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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先生,好久不见

风吹落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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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网易云鼎   主角: 贺寒川向晚   更新: 2022-04-27 08: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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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贺寒川向晚《贺先生,好久不见》讲的是两年前,她被判定故意弄伤了他心爱之人的腿于是他把她送进了监狱,废了她一条腿和她所有的骄傲两年后,她自认为已经从地狱中逃出来,立誓再不愿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可事实证明,地狱的撒旦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你呢

第1章

精彩节选


“寒川……我不是故意的,寒川,你要相信我。”

别墅内,向晚跪在地上,脸色比桌上纯白的瓷瓶还要白上几分。

灯没有开,她看不清沙发上男人此刻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指缝间夹着的香烟闪着微弱的光,最后一点点消失殆尽。

这种感觉,就像是等待着死亡的宣判,让她更加不安。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愣,那上面还沾着江清然的血,时间过久,已经干透了,可此时却是她犯罪的证据。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站起身,高大修长的身影渐渐朝她走近。

“向晚,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清然的腿保住了,可却再也不能跳舞了,而你……又凭什么还能活蹦乱跳的呢?”

语气阴森森地,激得她心惊肉跳。

借着洋洋洒进来的月光,她隐隐看到男人用手掂量了一下高尔夫球杆。

“我说过,只要你乖乖的,我可以娶你,可是为什么要找不痛快去招惹清然?嗯?”

男人话音刚落,球杆顺势落下,直直砸在胫骨上。

“啊!”

他用了十成力道,她受了百倍的疼。

“寒川……我没有……”

左腿刺骨的疼,她害怕,只能往后一点点挪,可惜受伤的腿只能僵硬地垂着,了无生气。

男人丢开已经弯曲的球杆,冷眼瞧着她苟延残喘的模样,“向晚,这条腿是你赔给清然的,我留着你的命,但你记住,这笔账,没完。”

她紧紧抱着自己,抖如筛糠。

眼前的一切渐渐交叠成黑暗,闭眼前她隐约看到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告诉向家的人,向晚故意杀人未遂,保她还是保向氏,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向晚轻轻笑了笑,好累啊,她想,就这样死了是不是所有人都满意了?

两年后——

三九寒冬,B市终于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东城郊区的看守所大门,一早就打开了。

一名身材消瘦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或许是腿部有些不方便,她走的并不快。

白雪洋洋洒洒的下着,女人抬起头,忽视上面或深或浅的伤痕,可以看的出来那是一张年轻清秀的脸。

这样的天气,公交站原本就不多的班次,从一小时一班的公交褪减到了两三小时才来一辆。

她的运气不好,出看守所大门的前五分钟,一辆大巴刚刚离开。

所以现在她要再路边等上两三个小时。

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雪纺衬衫,她皱了皱眉,连带着眉角的一道月牙似的伤痕也皱了皱,

当年进看守所的时候还是个春天,再出来也没想到过会是冬天。

她站在公交站牌下,目光茫然的看着对面圈禁了她两年的看守所,刷白的墙上写着八个大字:“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突然,她忍不住笑了。

这样的字,这两年来她每天都要看无数次,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吗?

寒冷中,她胡思乱想着,直到巴士从风雪中开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才揉了揉疼的难受的腿,上了车。

她只有一部过时的旧手机,还有看守所的狱警好心塞给她的十几块零钱,投了币,她规规矩矩的坐到了后座的位置。

这班车是唯一一班从市中心开往监狱的车,所以整辆车上只有向晚一位乘客。一路上,她死死扒着窗子,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原来,两年时间,这个城市就变化那么大了。


砰。

额头硬生生撞在了窗户玻璃上,有些疼。向晚一边轻轻揉着,一边抬起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司机骂骂咧咧地,但到底还是下了车。

一看见被撞的是宾利,脸都绿了。

“真是晦气,我就说每天接送从监狱里出来的社会渣滓交不了好运,果然就没好事……”

向晚正在下车,被脾气暴躁的司机推了一把,重重地摔进了雪地里。

周围的人都在好奇的打量,目光大多鄙夷,她脸色一白,垂着头,有羞愧也有疼痛。

直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视线中。

她愣了愣,顺着那笔挺的手工西装裤往上瞧去,结果就看到了那张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脸……

