后的我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总能够在我人生阴暗低落的时候，给予我很大的生活勇气，那一幕会永远落在我的心里，不会忘记。

魏院长走后，那个年纪略大的阿姨，声音略微冷漠的说了一声“走吧！”

我安静乖巧的跟在那个阿姨背后，透过刚才的观察，我发现这个阿姨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刀疤，让人感觉到一种害怕感。

莫非是我不乖了吗，嗯一定是这样的，老夏和我说过，好孩子是不应该惹大人生气的，不知为何，我思考起来，总是喜欢拿老夏教导我的事情来做对比。

一直跟着这个阿姨走，出了门后，往右直走右拐，里面的地方很大，到处都是打闹声，嬉笑声。

穿过孤儿院前面后，径直走到了楼后面，入眼是一处略微荒凉的一栋楼，门口处还依稀有杂草。

到了住的地方后，刀疤阿姨转身拦住了王浩，让他别跟上来，这里可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让我进，我可是夏乔的好朋友！”

王浩理直气壮的大声问着，随后给了我一个眼神询问我是不，我轻嗯了一声。

那个刀疤阿姨却是不管这个，只是严厉的警告他不许进，不然就告诉魏院长，听到这个威胁，王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蹲在大门口。

随后刀疤阿姨，带我一路进去，上了二楼的一间房，不少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睁着乌黑乌黑的眼睛，把手指吸允在嘴巴里面，好奇的望着我。

在二楼上面的一间房，里面有几张破旧的床架，其中还有五六个大女孩，坐在床铺上面，打着纸牌。

紧接着，刀疤阿姨给我拿了一床崭新的被褥，抱在了床上，同时吩咐房间正在打纸牌的其中一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开口，说：“燕儿，以后她就是你们房间的了，照看着点！”

“知道了，林阿姨！”

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头也没抬就回答，手里的纸牌丢了两张进去，闻言后，那个刀疤阿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房间里面的气氛十分压抑，除了纸牌声和吆喝声，似乎就没了别的其他生意。

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的好惹，让人有些胆寒，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

我怯怯的抱着自己的被子，找了一个空闲的床位，铺垫整理好，老夏告诉过我，作为一个女孩子，是要学会整理卫生，爱干净。

刚把被子抱上床，一道冷不丁突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哎，新来的那个，叫啥名啊！”

“哎哎，我草，聋子啊，没听见还是咋地啊！”

冷不丁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缓慢的抬起了身子，发现那个脸上又烧伤疤痕的女孩子正把目光看向了我，手中的纸牌停了下来。

我一阵紧张，有些惶恐，低下了脑袋，语气慌张的说了夏乔两个字。

“多大啊！”

她脸色冷漠的开口问我，我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冷漠的面孔。

“八八岁！”

我继续缓慢的开口，不敢看她的眼神，总觉得她的眼神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八岁啊，她轻声喃喃着，随后又开始打听起了我的家里情况，我强忍着落泪，都一一告诉了她。

“你那老夏真是个闹比，帮人养孩子，没出息，要是换我，早给他么一刀子上去了！”

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扑哧一声，带着一丝轻笑的意思说着，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没法控制，老夏是我这辈子最亲爱的人，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够堪比。

听见她这么侮辱，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我的眼泪根本不能换来这些人的同情。

“哭啥啊，臭B，搞的自己多可怜似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吗的！”

“爱哭鬼！”

耳边传来他们这些人漫无顾忌的骂着，八岁的我除了哭之外，根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去，搜搜他身上有钱没！”

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开口，紧接着，旁边的几个女孩子，一把拽开了我的胳膊，禁锢住了，开始搜我身上衣服口袋。

我一直哭着，没有反抗，那个时候年纪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过了好一会，她们这群人才停止了动作，其中一个女孩子把钱交给了那个脸上带着烧伤疤痕的女孩子，说了一声老大给。

“草，才这么几毛钱，吗的，不仅仅是臭B还特么是穷B！”

耳边传来一两声的谩骂，我再也控制不了，大声的哭泣出来，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眉头一皱，本就心烦，加上没从我身上捞到钱，啪的一声，甩在了我的脸上，骂了两声。

我完全是被打懵了，脸颊上被打的高高肿起，脸上的疼痛让我停止了哭泣，变成了小声哽咽。

砰的一声，这个时候大门一下子被踹开了，王浩出现在了大门口，怒目圆睁，见我挨打，一个猛扑了过来。

“李燕，我草死你，欺负我女朋友！”

王浩一冲进来，十分生气，一巴掌就打在了那个脸上又疤痕的女孩子胳膊上，王浩的个子略微的矮了一半截，所以自然就打在了胳膊上。

“快给我拦住这个疯子！”

李燕哎哟了一声，出声喊着，让几个女孩子帮忙，王浩十分的有气势，回头骂了一声，谁敢帮忙先弄哭谁，结果没一个人敢上前。

“吗的，臭王浩，老娘还怕你不成！”

李燕被打发毛了，张手拼命的扭在王浩的胳膊上，把王浩拧的哎哟哎哟的喊疼，气急毛了的王浩，也不管不顾了起来，伸手一拽，就拽住了她的头发。

两个人一摔倒在床铺上，撕扯起来，我大声的苦喊着，让他们不要打了，都是因为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就不会有几天的事情了，我内疚的苦喊着。

王浩脸上挨了不少的巴掌，青一块紫一块，转过头，无比坚定的告诉我，让我别害怕，今天他非要整整这个臭娘们。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我边哭边喊着跑去开门，发现门口的是那个去而复返的刀疤阿姨。

此时那个刀疤阿姨也发现了里面的动静，恼怒了起来，冲了进去，把王浩和李燕一手一个，拽了起来，王浩和李燕两人拳打脚踢，各自都有伤势，互相都没讨到好处。

“闹啥子呢你们啊，想要造反啊，信不信把你们拉到黑屋里面去，你们还想尝尝那滋味是不!”

一听这话，王浩和李燕神色都恐惧了起来，纷纷拼命的摇头，似乎对那个什么黑屋十分的恐惧，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黑屋是什么，不过没想到后来我才发现，对于我们那个年纪的人来讲，黑屋的确是最可怕的东西，而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在黑屋里面，经历一段岁月，当然这是后话。

“林阿姨，我们错了，你别告诉干爹！”

王浩开始求饶，除了王浩之外，李燕也开始说好话，就是希望刀疤阿姨，能够放过他们两，看来这个刀疤阿姨在孤儿院里面的确有点分量。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打起来，要是不好好给我说清楚，后果你们知道的啊！”

刀疤阿姨十分的严厉，众人一五一十的交代，王浩说的唾沫横飞，我则是委屈的扣弄的双手，不知所措，无比的委屈。

尤其是王浩说出来我的时候，我发现刀疤阿姨看向我的眼神，那种眼神，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

我觉得很委屈，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出来，总而言之，让我特别的伤心和难过，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怪我呢。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要是在有下次的话，你们几个知道结果的！”

“还有你，王浩，这么大的胆子，女孩子住的地方你也敢闯，要是被你干爹知道的话，哼哼哼！”

威胁的气味不言而喻，王浩和李燕两个人都被骂了一顿，一直到我，刀疤阿姨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遣散了众人，并且告诫，要是在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就不会这么手软了。

王浩被带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让我有空可以找他玩，我轻恩了一声，说不出来的感觉。

“哼，别以为有王浩帮你我就拿你没辙，有种我们走着瞧！”

刀疤阿姨一走后，李燕瞪了我一眼，回到了床上，夜晚，晚上的食物就是几个简单的馒头，根本没有其他的食物。

生涩干硬，根本就没有老夏做的饭好吃，我噙着想念的泪水，一口一口咬下去，老夏说过，不听话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所以我一直会做一个好孩子，老夏也经常会夸我。

老夏虽然走了，但我想老夏一定会在天上看着我吧，一定是这样的，老夏曾经和我讲过，人死后会化作一颗星星。

望着夜空上的星星，我的心里面忽然莫名的踏实了一点，回到房间缩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我很踏实，第二天，天色微微大亮,天还没亮，房门就被重重的敲开了来。

