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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有毒:拐个王爷祸江山

医女有毒:拐个王爷祸江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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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腾文小说   主角: 温韶晴李景睿   更新: 2022-04-10 05:5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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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温韶晴李景睿《医女有毒:拐个王爷祸江山》讲的是她拼着性命为他打下江山,最终却换来他的背叛,被嫡出姐姐夺去后位,含恨而终重活一世,她不再手软,斗渣男,撕绿茶,顺便拐了名满天下貌赛潘安的妖孽王爷,联手打江山……

第1章

精彩节选


盛乾十年冬,百年不遇的大雪覆盖了整个上都城,银装素裹。

好容易这日雪停了,早有宫人将宫中各处积雪打扫干净,皇帝李元康趁着一张脸坐在明黄七宝华云纹轿辇上,身后跟着同样乘了轿辇的皇后温如兰,一群宫人随侍在侧,行色匆匆往冷宫方向去。

温韶晴扶着肚子呼吸急促,裙子上已然染了红色,外头寒风猎猎,她只穿了单薄的衣衫,却疼的额头冒汗,已经疼了一天一夜,她在这冷宫里难产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来看她一眼。

她只是个废后,早已被这座深宫遗忘,谁还会记得她这会儿要生产了呢?只有一波猛似一波的剧痛几乎夺走了她的意识。

就在温韶晴几乎快要晕厥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门外照进来刺目的白光,让长期处于昏暗中的她看不清东西,有人影从那白光中缓步而来,温韶晴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活过来了。

“皇上……”她艰难的嗫嚅出声,心下感到一阵宽慰,他果然还记得自己,还有自己腹中他的孩子。

李元康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双深邃凛冽的眸子里充满寒意,分明没有半点温韶晴心中所期望的情分在,神色漠然到令人发指。

“来人,剖开这毒妇的肚子,取出腹中胎儿,为皇后入药!”他下令。

温韶晴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硬撑着爬起来抓住他衣摆:“皇上!他可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为了温如兰,他竟然就要活剖了他们的孩子?

“呵,朕的孩子?朕的孩子早就已经被你一推之下夭折在兰儿腹中,你怀的不过是个野种,也敢妄称是朕的孩子!”

李元康无情的从温韶晴手中抽回自己的衣摆,将温韶晴拽的滚下床来,肚腹着地,摔的她面上瞬间没了血色。

只是他那满脸的厌恶,随着他的话语如同利剑刺在她心口,同这比起来,身上的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她费力争辩:“温如兰小产,根本不是我推的……”

这话她说了无数次,这次同样还是没什么用,李元康并没打算相信她,声音冷漠的像寒冰在碰撞:“兰儿出事的时候,朕就该处置了你。要不是兰儿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太医说需用紫河车入药,朕一向来又是以仁孝治天下,不忍伤害无辜性命,朕才留你到今日!”

紫河车,就是胎儿包衣,妇人生产完后亦可得到,何须生剖?

温韶晴牵动唇角,冷笑出声:“不忍伤害无辜性命,你就来伤害我的孩子?为了一个温如兰,你当真狠得下这个心!”

她深吸一口气,拉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大片狰狞可怖的伤痕,声音如金戈碰撞:“当年你被人暗算困在火海中,是我替你挡了掉下来的横梁,却把自己烧成这样子;你成为太子时,被雒合部扣押为人质,是我受尽屈辱替了你出来;你登基大典闯入刺客,还是我替你挡了一剑正中胸口;你登基以来,我替你谋划了多少才帮你稳住了江山,如今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李元康目光落在她手臂的疤痕上,一双深邃冷漠的黑眸里似乎有了某种动容,剑眉微蹙,薄唇微张欲言又止间,温如兰见他神色有异,抢在他前头娇嗔道:“皇上……”

她身子柔若无骨的依偎在李元康身上,吴侬软语:“皇上难道忘记了二月二宫宴之时的事了?为保皇室血统纯正,纵然臣妾很心疼姐姐,但这孩子也是断断留不得的……”

听闻这话,李元康原本还有些软了的神色骤然间再度冷硬起来,目光也恢复了冷酷无情,“贱妇,你以皇后之尊却秽乱宫闱,与人私通珠胎暗结,这野种如今能为皇后入药,也算是他的福气了。来人,动手!”

一声令下,冰冷无情的利刃划开温韶晴的肚皮,顿时血流如注,温韶晴剧痛之下一张脸都扭曲变了形,惨叫声凄厉尖锐,不消片刻,腹中胎儿已经被取出。

太监拿托盘托了那血淋淋的孩子送到李元康面前去,是个男婴,经过这番折腾,已然成了个死胎。

李元康厌恶不已,看都不看一眼,挥挥手命人处理掉,只取了紫河车留用,带了人绝情而去,丝毫不打算关心地上被开膛破肚的温韶晴死活。

倒是温如兰依旧留在了这里,看着温韶晴奄奄一息的样子,满眼里都是得意,笑的张扬又轻狂,哪里还有半分刚刚婉转妩媚的影子。

她蹲下>身来,口吻中带了几分惋惜:“是个儿子呢。可惜啊可惜,皇上就是不肯相信这是纯正的龙种,你有什么办法,嗯?”

“你……好恶毒……的心思……”温韶晴神志已经有些涣散,咬牙切齿吐出这几个字,恨不能在温如兰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

“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那日你在御花园意外碰见李景睿,紧接着又被皇上撞见你俩拉拉扯扯,全都是我设计的。皇上多疑,哪怕你和李景睿真的什么都没有,他又怎么肯相信你这孩子就是他的呢?”

有冷风吹过,温韶晴失血过多,伤势过重,只觉得浑身上下冷透了,可这冷,却怎么都比不上心里的冷,她盯着温如兰,回想起曾经这个妹妹与她情深意重的那些年,只觉得黄粱一梦,温如兰过往的种种善良优雅和高贵,不过都是伪装罢了。

温如兰站起来,悠悠出了口气道:“皇上多疑,宁肯错杀不肯放过。不过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让皇上把你拉下后位,太医说我这孩子胎里不足本来就是保不住的,如此倒不如用他再帮我一个忙。一个死胎换你一条命外加皇后之位,这买卖,划算得很呢。”

温韶晴恨毒了她,她想捏紧拳头,爬起来去掐死温如兰,可身上已然没有了一丝力气,哪怕是睁开眼睛都是费力,血在一点点流尽,她能感受到这条命正慢慢流逝。

她扭过头来,看着温如兰得意猖獗仰天大笑出门去的背影,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漫天大雪,白光强的让她睁不开眼睛,眼前的种种都已经开始模糊,凉意彻底席卷了她整个身子。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冷宫起了一把大火,烧红了半个上都城的天,这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丝毫没有让火势减弱半分。

民间百姓传言道,天有异象必有冤情,只是不知道那似海深宫里头,又是谁坠了冤狱……


起风了,吹着破败的窗子哐当响了一声,温韶晴一个激灵,醒了。

剖腹取子的剧痛,流尽最后一丝血的绝望,尚且都还清晰着,可低头一看肚皮上却并无半点伤痕,甚至手臂上也没有被烧伤之后留下的狰狞伤疤。

外头传来石婆子的叫喊:“起来干活了!你个懒蹄子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相府千金不成?让你去捡柴你就装病躲懒,没门!今儿灶上的柴捡不够,别想吃饭了!”

