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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凰

雪新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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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七悦文学   主角: 云深瑶徐誉司   更新: 2022-05-03 08: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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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云深瑶徐誉司《闺凰》讲的是十年前,云深瑶被人算计失贞,侯府嫡女一朝入泥,匆匆下嫁,被渣男利用,死在深巷破屋之中翩然重生,云深瑶发誓此生一定保护好爹娘,夺了忠常伯府的伯爵位,从此我为刀俎!算计她的恶姐?打!欺辱她的姨娘?灭!渣男上门诉衷肠?诛!满朝文武见之畏惧的祯王看着软包子大杀四方,夜半爬了床:"妖精,这么厉害,王妃之位约一下?"云深瑶:"你不是有白月光?"李焚情着人抬来十里红妆:"本王只有一个妖精,谁是白月光?"

第1章

精彩节选


  十二月廿二,大雪淹了西六街。

  死寂如水的六街深巷破屋中传出一声尖叫,名为飞鹿的丫鬟便被虎背熊腰的春婆子拖出,扔在了地上。

  云深瑶被摁在地上,没挣扎起来,便眼睁睁的看着婆子一刀刺进了飞鹿的胸口!

  “不!”云深瑶哭嚎着伸出手去抓眼前清秀的妇人,就被人连另一只手也扭到身后“云安乐,你这个毒妇!你抢我夫君,我不计较离你们远远的了,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自然是因为你说谎!”

  她的前夫君徐誉司捏着她的手腕向后折,往日深情的脸上填满了冷漠,“你父亲留下的东西在哪儿?那笔钱在哪儿,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云深瑶痛吟:“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话落,她纤细的手臂被徐誉司攥着转动,云深瑶听到了自己骨头在皮肉下连串粉碎!

  “徐誉司!你不得好死!”

  跌在院子的泥滩里,云深瑶额上冷汗遍布,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对折着放在后背。没了筋骨连接,她紧握成拳的手指失去了力气,徐誉司扳开她的手掌,露出掌心躺着的一个小小的银制长命锁。

  “啧。”徐誉司失望摇了摇长命锁,底下的一串小铃铛上雕着字,“长游……这都死了多少年了。”

  清秀妇人接过来打量了一番,和徐誉司讥笑道:“还记着她那个杂种儿子呢。”

  眼神落到地上的人身上,她摩挲了一下长命锁,蹲下:“妹妹,如果你告诉我,你爹留下来的东西在哪,我就告诉你——侄儿是怎么死的,你一定想知道吧?”

  地上的妇人正是徐誉司的发妻云深瑶,而穿粉衣对着云深瑶耀武扬威的便是徐誉司的新夫人,云深瑶的堂姐云安乐。

  三月前,新帝登基,徐誉司因辅佐有功升任锦衣卫左指挥使,同一日,皇帝赐婚其与云安乐,云深瑶被夺走所有嫁妆后休弃,送到了这深巷破屋中。

  原本云深瑶应该能就这样老死,可徐誉司却从云安乐口中听闻云深瑶的爹娘还藏了一笔巨富,竟然带着人马闯入了院子!

  云深瑶痛得打颤,但爱子之心是父母本能,更何况她一直怀疑她的孩子死于非命:“是谁害的游儿,是——”

  云深瑶看着云安乐:“云安乐……是你和徐誉司!”

  云安乐眉梢一挑,那把小小的长命锁扔到泥里,“真无聊,我还以为你会上钩,老老实实地告诉我那笔钱财的下落,再听我说,我,不——是夫君如何将孩子骗去钓鱼,再从身后将他推入水中,活活看着他溺毙的真相。”

  “可你却猜到了。”

  云安乐伸手挽住徐誉司,笑得明媚如朝阳:“好无趣。”

  “我待你如嫡亲姐妹……”云深瑶眼中血红,“徐誉司,我与爹娘更从未亏待过你!你们就为了钱财——徐誉司,游儿可是你亲生孩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亲生?”看着云深瑶一脸痛苦的疑问,徐誉司捏起她的下巴,“我与安乐的孩子才是亲生。要让那个孩子活下来,他就会跟我分掉二房的钱财,我凭什么要把属于我和安乐的东西分给他?”

  徐誉司甩开云深瑶,居高临下:“我自汾阳上来便爱慕夫人,我当时便对她许诺,从此听之从之,我的荣华是她的,也是我和她的孩子的。你那个孩子——当年安乐算计你,你要是没走丢在登云台上被人发现衣衫不整,而是如计划那样失贞于我,我倒还能留他一命,可你却不知道早已被几个男子看过身子。”

  “你和你那个孩子,我都嫌脏!”

