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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绝的大佬都黑化了

小禾菲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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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宣惜,小禾菲菲   更新: 2022-05-17 12: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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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宣惜,小禾菲菲《我拒绝的大佬都黑化了》讲的是女主软萌傻白甜,全文最美,万人迷玛丽苏宣惜没想到,青梅竹马的哥哥,心存敬畏的长辈,生死与共的挚友居然同时向她表明了心意这几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可怕,她哪个都不敢答应啊…………天下人不曾善待于我,我何必要顾及天下人四海将倾,世界破灭又如何?吾之所求,唯你而已 ——宣起智者不渡爱河,无爱者无敌!而我,不仅不是智者,还是这世间最愚蠢的存在竟亲手,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浮黎这世界善恶,都是由强者定的我赢了,那我的敌人便是恶无论各种手段,只要你最后属于我……——君轻白

第1章

精彩节选


上古时代,魔族肆虐,天下遭劫。第一代无上仙帝联盟妖族,终于以巨大代价将魔族封禁于血海。

血海之外,有挺拔天地连绵不绝的山脉环绕。重重山脉之外,有一片浩瀚无际的咸海。海水途径破碎之后的世界,将世界分为四块大陆。后世人称之为东旻,西境,南域,北荒。

魔族败退后,妖皇率各大妖族居于南域。无上仙帝于东旻大陆建立无上仙朝,统御人族。

春去秋来数十万年寒暑过去,又到了三月三。这天是人族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也称情人节。每逢此节日来临,东旻大陆九州处处都会举办盛大的庆典。

此时,位于东旻大陆晋州边境的一座小城里,同样因为花朝节的到来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上回说到咱们的城主宣晟,被誉为人族千年难遇的绝世天才。十六岁结丹,二十余岁便修出元婴,现如今不过百岁便已是寂灭期大能,足可比肩修行千年的仙门宿老……”

茶馆里,说书人此刻讲的故事在宣城可谓是家喻户晓,可耐不住大家爱听,所以经久不衰。

“铃铃铃……”

蓦地,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传来,宛如春日的泉水叮咚,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伴随着铃铛声,只见一个雪肤花貌,五官精致无瑕宛若仙童般的小姑娘走进了众人视野。她穿着粉白相间的花间裙,腰间系着一串精致漂亮的铃铛。双丫髻上一左一右缀着两颗雪白的毛绒球球,随着她的脚步一抖一抖的,灵动可爱得让人心头发软。

她在说书人面前站定,白嫩嫩的小手一摊,一把晶莹圆润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珍珠出现在说书人眼帘。

“小胡子叔叔,东旻大陆最著名的女修是谁呀?”小姑娘的声音软甜悦耳,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满是期待向往。

说书人回过神,摸了摸嘴上的两撇八字胡,目光柔和的说道:“人族最有名的女修,莫过于无上仙朝的凤见帝姬了。”

“那您就给我讲凤见帝姬的故事吧,这些都可以给您。”小姑娘雪白的手腕又一翻转,一捧珍珠再次出现在她手心。

说书人一惊,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居然拥有珍贵异常的储物法器?也是,若非王侯贵族家的小姐,怎会生得出这么一副神仙样貌?

不敢得罪这位非富即贵的小姐,说书人一双精细的眼睛一边谨慎的四处环顾,一边将珍珠揣进怀里。

片刻后,他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既然小姐想听,我便冒着生命危险同您讲讲凤见帝姬的故事。”

“谢谢小胡子叔叔。”小姑娘眉眼带笑,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

茶楼小二伶俐的递上一杯清茶,说书人抿了一口,润了润喉,一拍惊堂木,说道:“说起凤见帝姬啊,那就不得不提她那惊为天人的绝世美貌。传闻只要见过她的男子,无一不为之倾倒……”

说书人说到这儿,目光再次投向那位气质仙灵的小姑娘,忍不住想到:若她再长几岁,怕是传闻中的凤见帝姬也及不上这份美貌罢!

小姑娘也不在意茶馆众人频频扫过的目光,乖乖巧巧的找地方坐了下来。白嫩嫩的小手捧着脸,一双清澈灵动的黑眸弯成了月牙儿。

说书人继续道:“若是大家认为凤见帝姬仅仅只有美貌,那边大错特错了。她曾一人一刀杀灭了万千妖魔,也曾独行北荒战败了冥月教主……”

“可惜,为了与妖族之间的和平,仙帝陛下决意要将凤见帝姬嫁予妖族太子。凤见帝姬不满此桩婚事负气出走,陛下大怒,追寻十载才寻回凤见帝姬。可万万没想到,归来的凤见帝姬竟然已经怀有身孕……”

“这下,凤见帝姬可算是犯下了弥天大祸。要知道,妖族太子可是妖皇唯一的儿子。而妖皇又是谁?妖族共主,世间至强者。得此奇耻大辱,妖族岂能不怒……”

“凤见帝姬自知自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避免人族受妖皇雷霆之怒,自愿囚于碧海青天……”

说书人讲故事的水平十分高超,将一位绝色美人悲情人生描述得曲折离奇,令人惊叹。

“这凤见帝姬的情郎是谁啊?”立即有人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说书人无奈的说道:“那个孩子,也是生死不明。”

“要我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残暴,岂是嫁帝姬可以消解的?”下座一黑脸大汉义愤填膺的捶着桌子说道。

“妖族真是没什么好东西。”又有人附议。

“那妖族太子才是最该死的!”