温韶晴头昏昏沉沉的难受,硬撑着身子坐起来,死了都不消停,还得听这婆子吵吵。

随即门被人撞开,石婆子抄着扫把闯进来,劈头挥向她身上,嘴里还在不停嚷嚷,无非就是那些粗俗不堪之语。

温韶晴被她接二连三敲了好几记,彻底给敲清醒了。

即便是她死了,可这石婆子也死了不成?

她七岁那年娘亲病故,阖府上下纷纷传言说是因着她七月十四的生辰才克死了亲娘,为怕她再克了府里其他人,又加上当时好巧不巧来了个云游道士,说相府不日将有大劫,化解之法需要请一个八字硬者镇住西南方向,于是她爹温永蓸温丞相一声令下,将她送到了大夫人陪嫁奶妈的远亲,也就是石婆子家里。

起初几年石婆子对她倒也颇为客气,只是越到后来越看清了相府对她的态度,分明就是想舍弃了这个庶女,态度也就越发恶劣起来,动辄打骂,逼着她做一些粗活,拿她当不要钱的苦力使唤。

她依稀记得自己十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石婆子却只当她装病躲懒,照旧打骂不止,害的她险些丧命。

眼下温韶晴意识到,由不得她不信,也管不了这事儿多荒谬,她死了又活回来了,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终究是上天待她不薄,受尽屈辱折磨之后,又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她不会辜负命运的厚爱,再世为人,良善的本心不会丢,曾经的仇恨,也定然要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眼瞅着石婆子的扫把又要落下,温韶晴骤然抬手,一把抢过了石婆子手中的扫把,掉了个头在石婆子的手肘处碰了一下。

石婆子瞬间觉得整条胳膊都麻了,动弹不得,怒上心头,对着温韶晴就要开骂,却冷不丁对上温韶晴的双目,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崩射出丝丝寒意,似乎隐含了无限的仇恨与杀机,看的石婆子心中一惊,不禁就后退了两步。

她从来都是乖顺跟听话的猫儿似的,石婆子何曾见过她这样,敢跟自己动手了不说,居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瞪她?

待转眼,温韶晴却又已经恢复了往日唯唯诺诺的模样,低眉顺眼道:“石大娘,您别生气,我这就去干活。”

说完她起身下地,拖着扫把出去了,只留下石婆子兀自发呆,刚刚温韶晴那个眼神实在是吓人,只怕是自己看错了,她揉揉发麻的胳膊,也没当回事。

温韶晴扫了院子,看着石婆子揉着胳膊进屋,就知道她还没缓过劲儿来。

上辈子,李元康多灾多病,身边又群敌环伺,谁都不能轻易信任,温韶晴为了他练就一身医术,弹人麻筋这点事,于她现在就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她重生而来,石婆子怎么会知道她身负一身医术,可她却晓得石婆子所有的弱点,敌明我暗,温韶晴觉得,这是上天送给她复仇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才行。

扫过院子,温韶晴背了竹篓出门进山去捡柴,打算顺道采一些草药回来。

大概是因为重生回来的缘故,温韶晴觉得自己这一回病的并没有前世那么重,但也不能这么拖着,更不能指望石婆子能给她抓药治病,一切只能靠自己。

平城地势依山傍水,草药种类还是很全的,温韶晴绕过一堆隐秘的树丛,蹲下去挖一颗马齿觅,忽觉背后有簌簌响动,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从背后制住。

脖子上抵了把匕首,寒意逼人。

“不许出声!”背后那人沉声道,透着强势。

温韶晴震惊过后马上恢复了冷静,一动不动任由身后那人劫持,只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前世她经历过太多人和事,也经历过太多危险,知道这种时候越是激动越容易刺激到身后那人,倒不如先摸清他的目的。

她正要出声,就听不远处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喊叫:“人不见了,分头找!”

与此同时,温韶晴明显感觉到劫持者开始变得紧张。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后背,隔着衣衫她亦能感受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还有节奏越发快了的心跳,那人伏在她颈边,呼吸声沉闷又急促,热气一下下喷在她脖颈的肌肤上,越发衬得匕首凉意渗骨。

温韶晴一动不动,压低声音问道:“那些人是来找你的吧?”

她头上的昆仑玉簪子挂着的玉珠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轻触在了背后那人的脸上。

他瞥了一眼这只簪子,没出声,压在脖颈上的匕首却紧了紧,温韶晴更加觉得身后传来冷意森然。

她再次尝试说道:“他们就要找到这边来了,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如放开我,我帮你引走他们。”

“闭嘴!”那人粗暴的低喝,气息越来越急促。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这边,温韶晴吸吸鼻子,察觉到不对,口吻稍稍强硬了些:“如果被他们找过来,我肯定要跟你一起死,帮你的目的只是我还不想死而已,放开我!”

那人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片刻之后,动作迅速的将匕首转移到她身后,语速极快道:“别耍花招!”

温韶晴嘴角抽搐,感受到后腰上的凉意,心想这人真是个狠角色,刀刀抵在要害上。

她往前一扑,弄出一声闷响,那群蒙面人立刻被吸引到这边来,为首一人长剑几乎戳到她鼻子上:“什么人!”


温韶晴满脸惊慌,浑身哆嗦,话都说不清了:“我我……我只是来捡柴的,不小心扭了脚,不要杀我啊……”

她穿的破旧,又神色慌张,蒙面人没多想,剑尖一颤又厉声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人过去?”

温韶晴指了指蒙面人来的方向:“你们问的是不是个瘸子?我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瘸子进山了。”

几个蒙面人互相交换过眼神之后,果断掉头往进山的方向追过去。

温韶晴身后,那人躲在老树根底下的窝窝里,丝毫没有被蒙面人发现。

眼瞅着蒙面人走远到看不见了,温韶晴才出了口气,这边不少野兽爱在山中打洞,若是不熟悉的人进了山,不小心闯入野兽的洞穴又恰好被发现,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只看那群蒙面人的造化如何了。

身后那人明显也松了口气,手一软匕首掉到了地上,剧烈咳嗽了好几下,温韶晴早就察觉到他受了重伤,急忙回头去查看。

这一看不打紧,她居然认识他,是李景睿,算起来上辈子她也算是因他而死了,明明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却被温如兰诬陷私通,李景睿被李元康寻了个由头赐死,而她连孩子的身份都不得清白。

想到前世的种种,无限恨意涌上心头,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眼中已经杀机毕现。

李景睿的咳嗽声惊醒了她,他面色发白,连呼吸都开始有些费力,温韶晴看着他,五官深邃俊朗,比起来李元康更添几分清隽朗逸,此时的他比温韶晴前世认识他的时候要年轻一些。

虽然面庞还有几分稚气,倒是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凌厉睿智,已然有了前世那个成熟的李景睿的影子。

“伤在哪?”