  云深瑶睁大双眼:“我被害那夜,是你们……”

  “可计划出了差错,不过也没什么,”云安乐掩唇笑着补刀:“后来你被赐婚疯王,天天担惊受怕想着退婚,让我找到了办法,叫你冒着被千夫所指的危险见了夫君,也还是让夫君接近了你。”

  “可笑的是,你没有想到,你千方百计想着退婚的疯王李焚情,才是当夜在登云台上救你于水火之人。”云安乐放肆讥笑,“你们二房的秘密当初也并不止我们知晓,皇族勋贵,多少人虎视眈眈,可你知道么,李焚情为了帮你们掩盖此事,又做了多少?”

  “但你仍然信任了我们,如蠢驴一般什么都不知道——连你爹娘被我和爹爹毒死那日,你还在我怀中哭泣。”

  云深瑶垂首,心痛得哭不出声,只剩双眼静静落下一道又一道血泪。

  她一直信任云安乐一家!

  她好悔!她好恨!

  是她看错了人,是她害了爹娘和游儿!

  血水落进泥潭,顺流到徐誉司脚下:“不论如何,旧事已过。活着的人活一日就不为死。云深瑶,你要是明白,就告诉我云山水留下的东西到底在哪里,兴许我会念在夫妻一场,饶你一命。”

  云深瑶紧咬牙关,血从唇角滴下。半晌,云深瑶盯着徐誉司,忽然笑了笑,抬起头:“你说得有道理。但周边锦衣卫太多,我怕他们听了会去找,你让他们退下,我便告诉你。”

  果然云深瑶知道!

  徐誉司皱了皱眉:“你别想……”

  云深瑶浅笑,“我双手尽废,你可是锦衣卫左指挥使,怎么,不敢听吗?”

  定睛看了云深瑶一会儿,徐誉司扬手屏退锦衣卫。

  让云安乐拉起云深瑶,徐誉司靠近她,云深瑶眼底一狠,一口便咬在了他的鼻子上!

  云安乐立马去扯云深瑶,拉了两下,徐誉司痛叫一声,云深瑶呸地一口吐在地上,血淋淋的一块鼻子肉便落到了泥水里!

  徐誉司血流如注。云安乐吓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云深瑶将她撞倒在地。

  锦衣卫上前扯开她的时候,云深瑶已经咬掉了云安乐半只耳朵!

  “你这贱妇!”

  徐誉司情绪激动,想到自己一个大官破了相往后要被笑话,一巴掌打在云深瑶脸上。见着云深瑶不怒反笑,他拔刀便往云深瑶身上砍。

  云深瑶倒落在地,望着渐暗天空落下雪花,她笑容收起,悔恨地声嘶力竭:“徐誉司,云安乐,若苍天有眼让我重新再来,我云深瑶,一定让你们在我手下一心求死,没有活路!”

  “还让她废话!砍死!”徐誉司怒喝。

  众人一拥而上,纤细的身躯支离破碎。

  永夜垂下。

  夜很长,云深瑶在黑暗里走了很久,不知走到了哪里,一个黑袍男子出现在了她面前。

  “别怕,我不会让你死。”

  粗粝的手指滚烫地触碰在她肌肤之上,云深瑶赫地睁眼。

  头顶是楠木雕花吊四方宝珠帘,身上盖了重重两床棉被,她躺在里头,只着了一件里衣,后背前胸已然湿透,半干不干地黏了一身汗。

  这一张脸一屋摆设,外头吵吵嚷嚷,与往昔某一幕重叠——她重生回到了十年前。

  起身掀窗,屋外为护着她应当早已过世的丫鬟杜雀哭哭啼啼,府中负责后厨份例发放的春婆子和一大堆老婆子站在她对面,一指又一指地戳着杜雀的脑门:

  “再哭你也不占理!你们二房出了这样一件丑事,早没有做主子的脸,现在还想耍主子威风?你不是说我少你炭火,要等二老爷夫人回来告状吗?不用等,你家那丢人的八小姐不就是主子,你叫她出来同我对账!对不成,这炭火我们一粒都不会给韶光院!”


  春婆子咄咄逼人,光嗓门就压了她那矮小秀丽的小丫头杜雀一截。杜雀被她镇着,心里知道云深瑶此时已高烧不退五六日,根本起不来,又想着没炭火冻了云深瑶更见不得好,急得眼泪直下掉。

  “你们欺负人,等夫人和飞鹿姐姐回来,我要告到夫人那去!”

  小丫头着急上火地跺脚,春婆子听了一点不怕,“你以为你们还是从前?现在满京谁不在笑话八小姐走失后被人发现衣衫不整的丑事,谁不知道她被太后指婚就要嫁给疯王没几日好活,你且告去,我们不痛不痒,你们八小姐却要死无全尸!”

  春婆子大笑。杜雀捧起花盆里的土便朝春婆子甩了过去:“你们胡说,胡说!”

  一茬接一茬的土砸了春婆子满身,新做的衣服上沾了泥,春婆子脸色剧变。

  啪一耳光抽倒杜雀,春婆子指着杜雀:“老娘的衣服……你个小贱人,今日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姓春!”

