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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王妃打脸日常

宸王妃打脸日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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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腾文小说   主角: 沈棠苏佩芸   更新: 2022-04-17 05:5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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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苏佩芸《宸王妃打脸日常》讲的是容颜绝美家世显赫的沈棠最终被穿越成女炮灰,惨死在祭台上她带着满腔怨恨重生,为仇恨而活然而,高冷禁欲谪仙般的宸王殿下偏偏用溺死人的温柔,要把她宠回天真矜贵的模样沈棠:断情绝爱,了解一下宸王:文能张口撕白莲,武能提刀杀渣贱能逆袭,会打脸只要一个么么哒,全能夫君带回家婚后,被欺负得哭唧唧的沈棠悔不当初:呵,男人宸王:啊,真香

第1章

精彩节选


天泽大陆,中部丰洲,南唐国。

上苑花繁,皇都春早,几匹骏马踏街而行,马蹄声哒哒直响,过往行人,躲避不及被马蹄踩中。

驾马之人并不停下,扬长而去,还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倒在地上的行人身体抽搐,鲜血直流,其他人看了也只能麻木地摇头。

南唐,皇室式微,十大世家把控朝野。

上浑下浊,今上沉溺于炼丹,四海分崩,万民嗟怨。东宫太子起了个拨乱救民的念头,后以谋逆赐死。

东宫被清,皇子们蠢蠢欲动,世家们争相站队。

全程都在争斗,无人看顾百姓,致使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唱出歌谣:生而为人如畜,畜被人杀,人被人杀。

这首歌谣一唱就是好几年,春过秋来,哀怨的声音透过厚重的红墙隔着院瓦传了进来。

蒲团上,面容温婉的女子叹了口气,翻开佛经,默默念了起来。

为沈家,也为天下百姓。

沈棠披肩的长发夹着白,低垂着的眉眼已经波澜不惊,即便是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响也不足以让她回头。

苏佩芸迈着步子,走到沈棠的身后,烛火将她的身影拉得纤长,宛若鬼魅。

她的脸上透出讥讽:“啧啧,真没想到曾经风华无双的沈家嫡女竟然如此的落魄,被拘在这里诵经念佛。”

苏佩芸是沈棠的表妹,也是江珩的平妻,晋安伯府的当家主母。

沈棠自顾自地翻看着佛经,对苏佩芸的嘲讽不以为意。苏佩芸此番作态无非是想看自己失态罢了,她怎会让苏佩芸如愿?

“且不说你是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单单是念着你我同为亲戚的份上,我理应早点儿来看你,但是——”

苏佩芸的声调忽而压低,又骤然拔高,尖锐而刺耳地笑着,“伯爷他不许我来看你。”

沈棠静默不语,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苏佩芸最恨的就是苏棠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衬得她像个小丑似的。

猛地伸出手将佛经打翻在地,怒气盈胸:“丑事都做了,现在装出一副清高模样给谁看呢!”

她本以为沈棠嫁入伯府,她这辈子都不能越过她。没想到沈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私通下奴,败坏伯府颜面,被拘在佛堂了此残生!

沈棠身子一僵,不自觉地攥紧手,指甲嵌入肉中尚不觉得痛。

当初发生的事情简直是记忆犹新!

江珩为打压沈家,污沈家清明,设下毒计算计她。

为坐实她私通下奴的罪名,他亲自用刀子一刀一刀地挖掉她手臂上能自证清白的守宫砂。

他神色阴狠,满怀恶意地说道:“告诉我,明明是冰清玉洁之躯,却被人说成娼妇,是个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

她恨不得生啖了他!

祖母在得知她被拖出去游街示众后就一病不起,不出三月,撒手而去。

她,沈棠,折了沈家的风骨。

令世人所不齿!

沈棠压住席卷而来的怒意,若无其事捡起经书,喃喃低念。

“你藏匿妖女,致使沈家满门获罪,锒铛入狱。沈棠,你不会以为你念几句经就能洗清你满身罪孽吧?”

“妖女?什么妖女?你这话什么意思?”

至始至终低垂着眼帘的沈棠在听到妖女这个词的时候,抬眼看向苏佩芸。

苏佩芸嗤笑:“我的好姐姐,你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真是好笑。你自己嫡亲的妹妹,你会不知道?”

苏佩芸凑上前捏住沈棠的下颌,尖锐的指甲缓慢地划过脸颊,在上面刻画出血痕。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棠脸上失魂落魄的神情,沈棠越痛苦她心里越快意:“雪白的皮肤,雪白的头发,粉色的眼睛……”

沈棠只觉得嘴里有股子腥味在蔓延,咬紧牙关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她现在又在哪里?”

前段时间,沈棠听到些风声,知道江珩按捺不住了,想除掉自己。她倒是不怕死,只是她死了,妹妹又该怎么办?

沈棠思来想去,便将妹妹的存在告知给了奶娘,让奶娘带着妹妹离开京城。

她们离开也有七八天了,应该走远了吧?

“想知道她的下落?”苏佩芸笑容恶劣,“我偏不告诉你。”

苏佩芸想起自己当初哀求沈棠救一救苏琅的时候,沈棠拒绝自己,那时候的沈棠多高不可攀啊。

“你当初无情无义拒绝我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今日?”

沈棠知道苏佩芸恨她的原因,声嘶力竭地说道:“并非我不愿意救苏琅,而是当时沈家没有能力救下他。”

“我不管,你当初不顾我的哀求,我今天也能不顾你的哀求。”

“你怎样才肯说?”

苏佩芸的唇角翘起一抹笑意:“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折辱沈棠最好的方式就是折断她的傲骨!

没有任何犹豫的,沈棠膝盖一弯,直接跪在地上。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佛堂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苏佩芸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棠。

尔后,艳丽的脸上又是兴奋又是骄傲,仿佛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双眼睛里闪着得意的光芒,盯着沈棠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要将这人里里外外都看透:“你刚刚突然跪在地上把我吓到了,我忘记到哪里见过她了。”

“我以前养过一条狗,可惜它后来死了,说起来我还怪想念的呢。表姐,要不你学狗叫叫,指不定我一高兴就想起来了。”

“汪——”

狗叫声在这佛堂里回荡,菩萨低眉,似不忍再看。

沈棠每叫一声,苏佩芸便高兴一分,眉梢都透着笑意:“这么听话的狗还真是少见。”

沈棠攥紧了手,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低沉的嗓音带着压抑:“告诉我她的下落。”

“前些天她被关在伯府地牢里,至于现在,自然是在祭天场。”

沈棠猛地抬头:“怎么会?”

苏佩芸被她突如其来的低吼吓到,踉跄着后退几步,身后护主心切的嬷嬷抢步上前抡起胳膊甩了沈棠一巴掌!


沈棠耳朵里嗡嗡作响,倒在地上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却还是一个劲地质问她:“你在骗我,对不对?”

