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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后居然成为反派的白月光

苏三她倚着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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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林妙有,裴渺之   更新: 2022-05-25 11:4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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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林妙有,裴渺之《快穿之后居然成为反派的白月光》讲的是来,点进来,收获一份快乐! 我太难了,玩个乙游还能穿越了本人贪财又好色,平日就喜欢看看二次元纸片美男俗话说万事讲究愿者上钩 那一日,我在电脑前,整理了仪容 沐浴焚香后,终于钓起了一条这辈子都甩不掉的冤亲债主 哎哟,小乖乖,别哭、别哭别掉小珍珠~ 正经简介之后再写(划掉) 是不会有什么正经简介的,一守财奴和腹黑奸臣的悲惨故事,警告:傲娇一时好,追妻路遥遥 咳咳,继续正经 在我一生走到终点,不由叹了口气细细嘱咐道:"门前桃树下三尺处藏了我半生心血,你挖出来,补补墙脚,剩下…" 其实枉我一身铜臭,最后全身家当剩下的也只有一把串檀木念珠,带我年少的爱慕和哀恸

第1章

精彩节选


入秋的晚风挟着凛冽的寒意卷起一地枯黄的落叶,在静夜中沙沙作响。

雍王府城郊一处破败的庄子内。

身影歪歪斜斜的小厮弯着腰跪在一盆尚有些热气的火盆前打着瞌睡,几张黄纸被他攥在手里。

四下无人,他面前案上燃着的白蜡冒着微弱的火苗。

忽然,随着一阵拍打声的响起,火苗被一阵凉风吹灭。

跪地的小厮也被这声音惊醒,抬手揉了揉眼睛,趁着房檐下灯笼昏暗的灯光往身前方向望去。

堂中原本好好摆着的一口朱红棺材,那上面的棺板正左右挪动起来,发出吱呀的声音。

小厮被这诡异的一幕吓的不轻,张嘴想叫喊一时又叫不出来,只能连滚带爬的往后撤去。

就在这时,棺板被移开一段,里面已经本该夭折的三小姐,却直直坐起身来。

林妙有按着头晃了晃身形便抬眼向他看来。

小厮这辈子哪见过这个场面,张嘴叫了一声“三小…姐…鬼啊!”就一头栽到了地上,昏厥过去。

林妙有按着脑袋上一道伤口被疼到迷糊,挣扎的扶着棺木沿边,跌坐到地面上。努力睁开眼环视四周。

这周遭环境看起来像个灵堂,并且还是古代的那种,白缦低垂,银烛火烧。

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素裹,长袖委地,妥妥的是电视里那些人的戏袍打扮。

这沉浸式剧本杀似的,配置还挺高。

林妙有一边想着拍了拍自己脑门,动作间加重了额头上的疼痛感,嘴边不自觉哼哼唧唧起来。

突然,脑子里冒出一段画面来。

天天宅在家的日子里,她找到了一款乙女游戏,在游戏设定中基本有剧情的男角色都可以被攻略。

但游戏中一位高深莫测的大反派除外。

一个大权在握的小人,人人得皆诛而之后快,恨不得饮血剜肉的奸臣。

林妙有不是一般人,他对这大反派纸片人爱的深沉,知道他只是普通NPC之后,依旧不放弃的查攻略探索他的剧情故事。

但在最近一次公告中,林妙有知道了他最后的结局。

实在不忍看到他不得善终,在最后做完一次日常任务后,将游戏角色停留在了主城一处房顶后就再也没有上线了。

当时为了纪念还截过一张图,偶尔在手机上看见这个游戏的推送,怀念着将图片翻出来又看了看。

也许是无心栽柳柳成秧,那张截图中。

漫天烟雨罩着四野,远处的景色渐渐朦胧,城楼下一处,一绛紫衣裳的男子格外突出。

一树灿白的梨花下被衬的温润如玉,琥珀般的眼眸不闪不躲的就这么和她对视着。

林妙有知道,不是和那城楼上的游戏角色,而是透过屏幕就这么直直的望向自己。

是他。

裴渺之。

那个不得善终的大反派。

林妙有坐在地上,细细拼接脑海中那些画面片段,只是到此为止之后的事情,任她怎么回忆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时,脑海中有一道奇异的声音响起,找不到方向,像是在脑中自动语音播放。

“欢迎体验游戏《沧海月明珠有泪》。”

这不就是她之前玩的那款游戏吗?

