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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骄长公主

魈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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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七悦文学   主角: 凤希言慕容决   更新: 2022-04-13 06:2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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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凤希言慕容决《重生之天骄长公主》讲的是她,集上天所爱的长公主,娇纵任性 一切她都触手可得,但一切也因她的骄纵毁灭 国破家亡,上吊自尽重生之后又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他,腹黑邪魅,玩弄朝政于鼓掌之间 却与长公主指腹为婚,他是否能看清自己的心意而她,是否愿意再次沉沦 ……

第1章

精彩节选


“长公主……”

模糊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凤希言努力想睁开眼睛,身子却僵硬的动不了一丝一毫。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了一条缝,看见什么都是模糊的,于是又只好闭上。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来。

看来她还没死。她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是着实该死的,可现在却没死,老天当真是优待她。

大齐边境被外敌侵犯,她作为长公主,闹着要去前线。她若是去鼓舞士气的也就罢了,可偏偏不是,不仅不是,反而是去捣乱的。

她看上了守边的将军慕容决,可对方有未婚妻,她便让齐帝下令让对方毁了婚约,且以对方心上人威胁,逼人入赘皇家。

慕容决对她不痛不痒,几乎就没没当她存在,唯一一次合欢,还是因为她给他下了药。

后战乱突起,慕容决带兵出征时也没有告诉过她。可她是公主,有渠道知道这件事,又有对她百依百顺的父兄,硬是排场极大的随夫出征。

出了皇城,慕容决便令人撤了她的步辇,只给她备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她不乐意,大吵大闹,甚至要把赶马车的士兵拖出去斩了。最后还是慕容决妥协了,他陪着她坐马车。

凤希言很满足,那一个月是她与慕容决最亲近的一个月。可到了边境之后慕容决就再也顾不上她了,令人将她关在了屋子里,连续半个月没来看过她一次。

她生气了,以长公主的身份威胁兵士带她去找慕容决。慕容决正在营帐开会,双目赤红的看着她。娇生惯养的公主完全不知道此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危急情况。

凤希言高傲的看着他,不顾他的怒火,扬言若是他再不陪她,她就死在这里,要这营帐内所有将军陪葬!

慕容决气的眼睛发红,他要杀了她,可在最后一瞬还是停住了,妥协了。他死了没关系,他不能拉着自己的兄弟去陪葬。凤希言知道他会这么想,所以有恃无恐的威胁他。

大齐长公主凤希言,就是这么一个人。恃宠而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她不懂形势、也不看人心,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知道满足自己的欲望。

多么的可悲而又可笑。凤希言缓慢的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强行占用了慕容决的时间,导致主帅没时间,属下愤慨,兵士没了主心骨。最终外敌奇袭时他们没能及时发现,损失惨重。

若是她这个时候收手,还有挽救的可能。可她却没有,大齐还在,领地还在他们的手里。这让她误以为大齐真的坚不可摧,便变本加厉的要慕容决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她。

过度的疲劳终于拖垮了慕容决,他重病了一次,苏醒时脸色惨白的如同落在地上沾了灰的糖糕,目光狠毒的望着她。像是一柄利刃,一寸寸刨开她的心。

凤希言慌了神,亲自端药给他。慕容决挥手打落,着人将她拖下去。

几日后,她得到了消息。慕容决,叛了。

他拿她做威胁,威胁齐帝投降。这是她惯用的招数,被人用在自己的身上,才知道是多么的痛彻心扉。

她自尽了。大齐的长公主,一生中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自尽。

再一次睁开了眼,漂亮的纱幔映入眼帘,凤希言苦笑了一下。看来她这一生还没完,慕容决……若她安好,他是死了吗?死在沙场,还是哪儿?

慕容决啊……

“长公主,您醒了吗?”侍女低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快些起来吧,今天慕容将军要进宫,您不想看见他了吗?”

“什么?”凤希言猛的坐了起来。原来她其实没事,也没有受伤。方才只是睡的太沉了,再加上她心里老觉得自己受了重伤,所以才会无力。

茵儿吓了一跳,慌张的跪下道:“回长公主,慕容决将军今日进宫,您昨日吩咐奴婢今日早些叫醒您的。”

凤希言不是傻子,她望了望周围的陈设,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太阳穴,问道:“这是哪一年哪一月?”

“建帝十七年九月朔日。”

“十七年啊……”凤希言叹息一声。这么说来,她是重生了,或者是在做梦。幼时曾听闻巫师说过,有执念强烈厉鬼不愿离世,便会依附在活人身上。

她现在,也不知算是个什么情况。凤希言发现,对于此刻不知名的状况,她竟然完全不觉得意外或紧张。或许是死过一次,所以对什么都能处之泰然了吧。

由着宫女服侍穿戴好了,食过了早膳,凤希言往皇后的寝宫走去。皇后是她的生母,待她极好,是那么多娇惯她的人之一。

一段不短的路,凤希言一边走一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前世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人宠着她,只不过皇帝宠她、皇后惯她、太子对她好,所以其他人不敢得罪她,可暗地里恐怕都对她心存怨怼。

包括她的贴身宫女,茵儿。前世茵儿一直很规矩,甚至可以说是胆战心惊的伺候着她。当然,这是她回想了以前的事情之后才察觉出来的。后来某位娘娘宫里缺人,茵儿毫不犹豫的就走了,对她这个主子没有半分的留恋。

她上辈子做人,真的挺失败。

皇后很漂亮,凤希言能得个半真半假的大齐第一美人的名头,多半是因为继承了皇后的美貌。她虽然已经快四十岁了,看起来却像是不到三十岁。皇后衣着雍容华贵,又给她增添了几分气韵与威压,真个是光彩逼人。

看见凤希言,皇后温柔的笑了起来。

“儿臣拜见母后。”凤希言走到殿中央,行了跪拜大礼。

皇后吃了一惊,忙起身亲自把她扶起来:“希儿,你这是……有事求母后?”她这个娇纵惯了的女儿除却在极其重大的仪式上外,从来不会行礼。

凤希言笑笑:“母后,儿臣行礼不是应该的吗?”顿了顿,她又道:“儿臣以往蛮横又不知礼数,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以后不会了。”


“这……茵儿。”皇后肃了面容:“公主怎么了?”

