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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梦娇

爱吃泡青豆的红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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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玉容,玄烨   更新: 2022-05-16 12: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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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玉容,玄烨《清穿之梦娇》讲的是玉容故宫一日游时,意外捡到一只木簪,一个可爱萌娃经常入梦,小萌娃可怜兮兮,爹不疼娘不爱,没得办法,玉容只好左手奶瓶右手奶糖地哄小孩,谁知小孩长大有惊喜

第1章

精彩节选


料峭的春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发出呜呜的声响,夹杂着人声的低语,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的悲剧一般。

当代大学生佟玉容,在热闹的大街上散步消食时,看见一个小男孩揉着泪眼哭着过马路,而此时斑马线旁的交通灯已经跳到红灯,小孩儿边哭边走,远处一辆轿车飞快地驶来。

肉眼可见的高速行驶,透露着不寻常,佟玉容想都没想,拔腿跑向小男孩,双手抱起孩子,可惜高估了自己跑步的速度,二人被高速行驶的车撞飞。

她下意识把小男孩抱进怀里,落地之时,她的后背重重地砸在坚硬的马路上。

佟玉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模糊,她也没有力气挣扎。

等被送入抢救室时,她已经没了呼吸。

“容容!容容!”

佟妈妈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最后直接伤心过度昏了过去,佟爸爸赶来之时,一边是身体冰冷的女儿,一边是哭到昏厥的妻子,永远都温柔带笑的佟教授险些踉跄地跌倒在地上。

佟爸爸只好忍痛跟着妻子去了急救室。

佟玉容都快急疯了,她妈妈有心脏病,这些年一直养护的很好,从未犯病。

她眼睁睁地看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佟妈妈被送往抢救室,外边的佟爸爸满脸痛苦,颓然地靠坐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苍白如纸的双唇微微抖动。

她好想安慰父母,叫他们别太难过,这只是个意外。

可是她现在只是一缕游魂,对这一切都无计可施。

很快抢救室门口的红灯熄灭,佟妈妈被推出了抢救室,医生告诉佟爸爸,佟妈妈是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妊娠反应,才导致的昏迷,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她是父母的独女,从小千娇百宠地长大,也渴望有个软乎乎的小弟弟,现在弟弟来了,可她不在了。

心底涌上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庆幸,这孩子来得及时,顾虑孩子,佟妈妈应该可以撑过去的,等父母年迈之后,也有儿女照顾,她就放心了。

许是遗憾散去,她感觉自己的有意识的时候不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已经在墓山上了。

许是老天都遗憾一个大好青年的离去,此时天空黑沉沉的,飘着细细密密的雨丝,淅淅沥沥。

佟妈妈靠着佟爸爸的手臂,苍白的嘴唇带着一丝牵强的笑,“容容,你有弟弟了。”

声音哽咽一下,“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下辈子一定要过得比现在好。”

佟玉容很是欣慰,如果还有来生,她还要做佟爸爸佟妈妈的孩子。

如果的话······

佟玉容做了个梦,她竟然去了古代,还是规矩森严的清朝。

她暗暗称奇,难道一缕幽魂也会做梦吗?

而且这梦格外神奇,一切都仿佛是亲身经历一般,从个哇哇啼哭的小奶娃娃,慢慢成长到了5岁小可爱。

不过后来梦境变得让人很不愉快。

佟玉容感觉胸口像是被塞了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水呛入口鼻的感觉,让她剧烈挣扎起来,冰冷刺骨的湖水没过她的头顶,她被吸满水的厚衣束缚,无可奈何地往下沉,她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明明近在咫尺的湖面,她却无法突破触及。

当她费劲儿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柔软的被子。

看着青色的床帐,有点发懵,脑子里也是稀里糊涂的,闪过许多纷繁的记忆。一幕幕真实又陌生的画面浮现,让她分不清现下是梦境还是现实。

正当佟玉容发愣时,缓缓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床帐被轻轻撩起,出现一个穿着光鲜,梳着小两把头的小丫头。

意外的熟悉,是她梦里的贴身丫鬟,春燕。

“小姐,你终于醒了!”春燕见到佟玉容双眼微睁,面上露出惊喜地神色,“我去告诉夫人,小姐你终于醒了。”

佟玉容嘴唇微张,口中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屋外传来阵阵轻微的脚步声,几个丫鬟鱼贯而入,皆是古装扮相,眼眸低垂,各自忙手脚麻利地活着。

床帐被挂起,佟玉容背靠着软枕,拿起茶盏喝着温水。

美滋滋地想着,现在的时间都是白给的,做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古代闺阁大小姐也不错。

如此想着,心中的迷茫跟惆怅纷纷消散,整个人豁然开朗,萎靡的神色都精神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人未至声先响,“玉容,额娘的孩子,你中午醒了!”

话毕,佟玉容心头一紧,快速坐直,握紧手中的茶杯,有点忐忑。

肯定是原身的额娘来了,现在也是她的娘亲。

门外传来下人行礼问安的声音,“夫人!”

脚步并未停顿,房门直接被推开,珠帘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

母女两人瞬间对上了眼神,只是一刹那,佟玉容瞬间红了眼眶。

是她以前母亲那张熟悉的脸庞,带着担忧的神色像极了以前母亲,虽然离别时很干脆,但突如其来相似的佟夫人,还是引得佟玉容心情激动。

看见女儿瞬间泛红的眼眶,佟夫人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端庄了,小跑着奔到佟玉容面前,把经此大难的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细心安抚。

“额娘的玉容啊,你受苦了,还好菩萨保佑,万幸你挺过去了。”

一边低声说着,一边轻轻地拍着佟玉容的后背。

母亲充满安全感的怀抱,立马唤醒了佟玉容的泪腺,泪珠像连珠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像受了委屈的小女孩趴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小小的泪珠像一块又一块坚硬的石头,沉沉地砸入佟夫人的心头,生疼。

“额娘的玉容,是额娘的错,不应该让玉容一个人,这才不小心落了水,都是额娘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能原谅额娘吗?”

说着说着佟夫人声音也哽咽起来了。

以前母亲也是这么安慰她的,抱着她轻声哄着,又温柔又温暖。

母女俩抱着痛哭了起来,刹都刹不住。

一旁的下人们都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是好,连佟玉荣的奶嬷嬷李嬷嬷也急得团团转,眼看着佟玉容声音都沙哑了。

连忙唤了个青衣小厮,在小厮耳边说了几句后,就见小厮行动敏捷地往外院去了。

“像什么话!”

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佟玉容直接愣住了,下一秒还打了个哭嗝。

母女俩一齐停止了动作,被抱在怀里的佟玉容都能感受到佟夫人的僵硬。

慢动作般回头看见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口,像座小山似的。

“哟,姐姐这哭声,真是惹人怜爱呢。”矫揉造作地声音,格外的刺耳。

佟玉容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站在高大男人身后,怪不得刚才没看见。

两人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丫鬟,小厮,老嬷嬷,还真是一个不差。

刚才还在哭的佟夫人,像只护崽的母狮子,瞬间竖起浑身尖刺,声音严肃,“莲姨娘,在二爷跟前,有你说话的份?”

虽然佟夫人没有转头,看不清表情,但是浑身散发的冷气,都在表达着主母的威严。

碍于情况不允许,不然佟玉容真的想给她额娘鼓掌,干得好!

一个姨娘,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主母面子,真是胆大包天,真心不怪佟夫人下她面子。

莲姨娘脸色骤变,洋洋得意的表情变得青白,让佟玉容被吓到的小心脏激动了起来。

果然八卦那那都是,是治疗伤心的良药。

宅斗啊,刺激!

伸出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佟夫人的后背,附在她的耳边,“额娘,干的漂亮!”

小闺女软软糯糯的声音回荡在耳畔,语气中满满的骄傲跟愉悦,抚平了丈夫带来的烦躁,宠溺地揉了揉小闺女的头发。

“玉容啊。”

小闺女粲然一笑,笑起来唇边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任谁见了都会心情畅快,瞬间开朗。

从未跟孩子相处过多的佟大人,一下子就被俘获了心神。

怔怔地走进佟玉容的闺房,小闺女的闺房有股淡淡的甜香,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神。

莲姨娘最近深受宠爱,佟夫人平时也给他几分薄面,今天冷不丁地被佟夫人下了面子,又见佟国维踏进佟夫人嫡女的闺房,不由得生出几分慌乱。

“二爷!我头疼。”

刚才神气的莲姨娘,突然柔弱无力的被身旁的丫头扶住,翘着兰花指按着太阳穴,一副病弱的样子。

开始了,开始了,经典宅斗,当家主母vs受宠小妾,谁输谁赢呢?

佟玉容永远站在佟夫人这边,1对2,在数量上,他们碾压莲姨娘。

作为十级甄学者,宫斗拿捏得稳稳的。

慢吞吞地爬出佟夫人温暖的怀抱,一脸天真无辜地跟佟夫人说:“额娘,莲姨娘她头痛,您给她叫个大夫好不好?”

在古代大户人家,规矩森严,对于小妾来说,往低了说,就是个奴才而已,只有当家主母才有权利叫大夫。

这话一出,直接压低莲姨娘的身份,锁死莲姨娘的下话。

不是头疼吗?可以,直接退场吧。

佟夫人自然不知道佟玉容内心的弯弯绕绕,丝毫不知道他家小闺女是个披着5岁人皮的20岁大姑娘,还以为她是个善良的。

揉了揉佟玉容的头发,毛茸茸的,宠溺的笑了笑,“好,额娘这就吩咐下去,可以了吗?我家玉容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佟玉容丝毫无心理负担,“额娘也是最善良的额娘。”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小嗓音,老父亲的心啊,直接受不住了,也加入夸夸聊群,“你额娘说得没错,我家玉容,就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佟玉容母女俩突然禁音,莲姨娘接受不了了,撒娇道:“二爷~,你都不疼妾身了。”

甜甜腻腻的撒娇令佟玉容浑身冒鸡皮疙瘩,好家伙,嘤嘤怪呀,也多亏了她爹了,换她真心无福消受。

素来端庄有礼的佟夫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冲李嬷嬷使了个眼神,李嬷嬷先前也是佟夫人身边的左膀右臂,自然秒懂夫人的意思。

走到门口,冲小厮骂道:“没眼力见的奴才,莲姨娘头痛犯了,也不知道扶她回菡萏院休息。”

换个方向继续道:“是聋了还是哑了?夫人都说请大夫,还没有动作,怎么?我们夫人说话不管用了不成?”

