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全部小说> 军事历史> 逍遥小员外

>

逍遥小员外

傅小官著

本文标签:

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傅小官傅大官   更新: 2022-04-21 05:59:39

在线阅读

【扫一扫】手机随心读

  • 读书简介

傅小官傅大官《逍遥小员外》讲的是有幸穿越了,还是生在地主家,此生不缺吃穿却也不想混吃等死,所以傅小官随意的做了些事情,没料到产生的影响如此巨大皇帝要让他官居一品,公主要招他为驸马荒人要他的头,夷要他的命,樊要他的钱……可是,傅小官就想当个大地主啊!...

第1章

精彩节选


  宣历八年,五月初一,傅府。

  一张白皙清秀略带稚嫩的脸呈现一阵失神落魄的表情。

  “我真的重生了?”

  傅小官无奈的只能接受事实。

  只是,这个身份……

  傅小官,临江城首屈一指的大员外家的独苗,家财万贯,良田千亩。

  十二岁酗酒。

  十三岁上怡红楼。

  十四岁扬言要娶花魁攀朵儿。

  十六岁带着狐朋狗友酒楼小聚,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户部尚书之女董书兰。

  豪言要娶对方为妻。

  而傅小官直接被人从二楼丢下。

  父亲傅大官倾尽人脉关系,通过打点,想要让儿子免受责罚。

  鬼知道十天前的后半夜,傅小官彻底的倒在了后山山涧。

  这个身体……也阴差阳错的被现在的傅小官鸠占鹊巢。

  傅小官沉默了会,终于站了起来。

  “得,兄弟,你的老爹归我了,你的丫鬟也归我了,你家里的万贯家财也归我了……

  咱也不欺负你,你之前的烂摊子,我帮你收拾了……哎,我亏不亏啊!”

  傅小官嘀咕了几句,回家后换洗一番。

  这时,一道有些肥胖的身影冲了出来,直接抱住傅小官,大嗓门跟安了喇叭一样。

  “我的儿呀,你终于醒了,这太天,让你爹我难受死了!”

  “我没事....爹你轻点,勒着我了。”

  傅小官惊恐,赶紧擦擦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傅大官一脸欣慰,略有些肥胖的脸颊抖了抖。

  “你看看,这段时间卧床,脸都瘦了,走,跟爹去吃饭,爹今天让下人给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好好补补。”

  傅大官拉着傅小官就走。

  饭桌上,傅大官给傅小官不停的夹菜,嘘寒问暖,整个碗里都堆满了。

  旁边,一个女人的脸冷的发青。

  他是齐氏,是傅小官的后妈,傅小官对于她来说和眼中钉没什么差别。

  而且现在齐氏还怀了孕,要是个男丁,少不了争夺几份家产。

  能对傅小官好,才是烧高香。

  “儿子,吃完饭,跟爹去各个农庄走一走,熟悉一下自家的产业怎么样……

  你要是真出事了,我们傅家这么大的产业该怎么办!”

  傅大官突然说,一阵叹息。

  “好啊。”

  傅小官点点头,他主要是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个和前世与众不同的世界。

  齐氏顿时楞了,紧接着脸色铁青,嘴里的饭都不是滋味起来,她看着自己鼓起的肚子,不由的为自己未出世的儿子担忧。

  而傅大官则是一脸惊喜。

  “真的,好好好……儿子,你终于对我们的家业感兴趣了”

  此时齐氏眼珠微微一动,心有一计,开口问道。

  “小官啊,你希望有个弟弟还是妹妹呢?”

  傅小官抬起头打量了一眼齐氏,雍容华贵,容颜尚好,腹部微微隆起,目测应该有五六个月了。

  看来这个后娘对自己很有意见,怕以后给未来的弟弟妹妹争家产?

  果然,无论是现代古代,都有这种麻烦事。

  傅小官笑了笑回答道:“弟弟妹妹都可以的,都是我们傅家的人,是一家人。”

  齐氏脸色阴暗,心里不住的嘀咕。

  “这傻小子……变聪明了,知道故意在傅大官面前说好话?”

  齐氏借口说要吃药,脸色晦暗的离开,傅小官也不当回事。

  怎么说自己也是21世纪的人,要想在古代挣钱的法子可是太多了。

  自己先去考察考察自家产业,看看能先做什么……搞几个发明?

  香水、细盐、火锅、二锅头、水泥、红薯随便哪个拿出来都能在古代引发狂潮吧?

  再不济,抄抄前世那些唐宋八大家的诗句文章,混个状元当当。

  简直不要太小意思。

  下午,傅小跟着老爹来到了自家产地。

  傅小官感叹,这说是万亩良田实在是不为过,真的是太大了。

  前世,自己要为城市里那些寸土房宅奋斗努力,现在这整座镇子的田地都是自己家的,对比不要太大。

  傅小官开始旁敲侧击的向傅大官打听一些消息,方便自己开展业务。

  “父亲,我们家的产业除了这些产业,还有哪些?”

  “咱们家经营粮食,除了这些田地,临江还有一个余福记。”

  “余福记?不是徐福记?”

  “你娘虽然姓徐,但名字取的却是余福记,我们家余福记是卖酒的,在下村有一个酒坊,里面的师傅都是你娘当年寻来的,要不然带你去看看。”

  “好啊”

  傅小官点头,既然家里有买酒的作坊,要不然先把二锅头给搞出来。

  想想前世的五粮液股价一度飙高,是逢年过节送礼的不二之选,自己要是把这搞出来,岂不是大发了。

  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下村。

  “这整个集镇都是我们家的!”

  傅大官朝着前面一指,语气颇为自傲。

  “这是当年你娘所建,她说这里风光甚好,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下村有我们家最大的粮仓,还有我们家另外的那产业,酒坊。”

  远远望去傅小官只觉得这处院落占地宽阔,待过来那河流,离得近了,才觉得这院落颇为雄伟。

  “此别业你娘命名为西山别院,粮仓和酒坊都在里面,驻护卫三百——

  这三百护卫可都是军伍退役之人,首领白玉莲,曾经在东部边军服役,官至骁骑尉,于宣历五年退役。”

  “女的?”

  傅大官摇了摇头。

  “男的。此人,脾气有些怪异,但忠心倒是无须质疑。

  而且这个白玉莲武艺高强,师从刀山——南刀山北剑林,好像他们是这么说的,反正很厉害。”

  傅小官对这个叫白玉莲的男人产生了兴趣,其一是这个名字,其二,是他会武功。

  来到这时代,怕的不是没钱,是有钱没处花,要是厉害,拉拢过来保护自己也不错。

  院落中一男子正在练武。

  那男子二十来岁,身穿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提着一把刀。

  只见他跨步收肩提臂挥刀,那一瞬间男子动若脱兔,手里的刀仿佛也活了过来,便见银芒闪烁,而天光尽碎。

  傅小官眼睛一亮,这个人必须要拉过来给自己当保镖,最不济跟着学学武功也不错。

  似是热身结束。

  男人拿起身旁的酒,喝了一口。

  傅小官眼睛一亮走过来问道。

  “你是白玉莲?”