“……”

霎时间,群情激愤。

在一众谴责声中,突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正是那提议听故事的小姑娘。

“大家为何要骂那妖族太子?”她不解的问。


小姑娘此话一出,可算是犯了众怒,一位黑脸大汉走到她跟前,对她怒目而视:“若不是那妖族太子贪图美色要娶凤见帝姬,帝姬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小姑娘歪了歪头,纤长的睫毛轻轻眨着,似乎很是疑惑,眼神懵懂的问道:“未婚妻背弃了他,他不该生气的么?”

她年纪尚幼,对情情爱爱的并不清楚,只是听父亲提起过,夫妻鸳盟是男女之间最神圣的约定。既然这般重要,应该是自己决定才对。是仙帝陛下却不顾凤见帝姬的意愿为她定下婚约,才造成了这一切悲剧。

凤见帝姬可怜,妖族太子也很无辜啊!

“这……”

这话说得很有些道理,大家未必不懂。只是大家同为人族,下意识的站在了凤见帝姬这边,刻意忽略了那位无故被戴“绿帽子”的妖族太子也很倒霉。

一片沉寂中,黑脸大汉义愤填膺的直接拎起小姑娘的衣领,将她提溜起来。

“小丫头,你三番两次向着妖族说话,是不是妖族派来的奸细?”黑脸大汉瞪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恶狠狠的看着她。

小姑娘双脚悬空,华美的绣鞋无助的在半空晃动。听到黑脸大汉的问话,她摇摇头,有些生气的鼓起小脸:“我没向着妖族说话,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还敢狡辩。”黑脸大汉冷哼,心里却想:这小姑娘生的一副好相貌,过几年定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儿,若是能就此将她掳走……

可惜,他没瞧见这小姑娘从乾坤袋中取物,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富家小姐,仗着自己是筑基修士就想欺压。

“黑脸叔叔,你是坏人吧?”小姑娘虽然单纯,但对旁人的恶意却格外敏锐。

“你还敢贼喊捉贼?”黑脸大汉色厉内荏的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坏人,原来坏人长这样啊!”小姑娘不仅不怕,还兴奋的捏了捏他的脸,被他的胡子扎到后更是一脸新奇的道:“话本里说坏人都长得猥琐,面目可憎,还真是唉!

“还敢骂我?哼,我若是不教训你,你还真当爷爷是吃素的。”黑脸大汉怒哼一声,说着就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向小姑娘扇去。

众人心头一紧,正为小姑娘揪心不忍再看时,一颗疾如闪电的果核飞射而来。黑脸大汉手腕处传来强烈的痛意,而后一个狰狞恐怖血洞在他手腕处炸裂开来。

趁此机会,小姑娘一脚踢向黑脸大汉胸口,挣脱束缚,动作轻盈的向后一跃,足尖轻巧落地,抬眼看向果核飞来的方向。

“疼死老子了!谁他娘的偷袭老子?”黑脸大汉痛的哇哇直叫,巨大的痛楚扭曲了他本就不甚好看的面容。他捂住流血的伤口,目光四下搜寻那罪魁祸首。可在寻到之后,却瞬间气焰全消,偃旗息鼓了。

只见房梁上慵懒的躺着一位年轻公子,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着一袭大袖青衫,端的是英俊不凡,潇洒不羁。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的一道神秘青白纹印。那纹印高贵中透着几分妖异,看上去有些像幽冥鬼火,又有些像凝固的水波。明明水火应当是不相容的,可同时出现在他身上却完全没有矛盾,反而十分和谐。

这样一位气度高华的贵公子,却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拿着几串不符合形象的糖葫芦,时不时咬上一口,吃得脸颊鼓鼓的。明明是毫无礼仪的动作,在他做来却不让人觉得粗俗,反而十分洒脱烂漫。

也不知是否心魔作祟,这位公子看起来人畜无害,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给他。却无端端让身为筑基修士的黑脸大汉心里发毛,冷汗直冒,似乎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一般。

“公,公子……小人,小人无状……”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黑脸大汉这会儿对着这青衫公子,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声,连说话就开始结巴了。

“你吓到小孩子了。”青衫公子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

“小姐,对……对不住……”黑脸大汉不敢违逆,慌忙对小姑娘道歉。

“碍眼。”青衫公子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随意的挥了挥手。

“小人这便滚出您的视线,这便滚。”黑脸大汉话音刚落一刻也不敢多留,只对青衫公子行了一礼就飞速离去。那跌跌撞撞的背影,看起来像是魂儿都快掉没了。

小姑娘举起白嫩得小手朝青衫公子挥了挥,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艳羡:“小哥哥真厉害。”

那公子挑了挑眉,显得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眸更是引人入胜。明明是这般轻佻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自有一派风流潇洒。他翩翩然自房梁上落下,站在小姑娘身前,俯下身子,犹如弦乐般悦耳动听身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哥哥?小惜这般唤我可是平白让我低了宣晟一辈。”

“你怎会知晓我的名字?”宣惜讶异的看着他。


青衫公子唇角漾起一抹微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迎着她毫无杂质的纯澈眼眸,伸出两根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攥住她头发上的毛绒球球。

唔……这小毛球还挺好捏!