李景睿目光阴沉警惕的盯着她,答非所问:“你是什么人?”遇见这种事情都能如此冷静,她的身份恐怕没她说的那么简单,她头上的昆仑玉簪是上好的玉料,能拥有这样好的簪子却穿的这么破破烂烂,还跑到这种地方来捡柴。

她身上透着重重让他看不清的疑点。

温韶晴现在不打算和他废话,她已经看见他左肩上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必须马上医治。

温韶晴伸手一把扯掉了他衣服露出肩头,李景睿面色一僵,虽说时下男女大防看的并不是那么重,可也没有女子能如她这般上来就撕男人衣服的。

这女人实在是……李景睿盯着她的目光沉了几分,神色复杂。

伤口是很深的剑伤,深可见骨,温韶晴不禁眉头一皱,下手这么狠,怕是想要他的命,应该是李景睿反应敏捷,及时避开了要害地方。

马齿觅多少有止血功效,温韶晴薅了一把马齿觅捣碎,正要敷在他伤口上,却被李景睿给拦住了。

温韶晴知道这些富贵公子的担忧,道:“我若是要下毒害你,大可以将你交给刚才那群人,用不着在这里这样费事。”

李景睿冷眼审视着她,温韶晴丝毫不畏惧与他目光对视,良久之后,李景睿终究还是松了手,温韶晴动作麻利的替他处理了伤口,又撕了衣服替他包好。

做完这一切,温韶晴才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坐在一边,她还病着,硬撑了这么些时候,现下已经是十分疲惫。

“为什么帮我?”

温韶晴看了一眼他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孔,心说前世终究是我连累了你跟我一起死,算我欠你的,这辈子有多少还多少吧。

可话又不能这样说,温韶晴想到前世她是一年后才回的相府,而李景睿也还在南方游历,如今既然某些没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那么之后的一切轨迹都有可能发生变化。

她不能坐以待毙了,得想个法子掌握主动。

笑了笑,她道:“人之初,性本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李景睿目光再次沉了沉,多了些复杂,他没想到这山野乡间出来的女子居然有几分学问。

他骤然伸手欺身上前一把掐住她脖颈,鼻尖几乎顶了她鼻尖上,黑眸凌厉仿佛要看透她灵魂深处:“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温韶晴被他掐的险些喘不过气来,再加上病着,一张口就没命的咳起来,李景睿见她这样,反倒心有不忍,手底下不由得放松了力度。

“哪有你这样的道理,人家救了你,你反倒要灭口,看来那道士说得没错,这天下真的是要大乱了……咳咳……”

李景睿闻言皱眉:“什么道士?什么天下大乱?你在胡说些什么?”

“并非我胡说,前不久来了一云游道士,说起近日天象,紫微星渐暗而金乌日盛,乃是昭示人间有人起了反心,若不及时压制,则会天下大乱。”

这话并非她胡说,前世这个时候,庆光帝身子已经大不如前,而朝堂上又并未立太子,各路皇子眼瞅着庆光帝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皇位之争已然摆上了台面。

紫微星是帝星,金乌又是日星,古有九日悬空之说,暗示着朝堂上皇子们已经开始争皇位了,由不得李景睿不信。

掐着脖子的力道渐渐松了,李景睿陷入沉思,温韶晴当了十年皇后,最是清楚皇室中人很重视天象之说,故意接着编:“那道士还说,金乌乃是烈阳之星,须得有个至阴之人方能制衡。”

李景睿不觉松开了手,眉头拧得更紧,温韶晴这一刻觉得这个老树根下土坑里的气氛说不上来的凝重,头顶上不知何时黑云压顶,大雨将至。

她上辈子是皇后,深知皇室中再理智的人也会相信天象之说,李景睿此时的沉思,证明她的猜想没错。

远处山洞里传来几声野兽的咆哮和人的哀嚎声,李景睿猛然回过神来,追杀他的人还在这山头上,他不能继续久留了。

“我记住你了!”他只留下一句,套好衣服跳出土坑,几个纵跃间已经不见了身影。

温韶晴一双丹凤眼精光闪了闪,拖着疲惫的身子背起竹篓爬出土坑,快下雨了,得赶紧回去,有些东西,有些事,是时候提早准备起来了。


回到家里,窦四已经回来了,他是石婆子的丈夫,在大夫人在平城的田庄上谋差事,没事也爱喝两口,是个极其不安分的人,每每喝醉酒总爱趁着石婆子不注意,就对她动手动脚。

上辈子她胆小懦弱,从来不敢声张,只知道躲起来自己偷偷哭,如今想来真是瞧不起那会儿的自己。

石婆子正在发脾气,冲着窦四大喊:“整日里就知道鬼混,赌债欠了一屁股,怎么没见你赢回来几个子?”

窦四本来输了钱就气不顺,被婆娘骂了更是烦闷,直接吼了回去:“嚷嚷什么,我今儿手气不好,下回全赢回来不就得了!”

石婆子哪能就这么闭嘴,两手一叉腰声儿更拔高了:“下回?呵呵,你上回上上回也是这么说的,哪回是真的了?”

温韶晴听着两人在屋里吵,实在不想进去招惹晦气,放下竹篓打算回自己屋里去,不想被石婆子察觉了动静。

她正憋了一肚子气呢,又不好拿丈夫出气,温韶晴送上门来,这可不就是个顺手的撒气筒么?

石婆子丢下丈夫转头就跑出去,揪着温韶晴的耳朵就骂上了,污言秽语极其难听。

温韶晴心中上火,但不想惹事,面无表情的忍着她,让她折腾,石婆子骂着骂着,忽然就不骂了,温韶晴一抬头,石婆子就眼疾手快一把抽走了她头上的昆仑玉簪子。

“还给我!”

温韶晴阻拦不及,待到反应过来,簪子已经在石婆子手里了。

石婆子捏着簪子掂量几下,面上露出几分贪婪之色:“到底是相府带出来的东西,肯定值几个钱,还了债还能剩下些,等留着给硕儿添嫁妆用。”

这簪子是温韶晴外族家传的东西,娘亲留给了她,从相府里带来的东西,如今就只剩这簪子了,现在也被石婆子给夺了去,她岂能甘心。

石婆子哪里肯还她,把簪子往身后一藏,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温韶晴急着上去抢东西闪避不及被她一脚踹翻在地,肚子里抽抽的一阵疼,石婆子趁机又上来踹了她两脚。

“你个贱蹄子,整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谁呢?一个相府不要的庶女也配用这么好的东西?传出去还以为我老窦家偷了相府的东西呢,呸!”