“起床了，干活了，想要吃饭的话，就利落一点！”

房门外传来刀疤阿姨的声音，紧接着，所有躺在床上的人全部都利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包括我也不例外。

换好了麻布衣，第一天开始就正式在孤儿院里面生活了。

“快点，男孩子去挑水砍柴，女孩子去烧饭洗碗！”

刀疤阿姨站在楼下，脸色冷漠的喝斥着，不少来往的孩子们，迅速的飞快整齐的站好了队伍。

我踉踉跄跄的站了下楼，挨个站在旁边，那个刀疤阿姨，站在众人的面前，用柳条挨个巡逻着。

“李蛮子今天怎么没来，王浩你去看看。是不是又懒床了！”

刀疤阿姨面无表情的喝斥着，让王浩去看看，声音洪亮，听的我心惊胆战，手心里面冒汗。

“是，林姐！”

“死滑头！”

刀疤阿姨笑骂了一句，王浩吐着舌头就冲上了楼，不一会一个身材略微胖点的胖子，被王浩给拖拉拽了下来。

“吗的，王浩你给我住手，我真的难受就不去了！”

“这事你还是和林姐说把，和我说没用！”

一路上传来哀嚎声，折磨着众人的神经，我的身子也紧绷了起来，总觉得这个地方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大一样。

有些渗人和恐慌，让我感到害怕，这个地方太过森严，没用老夏给我的那种温暖。

“李蛮子，咋的想进小黑屋还是要饿个两天啊！”

“林姨，我今天是真的难受啊，身体不舒服，脑袋特别晕晃的！”

说着，那个叫做李蛮子的胖子从地上坐了起来，掀开了衣服，浑身的鞭子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十分可怕。

我捂住了眼睛，不敢看那个胖子身上的伤势，觉得十分过于可怕，周围的女孩子纷纷都捂住了眼睛。

老夏和我说过，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不能够在对方面前乱脱衣服的，这样是会被别人骂不要脸的。

“李蛮子，你快穿上，弄成这个整什么样子！”

刀疤阿姨面无表情，开口喝斥，那个胖子原地打滚，活脱脱一个球，我看的不由扑哧一笑。

没想到我这一笑，可算是惹出事了，那个胖子抬头一发现我，没好气的朝我骂道“你笑什么笑！”

四周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了我的身上，我绷紧了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惹得什么人不高兴。

“吗的，臭蛮子，敢欺负夏乔是不，笑你什么了，不高兴了我还要打你呢，你能咋的！”

王浩见我委屈的快哭了，一个不高兴，就拽起了那个胖子的衣领子，直吓唬的那个胖子大声的喊哎哟疼，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刀疤阿姨没好气的喝斥了一句，倒是也没真生气，让王浩别闹。

随后警告那个胖子，不干活的话，早饭就没得吃，吓的那个胖子立马从地上滚了起来，满脸的委屈和无奈。

一切整理好后，男孩子负责挑水，砍柴，而我则是负责吹火，就是用一根竹子筒，对着烟囱口，不停的吹着气，因为一旦不吹的话，立马的火就会熄灭，到时候就会粘锅。

所以我这个任务倒是显得很艰巨，我负责吹火，吹了一会，就不停的咳嗽，喉咙十分干涩难受。

可我强忍着，没好意思说出来，我怕别人说我是吃干饭的，正当我咳嗽的时候，王浩给我揣了一捆柴火过来了，睁大了黑漆漆明亮的眼睛，蹲在我的旁边，问我渴不。

我没说话，只是摇摇头，王浩替我擦了擦脸上的黑灰，说我真笨。

然后接过了我手里面的竹子筒，说不是这样吹的，随后开始细心的教我，在王浩的指导下，我也掌握了偷懒的方法，露出了会心一笑，原来这样也行。

“笨蛋，有啥不会的问我啊！”

鼻子被王浩捏了捏，捏的我老疼，我撅了撅嘴，不满的说，我才不是笨蛋，我们家老夏说过我可是最聪明的。

“夏乔！”

听见王浩喊我，我愣了楞，转过头的身后，发现王浩一直在望着我，怔怔出神，我奇怪的问他怎么了。

“你真漂亮，长大以后我要娶你做媳妇，你愿不愿意，然后我就天天给你烧饭，不让你下厨！”

王浩嬉笑着说，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多年后回想起来，依旧忍不住会心一笑。

“我们家老夏说了，不能随便答应别人做他媳妇！”

我摇头拒绝着说，听见我说这么两回老夏了，王浩哎哎了两声，好奇的问我说：“老夏是谁啊！”

我眼神暗淡的把老夏告诉了他，王浩安慰我别伤心了，老夏知道我哭了，肯定会不开心的。

我笑着吸了吸鼻涕，重重的嗯了一声，我才不会让老夏不开心的，我可是老夏的乖女儿。

“干啥呢这是！”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那个刀疤阿姨神出鬼没的走了过来，瞅见了王浩，问他咋不去干活。

王浩嬉皮笑脸，喊了一声姐，然后说：“我帮我媳妇干活呢！”

“去你的，这么小就有媳妇了！”

那个刀疤阿姨佯装怒容，倒是也没真生气，异样的看了我一眼，嘱咐着王浩小心点，人多，到时候搞的人多眼杂不好。

他们两说什么我没注意，我只知道，刀疤阿姨没怎么凶我。

见刀疤阿姨没生气，我也放下了心，孤儿院的生活完全没有以前老夏陪伴我的日子过的快乐。

孤儿院里面每天都要起来干活，星期六才会休息，星期天刀疤阿姨就会教导我们念书认字。

在孤儿院的一个星期后，我的话变的明显少了很多，寡言少语，除了王浩一个朋友之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一个朋友。

孤儿院里面的日子，是平淡的，但是就是这种忙碌的生活，才最容易消磨时间。

尤其是像李蛮子这种顽皮的孩子，三天两头就会被关进小黑屋，在孤儿院里面，一直有一座废弃的屋子。

凡是惹祸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惹事就会被刀疤阿姨给关进小黑屋子里面，待个一晚上。

像个一般的小孩子，进去一晚上后，第二天早上出来都会被吓的哇哇大哭。

因为在小黑屋的隔壁屋子里面，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王浩和我讲，那个女人三四年前就进了孤儿院，是院长在外面捡来的，看她可怜，收养她。

只不过那个女人，一发起病来，又是砸东西又是咬人，让人很害怕所以才被院长给关起来。

这天我和往常一样被安排完了活，忽然听到刀疤阿姨喊我的名字。

“夏乔，你过来一下！”

我怔怔的走了过去，刀疤阿姨给了我两个包子，说是让我给关进小黑屋子和隔壁里面的人送过去。

我乖巧的接过，嗯了一声，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因为这是刀疤阿姨给我交代的任务，我不能让她失望。

绕过两圈，走过了操场，一座简陋的破烂小平屋出现在面前，这就是孤儿院里面每个小孩子所说是小黑屋，令人恐惧的小黑屋。

走过了侧边，踮起了脚尖，吃力的把食物放在了传递口上边，然后敲了敲传递口的门。

敲完以后，我正准备转身走人呢，传递口就传来一阵哎哎的声音，急切的喊住了我。

我转过了头，发现是那个李蛮子，他正用可怜哀求的表情望着我，看着我心软软的。

“夏乔，你能帮我求求情不，我要出去！”

李蛮子用近乎哀求的表情望着我，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三天两头被关小黑屋，我不太会拒绝别人的要求，而且李蛮子还这么可怜。

只好用力的点头，同时小声的告诉他，我会说一说的。

“嗯，我相信你的，夏乔，林阿姨这个人我知道的，她其实对你挺不错的，你说的话，她肯定会听！”

李蛮子见我答应后，咧开了嘴巴，朝我开口说了声谢谢。

回想起王浩和我说的李蛮子这个人，在孤儿院里面可混了，经常到处摸女孩子屁股，是个十足的无耻流氓。

所以我印象里面对李蛮子也不是很好，但是今天和他聊天后我才发现，其实李蛮子这个人，也没有王浩说的那么不好。

“哎，夏乔，以后谁在孤儿院里面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打他，好不好！”