“呀,不能弄乱我的发型。”宣惜赶紧用白嫩嫩的小手捂着头上的两个小揪揪,眉头拧起,气呼呼的鼓着脸颊。

“哈哈……”青衫公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仅不收回手,反而变本加厉的将另一个毛绒球球也攥住。

“我要生气了。”宣惜气恼不已,刚刚对他升起的好感瞬间消失无踪。

“生气还要通知一声的么?”青衫公子笑嘻嘻的问道。

“哼。”她没发现小哥哥是在调侃她,还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我现在正式生气了。”

小姑娘皮肤雪白,根根分明的卷翘眼睫微微颤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此刻她粉色的唇轻抿着,鼓着白包子似的脸颊,气鼓鼓的瞪着他,看起来活像一只被抢了胡萝卜的小兔子。

青衫公子眸中异彩连连,小丫头这相貌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特别是生气时这鼓囊囊的,白包子似的小脸,看着就想让人上手揉揉捏捏。

他向来不是个只会空想的人,马上就付诸行动,将罪恶的手指移到她的脸颊,像揉面团似的揉捏起来。

哇,软乎乎的,手感真好!

“小惜真是可爱。”青衫公子惬意的眯起眼。

“你还没说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宣惜生气的质问。

“我是你爹娘的朋友,你出生时我还抱过你呢!”青衫公子笑吟吟的说道。

“你……你见过我娘?她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很漂亮很温柔?”宣惜瞬间忘了被欺负的事,抓着青衫公子的手掌,目光汲汲的看着他。

青衫公子看到她这小可怜的模样,想起她的母亲,心里难得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

为了不让小姑娘过于思念娘亲感到伤心,他安慰道:“你娘脾气坏,长得也难看,所以你不必念着她。”

“我娘长得很难看?”宣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所以没娘也挺好的……哈哈……唉唉唉……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呜呜呜……爹爹总说我长得像娘,我是不是也很丑啊?”宣惜一双清澈的鹿眼顿时蓄满了泪水,一时间也说不清到底是见不到娘亲难过,还是容颜焦虑更难过一些。

青衫公子无奈的扶额,人类幼崽怎么这般爱哭?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宽慰她:“你娘她从没因为自己长得难看伤心过,你也要学着点,快点把眼泪收回去。”

宣惜坚强的用小手抹了抹眼泪,还是想哭。她从至幼就没见过几个人,心里对美丑也没个直观概念,乍然之间发现自己长得难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小哥哥……不,世叔,就算我娘亲没那么好,我也还是想见到娘亲一面。”宣惜的眼眶顿时漫起水汽,眼神雾蒙蒙的看向他。

还别说,这丫头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还挺找人疼,竟唤醒了他为数不多的同情心。

青衫公子又捏了捏她带着肉嘟嘟的脸颊,嬉笑着问道:“我帮你有什么好处呢?”

“唔……”宣惜认真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说道:“我知道,大恩大德,当以身相许。”

其实宣惜也不知道何谓以身相许,但话本里常有如此桥段,想来是不难的。

青衫公子“噗”的一声,猝不及防的被她的话吓得连连咳嗽起来,小丫头居然调戏到他头上了?

“你想什么美事呢?”他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的说道。

“你也说这是美事,为何不应下?”宣惜不明所以的问他。

“对你来说是美事,对我可就不一定了。”青衫公子倨傲的嗤道。

“难怪话本里的姑娘总爱对人以身相许,原来这是件大好事啊?”宣惜好奇极了:“那到底有多好呢?可以增长修为么?”

“……看情况吧,这种事总是修为低的受益。”青衫公子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

“难怪你看不上我,原来是嫌我修为低。”宣惜昂着头,绷着小脸傲然说道:“爹爹说我天资过人,将来定会成为修仙界的一代巨擎,到时候定让你受益匪浅。”

“……”

好一个有志气的小丫头!


青衫公子嘴角的笑再也掩藏不住,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地,一道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浮黎兄大驾光临,宣晟有失远迎。”

随着声音,一名犹如冰雪般的青年男子出现在茶楼。一头银白色长发,头戴玉冠,眉目英挺,俊朗冷肃,令人见之难忘。

“爹爹,您来啦。”宣惜高兴的迎了上去。

“哈哈,阿晟还是这般客气。”被唤作浮黎的青衫公子嬉笑着同他的打了和招呼。

宣晟心疼的摸了摸女儿的脸上那醒目的红印,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着痕迹的睨了某人一眼,告诫道:“惜儿下次若是再遇见这位伯伯务必记得躲远些,他性子狭促,你莫要同他学坏了。”

不是哥哥,也不是世叔,而是伯伯吗?那我又叫错了?宣惜显然抓错了爹爹话语里的重点。

“最重要的是,你爹爹打不过我,若是你被我欺负了,他可帮不了你。”浮黎不甘示弱的扯了扯宣惜头上的小揪揪,将那可爱的发包扯的歪歪斜斜的。

“哼,不许欺负我!”宣惜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似乎怕浮黎再弄坏她的发型,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往宣晟身后躲,只留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往外探。

瞧这小脸蛋白嫩嫩肉嘟嘟的,眼睛又水润润亮闪闪的,让人看着就想欺负!不欺负你,不是为难人吗?