向晚出生那年,向夫人找人给她算了一卦,那人说她前二十年过的顺风顺水,但后半生却是坎坷异常。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一语成谶。

贺寒川看上去,似乎比两年前更加硬挺俊朗,只是那看着她的厌恶眼神,也和两年前毫无分别。

她呆呆的瞧着他,半响,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难看,不由低下了头,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刚动了动,却被他手里的黑伞压住了肩膀。

“两年没见,哑巴了?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她的腿疼的厉害,被他这样压着,膝盖处就像是被针扎一样,这样冷的天气,硬生生疼出了一脑门的汗,咬了咬牙,她颤声开口:“贺……贺先生,好久不见。”

贺寒川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刚刚他在车里看的并不清楚,下了车才发现真的是她,他竟然忘记了今天是她出狱的日子。

不得不说向晚的变化实在有些大。

那头细心呵护的长发已经变成了看守所里统一的齐耳短发,干枯如稻草。一张脸蜡黄,尤其上面还有几处新旧交叠的伤口。

怎么看,都和当年意气风发的向家小公主完全不搭边。

不过他并不意外,毕竟从那里面出来,又能过得多好,看着她这副狼狈样,贺寒川的眼底却骤然变冷,比这漫天的风雪似乎更甚几分。

“果然是变了。”

她一愣,抬起头,就见他伸手掏出一支烟来点燃,浓白的烟雾萦绕。映衬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越发的妖冶。

然后他极轻的笑了一声,“既然这位司机先生认定了自己今天倒霉,那就别让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有差错了,李秘书,记下他的工号,回头把赔偿合同寄给他。”

司机一下子,恍若雷劈。

向晚整个人木木的,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她不敢动,眼前的贺寒川还是如同两年前一样,杀伐果决,不留一丝的余地。

她招惹不起。

“贺先生,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情,是不是可以放我离开了?”

“离开?”他捕捉住这个字眼,抬手用伞尖挑起她的下巴,声音泛着凉意:“向晚,你应该知道,两年的时间去赎罪,真的太短了。”

向晚打了个冷颤,并不是因为这天气,而是因为害怕。

牢狱里那非人的折磨历历在目,她连想想都会浑身发抖,当初她被送进监狱的时候,向家就自动的将她划为了弃子,两年来,更是没有一个人去探过监。

她知道,那是贺寒川的意思,她于他而言就是砧板上鱼肉,任其宰割没有反抗的余力。

可如今……


冻得僵硬的手指微微收紧,她鼓足了勇气仰头,“当年是我的错,可我也得到我应有的惩罚了,贺先生今天就当没看到过我,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可以吗?”

他挑了挑眉,薄凉的唇角衔起一个弧度,像是听了一个笑话,“怎么?你以为坐了两年牢,我们的账就一笔购销了?清然的腿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好了,向晚,你自己觉得你这点惩罚够吗?”

她僵住,裙子下的腿疼的厉害,归根究底还是为了江清然。

可他只知道江清然的腿残废了,却不知道她的腿当年也被他那挥落的球杆砸得落下了病根,若真的论起来,她欠的债也早就还清了。

但她不敢说,贺寒川这样的男人……她不敢再招惹了。

“那你想怎么样?贺先生?我也得到我应有的惩罚了。”

风雪越发的大了,他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上的雨伞,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小李走了过来。

“先生?”

贺寒川打量着向晚,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寒意来,或许是想到了这两年来江清然做复建时的痛苦,他挑起眉,如同地狱撒旦:“向晚,那是法律对你的惩罚,而我的还没有。”

他偏头看向小李,“李秘书,把她弄干净,送去梦会所。”

话音一落,向晚顿时变得脸色煞白,梦会所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圈富二代的销金窟。

贺寒川把她送到那里,无非就是要磨掉她最后的尊严,让现实提醒她两年前她是那里的座上宾,可两年后……她就是众人唾弃的杀人未遂的罪犯。

寒意从骨子里漫出来,她咬着牙,低声恨问,“贺寒川,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

许是没想到她还会质问自己,贺寒川讽刺般的笑了一声:“向晚,两年了,你还真是没有一点长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向晚低着头,死死咬着唇不吭声。