一顿输出,佟玉容小院里乌泱泱地跪一地,“夫人息怒,是奴才们没眼力见。”

李嬷嬷偷偷地瞥了眼佟国维,见二爷满心的注意力都在佟玉容身上,悄悄松了口气,满脸傲慢,“还不赶紧的?”

莲姨娘立马跪地装可怜,凄凄惨惨地哭着,“二爷,夫人他们,欺人太甚了!派个狗奴才这般欺辱妾身,你要对妾身做主啊。”

美人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欲落不落,激发着男人内心滚动的保护欲,想把美人拢到怀里,细细地哄着。

佟国维也不例外,淡漠的眼神中带着几丝疼惜。

佟玉容心头警铃大作,差点忘了眼泪的杀伤力有多大,赶在佟国维开口之前,一头扎进哦佟夫人的怀里,哼哼唧唧道:“额娘,我有点喘不上气了,难受。”

憋住一口气,小脸涨得通红,眼眶里翻滚着眼泪,还真有几分急症的感觉。

毫不知情的佟夫人还以为女儿真的出事了,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女儿毫无生气地躺在她怀里的样子,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春燕,快叫大夫,去长春堂找刘大夫,快去!“

佟国维此时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了,毕竟佟玉容还是她唯一的嫡出子女,掏出腰间的腰牌,丢给身旁的贴身小厮,“来喜,拿着佟府的腰牌,去宫里请太医来,赶紧的!”

一番兵荒马乱,谁都没有心思搭理跪着装可怜的莲姨娘,一场大戏无人问津,冷风吹过,莲姨娘抖索了下,眼神愤恨地盯着佟玉容。

都怪这丫头,最好直接没了,看她佟夫人还有什么依仗,下不出崽的老母鸡还不任她宰割的份了。

李嬷嬷仿佛略有所感似的,回头就看见莲姨娘狠毒的眼神,瞬间怒火中烧,愤愤地拔下腰间的腰牌,直接砸到莲姨娘贴身丫鬟翠喜身上,“还不赶紧去给你家姨娘请大夫,好好看看!赶紧滚!”

翠喜生生受了一击,胳膊被砸的火辣辣地疼,立马不乐意,莲姨娘受宠,她作为莲姨娘最亲近的丫鬟,连二爷身边的来喜给她三分薄面,小丫鬟们左一句姐姐,有一句姐姐,哄得她心比天高。

“二爷,这老嬷嬷竟然如此欺辱我们主仆,还叫莲姨娘滚,如此出言不逊······”

还没说完,就被佟国维冷声打断,“闭嘴,还不赶紧滚!以后没事不准来玉容的芙蓉院。”

佟国维毫不留情面的话,打得莲姨娘主仆措手不及,呆愣愣地盯着佟国维,满脸震惊。

莲姨娘院里的人一左一右麻利地扶着莲姨娘,莲姨娘连开口地机会都没有,直接被连拉带拽地带回了自己的菡萏院了。

李嬷嬷厌恶地看了莲姨娘远去的身影,心里十分痛快,那个小贱人,仗着佟国维的宠爱,好几次不把佟夫人跟佟玉容放在眼里,这次终于栽跟头了吧!

见事情差不多了,佟玉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要是便宜爹再跟莲姨娘啰嗦几句,她就要被自己憋死的。

估计可以喜提,挂最早最奇葩地穿越女了。


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佟玉容终于缓过来了。

感受到肩上的湿意跟窒息的拥抱,安抚地拍了拍佟夫人的后背,艰难地开口:“额娘,你······你再不放开,女儿······女儿就要被您闷死了。”

开玩笑似的话深深地砸在佟夫人心头,连忙松了松拥着佟玉容的手臂,摸了摸眼泪,“额娘不会让你死的,要是阎王爷硬要的话,额娘就跟他拼了!”

这沉甸甸的母爱啊,佟玉容装模作样地一阵咳嗽,吓得佟夫人直接松开她,转身正准备给女儿倒杯温水。

谁知刚一转身,一个青花瓷杯就在眼前,一双宽大的手掌握着,茶杯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佟夫人也没注意递茶盏的是谁,快速接过,拦着佟玉容小小的身子,细致地小口喂她喝水。

温热的茶水滋润了佟玉容干渴的喉咙,一杯温水下肚,佟玉容整个人都喝得暖洋洋的,所有问题都解决。

小妾大战当家主母,当家主母完胜!

佟夫人自然地把茶杯往后一递,整个室内都安静了一瞬。

佟夫人身后之人也没想到还有后续,愣了几秒钟后,伸出手接过空空如也的茶杯,摸了摸鼻子,狠狠地瞪了眼屋外的奴才。

屋外的奴才无辜地受了佟国维冷飕飕的瞪眼,纷纷低头,嗯,脚下的青石板今天格外好看。

轻轻地把茶杯放在室内的小桌上后,轻咳一声,冷淡的声音透着几分关切,“喝了杯水,好点了吧?”

佟玉容温顺地趴在佟夫人怀里,目睹了佟国维给他倒水接空杯,心里对这个便宜爹也有了几分好感,虽然记忆里几乎没有佟国维,但是不妨碍他的发挥,有哪个父亲不喜欢乖乖巧巧的小棉袄呢。

“回阿玛,玉容好多了,谢谢阿玛给我倒水。”

佟夫人愣了下,转过身来,看到房间内除了佟国维高大的身影,其他奴才们全都站在小院里,低眉顺眼地站着。

小闺女奶呼呼的感谢,听得老父亲很是欣慰,父女俩之间的生分消散了些,搬过一把小凳,坐到床边,远看还不以为然,近看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小闺女苍白着一张脸,下巴消瘦得跟锥子似的,吐出软糯声音的嘴唇都是白的,嘴角扬起的虚弱笑容看得老父亲心头一酸。

直接坐到床上,摸了摸佟玉容软软的头发,心疼地说:“小孩子家家的,怎得你这般瘦弱呢?可是府里苛待你了?”

说到后半段时,看向佟夫人,眼神中带着询问跟试探,又有几分不可置信。

自从父亲佟图赖去世之后,佟府风光不再,自己跟大哥不得顺治帝重用,阿姐在宫中也不受宠,但好歹父亲担任过太子太保,家底殷实,他不至于连媳妇儿闺女都养不起。

佟玉容也乖乖地任由佟国维rua,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仿佛吃了好几斤蜜似的。

说起这个,佟夫人苦笑一声,摇着头道:“佟府自然不敢苛待玉容,只是玉容是个命苦的。”

夫妻二人都沉默起来,室内寂静地可怕。

佟玉容却像一只闻到瓜香的渣,抓心挠肝似的想要问几句,她哪里命苦了?发生了什么,说出来让她也听一听?

可惜,她还是个5岁的宝宝,不能暴露20岁的灵魂的真相。

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抓住了两个字,佟府,心里咯噔一声,她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会这么倒霉吧?

试探地抓住佟国维的衣角,见佟国维脸上的扬起几抹笑意,放心大胆地手脚并用,哼哧哼哧地爬进佟国维的怀里,脚下布料光滑,佟玉容找不着用力点,小身子一晃,差点栽到地上。

还好佟国维也是有几分功夫在身,双臂一拦,直接把佟玉容揽在怀里,神色严肃,“小姑娘家家,干什么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虽然便宜爹脸色严肃,但眼眸中却满是担忧,佟玉容心中偷笑,口是心非的男人,关心他就直说嘛,何必板着一张脸。

嘴角一扬,给便宜爹一个灿烂的笑容,抱住他壮硕的手臂,撒娇道:“玉容就是想亲近一下阿玛嘛,春燕姐姐说过,她阿玛小时候老是抱着她,给她举高高,可是阿玛从没有跟女儿这般亲近过。”

亮晶晶的眼眸满是濡慕,说得佟国维的心都要化了,连忙收紧双臂,“是阿玛的错,等玉容身体好了,阿玛也给你举高高,好不好?”

虽然他们现在讲究抱孙不抱子,但目前他就佟玉容这么一个孩子,多疼爱疼爱也说的过去。

说话间,佟玉容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欢呼道:“耶,我的阿玛是最好的阿玛,玉容最喜欢阿玛了。”

说完还送上玉容专属亲亲,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佟国维感受着脸颊上软乎乎的触感,心中分外满足,抱着佟玉容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内,引得屋外的奴才们纷纷注目。

素来端庄得体的佟夫人,嘴角微扬,美人展颜一笑,千金难求,直接把佟国维看愣了。

他从未见过自家夫人笑得如此,嗯,如此赏心悦目,之前眉宇间的郁色消散,精致眉眼如画,皎如明月。

气氛正好,佟夫人凑近佟国维,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引得佟国维心口一紧,心口的仿佛不受控制般,砰砰地快速跳动。

“额娘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额娘伤心了。”说着拿着帕子掩面。

心里知道佟夫人是在开玩笑,但佟玉容还是得哄。

拍了拍佟国维的手臂,撒娇道:“阿玛抱着我去额娘那里,咱们去哄一哄额娘,好不好?”