  春婆子要掐上杜雀脖子的情形像极了前世她杀掉杜雀的那一幕,云深瑶苍白的面容一冷,抬手掀了垂花帘漫步而出,音量不大不小地叫了春婆子一声:“嬷嬷好端端的,跟杜雀生什么气?”

  云深瑶从前在府里地位便不算高,出了失贞的事后,这些奴婢便更狗眼看人低。见着她,春婆子连礼都没一个:“还不是杜雀,她去拿伙房炭火,非说我少了韶光院的份例跟我闹,可我们怎么敢少小姐的东西。”

  春婆子招手让人把那一筐炭拿了出来。

  小臂宽的竹筐里盛满了炭火,少是没有少,也不见得真如实给了。

  那炭火全是黑的,但云深瑶前世也当过主母,一眼认出是银丝炭里夹了容易引火的灰木炭。

  盯着那筐炭,云深瑶回想起前世这筐炭火是怎么引发大火烧死了杜雀,春婆子又是怎么杀了飞鹿,她眼中的冷色一没:“东西都对的,是杜雀不懂事。我瞧您这新衣裳也被杜雀糟蹋了,如此,我这还有一匹五姐姐送来的新料子,我拿出来赔给嬷嬷,嬷嬷吃酒稍等会,可好?”

  五姐姐指的是三房忠常伯嫡出的次女云安乐,云安乐此时与她关系极好,就算是她失贞后还常来看她送东西。

  伯爵之女的东西,还能有差的吗?

  春婆子心动,云深瑶紧道:“我爹前日得了一坛雪中青,怕我娘骂,藏到了我这儿,嬷嬷们若是愿意,便吃几口酒,暂且等一等。”

  好衣好酒诱惑当前,春婆子立刻答应了。

  虎背熊腰的婆子们一个个入了房,杜雀委屈道:“小姐,咱们房里东西本就不多,这些日子夫人回汶水老家,这些人便更狠着克扣咱们,你还……”

  云深瑶也不解释,“快去拿来。”

  杜雀没法子不听从她,取来后不情不愿地给了云深瑶。

  房中的婆子们吵吵闹闹,云深瑶回首看了一眼,吩咐杜雀:“你再去帮我取件东西,我爹房中有一本白封皮洛家字帖,你从后边翻,有几张残字页,撕下来拿给我。去吧。”

  说罢,云深瑶走进房中。传闻的好酒雪中青烈得醉人,没几口下去婆子们已经东倒西歪,云深瑶将布匹放下,几个婆子们还招呼云深瑶来划拳,云深瑶没答应,只叫春婆子:“春嬷嬷,外头下雪,布匹被**,你去帮我升了炭火烤一烤吧?”

  外头根本没下雪,但春婆子吃得醉了也分不出,只记着好东西。拿了那木炭筐便往炭炉里倒灰木炭,等到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面几个婆子都已经睡倒在桌上。

  云深瑶提着酒坛子往四处泼洒,春婆子听见水声回头,满面通红:“八小姐做什么呢?”

  云深瑶浅笑:“没有什么,婆子要是困了,便去内房里睡一会儿吧。”

  春婆子点头。待人入内,云深瑶敛眼将已经被自己浸透了雪水的披风裹上,一脚踢翻了炭炉,锁死了所有的门窗,往后院的小池去。

  浓烟滚滚。

  离韶光院最近的,除了云深瑶的娘尤氏住的朗明院,便是大房住的真煦院。

  铺天盖地的青灰烟雾被北风一刮,吹的真煦院本来好好做事的奴仆们泗涕横流,连坐在院内的大房姨娘黄婉月都被呛了出来,捂着口鼻责问丫鬟:“干什么呢这么呛人!”

  丫鬟们掩着口鼻:“奴婢们也不知道,似乎是韶华院那边来的,咳咳……奴婢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黄婉月连忙挥手,院外便有人大喊:

  “走水了!”

  想法才冒出头,院子外便有数人狂奔疾驰朝着浓烟方向去了,黄婉月出门一看,韶华院火光冲天,整个院门都着了!

  连忙放下手中的头油赶过去,院门前大火冲天,一群仆婢手里锅碗瓢盆地浇水灭火,黄婉月打量了一圈,便听人在里头喊救命!

  黄婉月愣了下,一只手便从她身边探出来,抓住了一个路过的小厮。

  三房的人刚赶到场,除了三夫人蒋钟意,她身后还跟着她次女五小姐云安乐,并三房姨娘的女儿云宝言。

  “八小姐呢?”云安乐冷问。

  小厮哆哆嗦嗦,一指红云下的韶华院:“还,还在里头……”

  蒋钟意和云安乐脸色双双一变,云安乐忙向身后人喊:“快救八小姐!”

  可火还是太大了,如今又吹北风,火舌卷到门柱、廊柱上,遭风一掠便化作巨兽吞了目所能及的一切。云安乐话刚落地,韶华院里吱呀一声倾垣倒柱,将地上的薄冰都烤成了水。

  院内方才还叫了两声的“救命”彻底没了,云安乐心急如焚,她与云深瑶素来“情同姐妹”,每一步都走在谋划上,要是云深瑶没了性命,她怎么接近二房?