懂,她太懂了。

她的所有盛气凌人所有骄傲肆意,全都在监狱里被磨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更让人觉得烦躁,贺寒川皱了皱眉,转身往车上走,“告诉梦兰,这位向小姐让她亲自“照料”,别让我失望。”

很快,黑色的宾利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风雪中,小李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将向晚扶了起来。

两年前这位向家大小姐趾高气昂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看起来却可怜极了。

向晚忽然想到了什么,哆嗦着问了一句:“江清然现在过的还好吗?”

小李愣了愣,回答得隐晦,“一个舞者失去了登上舞台的机会,能好到哪里去?”

向晚凄惨一笑。

果然啊,但凡江清然过的不好,贺寒川就不会放过她。

……

向晚被小李送到梦会所半个多月,贺寒川再没有出现过,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那天的偶遇不过是一场梦。

可偏偏,她又确确实实站在了梦会所的大堂里。

“您好,欢迎光临梦会所。”

向晚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鞠的第几百个躬了,眼前的客人进了大门后,她终于忍不住伸手锤了锤自己已经疼得失去知觉的左腿。

站在一旁的同事周淼瞄了她一眼,神色同情,“经理也真奇怪了,所有人都能换班休息就你不能,要我说,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看你长的漂亮难为你呢。”

向晚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辞职。”


“为什么?”

周淼显得有些不明白,她和向晚来梦会所的时间差不多,半个月的相处下来,她觉得向晚长得不错,脾气也好,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讨喜的。

可偏偏前台经理处处针对她,不是不准休息换班,就是让她去处理喝醉客人的呕吐物,半个多月来,几乎没给过她一次好脸。

就这样,向晚却偏偏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一一照单全收。

“我没钱,这里包吃住。”向晚松开揉腿的手,抬头勉强笑了笑:“而且,我也找不到别的工作。”

话不投机半句多,周淼不了解向晚的想法,干脆也不再说话。

向晚知道自己这副没骨气的样子,任谁都看不起,可她不在乎,梦会所背后最大的股东就是贺寒川,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了如指掌。

她怎样都能忍,她只是担心,担心贺寒川真的会对向家出手,当年连累向家已经是她不孝,如今她只想让自己少招惹一些是非。

不远处,两辆限量版的跑车停到了会所前的广场上,车上下三男两女,泊车的司机把车开远,那几个人才有说有笑的朝大堂走来。

向晚收回了手,摆出标准的笑,待那几人走近,赶忙鞠躬,“您好,欢迎光临梦回所……”

一群找乐子的富二代,自然没人把迎宾的小姐放在眼里,嘻嘻哈哈的上了电梯。

走在最后面的女人路过向晚的跟前,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低头拧眉打量了她一番,不确定地低声询问,“向晚?”

向晚愣了愣,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头,看到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孔,但她偏偏又想不起来是谁。

那女人见她呆呆的样子,一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果然是你,奇怪,你的刑期这么快就满了吗?出狱都不告诉老朋友一声,我好给你接接风啊。”

她的话说完,一旁的周淼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向晚早就想到过这种情况,脸上表情依旧。

可那人却不肯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双手抱胸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讽笑,“向晚,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是不是监狱里的日子不好熬啊?”

向晚抿着唇不说话,甚至仍然保持着微笑。

那女人就觉得自己像是拳拳打在棉花上,终于有些绷不住了,皱了皱眉,连带着嗓音也开始尖利起来,“梦会所什么时候招工标准这么低了,找一个杀人未遂的女人来迎宾也就算了,客人说话都不搭腔,算什么态度?你们经理呢……”

“宋乔,你在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那女人的话,向晚侧过头,看着那人走近,她的记忆终于清晰了起来。

原来是他……

向晚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江戚峰。

当年在监狱里的时候,唯一一个看望过她的人,就是他。

只不过他的看望,估计也是带着恨意的,他是江清然的哥哥,一个差点害死他妹妹的女人,他又怎么能心平气和。

“阿峰,你终于来了,你猜我看到谁了?”