佟国维自然也着急,奈何嘴笨,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下子被自家闺女唤醒,点了点头,抱着佟玉容小小的身子,慢慢靠近佟夫人。

佟玉容一下子扯下佟夫人手里的帕子,亲了亲佟夫人白皙的脸庞,软软地说:“阿玛是玉容最喜欢的阿玛,可额娘也是玉容最喜欢的额娘,玉容最爱你们了。”

有着两辈子记忆的佟玉容,哄长辈的话张口就来,就没有她哄不好的人。

佟国维自从看到佟夫人水波荡漾的双眸时,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玉容也是额娘最爱的女儿。”

母女俩腻腻歪歪,而英明神武的佟大人却成了背景板,毫无存在感。

当佟国维准备找点存在感时,春燕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夫人,刘大夫请来了。”

佟夫人脸上笑意微顿,赶紧叫佟国维把佟玉容放下,贴心地替她掖好被角后,“快请。”

话毕,春燕带着一位胡子白花的老大夫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木制的箱子。

刘大夫忙给佟国维他们行礼,就被佟国维拦着,耐着性子,“刘大夫,不必行这些虚礼,还是赶紧我儿诊脉吧。”

说着就放在床边的位子,自然地站到了佟夫人身旁,毫不知情地春燕表面淡淡,内心却翻起惊天骇浪。

自她家小姐出生之后,就被冠上不祥之名,极其无辜,只是因为出生之时是佟老大人逝世的同一天。

佟府老夫人伤心过度,又听信大房的谗言,向来不喜自家小姐,连佟国维这个阿玛都很少关注,连佟玉容这个名字都是佟夫人取的。

所以从那以后,佟夫人跟佟国维只是勉强维持表面夫妻关系。

今日这番表现着实不同寻常。

连佟夫人也是惊讶,不过她也不打算多想,失望太多就没有期待了,她现在只求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健康地成长,这就够了。

经过刘大夫的一番诊治,确定佟玉容身体已无大碍,身上也没有其他的外伤,只是孩子太小,又受到过大的惊吓,往后还得细心疗养。

刘大夫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佟夫人脸上的笑意终于忍不住地绽放开来。

留下两个调理安神的方子后,给了诊金跟赏钱后,佟夫人笑盈盈地吩咐李嬷嬷,“李嬷嬷,好生送刘大夫出府。”

屋内陆陆续续进来些丫鬟,佟玉容感觉有点熟悉,应该都是平日在她院中伺候的人。

醒来已久,佟玉容感受到腹中空空如也,肚子发出叽里咕噜的抗议声,轻轻地拉了拉满脸喜色的佟夫人,“额娘,我饿了,小肚子在叫。”

然而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二婶婶,容妹妹可醒了?”

话毕,穿着一身淡粉色细袄的女童,身后跟手拿食盒的小丫鬟,仪态款款地走进来。

“是妍儿呀,来进来吧,屋里暖和。”佟夫人低头摸着佟玉容的头发,吩咐她的奶嬷嬷赵嬷嬷,“赵嬷嬷,你去吩咐小厨房,给玉容做点易克化的饭食来······”

还没说完,就被佟玉妍打断了,“给二婶婶,二叔请安。”

佟国维笑着点了点头,他子嗣稀少,格外喜欢大哥家的孩子,聪明可爱,惹人疼爱,都是好孩子。

从丫鬟手里接过食盒,笑得温婉,“赵嬷嬷不必忙活了,我拿了些小菜跟粥过来,都是容妹妹爱吃的。”

佟夫人望过去,白粥清淡,小菜可口,确实适合病中人吃,这等用心体贴,她说话被打断的火气消散,含笑着点了点头,“妍儿有心了。”

佟玉容看着额娘神色的变化,心中对眼前这个女孩子警惕起来,直觉告诉她,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离远些较好。

佟夫人动作温柔地扶起佟玉容,一边帮着丫鬟们给她洗漱,一边说:“还不谢谢你妍姐姐,人家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饭食呢。”

既然佟夫人都这么说了,心里即使再不乐意,嘴上也含糊地道谢,“谢谢妍姐姐。”

丫鬟给佟玉妍端来小凳,把饭盒随手放在圆桌上,跟佟国维聊了起来,“二叔,容妹妹身体没事吧?方才来的时候,见到了刘大夫,刘大夫怎么说的呀?”

佟国维支着胳膊,看着闺女一脸享受地被服侍着,脸上不由扬起笑,“无事,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不必担心。”

“没事就好,容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知道肯定无碍的。”佟玉妍附和着说。

表面满脸笑意,可手里的丝帕却被捏的皱巴巴的,不由感叹佟玉容这小丫头命真好,这都没事。

低头垂眸,眼神漆黑如墨,仿佛酝酿着风暴似的。

洗漱完毕后,小厮有眼力见儿地搬来一方小炕桌,丫鬟们有条不紊地摆放着一碟碟小菜,红红绿绿的,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嘴里津液直流。

佟夫人端着粥碗,拿着瓷勺,温柔地吹了吹,细心地喂入佟玉容的嘴里。

软糯米粥的香甜在嘴里蔓延,她肚子咕噜声更大了,连佟国维都听到了,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恰巧就被佟玉容给听到了,小脸羞得通红,嘴巴抿紧,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控诉地盯着便宜爹,“阿玛坏,嘲笑我。”

说着也不顾嘴上的正吃着,头一伸,埋进佟夫人怀里,死活不肯出来,独留一对红透的耳尖从发丝间落了出来。

佟国维被自家小闺女一系列的动作逗笑了,不再隐忍,放声大笑起来。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爽朗的笑声直直地往她耳朵里钻,仿佛就在她耳边笑话她似的,便宜爹就是故意的,欺负小孩子,老不要脸了!

佟夫人左哄右哄,佟玉容死活不出来,像只埋在在沙里的鸵鸟。

心中疯狂大喊,真是太丢人了,虽然身体只有五岁,但切切实实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呀!

怀里是羞答答的女儿,身旁是放肆大笑的夫君,虽然两人关系单薄,但她还是感觉到久违的欢喜,仿佛一时间回到五年前似的。

佟夫人笑着拍了拍佟玉容的后背,哄道:“玉容乖,我们先把饭吃完,额娘带你去打阿玛好不好?”

笑够了的佟国维摸了摸鼻子,凑到妻儿床边,摸着滚烫的耳朵尖,“玉容乖,阿玛一会给你骑大马好不好?”

佟玉容满脸通红地从佟夫人怀里探出头来,声音嗡嗡的,“好。”

瞬间一个好主意冒了出来,双手一张,冲着佟国维笑,笑出一嘴小白牙,“阿玛,抱。”

佟国维一颗老父亲的心里一片柔软,结实有力的双臂一展,佟玉容就稳稳当当地落入他的怀里,接过佟夫人手里的瓷勺,“来,阿玛喂你吃饭,好不好?啊~”

为了心里的大计,佟玉容十分乖巧给面子地全部吃完了,粥碗空了,摸了摸小闺女圆滚滚的小肚子,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奇异的成就感。

佟玉容乖乖地趴在佟国维怀里,问出了酝酿很久的问题,“阿玛,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又叫什么呀?是叫佟玉容吗?”

抱起吃饱的女儿,慢悠悠地在屋内散步消食,夸道:“真聪明,不愧是我佟国维的女儿。”

偏头跟佟夫人感慨道:“玉容都快5岁了,是时候请先生来教导了。”

佟玉容脑海中就剩三个字,而且是360度环绕的那种,佟国维。


作为文科生,历史是她最拿得出手的一门,在清朝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佟半朝,他的历史功绩就像刻入骨子里的记忆,即使高考过去多年,佟玉容依旧清晰地记得。

佟国维,满洲镶黄旗,孝康章皇后幼弟,孝懿仁皇后及悫慧皇贵妃的生父,康熙的舅舅及岳父,位至一等公,去世之后被雍正帝追赠太傅,谥号端纯。

佟玉容脑子忽然炸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孝懿仁皇后是佟国维的嫡女,不会就是她吧,回想起孝懿仁皇后的一生,佟玉容一下子瘫软在佟国维的怀里,紧闭双眼,久久不能回神。

历史上的孝懿仁皇后佟佳氏,是康熙的第三任皇后,这康熙帝貌似是有什么特殊的体制,他的每一任皇后都早逝,而孝懿仁皇后更是在位仅8个小时,而且常年缠绵病榻,唯一的皇八女早殇。

毫不知情的佟国维直勾勾地看着睡熟的女儿,心里十分满足。

佟夫人伸出手,打算接过女儿,谁知佟国维直接避开,自己脚步轻缓地走到床前,动作小心翼翼把女儿放在床上,最后还温柔地替小闺女掖紧了被角。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佟大人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小闺女酣睡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一盏茶之后,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佟玉容猛地睁开眼睛,双眼无神地盯着青色的床帐,脑子里胡思乱想。

一会儿是她以后走一步咳三咳的病重模样,一会儿是她抱着孩童冰凉身躯的悲痛样子,一会儿是她一年如一日的长夜孤独时刻,一会儿是她去世宫中嫔妃吃人的嘴脸······

越想越惊心,越想越恐怖,越想越想哭。

古代的设定是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三从四德·,即使是在满洲格格地位比较高的清朝,也不免如此,所以小说里面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梦想是不存在的。

刚刚接受自己成为个婚姻全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女子,才过多久就给她这么大个噩耗,她未来的丈夫是个后宫佳丽三千的康熙大帝,几百个女人争夺的唐僧肉,更是有六十多个孩子。老天是不是嫉妒她可以当米虫生活!

最重要的是,她以后会早逝,年纪轻轻就深埋地底,在她缠绵病榻之时,她老公正在跟别的女子战斗,想想都为自己掬一把伤心泪。

幽幽叹了口气,佟玉容把锦被一卷,头埋在被子里,像只拒绝交流的鸵鸟,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至少她这一生吃喝不愁。

翌日清晨,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几缕光亮艰难地钻入这繁华的世间。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响彻整个芙蓉院。

李嬷嬷手忙脚乱地推开佟玉容的房门,脚步匆匆地跑到床边,快速撩起青色的床帐,看着自家小姐脸色苍白,满头虚汗的可怜模样,心头一酸。

一把抱住佟玉容小小的身子,轻声细语地哄着,“小姐不怕,嬷嬷一直都在,不怕不怕啊。”

而佟玉容怔怔的,惊魂未定,心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跳出胸腔似的。

紧紧抱住李嬷嬷,嘴巴微张,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下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嘴里叫唤着额娘,李嬷嬷揪心地拍着佟玉容的后背,一边吩咐跟她一起守夜的春燕,“春燕快去春稞院请夫人,说小姐魇住了,在撕心裂肺地哭。”

春燕回了声是,脚步飞快地往春稞院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佟夫人脚步匆匆地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佟国维。

哭了良久的佟玉容声音都沙哑了,眼泪**李嬷嬷一大片衣襟,双手还紧紧地攥着李嬷嬷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佟夫人心头一酸,轻轻握着佟玉容汗湿的小手,温柔地哄道:“玉容不怕,额娘在这里,来额娘抱着你。不怕啊。”

许是起了点作用,佟玉容慢慢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佟夫人趁机把佟玉容抱在怀里,温柔而有节奏地拍着她小小的身子,抱着她慢慢地在房间里踱步,嘴里说着好听的话语。

有了母亲的轻哄,佟玉容沙哑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最终再次陷入沉睡。

小闺女哭得脸色苍白,微红的眼尾挂着晶莹的泪珠,嘴里嘟囔着,“额娘,阿玛。”

看得佟国维又心疼又无奈,看着自家夫人轻声细语地哄着小闺女,眼底生出几缕心疼,五年来他忙于公务,再加上母亲的挑拨,他跟夫人几乎离心,昨晚还是他五年来第一次留宿青稞院,也是第一次见佟夫人风风火火,连头发都没有梳理,蓬头垢面地来哄孩子。

他真的亏欠佟玉容母女良多。

见佟夫人哄得差不多,轻声问道:“玉容经常这般哭闹吗?”