  云安乐踢了身后不敢营救的仆人一脚:“平常养你们都是白养的,要是八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卸了你们的骨头!”

  婢子被一脚踹到地上,捂着腿不吭声。云安乐越看越气,云宝言倒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一双凤眼明亮明亮,袖袍掩着的唇角得意上扬。

  然而笑不到多久,她便被人狠狠一撞。

  抬头看去,那朝着韶华院奔过去的男子约摸二十余四五,面容如刻如凿,肤色苍白,仿佛她来时看见的庭下积雪,就连那生得稍深,眼眶凹进去的慵懒双目,也似乎因此带上了冰天冻地的温度。

  更重要的是,她看见了他身上那件黑曳撒上纹的东西。

  纯金丝纹的神兽螣蛇纹,以包朱浆的丝线绣眼,令其两目熠熠生辉……

  那是……

  祯王李焚情?!

  云宝言一愣,李焚情身形被火光吞没。


  外头火大,但都是云深瑶算好的。

  蹲在院内的池塘边,云深瑶戴着潮湿的兜帽,正抓着把火炭往脸上抹烟灰。

  外头的火已经烧到了她的住所,但还未蔓延到后园。若是蒋钟意来得快,那这火也便会在烧到隔壁她爹娘院子前被灭下去。

  而那个前世在此时曾来拜访云伯府的故交,此时也应该听闻了失火,前来救她了。

  “云深瑶!”

  摇摇欲坠的厅门被人一脚踹开,云深瑶回首,手腕被人拉住,李焚情焦急的神情和着斥责一并落下来:“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不怕死么!”

  李焚情一身湿润,面目也和她很多年前见到的样子不一样了,却也没外头传的残暴卷身青面獠牙,相反,他长相硬朗,肃杀之气在他的担心间一点不见。

  云深瑶打量着他,李焚情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黑和她两手上的黑是一致的颜色,并不是被烟熏后导致。

  忽然意识到了此事不是个意外,李焚情提着的一口气赫然怒了:“你……”

  “我知道你今日会来救我的。”云深瑶道,眉眼间的冰冷蓦然软化,“在说别的事以前,我想确认一件事……”

  李焚情一愣,两只柔软的手已经探进了他的手里,云深瑶握着他的指尖拉向脸颊,那梦境里粗粝滚烫的触感猛然成真。

  李焚情僵硬在地,云深瑶垂下眼,语气悔恨又庆幸:“那夜登云台上的男子,是你吧?”

  “……你怎么知道此事?”李焚情沉默,他本想只是听闻韶华院失火救人,谁知这火不单是云深瑶所为,她竟然还认出了他。

  “是有人告诉了我,不然,我不会知道,你根本不讨厌我。”

  她与李焚情从小就认识,可李焚情一直不大喜欢她。后来两家身份悬殊,自然疏远,他又成了疯王,初一十五每每疯病发作便要杀人。她便觉得,她如此招他厌恶,他若是疯了,第一个杀的恐怕就是她。故而前世李焚情在这个时候因事上门,她也避而不见。

  可云安乐却说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

  云深瑶眨了眨眼隐去眼中泪,莞尔道:“王爷,我们做笔交易吧?”

  “只要你让深瑶得到云伯府的爵位,传言里的那笔二房巨富我给你,甚至我……也可以给你。”

  少女容貌倾城,他不在应天府的那两年,曾有人传报到边疆,说云深瑶出阁年岁,在外掉了帷帽,芳色如春,令盛京哗然。

  李焚情自问定力足够,但每每面对这张脸都要滞足半天。而作为一介武人,征战多年,世上还没有什么话能吓他到如此地步。

  好一会儿将视线抬起来,李焚情顾不上思索云深瑶是如何知道他对二房的了解,喉头动了动:“……你爹的东西,与本王所拥有的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是吗?”云深瑶反问,“王爷明明帮深瑶对外隐瞒了此事,难道不知道我爹爹有多少东西么?”

  李焚情一顿。

  云深瑶面不改色,凝视着他淡淡地下了猛药:“而且王爷受制于陛下,难道不想就摆脱这种困境?王爷若是不知道这钱财的数目,我便告知王爷,我有的这笔钱财,可以拿去做百十笔丰厚的军资。”

  李焚情眼神赫然锋锐,“你说什么?”

  云深瑶手指点上李焚情的胸膛:“王爷有没有这个心思,王爷最清楚。”

  “原嫡子有望继承大统,却被继母制衡,夺走了属于自己的帝位。”云深瑶仰着头,“没有异心却被兄长疑心,换成我,我也会渐渐生出异心来。”

  李焚情默然:“你不怕猜错,本王以叛上谋逆之罪一剑杀了你?”