苏佩芸看着似陷入魔怔的沈棠,觉得她崩溃的样子特别有意思,“我犯不着骗你,是你的好奶娘林氏亲手将妖女交到伯爷手里的。啧啧,真没想到伯爷寻找了好些年的妖女居然一直藏身在伯府里。”

听到这里,沈棠只觉得满腔的气血往上涌,满嘴的血腥味压都压不住。

她最信任的奶娘在她心口上捅了一刀!

“今个儿是妖女祭天的大好日子,咱们姐妹一场,念及亲情,我带你去祭天场沾一沾喜气。”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沈棠见到她嫡亲的妹妹被虐杀的场景了,想必沈棠的脸色会有趣。

京华城西祭天场内祭台上竖立着巨大的刑架,刑架上绑着一位全身雪白的女子。

时辰还不到晌午,围观的百姓们就已经将祭天场围得水泄不通了。

沈棠被两个奴仆押解着站在一旁,抬眼看向祭台上那对璧人,男人俊朗不凡,女人容色倾城,刺目的阳光在点缀着最后胜利的人。

沈家是京城十大世家之首,沈老爷子是太子恩师。后因太子谋反一案,沈家遭受到牵连,不得不蛰伏起来。

然而随着朝野动荡,沈家男儿死的死、伤的伤,沈家儿郎竟无一人能支撑大局。

沈家嫡女沈棠在晋安伯府江珩的算计之下不得已与其成婚,沈家被迫过早站队,帮助三皇子南宫慕上位。

被册封为太子的南宫慕纵容燕婉所在的燕家打压沈家,致使沈家覆灭,沈氏族人一一惨死!

现在,南宫慕和燕婉都在。

他们被百姓围绕着,被天下人歌颂着。

没有人看见他们脚底下的累累白骨。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真是福泽深厚,连妖女都能抓来祭天!”

“我听说这妖女是晋安伯亲手抓住献给太子妃的。他为国除害,太子妃对他赞不绝口呢,还主动向太子殿下提出为他晋升爵位呢。”

“这妖女是伯爷夫人嫡亲的妹妹,被伯爷夫人藏了十几年。还是伯爷顾全大局啊,大义灭亲除掉这妖女!”

“快到正午了,刑官怎么还不开始行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尝一尝这妖女的血肉了!”

男人的话感染了周围的人,人们纷纷举起拳头,嚷嚷道:“杀妖女!啖血肉!杀妖女!啖血肉!”

“看看,你好好看看,群民激愤啊,都等着吃你妹妹的血肉呢。待会儿我让奴仆抢上几块肉,让你尝尝味道。”

日头渐渐升高,已至正午,祭台上传来刑官冰冷无情的声音:“时辰到,行刑!”

围观的百姓们义愤填膺地呼喊着:“杀妖女!杀妖女!”

沈棠疯了似得挣扎着,泪水喷涌而出,被布团堵住的嘴里发出的绝望呜咽声在民怨沸腾当中被遮盖住。

苏佩芸看着沈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只觉得心头十分畅快,多年来积压的郁气仿佛一扫而空:“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这可是南唐有史以来难得一见的盛况呢。对了,行刑的人是令所有犯人闻之色变听之胆寒的宋提刑。他最擅长将人凌迟,据说能将人割上三千多刀呢,犯人往往不是死在他刀下,而是活活疼死的。”

祭台上,沈梨的衣服被剥落。

宋提刑拿着刀子,灵巧地在手里转了转,顿时,沈梨肩部一块铜钱大小的肉被割了下来。

血珠四溅,有些溅落在地上,有些顺着肩膀往下流,染红雪白身躯。

宋提刑用刀尖扎着那片肉,高高举起:“第一刀!”

百姓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嚷嚷着:“给我!给我!”

宋提刑手腕一抖,刀尖上的肉弹了出去,落在人群里,人们争相抢夺。

抢到肉的男人将带血的生肉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去,红着眼睛大声地怪喊怪叫,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鬼。

凌迟在继续。

百姓们疯狂地叫喊着。

这是魔鬼的盛宴!

沈棠看着刀子一刀一刀地削着妹妹的肉,看着妹妹的血肉被人争抢,她疯狂地挣扎着,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绝望的低嚎。

“……七十七刀。”宋提刑颤抖着嗓音报数,这妖女是不知道痛吗?从头到尾都没痛呼过。

疯子,这群人全是疯子!

两行血泪从眼眶流出,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钳制住沈棠的奴仆被滚烫的血泪一惊,松开了手。

挣脱出来的沈棠发疯了似的冲向祭台。

祭坛内坛里一直维持着沉稳淡漠脸色的晋安伯江珩在看到沈棠冲向祭台的时候,平静的面色终于出现裂痕。

“来人,放箭!”

他阴沉着脸,恨极了擅闯祭台的沈棠,要知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人极其看重这次祭天!

沈棠身后,漫天的羽箭破空而来,而她的眼里只剩下刑架上受苦的妹妹。

锐利的羽箭冲向她,瞬间就让她变成了刺猬,身上绽放出无数血花,和沈梨身上的血花那样相像。

她像是不知道痛似的拼了命的往前跑,离刑架上的人越来越近。

宋提刑想阻拦,然她的眼神里竟似带着一丝哀求。

宋提刑眼中隐现泪光,站在原地没动。

沈棠奔向沈梨,明明很短的距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需要耗尽生命才能走到她面前。

将人拥在怀里想开口说几句话,却双唇颤抖,字字艰难。

沈梨宛如破布娃娃窝在沈棠怀里,目光清澈如稚子,照出她狼狈不堪的容颜。

“阿姐,疼,阿梨好疼……”

“但阿梨没有哭哟……”

“阿姐,阿梨已经长大了对不对?阿梨不想住在黑漆漆的柜子里了,你带阿梨住大房子睡大床好不好?”

“好。”沈棠轻声呢喃,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竟酸涩得让人想哭。

得到沈棠应允的沈梨笑了笑,眼里却含着丝丝委屈,“阿梨长大了,阿梨不能哭,但是阿姐,阿梨真的好疼……”

“阿姐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金色的阳光弥漫整个世界,永无黑暗,永无痛苦……”

沈棠用力地抽出插在自己手臂上的羽箭,鲜血喷涌而出,与沈梨的血融在一起。

“那是哪里?”