李蛮子喜笑颜开的朝我说着，似乎十分期待我的肯定，我摇了摇头，说打架不好。

李蛮子只好才作罢，我问李蛮子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的话，我就去给隔壁送去了。

“哎哎哎，夏乔，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李蛮子急不可耐的问着我这个问题，我转过头迟疑了一会，重重的点了个头，同时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只要他以后好好勤快一点，不要偷懒，也不要随便乱欺负孤儿院里面的女孩子，我就和他做朋友。

我觉得我此刻是个小大人一样，在悉心教导着李蛮子，就犹如老夏曾经那样教导我一般，我心里面很开心，是在做好事。

因为老夏曾经告诉过我，做朋友就一定要力所能及的帮助他，这样才不愧是好朋友，既然李蛮子答应和我做朋友，那我肯定就会去帮助他。

“我才没有欺负他们，那是他们经常不跟我玩，还在后面说我坏话被我逮住了，我才揍他们一顿，谁让他们以前天天欺负我！”

李蛮子梗着脖子说，我觉得李蛮子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强的报复之心，那是不对的，我们做人，应该要有胸怀大肚，凡事不全部要靠打架去解决，打架的那不什么解决方法，而是在犯法。

李蛮子现在已经罪孽深重，我认为我有必要发挥老夏同志时常教导我的话，讲给李蛮子听，消除他的罪孽深重，这样一来，以后他就不会乱摸女孩子屁股了，我心里面乐滋滋的想着。

“放心吧，夏乔，只要以后你和我做朋友，我不会打架的，我听你的！”

李蛮子咧开嘴，笑着，我怕李蛮子反悔，到时候犯下的罪孽简直是无法回头，为了怕李蛮子反悔，我伸出了小指头，让他和我拉钩，骗人就是小狗。

拉好钩以后，我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忙的捧着手里面的包子，飞快的跑到了隔壁屋子的传递口旁边，耳边传来李蛮子大声的说再见两个字。

我也同样回应的说了再见两个字，小黑屋隔壁的房子，是互相连着的，只不过中间不能互通。

我踮起脚尖，把包子捧了上去，用小脑袋朝里面张望了望，里面十分漆黑，一缕光线照耀了进去，透过传递口里面，我清晰的发现，在房间里面有一个穿着花色碎衣的女人，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大门外。

她的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我乖巧的喊了一声阿姨，想让她接过我手里面的包子。

那个穿着花色碎衣的女人，脑袋缓慢的转了过来，双眼无神，她朝我微笑了笑。

我觉得这个女人很漂亮，长发披散背后，脸色虽然苍白，不过却是很漂亮，我觉得她比李蛮子很可怜，李蛮子不过是犯了错，而被关在小黑屋里面。

而这个大姐姐，却是一年四季都被关在里面，那得多可怜。

大姐姐朝我微笑，缓慢的走了过来，我也笑了笑，可是下一刻，她却突然脸色狰狞的一变，双手从传递口里面探了出来，掐住了我的喉咙，尖锐尖声的说：“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

一股巨大的力道掐住了我的喉咙，我咳嗽了一声，十分的难受，脑袋严重的缺氧，眼皮忍不住一翻，重重的咳嗽一声，道：“大姐姐！”

“夏乔！”

动静太大，小黑屋里面的李蛮子发现了我的异常，见我被掐住了喉咙，吓的脸色一变，担心的大叫着，同时李蛮子不停的砸着门口，可是门口被铁链给锁住了，根本就打不开。

“臭婆娘，你给我放了夏乔！”

我的视觉渐渐越来越模糊，耳边依稀残留着李蛮子的大声呼喊声音，我心里面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大姐姐要掐住我，她为什么要说我是杀她女儿的凶手。

我觉得心里面十分委屈，可我喉咙越来越难受，根本呼吸不了，不自觉的双手想掰开。

眼前视线突然模糊，我仿佛看见了老夏，看见他在朝我张手，老夏的声音很慈祥，我很想念他。

“夏乔！”

一声猛喝声，这道熟悉的声音我听出来了，是王浩的声音，我艰难的挪过的视线，发现王浩放下了水桶，怒气冲冲的朝我奔了过来。

我觉得我很开心，有王浩这个朋友，随后我的脑袋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疼，很疼。

当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的眼睛睁不开，只是能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怎么办事的，林芳，你居然这么放心一个小孩子去，差点闹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出事了我吃不了兜着走，你也跑步了！”

我叫夏乔。我妈出生在甘肃省某市的一个小村庄里，因为家里太穷了，她老想过上好日子，就想尽办法找人搭线，不惜跟稍微有点钱的男人睡，幻想着能嫁给他们，即使不能嫁给他们，捞点钱也行。

所以村里人都暗地里戳她背梁脊，说她是捞女。她名声不好了，更嫁不出去，后来年龄渐大，便认了命在媒婆的介绍下迅速嫁给了我爸，也就是老夏。这些事，都是在那件血案发生后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91年10月我妈嫁给了老夏，92年6月多我妈生下了我。对我的“提前”出生，我妈那时对人说我是早产儿。

老夏是光荣退伍的军人，他之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被炸伤了腿，所以能享受很多津贴。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会修各种电器，村里谁家电器坏了都会找他修，邻里八乡都夸赞他是老实人。

我妈不是安分过日子的人，生下我之后她就随一同乡到上海打工去了，老夏只好独自照料我。

老夏他高大，五官润朗，身上总是会穿着干净泛着淡淡肥皂香气的衣服。他会在晚上要睡觉前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零食好看的衣服，还会给我扎辫子。他会在我调皮捣蛋惹他生气时，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训我“小夏同志。”

我高兴时会喊他“老爸”，不高兴时就喊他“老夏同志”。

我们父女两简直没大没小。

在我八岁之前，我对我母亲的记忆忒模糊。她很少回来看我，我的生活也都被老夏安排的妥当。有没有她这个妈妈，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我七岁快过年时，我妈突然回来了。她化着夸张的浓妆，穿着暴露的衣服，和我们那个清贫的家格格不入，她用挑剔的目光批判着家里的一切，甚至包括老夏和我。

那个春节过的格外漫长，老夏和她吵了又吵，东西摔了又摔，我特别希望我妈能早点离开家。有一天晚上，我又被他们两人的吵架声给吵醒了。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们的房门没有关上，借着门缝，我看到老夏一巴掌直接抽到我母亲的脸上，嘴里骂着脏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老夏这样骂人，心里有些害怕。

我妈脾气火爆，老夏这样打她，她发狂似的扑向老夏，对他不停的咬着喊着，嘴里也不干净了，骂老夏的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可我还是从她一大堆难听的话里听到了几句关键的话。

“夏卫东，他人已经在镇上等我几天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犯贱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让我带乔乔离开。老娘等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盼到他老婆孩子被车撞死了，你可别耽误我们母女两的好前途。”

站在门口的我当时不知道“绿帽子”背后的意思。我只听我妈说要带我离开老夏，我就已经急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老夏听到我哭声，过来抱我。我哭着喊着说不要和老夏分开。老夏红着眼睛抱我回了屋，还不停的安慰我，说不会让我妈带我离开的。那晚的老夏很怪，看我的眼神不像平时那般炯亮有神，他一直用一种既想接近我又犹豫的复杂目光凝视我。我以为老夏是怕我最后会跟我妈离开才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不停的向老夏强调我不能没有他这个爸爸。

多年后，我历经人生的各种辛酸悲苦后才理会到老夏那时的心境是有多么的悲苦和无奈。

那夜夜深，我在老夏的安慰声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正好是新年，老夏就带我去亲戚家拜年。老夏特地和我在亲戚家住了好几天，估计是想耗尽我母亲的耐心，逼她离开。而在亲戚家住的那几天，以前对我好的那些亲戚对我的态度明显没有以往热情了，他们总是拉走老夏，小声的在老夏耳边对我指指点点。

善良的老夏也低估了我妈带我离开的决心。

年都过完了，我妈也没走。不好意思再在亲戚家住下去的老夏只能无奈的带我回了家。

我人生的悲剧大门就是在这个时刻向我缓缓敞开的。

我和老夏刚回到村里还没进家门，就有几个和老夏关系好的村民拉走老夏，在老夏耳畔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老夏就拉着我急匆匆的回了家。