  “王爷不会杀我。因为我说的是事实,不然太后便不会将我指婚给你,意图用王妃母家不足和王妃的名声不好来钳制你。”掀开粘着头发的兜帽,云深瑶望着李焚情,“决定吧,王爷,要不要和深瑶做这个买卖?”

  云深瑶笑靥如花:“要是不同意,以二房巨富,退了这婚,换一个人来帮深瑶,也容易得很。”

  二房的财不露在白花花的银子上,而是那满屋的字画古董。虽不能直接当着银钱使用,但随意拿一幅出去换成银子都够个四品官员之家用上十年。

  如此富可敌国,若是换成旁人,确实无人能拒。

  然而——

  “不对。”李焚情果断道。

  火势要逼过来,他没法如云深瑶一般淡定,直接将云深瑶抱起。

  “你虽然有巨富,但绝对没有第二人可以选择。”李焚情避开火柱,踢开地上的拦路屏风,“选本王,是因为本王是祯王。”

  祯王,残暴、无礼法、权倾天下。

  简而言之,他若想动某个官员,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云安乐一家害了她们二房,从丫鬟乃至那位抢走她祖父伯爵之位,却还要对二房苦苦相逼的忠常伯云恢,云深瑶都不觉得无罪。

  她要复仇!三房要财,她便夺走她们的财,她们要权,她便要将云恢从伯爵位上狠狠拉下!

  她要将云伯府三房整个踩在脚下,像她前世发下的毒誓——

  而整个皇室,除了八宝金殿最上头坐的那位和李焚情,没有任何一人能抓忠常伯母子房里的错处。

  她要对他报恩,也需要他来帮她夺回一切。

  李焚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

  “你聪明,应当知道,臣子的威赫大过君王,便会引发君王的疑心,陛下和本王虽是继兄弟,陛下与本王关系却并没有那么亲近。要本王贸然动忠常伯引发陛下不快,你手中的筹码,不够。”

  李焚情将云深瑶放在地上,院门前的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木头湿黑的倒塌在地,白壁边上的烟熏痕迹斑驳。

  为防出事,主子们都等在拱门外,云深瑶双脚落地的那刻,云安乐远远便喊了她一声,在云安乐身边的云宝言则露出了非常失望的神色。

  云深瑶眼在云宝言身上一停,按住哭得一脸泪花上来找她的杜雀,压低声音问:“加上我也不够?”

  李焚情喉结吊高,不自然地转了眸:“……本王不喜欢勉强。”

  云深瑶缓缓道:“我是自愿。”

  李焚情步子一顿,低着看她的双眼里光影斑驳,少顷,颇有异议道:“是么,我听闻,你日前坚决退婚,甚至因此高热不退?”

  “王爷也说了是日前。那便都是从前的事。”见着云安乐渐渐走近,她拉住他的指尖:“李焚情,如今我所做一切都是我自愿。”

  云深瑶两睫一压,方才澄澈坚定的双眼瞬间湿漉着楚楚可怜:“你便帮我一回吧,郎君。”


  李焚情的喉结和心都被这乞求吊了起来。

  良久,云安乐到了眼前,分开了二人。

  云安乐的眼底警惕深深,显然是已经看到了她与李焚情的互动,不希望她与李焚情有什么交集。

  云深瑶抿抿唇,看向李焚情,见着他似乎松了口气,她微微倾唇。转头看向那从火里死里逃生的两个婆子,和她们身边被烧成黑炭的两具尸身。

  春婆子被关在了卧房,必定是活不成了。而另一具辨不出模样的则是春婆子底下的一条好狗,素来没少为春婆子欺压打骂杜雀和飞鹿。

  剩下活着的这两人,脸上也焦一块烂一块。云深瑶听她们和她三叔母蒋钟意回话,说是用了桌上花瓶里的水才熬到人救,然后又说了吃酒,说了她放火杀人的事。

  她那个庶出的九堂妹云宝言站在边上听,失望的双眼逐渐明媚发亮,听完婆子禀报便大声忿忿不平道:“云深瑶竟敢放火杀人!母亲,你可要一定严处此事,不然传到朝上,云深瑶必会害死爹爹的!”

  云深瑶失贞之事才过没多久,如今才平宁下来,就又杀人!

  在场的奴仆亲眷全都心中骇然,一束束目光顺着云宝言的话投到云深瑶身上,要不是忠常伯和蒋钟意在场,他们不敢当着主子的面去议论主子,这会都要咂舌云深瑶的毒辣了。

  但便是没有人说云深瑶的不是,云宝言也满意于现状,“爹爹前些时才得了圣宠,被指为此次科考的出题官,云深瑶,你此时杀人,万一传出去,举子同僚知道了,爹爹还如何给天下的学生出题,还如何在官场上为官?”

  云宝言得了婆子的哭诉做剑,大胆的针对起了云深瑶。只是这正义的立场,还真是让云深瑶恶心透了!