沈棠将手中的箭刺入沈梨的心脏,浅笑着闭眼,血泪滑落,低喃的声音带着缱绻:“西方极乐……”


春和景明,乌啼绿树,莺啼声声入画堂。

窗外,四季海棠倒是开的不错。

斜倚在榻上小憨的女子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这一片红艳。

红的似血。

她站起身来,颤巍巍地走过去,从眼前的惊异茫然,慢慢的变得凝重,以至于热泪盈眶。

这里是沈府,是玉棠苑,是她的闺阁,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

少女便是沈棠,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该死在祭台上的她居然没死,反而是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春日里的风带着些许寒凉,冰冷的感觉让她彻底清醒。

沈家,传承了几百年的簪缨世家,从车百乘,积粟万钟,累茵而坐,列鼎而食。

沈家世代出名相,她的祖父不仅是位高权重的相爷,还是太子恩师。那时,沈家兴旺显赫,无人敢欺。

登高必跌重,素来沉稳有度的东宫太子不知怎地突然谋反了,而沈棠的祖父作为太子太傅,毫无疑问被归为太子一党。

政敌们拿此事做文章,在朝堂上疯狂打压沈家,家族子弟被大肆清洗,沈家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

而祖父花了无数心血培养的几个有才能的家族子弟也遭到意外,死的死伤的伤,断了仕途路。

祖父遭受到一连串的打击,身体承受不住,垮掉了,饮恨而去。

祖父去世后,沈家彻底失去了庇护,在政敌的打压下,她的叔伯们都闲置在家里不得任用。

彼时,沈家危机重重。

而江珩不知怎地发现了沈棠隐藏着的最大秘密,他发现了沈梨的存在!

沈梨全身雪白,是世人口中的妖孽。

倘若江珩揭发沈家藏匿妖女之事,无疑会为沈家带来灾难。

沈棠终究是狠不下心肠了结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妹妹,于是她答应江珩,下嫁于他。

谁都知道晋安伯是三皇子派系的,沈棠与江珩联姻,代表着沈家站队三皇子。

沈家是南唐十大世家之首,虽然因太子谋逆之事而遭受到牵连,伤了根本,但沈家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沈家成了三皇子手中的利刃,帮他在朝野上开疆扩土。

可以说,三皇子南宫慕能除掉劲敌并最终坐稳太子之位,沈家功不可没。

然而即便是站对了队的沈家依旧没能挽救颓败的局势,最终倒台。

沈家没有了利用价值后,江珩露出了真面目。大概是平日里压抑得狠了,又或者是江珩认为沈棠翻不出什么浪花了,他急于在沈棠面前扬眉吐气,说出了一些事。

沈家倒台的罪魁祸首是燕家,确切说,是燕家庶女燕婉,所有针对沈家的阴谋阳谋都有燕婉的手笔。

沈棠开始反击,一封又一封的密信寄回家,一道又一道的密令传回去,都抵不住他们的联合打压。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沈家输了,输得彻底。

在沈棠被拘禁在佛堂里的那几年,沈家嫡系除她和沈梨以外,全部死亡。沈家旁系,最终只剩下一些庸碌无为的人,沈家要想翻身比登天还难!

“小姐小姐?”声音与脚步同样由远而近,帘子掀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热茶。

春喜将茶水递到沈棠跟前,“小姐,你这身子刚好,吹不得风呢,喝杯花茶暖暖。”

自古便有上品饮茶、极品饮花这一说法。花茶是集茶味与花香于一体,茶引花香,花增茶味,相得益彰。

沈棠爱极了花茶,平日里也让春喜收集一些鲜花,将其制成干花,用来泡茶。

春喜见沈棠的目光落在细碎的白色花瓣上面,解释道:“小姐,这是杏花。”

沈棠曾在《太平圣惠方》中看到过以杏花洗面治斑点的记载,而且将杏花熬粥服用能令面色如红玉。

杏花有养颜美容的功效,沈棠便动了用杏花泡制花茶的心思。

思绪翻滚,沈棠看到这杏花就知道自己回到了十三岁这一年,回到了七小姐沈萱十二岁生辰这一天。

沈萱是三房嫡出的小姐,她的生辰宴自然热闹非凡,来了不少高门子弟、世家贵女。

前世,沈棠在喝下春喜端来的花茶后,身上发痒,不一会儿便起了红疹。

请来大夫,大夫说茶水里混入了山茄子,山茄子有毒,误食后,全身会长红疹,出现幻觉等。

身子不适的沈棠自然没能出席沈萱的生辰宴。

然而,就是在这天,燕婉在宴会上大出风头,那不知名的曲调格外动人。

沈棠冷笑,没想到燕婉这么早就开始算计自己了,她这是害怕自己的出现威胁到她,打扰她扬名立万的计划么?

谁都知道沈棠师从琴圣谢清池,在琴艺方面的造诣非常高,谢清池曾说沈棠的琴技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沈棠称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

“小姐方才不是说渴了吗?喝了茶再出院子吧。”

春喜再次将茶杯递给沈棠,话里透着急切,“花茶要趁热喝,太凉了影响口感。”

沈棠打量着花茶,汤色黄绿明亮、花瓣晶莹剔透、叶底嫩匀柔软,很好看。

她又抬眼打量着记忆中的婢女,扯了扯嘴角,笑着问道:“春喜,你跟了我几年了?”

春喜心里打鼓,端着茶杯的手有些抖,战战兢兢地回道:“三年了。”

“原来有三年了啊……”

沈棠面带微笑地接过她手中的茶,茶杯送到唇边却又停下,“跟在我身边委屈吗?”

“不委屈,能在小姐身边伺候是婢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会委屈呢?小姐此言真是折煞奴婢了!”

“你今年十六岁,正值碧玉年华,可有心上人?”

春喜的脸唰的一下红了,烫得像是窗外开得正艳的海棠,人却是摇头说道:“没有。”

沈棠微微眯着双眸,怎么会没有喜欢的人呢?

前世,这件事过去没多久,春喜就向自己求恩典,提出要出府嫁人,自己还送了她五十两银子的嫁妆。

直到后来无意间听到丫鬟们闲聊,她才知道春喜嫁的那人是燕府的一个小管事,两人青梅竹马。

沈棠挑眉,脸色沉了下来,将茶杯递到春喜面前:“喝了!”

春喜身子一抖,顿时,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小姐……”


见春喜迟迟不伸手接茶,沈棠脸上的神情格外冷淡:“不愿意?”

春喜颤抖着嗓子说道:“婢子怕糟蹋了小姐的好茶。”

沈棠似笑非笑地盯着春喜:“左右不过一杯茶,我还不至于糟蹋不起。倒是你,要拒绝我的好意么?”

“婢子……”

春喜被沈棠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得直哆嗦,额头冒出冷汗,却不知怎么应对。

沈棠弯下腰,捏着春喜的下巴,强迫她将头抬起来。

又下了狠劲,掐得她张开嘴,另一只手端着茶送到她嘴边,柔柔的声音让春喜心里发寒:“春喜,你说说,又不是要人命的东西怎么就让你怕成这样呢?”

春喜被沈棠这副温柔中带着狠戾的模样吓得肝胆俱裂,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哭着求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婢子也是出于无奈!婢子不敢欺瞒小姐,婢子什么都说,求小姐开恩饶了婢子!”

沈棠松开手,转身坐在软榻上,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冷着脸喝道:“说!”

春喜整个人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如一滩烂泥坐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是燕府的五小姐,她让婢子在小姐的茶水里下药……”

沈棠的眸子暗了暗,问道:“你跟她多久了?”