房门还没有打开，屋里就传来了我妈和男人的嬉笑声。我抬头去看老夏，就看到老夏一张朗润的脸已经黑沉的如乌云罩顶。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老夏就用力的踹开了房门。

我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景象。

屋里的两人被老夏的踹门声一惊，慌张的分开了身子。在我五岁时，老夏就说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自己洗澡，还告诉我好姑娘是不能随便的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的。我看着我妈暴露在外的白花花身子，对她更加讨厌了。

老夏将我推出门口，两片唇瓣直直的抿成一条直线，对我说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乔乔，乖，先在门口等我。”

“啪！”我都还来不及回答老夏，老夏已经又重重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我听到屋里老夏在骂我妈，“林秀莲，老子忍够你们，老子今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骂声落下，屋里又传来各种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老夏一个人又拖了一只病腿会不是我老妈和那个男人的对手。我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喊着老夏。

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嘭”的一声房门又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我被门撞倒在地。刚才骑在我妈身上的那个男人就张皇失措的从门里跑出来，他看了摔倒在地上的我一眼，拔腿就跑。

我没功夫多去理会那个男人，我顺着打开的房门看进去……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夏。我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往脑袋上冲，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抖着身子冲到老夏身前。

老夏心口处插了一把水果刀，鲜红的血把他干净的衬衫染红了一大片。我双腿一软，不停的喊着老夏的名字，摇晃着老夏的肩膀。

老夏一动也不动，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我的心口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得眼泪不停的往外砸。八岁的我只知道老夏要是出事了，以后再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没人给我买吃的穿的，没有人给扎辫子了……老夏对我的那些好，以后都不会有人再这样对我好了。

后来，在我经历过许许多多人世间罪恶和黑暗时，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才慢慢的侵入我的骨髓里，印入我灵魂深处。

无数个堕落的夜晚，我都会幻想如果老夏一直活到我长大，他这个父亲一定会为我撑起一片湛蓝宽广的天空，我也能像那些幸福的小姑娘，有父亲的庇佑，在父亲的纵容下，肆意的享受青春的美好。在到成家年龄时，领着自己的男朋友给他把关，让我以后的孩子可以唤他一声“外公”。

人生没有如果……

在我哭的死去活来时，我妈已经打包好衣服拎着一个箱子从我和老夏面前离开。我这才意识到是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害成这样的。我扑上前扯住她的衣服不让她离开。

我妈不耐烦的一巴掌刮向我，嘴里骂着，“你哭毛丧，他又不是你亲爸。”

我脸上火辣辣的疼，听到隔壁邻居向我们家跑来的声音，手更是紧扯住我母亲的衣服不放。我妈也急了，怕她跑不了就骂我，“杀千刀的丧门星，快放手。”

我还是不放，我妈抬脚就往我胸口狠踹了一下，我疼得一屁股跌坐在血泊里，衣服上沾满了老夏的血。我妈再也不看我一眼就拎着箱子跑了。

邻居赶来还帮忙报了警，我家一下子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我看着大人们把老夏抬到担架上，哭得撕心裂肺。老夏的亲戚在知道消息后，也赶来了。亲戚们没有人安慰我，他们孤立我，用愤恨埋怨的眼神瞪着我，哭着向警察控诉我妈和我。

从亲戚的嘴里，我才隐约的知道我不是老夏的亲生的女儿。那个从房里跑掉的男人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妈和老夏结婚前和那个男人鬼混怀了我，男人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肯为我妈离婚。我妈就在和老夏相亲后火速嫁给他生下我。那个男人的老婆孩子几个月前在一场车祸中丧了命。我妈这次回来是要带我去和那男人相认的。

老夏不肯让他们带走我，他们就在村里到处宣扬老夏是窝囊废，帮人养孩子。

就这样，在我八岁的这一年，我的亲生父母一起杀死了最疼爱我的老夏。我的人生以我不可预知的速度滑向了深渊……

我被带到警察局，给我做记录的警察是个年轻的警察，他问了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认真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并且哭着求着警察让他们一定要帮我抓到害了老夏的那两个人。

等做完一系列冗长的记录，天早已经黑了。老夏的那些亲戚相继的离开了警察局。只有我，被孤零零的留在了警察局。我心里想着老夏平日里对我的好，委屈的眼泪漫上眼眶，我在警察局大厅里哇哇大哭起来。

在我哭的昏天暗地时，那个给我做记录的年轻警察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不停的哄着我，并一直向我保证他们会抓到害了老夏的我妈和那个男人。

他高大、清瘦，眉眼温润，身上的制服还有淡淡的肥皂香气，他和老夏的气质很像，我在他的轻哄下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他又怕饿着我，给我泡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我实在是太饿了，埋头吃着泡面。他坐在我对面，告诉我，他叫许翊。

他还有些为难的告诉我，老夏的那些亲戚不肯接收我。我妈家里又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会被送去孤儿院。

止住的眼泪又猛砸进泡面里，我妈和那个男人把老夏杀了，老夏的亲戚们怎么可能还愿意帮杀人凶手养孩子。许翊见我哭又不停的安慰我。

等我吃完面，许翊把我带去警察局附近的招待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第二天一早许翊就来接我，他给我买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吃的，就开着车把我送到孤儿院。

半路上许翊告诉我，我要去的孤儿院院长姓魏，大家都尊称他魏院长。还说魏院长年轻时开过厂，赚了些钱后就把厂子卖掉回我们这里自费办起孤儿院了。报纸杂志经常会报道魏院长的事迹。

我在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见到了魏院长。他四十多岁，中年发福，挺着个大肚子，秃顶。他对我笑时，我看见他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着。

许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办，不能在孤儿院里多呆。许翊要走时，我扯着许翊的衣服不放，不想对我这么好的许翊就这样离开了。

许翊没有因为我的任性生气，他摸着我的头，笑得格外温柔，向我保证，“乔乔，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我再不舍，许翊最后还是开着车离开了孤儿院。许翊一走，魏院长就把屋里的窗帘拉上，坐在办公桌前笑着招呼我走过去。没有了老夏，许翊也走了，我不敢不听魏院长的话，乖乖的走到他办公桌前。魏院长笑着问了我几个问题后，突然伸手就一把抓住我的小手，拽着我坐到他的身上。

我被他这突来的举动给吓的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我挣扎着想摆脱魏院长。魏院长已经又从背后抱住我，两只手急切的在我周身上下摸着。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在我耳畔边说道，“乔乔，来了这里，院长我最大。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院长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我不知道魏院长要对我做什么，可他不规矩的两只手要来剥我衣服时，我还是吓哭了。老夏说好姑娘是不能随便在男人面前剥衣服的，魏院长要是剥了我的衣服，我就不是好姑娘了。

我哭着抓住衣服的领子，不让魏院长剥了我的衣服。魏院长不耐烦了，就一巴掌向我脸上打来。被他这么一打，我眼冒金星。魏院长又用力的扳我的肩膀，让我的身子可以面对他。

他笑着抖动脸上的肥肉，对我说，“乔乔，院长只喜欢乖乖听话的孩子。”

我不明白我不就是不想让他脱我衣服，怎么就算不乖了。我哭的在心里疯狂的想念着老夏。魏院长却已经用一只手解了他裤子的皮带，一只手伸过来把我的脑袋往他腿间按……

我心里哭着求魏院长放开我。魏院长不肯放，就在我也对魏院长无可奈何时，一个用力的踹门声突然响起。

继而，我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个男孩。

踹门的男孩子，身材瘦小，眼神明亮，身上穿着脏不拉稀的衣服，头发蓬乱，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常人所没拥有的坚韧。

“王浩，你个小比崽子，想死不成，劳资白养了你这么久！”

一见这小男孩踹门，魏院长莫名的心底里面涌过一丝怒气，手里摸进我的大手，不由的放了出来，十分恼火，用瞪人一般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叫王浩的小男孩。