她对着温韶晴啐了一口,转身进屋了。

温韶晴趴在地上,身上被踹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她听见屋里传来两口子商量去当铺当掉簪子换银子的声音,恨意一阵阵涌上心头。

她盯着屋门的方向,像是要用目光穿透房门把那俩人都烧成灰。

但很快,温韶晴镇定下来,满眼的恨意也渐渐消退,看上去冷静的可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反正已经重新来过了,上辈子那么大的仇都还没报呢,这点小事急什么,不过是把东西拿去当了而已,来日总能赎回来。

就让石婆子先得意几天好了。

她拍拍身上的土,爬起来自回房去。

窦四还了债,心头高兴,喝的一身酒气回来,远远瞧见温韶晴正在井边打水。

她穿的都是窦家女儿窦硕儿穿剩的衣服,窦硕儿身量不如她,衣服穿在温韶晴身上多少有些短小,少女曼妙的身姿被紧巴巴的衣服裹着,随着她弯腰起身的动作,看起来异常诱人。

窦四垂涎她许久了,奈何婆娘看得紧,一直都不敢做什么。

这会儿石婆子不在家,窦四仗着酒劲儿,盯着温韶晴久了,猥琐的心思蠢蠢欲动,一步步朝着她靠过去,从背后一下子搂住了她。

这一下给温韶晴吓得不轻,险些尖叫出声,却被窦四一把捂住了嘴,大着舌头凑到她跟前道:“乖晴儿,你要是从了我,就再也不用干这些粗活了,怎么样?”

温韶晴被他身上那股混了酒气的汗臭味熏的几欲呕吐,正想破口大骂,却陡然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变成了:“大伯又喝多了,仔细大娘回来骂你。”

窦四闻言把眼一瞪:“她个婆娘敢!”

温韶晴道:“我去给大伯煮一碗醒酒汤来吧,大娘闻不着酒气,自然不会说什么。”

她一面说,一面冲着窦四娇俏一笑,她本来长得就美,从前见到他就只知道躲,这一下只勾的窦四心痒痒,一晃神就给她跑了。

温韶晴有意无意的改变了对窦四的态度,从最初的抗拒,慢慢变成欲拒还迎,总是挑着石婆子不注意的时候,给窦四流露那么点意思,却总不让他捞着实际上的好处,弄的窦四心痒难耐。

这阵子渐渐到了田间农忙的时候,窦四每年这时候总有那么几天住在田庄上不回家的,这日里窦四早上离家前同石婆子打了招呼,说要去田庄上住几日。

温韶晴就在院里听着,等窦四出了门,她借口上山捡柴背上竹篓也跟着出了门,小跑着追上了窦四,远远喊道:“大伯……”

窦四这几日给她撩拨的差不多,这会儿一见她追上来就面露喜色,莫不是终于能上手了不成?

果然温韶晴红着脸停在离他远远的地方道:“大伯要去田庄上,得有几日不回家,晴儿见不到大伯,怕是会想的很……”

她声音小小的,却又恰好能让窦四听清楚。

窦四老油条了,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两眼放光,舔着嘴唇问道:“那你说怎么办?”一边说还一边往她身前凑。

温韶晴低着头后退几步,就在竹篓底下拍了三下,转身跑了。

窦四站在原地回味了半晌,盯着她纤细苗条的身影渐渐跑远,消失不见,喜滋滋露着一口大黄牙也走了。

回家的时候,温韶晴特意绕了远路,她要去确认一件事,才能放心。

天色渐渐擦黑,刚用完晚饭,温韶晴就故意去石婆子跟前道:“大娘,我有些不舒服,晚上想早些休息。”

石婆子意外的没骂她娇气,反倒很痛快就答应了:“知道了知道了,你要去就去,这点小破事也来烦老娘。”

瞧那样子,像是巴不得温韶晴早早的回房睡觉一样。

温韶晴心中有数,回房吹灭了蜡烛,却并不脱衣服躺下,透过破败的窗棱坐在床头抱着双膝数时辰。


每每这种安静的时刻,前世种种记忆就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浮在眼前,她为李元康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落得个后位被废,打入冷宫,剖腹取子的下场。

她将温如兰当亲妹妹,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可聂如兰是怎样对待她的?抢了她的男人,抢了她皇后的位置,又哄骗李元康将她剖腹取子,夺走了她的一切还要在她心上狠狠剜一刀,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从李元康大婚那一夜开始,到后来陪着他夺嫡,豁出性命帮他挣江山,看着他登基称帝。

他为她办了一场盛大的封后大典,普天同庆,百官相迎,钟鸣声起时,文武百官山呼皇后千岁。她站在高台之上,一身火红华服,与他帝后携手,四目相对之时,只觉得有这样一刻,眼前这个人,就视为他付出性命也值了。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的琴瑟和鸣渐渐开始有了嫌隙,她又是为何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她只觉得不值,曾经的海誓山盟都如过眼云烟消散不见,剩下的就只有漫无边际的仇恨。

那些回忆太疼太疼,心口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疼的她喘不过气来,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是一片冰凉,可温韶晴不敢哭出声,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安静,极力不去想前世的种种。

可痛彻心扉的经历,尤其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外头传来轻微的响动,温韶晴警觉起来,止住了哭泣,凑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一个瘦高的黑影翻过院墙往正屋去了。

她缩回来抹了把眼泪,强行将那些记忆从脑子里赶出去。

果然来了!

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石婆子一直有个姘头,两人慎之又慎十分隐秘,以至于多年来窦四从未发现过,也没有旁人知道。

那会儿石婆子没把温韶晴当回事,极少防着她,而温韶晴前世这会儿胆小瑟缩,即使发现了几次,也只是引以为耻,又怎么好意思声张出来,只当作不知道。

她静悄悄等着,并不声张,眼瞅着就要到了三更天,温韶晴翻墙溜出去等着,不多时,一身酒气的窦四摇摇晃晃出现了。

竟然喝酒了?还喝成这样。

真是天助我也,温韶晴心思一动,顿时有了新的想法,紧走两步迎上前去,一把扶住了路都走不直的窦四,娇声道:“大伯,你回来了。”

窦四咧着嘴嘿嘿一笑,伸手要在她脸上捏一把,被温韶晴灵巧躲过去,忍着他浑身的酒气道:“大娘已经睡下了,我们回房间去,大伯你要小声些,免得把大娘吵醒了。”

喝醉酒的人好哄也不好哄,温韶晴抓住了窦四的软肋,窦四这会儿醉醺醺的,自然对她言听计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温韶晴在前引路,一边对窦四做着噤声的手势,一边故意引着他往偏房走。

窦四醉的迷迷瞪瞪,加上天黑,他对这种偷偷摸摸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对温韶晴十分配合,眼见她进了偏房的门,自己也紧跟了进去,一进门就张开双臂往前一扑,就盼着能扑一个温香软玉抱满怀。

结果却扑了个空,门却从背后关上了。

窦四满脑子都在想着赶紧把这小妮子给弄到手,完全没觉得门被关了有什么不对,黑咕隆咚的隐约瞧见炕上有个人影,顿时嘿嘿乐了:“小丫头片子,等不及了这是!”