  男子侧脸,看了一眼傅小官,点了点头。

  “酒给我尝尝。”

  白玉莲将酒壶递了过去,傅小官接过仰头喝了一口,眉头皱起。

  这个时代的酒,简直没什么味道,寡淡至极。

  “这酒太淡了,白哥,我之前喝过的酒,口感醇厚,回味悠长,简直就是仙酿。”傅小官有些夸张的说道。

  白玉莲愣了一下,有些意动,习武之人大多爱酒,尤其是烈酒,简直能勾起他们肚子里的虫。

  “仙酿?还有这种酒?”

  “就知道你不信,走我带你去喝。”

  傅小官转身就走,白玉莲犹豫了一下,还是抵制不住仙酿的诱惑,只能跟着傅小官。


  西山别院,南边酒坊。

  这是这个时代标准的酒坊,靠墙处是一排五口土灶。

  土灶上放着大大的木甑,另一边放着一溜瓦缸,瓦缸里盛满了半熟的粮食。

  虽是清晨,但酒坊已经开工,炉火已经升起。

  木甑上有云白色雾气,数十小工正在此间忙碌,而五个师傅在各自调配着酒曲。

  傅小官花了一个时辰看过了一应流程,转身走了出去。

  “酒坊……谁负责?”

  “刘师傅。”

  管家张策应道。

  “回内院,带刘师傅来见我。”

  “是,少爷”

  傅小官转头对春秀说道。

  “去帮我拿来纸和笔。”他接着又道。

  “现在这个方法酿出来的酒度数太低,不好喝。”

  “度数……是什么?”

  “哦,就是味道寡淡了一些,我试试能不能让它更香浓。”

  春秀磨墨,傅小官执笔,发现毛笔这个玩意儿他真的不习惯。

  所以他走出凉亭折断一节树枝,蹲在地上画了起来。

  张策带着刘师傅走了进来,傅小官没有抬头,说道。

  “来,一起看看。”

  傅小官用树枝在地上一边画一边说。

  “我是这么想的,这个玩意儿叫天锅,分上下两层,下面的锅里装酒母……

  也就是现在酿出来的酒,上面的锅里装冷水,最上面这是一根管子。”

  “炉灶里的火要旺盛,加热酒母,酒母蒸发,含有酒精的气体经过冷水的冷凝,顺着这管子流出,这就是最简单的蒸馏酒。”

  “烈度会比现在的酒高很多,其中还有很多改良之法,不过这个最简单的法子你们先试试。”

  傅小官丢下树枝,想了想补充道。

  “这天锅里的冷水要不停的换,最好是想个法子弄一根进水管和出水管,这样就节省了人力。”

  “刘师傅,你有什么看法?”

  刘师傅挠了挠脑袋。

  “这个管子,怎么弄?”

  “用竹子,将其破开去掉里面的竹节再合拢。”

  刘师傅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少爷这法子看似简单,却天马行空……我去试试。”

  “等等,”傅小官叫着了转身就走的刘师傅。

  “此法不可外传,切记。”

  “小人明白。”

  张策很是惊奇,便与刘师傅一道去了酒坊。

  事实上这个事儿如果酒坊里的匠人有意,迟早都会传出去。

  不过傅小官并不担心,因为这个法子太简陋,出酒率不高,酒也不够醇厚。

  他想起了前世老家的酿酒之法,嗯,得弄个大的酒窖,这一路行来未见玉米,高粱应该是有的,五粮液弄不出来,那就弄个四粮液吧。

  ……

  夜风摇曳着灯笼,微黄的灯光洒满庭院。

  傅小官和白玉莲相对而坐,石桌上已摆上了四个凉菜。

  “酒呢?”

  “稍等。”

  白玉莲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这少年,十六岁的少年面色沉稳如山,双眸深沉似水。

  傅小官没有看白玉莲,也没有和白玉莲闲聊,他低头看着那些小册子。

  当春秀又端来两盘熟食的时候,内院门口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酒来了。”

  傅小官随口说了一句,依然没有抬头。

  白玉莲的视线越过傅小官的肩膀,便看见傅老爷带着张策易雨和刘师傅一溜小跑的进来。

  “成了,成了!”

  傅老爷兴奋的叫道。

  “少爷,少爷,此法,真的可行!”

  傅小官合上小册子收入怀中,笑道。

  “辛苦大家了,要不……一起尝尝?”

  刘师傅慌忙回道。

  “此酒出锅时小人和东家管家已经尝过,少爷您品品,和您的预期如何?”

  傅大官大喇喇的坐下,对春秀吩咐道。

  “上酒!”

  春秀提壶,斟酒,酒香四溢,白玉莲鼻翼微动,双眼顿时亮了。

  他端起酒杯,放在鼻端深深一嗅。

  “好酒!”

  他举杯,一口饮尽,火辣辣的味道将味蕾燃烧,仿佛在胸膛炸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拍石桌,再叫道。

  “好酒!”

  “成了?”

  傅小官笑盈盈问道。

  “成了!”

  白玉莲毫不犹豫的答应,傅小官心里大喜。

  “春秀,为白大哥满上,我等,共饮!”

  酒烈,并不醇厚,对于此前喝惯了低度酒的白玉莲和傅大官而言,此酒已是上品,比之红袖招的添香酒更好,但对于傅小官而言……这东西真的不行。

  “此酒成酒几何?”

  傅大官看着刘师傅问道。

  “成酒极低……小人预估,一斤粮成酒二两上下。

  傅大官皱起了眉头,碎碎低语。

  “此酒为大米所酿造,一石大米合一百二十斤市价两千文,计一斤大米十七文,出酒二两……这一两酒岂不是九文钱的成本?”

  他抬头望着张策问道。

  “余福记的酒……多少文一两?”

  “回老爷,余福记的酒五文钱一两,”

  他顿了顿,又道。

  “此酒和余福记的不一样,此前的酒以麦或者稻为材料,未经过……蒸馏,一斤粮成酒四两余。”

  傅大官思量片刻,说道。

  “如此,此酒作价至少十五文才有利润。”

  傅小官摆了摆手,笑道。

  “这酒的价格,我来定。”

  “也好。”

  傅大官并未反对,反正这酒是他儿子捣鼓出来的,反正余福记是自家的,他爱怎么卖就怎么卖,只要高兴。

  只是数日之后,余福记排队抢购之时,傅大官听了那酒的价格才真正的大吃了一惊!

  这银子,原来可以这么好赚的?

  “此酒,可有名字?”

  白玉莲问道。

  “就叫……西山琼浆。”

  “好名!”