茵儿跪下回道:“奴婢不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公主今天醒过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跟她没关系,就是儿臣昨夜睡不着,痛定沉思,明白了自己以前的行为是多么的无理取闹。”凤希言见皇后的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转头对茵儿道:“起来吧,到殿外去侯着。”

茵儿惊慌的离开,皇后屏退了其她人,蹙眉道:“希儿,如实告诉母后,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了?”

凤希言心里有些苦涩,面上却失笑,用撒娇一般的语气道:“母后,谁敢找我的麻烦?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呢,我就是自己想明白了。”

皇后依旧有些将信将疑,但看她一脸诚恳,又觉得这事并不坏,也就放下了:“希儿原本就很好,无需改变。”

话落,她又笑着调侃道:“你今日过来不是为了母后请安,而是为了慕容家的小子吧?”

谈及慕容决,凤希言心里不由又划过一抹苦涩。她敛眸道:“我的确有话要对慕容将军讲。”

这一世她不会再缠着他了,决对不会。

正说着,外面小太监小跑进来禀报:“慕容将军来了。”

“请进来。”

不多时,外面走进来一位戎装男子。他生的高大俊朗、气宇轩昂,像是戏里威震一方的帝王。实际上,他的确威震一方。

见那人抬起头,望过来,凤希言眼睫不由颤了颤。然后慕容决迅速偏过目光,面色微沉:“皇后娘娘,您找末将所为何事?”

凤希言明白他为什么沉了脸色,因为以前她经常用这种方法来强迫他与她见面,包括这一次。

皇后笑道:“那么生疏做什么?你与希儿马上就要成亲了,本宫请你进宫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不行吗?”

“皇后娘娘高兴就好。”

“你这孩子,还叫什么皇后娘娘,该改口了。”

“母后。”凤希言忽然抬头,走下台阶,跪在慕容决左前:“儿臣不想嫁给他了,儿臣此次请母后帮忙叫慕容将军过来,就是想说这件事。”

皇后眼中闪过诧色,旋即道:“希儿,你这是怎么了?慕容决,是不是你威胁她了?”

慕容决虽然诧异,但心底不觉得凤希言会做什么对他有利的事情。他冷笑:“末将岂敢威胁公主,再者说,公主难道有什么把柄可以让末将威胁么?”

皇后脸色一变:“慕容决,你大胆!”

“呵。”

凤希言依旧低着头,心里竟在皇后与慕容决的口舌交锋中平静了下来。她扬声道:“母后,此事与他无关,全是儿臣一个人的决定,是儿臣之前太轻率了。”

不等皇后发问,也不敢回头去看慕容决的表情。她继续道:“儿臣舍不得现在的自由日子,若是成了亲便要守三从四德,儿臣受不了那东西,望母后成全。”

当着慕容决的面,皇后不能说你是公主可以不必守那些东西。她看看女儿决然的面容,软了语气:“希儿,你再想想吧,母后不想你以后后悔,距离你们成亲还有一个月。”

再过一个月,是凤希言十七岁生日,也是原定的婚期。

“儿臣已经想好了。”凤希言抬起头,目光十分坚决:“随后儿臣会去告诉父皇,求他撤回圣旨。”

她回头看向慕容决:“将军可愿随我同去?”

就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任性。她闯下的祸,却希望两个人一起去弥补。

慕容决有些怀疑她的意图,无怪他不相信这位公主,实在是凤希言从来没有给他留下过什么好印象。在她面前,这位公主永远都是娇纵的,蛮横不讲理,不把别人当人看。

看出他眼中浓重且不加掩饰的戒备,凤希言苦笑道:“慕容将军,我知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可你总该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

话说出口,凤希言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了。她做错了事,别人给她一个机会是怜悯,不给是本分。她又不讲道理了。

探测到凤希言眼里化不开的哀伤,慕容决心下微惊,不由自主便答应了:“末将愿陪公主同往。”

不管是不是套,他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或许,长公主是真的改好了。如此想着,慕容决便坦然的接受了凤希言望过来的惊喜目光。

两个人从椒房殿出去,凤希言没有做轿子,她想与慕容决多走一会儿。这个男人,她上辈子爱了一生,现在也同样爱他。或许这是他们两个人最后一次走在一起了。

她不说话,慕容决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话,等到了养心殿门口,凤希言才道:“将军,今日过后你我便再无任何关系了。”

慕容决沉了沉眸:“公主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凤希言踏上台阶,“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那就这样吧。”

对方没有答话。

她闭了闭眼,走进大殿,依礼跪下。

齐帝见他们两人一同过来,有些诧异,不过他疼爱这个女儿,还是摆出一副慈爱的样子叫他们起来。

“希儿,慕容爱卿,你们俩来找朕有何事?”齐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怕凤希言反悔,慕容决率先开口:“末将与公主此来,是想解除婚约。”

凤希言抬起头,蓦地一怔。她才发现养心殿不止齐帝一个人,还有一位大臣,正是楚怜的兄长楚明轩,也是当今的太子少傅。

但她前世与这人不熟,只是顿了顿,便立刻跟着道:“父皇,儿臣不想嫁了,儿臣并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么要逼着慕容将军娶儿臣?求父皇下旨,解除婚约。”

齐帝脸色丕变,但碍于有外人在场,半响才斥道:“胡闹!圣旨都已经下了,岂能轻易更改?这岂不是叫朕失信于天下人?”