他想也没想,直愣愣的扑到炕上,把那人影压在身下就开始扯衣服。

炕上的女子本来睡得好好的,冷不丁被人这么一折腾,顿时就给惊醒了,再一摸竟然还是个男人,满身酒气,正对自己图谋不轨,惊惧之下立刻尖叫起来:“啊……”

这一下,直接把正屋里正酣的两个人给惊了一跳。

“怎么回事?”

石婆子被打搅了性质十分不爽,不耐烦道:“指不定那娇小姐做噩梦呢,不用理她,我们该干啥干啥!”

正说着,又是一声尖叫,透着十足的恐惧,恍惚还夹杂着男人的声音。

“不对,我听着怎么像闺女的声音?快,过去看看!”

听男人这么一说,石婆子也听出来不对了,这还真是她女儿窦硕儿的声音,她也没了兴致,爬起来手脚麻利的套衣服。

两人提了灯笼跑到偏房,却冷不丁瞧见一男人正压在窦硕儿身上撕她衣服,满屋子都是酒气,窦硕儿尖叫挣扎,哪里挣脱的过大男人的力气。

那男人一见此景,眼都红了,冲上去一把揪住窦四,挥拳就打,下手极狠,窦四来不及反应就被揍的鼻青脸肿,和着一口血吐出一颗牙来,那男人还不肯放过他,继续拳打脚踢。

直到石婆子察觉到不对劲,拉住那男人:“茂子,你住手!他好像是……”

温韶晴躲在暗处看了这出热闹,冷笑一声,刚刚她早就趁着窦四往屋里扑过去的时候闪身出了房间关了门,炕上睡着的是窦硕儿。

窦四喝多了酒,加上天黑又看不清,他一门心思只想着恶心事,哪能顾得上那么多。

她就是故意的。

接下来的戏码肯定更精彩,不过温韶晴不打算继续看下去,引火烧身不是明智之举,还不如趁早躲起来,置身事外,今夜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茂子认出了窦四,惊异之下停了手,窦四被这么痛扁一顿酒也醒了,意识到自己刚刚摁倒在炕上的人并非温韶晴,而窦硕儿像是吓傻了,此时正缩成一团躲在一角轻声抽泣。

屋里四个人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的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

最后还是石婆子先开了口:“你咋突然回来了?”

她只着了贴身里衣,披着褂子,旁边茂子也只是穿着亵衣,看着也像是匆忙套上去的。

别说两人这模样出现在一起有古怪,单说一个外男半夜三更穿着亵衣出现在自己家里就已经不对劲了。

窦四本来把窦硕儿错认成温韶晴被婆娘抓了当场还有些心虚,可现下猛然反应过来,反咬一口,指着两人破口大骂:“我咋回来了?我要是不回来,咋能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干的好事!”

石婆子也慌了,心虚正要掩饰过去,茂子却拦在了她面前,蛮横的仿佛他才是这家男主人:“你刚才在干啥?”


茂子模样凶巴巴的,看窦四的神情就像是在看着杀复仇人,眼都红了。

窦四从心虚到占理,刚刚又被茂子给揍了,现在直接嗖嗖冒火,“你算老几也来管老子干啥,老子回来瞧瞧自己闺女睡的香不香天经地义,倒是你,跑老子家里来瞧老子婆娘睡觉还有理了?”

茂子更凶:“瞧闺女瞧进闺女被窝,我看你是饿极了不挑食了吧,我撕了你的皮!”

他喊着就要冲上去,窦四喝了酒,反应慢半分,躲闪不及又被茂子给压着打。

窦硕儿直接吓得大哭,两个男人越打越凶,石婆子一个女人哪能拉得动两个大男人打架,急得直跺脚。

温韶晴摸黑溜出去,一脚把丢在地上的灯笼踹到了旁边的草垛上,干柴烈火见风就长,火舌以迅雷之势裹住了半间屋子。

她冲出去扯直了喉咙尖叫起来:“走水啦,走水啦……”

尖锐的嗓音在寂静的夜晚传的格外远,很快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惊动了。

温韶晴看看人已经来了不少,还嫌不够乱,火上浇油的把人往屋里赶,一副急哭了的样子大喊:“姐姐被困在屋里了,大家快去屋里救人呐!”

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很快,火被浇灭了,被困在屋子里的四个人也都被村民救出来,大家松了口气后一个个都开始回过味来,疑惑不已,亭长女婿茂子怎么会在窦四家里?

还只穿了个亵衣?

石婆子披着的外衣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这会儿也只剩贴身衣服。

反倒是窦四这个正经男主人穿的倒是整齐,这会儿正脱了外袍裹在窦硕儿身上。

流言蜚语用比风还快的速度在前来救火的人群中传播开来,眨眼功夫已经出了好几个版本。

温韶晴听着这些流言蜚语,抹了把被烟熏出来的眼泪,冲上前去安抚窦硕儿:“姐姐你没事吧?我刚刚听见你喊救命,那个男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喊的还挺大声,生怕人家听不到。

家丑这种事,欲盖弥彰远比摆在台面上要吸引人的多。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立刻变的更大了。

看着像是石婆子趁着男人不在家偷汉子被窦四抓了,没想到茂子挑嘴,捡了个年轻的下手。

这可就无耻多了,这是要毁了人家闺女一辈子啊!

立刻就有人大声骂茂子无耻,也有人觉得只是石婆子偷人,茂子只是为了救火才从窦硕儿屋里跑出来的,场面乱的很。

不管怎么说,今儿这一闹,石婆子和窦硕儿直接名声扫地,碎成渣渣再也捡不起来了。

温韶晴假装抹眼泪,实则拿手挡着脸偷笑。

窦硕儿刚刚是被一连串变故给吓傻了,其实倒也不是白痴,这会儿反应过来,一脚把温韶晴给踹到地上,大声呵斥:“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喊救命!”

温韶晴捂着被踹的地方躺在地上,故意装的很疼很无辜的样子,委屈争辩:“姐姐我知道你怕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可发生了这样的事,今日若是不分辨清楚,日后你可怎么嫁人啊?”

窦硕儿越是想掩饰,她就越是要把事情闹大。

这期间石婆子看看莫名其妙跑回来的窦四,又瞅瞅身后刚灭掉火被烧成一堆炭的房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温韶晴身上,总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

可若说是温韶晴干的,石婆子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个草包庶女哪来这么大胆子?