江戚峰自然也看到了向晚,一双眼睛里透出一丝让人看不透的神情来,向晚的变化无疑是巨大的,他皱了皱眉,片刻,走到了她的跟前,话音极轻,“什么时候出来的?”

“半个月前。”

她的坦然,让他有些讶异,一低头触及到她脸上浅浅的伤痕,胸口像是被什么揉了一下,有些闷,不由移开了视线,“挺好的,既然重获自由,就好好生活吧。”

“谢谢。”

宋乔没想到江戚峰这么简单就放过了向晚,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当年向晚仗着自己家大业大,没少对她冷嘲热讽,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可不想轻易就放过她。

挑了挑眉,她伸手挽住江戚峰的胳膊,娇笑撒娇,“阿峰,怎么说,向晚和咱们也算是老朋友,许久未见,咱们是不是应该叙叙旧啊。”

江戚峰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向晚知道,她今天是逃不掉了。这种事只是早晚罢了,贺寒川把她送到这里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当年得罪的人排起队来能从城南到城北,各个都想着看她的笑话,就算今天没有宋乔,以后也会又李乔,赵乔。

她认命。

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她看向一旁的周淼,低声道:“麻烦你跟经理说一声,就说有客人要我过去,别让她记我旷班……”

周淼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来,宋乔对向晚是恶意的,只是她自己也对向晚隐瞒自己坐过牢的事情觉得生气,干脆偏过头装看不见。

向晚也不在意,亦步亦趋的跟在宋乔和江戚峰的身后,安静得就像一抹游魂。

上了电梯,很快就到了一间VIP的包厢,宋乔看了看低着头的向晚,笑了笑,走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胳膊,然后推开包厢。

顿时一股酒气袭来。

房间里的光线阴暗,向晚看不清谁是谁,只听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道:“江少,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几个都喝了一通了,你可得自罚三杯啊,小乔,你不许拦着……”

宋乔勾了勾唇,走到包厢的灯控处,伸手开了照明,顿时整个包厢清晰的如同白昼。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一个个的抱怨,宋乔却没有理会,而是伸手推了向晚一把,“大家看看这是谁?”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有审度的,有玩味的。

向晚手心冒着汗,脸上却平静的很。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卧槽,这不是向家那千金,向晚吗?不是说杀人未遂坐牢去了?是本人吗?”

话音一落,整个包厢就像是炸开了锅,宋乔满意的笑了笑,用手肘撞了撞向晚的肩窝,“快跟大家打个招呼啊,怎么,傻了?”

看着那一双双讥讽的目光,向晚咬了咬唇。

“我是向晚。”

一旁的江戚峰偏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远处的霓虹闪烁,整座城市繁华中透着冷漠。

小李站在办公室里,小心翼翼的朝办公桌的位置看了一眼,“会所那边,梦兰问,要不要出面?”

贺寒川坐在皮质的办公椅上,一身高定的手工灰色西装,映衬的他整个人越发的邪佞,他单手把玩着一枚纯黑的打火机。食指上的戒指,再灯光下照耀下有些刺目,就如同他这个人,张扬耀眼。

他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半响,才沉声开口:“江戚峰也在场?”

“是。”

“叮”的一声,手里的打火机发出一声响,他点燃了一支烟,嘴角扬起,“既然江戚峰在,那就让他们玩一玩。告诉梦兰,别插手。”

想到那个女人逆来顺受的模样,贺寒川闭了闭眼,他还真的不信,只是两年,就可以让那女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指尖的香烟缓缓的燃烧着,夜色还长着……

向晚已经记不清自己被灌了几杯酒,胃里像是被一把火在烧着,她觉得自己只要再喝一口,就有可能要死过去。

可她不能求饶,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放过她。

江戚峰坐在沙发里盯着她,这群人个个都是使坏的能手,递给她的酒都是最烈的掺在一起的,即便是她酒量好,也伤脾伤胃。

一旁的宋乔却挺直了脊背,像是一只得胜的孔雀。

眼瞧着她又掺了一杯酒准备给向晚,江戚峰终于坐不住了,皱了皱眉,身后夺过那杯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精就像是刀子一样顺着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里。