“报告干爹，李蛮子又开始挑事，到处乱摸乱搂女孩子屁股，被本巡查官巡查发现，已经被我殴打了一顿，以儆效尤”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站立正姿势，反手放在耳朵旁，以一个军人的姿势报告着说，这种姿势，我曾经只在老夏身上看到过，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我又想起了老夏，很想很想。

“打，狠狠打！这狗比崽子，整天吃白饭，混的跟个二痞子一样。”

一谈起来，魏院长似乎更加的生气，火气一下来后，魏院长便淡定了下来，眼皮耷拉了一会，问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还有没有事。

我坐在魏院长的怀中，魏院长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面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脸上，十分的难受，一口的烟味。

我又不敢乱动，怕魏院长生气，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明亮的眼睛偷偷打量了我好一会，而且还朝我眨了眨眼，调皮的一笑。

我抿了抿嘴，感觉这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十分有趣，他见我笑了，竟然一动不动，怔怔的发呆了好一会。

“王浩，劳资问你话呢，没事赶快给劳资滚蛋！”

搂着怀里的小可人，魏院长心生难耐，心里面更加的想快点打发走人，要不是刚才这小崽子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事，说不定这会逍遥呢。

见王浩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我，魏院长不由的更加火大，大声的喊了一声王浩，声音差点唬死人。

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被吓的一个踉跄，脸色发白，从我身上转过了注意力，开口大喊道：“干爹，李蛮子那小比崽子不服气我是你的干儿子，说是要纠集孤儿院里面的几个人要揍我一顿，干爹你可得帮我啊，我可是你的干儿子啊！”

“谁他吗敢！”

魏院长脾气上来了，脸上浮现出怒容，抬腿就往外面走，让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带路。

“劳资非得把这崽子的皮给抽下来不可，这么张狂，让你们这些人见识见识，在这个院子里面，谁才是天王老子！”

魏院子把我放了下来，让我在这好好别乱动，随后跟着那个叫王浩的男孩子出去了。

临走前，那个男孩子扭头朝我眨了眨眼，我觉得这个男孩子十分有意思，心里面不开心的情绪莫名少了很多。

魏院子走后，房间里面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望着四周空荡荡的房间，我觉得十分冷清，此刻我忽然十分的想念起老夏来。

每天晚上老夏都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唱歌，逗我玩，想到老夏以后不在了，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正当我伤心难过的身后，一个人贼头贼脑的探了进来，瘦小的个子，可不就是刚才的那个男孩子嘛。

见我发现他，他朝我走了过来，嘻嘻一笑，靠近了我，朝我喂了一声，从刚才的聊天中，我知道他是魏院长的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男孩子朝我身边围了围两圈，整张黑不溜秋的脸靠近了我的脸颊，明亮的眼睛十分漆黑。

缓和住伤心的情绪，我怯怯的开口道：“我叫夏乔！”

“夏乔，夏天有乔木，好名字！”

“我叫王浩！”

他用单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却用能够让我听到的声音说着，随后他又快速的介绍着他自己的名字。

语气转变之快，令人应接不暇，我不知道他想要干嘛，呆呆的没有说一句话。

“喂，你爹妈呢！”

见我不说话，王浩随即又快速的问我，这不问还好，一问想起老夏，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我这一哭，王浩就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喂喂，夏乔，你别哭好不好，我可没欺负你啊，你别哭了！”

“呐，给你两个这个！”

王浩不知所措，突然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两颗蓝色的小糖，我吃过这个，以前老夏每个月都会给我买一次。

想起老夏，我停止住了哭泣，见我不在哭了，王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呼一口气，随后拨开了小糖，喂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张开了口，入口一阵软和，甜甜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再次涌上心头，我吸了吸满是和眼泪混合一起的鼻涕，心里面的难过好了不少。

或许是王浩知道不能问我父母的问题，王浩干脆没有在问我，我停止了哭泣后，王浩挠着后脑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我的旁边。

我问他是怎么来孤儿院的，王浩像是没事人一样的轻叹了一声，说：“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了，从小就不知道我爹妈啥样，听别人说，我出生的时候爹妈就死了，反正我也不知道真假！”

听王浩若无其事是说着，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比我还可怜，至少以前我还有老夏。

我安慰着王浩，万一他爸妈还活着呢，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小小年纪的我，就已经会懂得安慰人了。

这是老夏告诉我的，女孩子长大后一定要体贴，温柔和善良，这样才会嫁给一个好男人，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好男人，但是老夏告诉我的，肯定是对的。

嗒嗒！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走了过来，魏院长口里面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跨着脚步走了进来，进来后发现了我和王浩。

“小崽子，你瞅这干嘛呢，还不滚回去！”

魏院长一进来后，眼神一下子变的犀利起来，要把王浩赶出去。

“干爹，干妈让我告诉你，今天晚上她要找你回家补作业！”

王浩一脸正经的说着，我清晰的发现魏院长的脸色变黑了起来。

“干爹，你都这么大了，干妈还让你交作业啊！”

王浩好奇的问着，我也觉得十分好奇，想不到魏院长是个如此爱学习的老人，老夏曾经就跟我讲过，作为革命战士，就必须要活到老学到老。

此刻我觉得魏院长就是这种人，魏院长脸色拉黑了起来，眼神变的十分暗淡，看起来挺不高兴的，就开口让王浩把张阿姨喊来，给我安排住宿。

“干爹，让他跟我住一块呗！”

王浩还没说完，就被魏院长踹了一屁股蹲儿，魏院长没好气的骂着说：“小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长大出去了，肯定挨枪子！”

王浩被踢了一脚，依旧是嬉皮笑脸，出去了两分钟后就带进来一个年纪略大的阿姨，说是要给我安排一个宿舍。

那个阿姨看了我一眼，低头说了声是，似乎对魏院长很恐惧，不敢多说一句话。

“夏乔啊，乖乖和阿姨走吧，爷爷过些天来看你啊！”

我乖巧的喊了一声院长爷爷好走，魏院长笑的老慈祥了，摸着我的头，说了一声乖，然后转过头，脸上凶巴巴的对着王浩说：“小比崽子，给我照顾好夏乔！”

“是，干爹，保证完成任务！”

王浩鞠立了一个姿势，脸上变的严肃起来，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严肃起来的样子，多少年后的我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总能够在我人生阴暗低落的时候，给予我很大的生活勇气，那一幕会永远落在我的心里，不会忘记。

魏院长走后，那个年纪略大的阿姨，声音略微冷漠的说了一声“走吧！”

我安静乖巧的跟在那个阿姨背后，透过刚才的观察，我发现这个阿姨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刀疤，让人感觉到一种害怕感。

莫非是我不乖了吗，嗯一定是这样的，老夏和我说过，好孩子是不应该惹大人生气的，不知为何，我思考起来，总是喜欢拿老夏教导我的事情来做对比。

一直跟着这个阿姨走，出了门后，往右直走右拐，里面的地方很大，到处都是打闹声，嬉笑声。

穿过孤儿院前面后，径直走到了楼后面，入眼是一处略微荒凉的一栋楼，门口处还依稀有杂草。

到了住的地方后，刀疤阿姨转身拦住了王浩，让他别跟上来，这里可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让我进，我可是夏乔的好朋友！”

王浩理直气壮的大声问着，随后给了我一个眼神询问我是不，我轻嗯了一声。

那个刀疤阿姨却是不管这个，只是严厉的警告他不许进，不然就告诉魏院长，听到这个威胁，王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蹲在大门口。

随后刀疤阿姨，带我一路进去，上了二楼的一间房，不少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睁着乌黑乌黑的眼睛，把手指吸允在嘴巴里面，好奇的望着我。

在二楼上面的一间房，里面有几张破旧的床架，其中还有五六个大女孩，坐在床铺上面，打着纸牌。

紧接着，刀疤阿姨给我拿了一床崭新的被褥，抱在了床上，同时吩咐房间正在打纸牌的其中一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开口，说：“燕儿，以后她就是你们房间的了，照看着点！”

“知道了，林阿姨！”

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头也没抬就回答，手里的纸牌丢了两张进去，闻言后，那个刀疤阿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房间里面的气氛十分压抑，除了纸牌声和吆喝声，似乎就没了别的其他生意。

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女孩子，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的好惹，让人有些胆寒，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