浮黎向来外热内冷,却不知怎地看这小丫头格外的顺眼,听见她说话就心情大好,实在忍不住又上手捏住她鼓囊囊的脸颊。

“痛的。”宣惜没想到自己都躲着他了,他还能过来欺负人。双手并用想要把他的爪子扒拉下来,却徒劳无功。只能红着眼眶,忍着不让在眼睛里打转的水花掉下来,自以为凶狠的瞅着他。

哎呀,她这般模样让人更想欺负了怎么办?

都怪这小丫头,长得这般可爱!

宣晟见女儿又落入了浮黎的“魔爪”,赶紧将她解救出来。

“小气。”浮黎见这一大一小齐刷刷用十恶不赦的眼神盯着自己,语气有些讪讪。

“浮黎兄何必同个孩子一般见识?”宣晟依旧是一张面瘫脸,语气却有些无奈。

“你还欠着我的账呢!父债女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浮黎脸上依旧堆着笑,声音却倏地变冷。

宣晟心中一突,不知浮黎到底想做什么,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镇定的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的事情你有怨气,冲着我来就是,不要牵连惜儿。”

“呵,这丫头可是你们当初背叛我的证明,她如何不受牵连?”浮黎语气清淡的问道。

“你若真要这般胡搅蛮缠,我便同她断绝父女关系,那她便与我们的恩怨无关了。”宣晟依旧是那张鲜少有表情的冰块脸,说出的话却震碎的浮黎的三观。

浮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么无赖的话居然会从阿晟口里说出来的?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晟这是同那个女人呆的时间长了,好好的单纯少年,也长成了个滚刀肉。

确定阿晟没有被人夺舍,浮黎眉梢微挑,得意的笑道:“明明是小惜儿说要对我以身相许,怎么闹得我像个恶人似的?”

这人十句话有九句不可信,宣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目光问询的看向宣惜。

宣惜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强忍着心虚,呐呐说道:“浮黎伯伯嫌弃我,已经拒绝了我的提议。”

“没事,你现在还小,再养几年就有看头了,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浮黎一脸恶劣的笑道。

“那我也改变主意了。”宣惜气呼呼的扭过头不看他。

“你不想见你娘了?”浮黎直接祭出杀手锏。

“见我娘?”宣惜一听,马上又看向浮黎,纯澈的眼眸里充满了渴望。

浮黎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宣晟失去了所有的冷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天下间,能救妻子的也只有浮黎一个。这些年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夫妻团聚,但是,如果为此牺牲自己的女儿……

欣赏够了宣晟的痛苦纠结,浮黎终于满足了。也没等宣晟回答,直接取出一只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银镯,抬起宣惜的小手,将手镯套在她的手腕。一阵光华闪过,手镯自动调整大小,无比契合的戴在宣惜的手腕上。

“龙吟镯!”宣晟惊道。

“龙吟凤舞,相向而鸣,缱绻相亲乐绵绵。”浮黎抚着宣染手上的镯子,得意的笑道。

宣惜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宣晟,却见他脸色异常难看,仿佛下一刻就要同浮黎不死不休一般。

“阿晟,你的脸色好难看啊,是否对你未来的女婿有所不满?”浮黎厚脸皮的问道。

“女婿,什么女婿?”宣惜眨着水润润的眼睛,傻乎乎的看着浮黎。

“所谓以身相许,便是将你许给人做媳妇儿。”浮黎曲起手指敲了敲宣惜的小脑袋,笑得开怀:“读书不要读个一知半解,这不,自己将自己给卖了。”

“老贼,你……”以宣晟的修养都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甚至骂出了脏话。


“咦?我方才没听错吧,阿晟你方才是在骂我吗?”浮黎故作震惊的看着宣晟:“不是吧?咱们马上就要成为亲戚了,阿晟怎会如此失礼呢?”

“谁要同你做亲戚?”宣晟被他气得一股血气直往上涌,口不择言的问道:“你就这般想唤我一声爹吗?”

浮黎以往最大的乐趣都是打破宣晟这张冰块脸,如今见他这般,顿时乐不可支。

“啧啧啧,世风日下啊!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爹。”浮黎表情浮夸的看着宣晟,啧啧说道。

宣晟被他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心中不停安慰自己,浮黎只是惯爱耍弄人,应当不会真的……

他稍稍平复了下心情,说道:“浮黎兄不要如此玩笑,还请将这龙吟镯收回去吧!”

“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轻易收回的道理。轻白这孩子你也见过,你看不上他哪点,可与我细说。”浮黎微笑道。

“轻白?你说的是六殿下?”宣晟放下即将出鞘的来仪剑,怀疑的看着浮黎。

“是啊,我未曾说过来此便是为我那外甥定亲的吗?”浮黎挠了挠头,一脸无辜的道。

“未曾。”宣晟额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还是说,你就想让听我叫你一声岳父?哈哈哈……”

浮黎的话还没说完,宣晟赶紧打断他:“六殿下出身高贵,芝兰玉树,一表人才。有此佳婿,不胜欣喜。”

凡事得有个对比,虽然君轻白那复杂的身世同样令宣晟不喜,但比起浮黎这个为老不尊,又风流随性的,君轻白就好接受多了。

“好了,你也不要苦着脸了。这口气我也出了,待到轻白同小惜儿大婚之日,我就让你媳妇儿回来。”浮黎又取出一串糖葫芦,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听到这个好消息,宣晟暂且放下了对女儿婚事的担忧,脸色终于舒展开来。

唯恐浮黎又闹出幺蛾子,宣晟赶紧说道:“多谢浮黎兄厚爱,兄长贵人事忙,我这便不多留您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

浮黎像是不知道自己多讨嫌似的,咽下口中的糖葫芦,笑吟吟的问宣惜:“小惜儿,知道下次见面要唤我什么吗?”