“三、三个月……”

沈棠想起来,三个月前,京城里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就是原本痴傻的燕家五小姐突然恢复神智了。

这般说来,燕婉刚恢复神智就收买了她身边的人,倒是挺有手段的。

春喜见沈棠一直没说话,大着胆子抬头看向沈棠,正对上沈棠犀利的眼神,浑身一哆嗦:“小、小姐……”

“春喜,念在你跟了我三年,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春喜松了一口气:“婢子愿意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

“不用你上刀山也不用你下火海,只要你将燕府燕婉那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沈棠蹲下身子盯着春喜,把春喜看得心惊肉跳,额头上冒出不少冷汗。

见春喜那副摇摆不定的样子,沈棠按捺下胸腔里翻滚的怒火,劝说道:“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婢子愿意为小姐做事,只是燕府那边的事情,婢子并不知情啊。”

“呵呵。”

“三个月前,婢子的哥哥在街上冲撞了贵人,被关到牢里去了。后来,燕三小姐身边的人找到了婢子,让婢子做一件事情就把婢子的哥哥从牢里捞出来。婢子家里就只有哥哥一个男丁,还等着哥哥传宗接代,婢子迫不得已只能答应下来。”春喜眼泪汪汪地看着沈棠,“婢子就只和燕府的人接触过一次,所以,婢子怕是做不到小姐要求的。”

“论起撒谎,你的本事实在太差了。”

沈棠只觉得疲惫不堪,懒得再听春喜狡辩,“你是一条忠心的狗,只可惜忠的不是我!”

春喜面色惨白:“小姐!”

沈棠站起身子,垂下眼帘居高临下地看着春喜,眼中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浓:“你的心上人在燕府当差吧。”

春喜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

沈棠漠然地盯着春喜看了半晌,忽而笑了,自己真是太无聊了,居然跟一个背主的奴才认真起来了。

“来人!”

“小姐,婢子错了,求小姐再给婢子一次机会!”

回过神来的春喜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小姐。”沈棠的两个一等丫鬟,红袖、添香掀开帘子走进来。

“拖下去,杖责五十!”

沈棠的声音冰冷又残忍,让人浑身发寒。

“不,不要!小姐,奴婢错了!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杖责五十,沈棠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春喜怕了,是真的怕了!

她又是哭又是求的,所有的招数都用遍了,也没有用。

她惊恐地发现沈棠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春喜又看向红袖和添香,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红袖姐姐,添香姐姐,看在我们相交多年的份上,你们替我向小姐求求情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红袖和春喜的关系不错,想张嘴替春喜求个情,却被沈棠利剑一样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慌,两腿直打颤。

虽然她比沈棠大了五岁,但在这位十三岁的五小姐面前,她觉得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

添香心里惊骇不已,小姐浑身散发的气势也太可怕了。

她扯了扯红袖的衣袖,红袖这才从惊骇中反应过来,两人连忙将哭嚎不已的春喜拖出去。

沈棠出了房间,走到院子里,站在海棠树下,凝视着开得极其艳丽的海棠花。

摘了一朵,红艳艳的海棠衬得她的手格外的白皙,像是上等的羊脂玉。

“君子驭愚,施以惠也。小人驭愚,施以诺也。”

说起来也是讽刺,自诩以君子行径驭人的她不曾薄待过身边的人,而身边的人却一个接着一个背叛她,春喜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小姐,小姐……”

一阵急促的喊声传来,沈棠回过头便见她的女侍卫宿莽跑过来。

沈府嫡出的小姐身边都有八个人伺候着,一个女侍卫,负责安全的。两个一等丫鬟,负责起居以及针织女红、香料衣物之类的。两个二等丫鬟,负责茶水和饮食等等。两个粗使丫鬟,做些粗活以及跑腿传话等等。还有一个嬷嬷,嬷嬷的年纪大,阅历多,能为主子出谋划策。

“小姐,锦绣园来了好多贵人,七小姐那边催着你……”

看到前世惨死的宿莽如今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沈棠心中一阵激荡,瞬间红了眼眶。

“小姐,你怎么哭了?告诉婢子,是谁欺负你了,婢子帮你出气!”

“不是哭了,是风迷了眼睛。”

宿莽也没多想,圆溜溜的杏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嘻嘻,小姐,江公子到了哦,我们赶紧过去吧。”

沈棠攥了攥手,应道:“嗯,走吧。”

将海棠花扔在地上,挺直脊背走出玉棠苑。

春日花繁,喧闹的背后暗藏杀机,生命的尽头只余杀戮。


沈府的前身原为槿国摄政王的府邸,槿国覆灭,邸宅入官,太祖皇帝将府邸赐给沈家先祖。

府里的景致堪称一绝,徜徉于园中犹如漫步在山水之间。

花园里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阁,廊回路转,美不胜收。

锦绣园,花藤架子上的缠枝藤萝紫花开得极其灿烂,繁花垂挂在藤蔓间如紫云垂地,风拂起舞,万般婀娜。

那人穿着一件青色长袍,安静淡然地站在花藤架子下面,清风拂过那人的脸庞,黑色的长发稍稍荡起,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前世的沈棠就是被他这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所欺骗,与他结交。

她钦佩他满腹诗书才华,喜欢他温文尔雅。

她及笄那年,他提出愿出一家之言以结两姓之好。

沈棠虽然从未倾慕过他,却也视他为兄长,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在发现沈梨的存在后,选择了威胁。

他说:“嫁给我,我帮你守住这个秘密。”

沈棠记得自己当时说:“江珩,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他深情款款地对她说:“沈棠,我心悦你。以日月为盟,以天地为鉴。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永生永世,相许相从!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棠想,他对自己是真心的,纵然她对他并无男欢女爱之意,却也愿意做好江夫人。

她为他殚精竭虑出谋划策,甚至搭上了沈家。而当他手握实权、稳坐高位,享受着权力的荣耀时,他撕破假面。

“沈棠,沈家已经倒台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在你面前做戏了,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了!”

“你有什么资格和她并称为南唐双姝?沈棠,你等着掉入深渊!”

“告诉我,明明是冰清玉洁之躯,却被人说成****,是个什么滋味?”

“沈棠,沈家的人除了你和你那个妖女妹妹,其余的人都死绝了呢。呵呵,我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字字句句剜心的话言犹在耳,沈棠闭眼,遮住眼眸里藏匿不住的滔天恨意!

待到情绪平复后,才睁开眼,不料,又看到另一个熟人,昔日的太子殿下如今的三皇子——南宫慕。

她倒是要看看没有她沈家,这位宫女所出的三皇子殿下究竟还能不能如前世一般坐上太子之位!

浓烈的恨意几乎要穿出眼眸,她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也让他们尝一尝凌迟之苦!