“对的,主人您好。我就是您的专属客服。现在让我来给您简单介绍一游戏系统。”

这声音就像是能听见她心中所想一般,在她正要发问的时候,又出声道。

“主人心中想的我都知道。现在需要先为主人介绍一下游戏系统。感知到主人对游戏制作者的怨气,所以将您传送到游戏世界里,也就是说您现在身处在游戏世界里,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里。”

听见很大怨气,林妙有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这没实在必要宣之于口吧。

“技术部门发现这个游戏世界发生异动,暂时没有比较好的办法。但是我们发现裴渺之似乎是整个问题的根源。在原本的游戏世界中,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而他的故事的走向成了这个游戏最大的bug,所以您现在的任务就是修正原本的剧情。改变他未来的走向。”

林妙有顿了顿,低声询问道:“也就是要把他从一个反派掰成一个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

“主人好悟性。游戏难度较高。您有二次复活卡可以使用。”

林妙有瞪大了眼睛等待着系统下文,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能享受到主角待遇。

“您有二次复活机会。主控人员出现死亡,也就是您所在的角色死亡之后会随机刷新成故事中其他角色,但是只有二次机会,二次机会用尽后,系统会对任务完成情况进行统计,故事的结局会决定您能否回到现实世界中,请您务必注意。”

系统一顿语言输出后,就再也没了下文,林妙有艰难的消化了此刻的情绪,心里一阵兵荒马乱掠过,最后镇定下来,想着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问道:“新手福利呢?就二次复活。”


“系统设置的开放程度和您任务完成度挂钩,现阶段开放功能有,重大剧情更新提示。重要人物出现提示。”

“就这?”林妙有皱了皱眉。

“就这,祝您游戏愉快。”

系统声音落了下去,任凭林妙有怎么呼喊它也再没出现过,林妙有只能认命的打量起四周。

瞟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那人,想起他之前那声三小姐。

再结合檐上灯笼上那醒目的“雍”字。

得出结论,她极有可能穿越成为这个世界里面雍王府中那个不受宠的庶女了。

在玩游戏时发现这个角色和她同名同姓,所以印象深刻。

不过真是好巧不巧,这个角色在游戏剧情里,炮灰到不能再炮灰的地步。

甚至一出场就香消玉殒,以至于只在主角台词中出现过。

林妙有叹了口气思索人生起来,喃喃道。

“裴渺之,渺之。”

门外院子里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妙有将视线移到那处,是一颗表皮微微发皱的南国梨。

她哑然失笑,那玩意正是自己灵位前面摆着的供品。

顺着那果子看上去,抬起头才发现在那处草木阴影里还站着一道人影。

是一年纪尚小的少年,估摸十四岁左右。

一身玄色布衣几乎要融进身后这无边月色当中。

待看清他面容时,不免心里一阵波澜起伏。这个人她是见过的,哪怕现在眼前的少年身形清瘦,稚气未脱,像是一株枯草般立在那处。

这不就是裴渺之吗?

“系统提示:重要人物—林昭宴。”

不对呀,这眉眼在自己手机壁纸上待了好几年,自己不能认错呀,但系统却兀自提醒到这人名为林昭宴。

那人身上衣物随意极了,一头长发却是规规矩矩的高高束在身后,发带在风中猎猎飘扬着。

他淡淡的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林妙有,眼中像是不兴一丝波澜的深潭。

坐在地上的林妙有只能仰面看着他,看着长睫透过灯光在少年白皙的脸上投下几道疏影。

她觉得这少年脸色苍白的过分,身上生出一股高岭之花的傲气来。

就像现在,那少年与她目光对视,只是顿了一瞬,见她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不惊不怕也没有太多情绪。漠然将眼光收回,弯下腰拾起地上那枚果子,转身离去了。