  “刘师傅,以后,原本的酒全部采用这蒸馏之法,你们多加研究再寻改良之策,另外……张管家,在西山下寻一阴凉之地,作人挖一处地窖,要深,要大。”

  两人应下告退离去,傅大官和白玉莲都没有问这地窖来干啥,只以为是少爷想要在冬季存放一些冰块,用作夏日里消暑。

  壶中的酒并不多,月上柳梢时分,酒已尽,主要还是白玉莲喝得多。

  “公子,谢过,告辞。”

  白玉莲起身,傅小官淡然的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

  傅小官露出微笑,这武林高手早晚落入自己的手中。

  ……

  他带着春秀来到书房。

  “秀儿,磨墨。”

  春秀对秀儿这个称呼并不抗拒,甚至有些欢喜,她取了砚台,仔细的磨墨,寻思着少爷已经……好些年没有摸过笔了。

  傅小官倒不是要写些什么,而是想要练练这毛笔字。

  前世小学时候练过,从此便丢弃,如今提笔,非常的生涩。

  笔悬于纸上,一滴墨落了下去,在纸上染了一圈墨晕,四散开来,这纸,便算是废了。

  “这纸……太差。”

  “少爷,这可是墨香斋出的纸,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唔……我知道了。”

  换了一张纸,这次笔落了下去。

  南歌子.游赏

  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

  游人都上十三楼。

  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

  菰黍连昌歜,琼彝倒玉舟。

  谁家水调唱歌头。声绕碧山飞去、晚云留。

  停笔,傅小官眉头紧皱,这毛笔,实在难以驾驭,这字……实在难看啊!

  春秀凑了过来,视线落在纸上……这字,真是难为了少爷。

  咦,少爷写的这词,倒是不错的。

  春秀识字,但对于诗词当然没什么研究,只是虞朝文风鼎盛,才子辈出。

  对于春秀这般十六七岁的少女,才子佳人的故事当然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多少便也听过一些临江才子所传的诗篇。

  尤其是临江四大才子,每每诗会,都有极美的诗词流出,在坊间传唱甚广。

  但自家少爷作词……这就有些颠覆春秀的认知了。

  “这是……何人所作?”

  傅小官看完了《三朝诗词纾解》,又去了一趟傅府书楼,确定了这个世界没有曾经的那些牛人,所以,他淡淡的一笑。

  “这是本少爷所作!”

  春秀张开了嘴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爷……”

  “嗯。”

  “没啥。”

  “不信?拿纸来,本少爷再作一首给你瞧瞧。”

  春秀铺好纸,甚是期待。

  傅小官提笔挥毫,一蹴而就。

  字还是那么丑,但这首词却令春秀惊艳。

  江北月,清夜满西楼。

  云落开时冰吐鉴,浪花深处玉沈钩。

  圆缺几时休。

  星汉迥,风霜入新秋。

  丹桂不知摇落恨,素娥应信别离愁。

  天上共悠悠。

  停笔。

  “如何?”

  春秀的小心肝儿都快蹦了出来。

  “极好!”

  “当然极好!”

  傅小官笑了起来,放下笔,起身信步在房间里走着。

  “少爷我以前是不是很荒唐?”

  春秀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又连忙摇了摇头。

  少爷可是秀才,如今少爷落笔成词,以前、以前少爷一定是韬光养晦!

  对,就是这样,不然说出去谁人敢信?

  春秀并不清楚这两首词是什么水准,但她本能觉得应该是很高的,如果这两首词放出去,临江才子恐怕会有少爷的一席。

  傅小官揉了揉春秀的头,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星月,沉默片刻,说道。

  “其实……少爷我以前是真的荒唐,不过以后不会了。”

  “夜已深,各回各家,各找……睡觉。”

  ……

  下村,西山别院。

  “老爷,老爷!”

  春秀拿着那两张纸向傅大官跑去。

  “什么事如此慌张?”

  “少爷、少爷,少爷是文曲星下凡!”

  傅大官停下脚步,一愣,文曲星……这好像和自己的儿子不沾边吧。

  “老爷您看,这是昨儿晚少爷填的两首词。”

  傅大官心里一紧。

  “给我看看……这字……这两首词,真的我儿所填?”

  “嗯!”

  春秀坚定的点了点头,又道。

  “昨儿晚奴婢为少爷磨墨,少爷思量三息便填下了第一首南歌子,当时奴婢也……也不太相信,于是少爷马上又写了第二首,只是没有词牌名。”

  傅大官捏着这两张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脸色泛红,眼里似乎噙着泪光。

  “我儿……我儿,这是,这是……厚积薄发!”

  春秀内心非常欢喜。

  “嗯!”

  她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文风浓厚,文人的地位崇高,如果谁家出了个才子,这是了不得的事情。

  傅家居于临江首富,但三代经商有余却文气不足。

  没有文气便是没有大家人户的底蕴,便是人们眼中逐利的商人——商人的地位是极低的,哪怕家财万贯,在世人的眼里,不过铜臭加身,低人一等。

  为了傅小官能沾染一点文气,傅大官费尽心思,最终放弃——因为事实证明傅小官真不是读书的料。

  傅大官嘴里没说,但心里终究遗憾。

  何曾想过这一大早春秀给他带来了如此大的惊喜,这真的是……老天开了眼啊!

  “老天开了眼啊!我儿,我儿,有出息了!”

  “去下村将这两幅字裱起来,要最好的匠人,此为我儿文昌之见证,不可大意。”

  “好的。”

  春秀领命欢喜的跑了出去,傅大官在廊间来回的走着,心情澎湃未能平息。

  此行回府,大祭云清!

  我儿呢?我得去好生问问。

  傅小官此刻晨练完毕,坐在练武场的石墩子上看着白玉莲耍刀。

  刀风凛冽,其势森然,颇有大家风范。

  如此半个时辰,白玉莲收刀,与傅小官并排而坐。

  “这东西我能练不?”

  傅小官握着刀掂了掂,有些沉,估摸着三十来斤。

  白玉莲摇了摇头,从腰间取下酒馕喝了一口,里面装的是西山琼浆。

  “第一,练武之道不是一朝一夕,尤其是内功,你年龄大了,身子骨骼基本定型,没有大的可塑性。”

  “其次,”

  白玉莲看了一眼傅小官。

  “你这身子骨太弱,就算挥刀,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气势。

  刀这个东西,要的是一往无前的霸气,舍我其谁的精气神,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白玉莲又摇了摇头。

  “不行。”

  “最后,你当个大员外家的少爷一辈子富贵清闲,练武干啥?这破活儿很艰辛,可不是一朝一夕。”

  傅小官拿着刀站了起来,抖了抖刀身,走了几步毫无章法的挥了几刀又走了回来。

  这身子确实太弱,就这么几刀便感觉到后继无力。

  放下刀坐下,他又问道。

  “我又不想成为绝世高手,就是想能练练内功……能够飞起来,就够了。”

  白玉莲沉默片刻。

  “我的内功是配合刀法,走的霸绝之道,你身体承受不了。”

  傅小官略为有点失望的点了点头,白玉莲想了想,又道。

  “江湖四大派系,我是刀山一脉,另外还有剑林,道院和佛宗,这其中,最适合你的其实是道院和佛宗,因为他们的内功心法基本都是绵柔醇厚的路线。而刀山剑林两派,多为杀戮,内功心法刚烈,如果从幼时练习当然可以……你现在练,伤神。”

  “倒也不急,这身子确实羸弱,我得调理一段时间,小白……”

  “别叫我小白!”