  “九妹妹说话可得有凭据,什么叫我杀人,还说我害三叔?”云深瑶眼角垂弯,“空口白牙的话,我不认。”

  “哈!”云宝言冷笑,“两个婆子从火场里九死一生逃出来,跪在这亲口亲言和母亲说的真相,这不算证据?母亲,倒别和她说了,这样恶毒的小姐,传出去被人知道了,爹娘的前程受扰,其他姐妹也肯定会被她牵连!”

  “还有长姐。”云宝言继续危言耸听,“长姐才嫁出去,眼下和姐夫前途正明朗,要是被她连累了,属实得不偿失。母亲,要我看直接将云深瑶送祠堂上家法,不然大义灭亲扭送到京兆尹,明面上断了关系别让她害了我们才是!”

  祠堂上了家法,云深瑶绝无活路。要送到京兆尹去,云深瑶也就吃定了牢饭和云伯府一点关系也没了。

  一个失了伯爵亲族的小姐家,能在牢里讨得到什么好。云宝言这是看着她爹娘有事不能立时归府,存了心要让她死——

  她娘尤氏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她爹便决意不再让她娘受苦再生育,这么些年来除了她一个嫡长女便是意外和姨娘生的庶女。而二房巨富之事,三房大抵都知道。

  她们兵分两路,一个云安乐和她亲近暗中谋划;一个云安乐便在明面针对算计于她。

  今日之事,便是云宝言在明面上的针对。

  因为只要除掉她,尤氏和云山水便没有借口,再反对云宝言和她娘把她那个不成才的庶弟过继到给云山水足下,继承二房!


若不知巨富的事情,她恐怕永远都想不明白云宝言一直想把她弟弟过继给二房的心思,只以为她是想翻身成嫡亲的亲姐姐。

可她知道了这事。她知道了这炭是云宝言授意春婆子往她房里送的,而且送的不是块炭或者碎炭,而是容易飞星,拿来烧饭用的灰木炭,为的就是引起失火!

但云宝言前世没算到杜雀的忠心,那丫头为了保护她,挡住了倒下的火柱,最终被烧死面目全非!

看了眼身后毫发无损的杜雀,云深瑶闭眼,将心中的欣慰收起,犹豫道:“九妹妹不顾情面要把我逼上绝路,那我也只能说实话了。”

云深瑶松开云安乐,噗通跪在李焚情面前:“请王爷为我做主。”

云安乐一愣。

云深瑶与李焚情的地位天差地别,必定是没有交集的,可如今却求起了李焚情而不是她娘或者她爹?

李焚情“疯王”名声在外,遍京都知道他有个在他儿时救了他一命的白月光,为此王妃之位至今空悬,底下人送来的女子更活不过一夜。他亲信曾对外说,李焚情觉得身边有个女子,便是有负了他心尖之人。

现是怎么回事?方才两人冲出火场,她便觉得两人之间另有龃龉。那日她去查过,李焚情在云深瑶**当日确实上过登云台逗留。

难不成……云深瑶失贞真与李焚情有关系?

云安乐捏紧了帕子,便听李焚情道:“好。”

话落,李焚情伸出手:“不用跪,起来。”

云安乐猛地回首,李焚情眼睛落在云深瑶身上,已是今天第二回对云深瑶表现出主动了。

本李焚情冲火场救人已十分罕见,被女子求还真答应,便真的是天上下了红雨,是百千年难遇的稀罕事。

一时间大家都想抬头去看他,却又怕冲撞了引发祯王不快,个个都几乎憋出了内伤。

云安乐悄悄瞧着李焚情,云深瑶望着他,嘴边莞了莞,还是做小伏低地又福了个身:“既有王爷做主,我便直言了。”

云深瑶咳嗽了几声,李焚情对身边的下属孤城一扬下巴:“去本王车架上,拿才买的冰糖荔枝酿来,她喜欢甜的,有两坛带给太后的比较淡口,你闻一闻拿过来。”

孤城拱手。去的时间稍长,云宝言憋了一肚子攻击云深瑶的话,也没敢在李焚情开腔前继续拿出来蹦跶。

过了会儿孤城回来,一手提了个坛子,一手拿了个木竹筒。坛子给了杜雀,木竹筒递给了李焚情,李焚情打开尝了口,递到云深瑶嘴边,“这个甜一些,你尝尝。”

云深瑶浅浅蹙眉,歪了点头看着李焚情。

李焚情望着她,“不愿?”

不愿,今天说的事,便没有下文。

云深瑶颔首,双手捧过竹筒,喝了一口:“多谢王爷。”

这么个举动点沸了整院人,云安乐缩在袖袍下的手捏紧,云宝言也紧咬着唇。

作为三房庶女,云宝言饱得娇惯,但这种放纵却让她更加蛇心不足,总想着要当个嫡女。

但蒋钟意背景厚,她娘要是和蒋钟意争宠只怕会粉身碎骨,如此一来,她便只能从外头入手,盯上了被云山水视为二房传承的云深瑶,觉着是云深瑶占了她弟弟的位置,让她不能蹭个嫡出的名头。


可好不容易,机会来了,云深瑶却傍上了李焚情这座靠山!