像是察觉到了似的,在南宫慕看向这边的时候,沈棠低垂下头,错开他的视线。

“三哥。”

如山涧清泉击石般清冷的声音唤回人的视线。

沈棠收敛住自己的恨意,抬眸,佯装不经意的循声看过去。

只见一个男子踏步而来。

男子一身白衣,繁复浅淡的暗金色的丝线在衣袖和下摆勾勒出精致好看的云纹。用一根白玉簪绾住三千泼墨青丝,款款走来,清贵无暇,矜贵自持,如画眉目不沾半点红尘气息,遗世独立于尘世外。

珍珠翡翠琉璃碎了一地,落入了这个男人的眼眸当中,那无喜无悲,宛若神仙目中无凡人,又好似悲鸣世人。

他是仙人,让人惊叹,又让人止步。

沈棠不免失神,她上辈子就没遇到过这样风华倾城的人物。

南宫慕迎上去,两人互相见礼。

“三哥。”

“九弟。”

接下来两人说的什么话,沈棠听得不大清楚,只是自顾自的走神了。

她记得九皇子在六岁那年就溺水而亡了啊。

而眼前的九皇子明显活得好好的,甚至出落成了仙人,与三皇子并肩而行。三皇子生的好看,面如刀削,俊朗不凡,但在谪仙般的九皇子面前仍旧落了下乘,更不消说九皇子浑身清冷出尘的气质。

“九弟不大出宫行走,今日怎么出来了?”南宫慕随意地问着。

他这位九弟自六岁那年落水后就大病了一场,之后被父皇送到江南养着,前段日子才回到京城。

回到京城后,九皇子南宫宸也深居简出,不与朝中官员有任何牵扯,看似对皇位无意。

“觉得今日可能会挺有意思的。”

南宫宸睫毛颤颤,浅浅一笑,就连同身为男子的南宫慕也有片刻的失神。

沈棠兀自发愣,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三皇子、江珩等一行人朝她这边走来。

她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恨意如潮水般涌来,云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

沈棠克制住自己想杀人的冲动,微笑着向他们见礼。

南宫慕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灼热,关切地问道:“我听说你前几日染上了风寒,现在好一些了没有?”

“好一些了。”沈棠尚不能很好的压住自己的恨意,又生怕南宫慕看出端倪,只能低着头装出一副大病初愈兴致缺缺不想说话的模样。

南宫慕似不介意沈棠冷淡的态度,脸上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那就好。”

其实在上一世,南宫慕为了获得沈家的支持,有意联姻,娶她为正妃。

沈棠受到师傅谢清池的影响,自幼便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自然不肯嫁入皇室过上与人争宠的生活。

沈老爷子极其疼爱沈棠,见她不愿意嫁入皇家,便婉拒了南宫慕。

现在,今上尚未册立太子,皇子们为那个位置争斗得厉害。

南宫慕对那个位置也有想法,他也并未遮掩过自己的野心,因而不少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沈棠的势在必得。

偏偏江珩宁愿得罪南宫慕也要接近沈棠。

现在想来,怕是因为燕婉心系南宫慕,而江珩舍不得让燕婉伤心,便想了个曲线救国的方法。主动接近她讨好她,为她编织一张柔情蜜意的网,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

沈棠没能爱上江珩,却视他为兄长,没有对他设防,也在不经意间暴露了沈梨的存在,让他抓住了把柄。

嫁给江珩,是沈棠悲剧的开始,而沈棠的悲剧也造成了沈家的悲剧。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男人们攀谈着,女人们笑闹着。直至用膳时,沈府的丫鬟们导客入席。待到大家落座,正式开席。

丫鬟们端着茶盘鱼贯而入,奉茶。

当沈棠揭开茶盖看到沉在水里形如群笋出土,又像银刀直立的茶叶时,脸都变了!

贡茶,君山银针。

现今离东宫太子谋反一事过去不到一年,沈家遭受到以燕家为首的几大世家的联合打压,在朝堂上的局势不乐观。

政敌们就等着抓沈府的错处好上折子弹劾沈家。

估计明个儿御史要说沈家人骄奢淫逸了,指不定还会说沈家为富不仁?

御史们的笔杆子厉害,比笔杆子更厉害的是他们那张能说会道的嘴,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沈棠抿了一口,心里那点儿侥幸全没了。

“好香的茶啊,这是今年春制的君山银针吧?入口清香沁人,齿颊留芳。”

春日微凉,站起来说话的女子穿着件轻薄的粉纱,上面绣着几朵金花,素雅淡然。

目光看向沈棠,看似谦虚询问,实在傲气满怀。那双美眸里含着盈盈秋水,唇不点而绛,肌肤白皙似雪,被粉色纱衣衬着,格外清新,席间不少男子眼里流露出痴迷之色。

燕婉。

尚未等人回答,燕婉又笑着说道:“去年君山上的茶树闹了虫灾导致茶叶减产,今年上供的份额少了一大半呢,就连圣上都说要省着喝呢。还是沈府有本事,能弄到贡茶,还让我等沾了一下光。”

燕婉这番话恶意满满,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是今年上贡的君山银针连皇室都不够喝,而你沈府居然能弄到今年春制的新茶。弄到就算了,还大张旗鼓的拿出来宴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沈府有本事是不是?权势已经大到凌驾于皇室之上了是不是?

原本一脸笑意享受着众人艳羡目光的沈萱心头一跳,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沈萱的生母三夫人柳兰是三老爷当年在通州府赴任的时候娶的,她并非出自于士大夫,也非出自于书香门第,娘家为通州富商。若非因为三老爷喜欢得紧,就她这样的出身入府也只能当侍妾,是做不得夫人的。柳兰曾落过水,身子寒凉不易有孕,这些年也就只生下个沈萱。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有生儿子的福分了,对唯一的女儿格外的疼爱。

君山银针就是柳兰娘家那边送来的。

柳兰将其拿出来让沈萱待客,就是为了能让这些皇子王孙、世家贵女能高看沈萱一眼。

燕婉看向南宫慕,见其脸色阴沉似水,不由得狡黠一笑。

她那番看似漫不经心的话除了给沈家戴上一顶大帽子外,更是恰到好处地挑动了南宫慕敏感的神经。

南宫慕虽然贵为皇子,但并不受宠,君山银针这种好茶,他平日里鲜少喝到。

身为皇子,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世家小姐。

“这不是贡茶。”

沈棠站起身,目光直视燕婉,她与燕婉的交锋将从这一刻开始,不死不休!

燕婉白皙如玉的手拿着茶盖拨弄了几下:“五小姐说笑了,瞧这茶芽,芽身金黄发亮,着淡黄色茸毫,芽头紧实挺直。瞧这汤色,橙黄明净。茶香浓厚香醇,滋味甘醇甜爽。”她直视沈棠,“小女子不才,但这君山银针还是能品得出来。”

“莫非燕三小姐不知这茶叶也是分品级吗?”沈棠一脸惊讶地问道。

“五小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奉上来的茶不是君山银针?”燕婉睁大眼睛。

“先秦有赵高指鹿为马,莫不成今日五小姐想来一出指茶为草?”