  “哦,好,小白,我是这样想的,回到临江,府上的护卫都丢给你,死命的操练他们,当然不是说把他们训练成绿林高手,能够以一当十这种水准,就行了,如何?”

  白玉莲看着傅小官那张俊秀的脸,将酒馕栓在腰间站了起来。

  “你长得比我还美,可别想得那么美。”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傅小官摸了摸鼻子,哑然失笑。

  这货是个高手,高手当然有高手的尊严风范,这货也是个宝库,不挖掘一点东西出来傅小官是不甘心的,不过此事不能急,温水煮青蛙,看我不煮死你!

  起身,拍拍屁股,傅小官悠然而回。

  傅大官坐在凉亭,煮了一壶好茶,见傅小官进来,连忙招手。

  “儿啊,为父决定此行早些结束。”

  “为啥?”

  “我儿文采斐然,为父决定速回临江,为我儿召开一场诗会,让我儿扬名立万,如何?”

  傅小官端着茶杯的手陡然定住,这是要闹哪样?

  “您可千万别!”


  “我儿谦逊,你所写那两首词为父已看,有文曲星下凡之景象,这是我傅家大兴之兆……我儿既然有如此才华,当不可埋没。”

  傅大官悬壶斟茶,一脸喜意,又道。

  “虞朝以武定天下,以文兴邦,而今两百余载,文道传承至今,已是名人辈出锦绣昌盛,我儿文气初显,自然要在这……”

  傅小官双手一摆,连忙阻止了傅大官的言语。

  “爹,你儿子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我呢……文采是没有的,那两首词不过灵光一现,我这脑子受了伤,有时候有那么一抹灵光,但更多时候是没有的,你说你要是真去举办一场盛大的诗会,到时我没灵光了,如何下台?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更加丢了傅家的脸面吗?”

  傅大官脸上的笑意徐徐收敛,是啊,我儿脑疾,偶尔得诗两首并非厚积薄发之态……我这是喜不自禁了。

  “我儿有理,为父倒是莽撞了,亏得我儿提醒……不过我儿也莫急,自古诗词乃天成,唯有妙手偶得之,有了灵光便留于纸上,以后有诗会参与,便信手捻来一用,方为万全之策。”

  父子俩喝了一会茶,傅大官便带着傅小官去了别院西楼,那是一栋三层高的楼,里面除了粮食,便什么都没有。

  “这些,都是你的!”

  傅大官很骄傲,傅小官看着偌大的楼里一个个巨大粮仓,顿时咽了一口唾沫。

  家有余粮心里不慌,何况,如此多的粮。

  只是,这么多粮堆积在一处,有些危险啊!

  晃晃悠悠已是正午时分,春秀抱着两幅裱好的字坐在马车里向别院而来。

  而此时,十几辆马车停在了西山别院。

  ……

  听到侍卫禀报,傅大官顿时一愣。

  “爹,怎么了?”傅小官问道。

  “你还记得之前招惹的当朝户部尚书之次女,董书兰吗?”傅大官突然说道。

  傅小官顿时有些尴尬。

  这不就是自己这个身体因为耍酒疯,要豪言娶什么董书兰所以才嗝屁的吗?

  要不然自己也不能魂穿。

  “她来了,就在门口。”

  “什么!”傅小官莫名的一惊。

  傅大官笑笑:“你别担心,这件事情我已经打点过了,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她是尚书府背景,又有朝廷背书,这次来临江说是要挑选皇商,已经和衣裙商贾周旋了两个多月,我们家作为临江粮产大家,这次过来

  “爹,衙门挑选皇商的目的也是因为粮食?”

  “没错,他们其实是想低于市场价收购粮食给皇室,一般作为皇商,价格卖给朝廷会低个几成。”

  “而这两个月这董舒兰还没有离开临江,说明没有达到她的预期,但偏偏这些日子她没有再和商贾谈,反而前阵子还接见了临江学子,还举办了一场诗会,临江才子所去过半,被美誉为临江盛会,又因为这些书院背后有商贾操控,所以也落了半山书院的面子。”

  “他这次过来,应该就是为了想让为父低头”傅大官眯了眯眼睛。

  “爹,我们怎么不自己卖粮?”傅小官奇怪。

  傅大官笑了起来,胖脸上无比骄傲。

  “偌大临江,粮食十分,我傅家独占其中两成,余八成为临江千万户所分……我家不做粮商,自然有粮商来收粮,而这临江之粮价,我虽不作价,但自有影响。”

  “走吧,跟爹去见见这个董小姐”

  以董书兰的身份,她只需要派人来一趟,傅大官就得赶回临江去面见。

  可她没有这样做,而是亲自来了。

  可见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并且势必想要达成所愿。

  董书兰带着丫鬟拜见傅大官之后,便走入大厅。

  傅小官看了一眼,颇为感觉有些惊艳,对方一身衣裙,虽然脸上蒙着面纱,但是那黛山一般的柳眉,明眸亮眼,山水般的气质,带着一股幽兰。

  他前世见过美女无数,但如此纯天然无污染的美女,还当真是两世以来的第一个。

  只是红颜祸水,此刻的傅小官仅仅是惊艳,并无他想。

  董书兰视线落在傅小官的脸上,那是一张干净清秀的脸,神情自然大方,完全没有丝毫紧张,当然更看不到半分惶恐愧意。

  春秀此刻也来到了大厅,手捧两幅书页,想了想,递给了傅大官。

  “秀儿,去准备午饭,为董小姐洗尘。”

  傅小官随口吩咐,手里没停。

  桌上炉火正旺,壶里水已沸腾,烟雾袅绕。

  揭盖入茶洗茶煮茶,稍顷,斟茶,递给了傅大官一杯,又递给了董书兰一杯,自己面前放了一杯,视线看向了他爹。

  你倒是说话啊,这场面冷得有些尴尬。

  董书兰也没有说话,她想着这些日子收集的情报……这情报好像有些失误。

  不过这家伙曾经的孟浪她是亲身体会过的,这点错不了,但此刻却表现得很是沉稳——如此心机,不可小视。

  傅大官笑呵呵开口了。

  “尚书千金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来来来,小姐请用茶……其实,小姐要见老夫,只需带个口信,老夫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肯定立马滚回临江,小姐如此,真是折煞了老夫,令老夫汗颜啊。”

  董书兰掀开面巾品了一口,放下杯子笑道。

  “傅家主为临江首富,小女子岂敢以口信邀约,反倒是小女子不请自来,还望傅家主海涵。”

  两人一阵吹捧,没一句落在实在处,傅小官淡然听着,偶尔一笑,手上未曾停下,茶水倒得颇为勤快。

  其间傅小官再未说话,董书兰偶尔会看他一眼,当然,这只是为自己解惑,这惑没解,反而愈发的疑惑了。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傅大官随手放在石桌的纸上,便微微的蹙眉,神情轻柔,并没有人看见。

  这字……不堪入目,却装裱的极为精良,爱好独特。

  傅大官见董书兰看着那两幅字,笑道。

  “我儿昨晚所作,小姐学究天人,能否指点一二?”


