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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

邵建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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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文   主角: 邵建平蒋春芽   更新: 2022-04-16 06: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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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邵建平蒋春芽《春眠不觉晓》讲的是蒋春芽曾以为,历经过生死考验,他们已经密不可分却没想到,死亡不能将他从身边带走,生活却可以许多年后,邵先生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有记者问他:邵先生如此成功,平生可有憾事?他笑了笑,反问记者:错过一整场春天算不算?※江先生:诶诶诶,神特么邵先生,闪开闪开,小爷才是男主,前...

第1章

精彩节选


午夜,筒子楼。

温暖的柔光中,有人轻哄,"好媳妇儿,要是难受你就说,别把自个儿憋坏了。"

奈何蒋春芽是那种宁愿把嘴咬破,也不吭半声的主儿,搞得男人对自己产生怀疑。

明明挨近球门却抬不起脚,数次无功而返,折腾半宿也没个实质性进展。

她困死了,"建平,我头好晕,要不,咱们改天吧。"

男人整个一顿,几乎是吼着道,"改天?大喜日子说改就改,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哪懂洞房花烛对男人意味着啥。

这话摆明在藐视他,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气。

果然,向来斯文的他突然说了句糙话,猛然之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的脊背上,也多了一道长长的疤。

痛是痛,却也是无上功勋。

从此,她就是他的了。

……

事后,他抱着她心疼的问,"媳妇儿,很痛吧?"

是挺痛的,不过她咬了咬牙,没好意思吭声儿。

知道她害羞,他轻抚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声音柔得腻死人,"以后难受就告诉我,我轻点儿。"

心里暖暖的,但她仍旧没吭声,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哪知这一抱又给他点着了,整个人打鸡血似的得意起来,可怜那老旧的木板床再也无法坚持,嘎吱两声--塌了!

震天的响,划破了寂静的夜。

尖叫一声,她紧紧拽住被角,憋红着一张俏脸,盯着满头大汗的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他,嘻皮笑脸一点不急,正想安抚她两声,门砰砰响起来。

"谁呀,这时候敲门!"

朝门口瞄了眼,他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她呢,胆儿小,慌得直哆嗦,半天才穿好衣服,催促他赶紧开门去。

只见门口站着个十来岁的男孩,一脸不满的盯着他,"大哥,可不可以请你小声点,我正复习呢,马上高考了。"

邵建平微微一怔,而后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同学,我和媳妇儿新婚,那啥,理解理解,呵呵。对了,学习上有啥不懂的尽管问我,数理化英文都没问题。"

许是他认错态度良好,男孩也没好再说什么,偷摸朝屋里瞟了眼,无可奈何的走了。

……

这个小插曲发生在蒋春芽二十岁的夏天,她和邵建平背着家人偷偷领了证,他兴高采烈把她领到一栋筒子楼,告诉她这就是他们的新家,从此将护她一生,她深信不疑。

筒子楼属于粮站,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有一个繁荣的过去,后来实行市场经济,职工悉数下岗,曾经热闹的地方日渐冷清。

她第一次来这儿,见到的是发黄的土砖、青黑的瓦砾、开了裂缝的水泥板,就连路边栽种的花草也蔫巴死垮,新房在走廊尽头,不足十平,家具仅有一张木床,一张四方桌,两把椅子,却丝毫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男孩儿是隔壁邻居,每次瞅见他,她都躲老远,总觉得人家在笑她,好在高考完他就随父母搬走了,让她少了一份尴尬。

婚后,她在制衣厂打工,下了班就在门口买点小菜,做好热气腾腾的饭菜等他回来,夜深人静时就无休无止的演绎红绸帐鸳鸯梦。

他年轻气盛,索取无度,为这事儿还偷攒了三月工资买了张结实的好床,差些把她羞死去,却只能由他折腾。

没人知道,他们经历过多少才有了这种平静而简单的幸福。

后来,也再没一段时光可以替代筒子楼,她相信那时的邵建平是真的很爱她,爱到不惜为她付出一切。


二月,春寒料峭,光明大楼的大厅格外空旷,显得有些清冷,负责登记的门卫大叔正围着电炉烤火,斜眼瞅了蒋春芽一眼,让她填了来访登记表。

她签好字,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他还在上班,她只得抱紧保温桶,站在角落等待。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心中只觉骄傲,这是县里最好的单位,能在这儿上班的都是能人。