她不能看着云深瑶翻身!

云宝言牙齿碾了碾唇,“云深瑶,你现在恩也讨了,水也喝了,可以开始狡辩了吧?但人证都在这里,你又能说些什么,恐怕只会毁了王爷的一世英名吧!”

李焚情指尖一扫扳指,云安乐平白觉得有些冷,可李焚情却没说话,坐在了蒋钟意让人搬来的挽花梨木椅上。

“我既然敢和王爷讨了这个恩典,当然不会有负王爷。”

云深瑶道:“韶华院失火,大家都看到了。但是大家应也都知道,春婆子一行人是如何在韶华院耀武扬威吧?今日失火,不是我放火杀人。恰恰相反,是春婆子克扣了我的份例,欺压了我和杜雀,令韶华院走水。”

云宝言荒唐反笑:“放屁!你这意思,是春婆子自己放火烧了自己?”

“自然是不可能。”云深瑶看着李焚情,“今日春婆子和几位婆子是一路打骂着去取炭火份例的杜雀回来的。我那会儿正烧退,出去便看见春婆子打了杜雀骑在杜雀身上,还要我认了炭火。之后,春婆子又说杜雀污了新做的衣服,叫我赔给她,我没了法子,便叫杜雀去把五姐姐送的那匹北燕南飞的料子拿来赔给春婆子。”

“可谁知,这春婆子竟乱翻我的东西,屋里都被她们弄得乱糟糟的不说,我爹那坛雪中青也被她们几个婆子翻出来。等我拿到料子时,这几个婆子都喝得醉醺醺的,还在那儿说什么‘五亏熟’……”

李焚情抿茶:“五魁首。”

云深瑶轻轻点头:“就是这么说。后来她们几个喝醉了,春婆子就自己点了炭火,想睡到了我床上去,我去拦她,她便推我,又弄翻了火盆,打翻在被翻酒坛湿透的桌布上……”

云深瑶抹了把泪:“火起来得太快了,我想去救春婆子的,可她太重了,我拉不起来,柱子又砸了下来,碰到了手,我没有办法只能往外跑。我差一点就以为我活不成了,幸好是等到了王爷救我……”

云深瑶掀起袖子,右手小臂上一片水泡,黄水都干了。

云安乐看得直皱眉,杜雀心疼得不得了。

李焚情的双眼掠过云深瑶的手臂,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孤城,找个大夫。”

眼看众人的风头要转向,云宝言跺脚:“难不成这两个逃出来的婆子,会用她们的性命撒谎吗?”

云深瑶两睫一低,看过去:“那九妹妹,我难道又会拿我的性命撒谎吗。韶华院是我住的院子,若是我放火,损失最大的是我,我为几个恶仆烧了韶华院,有何好处?”

“或者要照九妹妹这么说,我手上这伤,还是我自己烧的了?”云深瑶眼泪滚滚,“九妹妹如此想把我逼上思路,倒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但你们若不信,大可去房里搜搜去库房查查,有没有那匹料子,有没有那坛雪中青!”

“我——”云宝言结巴。


云深瑶敢放话,那堆废墟里肯定就有些线索,便是烧成了灰,库房、云山水两处都能按着来路扒下去,做不了假。

地上的两个婆子也急忙磕头:“三夫人,我们是真没撒谎,也从没克扣过小姐的份例。今日那料子,是八小姐主动说要赔给春嬷嬷,那酒,也是八小姐主动要请我们喝的呀!”

“呵,主动。”

李焚情讽笑:“北雁南飞我记得是江南织绣局专给宫中的东西,这应当是皇兄赏赐下来的物件,你们可知一匹多少银子?那坛雪中青,虽不是名贵之物,但一坛,也能顶一个宫女一年的份银。”

李焚情侧首看着忠常伯:“怎么,忠常伯的奴仆,难不成份银竟比宫里的奴才还高,能日日享受这雪中青了?还是说,这两袖空空的云山水,发了横财,让女儿出手如此阔绰?”

云深瑶穿着素净,要不是这一张脸出了名儿,让人知道她是云伯府八小姐,说伯爵亲眷,未必有人能信。

皇室疑心对臣子而言是大忌。不论李焚情和皇帝李凤德到底私下关系如何,表面给臣子们看的一直是兄友弟恭极其和睦,李焚情若是疑心谁,总让人联想到是不是皇帝对自己有所想法。

忠常伯连忙拱手:“臣的奴仆们份例从未逾矩,一直是按着世家间的规矩的定份银……这两个婆子谎话连篇,肯定是诬陷了深瑶。”

婆子叫冤:“奴婢们不敢的!老爷,奴婢们说的句句属实啊,这火就是八小姐所放……”

云深瑶反问:“我受损最重,更是差点赔上性命,我何必放火?”