皇帝一怒,底下三人齐齐跪下。凤希言铁了心不想再犯上一世的错误。她顶着齐帝的怒气道:“父皇,您就当儿臣是在无理取闹吧,只要父皇撤旨,以后儿臣再不胡闹了,不管您说什么我都听。”


楚明轩转过头来看了看凤希言一眼,眸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色彩。他早就听说这位长公主嚣张跋扈,又抢了他妹妹的未婚夫,因此对凤希言没什么好印象。

可此刻看来……他眸光微微一缩,究竟发生了什么叫这位公主改变了主意?

“这是一句胡闹就可以解释的吗?”齐帝勃然大怒,“你给朕拿出个理由来,朕怎么对天下人交代?”

“世人皆知长公主凤希言骄横无理。”她一字一句的道,“父皇,您尽管下旨,百姓知您明理圣德,会明白过错全在儿臣。”

齐帝还是无法理解:“希儿,你是长公主,以前你再怎么胡闹都还有个度,这次是怎么了?驸马是你选的,哪怕你真的有什么不满意,现在也改不了了。”

凤希言垂下头道:“父皇若不答应儿臣,儿臣明日一早便去朝堂上跪着,直至您同意为止。”

听到凤希言这段话,慕容决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这似乎有点意思。

“你!”齐帝颓然坐下,拿这个女儿没办法。打又舍不得打,可任由她胡来又说不过去。

慕容决道:“陛下,您下令的时候可以枉顾臣的意愿,这次为何反而犹豫了?这两次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朕是个昏君?”齐帝语气森然。

慕容决沉声道:“末将不敢,陛下若是昏君,就不会考虑是否会失信于天下人,臣只是想说,之前您强迫末将答应与公主的婚事已经使得朝臣怨声载道,若您执意不改,不仅维护不了您的信誉,反而会使事情变的更加糟糕。”

凤希言转头看了看他,当初正是这副英勇果决、文武双全吸引了她。武将大多不重文,慕容决却不一样,他熟读兵法的同时也没有荒废四书五经,可以说满足了凤希言的所有幻想。

但他这番大胆狂言,反而让齐帝的脸色更沉下去了几分。

“臣以为,”一直没说话的楚明轩忽然开口,“婚姻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顾及当事人的意愿,公主与慕容将军不合,若是强行让他们二人成亲,只怕公主不会高兴,可怜天下父母心,长公主素得陛下宠爱,想必陛下也不愿意公主受苦。”

“谁敢让朕的女儿吃苦?”齐帝一拍桌子,龙颜大怒,“我看你们一个个的真是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上息怒。”“父皇息怒。”三人跪着,头低着看着地面一言不发,心里各有想法。

凤希言苦笑了一下,看来就算以她的受宠程度,要毁了这桩婚约还是有点困难。

也是,当初是她自己哭着喊着求着父皇母后给她定下的婚事,这件事情除了她自己万分欣喜,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看好。

凤希言突然感觉自己很孤独。

慕容决无奈的闭上眼睛,心中长叹,这婚约定下本来就差不多已经成数,现在来求,还有什么用呢。

不过……他看着跪在一旁的凤希言,突然觉得长公主也没那么讨厌了。

但如果要和她过一辈子,他还是无法接受。

殿中一片沉默。半响,齐帝面色稍缓。是知道拿她没办法,他又太偏爱这个女儿,罚,也不是,不罚,情理难通。

他叹了一声,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此事休要再提,楚卿留下。”

其实他原本就不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是好事,慕容决的态度太果断,他不喜欢希儿,强行逼婚容易适得其反。可当时耐不住希儿哀求,现在……唉,希望真的是希儿想明白了吧。

但成命难回,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背上不好的名声。

二人无法,只得退下。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凤希言突然在殿外扑通一声跪下了。

“希儿,你!”齐帝横眉怒目,气的站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她。

凤希言面上苦笑,心里也是满目疮痍,她跪在地上拜了一拜:“儿臣求父皇成全这一桩心愿!儿臣承诺,自此以后必当不再任性让父皇为难!”

慕容决站在不远处震惊的看着她,到底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就这么不想跟自己成亲吗?

如此想着,他心里竟然有股怪怪的感觉。

“你就依仗朕宠你如此胡来!朕不准!”齐帝真的怒了,他甩袖而去,“既然长公主愿意跪着,就让她跪着吧!”

“皇上真的生气了,长公主这又是……”何必呢三个字卡在楚明轩口中终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受害方是他的妹妹,他若说了,但显得他假慈悲了。

最终,楚明轩叹了口气,离开了。慕容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转身走了,养心殿门口,偌大的回廊上,只剩一个娇小的身影孤零零的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偶尔来往的宫人还不知道她的变化,见状纷纷绕路,叽叽喳喳的谈论着走开了,一片枯叶落在她手边,衬的她越发孤寂可怜。

“咔嚓”一声,落叶碎掉了。凤希言抬了抬头,说着踩在那落叶上的鞋履往上看去,正是楚怜。

“臣女见过长公主。”楚怜柔柔道,弯腰行礼却是在俯视着她。

“楚姑娘现在给我行礼,不怕折寿吗?”凤希言淡淡道,眼皮抬也不抬。

她知道这个楚怜因为自己抢走了心上人对自己早就恨透了,这事她上辈子就知道了,对她也无需太过客气。

“臣女怎么敢对长公主不敬,只是路过听了些流言,担忧长公主,来看望下长公主罢了呢。”楚怜笑靥如花,她刚才听说长公主被罚跪,立马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了。就怕错过凤希言出丑的时间。

“长公主,我听闻慕容将军要求退婚,而你不愿意,被皇上罚跪了?”没说两句,楚怜的本性就有些暴露了,她永远是这么不懂婉转,直截了当的就想挖苦凤希言。

“随你怎么想。”凤希言懒得理她,不愿与她多说,免得又多生事端,耽误她还慕容决自由。

楚怜见她不愿搭理自己,顿时有些恼了,她总是这幅瞧不起人的样子,摆给谁看?