佟夫人望着女儿可爱的睡颜,摇头道:“刘大夫说,玉容受了惊,才这般的,以前她懂事得令人心疼。”

努力压下心底的酸涩,询问道:“玉容前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日他一直在宫中当值,昨日一回府就碰到莲姨娘,才知道佟玉容出事了,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佟夫人轻拍的动作微顿,良久才开口道:“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下人来通知时,只见三阿哥把玉容从南莲池里救出来,然后经宫里太医诊治无事后,我就带着昏迷的玉容回来了。”

听完佟国维忍不住问:“南莲池地处偏僻,玉容为何去那里,还有玉容身边的丫鬟呢?主子遇险丫鬟却不在?”

“我那时太着急了,根本无暇顾及。”佟夫人淡淡地说道。

“大嫂呢?那天宴会,是大嫂一同去的呀,她没有帮衬一把吗?“佟国维接着问道。

佟夫人依旧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点头,失望太多,对佟国维根本不抱希望。

佟国维无话可说,良久地沉默后,”我知道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关门声。

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一缕微弱的光线顺着绿叶缝隙照入一个幽深的小院,深山万物,静得没有其他声响,只有钟磬的余音,在晨空中萦旋回荡。

在悠长的钟声里,伴随着浓郁的檀香味,小和尚乖巧地跟随师父做早课。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头发闷,眼眶酸涩,鼻尖发痒,难受得在蒲团上动来动去。

老和尚身穿朴素禅衣,手里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小叶紫檀木佛珠,嘴里喃喃地念着晦涩难懂的佛经。

耳朵微动,闭紧的双目仿佛能看到小和尚的小动作似的,开口提醒道:“认真,耐心。”

小和尚立马像掐住脖子的鸡似的,学着老和尚的样子,叽里咕噜地默念。

过了一会,小和尚感觉越来越难受,眼眶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越来越说,双眼像潺潺不绝的泉眼似的,根本控制不住。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呜咽声,老和尚睁开他那双洞察万物的眼睛,盯着小和尚,把小和尚盯得头皮发麻。

声音不受控制地哽咽,“师父,我,我根本控制不住,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语气可怜巴巴,脸上的表情更是可怜兮兮的。

老和尚思索一下,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地推演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和尚眼泪还是停不下来,极力克制住发出哽咽的声音,一张玉如的小脸憋得通红。

似乎遇到什么阻碍似的,老和尚眉头紧皱,另一只手里的紫檀木佛珠越转越紧,哗啦一声,佛珠落了一地。

“师父?”小和尚诧异地看着滚落一地的佛珠。

天色微亮。禅房里一片寂静。

老和尚不可置信,他自认为在佛法上有一番造诣,今日却突然受阻,淡然的目光几乎破碎,声音略带几不可察地急色,“明释,把手伸出来。”

泪流不止的明释哆哆嗦嗦地伸出白嫩的小手,还以为师父要告诫他,小声说:“师父,轻点。”

老和尚笑了笑,寡淡的面容突然冒出几分圣洁,“不怕,为师给你看看手相。”

明释摸了摸脸上小溪般的泪,吸了吸鼻子,松了口气,小手也不哆嗦了,伸得笔直。

老和尚温暖干燥的手握住明释的指尖,仔细端详着小和尚的手掌纹路,发现小和尚的掌纹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前些时日还是富贵一生,万事顺遂的手相,除了父母一事上有所欠缺。

现如今这走向迷离,是他无法探寻的奇异走向,万事皆有可能,有可能富贵一生,有可能碌碌无为,更有可能年轻殒命。

老和尚眉头紧皱,连着莫名其妙地眼泪他都无法解答,不禁默念了几遍清净咒,方才六根清净,心如止水。

方一睁眼,就对上小和尚水光荡漾,满眼纯良的眼神,不禁心头一软,不由感叹,时光飞逝。

想当初明释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小奶娃娃,这一眨眼,就长成了个活蹦乱跳的小皮猴子,其中艰辛,老和尚不由叹息。

长臂一伸,摸了摸明释毛茸茸的发顶,“今日早课就到这里吧,你去找明净吧,跟你明净师兄说一声,为师从今日起闭关不见客。”

终于下课了,小和尚明释也不管泪流不止的眼睛了,像乳鸽如林似的,飞快地窜出禅房,大喊着明净师兄。

孩童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古寺内,肃穆的古寺多了几分活力。


澄明的天空,万里无云,暖洋洋的太阳高挂。

今日的天气倒是适合出门,一辆青纬马车安静地停在佟府侧门。

佟夫人抱着睡得迷糊糊的佟玉容,带着赵嬷嬷、花凌,以及李嬷嬷跟春燕一行人前往广济寺拜佛。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向一座深山。

车厢内略微有点拥挤,角落里的炭盆烧得通红,不断的散发着热度。

佟夫人搂着酣睡的佟玉容,小小的身子上还盖着厚厚的大氅,小姑娘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薄汗。

佟夫人捏着绣兰花的丝帕,细致地替女儿擦去汗珠,一边吩咐赵嬷嬷,“赵嬷嬷,把炭盆里的火熄一些,玉容闷出汗了。”

赵嬷嬷回了声是,小心翼翼地转身摆弄炭盆去了,李嬷嬷递给佟夫人一杯温水,心疼地看着睡觉都眉头紧皱的小姐,“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肠的,小姐还这么小,就得受这么大的折磨。”

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手上的帕子擦了擦了眼角,“小姐都好几天一醒来就大哭,只有夫人哄着才安稳些。”

看着佟夫人瘦下来的尖下巴,以及佟玉容越发消瘦的脸庞,心头一酸,嘴里的话都堵在心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佟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微湿的碎发,“希望广济寺能给玉容去去晦吧。”

花凌是佟夫人贴身丫鬟,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眼眶了,“夫人安心,广济寺的空净大师是得道高僧,一定会让小姐平安喜乐的。”

说着接过李嬷嬷手里的热茶,“夫人喝杯茶吧,这是上好的毛尖,前些日子二爷给的,您尝尝。”

自从莲姨娘在佟玉容的芙蓉院哭闹一场后,佟国维就留宿菡萏院一次,其余时间都在佟夫人的青稞院,令她不厌其烦。

赶又不能赶,还得舒舒服服地服侍着,想着佟夫人就不禁火大,接过花凌手上的青花茶盏。

掀开杯盖,轻烟袅袅而出,毛尖特有的清香缓缓传来,直入肺腑,令人神清气爽,精神一振。

睡得迷迷糊糊地佟玉容只觉得鼻尖清香阵阵,令她口舌生津,小鼻子吸了吸,“好香啊!”

佟夫人连忙把茶盏递给花凌,把佟玉容往上送了送,被压麻的大腿一阵酸痛,不由地嘶了一声。

佟玉容立马清醒,“额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对上女儿急切关心的眼神,佟夫人心头一暖,李嬷嬷顺势接过佟玉容,而佟玉容搂着佟夫人纤细的脖颈,死活不撒手,一双乌亮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自家额娘,嘴里嚷嚷着,“不要,额娘不舒服,我要陪着额娘。”

刚才低沉的气氛一扫而空,李嬷嬷笑着拉下佟玉容的小手,解释道:“夫人无事,只是腿被小姐你压麻了罢了。”

后知后觉地佟玉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顺着李嬷嬷的力道,窝到了李嬷嬷的怀里,这几日的时间,她也逐渐适应了小孩子的生活,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好。

晃晃悠悠的马车吸引了佟玉容的注意,撩起一旁的帘子,外面不断后退的树林令她看得目不暇接,在小院里闷了这么久,她终于出门了,即使眼前只有光秃秃的树木枝干,也让她看得兴致盎然。

冬日里的冷风不容小觑,不一会儿,佟玉容握着帘子的小手冻得微红,不由自主地吸着鼻子,但自由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她忍不住多看一会儿。

李嬷嬷极其冷酷地拿下她的小手,一个火热热的雕花手炉被塞到她手里,一边哄道:“小姐身子弱,不能吹多了冷风,一会儿到山上咱们在好好欣赏可好?”