我怯怯的抱着自己的被子，找了一个空闲的床位，铺垫整理好，老夏告诉过我，作为一个女孩子，是要学会整理卫生，爱干净。

刚把被子抱上床，一道冷不丁突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哎，新来的那个，叫啥名啊！”

“哎哎，我草，聋子啊，没听见还是咋地啊！”

冷不丁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缓慢的抬起了身子，发现那个脸上又烧伤疤痕的女孩子正把目光看向了我，手中的纸牌停了下来。

我一阵紧张，有些惶恐，低下了脑袋，语气慌张的说了夏乔两个字。

“多大啊！”

她脸色冷漠的开口问我，我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冷漠的面孔。

“八八岁！”

我继续缓慢的开口，不敢看她的眼神，总觉得她的眼神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八岁啊，她轻声喃喃着，随后又开始打听起了我的家里情况，我强忍着落泪，都一一告诉了她。

“你那老夏真是个闹比，帮人养孩子，没出息，要是换我，早给他么一刀子上去了！”

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扑哧一声，带着一丝轻笑的意思说着，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没法控制，老夏是我这辈子最亲爱的人，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够堪比。

听见她这么侮辱，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可是我的眼泪根本不能换来这些人的同情。

“哭啥啊，臭B，搞的自己多可怜似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吗的！”

“爱哭鬼！”

耳边传来他们这些人漫无顾忌的骂着，八岁的我除了哭之外，根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去，搜搜他身上有钱没！”

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开口，紧接着，旁边的几个女孩子，一把拽开了我的胳膊，禁锢住了，开始搜我身上衣服口袋。

我一直哭着，没有反抗，那个时候年纪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过了好一会，她们这群人才停止了动作，其中一个女孩子把钱交给了那个脸上带着烧伤疤痕的女孩子，说了一声老大给。

“草，才这么几毛钱，吗的，不仅仅是臭B还特么是穷B！”

耳边传来一两声的谩骂，我再也控制不了，大声的哭泣出来，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孩子，眉头一皱，本就心烦，加上没从我身上捞到钱，啪的一声，甩在了我的脸上，骂了两声。

我完全是被打懵了，脸颊上被打的高高肿起，脸上的疼痛让我停止了哭泣，变成了小声哽咽。

砰的一声，这个时候大门一下子被踹开了，王浩出现在了大门口，怒目圆睁，见我挨打，一个猛扑了过来。

“李燕，我草死你，欺负我女朋友！”

王浩一冲进来，十分生气，一巴掌就打在了那个脸上又疤痕的女孩子胳膊上，王浩的个子略微的矮了一半截，所以自然就打在了胳膊上。

“快给我拦住这个疯子！”

李燕哎哟了一声，出声喊着，让几个女孩子帮忙，王浩十分的有气势，回头骂了一声，谁敢帮忙先弄哭谁，结果没一个人敢上前。

“吗的，臭王浩，老娘还怕你不成！”

李燕被打发毛了，张手拼命的扭在王浩的胳膊上，把王浩拧的哎哟哎哟的喊疼，气急毛了的王浩，也不管不顾了起来，伸手一拽，就拽住了她的头发。

两个人一摔倒在床铺上，撕扯起来，我大声的苦喊着，让他们不要打了，都是因为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就不会有几天的事情了，我内疚的苦喊着。

王浩脸上挨了不少的巴掌，青一块紫一块，转过头，无比坚定的告诉我，让我别害怕，今天他非要整整这个臭娘们。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我边哭边喊着跑去开门，发现门口的是那个去而复返的刀疤阿姨。

此时那个刀疤阿姨也发现了里面的动静，恼怒了起来，冲了进去，把王浩和李燕一手一个，拽了起来，王浩和李燕两人拳打脚踢，各自都有伤势，互相都没讨到好处。

“闹啥子呢你们啊，想要造反啊，信不信把你们拉到黑屋里面去，你们还想尝尝那滋味是不!”

一听这话，王浩和李燕神色都恐惧了起来，纷纷拼命的摇头，似乎对那个什么黑屋十分的恐惧，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黑屋是什么，不过没想到后来我才发现，对于我们那个年纪的人来讲，黑屋的确是最可怕的东西，而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在黑屋里面，经历一段岁月，当然这是后话。

“林阿姨，我们错了，你别告诉干爹！”

王浩开始求饶，除了王浩之外，李燕也开始说好话，就是希望刀疤阿姨，能够放过他们两，看来这个刀疤阿姨在孤儿院里面的确有点分量。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打起来，要是不好好给我说清楚，后果你们知道的啊！”

刀疤阿姨十分的严厉，众人一五一十的交代，王浩说的唾沫横飞，我则是委屈的扣弄的双手，不知所措，无比的委屈。

尤其是王浩说出来我的时候，我发现刀疤阿姨看向我的眼神，那种眼神，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

我觉得很委屈，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出来，总而言之，让我特别的伤心和难过，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怪我呢。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要是在有下次的话，你们几个知道结果的！”

“还有你，王浩，这么大的胆子，女孩子住的地方你也敢闯，要是被你干爹知道的话，哼哼哼！”

威胁的气味不言而喻，王浩和李燕两个人都被骂了一顿，一直到我，刀疤阿姨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遣散了众人，并且告诫，要是在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就不会这么手软了。

王浩被带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让我有空可以找他玩，我轻恩了一声，说不出来的感觉。

“哼，别以为有王浩帮你我就拿你没辙，有种我们走着瞧！”

刀疤阿姨一走后，李燕瞪了我一眼，回到了床上，夜晚，晚上的食物就是几个简单的馒头，根本没有其他的食物。

生涩干硬，根本就没有老夏做的饭好吃，我噙着想念的泪水，一口一口咬下去，老夏说过，不听话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所以我一直会做一个好孩子，老夏也经常会夸我。

老夏虽然走了，但我想老夏一定会在天上看着我吧，一定是这样的，老夏曾经和我讲过，人死后会化作一颗星星。

望着夜空上的星星，我的心里面忽然莫名的踏实了一点，回到房间缩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我很踏实，第二天，天色微微大亮,天还没亮，房门就被重重的敲开了来。

“起床了，干活了，想要吃饭的话，就利落一点！”

房门外传来刀疤阿姨的声音，紧接着，所有躺在床上的人全部都利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包括我也不例外。

换好了麻布衣，第一天开始就正式在孤儿院里面生活了。

“快点，男孩子去挑水砍柴，女孩子去烧饭洗碗！”

刀疤阿姨站在楼下，脸色冷漠的喝斥着，不少来往的孩子们，迅速的飞快整齐的站好了队伍。

我踉踉跄跄的站了下楼，挨个站在旁边，那个刀疤阿姨，站在众人的面前，用柳条挨个巡逻着。

“李蛮子今天怎么没来，王浩你去看看。是不是又懒床了！”

刀疤阿姨面无表情的喝斥着，让王浩去看看，声音洪亮，听的我心惊胆战，手心里面冒汗。

“是，林姐！”

“死滑头！”

刀疤阿姨笑骂了一句，王浩吐着舌头就冲上了楼，不一会一个身材略微胖点的胖子，被王浩给拖拉拽了下来。

“吗的，王浩你给我住手，我真的难受就不去了！”

“这事你还是和林姐说把，和我说没用！”

一路上传来哀嚎声，折磨着众人的神经，我的身子也紧绷了起来，总觉得这个地方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大一样。

有些渗人和恐慌，让我感到害怕，这个地方太过森严，没用老夏给我的那种温暖。

“李蛮子，咋的想进小黑屋还是要饿个两天啊！”

“林姨，我今天是真的难受啊，身体不舒服，脑袋特别晕晃的！”

说着，那个叫做李蛮子的胖子从地上坐了起来，掀开了衣服，浑身的鞭子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十分可怕。

我捂住了眼睛，不敢看那个胖子身上的伤势，觉得十分过于可怕，周围的女孩子纷纷都捂住了眼睛。

老夏和我说过，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不能够在对方面前乱脱衣服的，这样是会被别人骂不要脸的。

“李蛮子，你快穿上，弄成这个整什么样子！”