“沈棠,别把我们大家当猴儿耍啊。”

以燕家马首是瞻的几个世家小姐纷纷开口,出言嘲讽沈棠以表明她们对燕婉、对燕家的支持。

南宫宸看向沈棠,只见漂亮的小姑娘面色沉稳,不见任何慌乱之色。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星辰。

沈棠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虽说这茶叶是君山银针,但还达不到贡茶的标准。论茶,我想在座的恐怕没人能及得上三殿下,便请三殿下仔细品鉴一番,应该能明白我这番话的意思。”

九皇子并没表露过自己的皇子身份,沈棠也就当不知道,直接将高帽子扣在身份最尊贵的三皇子身上。

沈棠吩咐丫鬟去茶室把茶叶拿来,燕婉生怕她们将茶叶替换掉,绵里带针地说了几句,让人跟着丫鬟去茶室,随后得意洋洋地盯着沈棠。

沈萱暗恨,瞪了她几眼。

只能寄希望于沈棠,指望着沈棠能化解危机。

很快,丫鬟便拿来茶叶。沈棠当着众人的面冲泡茶叶,南宫慕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倒还真让他看出一些门道:“贡茶级别的君山银针在冲泡时会出现三起三落的现象,为茶中奇观。”端起茶杯,闻茶香,品茶味,眼中流露出恍然之色,“正如沈五小姐所言,此茶为君山银针,但还达不到贡茶的标准。贡茶院每年制造出来的君山银针成品茶按照质量的好次分为五个等级,龙茶、凤茶、京铤、的乳、白乳。龙茶赐执政、亲王、长公主等,凤茶赐学士、将帅等,京铤赐近臣,的乳赐舍人,白乳赐馆阁……除却这五类,其余品质的君山银针是允许在市面流通的。”

“怎么可能?!”

燕婉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说那茶不是贡茶的人是南宫慕,她如果出言反驳岂不是打三皇子的脸?

果然,南宫慕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冷着脸问道:“你的意思是本殿下弄错了?”

“莫非燕三小姐品尝过贡茶,还对此深有研究?啧啧,不愧是燕家啊,富埒陶白,赀巨程罗,山擅铜陵,家藏金穴,连府里不受宠的庶女喝的贡茶都比皇子殿下还要多,要不然怎么敢信誓旦旦的质疑皇子殿下呢?”

“我并无任何质疑三殿下的意思。”燕婉白着脸否认。

“那就是燕三小姐在故意针对沈家抹黑沈家了?!”沈棠拔高嗓音质问道,“否则,你怎会一口咬定我们沈府奉的是贡茶!”


燕婉克制着发抖的身子:“不,我,我没有……”

沈棠的话太诛心,她骑虎难下。说出真相的话,她打脸了三皇子,还让燕家背上一个富可敌国的招人嫉恨的名声,不说出真相的话,又表明她包藏祸心在故意抹黑沈府!

江珩不忍她被沈棠为难,正打算开口,不料却听燕婉说:“我平日里鲜少喝到好茶,错把次品茶当贡茶了,还望五小姐不要见怪。”

沈棠被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恶心得快吐了,拿话刺道:“你见识少,我不怪你。”

燕婉没想到沈棠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羞辱人的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挂不住了。

“沈棠,枉你身为世家贵女们的典范,说话竟是如此的不知礼数!”

沈棠看向为燕婉出头的女子,顾蔓儿。

在沈府尚未出事时,顾蔓儿总是上赶着和沈家的小姐们攀关系。

沈家六小姐沈蔷视她为好友,对她推心置腹。

在沈家出事后,顾蔓儿不仅和沈蔷断了来往,还在外面败坏沈蔷的名声,沈蔷为此大病一场。

“我哪句话不知礼数了?说她见识少?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说她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高见远识?顾小姐,你们顾家需要讨好燕家,我们沈家可不需要!再说,沈家儿女一身傲骨宁折不弯,做不出那等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事!”

“你你,你欺人太甚!”顾蔓儿被沈棠直白的话说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说道,“这就是你们沈家的待客之道?!”

沈棠冷笑道:“君以路人待我,我必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必仇寇报!”

沈家虽然正值多事之秋,却也不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

“五小姐,蔓儿只是心直口快,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吧。”

“当然,我从不与狗计较。”

“沈棠,你——”

“我怎么了?你们来沈家撒野,还想我给你们脸?”

席间的哄笑此起彼伏,燕婉的脸红得滴血,又羞又怒,盯着沈棠的目光里带着仇视,像是要杀人般。

沈棠不等她说话,转身回到席位上,神情坦然地接受着众人打量的目光。

燕婉刚回到席位就被嫡姐燕灵劈头盖脸地一阵骂:“燕婉,你想出风头出疯了是吧?!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就你那点儿能耐也有脸显摆?瞧瞧你做的好事,让我的脸都丢光了!”

“大姐,我知道错了。”

燕婉低垂着的眉眼遮住眼底的阴翳。

盯着席间动静的管事见她们已经各自回到席位上,连忙吩咐人上菜。

青衣丫鬟们捧着食盒鱼贯而出,很快,膳桌上摆满菜肴。

沈棠看到鱼片,脑海里又浮现出妹妹被凌迟的场景,眼里掠过嗜血的光芒,脸上的表情既冷酷又疯狂。

“五姐姐,你尝尝这个。”

沈萱见她盯着鱼片,用公筷夹了片生鱼片放到她碗里。

“谢谢七妹。”

沈棠道谢,将眼底的杀意掩藏起来。

生鱼片切得薄如蝉翼,冰镇过,闻不到腥味。

但沈棠嚼着,却十分痛苦。

这一片片沾着虾酱的生鱼片像极了妹妹被削成片的血肉。

喉咙里火辣辣的痛,心脏也痛!

不过,痛些也好,这是对她没有保护好妹妹的惩罚。

牢牢地记着这种痛,时刻谨记着要保护好妹妹!

沈棠自虐般地吃着生鱼片,每嚼一口,嘴角都会上扬,浮现出诡异又悲壮的笑容。

南宫宸的视线落在沈棠身上,带着意味深长,这位五小姐似乎与他所了解的有些不一样啊。

……

沈老爷子沈元霖皱着眉头听着大管家的报告:“你说,燕家那女娃儿挑起事端,被阿棠化解了?”

“五小姐化解了危机,还嘲笑燕婉,说她见识少。”

“但那茶的确是贡茶。”

“五小姐当着众人的面泡茶,冲泡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三起三落的现象,真好奇五小姐是怎么做到的。”

沈元霖眼里闪过几分深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走,我们过去看看。”

……

用膳期间有人提出来玩行酒令,沈萱叫人将她的象牙花名签子拿来。

雕刻着山水图的玉石签筒里面装着象牙花名签子,每支签子上画着一枝花,共有百支,象征着百花齐放。令签上刻有各式各样的玩乐方式,如吟诗作对、弹琴唱曲等等,签子上也言明了一系列惩罚方式。

在座的都是年轻的男女,自然爱热闹。

“我一个大老粗唱什么小曲啊!”