几欲冻僵的手又逐渐恢复灵活,佟玉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嘴边喝着春燕递过来的热茶,“额娘,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在规矩森严的古代,像他们这种官宦人家,平常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日能出来,确实令她无比欢喜。

佟夫人笑着拿丝帕给她擦了下嘴边,噙着一抹笑,眼底闪过几不可见的担忧,柔声说道:“你这几日一直睡不安稳,额娘带你去广济寺拜拜,顺便带你出来散散心。”

提起这个,佟玉容怪不好意思的,前世她跟佟夫人比她大不了几岁,如今却要佟夫人来担心她,但是她也挺无奈的,这副身体还是个五岁娃娃,碰到前些日那种惊吓,确实日日做噩梦,这她也控制不了。

这么想来,广济寺确实是个好去处。

为表感谢,佟玉容讨好地递给佟夫人一块温热的糕点,笑眯眯地说:“额娘,这个好吃,您尝一尝。”

说完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了眨,一脸期待地盯着佟夫人,像只求着主人顺毛的小猫。

佟夫人自然满心柔情地接过,十分给面子地尝了一口,再喝了口茶,赞许地夸奖道:“玉容真乖,知道关心额娘了。”

“那是,玉容是最乖的。”佟玉容不要脸地自夸着,逗笑了一车的人。

说完每个人都递去了一块糕点,笑嘻嘻地说:“嬷嬷,姐姐们,也吃,这是玉容最爱的糕点哦,阿玛要吃玉容都舍不得给呢。”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前往广济寺,留下一地的欢声笑语。

广济寺位于京郊广济山半山腰,道路不平,马车上不去,只能步行。

一行人下车后,佟夫人本打算抱着佟玉容的,不过她拒绝了,义正言辞地说:“不用了,玉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自己可以的。”

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小路,还有隐在半山腰若隐若现的雄伟广济寺,佟玉容就觉得腿酸,佟夫人身形瘦弱,不是古代喜欢的那种珠圆玉润的类型,自己一个人爬山都够呛,更不用说抱着一个五岁的孩子了。

深呼一口气,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气势汹汹地往前走,不就是爬山嘛,以前她可是运动小达人,这点高度洒洒水啦。

佟夫人笑望着活力十足的佟玉容,心里十分满足,只要女儿平安喜乐,其余都是小事,吩咐春燕道:“春燕快跟上小姐,一会儿跟丢了。”

春燕回了声是,背着个小包跟上了远去的佟玉容,“小姐,等等奴婢呀。”

春燕也不过十三四岁,也还是个小孩子心性,脚步轻快地追上了佟玉容,贴心跟佟玉容说:“小姐要是渴了饿了,一定要跟奴婢说,奴婢这里有樱桃酥跟水壶哦。”

说着还向佟玉容摇晃了下肩上的小包,看着春燕稚嫩的小脸,佟玉容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感叹,还好她穿成了个富家小姐,小日子过得惬意悠闲。

广济寺内,一个小小的身影躲躲藏藏,不时探出个光溜溜的小脑袋,小眼神四处打量,找准机会,脚步飞快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老和尚师父闭关,明净师兄忙着接待香客,根本没时间管他,明释就像自由的游鱼似的,这段时间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不用做早课,也不用做晚课,无拘无束。

早就听说山下热闹非凡,今日他就要下山游玩一番,自幼长于寺中,还从未踏出过半步,对山下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山间树木苍翠,细碎的阳光树叶间的细缝,洋洋洒洒地铺满山间,撒入游人的眼底。

一道清脆灵动的童声打破深山的寂寥,“春燕,我好累,咱们歇会吧。”

不等春燕回应,佟玉容不顾形象地直直坐在青石铺成的台阶上,冬日的冷意毫不客气地钻入体内,冰的佟玉容直接打了个寒噤。

春燕也累极了,但是恪守做丫鬟地职责,蹲下身来,递给她家小姐一个小巧的水壶,解开抱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小姐就歇一会儿,这地上凉,一会过了寒气就不好了。”

佟玉容接过水壶,用力解开瓶盖,还算温热的水及时滋润了她干渴的喉咙,无力地拒绝了春燕投喂的糕点,这时候吃太过甜腻,难以入口,换过来后,贴心地把还剩半壶的水壶递给春燕。

“你也喝点吧。”

春燕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小姐自己喝吧,奴才不渴。”

看着春燕干涩的嘴唇,直接把水壶递到春燕嘴边,强势地说:“这是命令哦~”

这是古代封建社会,她也没那个兴趣跟能力试图扭转那些刻入骨髓的规矩,做事无愧于心即可。

春燕手忙脚乱地接过水壶,小口抿了点温水,润了润快起皮的嘴巴,小小一动作,感动得小丫头热泪盈眶,连哭带笑地,说话断断续续,“小姐,奴婢······奴婢只是个·····个丫鬟,您不必·····不必如此的。”

果然还是单纯的孩子,佟玉容偷偷笑了笑,表面淡定地摆手,“小事情。”

缓过神来,恢复了点力气,佟玉容撑着大腿站了起来,回头望着一望无边的石阶,隐在山林间,像一条阖眼浅眠的长龙,气势恢宏。

视野里没有熟悉的身影,佟玉容好奇地问春燕,“我们是不是走太快了?额娘还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春燕拧紧壶盖,动作小心地放在随身小包里,建议道:“要不然我们在此处等等夫人他们?”

点了点头,佟玉容又坐回了石阶上,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趁着难得的机会,多多看看,不然谁知道下次出府得到猴年马月。

静谧的林间,微风轻拂,吹起佟玉容耳边的碎发,暖融融的阳光打在身上,照得整个人懒洋洋的,一片岁月静好。

要不是得顾及什么所谓的形象,她真想躺下来,翘个二郎腿,嘴里含着一片草叶,一副悠哉游哉的游侠。

一声尖叫打破了佟玉容美滋滋的幻想,林间激起一阵飞鸟,仿佛整个林间都活起来似的。

佟玉容被吓了一跳,一激灵地站起来,左顾右盼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林间,浑身血液快速涌动,心跳声一点点加快,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兔,一有个风吹草动就缩回洞里似的。

春燕下意识地把佟玉容搂紧怀里,双眼警惕地盯着,明明自己吓得僵硬了,还壮着胆子安抚佟玉容,“小姐别怕,春燕会保护好你的。”

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佟玉容慢慢放松了些,坏心思不断涌动,作哆嗦状,抱紧春燕纤细的小腰,“春燕,刚才好可怕,你说,那声尖叫,会不会,这深山老林的,不会是······”

还没说完,又一连串的尖叫响起,而且不断朝她们靠近,吓的佟玉容主仆俩抱头大喊。

反应迅速的佟玉容,拉起春燕就往回跑,那速度,就像身后有狼在追他们似的,不过也差不多。

尖叫声越来越近,刚爬山累死累活的,佟玉容双腿越来越沉,步子迈得越来越慢,她欲哭无泪了。

小说骗了她,说什么在最危险的时候,人会激发潜能,为什么她现在根本跑不动,双腿像惯了灌了铅似的,根本都是骗人的!

清脆的尖叫声不断靠近,佟玉容猛地意识到不对劲,脚步一顿,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像一阵烟似的快速越过她们。

佟玉容下意识地往前一抓,恰好抓住影子的一片衣角,刹不住车的下场惨痛。

速度太快,她被带得猛地往前一冲,惯性使然,两个小家伙一齐摔了一大跤,没有偶像剧里男女主滚作一团,也没有老天爷赏赐的人肉垫子,有得只是硬邦邦的石阶。

突然窜出来的影子也很惨,整个人直接磕在了石阶上,还好石阶够宽,不然她俩就像两个球似的,直接顺着石阶滚到山脚,后果难以想象。

春燕比较幸运,佟玉容下意识抓影子的时候,刚好松开她的手,所以在场唯一完好的是春燕。

慌乱的春燕快速把佟玉容扶起来,焦急地问:“小姐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上下打量了佟玉容,除了额头红彤彤的一片,其余地方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帮佟玉容拍了拍身上的灰,心疼地看着她额头的红肿,碰又不敢碰,右手伸了又缩了回去。

小心翼翼地捏着帕子,想替佟玉容擦擦额头的灰,刚碰上,佟玉容就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瞬间红了眼眶,捂着额头不让碰,“别碰,好疼啊。”

一个弱弱的声音打断了主仆二人,”我······更······疼。“

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一看就伤的不轻,佟玉容此时也顾不上疼,捂着额头吩咐春燕,”春燕,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经这么一闹,春燕也明白她们之前就是自己吓自己,就说嘛,这青天白日的,不可能不可能,抿着嘴唇,慢慢靠近倒地不起的小身影。

圆润润光溜溜的小脑袋极其引人注目,春燕认出这个小孩子穿着灰色的僧衣,广济山上有广济寺,小孩儿极有可能是广济寺的小师傅。

连忙轻柔地搀扶起小和尚,一边跟佟玉容说:”小姐,这有可能是广济寺的小师傅。“

佟玉容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和尚,听春燕这么说,兴趣来了,什么脑海疼都抛到九霄云外,忙帮着春燕搀扶起小和尚,猛然看见小和尚的惨象,原谅她忍不住笑了。

压低的笑声清晰地传入小和尚耳中,自小也是被广济寺里的师兄们宠着长大的,小脾气爆发了,惹得小和尚一把甩开佟玉容的小手,“不用你管!”

如果没有说话间意外漏风的声音的话,说话还是很有“气势”的。

小和尚额头一片通红,眼眶微红,上嘴唇磕破不断渗出殷红的血丝,微张的唇缝间隐约可以探见中间空荡的牙床,再配上灰扑扑的一大块斑点,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是个人都会把这个受了委屈的白胖团子搂在怀里,稀罕地好好哄哄,但佟玉容可不是一般人,压低的笑声忍不住了,干脆不忍直接放声大笑。

愉悦的笑声回荡在静谧的山林,带着回声传到极远的地方。

不远处佟夫人扶着花凌的手,另一只手正捏着丝帕擦拭额头沁出的细汗,微喘着气,“这是玉容的笑声吗?”

李嬷嬷作为佟玉容的奶嬷嬷,自是最熟悉佟玉容的,点头道:“回夫人,是小姐的圣印。”

一行人都在纳闷,佟玉容遇到了什么,如此开怀大笑,不由加快脚步。

春燕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帮小和尚擦去嘴角的血,疼得小和尚时不时的轻嘶声,惹得佟玉容又笑了起来,然后就收到小和尚的白眼跟轻哼。

笑够了的佟玉容,揉着笑酸的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和尚有趣的小表情,格外生动有趣。

春燕表情严肃,手里的帕子被鲜血染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伤,忍不住提醒道:‘春燕,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春燕环抱着小和尚,根本看不到小和尚嘴巴里的情况,见鲜血还在不断流淌,见自家小姐还在看热闹,欲哭无泪,”小姐,人是咱们碰到的,小师父要是出了什么事,广济寺可是皇家寺庙,咱们可能惹不起啊。“

得知真相的佟玉容老神在在,”能出什么事呀,我的额头也很疼啊。“

不说还好,一说额头的伤口凸凸的疼,还火烧火辣的,没好气地问小和尚,”你鬼叫什么?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

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在小和尚白嫩的小脸上狠狠捏几把,一泄心头之恨。

提起尖叫,小和尚不由哆嗦了下,往春燕怀里钻了些,小声道:“我刚才,在前边看见大长虫了,一扭一扭的,可吓人了。”

说着佟玉容脸都青了,林间的大长虫,不禁心间一紧,不就是蛇嘛!