刀疤阿姨面无表情，开口喝斥，那个胖子原地打滚，活脱脱一个球，我看的不由扑哧一笑。

没想到我这一笑，可算是惹出事了，那个胖子抬头一发现我，没好气的朝我骂道“你笑什么笑！”

四周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了我的身上，我绷紧了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惹得什么人不高兴。

“吗的，臭蛮子，敢欺负夏乔是不，笑你什么了，不高兴了我还要打你呢，你能咋的！”

王浩见我委屈的快哭了，一个不高兴，就拽起了那个胖子的衣领子，直吓唬的那个胖子大声的喊哎哟疼，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刀疤阿姨没好气的喝斥了一句，倒是也没真生气，让王浩别闹。

随后警告那个胖子，不干活的话，早饭就没得吃，吓的那个胖子立马从地上滚了起来，满脸的委屈和无奈。

一切整理好后，男孩子负责挑水，砍柴，而我则是负责吹火，就是用一根竹子筒，对着烟囱口，不停的吹着气，因为一旦不吹的话，立马的火就会熄灭，到时候就会粘锅。

所以我这个任务倒是显得很艰巨，我负责吹火，吹了一会，就不停的咳嗽，喉咙十分干涩难受。

可我强忍着，没好意思说出来，我怕别人说我是吃干饭的，正当我咳嗽的时候，王浩给我揣了一捆柴火过来了，睁大了黑漆漆明亮的眼睛，蹲在我的旁边，问我渴不。

我没说话，只是摇摇头，王浩替我擦了擦脸上的黑灰，说我真笨。

然后接过了我手里面的竹子筒，说不是这样吹的，随后开始细心的教我，在王浩的指导下，我也掌握了偷懒的方法，露出了会心一笑，原来这样也行。

“笨蛋，有啥不会的问我啊！”

鼻子被王浩捏了捏，捏的我老疼，我撅了撅嘴，不满的说，我才不是笨蛋，我们家老夏说过我可是最聪明的。

“夏乔！”

听见王浩喊我，我愣了楞，转过头的身后，发现王浩一直在望着我，怔怔出神，我奇怪的问他怎么了。

“你真漂亮，长大以后我要娶你做媳妇，你愿不愿意，然后我就天天给你烧饭，不让你下厨！”

王浩嬉笑着说，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多年后回想起来，依旧忍不住会心一笑。

“我们家老夏说了，不能随便答应别人做他媳妇！”

我摇头拒绝着说，听见我说这么两回老夏了，王浩哎哎了两声，好奇的问我说：“老夏是谁啊！”

我眼神暗淡的把老夏告诉了他，王浩安慰我别伤心了，老夏知道我哭了，肯定会不开心的。

我笑着吸了吸鼻涕，重重的嗯了一声，我才不会让老夏不开心的，我可是老夏的乖女儿。

“干啥呢这是！”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那个刀疤阿姨神出鬼没的走了过来，瞅见了王浩，问他咋不去干活。

王浩嬉皮笑脸，喊了一声姐，然后说：“我帮我媳妇干活呢！”

“去你的，这么小就有媳妇了！”

那个刀疤阿姨佯装怒容，倒是也没真生气，异样的看了我一眼，嘱咐着王浩小心点，人多，到时候搞的人多眼杂不好。

他们两说什么我没注意，我只知道，刀疤阿姨没怎么凶我。

见刀疤阿姨没生气，我也放下了心，孤儿院的生活完全没有以前老夏陪伴我的日子过的快乐。

孤儿院里面每天都要起来干活，星期六才会休息，星期天刀疤阿姨就会教导我们念书认字。

在孤儿院的一个星期后，我的话变的明显少了很多，寡言少语，除了王浩一个朋友之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一个朋友。

孤儿院里面的日子，是平淡的，但是就是这种忙碌的生活，才最容易消磨时间。

尤其是像李蛮子这种顽皮的孩子，三天两头就会被关进小黑屋，在孤儿院里面，一直有一座废弃的屋子。

凡是惹祸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惹事就会被刀疤阿姨给关进小黑屋子里面，待个一晚上。

像个一般的小孩子，进去一晚上后，第二天早上出来都会被吓的哇哇大哭。

因为在小黑屋的隔壁屋子里面，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王浩和我讲，那个女人三四年前就进了孤儿院，是院长在外面捡来的，看她可怜，收养她。

只不过那个女人，一发起病来，又是砸东西又是咬人，让人很害怕所以才被院长给关起来。

这天我和往常一样被安排完了活，忽然听到刀疤阿姨喊我的名字。

“夏乔，你过来一下！”

我怔怔的走了过去，刀疤阿姨给了我两个包子，说是让我给关进小黑屋子和隔壁里面的人送过去。

我乖巧的接过，嗯了一声，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因为这是刀疤阿姨给我交代的任务，我不能让她失望。

绕过两圈，走过了操场，一座简陋的破烂小平屋出现在面前，这就是孤儿院里面每个小孩子所说是小黑屋，令人恐惧的小黑屋。

走过了侧边，踮起了脚尖，吃力的把食物放在了传递口上边，然后敲了敲传递口的门。

敲完以后，我正准备转身走人呢，传递口就传来一阵哎哎的声音，急切的喊住了我。

我转过了头，发现是那个李蛮子，他正用可怜哀求的表情望着我，看着我心软软的。

“夏乔，你能帮我求求情不，我要出去！”

李蛮子用近乎哀求的表情望着我，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三天两头被关小黑屋，我不太会拒绝别人的要求，而且李蛮子还这么可怜。

只好用力的点头，同时小声的告诉他，我会说一说的。

“嗯，我相信你的，夏乔，林阿姨这个人我知道的，她其实对你挺不错的，你说的话，她肯定会听！”

李蛮子见我答应后，咧开了嘴巴，朝我开口说了声谢谢。

回想起王浩和我说的李蛮子这个人，在孤儿院里面可混了，经常到处摸女孩子屁股，是个十足的无耻流氓。

所以我印象里面对李蛮子也不是很好，但是今天和他聊天后我才发现，其实李蛮子这个人，也没有王浩说的那么不好。

“哎，夏乔，以后谁在孤儿院里面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打他，好不好！”

李蛮子喜笑颜开的朝我说着，似乎十分期待我的肯定，我摇了摇头，说打架不好。

李蛮子只好才作罢，我问李蛮子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的话，我就去给隔壁送去了。

“哎哎哎，夏乔，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李蛮子急不可耐的问着我这个问题，我转过头迟疑了一会，重重的点了个头，同时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只要他以后好好勤快一点，不要偷懒，也不要随便乱欺负孤儿院里面的女孩子，我就和他做朋友。

我觉得我此刻是个小大人一样，在悉心教导着李蛮子，就犹如老夏曾经那样教导我一般，我心里面很开心，是在做好事。

因为老夏曾经告诉过我，做朋友就一定要力所能及的帮助他，这样才不愧是好朋友，既然李蛮子答应和我做朋友，那我肯定就会去帮助他。

“我才没有欺负他们，那是他们经常不跟我玩，还在后面说我坏话被我逮住了，我才揍他们一顿，谁让他们以前天天欺负我！”

李蛮子梗着脖子说，我觉得李蛮子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强的报复之心，那是不对的，我们做人，应该要有胸怀大肚，凡事不全部要靠打架去解决，打架的那不什么解决方法，而是在犯法。

李蛮子现在已经罪孽深重，我认为我有必要发挥老夏同志时常教导我的话，讲给李蛮子听，消除他的罪孽深重，这样一来，以后他就不会乱摸女孩子屁股了，我心里面乐滋滋的想着。

“放心吧，夏乔，只要以后你和我做朋友，我不会打架的，我听你的！”

李蛮子咧开嘴，笑着，我怕李蛮子反悔，到时候犯下的罪孽简直是无法回头，为了怕李蛮子反悔，我伸出了小指头，让他和我拉钩，骗人就是小狗。

拉好钩以后，我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忙的捧着手里面的包子，飞快的跑到了隔壁屋子的传递口旁边，耳边传来李蛮子大声的说再见两个字。