“长公主,恕臣女直言,慕容将军是不会喜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女人的,公主还是趁早还他自由吧!”楚怜一时冲动说完了,说完又有些后悔,要是让其他人看到她这样对长公主……

她心虚的打量四周,见无人,才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慕容决从一颗树后走出来,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凤希言眼神让人琢磨不透。

他刚才出宫,走到一半,不知为何,就想回来看一眼,没想到才到远处,就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对着跪在地上的长公主指手画脚的,走近一看正是跟自己有过婚约的楚怜,她不仅行为失礼,言语更是大不敬。

慕容决挑眉,这个楚怜身为楚明轩的妹妹,怎么跟他哥哥差这么多?

让他更加惊诧的是,凤希言就任她胡闹,没有一点反应。他还以为凤希言伤心了,却不知凤希言只是懒得理会一只苍蝇。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了,凤希言感觉膝下的地面也在慢慢变凉,而撑在地上的手掌也有些麻了,她收回手,跪坐在地上,看着天边,叹了口气。

上一世她欠慕容决的太多了,就让她以这种方式,恕一部分罪过吧,这样也好,起码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第二日,晨起。

“什么?长公主还在养心殿门前跪着?她跪了一晚上?!”齐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没想到凤希言竟然真的如此认真,连忙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就往殿外走。

当他看到瑟瑟发抖的凤希言时,顿时无比心痛:“希儿,你……”

凤希言虽然冷的瑟瑟发抖,但依旧腰板笔直:“请父皇成全!”说罢,她又拜了下去。

“你先起来,身为长公主,如此成何体统?”齐帝挥手让人扶她起来。

“儿臣不起,除非父皇答应儿臣。”她语气淡淡,却有不容置喙的坚定。

“朕……”齐帝看着她,头一次觉得这个女儿让他看不透,知晓此事已是无法,他长叹一口气,疲惫的挥挥手,“准了。”

“谢父皇成全!”凤希言又拜,齐帝似是不愿再看见她,挥挥手自己往朝堂去了。

“公主,我扶您回去。”茵儿连忙走上前来怯生生道。

凤希言本想说不用,可她站起来后,双腿竟然早就没了力气,膝盖痛的厉害,无奈,她只得把手给了茵儿,“好。”

凤希言一夜未眠,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回去之后就酣睡了一场,而当日朝堂上也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下旨取消长公主与慕容将军的婚约。

朝堂一片哗然,大家面面相觑,下了朝之后大家更是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朝慕容决道喜的,慕容决却没因为这道圣旨太过开心,他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些不知名的情绪。

他找宫人打听了一下,得知她当真在殿外就那么跪了一晚上之后,心里更是有些复杂。

他慕容决,何须一个女人来帮忙?虽然她就是那个给他制造麻烦的女人。

长公主寝宫中。

得到慕容决接到圣旨的消息,凤希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外面噼里啪啦开始下雨,越下越大,而那些爱恋也仿佛随着这些雨声砸进土里,最终在阳光的照耀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终究只是她的想象。凤希言换了身衣服,道:“茵儿,陪我出宫一趟。”

茵儿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前世也未曾背叛过她,所以她还是放心的。茵儿看了看公主,想劝她出宫太危险了,最终还是没敢说,去换衣服拿了伞。

两个人姑娘出门总是会让人觉得不安全,于是两人都是男子装扮。

茵儿问道:“小姐,我们去干什么啊?”

放在平常,这话她是不敢问的,可她现在实在是害怕。倒不是怕她遇见什么危险,而是怕公主出什么意外。长公主的脾气不太好,经常得罪人,若是在宫外发生了意外,她十条命都不够赔。

凤希言转过头看她,温柔的笑了笑:“你别害怕,我不会惹事的,我只是想出来看看。”

她明白,再过几个月就会发生战乱,然后皇城就会变的不一样了。到了那个时候,她这个公主只怕也没有这样的心情来逛街了。

茵儿被她反常的态度骇退了一步:“小……小姐,有什么在皇宫里不能看?”

“很多,比如那边卖糖葫芦的小贩,若是让他进了宫,他敢这么吆喝吗?有很多风景,都是皇宫里看不见的。”而大齐皇宫,也不知还能保存多久。

她想阻止战乱,但是它国要反,她一个公主又能做些什么?长公主无论再娇纵再蛮横也无法得知朝廷机密,更不可能手眼通天得知它国内幕。

大概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给父皇旁敲侧击一下。如此想着,她走进了一家画馆,看了许久之后买下了一幅画。

抱着画卷出来却撞上了一个人——楚明轩。

凤希言对楚明轩没有太多印象,之前在养心殿撞上也只当是巧合,没有多想,此刻却记起了楚明轩的一些事情。

上一世她一颗心全系在慕容决身上,对其他人一概采取忽视加蔑视的态度。她只恍惚的记得,楚明轩在得知她逼婚之后闹过几次,后来迫于皇威,销声匿迹了。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也是一个她对不起的人,所以她下意识避让了一步。

楚明轩瞧了她一眼,然后顿住了,幽深的目光直直的看过来:“公子,你长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的确很像。”一道声音传来,真是带着审视目光的慕容决。

凤希言心里咯噔一下,抿了抿唇。

凤希言故作垂眸,笑道:“很荣幸,不过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我并不认识你。”

楚明轩微愣,旋即笑了:“我相信你不是。”

上次从皇宫中回来后,他着人去调查了凤希言,结论一律是长公主目中无人、无理取闹云云。

“公子若是女子肯定倾国倾城。”慕容决看着有些窘迫的凤希言一下子玩心大起,连老实也不装了。

“公子打趣了,我本是男子何来与女子相比。”凤希言抬眼看着慕容决,一点也不慌张。

慕容决本以为解除婚约不过是这公主一时任性,其本性还是骄横的,不过眼见为实,他倒是更愿意相信那日他看见的那个内敛从容的凤希言才是这位公主真正的模样。但一位公主,怎么说都不该会出现在这里。

凤希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庆幸方才她让茵儿去买糕点了,否则此刻定然会露馅。

这段意外便这样过去了,凤希言回到皇宫,找了个机会把那副画献给了齐帝。那画上山川河流栩栩如生,奇峰险峻、静水流深,一派写意山水的味道。然而天空上几朵云彩却诡异的凑成了一只狼的形状,虎视眈眈的盯着下面的河山。


齐帝心头一颤。他揉了揉眉心,唤来了贴身太监:“突厥那边,是谁负责监视?”