林妙有正想叫住他。就瞧着一抹碧绿身影从院门外窜了进来跪倒在自己身边,手中端着的新鲜瓜果散落一地。

林妙有被她搂的喘不过气来,支支吾吾的说着。

“放…开。”

“姑娘,你活过来了,你怎么…。”

还没听见她话尾,林妙有就这么直挺挺的昏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日头高照,林妙有抬手挡了挡刺眼的日光。

坐在床边的美貌娘子就搭手扶着她靠着床边坐了起来。

林妙有看着这妇人应该三十左右,乌发如云,只是简单簪着一支流苏,配着鹅黄绣花对襟褥裙,别有一般风韵,只是眉目间添了几分倦意,微微肿了眼框。

看样子应该是原本故事中自己的生母,雍王府中的魏姨娘,魏倚冬。

魏氏性柔顺,好颜色。

游戏剧情中对其的介绍就这么一笔带过。

只知道原是教坊司乐人,被雍王看中后带回府中做了四房。

入府十余年,得一女,偏安方寸之地,以色事人。

雍王对其倒也是不温不火,连带着对林妙有这个存在感不是那么强的女儿也没那么上心。

林妙有捂着发闷的胸口掩口咳嗦了几声。

魏姨娘轻轻拍着她的背,起身为她倒了杯水。

林妙有点头接过杯盏后,问道:“姨娘,我最近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怎么会到此处来了?”

魏姨娘闻言竟抽泣起来,拉过林妙有手说道。

“苦命的孩子,入秋以来你就染了场急病,平日在床榻上昏睡的日子比清醒的多。三日前,药石不进,你父亲寻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说是大夫还未进府门,你便没了气息。大夫人怕你给府中传了病气,便将灵柩设在郊外的庄子里。”

林妙有咽下口中泛起的药味,问道:“可女儿现在不是还活着?”

此话一出,魏姨娘掩面而泣,哭的更难受。

“是姨娘没用。那段日子姨娘正在云妄寺为老太妃祈福,鹊枝连夜来王府报信遣了大夫过来,说你气虚体弱,被府中下人误断了。加上大夫人催的紧,险些白白害了我儿性命。”

林妙有看着魏姨娘一片真情流露,也不免生出几分感伤。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勉强勾起一抹笑来,对魏姨娘说道。

“姨娘莫要伤心了,你看妙妙不是还好好活着吗?您扶我起来,到院子里走走。吃了大夫一剂药,我感觉自己身体比先前好了不少。”

魏姨娘又惊又喜,小心翼翼的扶着林妙有下地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向外走去。

“妙妙如今能下地走走了。果然是比在王府中要强不少,真是天可怜见。”

魏姨娘在庄子里陪了一下午,吃过晚饭后便要回王府去。

林妙有以怕惹大夫人不快,且无人管束悠闲养病为由,拒绝了和她一起回府的建议。

魏姨娘只得千般嘱咐后又抽抽泣泣的上了马车。

这是其一。

那王府就是个虎狼窝,况且自己的任务目标人物昨晚已经见过了。

林妙有对他就是裴渺之深信不疑。

既然都在一个庄子里,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阵凉风袭来,林妙有收紧了身上的袍子。在长廊边坐了下来,看着房檐边的惊鸟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从魏姨娘走之前的嘱咐中,林妙有得知先前拥着自己昏倒的小姑娘就是原先在府中一直侍候自己的贴身婢女鹊枝。

此刻她带着大夫的方子去城里抓药了,林妙有百无聊奈的坐在自己小院门口,看着庄子里偶尔走动的几个老婆子。

庄子不大,除了这几个老婆子就是看门护院的家丁。

想来也是,除了像她这般不得宠的庶女,哪有什么主人家会到这个地方来。

林妙有靠着柱子裹着袍子眯了会儿,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似的,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嘈杂叫嚷声将她惊醒。