可眼下温韶晴这话说出来可是实实在在会影响到她女儿日后嫁人,这她就不允许了。

她指着温韶晴鼻子道:“你个小贱人,是不是你放的火把房子烧了?”

不管是不是她,先把屎盆子给扣了,省得大家伙儿揪着她家的事儿不放。

温韶晴委委屈屈低着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柔弱:“大伯大娘收养我,于我有恩,我怎么敢忘恩负义放火烧房子?怕不是姐姐今日做饭忘了熄火,点着草垛了吧?”

“你胡说,每日里生火做饭扎草垛这些事分明都是你在做,如今你不小心把房子给点着了,竟然敢赖在我头上?”窦硕儿当即就反驳回去。

温韶晴这回没出声,可怜巴巴的看了一圈人群,又默默把头低下了,就像做错事被人抓包没法辩解的孩子。

场面一度变得很安静。

窦硕儿猛然意识到温韶晴这话其实是挖了个坑等她跳,整个村子都知道温韶晴是相府放在他家寄养的养女,就算是庶女那也是相府千金,身份到底是尊贵的。

可如今他家一介草民居然让相府千金做粗活,这传出去他家还要不要活了?

且刚刚她还踹了温韶晴一脚,所有人都瞧见了,这不更是告诉众人,温韶晴在窦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做粗活就算了,还任人打骂。

窦硕儿急了,口不择言的想要辩解:“你……你分明是自己愿意做的,可不是我逼你……”

温韶晴那肯让她把话说完,一路跪着爬到窦硕儿脚底下抱着她的腿大哭不止,拼命认错:“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不是故意听见你喊救命却不帮你的,那男人身强力壮,我哪打得过他啊,姐姐你别怪我了好不好?我给你当牛当马都愿意,只求你原谅我啊姐姐……”

她一番哭诉泪如雨下,生生把局势变成了。

窦硕儿因为她不肯出手相助怀恨在心,故意给她扣屎盆子,同时又把大家的视线引向了茂子。

私下里骂声一片,茂子成了众矢之的,不论他如何辩解否认都不起作用,他半夜三更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别人家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不管跟谁有一腿,这脏水他是洗不掉了。

众人正乱作一团的时候,人群中分开一条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气势威严的走上前来,亭长来了。

众人一看,纷纷上前。

“亭长,您家女婿玷污别人家闺女,您管不管?”

“可能还不止呢,看样子是母女俩都没放过,亭长,您这女婿算不算狗仗人势啊?”

什么难听话都说出来了,窦硕儿又羞又气,只躲在窦四怀里,石婆子在旁边跺着脚,神色焦急,茂子口水都说干了,可就是没人相信他,现在连岳丈都惊动过来,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只有温韶晴在旁边偷着乐,漂亮的丹凤眼闪着小狐狸一样狡黠的光,闹吧,越大越好。

亭长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始终一言不发,只拿眼瞪着茂子,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眉心紧拧。

茂子还在解释说他什么都没坐过,窦四做贼心虚,有人替他背锅他自然要把自己摘干净,趁机跳出来扮演一个慈父,企图把屎盆子给茂子扣实了:“你这个混账,仗着丈人是亭长就能随便糟蹋我家闺女了?将来我闺女还怎么见人,她还没嫁人啊!”

茂子被逼急了,眼看着解释不过去,神色一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道:“我是她……”

他还没说完,就被石婆子一把拉住打断了话头,石婆子毅然站出来道:“他是来找我的,是我勾了他过来,刚刚是帮忙救火才会去我闺女房里。”

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人群中散发出微妙的情绪,还以为有好戏看呢,原来也不过是寻常的婆娘偷汉子戏码。

温韶晴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小小的失望,果然是为母则刚,石婆子为了掩盖窦硕儿是茂子亲生女儿的事实,居然把自己给豁出去了。

是的,她上辈子就知道窦硕儿不是窦四亲生的。

那时候她被石婆子母女欺负怕了,胆小如鼠,再加上多年的乡村生活已经将她给同化成一个乡下丫头,又蠢又笨,知道了也什么都不敢说,更没想过把这些信息加以利用。

她的狠辣,筹谋,也都是后来成长中遇到一次又一次的危险迫害给逼出来的。

这辈子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的时间让自己去成长,李景睿提前出现也让她意识到这一世很多事的轨迹和前世都已经不一样了。

温韶晴不想浪费时间陪他们玩,索性趁机一锅端了。

除去大夫人在外头的狗腿,日后回了相府也好少操心些。

这厢边茂子也没想到石婆子能来这么一出,吃惊不已。

亭长怒瞪女婿气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等茂子说什么,亭长又道:“今夜天色已晚,大家先各自回家休息,这贱妇的事情,明日再议。你,跟我回去!”最后一句是对茂子说的。

他命人将石婆子给绑了关进村里的祠堂,窦硕儿哭着喊着要追上去,被窦四死死拉住,石婆子倒也不挣扎,只是依依不舍的一直扭头看着女儿。

火光里温韶晴看见石婆子满脸泪光。

这一夜过得很快,仿佛只是一眨眼功夫天就亮了。

村民早早就聚集在祠堂外头等着审石婆子,妇人红杏出墙一向最为人所不耻,可人都爱看热闹,出了这种戏码,个个都翘首以盼,祠堂门口比庙会都热闹。

亭长拄着拐杖来了,吩咐人把石婆子带上来。

石婆子身上套了件不知道哪来的破衣服,头发散乱垂在脸前,被五花大绑着,一个壮汉提着她丢在众人面前跪下。

“罪妇石氏,你深夜与人私会,犯了七出之条其二也,你可认罪?”

石婆子尽管狼狈不堪,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神色傲然;“反正你们都看见了,要杀要剐就赶紧的,痛快点。”

温韶晴躲在人群后远远看着,只是冷笑。

上辈子经历过温如兰的事,她如今最瞧不上这种人,当初石婆子和茂子苟且,珠胎暗结,可茂子已经娶了亭长女儿为妻,石婆子出身低贱连妾都做不成,只能急匆匆找了窦四接盘。

可怜亭长女儿蒙在鼓里,若非东窗事发她大概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温韶晴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亭长女儿,其实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难得糊涂,如今捅破,她不知道要多恶心。

一如当初知道温如兰抢了李元康时候的自己。

审问就是走个流程,石婆子最终的下场是被沉塘。

她被抬到水边的时候,身上挂满了烂菜叶子臭鸡蛋,都是看热闹的人扔的。

人性就是如此,一边嘲笑不止,一边又巴巴地追着瞧热闹,顺带欺负一下犯了错的人,假装自己是正义的捍卫者。

石婆子身上被绑了沉重的石块,她抬眼间瞧见了人群里的温韶晴,顿时红了眼睛,咬牙切齿的喊道:“姓温的小蹄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昨晚窦四为什么忽然跑回来,你敢不敢说为什么!”