梅喜低着头,递上一杯茶:“是段岳,陛下,您要召唤他吗?”

“让他进宫。”

凤希言站在台阶下,远远的看见一道身影往御膳房走去,这才转身往自己宫中走。茵儿小声道:“公主,您到底在等什么啊?”

刚才进宫的那个人好像是段大人,公主才跟慕容将军退了婚,不会是因为看上了段大人吧?

“没等什么,这几日想的太多,有些累了,叫人送些热水进来。”她眨了眨眼,干涩感褪去不少,她道:“茵儿,你想离开我吗?”

茵儿慌张道:“不想,奴婢从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公主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你还是怕我。”凤希言叹息了一声。

召段岳进宫又能怎样?即使他们知道了突厥有异动,也没办法阻止,最多是有准备。但其实凤希言知道,慕容一家时刻都在准备着。

上一世若自己不胡闹,大齐是可以胜的吧?慕容决那么厉害,一定可以赢。凤希言安慰着自己,逐渐睡了过去。

半月之后,齐帝又宣了慕容决进宫,也不知嘱咐了些什么,总之慕容将军回家之后忽然大肆操练起来了。

战乱已经无可避免,那就只能努力做到胜利。只要将士一心,兵力强且足,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凤希言告诉自己再不可去纠缠慕容决,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扮了男装去了校场。

慕容决正在操练士兵,骤然间看见凤希言,眸光一沉。露出一点玩味的笑容他故意喝令:“谁放她进来的?!”一点面子也不给这位长公主留。

放她进来的一个将领畏畏缩缩不敢应答,凤希言径直走过去,双手贴放在身体前方,很端庄的模样:“慕容将军,是本宫执意要进来,你别为难他们。”

慕容决暗暗打量她几眼,暗衬:莫非她是真的变好了?是我太多疑了,或许,这位公主本质也并不坏,只是没人教她怎么做才是好。

如此想着,他暗自笑笑抱歉行礼:“是,长公主殿下来此是视察吗?”

他说完,众兵士才反应过来,齐齐跪拜。凤希言抬手让他们起来,回答慕容决:“我只是想看看我大齐军士的风貌。”她眨了眨眼:“父皇不知此事,还望将军为我保密。”

慕容决表面颔首却暗自笑了笑:“末将领命。”只要凤希言不多话,他自然不会多事。

看士兵操练对于凤希言这位公主来讲并不是什么愉悦的事情,等了一会儿见慕容决不打算搭理她,她便准备回去。

走到校场门口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了一男一女。一人俊朗儒雅,飞眉星目,另一人琼鼻樱唇,面容娇俏。是楚明轩和楚怜。

凤希言微楞,旋即便反应过来,应是楚怜要来探望慕容决,但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所以要楚明轩陪同。

再次相见,凤希言没办法躲避,便只能走过去:“楚卿,楚姑娘,你们可是来探望慕容将军的?”

楚怜见过她男装的模样,不情不愿的拜倒在地:“臣女拜见长公主。”

楚怜倒是跪的不情愿,见礼声也是小的几不可闻,可她哥哥就在这,倘若跟凤希言吵起来,恐怕挨罚的还是她。

她恨这位公主,凤希言太过跋扈,硬生生夺走了她的慕容哥哥,而她的权力又让她望尘莫及,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

谁能想到两人如今退婚了呢?楚怜下巴抬了抬,心中有些得意,她早就知道,凤希言这种女人,根本配不上慕容决,慕容哥哥只能是她的。

楚明轩神色诡异的看了凤希言几眼,俯身下拜:“臣楚明轩,参见长公主殿下。”

“免礼。”凤希言笑道,提醒道,“慕容将军正在操练士兵,恐怕没什么时间接待二位。”

楚怜以为是凤希言又在给她威胁不让她靠近慕容决,顿时怒火中烧,她道:“长公主说笑了,您方才从那边过来,难道不是已经探望过了吗?莫非慕容将军也没有陪长公主?”

这话里意思无非就是你说他没空,那你去干嘛了,他没空陪我就有空陪你了?

凤希言挑眉,若是以前听说这些话,凤希言定会牙尖嘴利的反驳回去,然后再羞辱楚怜一顿。

可是,如今她变了,不会再做白费力气的事情,她道:“本宫与楚姑娘目的不同,本宫来此看的是演兵,而非慕容决,不需要他陪。”

她无意与楚怜过于过不去,但两人这梁子结下也不是一两天了,她也不可能对楚怜的讽刺视若无睹。

楚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的难看。凤希言这话可不是把她一下子贬低了大半截吗?半响,她方咬着牙道:“殿下大义,楚怜自愧不如。”

“楚怜,本宫今天把话说清楚,本宫既然已经与慕容决退婚,就绝不会再跟他有半分关联,你们两个人的事本宫不会阻挠,你也别总是疑神疑鬼。”凤希言冷冷的看着她,长公主的威仪就在这片刻间淋漓尽致。

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校场门口,慕容决拿着一件披肩,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斗争。

“是。”楚怜福身道:“还请长公主铭记这番话。”

“怜儿,莫要无礼,”楚明轩沉声道:“长公主是什么身份,她骗你没有任何意义。”

他说这话看似训斥楚怜,实则是想提醒凤希言,身为长公主,不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他这话其实是向着自己妹妹的。

然而他转了视线,却发现凤希言已经走了,男装的身影一步步远去,十分从容,竟然给人一种恍然脱世感。

上一世没什么接触,这一世凤希言才发觉,楚怜这女人着实有点蠢。若她说的是真话,楚怜此举纯属多余,甚至可能惹到她。若她说的是假话,楚怜这话就是让她怒上加怒。

不过多活一世,她已经无力与楚怜计较了。她与这个女人不会有太多交集,不必在她身上费心思。

离开了校场之后凤希言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沿着城外的河畔一路走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年纪不小了,过不了多久父皇必然还要给她赐婚,所以她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多了。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她骤然回过头来,却见楚明轩骑马追了过来。

他下拜道:“殿下,臣来代舍妹赔罪。”

“起来吧,我并没有怪罪于她,是我以前做的太过了,才导致她如今防备心这么重。”凤希言涩然的笑了笑:“其实你也不信我吧?”