邵建平有能耐又有运气,今年赶上换届就被提拔了,只是应酬也多起来,三天两头的灌酒伤了胃,好几次醉醺醺的回来就倒地,捂着肚子嗷嗷的叫,疼得她恨不得替他受了。

今天她特地熬了小米粥给他送到单位,却不想听到几个路过的大姐低声议论,说财务的小邵和什么官家小姐搭扯上了,这小邵还是个有家室的。

听到"财务"和"小邵"两个词儿,她的心猛地往下坠了坠,一种不安迅速侵袭大脑,她们说的该不会是邵建平吧。

随即又想,他们单位人多,指不定就是个同音姓,她家邵建平是个本分人,为人处世最是看重个礼字,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这么一想,她又恢复了一脸甜笑,她生的白净,皮肤泛着一种阳光洒在白玉上的光泽,五官秀气精巧,虽穿得朴素却自有一股清新灵动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想到初春枝头的新芽,正如她那土气又充满生气的名字。

"春芽!"是邵建平的声音,"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吗,工作日最好别到这儿来,被人看到不好。"

她笑笑,"不怕,我是你媳妇儿,给你送饭天经地义。"

邵建平无奈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从她手里拿过保温桶,"我来拿吧。"

"对了老公,"她自然的挽住他,忽然神秘的问,"你们单位只你一个姓邵么?"

他微一皱眉,"干嘛问这个?"

她顿了下,"刚听两个大姐聊天,说财务的小邵和什么官家小姐搭上了,我在想不会说的是你吧。"

心里咯噔一下,英俊的面上丝毫没有变化,"别瞎听人胡说,这些大姐平时没事儿就爱聊这些有的没的,你可别学她们。"说完又补了句,"我们这儿和我同姓的还真不少。"

疑问解开,她笑起来,"我就说嘛,我老公最好了,才不会做那种事!"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就听她兴致勃勃说起菜市场的鸡毛蒜皮。

正唠着,一个穿制服的中年大姐冷不丁冒出来,"哟,小邵,这姑娘谁呀,生的这样俊俏!"

温和的目光落在蒋春芽脸上,透着友善,又莫名带点儿什么,叫人看不真切。

邵建平乐呵呵回道,"我媳妇儿,最近胃不好,她硬要给送小米粥来,呵呵。"

"小邵这么好福气,可得好好珍惜唷!"大姐意味深长赞了句,忽的神情一变,有意无意看了眼大厅外,很快转头看向他,"我方才碰见钟主任,她好像正在找你,看样子挺急的,你赶紧瞧瞧去!"


邵建平微微一愣,接着很快说道,"知道了,多谢赵姐。"

等大姐走了,蒋春芽看着他,"你要去见那位钟主任么?"

他笑一笑,揽住她,"见什么钟主任,得先把媳妇儿熬的小米粥喝了,不能负你一番好意啊。"

难掩心底的欢喜,她垂下头,叫他想起"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叫人想吻上一吻。

但很快,情绪又复杂起来。

倒不是怕人跟她说些什么,只是有点心虚,毕竟他上午陪人去了趟商场,花两月工资给人买了条白金项链,临到中午方才想起媳妇儿说要给他送小米粥,此刻看着她温柔的笑,心头无端生出一丝恐慌来。

下意识往大厅外看了眼,眸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看什么呢?"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心绪,也朝外头瞧了眼。

"没什么。"他扳过她的脸,"走吧,外头冷,去办公室。"

大厅外,穿紫色毛呢大衣的漂亮女人,突兀的站在一棵雪松后,摸着脖子上的白金项链,盯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路上塞车,蒋春芽回到王府花园已快三点了。

"二嫂,上哪儿去了?冰箱里连个剩菜也没有,我都快饿死了,赶紧给我做点吃的吧。"

刚打开门,就瞅见小姑子邵晓红坐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搁了一堆橘皮儿瓜子皮儿。

对这任性的小姑子,她有些无奈,边收拾垃圾边道,"中午给你二哥送饭去了,他最近胃痛,得喝点小米粥养一养。"

"哦。"小姑子瞧都没瞧她一眼,只专注于电视上的偶像剧。

"对了,小红,"她打开冰箱,麻利儿的拿了把细面、两颗鸡蛋,又往锅里加了水,拧开燃液化气灶,"听你二哥说你不准备找工作,就呆家里考研是吗?"