宣惜正沉浸在自己把自己给卖了的思绪里,猛然间听他发问,她反应有些迟缓,用看人贩子的目光看着他,绷着小脸说道:“若再碰到,我赶紧闭上眼睛,就见不到面啦!”

浮黎:“……”

我怕不是给外甥找了个傻媳妇儿吧?

也好,小惜儿是个小傻子,君轻白那小子心眼多的都快透光了,甚是般配,甚是般配。

送走浮黎,宣晟的心情依然很复杂。宣惜却没心没肺的,被街上的热闹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长到十一岁,每年都只有在生辰这一天才被允许出门一天,所以她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宣晟瞧着她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声音也温和起来:“今天是惜儿的生辰,你看看想要什么爹爹都可以买给你。”

“谢谢爹爹。”宣惜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突然间,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出现一阵骚乱。人群纷纷散开,一伙凶神恶煞的壮汉将一名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看不清容颜的少年踹倒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上。摊主似乎认识这群人,吃饭的家伙被毁,不仅没要赔偿,反而还离得远了些。

那被踹倒的少年摔得不轻,嘴角都渗出了血,却不发一言,一双孤傲的黑眸冷漠的盯着这群恶汉。

一位腰肥膀圆,满头珠翠的华服贵妇手中握着一条嵌着倒刺的鞭子,神情狰狞的从恶汉身后走出。她一见这少年就眼神阴霾,肥胖的肉手挥着鞭子往少年身上狠狠抽打。

一鞭子下去,少年身上就多一条血痕。他额头鼻翼都冒出了冷汗,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依旧面不改色的咬着唇,不吭一声。

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场景的宣惜吓了一跳,又想起刚刚他那孤注一掷,仿佛求死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

“他做错了何事?”宣惜忍不住问道。

“呵,身为奴隶,不听主人的话,留着有何用?”胖夫人轻蔑一笑,又抽了少年一鞭子。

“爹爹,什么是奴隶啊?”宣惜奇怪的看向宣晟:“为何奴隶就要挨打?”

“奴隶在东旻大陆上,是最低等的存在,没有人权,可以随意买卖。”宣晟不在意的答道。

宣惜一怔,然后跑到胖夫人面前,说道:“别打了,你不喜欢,我可以买下他。”

“本夫人不缺钱。”胖夫人气呼呼的说道。

她就想打死这个不听话的小奴隶解气。说话间,她又抽了小奴隶几鞭子。

宣惜急忙指着小奴隶冲着宣晟说道:“爹爹,生辰礼我就要他。


不过是个小奴隶而已,宣晟自然不会拒绝她,他神情淡漠的看向胖夫人。

“我这人不讲道理,我的女儿看上了你的奴隶,你给是不给?”

好嚣张的人!

胖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却生生忍住了,她确实害怕惹到不该惹到人。

“夫人,消消气,此人咱们惹不起。”眼看胖夫人就要惹下祸事,身旁的随从赶紧劝住她。

胖夫人经过随从的提醒,平复了一下心情,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待注意到他手中的流光溢彩的来仪剑时,吓得腿脚一软,差点儿没摔在地上。

雪发玉面,有凤来仪,除了宣城主还能有谁?

胖夫人连忙欠身行礼,一张肉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小人眼拙,不知城主大驾在此,罪过罪过。难得这小奴隶小姐喜欢,不胜荣幸,这便赠予小姐了。”

宣惜摇了摇头,将脖子上的白玉吊坠递给胖夫人。

这白玉吊坠灵气内蕴,一看就非凡品,别说买个小奴隶了,就算买一千个也绰绰有余。胖夫人哪里敢收,连连推拒:“小姐收回去吧,这小奴隶哪里值得上这样的宝贝。”

“我觉得他值,他就值。”宣惜直接将白玉吊坠放在胖夫人手中。

胖夫人还要说话,宣晟扫了她一眼,她赶紧闭上了嘴巴。

宣惜达到了目的,走到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奴隶身旁,微笑着对他伸出手说道:“跟我走。”

小奴隶却没有碰她的手,艰难的支起身子,就那样坐在地上,任由鲜血在狰狞的伤口流淌。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空洞而茫然的盯着她,似乎认为她与之前鞭笞他的胖夫人无甚区别。

“这小狼崽子就是这般不服管教。”胖夫人扬了扬手中的鞭子,恶狠狠的说道:“小姐,我再帮你教训他一顿。”

“他现在已经属于我了。”宣惜有些生气的呵斥道。

宣晟微一屈指,一道无形剑气从胖夫人头上划过,带走一缕断发,寒声说道:“滚。”

“我这就滚,这就滚……”胖夫人被宣晟一吓,也顾不上整理散乱的头发,连滚带爬的带着一众随从迅速离开。

宣惜没有理会她,直接弯腰与小奴隶齐平,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微微弯起,继续将手放在小奴隶身前,温声道:“你的眼睛真好看,比我的白玉漂亮多了。”

意思是,在她心中,他这个低贱的奴隶比那价值万金的白玉更珍贵?