“因为你恨我们……”婆子知道自己快被放弃,只怕主家不会让自己有活路,口不择言,“春老娘克扣了你的份例,还对你出言不逊打骂你的丫鬟,你恨我们,想杀了我们,结果闹大了!”

“你这话你们怕是自己都不信。”云深瑶捏着帕子擦掉眼泪。婆子自己翻了自己的口供,之后的话,可信度便会低下去。

云深瑶道:“王爷,其实求你做主,还是因为着有一个人可能会被包庇,不能让我得到公道。”云深瑶指着云宝言,“春婆子当时喝醉了酒,推搡之间叫我好好孝敬她们,因为我离死期不远,缘故,是有人特意叫她们送了易燃的灰木炭,想弄出意外,烧死我。”

“这人,就是我的九堂妹。”

云宝言哗然色变:“你胡说!”

众人齐齐看向云宝言。云宝言心里咯噔咯噔地跳,好一会儿强行镇定下来:“你有证据么?你张口闭口两句话就开始没有理由的诬陷我,自己爽快了,青红皂白可倒留给我来解释了?”

云深瑶浅笑:“我不是没有证据,因为那证据你已经给了我。九妹妹——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我本不打算做到这个地步。”

福身施礼,云深瑶对蒋钟意道:“叔母,你能不能让人去帐房调来厨房份例的账本?”

蒋钟意颔首,和女使翡翠说话的时候给了个眼神。


云宝言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甚至这炭火的事,都是云安乐暗示了云宝言,云宝言才上钩去做。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云宝言和春婆子勾联算计云深瑶的机会。

比起对付尤氏和云深瑶,还不如对付她丈夫忠常伯那自以为是的妾室。但若是让云深瑶把账本翻出来,让云深瑶察觉什么,就不好了。

翡翠领命,云深瑶叫停:“那账本哪里是翡翠姐姐拿得动的,王爷,让杜雀一块去吧?”

“让孤城去。”李焚情看向正领着大夫回来的人。

云深瑶颔首,翡翠僵硬了会儿,被孤城催促,不得不带着人前往。

账簿取来需得一段时间,眼看雪又要下,忠常伯只恐怠慢了李焚情,便提议转到三房的厅里继续此事,云深瑶这才得了一张椅子坐下。

后厨三斤沉的账册送进来,蒋钟意让人放在桌上,翻到二房份例那页,她两眼略略一扫,便指给了云深瑶。

“账册记录清了每次取用的斤数,三房韶华院八小姐,每月四十斤炭,一直取用一致。直到十月多取了十二斤。”

“而十一月又多了十五斤。也就是说,前两月已经占用了本月的份额,四十减去二十七,这月应只有十三斤。”

蒋钟意道:“若不看后边,这账做得很干净。”

“这纸也暴露了这账本是假的。”云深瑶捧着账册递过去,“这是元圣十年出的柳非纸。”。

柳非纸是一个叫柳非的人做的纸张,因纸薄紧绷,从前年开始便被用于各式各样的书册制作。

云家也不是从未用过,只是大多还是抄誊的本子才会有柳非纸。尤其,云安乐和云宝言最喜欢用,帐房处甚至有一条道,专门为两位小姐采购,而负责这事的人,还是云宝言婢女的亲戚。

“九妹妹不是问我要证据么,这就是证据。”

“上月上旬和这月上旬,春婆子只领了两斤灰木炭。”

云深瑶指着后半本记录奴才用度的春婆子姓名一栏后,又翻回到前面,“二哥哥的用度亦奇怪,六十斤米加七十斤米等于一百五十斤米,多出来的二十斤哪里去了?”

“还有七哥这儿的,三匹云锻加五匹常布加八匹飞云纱等于十六匹布,七哥一个男子,要女儿家半年都用不完的纱布干什么。我爹这儿也很奇怪,要了五十斤粗木棉?”

看着云宝言青黄交加的脸,云深瑶瞄了一眼在座的男子,低声与蒋钟意问:“我爹,要这个……是要拿去做男子用不了的东西?”

在旁边听了半天热闹的大房姨娘黄婉月两颊都要高升到天上去了,听了云深瑶的疑惑,她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你爹一个好男儿当然用不了粗木棉,怕是他拿去了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东西是我特提议从我家乡那儿买来分给各房女儿家的!顶天了是一房用十斤,五十斤……哈哈哈哈一个男儿哈哈哈哈!”

黄婉月性子豪放,在座的男子们听着半懵半懂,云深瑶也不解释,摇首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账,春婆子一人,做不成。”

厅里立马安静了。

云深瑶的意思很明白,一个奴婢,想吃主家的东西,容易。但云伯府蒋钟意主事,这位主母到底是年轻时陪长公主读过书的人,操持家事对她轻而易举,她有的是手段让奴婢不敢私下贪污。

可这事偏偏就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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