"是啊,你说我那破专业能找到啥好工作,还是先混混文凭,起点也高些不是。再说,有我二哥二嫂在,我才不要那么早上班当个打工仔。"邵晓红漫不经心的说道,她此刻一门心思都在帅气的F4身上,全然没顾忌旁人的感受。

"也好。"蒋春芽暗暗叹了口气,同样二十出头的年纪,小姑子可比她幸运多了,有父母大哥二哥供着,能随心所欲,哪像她,学习再好又如何,总归是与大学无缘,不过想想,她有邵建平也该知足了,想到刚办下来的房产证上只有她的名字,便不自觉的笑起来。

"笑什么呢二嫂,"邵晓红不知什么后走到她背后,眼睛盯着香气四溢的鸡蛋面,嗖一下端手里,盯着她平坦的小腹,"你不会是有了吧?"

她红着脸,"哪有的事!"

邵晓红嘿嘿笑,"那你乐什么?"

她抿了抿嘴,"没什么。"

邵晓红夹起嫩乎乎的煎鸡蛋,咬了一口,溏心蛋汁糊了一嘴,"二嫂上次流产也有大半年了,怎么还没怀上,我觉得你和二哥还是上医院看看吧,妈在家天天念叨这事儿,听得我耳朵快起,"

她将提到那个"妈"字,蒋春芽脸上就没了笑,"谁都可以念叨,唯独她不可以。"

"得,我不说了。"

邵晓红倒也识趣,知道张翠兰是她的心头大患,赶紧端着香喷喷的鸡蛋面跑了。

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

她叹口气,擦了擦手,解了围裙径直朝书房走,想着给邵建平去个电话,问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她好多做几个菜,给他补补身子,毕竟他选的路不好走,她得做好后盾。

还没拨号呢,电话倒是先响了。


二月的黄昏总是来得格外早,不过六点,天色已经一片昏暗,偌大的办公室空空荡荡。

邵建平把手里的材料理了理,伸伸手臂,总算是弄完了。

看着桌上蒋春芽的照片,会心一笑,拨了家里的电话,"媳妇儿,我一会儿就回家,等我啊。"

那头蒋春芽诶了一声,满满的柔情蜜意,叫他心里一酥,琢磨着今晚定要跟她好好切磋技艺。

收了线,衣兜里传来震动,一双剑眉不自觉的拧起,慢条斯理掏出手机--诺基亚6610,时下最新款,号码只有一人知道。

"下来吧,我在老地方等你。"对方清冷的声音好似一道命令。

"今天不行,我得回家。"他抚额,他已经记不起上次回家吃晚饭是星期几了,换别家老婆早吵翻天了。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对方声音淡淡的,"关于你,下步怎么走。"

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

天早已经黑透,头顶的大灯瞬间亮起来,蒋春芽下意识眯了下眼睛,很快从沙发上跳下来,转身就扑进那个等待多时的怀抱。

邵建平抱紧她,有些愧疚,"对不起,回来晚了。"

"不要紧。"

闻见他身上没烟酒味儿,她放下心来,就怕他又被迫喝酒,胃病加重,"工作再忙也得劳逸结合,照顾好身体是第一位的。吃饭了吗,我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小红等不及先吃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邵建平问,"她等不及,那你呢?"

她抿抿嘴,"没吃呢,等你一块。"

只觉鼻头一酸,他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心里暗骂自己是牲口,温声道,"我在办公室吃了包饼干,同事给的,现在也真饿了。"

她一脸心疼,"那我以后给你送晚饭。"

"那倒不用。"他捧着她的脸,又说了一次对不起,"今天上头通知得急,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后要再这样,你就别等我,按时吃饭,好吗?"