小奴隶不敢确认她的话是否是他所理解的意思,心里却悄悄涌出一股淡淡的暖流。同时又暗暗反驳她对自己的夸赞:明明,这世间最好看的眼眸就生在她的脸上,她怎能夸我得眼睛好看呢?

看着她白嫩无暇的小手,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脏污,小奴隶情不自禁的将脏兮兮的双手藏到了身后。

宣惜不明所以,以为他还是对自己有所抵触,心中有些失望,再一次说道:“跟我走,我不打你。”

小奴隶眼睫一动,艰难的站起来,拖着破败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到宣惜身边。

见他如此,宣惜毫不吝惜的冲他笑了笑,小奴隶眉眼低垂,心里想着:她居然会冲一个卑微的奴隶笑,是她天生爱笑么?

宣惜走向那倒霉的摊主,递给他一颗珍珠,歉然说道:“叔叔,这是赔偿。”

“当不起,当不起。此时与小姐无关,小姐不必如此。”摊主被这小仙女一声叔叔唤得全身舒爽,连连推拒。

宣惜指着小奴隶,认真的说道:“是他摔坏了您的摊子,他现在是我的人,理因由我负责。”

她的人么?

她居然认为,他是人?

小奴隶宛若铁石一般的心脏,微微跳动起来。

摊主还是第一次见到会为奴隶赔偿的贵族小姐,有些惊疑不定。环顾了一圈,见宣晟点了头,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珍珠,喜出望外的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今日不仅可以出来玩,还得了个小伙伴,宣惜十分满足,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城主府。

再次回到那个困住她的“牢笼”,“牢头”宣晟一离开,宣惜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低落。

她取出一枚疗伤丹药,随手向小奴隶递过去。

小奴隶看着缊满灵光的丹药时愣住了,反应不能。是他想的那样吗?居然有主人会给一个奴隶吃这种疗伤圣药?

宣惜见他不动,不耐烦的将丹药放进了他的嘴里,她早就看小奴隶满身伤痕不顺眼了。

作为城主府里唯一的小姐,除了不能随意出门,宣惜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身上就没有低级货色。高级缊灵丹入口即化,小奴隶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只是,伤疤却留了下来。

她为何要对一个奴隶这般好?小奴隶呆呆的,恍然还在梦中。

小奴隶身上的脏污看着有些碍眼,宣惜便招来两个婢女带他去洗漱。

温婉秀丽的婢女细心的为小奴隶准备了干净的衣物,和盛满热水的浴桶。

当温暖干净的水流从小奴隶身上滑过时,他才感觉到一丝真实。


宣惜打量着新得到的小奴隶。

他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五官深邃仿若精雕细琢而成,组合在一起更是灼灼耀目。只一身普通布衣,脖子上戴着一条狼牙吊坠,墨色的长发随意系着。就这样简单的装束穿在他身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矜贵气度。若不说破,谁又能想到他居然会是个地位卑下的奴隶?

在“新主人”的审视下,小奴隶背脊笔直,像一棵永远不会被风雨压弯的松柏。这是身为奴隶的大忌,可他就是想如此。就算出身低微,可他就是觉得这世间没有任何人配得上让他低头。

他以往的“主人”新鲜感还在时,也曾待他好过,可……也只是一时而已。

她能坚持多久呢?小奴隶这样想着。

宣惜买下他只是一时心软,也不知怎么和他相处,想了想,决定先同他打个招呼。

“你好,我叫宣惜。”

她没生气?小奴隶心中一动,面上依旧如湖水般沉静。

“你的名字是什么?”宣惜的声音又轻又柔,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小奴隶耳尖动了动,不知怎地,每次听她说话都感觉耳朵热热的,控制不住的泛红。

良久,他低垂着眉眼答道:“奴七。”

奴七?这个名字一听就不像正经取的。

宣惜心中一软,尽量委婉的说了一句:“这名字,很是……特别……”

“我被卖了七次,所以被唤作奴七,或许现在你可以唤我奴八。”小奴隶平静的说道。

“……”

宣惜沉默了片刻,而后眼睛一亮,眉眼含笑,脸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你以后就叫阿起好不好?爹爹说过,我若是有个兄弟就叫宣起,这定是个好名字。”

小奴隶怔住,他自小听的都是污言秽语,做梦都不曾想过自己居然可以拥有美好含义的名字。

而且,她又冲他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曾有幸见过的朝阳,美丽炫目又不会将人灼伤。

他没有读过书,想不到太多的形容词。只是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特别是她的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

这一刻,他就像寒冬里向往温暖的阳光,口渴时向往清澈的泉水一样,向往着她。

“好。”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得到了他的首肯,宣惜眼睫弯弯,又甜又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以后,你就是我的阿起了。”

她的阿起么?

明明,他最讨厌隶属于某一个人。可为何听她这么说,他心里却控制不住的欢喜雀跃呢?