温韶晴躲在人群里,立刻换上一副怕的不行的模样,瑟缩着身子不停摇头,眼神比兔子都无辜。

众人更加不齿石婆子,自己女儿名声毁了也就算了,还想拉着人家相府千金下水,有人喊着:“赶紧把这娼妇沉塘了事,省得污了别人眼睛!”

两个壮汉抬起石婆子就往水里扔,石婆子兀自还在喊叫:“温韶晴,你勾引窦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别以为老娘我看不见,我就是死了也要变成厉鬼,让你夜夜不得安宁……”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石婆子被五花大绑着扔进了水里,剩下的话都随着她一起淹没在水中,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沉了下去,只剩水面上一串咕嘟咕嘟的水泡。

过了一会儿,连水泡都不再有,一圈圈的波纹渐渐消失不见,仿佛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条消失在这里的人命很快就会被人们遗忘在脑后。

没了热闹,众人很快散去,唯独温韶晴依旧静静立在那看着水面,丹凤眼里透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似比这湖水还要深。

上辈子她做什么都规行矩步,顾忌着自己中元节生人不详的身份,对每一个人都谦卑恭敬,对所有的不公能忍则忍,总想着用自己的本分自己的良善去换取不详之身的救赎。

可最终换来了什么?

相府的苛待。

李元康的利用。

温如兰的背叛。

最终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那么这辈子,她何必还要做无谓的慈悲,谁招惹她就报复谁,该报仇报仇,该出手出手,人犯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她长出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却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一回头,当即就看见一人高举木棍对着她狠狠敲下来……


“你去死!”窦硕儿大喊着冲到温韶晴近前,凶狠至极,杀心毕现,抱着一定要打死温韶晴的决心一棍子敲下来。

这力度,这距离,温韶晴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得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护住头部,紧闭双眼等着棍子落下来。

那一瞬间,她其实很害怕,也很不甘心。

好容易重新活过来,结果又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凭什么?

但预想中的棍子并没有敲下来,反倒是窦硕儿惨叫一声摔到一旁。

温韶晴抬起头来,窦硕儿倒在一旁地上,棍子甩出去老远,一个穿着贵气的男子站在旁边,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一时间看不清他的样貌。

“胆子不小,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人下杀手,你知道她是谁吗!”男子指着温韶晴开口,声音冰冷又凌厉。

听到这声音,温韶晴有些意外,还以为李景睿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这里。

窦硕儿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将温韶晴一击击杀为母亲报仇,结果半路上被人截胡,气得不行:“你是哪根葱,凭什么要来多管闲事!”

“我是谁不重要,杀了她你也不会好过,你以为温韶晴死了,相府会放过你?”

“那又如何!她不过是相府抛弃了的庶女,相府要是还想管她,又怎么会把她扔在我家多年不闻不问!”窦硕儿歇斯底里,“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们家养育她多年,如今她居然害死了我娘!我要杀了她为我娘报仇!”

窦硕儿越说越激动,她手里没了棍子,干脆张开十指冲着温韶晴冲过来,试图掐她脖子,这次温韶晴没傻站着让她掐,直接一闪身,窦硕儿险些冲进湖里。

李景睿侧身将温韶晴护在身后,厉声道:“她就算是庶出也是相府的长女,眼下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若相府想用她去联姻,你杀了她,交不出人来,你觉得相府会放过你,还是放过你一门九族?”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窦硕儿浑身发抖,看着温韶晴的眼神恨不得能生吞了她一样。

李景睿又说了一句:“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完拉着温韶晴走掉,留下窦硕儿一个人趴在湖边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充满了仇恨和不甘。

温韶晴的手被李景睿拽在手里,他手掌的温度包裹着她常年冰凉的手指,那股暖意仿佛一路将她早就冰冷的心也包裹起来。

她就这么被他拽着走出去老远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暗道自己真的是缺爱太久,又不是没嫁过人,居然这都能失神。

李景睿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忽然笑了一声,他勾起唇角的样子高深莫测,温韶晴心中不安:“你笑什么?”

“我笑你原来是个伪装成小狐狸的兔子。”

温韶晴知道他说的是在山上的事,并不想和他谈这个:“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不是还在,我是特意回来找你的。”李景睿背着手,黑眸里满是让人看不懂的深沉。

温韶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眉头一皱看着他,李景睿摸出一支玉簪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温韶晴见到她的玉簪又惊又喜。

李景睿微微挑眉道:“不过偶然在当铺里见到就买下了。”

“多谢。”温韶晴抓着玉簪,心思飞快的转动,自己今日收回了玉簪就等于和李景睿撇清关系了,日后想接近他就麻烦的多。

这么想着,她把手往前一送:“公子,你帮我赎回了我最重要的东西,刚刚又救了我一命,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这支玉簪还请公子笑纳。”

纵然玉簪是娘亲唯一的遗物,可留在她这里就只是一普通的簪子,倒不如让它物尽其用,相信娘亲的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她能成事。

李景睿侧头看了一眼玉簪,并不去接,阳光在他脸上铺开一层浅浅的绒光,深邃的眉眼底下却落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目光。

温韶晴见他久没动静,又道:“我不喜欢欠人情,还请公子收下。”

“你叫什么名字?”

“温韶晴。”她选择说实话,毕竟日后李景睿早晚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李景睿目光落在她脸上良久,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玉簪。

两人的指尖在相互碰触的刹那,眼神飞快的撞到一起,又飞快的挪开,就像鱼儿偷偷在平静的水面上吐了个泡泡,等再去看却又消失不见。

现在的李景睿还是个旭日一般绽放着光辉的清朗少年,他眼中那一瞬间的光华明亮照进她眼底,温韶晴心里划过前世他被打压的惨状,不忍多看,扭头就跑。

老亭长知道凡事留一线的道理,将温韶晴安顿在自己家暂住。

是夜,月华在床铺上打下窗棱格子的影子,温韶晴蜷缩在床头坐着,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白日里李景睿留下的温度,回想前世在她艰苦难熬的时候李景睿给过她的支撑和力量,更显李元康的凉薄。

偏她还死皮赖脸一心扑在李元康身上。

重新活过,她不会放过李元康,也不会忘了李景睿的恩情,是时候报答了,她就是这样一个爱恨分明的人。

齐王府的书房里,李景睿坐在月光里把玩着那支玉簪,一道黑影从窗口翻进来跪在地上:“主子。”

“去查查那姑娘。”