她笑笑,"没事儿,跟你一块儿吃饭才香。你等着,我去把菜热一热。"说完就哼着情非得已跑了,这歌真好听,难怪小姑子那么喜欢。

"二哥你回来啦!"

刚把外套放下,就撞到从卫生间飘出来的小妹,她凑过来,"二哥,你身上好香!"

邵建平一愣,没等说点什么,小妹已经揉着眼睛梦游似的回了卧室。

他皱了下眉,提着领口一闻,果然有股香水味。

趁着媳妇儿热菜的间隙,他匆忙洗了个澡,心道幸好她迟钝,不然他还真解释不清,听到她喊他吃饭,赶紧出去了。

躺进被窝已是凌晨时分,她习惯性把头枕到他怀里,用手挠着他的脸,"老公啊,你说咱俩是不是有啥问题,这都大半年了也没孩子。"

想到小姑子的话,她心头也隐隐有些担忧。

他笑道,"医生不是说了吗,你流过产,得好好休养,别那么着急,你看我们单位那些女孩儿,年龄比你大好几岁的也没急着谈恋爱,更甭说孩子。咱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说完拍了拍她的头,"睡吧,乖。"

她眨巴着眼睛,扭扭捏捏,在他胸口画着圈,"可我已经休息够久了,可以要孩子了……"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好委屈。

自打升职,他整天忙得像陀螺,他们差不多个把月没亲热了,怎么能有孩子。

想着想着,胆子破天荒大了起来,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向他下巴。

没想被他按住,严肃的口气与旖旎的氛围格格不入,"春芽,我说过了,我们还年轻,不急于这个时候。"

是她着急么,明明是他不上心,"老公,你都二十八了,也不小了,再说是我生孩子,我会好好带他,不会耽误你太多精力,你只管好好工作就行。"

她不明白他为何抗拒,他们经济算不上富裕,但也是稳定向好的,怎么就不能要个宝宝了,她一个人呆在家又孤单又无聊,要是能有个小家伙,生活该有多么美啊。

但他显然不这么认为,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今天是怎么了,要是在家呆得无聊,干脆出去找个工作好了!"

他就随口一说,没想把她惹到了,"找工作?!我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上哪找靠谱的工作,再说不是你让我在家的么,我之前在制衣厂做得好好的,都已经升做打板师了,你嫌那工作丢人,我立马辞了,然后想着上个夜校学会计,你又不让,"

大约是真累了,他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女孩子上夜校能安全么,无知!你是不看报纸,不知道现在多危险,你就不能自己在家看看书什么的,总比天天看什么偶像剧强!"

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向来好脾气,这一发火真把她吓住了,"对不起嘛,你别发火。"

从小她就是他的跟屁虫,一天见不着都要着急,后来她辍学他读研,异地了几年,再穷也没亏过电话钱,那么长的时间,两人就没红过脸。

他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讲真,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担心,一定是有什么事让他烦心了。

不想把气氛弄得太糟,她从他怀里挣出来,把头扭向一边,免得再起争执。

他也意识到不对,口气缓和下来,"媳妇儿,我这么辛苦工作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环境么,可以我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我想再奋斗两年,等有了基础再要孩子,你明白吗?"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鼻子酸酸的。

"睡觉吧。困死了。"他是真困了,被人逼着鬼混一场,加上一堆杂七杂八烧脑的材料,他真是身心俱疲,没力气再应付家里的老婆,不过还是从背后搂紧了她。

她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翌日,食堂。

"老邵,最近听说个事儿,关于你的。老实说,是不是真的?"

中午的食堂挤得满满当当,邵建平为人低调,话不多,但也不孤傲,平素爱同几个熟识的同事坐在角落,今儿就他和王小波两个,刚吃了一嘴糖醋排骨,听他乌突突冒出这么句话,差点没喷出来。

"什么事啊?"面上一片淡定。


对面儿的嘿嘿一笑,"老邵,你是真人不露相啊,平时装得跟道德模范似的,一出手直接拿下个嗯嗯,兄弟我着实佩服!"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邵建平连眼波都没动一下。

"得,你就装吧,"看他不认账,王小波也觉得无趣,"不过话可说在前头,你发达是指日可待了,有啥好事想着哥们儿哈。"

现在的午饭是越来越吃不安生了,他几下刨完饭,回了办公室。

"亲爱的,今天晚上陪我去看电影好吗?"