  董书兰拿起了那两页纸。

  原本不过做做样子,如果需要,她也不吝于违心的赞美两句。

  只是……

  她的神色忽然严肃了两分,傅大官对这事极为上心,心里有些紧张。

  他也不懂诗词之道,只是读来上口,却不知究竟这两首词水平如何。

  “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

  “游人都上十三楼……十三楼?”

  董书兰不知觉的低声吟诵,眉宇间愈发凝重。

  “……谁家水调唱歌头,声绕碧山飞去,晚云留。”

  “好一句声绕碧山飞去,晚云留……”

  她没有抬头,再次细读,偶有所思停留,脸上却愈发的欢喜,然后,抬头。

  她抬头,看了一眼傅小官。

  傅小官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特么的,老头喜欢显摆啊。

  她又低头,取了第二页纸。

  “江北月,清夜满西楼。”

  “云落开时冰吐鉴,浪花深处玉沈钩,月缺几时休,……月缺几时休。”

  “星汉迥,风露入新秋。丹桂不知摇落恨,素娥应信别离愁。天上共悠悠。”

  “天上共悠悠……”

  时间仿佛在此刻沉淀,董书兰数次细读两首词,过来许久才抬首,看着傅小官,问道。

  “恕书兰唐突,这两首词……皆为公子所作?”

  傅小官轻轻点了点头。

  “小姐见笑。”

  “这首词为何没有词牌?”

  “望江……北,江北月”

  “这是望江南的词牌律。”

  “嗯,”

  傅小官点了点头。

  “这无所谓,江南江北都行,只是我写的江北,就这样随意叫了。”

  “诗词之道岂能随意?”

  懂书兰似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也忘记了面前这个少年两个月前的孟浪,与傅小官较起真来。

  傅小官苦笑,摸了摸鼻子。

  “好吧,那就叫望江南,江南月……第一句改为江南月,清夜满西楼。”

  “如此……甚好!”

  “这首南歌子,可惜此刻才见,如若放在昨晚临江诗会,傅公子之名当……传遍临江了。”

  “啊,昨夜有感偶得,董小姐谬赞,我也汗颜,来来来,请喝茶。”

  傅大官听的一愣一楞的,但他明白了一点,儿子的这两首词极有水准。

  他的心花儿怒放,对身后的管家张策吩咐道。

  “如此兴事,当浮一大白,去取西山琼浆,请贵客品尝。”

  董书兰不知道什么西山琼浆,她的心思还在这两首词上,因为这两首词实在太好。

  “请傅公子解惑,游人都上十三楼,十三楼指的是什么?”

  傅小官心里叫苦不迭,果然装逼被雷劈。

  他又摸了摸鼻子。

  “我喜欢十三……此为虚数,你也可以理解为站得高看得远。”

  董书兰秀眉一凝,若有所思。

  十三楼……是真的很高啊,试想自己若站在十三楼,放眼望去,世间风景尽收眼底,这体现了词人宽广的胸怀与立于天地间的写意。

  试想,如果改成游人都上三楼,这气势顿然全无。

  好一个十三楼,妙极!

  事实上,十三楼原本是前世宋代杭州的一处名胜,可傅小官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这么一处地方,所以……他是瞎掰的,于是,董书兰成功的脑补了那一番景象,并将此升华,导致了她对傅小官的彻底改观。

  董书兰以为,诗人皆以诗词抒发胸中之意,傅小官当然不会例外。

  昨日端午,傅小官立于楼间,有感而发作出了这两首词,南歌子.游赏一词借端午游历,以写意的笔法描绘出文人雅士听歌饮酒之豪迈,令人读之欲然飘仙。而诗人于念想中登十三楼而赏天下,这是大志愿。

  而望江南一词,诗人以月抒怀,句势顿挫峭拔词意极具匠心。

  细细品之,回味悠长,清丽洒脱令人难以忘怀!

  “丹桂不知摇落恨,素娥应信别离愁,天地共悠悠……”

  “公子……高才!”

  董书兰起身,向傅小官一福,傅小官连忙站起,双手虚扶。

  “这……不敢当啊!”

  “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小姐请讲。”

  “这两首词,我很喜欢,能不能抄写一份?”

  “当然没问题。”

  “另外……这字?”

  “啊,我写的。”

  “哦,这字,倒是……洒脱。”

  ……

  关于两个月前,在临江楼上,傅小官拦住董书兰并放言“小娘子,我要娶你为妻!”

  这件事,以及后续所导致的傅小官被董书兰的侍卫给丢去山涧这件事,两人都极有默契的没有提起。

  当然,一方面是眼前形势没必要提,另一方面,却是董书兰不愿再提。

  因为她无法将两个月前的那个少年和眼前的这个少年重合起来,只有归咎于临江楼时傅小官喝了不少酒,而对于自己的容颜,她是极为自信的。

  在那样的场合下,傅小官借着酒意,见到自己的容颜,说出了那句话,当初她是很恼怒的,但此刻……她却觉得是这少年的真性情。

  只是,临江关于这少年的传说,难道都是假的?

  两首词虽然令董书兰对傅小官的看法改变,但决不至于产生别的思绪。

  何况,她已及笄,前来尚书府提亲的人……真的如过江之鲫。

  这是她不喜欢看到的,所以她溜到了临江,借的是虞朝长公主的令旨,在临江选皇商。

  桌上摆满了精致菜肴。

  三人落座,春秀斟酒。

  “这是我儿新酿,取名西山琼浆,请小姐品尝。”

  酒香浓郁,董书兰一嗅便笑了起来。

  尚书府董小姐饱读诗书外秀慧中,这是京都门阀权贵都知道的,但是除了尚书府寥寥几人,便无人知道董书兰喜酒,且……不醉。

  “这……谢傅家主美意,书兰不善饮,但此酒闻之诱人,与市间之酒极为不同,甚至比之添香更浓烈,书兰,便浅尝。”

  于是傅小官知道了什么叫浅尝。

  董书兰取下了面巾,哪怕傅小官心里早有准备,依然被那倾城之貌所惊。


  便见董书兰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回味少许,便一口饮尽。

  “啊……书兰失态,只因此酒太美,这是……傅公子所酿?傅公子还会酿酒?”

  “略懂……”

  一句略懂,令董书兰又看了看傅小官。

  红袖招她去过,添香酒她也喝过,与这西山琼浆相比,添香酒逊色一筹。

  作为户部尚书的女儿,耳濡目染有之,父亲的刻意培养有之,她对于商机的敏锐嗅觉远超常人,所以看着她长大的长公主才会将临江皇商一事交给她办理。

  此酒,可入皇宫,为天下之最!