宋乔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阿峰?你干什么,这是给向晚的酒。”

江戚峰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到向晚的跟前,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拎起来:“你跟我出来。”

向晚只觉得手腕被他攥的生疼,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拎着出了包厢。

“江……江戚峰,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没搭理她,只是拖着她一直往外走,直到下了楼走到梦会所的外边,他才松开了手,向晚本来腿脚不好有些站不稳,被他一丢,整个人登时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身下冰凉的砖石,还有零下的温度,让她清醒了几分,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瞧着他。

江戚峰看着她这副样子,紧皱着眉,语气竟然掺着说不出的失望,“自甘堕落好玩吗?”

她微微一愣。

“既然这么舍不得这灯红酒绿的生活,哪怕是做迎宾小姐被人取笑也要回来,那当初为什么要去伤害清然?为了贺寒川,把你自己和清然两个人都毁了,值吗?”

“阿峰……”

紧随其后的宋乔急匆匆的追了上来,甚至手上还端着一杯酒,当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一紧。

当年江戚峰追求向晚不比向晚追求贺寒川差,如果不是向晚自己糊涂开车撞了江清然,恐怕江戚峰也不会对她死心。

所以,她怕,怕江戚峰对向晚还有感情。

正犹豫着要不要拉走江戚峰,一辆银灰色的法拉利打着双闪一个急刹,稳稳的停在了门口,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向晚身后响起。


“怎么?都在这儿做什么?”

向晚回过头,就见贺寒川下了车,一旁的司机很快把车子开走。

他迈着长腿不急不缓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挑了挑眉,“怎么?学习了半个月,连迎宾都不会?”

向晚回了神,咬牙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弯腰鞠躬:“贺先生好。”

贺寒川没有说话,她就这样一直弯着腰,这样的姿势让她有些想吐,身子也微微的抖。

或许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贺寒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上班时间,不许喝酒,你不知道?”

“对不起,我……”

看着向晚那副卑微的模样,江戚峰皱了皱眉,身体已经比意识更早一步地上前,微微拦着,“真是巧了,在这儿也能碰上你。”

巧吗?

这样的话怕是谁都不会信,说白了没有人通风报信,贺寒川这样的人向来懒得踏足这样的场所,哪怕他才是那个幕后的大老板。

“听说你刚从美国回来不久,难得来一次,怎么?手底下的人惹你不开心了?”一边说着,他漫不经心地撇了向晚一眼,“呆了半个月,你们经理没教给你,惹客人不开心应该怎么做吗?”

向晚闭了闭眼,转身走向江戚峰,然后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江先生,希望您能原谅我。”

江戚峰不说话,脸色不佳。

贺寒川松了松自己的袖口,凉声冷笑,“看来你没打算接受她的道歉,也好,那就让她跪在这儿,什么时候你开口说不生气了,再让她起来……”

向晚死死的咬着唇,眼眶微红,扭过头就看到贺寒川那双冰冷的眸子,他就是要把她逼到绝境里。


可是想到向家……

深吸了口气,她又低下了头,然后缓缓的跪了下去。

咚。

这一跪就连宋乔都吓了一跳,贺寒川站在她身后,那双眼睛泛着冷意。

“江先生,希望你原谅我……”

话没说完,一杯烈酒迎面浇了过来,“向晚,两年了,为了个男人你依旧这么下贱。”

向晚一愣,等回过神来堪堪擦干脸上的酒时,江戚峰已经走了。

他也许,对自己很失望吧。

贺寒川对这一幕没有丝毫的动容,走了过来,到她面前停了停:“既然客人还没有原谅你,那就跪着吧。”

说罢,他抬腿离开。

“贺寒川……”身后,向晚喊了他一声,轻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江清然吗?”

喜欢到,比江清然自己的亲哥哥还要恨她。

“你说什么?”他顿足,垂眸看她。

向晚抬起头,脸上的妆已经花了,此时黑一块白一块格外的滑稽,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绝望的,“贺寒川,我真的后悔了,当初如果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她,我绝对不会对你起任何心思。当初喜欢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事。”

他这次听清了,原本阴沉的脸越发的难看,片刻,他笑了一声,却比不笑更骇人:“是吗?”