很快,阿起来到城主府已经半月有余。

他以为自己身为宣惜的奴隶,应该要呆在她身边侍奉这位高贵的小姐。可事实上,除了第一天,他再没能见过她。

慢慢的他发现,不止是他,城主禁止任何一位异性靠近她,她的院子只允许侍女进入。

原来,这位高高在上的城主千金,同他一样都没有自由。

可即便如此,她也是最顶级的囚徒,他这个卑微低贱的奴隶依然没有靠近她的资格。

真是,不甘心呢!

……

其实阿起从她的院子里消失的那一刻,宣惜心里还是失落的。

自小,她走的每一步都由爹爹安排妥当,只有阿起是意外出现的。她以为自己可以拥有一个朋友,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回原形。

不知怎地,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叛逆之心。打探清楚阿起的住处后,她趁着夜色悄悄溜了进去。

“阿起……”宣惜兴高采烈的冲进宣起的房间,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阿起似乎刚准备入睡,衣衫半褪,裸露的皮肤上几乎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见宣惜突然闯进来,他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飞速将衣服拉好。

宣惜从小被长在城主府,作为父亲的宣晟毕竟是个男子不能面面俱到。加上年纪小,照料她的婢女也不会对她说些男女之事,以至于她对男女观念有些淡薄。

见阿起要穿上衣服,宣惜想也不想的上前扯了一下。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令他俊美的脸颊一热,手足无措起来。

宣惜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已经完全被眼前所见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匍匐在阿起的背上,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撕咬着他。

她知道阿起以往过得很不好,可这触目惊心的伤疤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的想象永不及现实残酷。

“痛吗?”宣惜心中有些酸涩,尽量轻柔的触摸了一下他的伤疤,语气有些懊恼:“我在说什么傻话,阿起是血肉之躯,定是会痛的。”


当那温软的手指触碰到阿起的皮肤时,细腻的触感让他的整颗心都兴奋得颤栗起来。他下意识的想摆脱这种陌生的感觉,惊惶不已的躲开她。

宣惜见阿起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往后躲闪,茫然的看着他。

“对……对不起,我以前的主人经常会打我,所以我害怕……”阿起为自己突兀的行为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宣惜听了他的解释,心中愧疚不已。

阿起是聪明的,他知道宣惜心肠软,才会故意引起她的同情。若是以往他愿意发挥这份聪明,凭他的相貌定然可以过得很好,只是他不屑于此而已。

“不,你很好。”阿起坚定的走向宣惜,将后背露给她:“如果是你,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害怕的。”

第一次有人这么信任她,宣惜也不禁有些感动。她鼻头微酸,仔细凝望他的伤痕。这些伤痕有新有旧,有些看起来已经很多年了。她看着这些已经愈合的伤口都觉得疼,那他受伤时那该有多疼啊?

她眼圈开始泛红,小脑袋慢慢凑近他,小心翼翼又笨拙的对他的伤痕呼气,细柔甜软的声音说道:“我帮阿起呼一下就不痛啦!”

温热湿润的气息落在阿起的后背,那种被珍视着的感觉让他整颗心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可是,他拒绝不了……

“为何待我这般好?”阿起忐忑的问她。

“因为阿起值得。”宣惜不假思索的说道。

值得?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说这样的话。

阿起幽深的黑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手指不自觉的攥紧衣摆。

“不要害怕,我帮你治疗下伤势。”

宣惜说完,将体内的灵气覆于掌心,细细的抚过他的伤痕。

这个世界从没有公平可言,只有森严苛刻的等级。

贵族,修士,平民,奴隶,阿起从前便是最下等的一种。这个世界从未善待过他,除了她。

只有她是不一样的!

她的手抚摸在他的背上时,如涓涓暖流,温柔的淌进他的从无人进驻过的内心。他无比贪恋这种感觉,却又十分恐慌。

他们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她随时可以收回这份温暖,那时他又能如何呢?

若不曾得到也就罢了,若得到再失去,那将是世间最痛苦的刑罚了。

白光隐去,阿起身上的最后一道伤疤也恢复如初,宣惜终于松了口气。不过,她有些太高看自己了。

阿起身上大大小小的旧伤太多,修为尚浅的宣惜灵力被消耗大半,精神也有些疲惫。

不过,这都是值得的。看着阿起的皮肤恢复光洁无暇,她内心油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成就感,心中首次萌生了想成为医修的想法。

阿起心潮涌动,灵力何其珍贵,就算亲生父子之间也未必有人愿意消耗灵力来为其治疗伤势。她消耗那么多,仅仅为了治疗他身上那微不足道的伤疤。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放心,以后有我保护你。”宣惜骄傲的对他说:“我已经筑基了,以后会越来越强的。”

阿起听了这话,眼中却有些悲凉。

是啊,她是可以顾道长生的天骄修士,他不过是一介凡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他是低若尘埃的卑贱奴隶。

她所想所奏乃是悦耳管弦,他所见所闻全是污目秽言。

他们之间,犹如云泥之别!

见他不答话,宣惜诚挚的看着他:“你不相信我?还是,你想要自由?我可以……”

“我相信你的。”阿起见宣惜似乎想要抛弃他,顿时紧张起来,赶忙说道:“我想要留在你身边,主……主人。”

阿起以为自己就算死也不会喊出这两个字,可是面对她,这两个却没想象的那么难以出口。

他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被驯服了,渴望着她的珍视与关怀,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奴隶。

他甚至觉得,若她能一直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他,这样关切的声音同他说话。就算她每天打他,他也是高兴的。

他想留在她的身边,哪怕是作为她的奴隶。

“你不必称呼我主人,我没有把你当奴隶,我希望阿起只是阿起。”宣惜笑道。

“只是阿起?”