  春秀为董书兰满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对傅大官说道。

  “傅家主……书兰前来可是有事与傅家主商谈,切莫醉了误事,就此一杯。”

  傅大官笑道。

  “小姐舟车劳顿,正事莫急,我这别院虽然简陋但胜在整洁干净,”

  他转头对春秀说道。

  “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董小姐呆会午休。”

  傅大官当然想要将董书兰灌醉,因为他在知道董书兰到了这里之后,便派了人快马入临江,他需要将这消息递给三大粮商。

  无论如何,自己的脚步得站住。

  如果董书兰醉了,这谈判能够拖到晚上,临江便会有回信,到时自己再见机处理,这事儿便不容易惹到身上。

  所以,他极尽所能的劝酒。

  然后,董书兰的眼睛愈发明亮水灵,而傅大官却醉了。

  “我……不善饮的。”

  董书兰这下真的不好意思了。

  “无妨,姑娘去凉亭用茶,我先把我爹给安顿了。”

  董书兰走了出去,小旗紧随,低声说道。

  “小姐……过了啊。”

  “嗯,”

  董书兰声如蚊蝇。

  “太好喝了,没控制住。”

  “正事呢?”

  “不急。”

  ……

  有风落于发间,董书兰独立溪边。

  傅小官安顿好父亲走来,便看见静立的董书兰。

  三分酒意之下,董书兰面若桃花颜似玉,腰肢盈盈眼流波,几缕秀发随风起,仿若仙子飞天去。

  他收敛了一下心神,走上前来,问道。

  “房间已经收拾好,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不用……这处别院很是精致。”

  “父亲说,这是母亲当年所建。”

  两人随意的溯小溪而行,至一浓荫处坐下。

  董书兰坐在木椅上,傅小官坐在溪边的石头上。

  “……前些日子,我的侍卫伤到了你,如今可好?”

  傅小官一笑。

  “大夫说怕有后遗症,就是可能会变傻,所以我也不知道哪一天会变傻掉。”

  “这事儿……对不住。”

  董书兰很是愧疚,当时在仔细的调查了傅小官之后,她得到的消息是这家伙就是临江城一大祸害,但偏偏官府那边推三阻四不太愿意受理。

  这种事儿她是明白的,毕竟傅府是临江首富,花点钱财买通官府也是寻常事,所以她最后叫了侍卫出手,却没料到差点把这家伙给弄死了,现在捡回一条命却留下了后遗症。

  “也无大碍,你不用放在心上……说来,还要感谢你。”

  “感谢我?”

  董书兰偏着头看着傅小官,有些不解。

  傅小官一笑没有回答,捡起一粒石子丢进溪水,问道。

  “此次临江之行,可还顺利?”

  “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岔子了,只是我还想更低一些,还要花费些时日。”

  一个小姑娘独自跑来临江处理这么大宗生意,也算是不简单,傅小官对此事也没上心,心里掠过这么个念头,便也没有再问。

  蝉鸣于林,鱼戏于水,傅小官静默,董书兰忽然开了口。

  “你那字……得好好练练。”

  “嗯。”

  “这西山琼浆每日产量多少?”

  “昨晚才做出来,还无法统计,但是肯定不会多,至少目前还没有好的办法提高产量。”

  “你这酒……可以卖入皇室。”

  傅小官抬头看了一眼董书兰。

  “如果你傅府有皇商的身份,这酒更能够卖个好价钱。”

  董书兰又补充了一句。

  “这事儿……如果是我来决定,不用你来找我,我都会去主动争取,但现在的问题是,我父亲好像不太愿意,因为这挺麻烦,也因为如此便会得罪临江三大粮商,彼此合作数十年了,没有必要为这点事撕破了脸皮,父亲也不太在乎这多的一点利润,只是不愿树敌,此事还请你见谅。”

  “那……你为什么会愿意呢?”

  傅小官笑了起来。

  “皇商无非是能把好东西卖给皇室,我父亲只有粮食,这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但放眼天下我傅家也算不上什么,但我有很多很多好东西,比如酒,比如……香皂、香水或者是千里镜等等,我想,这些东西才是皇室需要的。”

  董书兰眼睛一亮。

  “给我瞧瞧。”

  傅小官两手一摊。

  “酒你知道了,至于别的东西,现在还没有,以后做出来我托人先带给你用用。”

  画饼呢!

  董书兰没有听过香皂香水千里镜这些东西,有些新奇,但也没期望太多。

  皇室什么东西没有?

  想来也是根据某个东西加以改进,就像这酒一样。

  傅小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招呼春秀过来,说道。

  “去请张管家,我有事找他商量。”

  没多久春秀和张管家过来,傅小官蹲在地上,用手将地上的细沙抹平,拿了一节树枝在这细沙上画了起来。

  “这是别院,别院外这一片……”

  树枝这一条直线画了很长然后圈起。

  “把它买下来。”

  “看这,酒坊在这个位置不妥,外面买下来之后把酒坊移出去,规模……扩大三倍。而如今酒坊的位置推倒重建,建粮仓,将原本的粮仓分一半出来,堆积太多,隐患很大。”

  “另外,别院外临水的地方,我要十亩最好的田,插秧不要停,但是在抽穗杨花的时候,如果我没在别院,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现在能做的就这么点,地买下来之后先平整地基,其余的规划我来做。”

  傅小官丢下树枝,坐到石头上,看着张策。

  “明白了没?”

  “明白了……少爷这是?”

  “昨天我出去走了一圈,这地方不错,建一处工业园……作坊。”

  “另外,统计一份下村匠人的名册,各种匠人都要,我若离开了别院,送到临江府上。”

  “好,要不要请示老爷?”

  傅小官拍了拍手上的沙子。

  “等我爹起来,你找他去。”

  这不是傅小官临时起意,昨天在看过那一片地之后他就有了这个想法。

  在这里建立一处研发中心,并量产这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

  主要也是为了自己舒服,他需要香皂洗澡,需要好一点的牙刷漱口,上厕所时需要纸……那个棍子擦屁股,这特么太难受了。

  当然他后来用了纸,哪怕春秀一脸肉痛。

  张策离开,董书兰收回了落在傅小官身上的视线,这个少年愈发让她看不明白。

  “什么都没有你就这么决定了?”

  董书兰以为,做任何事都应该谋定而后动,傅小官这又是买地又是找匠人又是规划……是不是太草率了?

  员外家有钱也不该这样用的吧,万一造不出来,这些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这两天我反复的思考过,材料是有的,技术上没有太大问题,等前期的事情处理好,也就差不多成熟了。”

  “你弄十亩稻田是干啥?”

  “这个就真的是实验了,我心里可没底,这需要几年的时间来验证,如果能够成功的话……这一亩稻田的产量估计能够翻倍。”

  翻倍?