“可是怎么办?向晚,偏偏世界上最不允许的就是后悔。”

今年B市的冬天,格外的冷。

向晚穿着迎宾的短旗袍跪在会所的门口,脸色雪白,被酒水打湿的发尾甚至结了冰。

冷,还有腿疼,让她几近昏厥。

接近凌晨,会所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那些人,路过她的身边总讥讽的笑一笑,可她全然不在意,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冻得通红的手让自己不去感受外界的一切,这是她这两年练出来的习惯。

在监狱的时候,她总是挨打,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反抗,可到最后反抗招来的只会是更严重的殴打,她就再也不反抗了,只是让自己发呆,任凭她们卯足了劲儿打她,渐渐的那些人累了,就会放过她。

她只希望,贺寒川也好,江戚峰也罢,都能放过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淼偷偷的拿了一件外套出来,丢给了她,皱眉道:“穿上吧,这都俩钟头了,再冻一会儿命都要没了。”

向晚怔了怔,伸手把外套捡了起来,然后张了张冻得失去血色的唇,声音沙哑:“你别管我了,免得连累你。”

“你还担心我?”周淼不清楚向晚究竟怎么得罪了那些惹不起的人,叹了口气,到底是心软,“早叫你辞职了,非得把命搭进去,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向晚不想给她惹麻烦,抬了抬手想要拦住她,结果一急,一阵眩晕袭来,她整个人“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大理石上,恍惚中向晚听到周淼似乎惊声喊了她一声,但黑暗袭来,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的会所内,贺寒川正沉着脸坐在经理办公室内,一位身材姣好的女人在一旁沏了一壶茶,给他倒了一杯。

热气氤氲,室内生香。

察言观色是她的本能,知道贺寒川现在心情不佳,她干脆也不去提那些,只是有意无地提醒,“听说今晚的最低气温是零下十二度,只怕前些天买的花,活不成了。”

“花而已,再买就是了。”

“可人呢?”


贺寒川抬眸看向那女人,似笑非笑,“梦会所的梦兰经理,什么时候学的菩萨心肠,还为不相干的人说话?”

梦兰挑了挑妩媚的柳叶眉,刚要开口。

就听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怔了怔,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菩萨心肠倒不至于,只是那姑娘还算吃苦耐劳,要真的死在我的门口,那就可惜了。”

说完起身摇曳着腰肢去开门。

贺寒川眯眼瞧着她的背影,脑海里却是向晚跪在那说的那句话,那个女人,果然是变了。

抬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微微的苦。

梦兰站在门口和敲门的人说了两句,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贺寒川正在喝茶,动作优雅高贵,天生的贵族,她愣了愣,随后回了神,轻声开口:“人晕过去了。”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江戚峰呢?”

“听说急了,亲自把人送医院去了。”

贺寒川抿了抿唇,神色难以捉摸,片刻,他道:“叫两个人跟着。”

向晚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她又回到了那所监狱里,胖胖的监狱老大动手打她,她受不了放了一场火。

梦里那些欺负她的人全都被困在大火里,其中包括她自己。

可当她觉得解脱了,一睁眼,却又被打入了现实。

看着头顶的点滴瓶,她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给她换药的护士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调侃,“怎么?还活着所以觉得很失望?”

向晚看着窗外萧瑟的树木,没说话,那护士摇了摇头,拎着空了的药瓶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向晚一个人,或许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这一觉睡到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她眨了眨眼,只觉得浑身酸疼。

“醒了?”一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她愣了一下,一转头,刚好看到贺寒川坐在不远的沙发里,两条长腿随意的交叠着。

医院的墙刷的很白,明晃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他脸上的表情来,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向晚有些看不透。

“向晚,在监狱两年别的没学会,苦肉计倒是学得很好……”

他挑起眉梢,凤眸带着讽刺,向晚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反驳,反正在他眼里,她的不堪早就根深固蒂。

可她的不作答,反倒让他生出一丝怒意来:“不说话?”

向晚抿了抿干涩的唇,偏头看着他:“贺总您心里有自己的答案,我又说什么呢?”