我也同样回应的说了再见两个字，小黑屋隔壁的房子，是互相连着的，只不过中间不能互通。

我踮起脚尖，把包子捧了上去，用小脑袋朝里面张望了望，里面十分漆黑，一缕光线照耀了进去，透过传递口里面，我清晰的发现，在房间里面有一个穿着花色碎衣的女人，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大门外。

她的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我乖巧的喊了一声阿姨，想让她接过我手里面的包子。

那个穿着花色碎衣的女人，脑袋缓慢的转了过来，双眼无神，她朝我微笑了笑。

我觉得这个女人很漂亮，长发披散背后，脸色虽然苍白，不过却是很漂亮，我觉得她比李蛮子很可怜，李蛮子不过是犯了错，而被关在小黑屋里面。

而这个大姐姐，却是一年四季都被关在里面，那得多可怜。

大姐姐朝我微笑，缓慢的走了过来，我也笑了笑，可是下一刻，她却突然脸色狰狞的一变，双手从传递口里面探了出来，掐住了我的喉咙，尖锐尖声的说：“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

一股巨大的力道掐住了我的喉咙，我咳嗽了一声，十分的难受，脑袋严重的缺氧，眼皮忍不住一翻，重重的咳嗽一声，道：“大姐姐！”

“夏乔！”

动静太大，小黑屋里面的李蛮子发现了我的异常，见我被掐住了喉咙，吓的脸色一变，担心的大叫着，同时李蛮子不停的砸着门口，可是门口被铁链给锁住了，根本就打不开。

“臭婆娘，你给我放了夏乔！”

我的视觉渐渐越来越模糊，耳边依稀残留着李蛮子的大声呼喊声音，我心里面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大姐姐要掐住我，她为什么要说我是杀她女儿的凶手。

我觉得心里面十分委屈，可我喉咙越来越难受，根本呼吸不了，不自觉的双手想掰开。

眼前视线突然模糊，我仿佛看见了老夏，看见他在朝我张手，老夏的声音很慈祥，我很想念他。

“夏乔！”

一声猛喝声，这道熟悉的声音我听出来了，是王浩的声音，我艰难的挪过的视线，发现王浩放下了水桶，怒气冲冲的朝我奔了过来。

我觉得我很开心，有王浩这个朋友，随后我的脑袋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疼，很疼。

当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的眼睛睁不开，只是能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怎么办事的，林芳，你居然这么放心一个小孩子去，差点闹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出事了我吃不了兜着走，你也跑步了！”

“这次还好是没出事，那个疯子以后给我看紧一点，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要是在出了这种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我听出来了是院长骂刀疤阿姨的声音，我觉得这不是刀疤阿姨的错，不应该要骂刀疤阿姨，我心里焦急的为刀疤阿姨辩解。

当我勉强能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处在自己的床铺上，魏院长对着刀疤阿姨一通乱骂，王浩和李蛮子几个孩子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怪阿姨的错！”

刚说完我就忍不住咳嗽一声，我咳嗽的举动立马影响了他们，王浩和李蛮子立马扑在了我身边。

“夏乔，你可算是醒了啊！”

魏院长戴着个老花镜，快步跑了过来，抓住了我的双手，不停摸着，用几乎近于心疼的声音，说：“好好修养，先别说话，爷爷才不在这两天，你就成了这个样子！”

“没事的，爷爷！”

手掌被大手给包裹住，那个时候我心里并没有多想，只是王浩，有些愤愤，刀疤阿姨的脸色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异样，说不出来的感觉，很怪很怪。

“你们几个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夏乔单独说一说！”

魏院长咳嗽了一声，然后就朝刀疤阿姨和王浩，李蛮子几个人说着。

刀疤阿姨临走的时候，扭头多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带着王浩和李蛮子走了。

这间房间是孤儿院里面的休息室，没了刀疤阿姨和王浩几个人后，魏院长挪了挪脚步。

“夏乔，身上好点没？”

魏院长突然开始靠近了我的身边，问着我，我轻轻嗯了一声，却不想魏院长又以大人的语气说：“小孩子是不能够骗人的哦，来，爷爷以前是医生，会摸骨，我来帮你看看！”

我不知道魏院长所说的摸骨是什么，只听他说他以前是个医生，心里面有些别扭的感觉也就放下来了，魏院长把手从被子里面探了进来，抓住了我的手。

弄的我有些生疼，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开始感觉有些害怕了。

“夏乔啊，别害怕，爷爷可不是外人哦！”

魏院长扶了扶老花镜，用和蔼的语气告诉我说，然后开始拨开我的衣服，探进了我的身上，一些搓弄的力道，让我有些生疼。

“疼！”

我只知道，身上很疼，魏院长果然放缓了一些力气，说我身子骨瘦小，还得需要快快长大啊，魏院长边说边摸进了我怀里。

“夏乔啊，以后长大了会不会报答爷爷啊！”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魏院长所说的报答是什么报答，只是天真单纯的认为，只是正常的报答而已。

老夏曾经告诉过我，做人要知恩图报，我想也不想的就告诉魏院长说，以后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他。

“哦，夏乔可是真乖呢！”

魏院长笑眯眯的说着，突然开始把手从我身上缓慢的游`走到了腿边，一点一点的攀爬着，我感觉很害怕，不敢乱动。

裤子被一点点给扒拉了下来，老夏曾经告诉过我，好女孩是不能随便在男孩子面前脱裤子的，如果我被魏院长扒掉了裤子，那我不就不是好女孩了吗，想到不能做好女孩了，我就哭了起来。

魏院长一下子顿住了，问我为啥哭，我把老夏告诉过我的事情告诉了他。

魏院长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说：“夏乔啊，我可是你爷爷啊，有什么是不能在爷爷面前看的呢！”

虽然魏院长说的很奇怪，可是我就是觉得很害怕，噙满了泪水，身子一动不敢乱动。

魏院长的手开始脱下了我的裤子，突然门被打开了，魏院长的脸色变了变，回头一看，是刀疤阿姨。

脸色僵硬了一会，开口喝斥了两句：“林芳，你是不是仗着自己资历老，就越来越目中无人了，进我门也不敲了啊！”

刀疤阿姨战战兢兢的站着，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看着魏院长，低声说：“院长，夫人来院里面了！”

“什么！在那！”

一听刀疤阿姨说完，魏院长再也顾不得什么，沉吟了一会，让刀疤阿姨给我换套好看点的衣服，随后头也没回，急匆匆的掉头就走了。

刀疤阿姨站在房间里面，看了我一眼，让我乖乖的等着，说是给我去找衣服了，没多久给我找了一件粉色小长裙，可好看了。

“这是我小时候穿过的，你将就着用一下吧！”

刀疤阿姨冷冷的说着，对我说话的声音十分冷漠，我乖巧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任由着刀疤阿姨给我穿上了衣服。

然后刀疤阿姨给我找了一块镜子，让我照了照，镜子之中的女孩子，面相稚嫩，长发靠肩，面孔宛若精雕细琢，尤其是穿上那长裙之后，我都不相信这是我自己。

“还不错！”

刀疤阿姨轻嗯了一声，我开口说了一声谢谢林姨，林姨点点头，见我想走出去，朝我开口喊了一声。

“夏乔，以后你离院长远一点！”

林阿姨沉吟了一会，说道，我不知道林姨和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见我怔怔的发呆后，她开口说了声没事，就让我走了。

今天是星期天，院子里，不少的大孩子，小孩子，在院子里面玩耍。

王浩在指挥着一帮小孩子，叉着腰：“以后你们要听我的话，知道没！”

那帮小孩子乖乖的点头，王浩转头发现了我，朝我呲牙笑了一声，朝我挥了挥手。

我小步跑了过去，院子里面许多孩子都望着我，这种感觉怪怪的，见我走过来后，王浩指了指头，然后严肃的对那帮小孩子说：“这就是你们的大嫂，懂没！”

“大嫂好！”

那伙半大的孩子，有些嘤嘤学语，有的甚至才刚开始学会走路，稚嫩的朝我喊着。

“王浩，吗的，不要脸！”

李蛮子从旁边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气呼呼的大声骂着王浩，很生气的样子，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

眼看着他两就要打架，李燕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不少同龄的女孩子。

“王浩，你和我一起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