  董书兰一惊,江北一带,如果年份好,稻谷亩产基本在二石出头,也就是两三百斤,如果翻倍……


  董书兰是不太相信的,因为千年以降,稻谷的产量才艰难的提高了亩产二石。

  如果傅小官能够用短短的几年时间令稻谷翻倍,这绝对是泼天大功!

  万民得以饱腹,前线将士得以保障,国家之粮库得以充盈……这是惠及天下之事!

  “此事,有几分把握?”

  董书兰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不敢说,实验的东西充满不确定性,但只要去做了,方向没有错的情况下,迟早都能成功。”

  “若有一天成功了,还请傅公子告知于我。”

  “这个自然。”

  轻描淡写的一席话,令董书兰再次对傅小官刮目相看。

  这是一种稳重,董书兰在京城见过许多的公子少爷,如此这般年纪能够如此沉稳的屈指可数。

  年少本轻狂,文人更不羁,眼前的这个少年身上却没有沾染半分。再次和两月前的那次事件对比,董书兰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仿佛是两个人。

  而对于傅小官而言,他却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这玩意能够多点收成,自己家的粮仓便又能多建几处。

  至于救天下万民,他还没这种崇高的理想。

  他只是想生活得更好一些,对这个世界多一些了解,然后四处去走走看看……仅此而已。

  “傅公子何时回临江?”

  “大概十来天,这地方的事得弄出一个轮廓,细节的事情比较繁琐,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肥皂香水等物要面世,我预计需要至少半年。”

  董书兰沉默片刻,问道。

  “傅公子可有功名?”

  傅小官哂然一笑,摸了摸鼻子。

  “秀才。”

  蝉鸣渐歇,暑意渐褪。

  傅大官于酉时醒来,脚下有些虚浮,脑子倒是清晰。

  他下得楼来,远远向董书兰抱拳作揖。

  “傅某贪杯,请小姐原谅。”

  董书兰一笑,回道。

  “傅家主可是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留于此间,倒是多有打扰。”

  三人围坐,傅小官自作主张将晚饭放在了凉亭里,他觉得这里有夜风,可听溪水,相比于饭厅,这里更为随意一些。

  对此董书兰倒是不以为意,她并不觉得傅小官不懂礼数,反而认为这样的环境更适合谈谈皇商的事情。

  酒自然没有再喝,傅大官没什么胃口,董书兰的饭量本就不大,傅小官当然没有客气,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他真的需要补充营养,所以一桌子饭菜差不多一半是被他消灭的。

  收去碗盏,傅小官煮茶,傅大官出去了一趟,没多久又回来。

  “如我所料不错,三大粮商的家主,这是给了傅家主某种信息……请恕小女子开门见山了,傅家主,皇商之利你理应知晓,那么,说说你的想法。”

  此刻的董书兰与下午时分截然不同。

  她未曾带上面纱,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言语间已经有了一些重量。

  “小姐聪慧。”

  傅大官也没有打迷糊眼,喝了一口茶,又道。

  “他们的本意是选出一位代表,就是杨记,由杨记与小姐签订合约,三家共谋此生意,如何?”

  “我这边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价格……”

  傅大官长吁了一口气,苦笑道。

  “价格……他们倒是干脆,委托我来处理。”

  “那傅家主给我个什么价?”

  “这事儿把我给绕进去了,我来出价,那么我给他们的价也肯定得降低,这生意,真的不划算啊。”

  董书兰抿嘴一笑,傅大官这是吃力不讨好,所以她说道。

  “我是理解傅家主的……下午与傅公子有些交流,你看这样如何?如若我们生意能够谈妥,待我回京禀报长公主殿下,为你傅家另开一路……比如这西山琼浆,如果傅公子后续的产品真有新意,我也能帮个手,纳入皇室采购。”

  事实上皇商就是个名号,比如粮商,皇室每年会征召巨量的粮食,这些粮食或存入国库以度荒年,或供给前线的军武。

  这些粮食的采购价格是很低的,至少比市面低一成。

  但皇商有个特权,如果有拿的出手的好东西,皇室是愿意平价甚至高价收购的,而且有皇室采购的背书,对于商家而言,这便是一面金字招牌,也是家族之荣耀。

  所以傅大官一听董书兰的这番话,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

  “你看……我家就临江一员外,家里除了粮食也没别的,至于我儿所酿之西山琼浆,不瞒小姐,这玩意儿出酒率极低,成功率也极低,所以就算供给皇室,量也起不来,不过此酒能进皇家,我傅家也与有荣焉……小姐你就直说,临江之皇粮,意欲几何?”

  董书兰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低于市价三成!”

  傅大官正要说话,董书兰却又道。

  “且慢,你听我讲来。”

  “江北之地之粮价比之江南高出了一成,比之中原腹地高出了两成,江南乃富庶之地,粮价反而比江北便宜,中原之粮,稻米与江南江北不可比这我了解,故皇室于中原之员外征小麦。”

  “而江北之地自齐州而上至密州,这临江之粮价又贵了一成,所以……傅家主,我说降三成,并不为过。”

  傅小官并不了解此中行情,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妞挺厉害的。

  如此看来,她此行临江倒是做足了功夫,且看老爹如何应对。

  傅大官频频点头。

  “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是,傅小姐恐怕有两点不太了解。”

  “其一,临江粮食产量比之其余州县略低。”

  “其二,临江的地价却比其余州县略高。”

  “原因颇多,临江地势多丘陵,山地多而良田少,不易耕种,但偏偏临江所居人口却多……据去岁临江州府统计,临江州共有人口六十七万四千八百五十二,临江城所居者三十三万六千七百一十一。我们再看看密州,密州占有广阔的沃野,但密州人口却只有五十八万余。再算各州所有田地,临江有田十三万亩,每一亩田要养活至少六人。而密州有田二十万亩,每亩田仅需养活不过三人。”

  “所以临江粮食会略贵,其实小姐不知道,我临江所产之粮并不足以供给本州,尚且要去其余各州买粮。”

  “如果临江出现粮食皇商,那么临江的粮食缺口会更大,就必须从各地买更多的粮,而临江的粮价便还要上涨……临江,是不是少一些配额?”

  董书兰眉头微蹙,这些东西她是真没去了解,如果傅大官所言属实,自己这要求的三成,好像确实有些高了。

  她尚未说话,傅大官乘热打铁,笑道。

  “当然,为皇室出力这是临江的荣幸,只是,能不能按照江南的标准,低于市价一成!”

  董书兰忽然笑了,明眸皓齿,口吐兰香。

  “我相信傅家主所言属实,但是,傅家主却忽略了另一个问题。”

  “临江为双江汇流之地,自古人杰地灵,这便是临江所居人口较多的原因,而临江之商贸,在长江一线仅仅江城可比,商贸发达带来货币的流通,也带来临江的富裕,故临江之粮价更高,但临江的购买力也极强,所以,傅家主,综合你我原因,两成半。”

  “一成半!”

  “两成!”

  “成交!”