楚明轩道:“臣信。长公主身份尊贵,若想要得到什么东西,迂回至此实无必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相信长公主是诚心改过。


他还记得上一次在画廊看见凤希言的场景,若不是真心改过,不可能做得出那样谦和的动作。

“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错过了许多东西,也做错了许多事情。”她回过头望了他一眼:“楚先生对我有什么看法?”

楚明轩是太子少傅,也就是她哥哥的老师,她叫一句先生并不为过。

“臣对殿下实无了解,不敢妄议。”

凤希言笑了笑:“那让我来说说吧,我以前可以用四个字概括,仗势欺人,不知惹了多少人记恨。”她忽然敛了笑容,眸光黯淡下去,声音也变的极低:“不过,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不等楚明轩答话,她便重新抬起头道:“我对令妹没有恨意,你回去吧。”

楚明轩左右看了看,道:“殿下未带随从,恐有不妥,臣护送殿下回宫。”

“能有什么不妥?又没人认得我,若真出了什么事便是我运气不好,运气不好的时候谁也挡不住。”凤希言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她:“先生觉得我说的对吗?”

这话太过悲切,完全不像是传说中那个刁蛮公主可以说出来的。楚明轩不由重新审视这位公主,暗想莫不是传言有误,凤希言不仅不刁蛮反而深受其害?

楚明轩道:“殿下说的没错,但殿下可知尽人事,听天命?”

“人事可尽,天命难为。”前一世她岂非尽足了人事要慕容决留在她身边?可最终结果如何呢?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去。

“殿下此言,似有感所发。”楚明轩看了看她,长公主确实生了一张好皮相。明眸皓齿、肤白腰细。他向来以为自己的妹妹楚怜算是长的比较好的了,与凤希言一比竟黯然失色。

不过楚明轩到底在官场摸打滚爬那么多年,不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人。他道:“臣斗胆问一句,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既是烦心事,便是无解,既无解,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凤希言微敛了眸,淡淡道。

这位公主已经叫楚明轩刮目相看,他定定的望进对方眼睛里,道:“您怎知臣没办法?”

凤希言略过这个话题,淡笑道:“先生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可是想与我做朋友?”她忽敛了笑意,肃容道:“如若不是,最好不要深究,我不想一错再错。”

凤希言觉得,楚明轩当然不会想跟她交朋友。而她这辈子也不想与楚家人再有什么牵扯,因为不想再与慕容决有交集。

出乎意料的,楚明轩道:“若殿下不嫌弃,臣愿成为殿下的朋友。”

“楚明轩,你当明白,我之前逼婚慕容决,而慕容决即将成为你的妹夫。”凤希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怒极反笑。

她不再去看他,以为他只是调戏她,疾步沿着原路离开。而楚明轩也被自己方才的话惊住,所以也没有追上去。真是奇了怪了,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即使他现在真的对这位公主印象不错,也还远远达不到可以去做朋友的地步。楚明轩想了半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思索,敛下思绪走了。

凤希言回城之后依旧不想回宫,天色已晚,她身边也没有随从,她竟然也不觉得害怕。

转来转去,她又去了上一次去过的画廊。挑了几幅画,付了银子之后,她想起自己的画技还不错,便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还缺画师吗?”

掌柜的打量她几眼,道:“公子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人。”

凤希言笑了笑:“只是爱画。”

“既然公子不缺钱,何不自己开家画廊?”这掌柜是个爽快人,道:“好多穷画师想开画廊开不起,您有钱缺要给别人打工。”

凤希言犹豫道:“可我没经验,也不认识什么画师。”她视线在掌柜脸上打量一圈,继而拜道:“能否劳烦您帮我张罗?”

掌柜本就有这个意思,佯装为难道:“这……我这小店也不轻松,帮您的话不是不行,就怕您信不过我。”

这话拐弯抹角,也亏凤希言竟听出了弦外之音,笑道:“我当然信得过您,这样吧,您合计一下需要多少钱,钱全部我出,开了之后算是我们二人合开,三七分怎么样?”

她对于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必须得以重利诱之,对方才能真心实意的为她好。这一世,她不会再觉得别人对她好是理所当然了。

掌柜原只是想要点银子,没想到凤希言出手如此大方,大喜道:“蒙您信得过我,我定当尽心竭力,公子如何称呼?”

“习颜,我叫习颜。”凤希言给自己起了一个相似的名字。

“那,准备好之后我怎么去找您?”