“哈哈哈,我作画一副。”

“罚饮三杯,同桌同姓之人陪饮两杯。”

沈棠面带微笑地看着席间热闹的场景,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盘算着哪些人值得相交,哪些人需要远离。

突然像是有感应一般,沈棠转头朝左边看过去,便看到南宫宸那双浸润着星光月华的深邃眼眸。

沈棠微怔片刻,随后落落大方地举杯,冲他嫣然一笑。

他们两人举杯对饮相视而笑的场景落在江珩的眼里,江珩愤懑不已,拿起酒杯往嘴里灌酒。

“江世子,你这是怎么了?”同桌的人问道。

江珩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糟心事罢了。”

江珩时不时地看向沈棠,偶尔和沈棠目光接触,发现沈棠的目光里充满了冷漠和疏离。

他想不明白,明明前段时间还笑着和他谈论诗词的沈棠今天怎么就好似变了个人。

与江珩同桌的纨绔子弟们喝多了酒,酒劲上头后,不依不饶地问道:“什么事儿啊,说来听听,哥儿几个给你出出主意。”

“美人儿对我的态度好像变了。”

“啧,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是为女人烦恼啊。江世子,这女人啊,最喜欢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女人的情绪就像六月里的天,说变就变。今天对你满腔热情,明天对你爱答不理。”

“江世子,是哪家的小姐啊,居然敢对你使小性子?”

听到他们的话,江珩笑而不语,但心里却有了计较,隐晦地看向沈棠所在的方向,目光里满是不屑!


沈棠漫不经心地看着,直到看到令官走到燕婉那桌,收敛脸上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燕婉那边。

行酒令的令官摇了摇签筒,燕婉盯着花签看,像是在寻找什么。片刻后,抽出一支花签。

菡萏,抽此签者需弹琴一曲,否则,自饮三杯。

沈棠皱了下眉头,不用猜就知道这行酒令的令官被燕婉买通了,否则她怎么会刚好抽中菡萏呢?

不得不说燕婉还真是好本事,在她身边安插了人,在沈萱的身边也安插了人。

宴会结束后,她得和老爷子说一说,沈府需要来一次大清洗,将那些钉子全部拔掉!

燕婉施施然走到场中央,面向沈棠,对着她盈盈一拜,神情严肃,语带认真:“婉儿自幼喜爱音律,亦是十分仰慕琴圣谢先生,却无缘一见。听闻五小姐是谢先生的首席大弟子,琴艺堪称一绝。前段日子,婉儿泛舟濮水有感,谱写了一首琴曲,斗胆请五小姐指点一二,不知婉儿可有这个福分?”

沈棠师从谢清池,燕婉的确对沈棠心存忌惮,因而才会买通春喜给沈棠下药,阻止沈棠出现。

虽然计谋失败了,不过不影响大局。

燕婉对自己信心十足,她相信她今日这一曲必定能名动京华!

至于沈棠,呵,自然是她成功路上的踏脚石!

燕婉打的什么主意沈棠知道的一清二楚,眯了眯眼,侵染着霜雪的目光里滑过一抹幽光,红唇翕动:“好。”

在诸多视线当中,燕婉落座于琴,青葱玉手覆在琴上,手指翻飞,翩然似蝶。

南宫慕盯着燕婉看了片刻,便挪开了视线,美人虽美,但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南宫宸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看向燕婉的眼神里多了些说不出的微妙。

江珩痴痴地看着燕婉,目光里的倾慕之情浓厚得化不开。

燕婉弹奏的曲调十分动听,最重要的是这首琴曲闻所未闻,很是新奇,让人耳目一新。

会弹曲子不厉害,会谱曲子才是真正的厉害!

众人沉浸在缠绵悱恻的曲调当中,听得如痴如醉,不少贵女们红了眼眶,甚至拿出帕子抹眼泪。

“五姐姐……”

沈萱担忧地看着沈棠,“燕婉这是有备而来啊。”

沈棠抿了抿茶:“嗯。”

见她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沈棠又说道:“不过是一曲靡靡之音罢了,上不得台面,你不用担心。”

沈棠说话时并未压低声音,因而她的话被不少人听到了。

“说大话谁不会啊,有本事你也弹奏一曲啊。”顾蔓儿嘲讽道。

“平心而论这首曲子的确不错。”

“我一直以为古人所说的绕梁三日余音不绝是夸大其词了,今日听燕三小姐弹奏的琴曲,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我说,沈棠你该不会是嫉妒吧?”

“嫉妒?有什么好嫉妒的?沈家五小姐可是琴圣的首席大弟子!”有人为沈棠说话。

“谢先生的首席大弟子又能怎样?谢先生弹得一手好琴,不代表沈棠也能弹得一手好琴。有句古话说得好,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谁知道是不是某些人往自己脸上贴金,故意放出风声把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你们谁听过沈棠弹琴?”

“貌似沈棠的琴技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现实里,还真没听她弹过琴。”

见到这幕场景的南宫慕微微皱眉,他需要的可不是不谙世事的五小姐,他需要的是一位能帮他处理好后院事情的贤内助。

而沈棠颇令他失望啊。

与之相反,南宫宸越发地欣赏沈棠了。成为众矢之的依旧面不改色,就这份气度就足以让他心生敬佩。

曲终后,燕婉看向沈棠,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还请五小姐不吝赐教。”

“糟糕至极!简直不堪入耳!”沈棠毫不留情地说道。

燕婉愣住了,随即咬着唇不说话,作出一副受尽委屈的小模样。

“沈棠,你该不会以为世上就你一个人懂音律吧?”

“极好的琴曲在你眼里居然糟糕至极!我真怀疑你到底懂不懂琴曲!”

“我先前就说过,某些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不少人为燕婉打抱不平,特别是与燕家交好的几个世家的小姐们,蹦跶得特别欢。

“这首琴曲缠绵悱恻,轻而易举地就叫人沉浸在其中而无法自拔,五小姐为何说此曲糟糕至极?”

“商朝时,纣王帝辛命乐师师延作靡靡之音,师延不肯,帝辛盛怒之下欲杀之。师延无奈,只能为其谱曲。”沈棠欣赏着燕婉苍白的脸,继续说道,“纣王喜声色,朝歌暮舞,通宵达旦,隧失天下,师延乘舟濮水而下,至此投水而死,故有神曲出水,震惊世人!”

沈棠字字如刀,刺入燕婉心口:“你泛舟濮水有感而发谱琴曲,靡靡之音,亡国之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沈棠的话惊住了,特别是先前为燕婉说话的那几个贵女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什么靡靡之音!沈棠,你不就是怕了吗?怕婉儿的琴曲胜你一筹!怕落了你琴圣弟子的脸面!所以你才往婉儿身上泼脏水,说她弹的是亡国之音!我承认婉儿的曲子凄怆哀怨,但充其量是首谱写痴男怨女的琴曲,与亡国之音差得远呢!你何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就因为婉儿先前得罪过你,你就容不下她?你的胸襟呢?你的气度呢?”

“蔓儿,别说了。”

“我怎就不能说?她沈棠分明是怕被你比下去,所以才不敢弹琴,才往你身上泼脏水!”