  傅小官有些错愕,傅大官捶胸顿足的说道。

  “小姐天纵奇才,我这一定价……怕是会被三大粮商的唾沫给淹死,另外,我家的酒入皇室的事情,就拜托小姐了。”

  董书兰轻笑着看着傅大官的表演,心里暗道,这老狐狸,我若不松口,他也是会答应的。

  “傅家主放心,此酒天下无双,皇室必然采纳。”

  “如此,大事已了,我等再喝上一杯。”

  傅大官转头。

  “春秀,叫厨房弄几样精致小菜,拿酒来!”

  新月高悬,有蛙声阵阵。

  傅大官再醉,董书兰依然无恙,傅小官仅仅喝了一杯——他还是觉得这酒不好喝,辣喉,太冲。

  傅小官再次扶着傅大官回了寝舍,春秀带着董书兰和小旗去了西厢房,院中人散,一地灯火微黄。

  ……

  翌日晨。

  董书兰一行与傅大官父子二人告别,重返临江,顺便带走了两首词和两坛酒。

  望着马车离去,傅大官忽然感叹。

  “儿啊,娶妻当如董书兰。”

  傅小官笑了起来,没有接这话题,而是问道。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做皇商?”

  “因为我们是员外,并没有船运陆运的商队,对我们而言,做皇商单单卖粮是极为不划算的。”

  “那为何三大粮商要争?”

  “因为他们有办法从江南调粮,傅书兰说的没有错,江南粮价比江北便宜至少一成,如果渠道正确,他们拿到的价格就会低上一成半甚至两成。作为粮商,他们有自己的船运,也有自己的商队,这在运输上便能节省少许。总的算来,以低于两成作价,最多也就损失一成利润,但皇商量大,薄利多销,还不影响他们在临江的利润,当然要争了。”

  傅小官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自己家是员外,生产产品,但三大粮商是平台,他们销售产品,有更多的进货渠道,还有自己的物流,所以他们的生意更灵活。

  “你说的那些数据都是真的?”

  “当然,那姑娘可不好忽悠,你看她的反应多快,她肯定是不知道那些数据的,但她偏偏想到了我刻意回避的那一条,临江双江汇流之地,富裕啊!正是因为富裕才能聚集那么多的人,物价也才会比别处高出少许……所以原因不是在田少,没把她绕进去,反而一语中的!”

  傅大官拍了拍傅小官的肩膀。

  “儿啊,娶妻当如董书兰!人才,人才!”

  “哦,张管家和我说了你要买下附近那些地的事情,我同意了,另外我也告诉了他,以后你有什么吩咐,照着办就行,不用再经过我……不过,你究竟想干啥?”

  “捣鼓一些小东西,弄几处作坊,能赚钱。”

  傅大官脸色有些纠结,他停下脚步,想了想,说道。

  “我们家不缺钱。”

  “我知道,但总得做点啥。”

  “读书可好?中个举人,入朝为官?”

  “爹,这事我真干不了。”

  傅大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好吧,去做你高兴做的事情。”

  对于此事,傅大官终究有些遗憾。

  本以为儿子开了窍,还作出了两首评价颇高的词,如果静心读书,似乎考个举人也有可能。

  那些世家门阀,可都是几代读书人沉淀下来的,这便是文气,而不是商贾之家的铜臭。

  世人爱这铜臭,却偏偏敬仰文气。

  有了文气这铜臭仿佛就得到了净化,就连他们的银钱似乎也变得更高贵了起来。

  宣历八年五月十八,傅大官带着傅小官去巡视了员外家的领地之后,重返临江。

  此行傅小官对自家这个大员外的田产有了初略的认识,在这个世界弄出了第一个印刻着自己烙印的产品——西山琼浆,顺便收了个小弟白玉莲,另外便是对西山别院作了未来的初步规划,一个集研发与生产的基地雏形在他脑子里渐渐有了轮廓。

  接下来便是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当然,首要的是对临江的了解,至今他还未曾在临江的街头逛逛。

  逛街这种事情以前是不喜欢的,但他现在很乐意,因为真的很闲。

  所以第二天锻炼完毕用过早餐,他便带着白玉莲和春秀坐上马车出了门,白玉莲就这么兼任了他的车夫。

  “秀儿,我需要做一些玻璃瓶子,你知道地方吗?”

  “玻璃?奴婢未曾听过,琉璃倒是有的。”

  “哦,琉璃也行。”

  “西坊那边有,现在去看看?”

  傅小官搜寻了一下记忆,西坊是一处市集,位置偏远。

  “先去余福记。”

  “西坊有没有陶器?”

  “有的。”

  “嗯,好。”

  春秀不知道少爷要这些器物干啥,琉璃很贵,傅府也就老爷有一套琉璃酒具,非贵客不能用。

  至于陶器倒是便宜,家家户户都要使用的东西。

  傅小官没有再问,他看着车窗外。

  鳞次栉比的房舍,古朴典雅的院落,青石板的街道,偶尔有精致的楼阁。

  某一处房舍的二楼撑开了一扇窗,有女子探出头来向下望,那撑窗的竹竿倒是没有掉下来。

  临街的铺面早已开了门,铺面各式的牌旗在晨风中招展。走贩或推着独轮车或跳着担子一路吆喝。

  临江城早已醒来。

  如此看着,半个时辰之后,马车来到了余福记的门前。

  这条街叫十八里巷,不算临江城最繁华的街道,但位置已经不错。如果按照前世的说法,这里算是二级口岸。

  傅小官四处打量了一下,虽然记忆中存在,但自己亲眼所见,却真实了许多。

  余福记的大门也已经开启,只是门口罗雀没有什么客人——毕竟是卖酒,这大清早的喝酒的肯定不多。

  余福记老掌柜蔡晞此刻正蹙眉看着一本账簿,然后一声叹息摇了摇头。

  这些年来余福记的销售每况愈下,四月更是惨淡,全月销售共计一百二十斤,六百文钱,利润一百二十文……虽然此处房产是小姐当年所置,就算抛开房租这一块,除去开支,已经是亏损。

  他合上账簿,寻思得想想办法了,虽然姑爷不在意这里的经营,可这铺子是小姐留给少爷的,如今弄成这样,他觉得很是愧疚。

  余福记的酒只有一种,便是西山酒坊所产的最普通的酒,连名字都没有。

  品种单一而寻常,根本没有竞争力,如果不是老顾客光顾,只怕早已入不敷出。

  对面漆氏酒铺以前的生意也不好,但自从漆氏少东家漆远明弄来了一种名为瑶春的酒之后,漆氏酒铺的生意便日渐红火。

  他去买过瑶春酒,比之京城的添香差了许多,但比自家的酒却又好了许多,可他至今没有查出此酒的产地,便也束手无策。

  一声长叹,他抬起头来,便看见少东家带着两人走了进来。

  这让他有些惊诧,甚至擦了擦老眼,确实没有看错,真的是少东家。

  蔡晞连忙迎了上去,傅小官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蔡晞大惊,慌忙还礼。

  “少东家折煞了老奴!”

《逍遥小员外》资讯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