“我家规森严,你去找我恐怕不便。”凤希言敛眸道:“这样吧,你给我一个差不多的时间,到时我来找你,我需要给您多少银子?我对这行不了解,但合作不止一次,我希望您不要蒙我。”

掌柜自然知道这一点,他要是想从这位主儿手下赚更多的钱,开始的时候就不能骗人。习颜出手阔绰,似乎并不在乎花了多少,这就代表她家底深厚。若是骗了她,虽然现在能多赚一点钱,但日后若被发现,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当然不会蒙您,以后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掌柜的大笑道:“至于钱,既然您这么爽快,我也不能含糊,您先给我一千两银子,不够我先垫上,之后再找您要。”

画这种东西,有些很便宜,有些却很贵,一幅就要好几千两,属于有市无价。

凤希言深知这一点,于是笑道:“您还是没把我当朋友,这样吧,我现在还有三千两,留下来买几幅好画撑场面,再过几天我把我画的几幅画也拿来让您挂上。”

“甚好。”掌柜虽然没想坑她,但起步资金自然越多越好。

凤希言看了看早已经昏黑下来的天色,道:“那就这样商定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她出去后本想找家客栈住着,但想了想,不知茵儿此刻在宫中已经焦急成了个什么样子,便又回宫了。

宫人乍看见长公主简直热泪盈眶:“殿下,您可算回来了,今天陛下来找您了,日后别再偷溜出去了,奴婢的胆子都被吓破了。”

凤希言一愣:“父皇找我做什么?”既然现在这些宫人都还在,应该没有出什么大事。

宫人道:“陛下说久未见到殿下,思念殿下才过来的,不过我们说殿下正在沐浴,陛下就回去了。”

凤希言点点头:“明早我去给父皇请安。”今天是不可能了,已经太晚了。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齐帝找她不应该只是想念她,若是真心想念她,也该是传圣旨叫她过去,或者叫她去皇后处相见。

次日一早,凤希言赶在早朝前去拜见齐帝。齐帝正在喝早茶,见了她眉心微蹙,但旋即又舒展开:“希儿,过来。”

凤希言站起身,乖顺的走过去,问道:“父皇找儿臣有何事?”

齐帝叹了一口气:“外族突厥近日蠢蠢欲动,而我大齐的国力已经大不如前,希儿,父皇很是担心你们。”

凤希言垂下眸,道:“儿臣不能为父皇分忧,反而还要连累父皇担心,实在惭愧,但我大齐犹在,父皇不应过早哀叹。”

“你说的对,不过你年龄已经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齐帝问道。

凤希言敛眉道:“暂时还没有,父皇急着把我嫁出去吗?”

“这是什么话?若不是突厥蠢蠢欲动,父皇自然会给你更多的时间去选择,但现在情势急迫,你需要一个归宿。”

根据段岳汇报的情况,有人在给突厥通风报信,那么大齐在内外夹击之下必定岌岌可危。他需要给凤希言找一条退路。

凤希言敛了敛眸,行礼直言道:“父皇想让我嫁给谁?”

“段岳你可见过?”

“有印象,段大人青年才俊、一表人才。”此言倒是不假。上一世凤希言跟去边境时见过段岳,段岳的身份是军师,一身白衣、眉眼冷峻,说话却温和。

齐帝点了点头:“既然你也没意见,你们便见一面。”

外臣不方便出入内宫,而最近皇后染恙,凤希言不想去搅扰她,最后约定两日后在宫外的五味居见面。

五味居是个酒楼,格调雅致,专门为达官贵人开办的酒楼,门槛极高,寻常人家根本就不可能进来。

凤希言到的时候段岳已经到了,他躬身颔首:“臣段岳,拜见长公主。”

“段卿免礼,在外不必拘礼。”凤希言微微颔首,落座:“坐吧,我此来的意图,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见他不说话,凤希言心里便有了底,道:“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好,你不愿意做我的驸马。”

“臣不敢。”段岳客气道。他与慕容决交好,对凤希言这个人也有几分了解,认真说来,他的确不愿意沾染上这样的女子,不论她是否是公主。

凤希言苦笑道:“我知道你们怎么看我,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招一个不情愿的人做驸马。”重生之后她真的变了,话都不敢说的太满,唯恐以后有什么变数。

段岳微愣,这个公主与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但到底在官场翻滚好几年,他很快笑道:“我明白,公主与驸马定会两情相悦,我提前祝公主驸马百年好合。”

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

凤希言喝尽了一杯茶,敛起情绪道:“段卿,我开门见山吧,陛下既然一定要我来,那么便有他的道理,所以,你我回去之后不能直接拒绝。”

段岳一愣,心道齐帝还是这样,上一次强行要慕容决娶凤希言,这一次难道要强迫他娶凤希言?大齐的长公主,竟成了个没人要的,需要老皇帝强塞。

“臣但凭殿下吩咐。”段岳心里转了无数个弯,说道。若是凤希言说的不如他的意,他阳奉阴违也就是了。

凤希言笑了笑,也不计较他这话是否真心。凭她以往的功绩,段岳没有冷眼看她已经是给她留了足够的面子了。

他们坐的地方并不是十分的隐蔽,位置是凤希言选的,她想着耽搁不了太久,而且说的事情也不能算是秘密,所以只是在三楼定了个清静些的位置。

此刻,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但有脚步声往这边传过来。凤希言下意识往门边看了一眼,便看见了慕容决和太子凤琰,同时慕容决也回过了头。

“殿下。”慕容决颔首,与凤琰一同坐了下来,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凤琰并不知道他的宝贝妹妹要来相亲,奇道:“希儿,你是一个人来的?”连半个随从都不带,果然是胆子大了。

凤希言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也没什么人认识我,所以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你来见段岳有什么事?”凤琰这才问道。

慕容决也看向凤希言,她把事情如实说了,道:“兄长,你说我该怎么办?”

凤琰与段岳接触不多,但看着却是一表人才,不过他妹妹高兴最重要。他道:“你不愿意与父皇直说便是。”

慕容决问道:“长公主殿下是否有什么苦衷?”

凤希言笑道:“我能有什么苦衷?慕容将军多虑了,只不过暂时不想被束缚。”

“太子殿下,您与慕容将军过来可是有国事要谈?”段岳拱手问道。有些事情人越多越麻烦,他约了朋友去打马球,再谈一会儿就要晚了。

凤琰摆手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还是希儿的事重要,希儿,你可有主意?”