佟玉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扭动冷血的蛇了,不仅长得吓人,一嘴吉尖牙,更可怕的是,还有毒,在这医疗匮乏的古代,要命啊。

想着背后就冷汗直流,拉着春燕的衣袖,贴着她的耳边,“春燕,前头有蛇,咱们还是去找额娘她们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春燕也是个小姑娘,从小在佟府长大,自然害怕大长虫,考虑到怀里的小师父,小声跟佟玉容说:“那小师父怎么办?他还在流血。”

“他没事,只是磕掉牙,给他点水漱漱口就行了。”佟玉容解释道,而且小和尚估计也是到了换牙的时候了,不然同样是摔倒,她的小白牙咋还好好的。

见春燕还在犹豫不决,佟玉容催促道:“他既然是广济寺的小师父,还有谁能把他还要熟悉这广济山呢?没什么好犹豫的,咱们快走吧,一会儿蛇就追过来了。”

二人就在小和尚耳边谈论抛弃他离开,简直是过分,小和尚直接拉住佟玉容的衣角,“你们不可以,我要跟你们一起。”

佟玉容听着小和尚的话,不忍气笑了,“我们可以。”

说着拉住自己的衣角,一个用力,没扯回来。

“咋的?你不会赖上我们了吧?你们广济寺就是这种待客之道吗?”佟玉容忍不住捏住小和尚白嫩的软肉。

不由感叹,人家天天吃素还长这么多肉,她天天吃肉竟然瘦的下巴尖都出来了。

入手一片滑腻,令她爱不释手,来回揉了揉,手感好极了。

小和尚经常被师兄们捏脸,早已习惯,讨价还价道:“我的脸是不是很好捏?看在我的脸的份上,带我一起走呗?”

说着还朝佟玉容露出个人畜无害、单纯可爱的笑脸,简直人见人爱。

二十多岁的老阿姨受不住了,一边揉搓着软乎乎的脸蛋,一边跟春燕说:’春燕,给他点水漱漱口,然后咱们快去找额娘。“

春燕手脚麻利地掏出佟玉容的水壶,有了她的允许,连忙倒了杯温水递给小和尚。

佟玉容贴心提示道:‘漱完口,要把嘴里的水吐掉,知道吗?可不能喝下去。”

小和尚乖巧地照着佟玉容的话,吐出来一嘴的血水。

流出的血太多了,那一杯水几乎被染红,从远处看,特别像吐血似的。


佟夫人被花凌扶着,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佟玉容。

见佟玉容正跟一个小孩子在说着什么,紧接着那小孩就吐出了大口血,吓得佟夫人一把抓紧花凌的手,声音严肃的大吼道:“佟玉容,你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佟夫人严肃的声音,吓得佟玉容一脸懵逼地回头看,佟夫人正加快脚步往她这里来,气势汹汹的,令她心头莫名的不安。

出身名门的佟夫人哪里见过这种带血的场面,猛地看到着实吓了一跳,还事关她的宝贝闺女佟玉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几乎小跑着走到佟玉容身边,石阶上殷红的一抹血是那般刺眼,视线定在了佟玉容额头上的红肿,焦急地半蹲下来,握着佟玉容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松了口气。

佟玉容一脸懵逼地喊了声,额娘,但佟夫人没有说话。

转头对上小和尚单纯无辜的眼眸,安抚地笑了笑,而后问春燕,“这是怎么回事?是玉容又欺负人了吗?”

春燕还未来得及说话,小和尚抢先答道:“夫人误会了 ,没有人欺负我,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事我们都有错的。”

说着还装作偷偷地望了眼佟玉容,其实十分明显,然后做害怕状缩进春燕怀里,垂下头不说话了。

这么带有歧义的话,什么误会了,什么她不是故意的,什么两个人都有错,听听这是人话嘛!

透着满满的茶香,佟玉容都快气炸了,这就是所谓的绿箭吧。

看着自家闺女恶狠狠的眼神,再看缩在春燕怀里的小和尚,当下立见,佟夫人一直知道自家闺女被她娇惯地有些小脾气,起先无伤大雅,而如今却见血了。

佟夫人觉得她得好好管教管教闺女了,伸出白皙的手指,拧住佟玉容小巧地耳朵,语气严肃,“佟玉容,你如今是越发大胆了,还敢把别的小孩子欺负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平日里对你太好了,嗯?”

耳垂上传来轻微刺痛,耳边是自家额娘严肃批评的声音,佟玉容心里苦,十分委屈,“不是的,是她的错,是他先冲出来的,额娘你不相信我。”

越说越委屈,越想越气,佟玉容不禁红了眼,豆大的眼泪滚珠似的往下掉,不服气地看着佟夫人,小眼神那叫一个委屈。

佟夫人教育自己的女儿,李嬷嬷本没有资格插嘴,但是看着佟玉容眼里水气弥漫,白皙的鼻头都染上绯红,心疼了,劝道:“夫人,您知道的,小姐从来不撒谎的,您自己生的孩子您还不了解吗?怎么着也得听小姐说几句呀。”

小和尚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佟玉容惹哭了,看着不断下落的泪珠,眼眶也酸涩了,泪水又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喉间抑制不住的发出哽咽声。

春燕本来见佟玉容哭了,瞬间坐不住了,但她又不好把怀里的小孩子推出去,正左右为难,离得近,自然也听到了怀里小和尚的哭声。

佟玉容自然也听到了,皱紧眉头,嘴角抽了抽,都想给这小和尚鼓掌了,真是好演技,眼泪说来就来,这清朝的戏曲行业真是要诞生出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了。

听着李嬷嬷的话,佟夫人慢慢收回了手,“玉容,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这小,小和尚怎么吐血了?”

本来佟夫人不相信她直接质问她时,她真的很伤心,现在佟夫人给了自证清白的机会,佟玉容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手脚并用地说着具体发生的事情。

“他只是换牙,根本不是吐血。”说完佟玉容气呼呼地轻哼了声,转过头去,不搭理佟夫人了。

哼,没有第一时间相信她,今天都不搭理额娘了。

佟玉容缓过来时,小和尚的眼泪也慢慢停了,听完佟玉容的精彩表演,老老实实的地点头附和,“就是这样的,我是在山里不小心看到了条很大的长虫,害怕地慌不择路,所以都是我的错,跟她没有关系的。”

听完佟玉容的自述,再加上春燕跟小和尚的认同,佟夫人也知道自己误会了,对上小和尚红彤彤单纯的眼眸,笑着摸了摸小和尚光滑的额头,“是我误会了,碰到长虫怕不怕?嘴巴里还痛不痛?”

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感,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小和尚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佟夫人温暖的掌心,笑着说:“不怕,嘴巴里已经不痛了,是她给我水漱口的,所以您就不要生她的气了。”

悄悄关注着佟夫人的佟玉容不高兴了,高高地撅起嘴巴,心头对小和尚的好印象全部消失,这哪里是什么可爱的小宝贝,明明是贱兮兮的小绿茶。

佟夫人瞥了眼气哼哼的闺女,再看着眼前小和尚乖巧模样,笑了笑,跟赵嬷嬷说:“赵嬷嬷,我的水壶在哪里?”

赵嬷嬷递给佟夫人一个跟佟玉容相似的水壶,佟夫人贴心地拧开盖子,递给小和尚,柔声道:“再漱几下,把嘴巴里的血腥味全都刷掉,不然嘴里会难受哦。”

小和尚乖巧地接过,乖巧地道谢,刚握紧水壶,就被横空出来的一只手抢了过去,“不行,你不能喝我额娘的水壶·,我阿玛会不高兴的。”

占有欲超强的佟玉容怎么会允许别的小朋友跟她抢额娘的关注,而且还是个完全不认识的小孩子,绝对不可能。

然后从春燕那里找出自己的水壶,递给小和尚,“喏,你喝我的。”我额娘的只能我跟我阿玛喝。

小和尚笑了笑,心底闪过一丝急不可察的遗憾,接过佟玉容手里的水壶,走到一旁认真的漱口。

佟玉容把水壶还给佟夫人,扭过头去,还是不搭理佟夫人,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气息。

看着别扭的女儿,偷偷笑了笑,替佟玉容别过耳边散落的碎发,柔声道:“真的不准备搭理额娘了吗?”

佟玉容轻哼一声,看在额娘哄自己的份上,那就一个时辰不理她好了。

“是额娘的错,没有第一时间相信自己的女儿。”说完停顿了下,吸了吸鼻子,带着委屈的声音,“难不成你也跟你阿玛一样,不准备搭理额娘了吗?”

说着站了起来,佟玉容听见一阵脚步声,又听到佟夫人对花凌说:“花凌,连玉容都不理我,你说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丈夫不疼儿女不爱。”

花凌自然配合佟夫人,大声道:“夫人别哭,奴婢永远都陪着你。”

然后李嬷嬷跟赵嬷嬷也安慰佟夫人,“花凌说得对,奴婢们永远陪着夫人。”

“走吧,我们回去,看来这佛是拜不成了,”

这下把佟玉容心疼地够呛,这几日她也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一些事,她那便宜爹不喜欢她额娘,已经五年没有进入她额娘的青稞院了,佟夫人这几年日子过得也不太好。

好不容易养到五岁的女儿也离开了,才有自己这个冒牌货的到来,自己还因为这么点小事让佟夫人伤心,实在太过分了。

想着想着脚步快于脑子,转头看到佟夫人准备离去的背影,快步跑着抱住佟夫人的腿,“额娘别走,是玉容的错,您别伤心,咱们不理阿玛了,女儿永远陪着额娘,额娘别不要我。”

佟夫人背着佟玉容露出狡黠的笑容,扭身抱住佟玉容软乎乎的小身子,说了声好。

母女二人一笑泯伤心,又腻腻歪歪地紧靠在一起。

佟玉容拒绝了佟夫人要抱着她的动作,主动拉起她白嫩的手,想起前边有蛇的事,担忧地说:“母亲,要不我们回去吧?这山里太危险了,还有蛇。”

佟夫人揉着闺女紧皱的眉头,笑着说:“不必担心,南武会点功夫。”

说着她们身后走出个长相普通,但身强力壮的男子,冲佟玉容行礼道:“小姐不必担心,有奴才在,长虫什么的得躲着咱们走。”

幽默的话逗笑了在场的人,漱完口的小和尚一脸羡慕,“那这位小哥可以教我们吗?”