阿起看了看自己左手上那个刺目的奴印,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他没得选。

而且,他怎么忘了……就算是奴隶,他也没资格靠近她啊!

所以,该怎么办呢?

怎么样才能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呢?

阿起眼中的黑雾一闪而过,几乎同漆黑的瞳孔融为一体,无人察觉。


“爹爹,我想让阿起也成为修士。”

压抑的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房间,宣晟眉头微蹙,眸若寒冰。

对女儿,他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将矛头指向阿起:“是你唆使惜儿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宣惜见父亲脸色不太好,担心他真的怪罪阿起,赶紧抱住他,笑嘻嘻的往他怀里扑,柔嫩的小脸还在他怀里蹭了蹭。

这招果然奏效,见父亲脸色转晴,她还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不明白,荔月姐姐她们也可以修炼啊,为何阿起不行?”

阿起也没想到,宣惜带他来此,竟是为了这件事。这世上想要成为修行者的人千千万万。一个普通的平民想要修行,尚且会被说成白日做梦,更何况是奴隶?

“荔月她们是我精挑细选的女侍,他不过是个奴隶,如何相提并论?”宣晟耐心的解释道。

“爹爹,阿起是我带回府的,我得对他负责。”宣惜抱着宣晟的胳膊,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央求。

看到阿起身上的伤痕时,宣惜就有了这个想法。她想着,如果阿起有能力,那么别人再打他时,他就可以反抗了。

“笑话,你对一个卑贱的奴隶能有什么责任?”宣晟冷漠的说道。

宣惜不放弃,目光执拗:“他是我的阿起,就不卑贱。”

阿起灰暗的眼眸里顿时多了光亮,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女。

这是宣惜第一次这般叛逆,宣晟不由得对这个容貌过盛的小奴隶生出一股杀意。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让女儿身边出现任何隐患。

阿起天生拥有一种近乎野兽预知危险的本能,就算宣晟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可他就是知道,宣晟对他动了杀心。

“爹爹,你就应了我,好不好?”宣惜见气氛有些凝滞,自己拉着宣晟的衣袖,甜甜软软的同他撒娇。

还别说,宣晟最吃的就是这一套,眼神顿时温和起来。

一旁的阿起见状,心中升起一股妒意:为何宣晟可以与她有相同的血脉?若我也是她的亲人,她会不会同我撒娇呢?

“惜儿,在东旻没有人会让奴隶修炼的。”宣晟无奈的说道。

天底下有灵根的不在少数,有机会成为修士的却寥寥无几。区区一个奴隶,就算有些天赋,又有何资格能入这通天之门?

可是,也没有规定不可以啊!

宣惜没有同宣晟争辩,默默的取出一只画笔,然后走到阿起身前,握着他那刻有“奴”印的左手,细致的勾勒起来。

她这是在……

阿起怔愣的看着宣惜的动作,随着她的描绘,他手上的黑色“奴”印渐渐蜕变成一朵神秘高贵的黑色鸢尾花。

画完最后一笔,宣惜牵起了阿起的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脸上漾起绚烂的笑容。

阿起的心跳如擂鼓一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拉我的手了!

“爹爹,阿起没有奴印,他现在不是奴隶了。”宣惜将他手上的那朵舒展着优雅身的黑色鸢尾花展示给宣晟看,目光满是期待。

奴隶的身份之所以无法被改变,是因为他们在成为奴隶之时就被烙下了奴印。就算前主人愿意释放他,有奴印之人被其他人见了,也可以随意买卖。要想消除奴印,除非修炼到渡劫期,可以重塑肉身。

“胡闹。”宣晟将宣惜拉到身旁,断开他们交握的的双手,明明是在训斥她,眼神却冰冷的看着阿起:“不要随便碰一些脏东西。”

脏东西?

阿起感受着手中残留的余温,静静的垂下眼帘,脸上喜怒不辨。

“海妖画笔,永不褪色。阿起手上没有奴印,就不是奴隶。”宣惜收敛了笑容,就这样不甘示弱的看着宣晟。

宣晟不置可否,就算奴印被掩盖,可经历是无法被掩盖的。若阿起将来有所成就,还会对曾经卑躬屈膝的“主人”毫无芥蒂吗?

曾经也有主人因为奴隶天资绝代忍不住破例,可结果却是奴隶弑主。宣晟推己及人也可以理解,强者孤傲,有谁会愿意让这屈辱的过去一直跟随自己呢?

这便是为何至今再无人会让奴隶接触到修行之法的原因。

看着天真单纯的女儿,宣晟无法开口对她解释什么叫做人性之恶。

“爹爹,你就帮阿起看下他是否有修行天赋好不好?”宣惜把眼睛揉红,可怜兮兮的看向最疼爱她的爹爹。

对于将女儿囚于府中这件事,宣晟还是愧疚的,对视中,他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罢了,这小子不一定有天赋,且查看一番。

想到这儿,宣晟一扬手,阿起的身体凌空而起,不受控制的飞到他的面前。敷衍的在阿起手腕上一搭,宣晟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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