慕容决看向凤希言,想看看这丫头会怎么解决,他道:“公主想必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

“有个算不上办法的办法。”凤希言回望了慕容决一眼,视线又从其他人身上扫过,道:“段卿,此事还需你配合才行。”

她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两个人假装两情相悦,但要先说服齐帝别赐婚,把婚期拖到半年之后。不论是否会有战乱,半年之后局势也就明了了,只是现在当着他们的面,还是故作非常为难的答应了。


慕容决听着凤希言的决定,心中莫明的不爽。虽然他对凤希言没有过多的感情,但这毕竟是他曾经的未婚妻。虽然这是一场闹剧,但齐王却如此着急了把凤希言给嫁出去,令他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哼,看来皇上还甚是看重你,如此一个大齐的公主变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了。”慕容决微抿一口茶,缓缓道来,心里还是对段岳的心机比较忌惮的。

而此时的段岳不怒反笑,口上却丝毫不留情愿的说道:“既然长公主已经与你推辞了婚约,那他与谁婚嫁便与你无关了。难不成你还要出尔反尔吗?”

“希望段卿能驾驭得住才是。”慕容决碍于自己也在场,无法说什么过激的话。但是她的刁蛮任性他却是亲身经历过的,让他怎么也不会再想经历一次了。

慕容决的反常让凤希言心里突然一惊,这个男人不是不喜欢他吗?为什么此时却对自己的婚事开始操心起来?凤希言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这个男人,这个令她前世无比痛苦却又爱的至深的男人,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放弃。

可是现在,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她必须要放弃。而且此时父王已经为他安排婚约,就算是假戏真做她也要让父皇安心。

“若你因为她而耽误大事,你知道我会怎么样的。”不知为何,慕容决对这个在养心殿前跪了整整一夜只为推辞婚约的女人竟然产生了丝毫的情愫,虽然表面找了个借口掩盖。

“那是,自然。”段岳咬了咬嘴唇,故意在中间狠狠地顿的一句。说罢便与公主告辞之后走了。

凤琰也因为与慕容决早已商谈完国事也离开了。此时就剩下慕容决与凤希言两人,凤希言还在顾及与慕容决辞婚的事,迟迟不与慕容决说话。

可谁料到慕容决竟然先开口了。“长公主好不容易出行一回,可否有兴致与臣下到集市上游玩一番?就当是在下为辞婚的事赔罪了。”

幸福来的竟然是如此突然,凤希言好看的脸上净是染上一缕红霞。“那就有劳慕容将军了。”说罢两人便一同离开了酒楼。

来到集市上,路上的行人见郎才女貌的两位在路上行走,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只见慕容决此时脸色并没有像以前进宫之时那般冷漠铁青,反而是有一丝丝的笑容挂在嘴角,令他那冷硬的棱角分明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柔和。

他见凤希言竟然没有像以前那般骄横纵容地缠着他故意与他亲近,反而是端庄大方地在一旁,令他感觉竟然真的有几分公主的风范。可凤希言逼迫自己求皇上与她成亲的画面依旧在自己眼前历历在目,令他这个久经沙场不近女色的将军更是头疼不已。

此时凤希言并没有像曾经对集市上的花花绿绿表现出兴趣,反而是转头看向那间她曾经拜访过的画舫。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可不能只靠父皇与母后,自己也一定要有实力才行。

“看来长公主对画舫极其有兴致啊,可否赏光与我一同前去?”慕容决竟然如此大方地邀请凤希言去画舫参观,令凤希言很是吃惊。但此时,慕容决竟然拉起凤希言的手径直朝那画舫走过去。

来到画舫前面,只见整个画舫又新进了一批画,画工极其精美,令这个在宫中常见名画的公主也是十分欣赏。

上次凤希言来到这里时还没注意,可此时看到这画舫上的牌匾,心里居然一惊。楼兰阁!要知道这楼兰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词汇,它可是大齐的边境要塞。而看着这牌匾的笔锋,正是自己模仿了多少遍的慕容决的笔锋。难道这楼兰阁,是慕容决开的?

果然,进到楼兰阁店内,店里的掌柜赶紧出来迎接。凤希言看到眼前的掌柜竟然认不出前些日子扮男装出来的自己心里很是庆幸。

“不知慕容将军大驾光临……”掌柜刚要客套,却被慕容决冷冽的声音给拒绝了。

“连这家店都是我的,你这么客套,岂不是见外了?徐掌柜?”说着慕容决脸上漏出了一丝笑容。

“是,慕容将军。”徐掌柜赶紧回答道。这时他注意到慕容决身后貌美的凤希言,便问道:“这位小姐是?”

“咳咳,”慕容决顿了顿,严肃地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大齐的长公主,凤希言公主。”

徐掌柜一听是大齐的公主,立刻跪下来行礼。“草民徐良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徐掌柜。此时我也算是微服私访了,不必如此多礼。我的身份,此时还不便暴露,还请徐掌柜帮忙隐瞒。”凤希言的举动令慕容决很是吃惊,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飞扬跋扈的长公主吗?那个为了见自己,不择手段的长公主?

“既然你知道她是长公主,那就定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以贵客之理相待,不要失了体面。”慕容决吩咐道。

徐掌柜自然也是听说了慕容决与凤希言婚事的事,自知这便是慕容决的未婚妻,却还没来得及听说他们已经退婚的事。只当是慕容决宠着这长公主凤希言带她来画舫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们画舫甚是寡陋,让长公主见笑了。不过好茶还是有的,还请长公主移步内阁,品尝一番。”徐掌柜一脸诚恳地对着凤希言。

“徐掌柜不必客气,”凤希言此时早已不是以前自私作闹的长公主,此时的她时时刻刻不失礼数,她自知徐掌柜是硬撑台面,也不好答应他的请求。“我们来这画舫自然是为了赏画而来,若是有好画我自然是感谢。但每个人欣赏画的方式不同,或许别人看不出门道的画,我也喜欢。徐掌柜若是有事便去忙吧,我们自己转转便好了。”

徐掌柜听了这话,顿时觉得长公主凤希言知书达理,与他所认识的冷冰冰的慕容决反倒不配。或者说,慕容决根本配不上这样温婉可人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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