要是他学会功夫,见到长虫,长虫就会像他一样,连滚带爬得跑了。

想着小和尚双眼亮晶晶的,佟玉容也不遑多让,中国功夫响彻世界,而且她很羡慕武侠小说里来去如风的侠女,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南武挠了挠头,憨憨一笑,“当然可以,只要你想学,不过······”

小和尚着急地问,“不过什么?”

佟玉容贴心地补充道,“不过南武是我家的,只会教我。”

终于扳回一局,佟玉容笑得得意洋洋,就差叉腰大笑了。

小和尚失落地低下头,就像战败的公鸡,整个人蔫蔫的。

这还是自家闺女第一次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佟夫人温柔地安慰道,“别伤心,据说广济寺的空悟大师,是个武功高强之人,你可以向他讨教讨教。”

佟夫人温柔的话,像阵徐徐的清风,吹散了小和尚心头的阴霾,抬头给佟夫人个灿烂的笑容,“夫人,我法号明释,您叫我明释就可以。”

佟玉容挤开想要贴着她额娘的小和尚,气鼓鼓地说,“这是我额娘,别靠这么近。”亲密地拉起佟夫人的手,“好了,我们要去广济寺拜佛,就不奉陪了。”

说着正准备走,佟夫人笑吟吟道:“我夫家姓佟,明释可以叫我佟夫人,这是我女儿,佟玉容,你直接叫玉容妹妹就可以了,要不要一起回广济寺?小孩子孤身在外不安全。”

小和尚重重地点下头,佟夫人正准备牵起他的手,佟玉容直接抢先拉住小和尚肉乎乎的手,皮笑肉不笑道:“额娘,我来牵着他。”

“明释哥哥,咱们一起走吧。”

说完也不在意小和尚是否愿意,强势牵起他的手,生拉硬拽地快步踏上一层台阶,离佟夫人越远越好。


幽深的深山寺庙,空气中都蔓延着香烛较刺鼻的味道,回荡着神圣的佛音跟绵长的钟罄声,仿佛来到西方极乐世界一般。

佟玉容怀着虔诚的心情踏入这座悠久的广济寺,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里软乎乎的小手,小和尚回到广济寺,就像游鱼入水般,声音都透着欢快,“我们广济寺最有名的,就是位于寺中心的大雄宝殿,殿宇之顶,覆黄琉璃瓦和绿琉璃瓦,黄绿相间,熠熠生辉,庄严肃穆。”

“殿内的金身大佛,最是灵验了。”

正说着,一个满脸焦急的和尚,从庄严肃穆的大殿内向她们跑出来,大声喊着小和尚的名字,“明释!”

小和尚顺着声音望去,冲着那人招手大喊,“明介师兄。”

佟夫人一行人也走进广济寺,来到佟玉容身边,明介见一大群香客,放缓了奔来的脚步,最后款款走到明释身旁,双手相和,冲他们温和地说:“施主们好,贫僧法号明介,这厢有礼。“

说着把明释拉到身边,笑得和善,“施主们请自便,贫僧先带师弟下去了。”

说话间一把捏住小和尚肉嘟嘟的脸蛋,不让小和尚开口说话。

佟夫人装作没看见一般,自然回礼笑了笑,“明介师父客气了,我们先去殿内拜佛。”

佟玉容憋着笑,但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师父们再见。”

一行人缓缓走入庄严神圣的大雄宝殿,丝毫不知道明释委屈地红了眼眶,“明介师兄,干嘛捏我脸,还不让我说话?”

佟夫人一行人转身刚走,明介师兄瞬间就板着脸,“你又偷跑出寺了?你知不知道明净师兄找了你多久?还有,师父出关了。”

“什么?”明释不可置信地看着明介师兄,试图找出明介师兄的异样。

明介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更残忍的事实,“师父方才还找你。”

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明释直接呆在原地,脑海中已经浮现自己在大殿连跪两天,不能吃饭不能喝水,更不能睡觉的凄惨模样。

明介看着师弟呆愣的小表情,偷笑了声,牵起他软乎乎的小手,捏了捏肉乎乎的手心,“走吧,师父在禅房等你。”

感受到师弟手心的细汗,安抚道,“别怕,大不了就跪几天的事,小事情了。”

不说还好,一说小和尚心里更加慌乱了,虽然他是师父亲手养大的,但师父对他惩罚地毫不手软。

大雄,以佛具智德,能破微细深悲称大雄,大者,包含万有;雄者,摄伏群魔;宝者,乃三宝也,皆归此殿传持正法,我佛威力,雄镇大千也。

佟玉容牵着佟夫人微凉的手,怀着无比的虔诚,踏入大雄宝殿,方一走近,一座大佛端坐殿内,高达三丈,金碧辉煌,令人赞叹不已。寺内东厢房里,十八岁汉塑像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有的捋胡须,有的扇扇子,有的仰面朝天,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盘腿而坐,还有顽皮的猴子玩耍……

佟夫人无比恭敬虔诚地跪在大殿内的蒲团上,双手合一,紧闭双眼,嘴唇无声地上下动着,向金身大佛无声述说着内心最真切的愿望。

佟玉容也学着佟夫人的样子,合上双眼,心中默默地说着。

信女佟玉容,有幸重获生命,虽不知是为何,但是我佛慈悲,肯定有未知的道理,信女只愿这世的额娘跟阿玛身体康健,幸福美满,若是我佛还有闲暇的话,信女只求将来能嫁作寻常人家,一世安稳即可。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感觉差不多了,佟玉容睁开双眼,抬头望向塑着金身的慈眉善目的大佛,恭恭敬敬地叩拜了拜。

做完之后,发现佟夫人还紧闭双眼,佟玉容只好乖乖地跪在梆硬的蒲团上,垂头盯着眼前的青砖,香烛青烟袅袅,和尚一下一下敲击钟罄,令人不知不觉地心中一片安宁。

等着佟夫人拜了又拜之后,赵嬷嬷贴心地扶起佟夫人,佟夫人眉宇间难得地舒展,柔声问着大雄宝殿门口的僧人,“这位小师父,请问一下空净大师可在?”

空净大师是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也是广济寺的住持师父,传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每天都有无数人不远万里来广济寺拜访,但空净大师只接待有缘人。

佟夫人怀着试一试的态度,其实心里也知道大概率是没机会了。

大殿的僧人照例摇了摇头,佟夫人失望地带着佟玉容踏出了大雄宝殿。

广济寺中除了最有名的大雄宝殿,还有其他佛家建筑依次为山门、天王殿、圆通殿、多宝殿、舍利阁。

佟玉容也不在意是否能见到神通的空净大师,难得出来一趟,拉着佟夫人的手,撒娇道:“额娘别皱眉嘛,都不漂亮了,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好好看看嘛~”

闺女软软糯糯的声音,像阵清风,吹去佟夫人失落的情绪,不由得舒展了眉头,笑吟吟地说道:“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什么漂亮。”

小孩子清脆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广济寺内,“我就是知道,额娘是最漂亮的,玉容是第二漂亮的。”

穿着一身樱红的衣裙,脑袋上梳着两个精致的花苞髻,齐刘海下是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生的粉雕玉琢,一看就是个标致的小美人。

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你这小丫头倒是自信。”

佟玉容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长相端庄的貌美妇人牵着个楚楚可人的小姑娘款款地向她们走来。

“拜见三嫂。”佟夫人激动地说着,脚步都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

貌美妇人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五妹妹好,今儿真是巧了,咱们在这里见到了。”

历史上很少留下女子的痕迹,佟玉容也不知道佟夫人是来自哪个家族,也认出眼前这位妇人是谁,只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

一行人走到她们跟前,貌美妇人握住佟夫人的手,见佟夫人气色红润,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几分,“这是玉容吧,真是可爱。”

“是我女儿,佟玉容。“说着还推了把佟玉容,跟她介绍道,“玉容,这是你三舅母。”

突然被推了下,佟玉容怔了下,露出招牌笑容,笑眯眯地打招呼,“三舅母好,玉容给您请安。”

三舅妈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你四表姐,月莹。”

月莹一看就是从小接受过大家闺秀教育的小姐,端庄地向佟夫人行礼,“拜见五姑姑,玉容表妹好。”

一行人都认识过了,佟夫人跟着三舅母说着话,刚才见过的明介师兄匆匆走来,“佟夫人,我家师父想请您一叙。”

热热闹闹的气氛安静了一瞬。

佟夫人诧异地问,“明介师父,你师父是?”

“我师父法号空净。”

在场谁人不知空净大师的名号,能得空净大师一叙,就像天上掉馅饼一般,能跟外人炫耀好几年了。

佟夫人喜形于色,跟三舅母道别道,“三嫂,我······”

话还未说完,三舅母就打断了佟夫人,笑着说,“五妹妹且去吧,不可让空净大师久等,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佟玉容注意到,这个三舅母的笑容跟方才比黯淡了几分,笑得有点牵强,而且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嫉妒恰巧被她看到了。

她这个三舅母不好相处啊。

佟夫人被突如其来的喜色打蒙了,丝毫没注意到三舅母的反应,牵着佟玉容跟上明介,“还请明介师父带路。”

一路上,佟玉容按耐不住心头的疑惑,拉了拉佟夫人的衣袖,小声地问道,“额娘,三外祖父是谁呀?”

佟夫人心情极好,笑着说,“外祖父是赫舍里氏·索尼,不过额娘是庶出,我姨娘在额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说着佟夫人的声音低落了些许。

这话在佟玉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赫舍里氏·索尼的孙女可是康熙的元后,孝诚仁皇后,而且二人十分恩爱,康熙在孝诚仁皇后去世后伤心欲绝,因康熙皇帝特别宠爱皇后,所以为皇后的儿子胤礽,特别突破清朝祖宗八代的惯例,极早事先预立皇太子。

而孝诚仁皇后就是索尼的第三子所出,所以刚才她见过的月莹表姐就是将来的孝诚仁皇后了!

就离了个大谱了!