“是。”黑影翻走了,仿佛从来没来过。

李景睿背着手走到窗边,眼底浮现出几分玩味,倒是个挺有意思的小狐狸呢。

这两日温韶晴过的比几年来都舒服多,总算真正享受到了大小姐该有的待遇,亭长借口伺候温韶晴方便让女儿回娘家住了几日,可温韶晴也知道自己实际上只是个幌子罢了。

但她不在乎,谁对她好对她不好,做了什么,她都记得,该报的仇她不会放过,该还的人情她也一样不会忘记。

杨清竹的消息果然没错,不出两日,相府的马车停在了亭长家门口。

这比起来前世她回相府的时间,整整提前了大半年。

马车上,一个小丫鬟扶着一个身穿暗红锦缎上襦,藏蓝马面裙,头戴雕花镶珠流苏坠子莲花钗,身材略有些福态的妇人下来,那妇人脸上虽然笑眯眯的,可那笑意不达眼底,看人带了几分蔑视的意思。

温韶晴心中冷笑,很好,为了接她回去,连大夫人身边的陪嫁婆子王妈妈都亲自出动了。


王妈妈见到温韶晴出来,立刻堆起一脸笑迎上去拉起温韶晴的手,亲热的不行:“大小姐,许多年未见,都已经长这么高了。夫人可惦记着小姐呢。”

瞧那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母慈子孝的场面呢。

温韶晴浅笑道:“有劳大夫人挂记了。”

大夫人的挂记,可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还有这王妈妈,石婆子到底是她远房表妹,如今死了,难保王妈妈不会把这笔帐算在她头上,说是她克死了石婆子,日后会让她好过才怪。

小丫鬟撩开帘子,温韶晴踩着脚凳上了马车,车厢里铺着八宝紫金云纹坐垫,四角挂了绣着福字绑的流苏穗子,座子底下都放了香包,一上车便能闻到阵阵香气若隐若现,令人舒适,处处透着奢华精致。

温韶晴脸上不动声色的进去坐下,上辈子她离家的时候年纪还小,相府的好东西也轮不到他,后来又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世面,一上马车就震惊了,直感慨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好东西。

那会儿王妈妈虽然嘴上说着小姐喜欢就好,可眼里对她都是不屑,可笑她还没看出来,只顾着沉浸在欢喜里。

如今温韶晴毕竟是当过许多年皇后的人,这点微末之流还入不了她的眼。

王妈妈察言观色,温韶晴只看着马车外头,脸上一丝表情也无,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全然不似想象中乡下土包子的样子,不禁心里头犯嘀咕,莫不是低估了这丫头?

一路无话,温韶晴听着马蹄得得儿的声音,一路到了相府。

王妈妈先下了车,依旧还是丫鬟撩了帘子,温韶晴也不介意王妈妈不来扶她,自己踩着脚凳下了车,相府大门依旧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她爹并不是什么干净的官,前世她当了皇后那些年,她爹和大夫人借着她的便利疯狂敛财,怕是门口这两只狰狞的石狮子都不是干净的。

此时相府大门紧闭,温韶晴明知故问道:“王妈妈,为什么没开门啊?”

王妈妈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轻蔑,很快堆起一脸笑道:“这是大夫人的意思,说是怕乡下发生的事传出去影响了小姐的名声,所以这次小姐回来不宜张扬,我们从角门进。”

温韶晴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着头哦了一声,心中清楚大夫人这是为了羞辱她。

堂堂丞相长女回家连正门都进不得,纳妾才会走角门,这不是说她名不正言不顺么?

她倒也没在意,跟着王妈妈到了角门前,却故意退后半步道:“王妈妈你是长辈,就请你先走吧。”

身旁跟着的小丫鬟嗤笑一声,王妈妈再怎么资历高,也只是个家奴,大户人家哪有主子给家奴让路的道理,这大小姐果然是小妾生的乡下土包子,丝毫不懂礼数。

王妈妈回头给了小丫鬟一个凌厉的眼神,转头对上温韶晴又是一脸看不出破绽的笑,“大小姐说的什么话,哪能让老奴先走,还是小姐您先请。”

温韶晴执意不肯,两人争执了一会儿,门里出来一个端着水盆的丫鬟,抬手就把水泼过来。温韶晴灵巧的往王妈妈身后一躲,一盆水全都泼在了王妈妈身上。

“哎哟……”王妈妈瞬间成了落汤鸡,狼狈道:“你泼谁哪,长没长眼睛!”

温韶晴微微一笑,前世她回来就被泼了水,意思是要洗去污秽,干干净净做人,寒冬腊月里她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却还缺心眼的觉得这群虚情假意的人是为了她好,还傻傻的心存感激。

如今她可不会上这个当了。

角门附近人来人往,王妈妈狼狈不堪也不想在这里丢脸,责骂了泼水的丫鬟两句,吩咐一路随行的小丫鬟带温韶晴去内宅见大夫人,自己匆忙回去更衣了。

温韶晴跟着小丫鬟穿过回廊庭院,相府景致雕梁画柱十分精美,一路走来五步一景十步一画,温丞相温棣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就连随处可见的丫鬟小厮,也都相貌不差。

这些下人们在温韶晴经过的时候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低眉顺目冲着她的方向弯下腰,温韶晴并没有看他们一眼,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大夫人住的地方在芷兰苑,小丫鬟带着她进了正厅就退下了。

厅里并没有人,温韶晴一个人站在这里等着,知道这是大夫人在给她下马威,她倒也不放在心上,往后日子长着呢,这不算什么。

后堂暖阁,王妈妈正换着衣服,大夫人刘氏倚在榻上,一身梅花纹琵琶襟上裳,藕丝荷花水云纹挑丝马面,头簪一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拇指套了个晶莹剔透的翡翠扳指,贵气逼人。

听王妈妈说了角门发生的事,挑眉哦了一声:“看来这丫头有点小聪明,不过是骡子是马言之尚早,拉出来溜了才知道。走,去会会她。”

刘氏往到了前厅,却并不急着现身,停在了屏风后头从缝隙里打量着温韶晴,只见她正捏着一块糕点吃的嘴角都是渣渣,目光贼溜溜的在屋里的摆设上来回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

刘氏见她这样,心下不屑。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一到了无人处就原形毕露。

她故意弄出点动静来让温韶晴听到,又继续在屏风后头看着温韶晴手忙脚乱的把糕点全塞嘴里,又粗鲁的拿袖子擦了嘴,装模作样的站好之后才从屏风后头出来。

一见面,刘氏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迎上去,脸上笑盈盈的,眼底却依旧留露着冰冷,边走边道:“这就是晴儿吧?这么多年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温韶晴一脸着急忙慌的样子上前给她行礼,却一脚踩着裙摆把自己给绊倒在地,扑在了刘氏脚下,狼狈不堪。

见她这样,刘氏眼中的轻视更甚。

扭头瞥了王妈妈一眼,王妈妈立刻上前将温韶晴扶起来,温韶晴红透了一张脸扭捏极了。

“母……母亲,我这是多年未曾见过母亲太激动,让母亲看笑话了……”

温韶晴这就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让刘氏对她失去警惕。

刘氏笑道:“好孩子,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天天都能见着我,不争这一朝一夕。”

她正说着,外头进来一丫鬟通传:“夫人,老太太说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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