还没等屁股坐热呢,烦人的短信又来了。

……

夕阳悬在窗外,厨房飘着土松茸的香气,还没把鸡肉下进汤锅,邵建平就打电话说晚上加班不回家吃饭了。

哎,蒋春芽心头一阵失落,但也体贴的嘱咐了几句。

有什么办法呢,男人要忙事业,就没空儿女情长,这么宽慰着自己,她把宰好的鸡肉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两下解了围裙,走到书房,拿起《基础会计》看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看了没几章天就黑了,她觉得肚子有些饿,想着他不回来,就随便煮了碗面条对付,接着打开电视。

里头正在放湾省的偶像剧,剧情引人入胜,她一下就看入了迷。

铃声响起时,她正为杉菜和花泽类的爱情惋惜。

接起电话,她愣了下,居然是小姑子,口气还挺怪,"二嫂,睡了吗?"

她搓了搓眼睛,"没呢,在等你二哥。"

邵晓红哦了一声,又问,"你在干嘛?"

"看电视呀,怎么了?"小姑子平常很少跟她闲聊,更别提打电话了,来她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便,来或走从来也不打招呼的,今儿怪了,"小红,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没啥,就想跟你说一声,今晚不回来睡了,回学校住。"

想着今天电影院看到的一幕,二哥有情况,邵晓红有点犹豫,该不该对她讲。

"哦。"

"对了二嫂,那啥,我二哥,他还没回么?"邵晓红又问。

"还没呢。"侧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十一点了,她更疑惑,"怎么又问起你二哥了?"

"想到了就问问呗,你早些休息,别等他了。"

邵晓红憋了一肚子话,终究还是没说。

她正想说"不妨事,她都习惯了,不管他多晚回来,家里总得有扇灯替他亮着,"小姑子已经挂了电话。

嘿,这丫头到底怎么了,总觉得她话里透露着啥,她也没多想,搁下电话,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拿起话筒拨了串号码。

转念一想,打断他工作也只是给他增烦恼,不如安安静静等他回来,于是又把话筒放了回去。

此时此刻,她惦记的人正在别处,一边穿衣服一边看挂钟,神色略带焦急。

只穿了件黑色吊带裙的女人懒懒躺在床上,只手托腮,一脸妩媚地看着他,"我说,你老婆是有多笨,男人做到这份儿上竟没点儿怀疑,她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

他没理她,快步离开了这个"盘丝洞"。

"你回来啦……"

感觉到身体腾空,蒋春芽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邵建平越来越放大的俊脸,唇就要落在脸上,她赶紧用手挡住,"嘻嘻,别闹了,赶紧洗漱睡觉吧。困死了。"

"好。"把她抱到床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进了浴室。

嘟、、嘟、、嘟。

哪里传来的震动?


她掀开被子,循着震动声,从他的公文包里摸出一个手机。

吔,他什么时候买手机了?

看着手里抖个不停的白色诺基亚,她着实疑惑。

再看来电显示,她。

她是谁?还是女字旁?

她顿时有点慌,不详的感觉一点一点侵蚀大脑。

手机一直在抖,她却没有勇气接听,莫名的思绪涌上来,他说过的话、有过的表情,都在脑海里转动盘旋。

犹豫的间隙,震动停了一次,但很快又响起来。

她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喂,到家了吗?"

对面,是陌生女人的声音,清冷,但异常动听。

她震惊了,出于女人的本能,她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对方身份,可对方有种说不出的气场,压制得她说不出话来。

"喂,你是蒋春芽吧。"一听没人说话,电话那头笑了笑,"我叫钟雪,邵建平的女朋友,我们已经上过床了,我想…"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她重重按下挂断,手机掉落在枕头缝里。

大脑一片空白,惨白,只有一句"我们上过床了……"

这时,邵建平从浴室走了出来,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伸手摸她脸颊。

她呆呆的没什么反应,水汪汪的杏眼里也没一丝生气。

他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腿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不敢再上前,手僵在半空。

"你洗好啦?"