贺寒川拧着眉,这样的向晚看起来听话,但骨子里却是叛逆的,甚至是难以掌控的,他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向晚没反应过来,他高大的身躯已经将她笼罩,下一刻,他伸手擒住了她的下巴,冷声道:“向晚,你这副样子真叫人作呕。”

她被掐的生疼,但又不好开口,僵直着身子受着,“贺总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

贺寒川抿着薄唇,一双凤眸微微眯起。

眼前的向晚跟两年前变化是很大的,原本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此时已经没有几两肉了,那双不谙世事的双眸此时也写满了疲惫和沧桑。

不过外貌的变化再大,至少还能让人认出她是向晚,但性格却再也找不到当年张扬自信的向家千金的痕迹。

他掐着她的下巴,迟迟没有说话。

气氛冷得让人窒息,所幸,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贺寒川有些不悦,整了整衣袖,又坐回了沙发上,冷声道:“进来。”

向晚以为是护士来查房,结果推门进来的却是江戚峰。


她愣了愣,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怕言多语失,所幸闭了嘴。

江戚峰也不在意,将手里的鸡汤放到桌上,细心帮她布置好,这才转头看向贺寒川,抬了抬下巴,“你出来,我们谈一谈。”

像是早就料到江戚峰会耐不住,贺寒川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来,万物失色的妖冶。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就可以。”

向晚不知道他们两个要说什么,可眼瞧着江戚峰皱了皱眉,她忍不住插口道:“贺总,既然你们有话说,不然我先出去吧。”

说完准备掀被子下床,结果手指刚碰到身上的棉被,一枚打火机就飞了过来,打到了她的手背上,不重,但生疼。

贺寒川瞧了她一眼,眉头微拧,“我让你动了吗?好好躺着。”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回到江戚峰的身上,勾了勾唇:“她听话的很,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看着向晚被砸的红肿的手背,江戚峰脸色铁青,连带着问话也咄咄逼人起来,“贺寒川,你这样把她留在身边,小然会怎么想?”

贺寒川把玩着手里的戒指,抬眸看向他:“那按照江少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让她离开B市。”江戚峰看了向晚一眼,又逼着自己移开目光。

向晚胸口生疼,不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贺寒川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被掩了下去,他勾着唇角,神色难明:“她工作态度良好,任劳任怨,按理说,我并没有理由辞退她。”

“梦会所富丽堂皇,什么样的人才找不到,差她一个迎宾小姐?”江戚峰怒火中烧,一抬手,摔了一张椅子,“那这样好了,我向贺总挖了这个员工来,可还行?”

果然沉不住气了。

贺寒川抬手理了理身上的定制西服,神色漫不经心,“按理说你和我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你向我要人,我没理由不给你,可怎么办?其他人都好说。偏偏她,我还没有玩够。”

“你究竟还要玩什么?她这样……她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值得玩的?”

“抱歉……”向晚终于再听不下去他们之间把她当物件一样推来推去了,深吸了口气,看向江戚峰:“江先生,我暂时没有想跳槽的意思,谢谢您的好意。”

“向晚!”江戚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自然清楚江戚峰是为了她好,可一个江清然已经把她推入了地狱,恩怨也好,恩惠也罢,她都不想再牵扯上江戚峰。

“我很清楚,我知道是昨晚的事情让江先生不开心了,所以今天江先生还不愿意放过我,这样吧,只要江先生您能消消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回去跪着。”

江戚峰冷着脸看着向晚,一口气梗在喉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不明白,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向晚,你觉得我不肯放过你?”

向晚低着头不敢去看他,江戚峰似乎笑了一声,“原来一直都是我多事了,向小姐,你好自为之。”

病房门被狠狠甩上的一刻,莫名的,向晚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头顶就响起了那道冷的彻骨的声音:“旧情复燃的招数都学会了,向晚,这两年你倒是没有白浪费。”

她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就听他冷笑道:“可江家的人个个都想着把你剥皮拆骨,你去勾搭江戚峰,那是自寻死路。”

她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胸口漫出一股凉意,贯彻全身。

良久,她低声嗫嚅:“贺先生放心,你们的圈子,我不想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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