沈棠忽而伸手拔下插在发丝间的白玉簪,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这簪子。”

说完,将簪子往琴上一掷!

“嗤——”

声音尖锐又刺耳,令人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沈棠莞尔一笑:“呐,我弹完了。”

说完,又看向众人,笑意盈盈地问道:“怎么样?好不好?”

南宫宸轻笑道:“极好。”

沈萱很认真地说道:“非常好,五姐姐是最棒的!”

众人脸上一阵抽蓄,这琴音跟鬼哭狼嚎似的,哪里好了?

很快,他们就想明白了,沈棠弹得再怎么不好,也比燕婉的亡国之音要好啊!


除了南宫宸和沈萱以外,就只有几个阿谀奉承之辈在夸赞沈棠,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之类的。

其余的人并非不想讨好沈棠,只是沈棠刚刚用簪子掷琴发出来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

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昧着良心说话,有点困难。

“堂堂琴圣首席大弟子就这点本事,难怪要往婉儿身上泼脏水!”顾蔓儿红着眼睛,胸脯因愤怒而起伏。

燕婉站在那里似弱柳扶风,贝齿咬着下唇,眸中带着水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令人心生怜惜。

“你觉得我刚才弹的曲子不好?”

“你觉得很好?”顾蔓儿怪腔怪调地反问道。

“嗯,很好,至少比燕婉弹的要好。”沈棠一脸认真地说道。

顾蔓儿看向沈棠的眼神越发的鄙夷了,冷笑道:“沈棠,你是有多大的脸说出这番话的?!燕婉弹奏的曲子令人动容,而你弹奏的曲子令人作呕!我真怀疑谢先生是不是眼瞎了才会收你为徒!”

沈萱面色铁青,看向顾蔓儿的目光几乎喷出火来:“顾蔓儿!沈家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蔓儿,不许乱说,五小姐能让谢先生收她为弟子,自然是有她的本事。”

“当然是有本事的,仗势欺人的本事。”

“顾小姐好一张利嘴。”

“五小姐过奖了,我比不得你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婉儿谱写出来的琴曲说成是亡国之音。”

沈棠嗤笑道:“原来是不服啊,既然不服那就找人来评判一下。”

“评判?”

尾音微微上扬,说不出的讽刺。

顾蔓儿被沈棠风轻云淡的态度气笑了,“沈棠你好手段,你说婉儿弹的是亡国之音,又有谁敢说好?不要命了?”

燕婉委屈地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弹一首缠绵悱恻的曲子,以至于让人误会,现在就算是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燕三小姐也不必太过自责。”沈棠瞧着她惺惺作态,倒也不急着戳穿,唇边的笑意愈浓,温声细语道,“你身在闺阁,年纪轻,沉迷于那些缠绵悱恻的曲子里也情有可原。要不然,又怎会泛舟濮水有感而发谱神曲呢。”

燕婉一听这话便苍白了脸色,藏在袖中的手指猛然收紧,几乎咬碎银牙。

沈棠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宽慰,实际上是拐着弯在骂她目光短浅,与那些怀春少女别无二致,失了世家的脸面!

而且,沈棠话里又提及她泛舟濮水谱曲一事,摆明了要把她这首曲子定义为亡国之音!

亡国!亡国!

沾惹上这两个字,能有什么好下场?!

燕婉心头一口恶气难消,娇艳的眉目都有些扭曲,她今日盛装而来,为了宴会特意做了精心的打扮,此时眼圈泛红,一双美目恨恨地瞪向沈棠,嫣红的花钿随着眉毛高高挑起,竟隐隐有几分阴沉的味道:“五小姐此话差矣,琴棋书画本就是世家女子陶冶情操的物事,我练琴也是为了修身养性,何来沉迷之说?”

顾蔓儿也连忙在一旁帮腔道:“沈棠,你不要随便扣帽子,在座的姐妹们哪一个不是以才艺为荣?你技不如人还不敢承认,只会用下作的手段给婉儿泼脏水!我瞧不起你!”

她这话说得义正辞严,嚷嚷的满座都听见了,又配合燕婉楚楚动人的模样,当即引得席上神色各异。

“噗嗤——”

沈棠却是一下子笑出声来,她生了一副好相貌,眉如远山唇若施脂。

如果说燕婉是纯白无瑕的雪,以清姿胜人,那沈棠就是雪地里最醒目的那一枝红梅,明艳荣光不可逼视。此时她眉眼微弯,秋水明眸波光潋滟,连在宫中见惯美人的南宫慕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沈棠微笑着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修身养性要用亡国之音。”

燕婉神色一僵,正要反驳,却被沈棠轻轻柔柔的声音截住话头:“燕三小姐这是想亡谁的国呢?!”

燕婉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两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得身旁的顾蔓儿扶了她一把。

捏着丝帕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望向沈棠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沈棠!这个梁子结下了!

终有一天我燕婉要将你挫骨扬灰,以消我心头之恨!

在座的人自然也都听明白了,仔细琢磨着这话也都回过味来,看向燕婉的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微妙。

那些原本为燕婉琴曲叫好的人一个个心惊肉跳,都闭紧了嘴不敢说话,生怕惹上一身腥。

在这一片静默中,又有两人齐齐看向沈棠。

一个温润俊秀,然而却紧紧地皱着眉,面露不悦之色,这人正是江珩。

一个丰神俊朗,看向沈棠的目光里充满了打量,仿佛时刻都在算计着什么,这人正是南宫慕。

江珩是在气恼平日里温顺的沈棠怎么今日如此牙尖嘴利,处处针对燕婉,同时在暗暗心惊于她的陌生。

南宫慕则是对沈棠生出了几分兴趣,心里盘算着娶她为妃的事情。

觥筹交错的宴席间,众人各怀心思,沈棠扫了四周一眼,几乎要藏不住眼底的讽刺。

然而正当她要收回目光时,却无意对上一双澄澈的眼眸。

那人一袭白衣胜雪,如谪仙般高贵,似玄玉般冷冽,乌黑幽深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既不像江珩那般充满了憎恶,又不像南宫慕那般充满算计。

目光微微一错,便淡然移开。

沈棠愣了愣,惊于他的绝世姿容,忽而听得顾蔓儿声音尖利地说道:“沈棠,难道你只会逞口舌之利么?!”

沈棠将目光投向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轻笑出声:“我还会弹琴呀。呐,我刚刚不是弹了一首曲子么?”

“是啊,随手之音便是一手曲子,五小姐当真厉害,只是燕婉不知,如五小姐所言,岂不是世上人人皆会琴艺,左右出声便能称之为曲子。”

燕婉挺直脊背,讥笑道,“我那曲子纵有千般不好我也认了,但五小姐说曲子是亡国之音,我是万万不敢认的。今日沈府一行,见识到五小姐的风采,也算不枉此行,告辞!”

沈棠美目轻抬,犹如月射寒江,清冷逼人,冷然启唇:“慢着!”

此言一出,满座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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