思忖之间,她忽然抬起头来冲他笑。

"春芽……怎么了?"

她抿了抿嘴,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在想你怎么洗个澡洗了这么久,是想洗掉什么味道么。"

"哦,今天办公室抽烟的人多,身上烟味儿比较大,多洗一洗,免得熏到你。"他面不改色,轻轻推了推她,"天不早了,快躺下睡觉吧。"

她点点头,很快就听话的躺下了。

仔细看了她一会儿,好像没什么问题,心里的石头落了下去,跟着上了床,随手从一旁的书柜上抄起一本《资产定价理论》翻看起来。

"建平,这是什么牌子的手机,真好看。"

刚才看了两页,她忽然坐了起来,手里拿着个手机,在空中晃了两下。

他猛的一怔,一种血液瞬间冲上脑门的感觉吞没了他。

"钟雪是谁?"

没等他找到合适的借口,又一个问题吓得他捏紧了手中的读本。

"说啊,她是谁?"

她脸上不再有笑,冷冷的面孔让他觉得陌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春芽,你听我解释。"

"解释?嗬嗬,财务的小邵搭上了大户小姐,这就是解释吧。"原来,她记性如此之好,不过是几个大姐的八卦,一字一句她竟记得清清楚楚。

"别听人胡说,我和她就是普通同事。"

下意识移开目光,分明是在掩盖内心的慌乱。

"普通同事?有会上床的普通同事吗?"简直恶心,她口气冰冷,"你的加班几分真假,我想你自己清楚。"

"春芽,我跟她其实……"

"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正常吃饭是哪天么,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爱过了么。建平,你变了。"

说完这句,她的目光变得异常暗淡。

邵建平无言以对。


蒋春芽从来都不是那种歇斯底里、遇事就撒泼的女人。

说完刚才的话,她既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大吵大闹,这让他感到更加不安,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阳台上的盆栽被风吹得动摇西荡,细微的唰唰声衬得屋子里愈发安静。

"春芽?"

他低低叫了她一声,她没应。

意外的是,她忽然一声不吭,一下子就躺进被窝,与他豁出一段距离,只拿背对着他。

呆呆看了她良久,也不见她有下一步动作,他也只好躺下,试着从背后拥抱她。

她没有抗拒,任由他抱着,可整个身体明显僵硬。

心像坠入了冰窖,他的春芽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样的她,陌生得可怕。

"春芽,我们谈谈好吗……"

试图与她交流,没有换来一丝回应。

隔了许久,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他一时愣住,有点摸不着头了。

她这么快睡着了吗?

不对啊,在问过刚才的问题之后,她竟还能睡得着……这是不是表示,她在试着原谅他,要把这事揭过去?

不然,她怎么就这样睡了。

温柔的春芽,善良的春芽,她总是这样,让他的愧疚无处安放……

……

清冷的早晨,整个小县城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蒋春芽抱着双臂,茫然的走在街上,周身冰冷,心也冰冷。

这条街有不少做服装批发的,凌晨四点开始,都是出货进货的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感觉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恶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大清早跑出来,只觉得继续躺在他怀里,她快要窒息了。

昨晚她只是在装睡,她的心很痛,从未有过的痛。

从小到大,他一直竭尽所能护她爱她,为了她,他不惜与所有人甚至亲妈为敌。

可以说,在她父亲去世后,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然而一个电话,世界就崩塌了。

她不敢面对塌陷的世界,她承受不起,她甚至没有力气再去质问他什么。

一时间,她竟再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蒋春芽是谁?

邵建平是谁?

张翠兰是谁?

钟雪又是谁?

脑海里不断有名字浮现重叠,但她不知道他们是谁,她好想找个舒服的地方躺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Shit!"

跟前出现障碍物,她被迫停住脚步。

口吐芬芳的男人一脸不爽,"我说小姐,你走路是没带眼睛吗?"