佟玉容心中一阵无语,康熙后宫一大票的表姐表妹,甚至还有亲姐妹,这康熙也下得去嘴,她真是倒了大霉。

在佟玉容胡思乱想中,佟夫人他们来到了空净大师的禅房。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真是古诗照入现实。

禅房门紧闭,门口站着委委屈屈的明释,看着明释倒霉,佟玉容心中莫名的一阵痛快,康熙带来的烦恼也抛之脑后了。

反正是十几年之后的事了,就不信她这只蝴蝶翅膀不能扇动两下。

明介师兄上前敲了两下禅房门,“师父,佟夫人她们已经到了。”

屋内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请佟小姐,明释进来吧。”

“只有玉容一个人进去吗?”佟夫人忍不住问道。

明介知道佟夫人的担忧,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师父自有分寸。”

说着推开禅房门,做了个请的动作,佟玉容也不怯场,先一步跨进了空净大师的禅房,明释耷拉着脑袋走在佟玉容后边。

小小的禅房门,吱呀一声关上。


佟夫人紧张地捏着丝帕,在禅房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望一眼紧闭的禅房门,赵嬷嬷提议佟夫人去别的净室歇息歇息,但佟夫人果断拒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正当佟夫人望眼欲穿时,那扇小小的禅房门吱呀一声从里边被推开了。

佟玉容脸色臭臭地牵着一脸开心的小和尚走了出来。

佟夫人连忙凑过去,问道:“玉容,怎么脸色这般难看,是空净大师说了什么?”

佟玉容一脸菜色,微张着嘴巴,正欲开口,脑海中又回荡着老和尚的话,赶紧抿成一条直线,无力地摇了摇头。

心里对老和尚嗤之以鼻,果然大师最喜欢装神弄鬼了。

小和尚则高高兴兴地走到佟夫人身旁,试探地拉了拉佟夫人的衣袖,见佟夫人脸色未变,嘴角忍不住翘起,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喜悦:“夫人,师父说,让我跟你们回家。”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令佟夫人顿了一下,疑惑地问道:“空净大师说的?”

虽然极不想承认,但她还是不得不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玉质的护身符,递给佟夫人,带着些许喜悦:“这是报酬。”

温润的玉质护身符初入手心,晶莹剔透,里边仿佛荡漾着雾气,是块上好的玉石,而且还是空净大师给的,价值自然蹭蹭地翻了几倍。

虽然疑惑空净大师的做法,但是拿人手软,佟夫人也笑着牵起小和尚的手,柔声说道:“既然是空净大师说得,那明释就跟我们住几日吧,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看过后,佟夫人把护身符递给佟玉容,笑得温柔:“既然是空净大师所赐,自然是极好的东西,玉容你且好好带着,片刻不离身。”

说着佟夫人心头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落下帷幕,有了大师所赐的护身符,她的宝贝女儿日后肯定会平安喜乐的。

能把如此宝贵的护身符眼都不眨地给他人,这就是父母的一片爱子之心啊,佟玉容心头塌陷一片,暖烘烘的,笑吟吟地摆手拒绝:“额娘,这是我专门找空净大师求给您的,大师说这个可以保佑你身体康健。”

佟夫人心头也感动万分,她家玉容竟然这般为了她,忍不住红了眼,强势地往佟玉容腰带间挂:“额娘不用,玉容挂着吧。”

佟玉容捂着腰带,跑到赵嬷嬷身后,可可爱爱地歪头说:“我专门替额娘求德,我本想多要几个,可是空净大师抠门地很,就只给一个,那只能给额娘了。”

明释也笑着点头:“就是,师父抠门,就只给一个。”

话音刚落,安静的禅房门传来轻咳的声音。

佟玉容笑嘻嘻地冲禅房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额娘身体安康,玉容自会健康成长的。”

清脆童稚的声音回荡在幽深安宁的禅房小院,让在场的人都不禁软了心口。

佟夫人含笑地点了点佟玉容饱满的额头:“不可随意诋毁空净大师。”

说完朝禅房门拜了拜,柔声问道:“大师,何时接明释回寺呢?”

“到时候,会派寺内僧人去接回的,这段时间有劳夫人了。”空净大师沉稳的声音透过灰白的墙壁,回荡在小院内。

······

春燕、花凌手脚麻利地替小和尚收拾着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连一向看小和尚不顺眼的佟玉容也不禁可怜这个孩子。

日子过得真的清贫,小小的禅房内,就一张小塌,一个青灰的柜子,其余的也就一个小小的蒲团,可室内却干净无尘。

走了许久的路,佟玉容的小短腿一阵酸痛,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小蒲团上,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小和尚的僧鞋,问道:“你平时都干嘛呀?这屋里这么干净。”

小和尚也不在意,心情不错地回答:“我很忙的,早上有早课,中午还得跟师兄一起撞钟,晚上还有晚课。”

一边说一边还扳着手指头数着,浑身透着无法形容的可爱。

春燕简简单单地收拾了些小和尚的衣物,也就一个小小的包袱,花凌一把抱起坐得正舒服的佟玉容,四人一齐去跟佟夫人她们会合。

小和尚贴心地问春燕,小嘴儿像抹了蜜似的:“春燕姐姐,累不累,要不还是我自己来拿吧。”

说着就准备上手拿包袱,春燕一个转身避开小和尚伸过去的手,含笑说道:“不必,姐姐自己可以的,明释好好地走路就行了。”

二人的对话分毫不差地传入佟玉容的耳中,对比起来,她这么大还需要人抱着,而明释却贴心地问春燕累不累。

对比明显,佟玉容挣扎着要下来,花凌只好轻柔地把她放下,佟玉容一落地,脚步快速地走在前边,一马当先地说着:“快快快,咱们赶紧回去,说不定还能赶回家吃午膳。”

上山艰难,下山容易,有着小伙伴一起走着,一行人很快就下山上了马车。

一路上马车稍稍有些拥挤,佟玉容只好乖乖坐在李嬷嬷的怀里,透过时不时被风掀起的车帘,不断倒退的树影就像佟玉容的心情,不断降低,小小的人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惹得佟夫人笑着摇头,道:“就这么不舍外边的风景?以后一有时间,额娘就带你出府可好?”

虽然心里知道佟夫人只是在哄她,但还是笑着点头。

马车往京城内飞驰,卷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佟府内,北苑正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佟府长房大夫人觉罗氏正发疯似地摔打着房内的器物,只听咔嚓一下,一套描金瓷盏破碎;吧嗒一声,一个紫檀木太师椅报废;刺啦一响,绣空谷幽兰的屏风残破。

气愤地念叨着:“该死的小贱人,不过一个庶女而已,生了个克死祖父的扫把星,现在竟然都爬到我头上去了,还有那个讨债的二弟,一家子扰人厌烦的,还有脸去老夫人哪里告状,真是气死我了,如今出门连告知都不告知一声,当真是不把我这个当家夫人放在眼里了。”

而长房三小姐佟玉妍,正紧紧地靠在奶嬷嬷怀里,眼眶通红,瑟瑟发抖地看着额娘地疯狂行为,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刺耳的哭声响起,觉罗氏眉头紧皱,额头青筋直跳,狠狠地瞪着佟玉妍:“你还有脸哭!以前你二叔不是最喜欢你吗?现在呢?送个吃食竟然给我灰溜溜地回来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用的丫头。”

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额娘,佟玉妍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企图唤醒平时对她低声细语的额娘,来好好哄哄她。

程嬷嬷看着大夫人逐渐狰狞的脸,心头一紧,连忙捂住佟玉妍的嘴巴,抱着她跪地求饶:“大夫人息怒啊,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她怎么息怒!昨日佟国维从芙蓉院离开后,直奔佟老夫人独居的西园,正巧碰上赶来请安的大夫人觉罗氏跟佟国纲,在二弟咄咄逼人的质问下,佟国纲直接黑了脸,狠狠地打了觉罗氏一巴掌,命她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思过,当天晚上直接去了姨娘徐氏处。

经过奴才们一番嚼舌根后,传播地愈发过分,更有甚者说,她即将被佟国纲休弃,说得有鼻子有脸的,气得觉罗氏直接大半夜没睡。

今早更是听说佟夫人独自出府,对比自己的凄惨下场,她怎能不气。

一番颠簸下,佟玉容一行人终于赶在太阳下山之际赶回了佟府,又是那处偏僻的后门。

丫鬟嬷嬷们最先下车,然后接过迷糊糊的佟玉容跟胖墩墩的明释,佟夫人最后下车,刚从马车里冒出头来,就听见佟玉容欢呼的声音,“阿玛!”

顺着声音望去,见佟国维怀里有模有样的抱着佟玉容,贴身小厮来喜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视线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身上,刚好对上佟国维含笑的眼神。

佟夫人轻咳一声,掩饰好内心的慌乱,脚步快速地踏上了马凳上,脚步迈的太大,直接踩空,身体一晃,就往一旁倒去。

耳边传来佟玉容焦急的大喊:“额娘。”

然后佟夫人就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微微颤抖的羽睫显示着佟夫人内心的慌乱,挺翘的睫毛像两把扇子微张,佟国维刚好撞进那双如小鹿般的眼眸,心头一顿,随之而来的是疯狂跳动。

佟玉容快速推来拉着她的来喜,哒哒哒地跑到马车旁,担忧地说道:“额娘,你没事吧?”

夫妇二人瞬间回神,佟夫人连忙推开佟国维,理了理散落的碎发,牵起佟玉容的手,步伐稍稍凌乱,磕磕绊绊地说:“额娘没事,走走走,你刚才不是饿了吗?走,额娘陪你一起吃饭去。"

牵起一无所知的明释,慌慌张张地往佟府内走去。

佟国维捻了捻手指,盈盈一握的温热还残留在指尖,令他回味悠长,看着佟夫人左手牵一个,右手拉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弯了弯嘴角,问道:“那个小男孩是?”

佟夫人可以一走了之,赵嬷嬷她们却不能,听到佟国维含笑的声音,在场地位较高的赵嬷嬷站出来,回道:“回二爷,那个小男孩是广济寺的明释小师父,受空净大师所托,拜托夫人照顾一二。”

佟国维了然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明释软乎乎的背影,方才瞥了眼,眉眼之间有种熟悉的感觉,内心疑惑愈深,空净大师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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