看到面前衣着随意,披头散发,神情涣散的女人,江晓离心头直骂晦气。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被逼到这穷乡僻壤来"锻炼",搞什么破房地产开发,家里一堆老不死的心肝儿真是黑透了,看他不卧薪尝胆,一朝回城杀他个片甲不留。

蒋春芽纯粹是条件反射,埋头道,"对不起。"

他挑眉,"对不起,你特么,算了……"

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怕是附近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前两天来这儿不才遇到一个,大晚上翻墙出来唱"难忘今宵",这会儿又碰见个类似的,看来此处不宜久留。

哪晓得,一双长腿还没迈出两步,就被身后重重的倒地声吓得回了头。

我去!流年不利啊!


医院,病房。

"江总,这位小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发烧,等输完液就能退烧了。另外有些贫血,多休息休息就好。"

这种小病甚至不用医生出马,护士就解释得很清楚,盯着男人的脸,她觉得周身血液都在沸腾,他怎么可以那么帅!

江晓离点了点头,表示他懂,眸子一抬,示意她走。

护士很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三步一回头的出去了。

待病房空了,他立刻皱起眉头,盯着床上的女人看。

这么仔细一打量吧,这女的长得倒不赖,虽说面色苍白,但五官看得出,是个清清爽爽的美人儿,和他那些个女朋友不大一样。

而且……她的脸让他有种恍恍惚惚的熟悉感,似乎在哪儿瞧见过,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实在无聊,他干脆削了个苹果,果肉全扔了,留下厚得不成形的果皮贴她脸上,胡乱摆着样子,越玩越起劲。

"你做什么!"

正玩得开心,女人醒了。

江晓离什么人,痞子一个,见人小鹿斑比似的惊慌失措也没点怜香惜玉的觉悟,没说帮人把脸上的果皮拿下来,反而扯起唇嘲笑,"你个倒霉蛋,终于舍得醒了。"

"你是谁啊?"她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右手上,针头叫她没法儿动,只好用另一只手把脸上的果皮扯下来。

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躺在医院输液,脸上的果皮怎么回事,面前的陌生人又是谁,她的邵建平呢?

嗬,邵建平……

大约一秒钟,她的神情黯淡下去,搞得江晓离一脸莫名,"我说倒霉蛋,你这是几个意思?"

她不说话,两只眼睛直愣愣望着天花板,眼泪悄无声息淌了一脸。

这啥情况?

饶是玩世不恭的他也懵了。

从前把的妹子,只要一动情一较真就开始哭,他通常给钱断联玩失踪,可这又不是他的女人,要怎么处理。

"喂,倒霉蛋,你没事吧?"

他皱眉问了句,她没答,只一味的流眼泪。

不知怎么的,他觉着胸口有些发闷,"话说你别光顾着哭啊,好歹说句话。"

她那种眼神空洞、哭泣无声的状况是他没见过的,索性在她脸上不轻不重拍了下,"喂,你还欠小爷医药费呢。"

这话凑效,她眼睛没动,声音倒挺清晰,"我会还。"

"会还?"他笑了笑,"连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都不晓得,怎么找你还钱。"

"我叫蒋春芽,住王府花园。你要愿意信我,就把银行卡号留下来,我回头打给你。"

她还当真了,他有些无语,"算啦,小爷我向来是做好事不留名,这回算你走运。"

她擦了擦眼泪,没再说话。

他沉思片刻,"你叫蒋春芽?"

她点了下头。

他摸着下巴,"哪几个字?"

她想都没想,"蒋百里的蒋,春天的春,豆芽的芽。"

嗬,怎么会有这么土的名字,他觉得好笑,"那小爷我还是好人做到底,帮你通知一下家人吧。"

"不用了,我会自己回去。"她的语气又冷又硬,让他窝火,真是好心没好报,"那成,再见,蒋春芽小姐。"

说完拔腿就朝外边儿走,可跨出门又忍不住回头瞧了她一眼,莫名其妙的不舍是怎么回事,吓得他赶紧加快了步子。

你大爷的,真是撞了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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