林妙有整理了会儿脑海中凭空浮现的记忆,这可能就是系统口中的剧情补充吧。

站直身子,寻着那处走了过去。

穿过几道廊,到后院里。

眼前少年正背对着她,背脊挺的直直,单膝跪在地上,长长的马尾落到地上。

他对面站了几个阔面棱棱,二十四五年纪的家丁,其中一人手中握着染血的长鞭,一脸厌恶的对着林昭宴念叨些什么。

隔得太远,林妙有听不真切。

那地上撒了一地白米饭,林妙有走过去蹲在少年身侧,将扣在地上的白瓷碗捡了起来。

伸手抓住林昭宴衣角将他带起,自己侧身上前将他挡在身后。

林妙有拿起白瓷碗打量了一番,又扫了一眼面前这几人,笑着说道:“你们方才说什么主子的…我没听清。”

林妙有抬手指着带头为首的壮汉问道:“有劳这位大哥给我再讲一遍。”

那家丁面色瞬间变得和睦了起来,毕竟眼前这看起来跟个病秧子似的小姑娘到底还是王府中名正言顺的三小姐,还是有几分忌惮。

“三小姐恕罪,方才是奴冒犯了,主人家的事情不是奴该说,也能说的。”

林妙有弯弯眼睫,粲然一笑,闻言将手中的瓷碗扔到他面前,瓷片碎了一地,合掌拍了拍。

“你倒是个懂事的。不过…”

林妙去指着拿着鞭子的那人。

“这厮目中无人,自领二十杖刑去罢。”

那人有些不服气,正想开口辩驳,被为首之人拦住。

“是,三小姐。薛平此人向来莽撞,冲撞了主子该罚。”

“知道就好。”

林妙有懒得与他多言,转过身拉着林昭宴的手腕就往自己那方小院子里去。

感觉到身后步伐有些颠簸,林妙有回头撇了一眼他左腿上那道鞭印子,脚上的步伐也放的缓慢起来。

这一路上身后跟着的少年一言未发,一直拉着他进了屋,林妙有才难得听见他出了声。

“你要干什么?”

林妙有将门合上这才转过身来,微微弯了杏眼,看着眼前人,被风吹了一路,他马尾凌乱而蓬松,脸上淡淡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仔细的盯着自己。

林妙有鬼迷心窍似的瞧出几分乖顺来。

毕竟现在这个大反派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现在才知道害怕呀。”

林昭宴摇了摇头。

“我并不害怕你。”

是了,林妙有看着比堪堪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少年,自己拖着这具病入膏肓的身体又什么好害怕的。

于是上前几步,弯下腰打算查看他小腿上的伤口。

林昭宴却稍稍退了退,堪堪躲过她的手,带着戒备的乌黑眸子落到她仰头看着自己的面皮上。

林妙有只好生硬的收回手站起来,看着这只炸毛的猫儿,缓缓道:“你的腿不要紧吧。”

闻言少年亦不作声,只是直直勾勾的盯着她,清亮的眸子里写满了迷惑和…不可思议。

“有什么问题吗?”

林妙有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缠着的白纱。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

林妙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门外唤了一声。

“鹊枝。”

鹊枝提着两袋药包推开门,看见屋里站着的两人,有些不解又意识到自家小姐此刻正好端端的站着,惊喜的问道:“小姐,你能站起身来了。”

林妙有冲她点了点头。

鹊枝瞥见屋内少年的面容,脸上的疑惑更甚,张开嘴半晌琢磨出三个字来。

“小世子。”

这三个字出口,林妙有感觉屋内的气氛更加微妙,只好直呼来意。

“鹊枝,你去找些止血的金创药来。”

鹊枝又在林妙有身上环伺了一圈,放下心来,并没有多问就离开了。

林妙有转过头来,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发梢。

鹊枝比她大五六岁,应该还在雍王府中时还见过林昭宴也不稀奇。

林昭宴确实是实打实的雍王府世子。

“你先坐下吧。”

林妙有试着伸手去搀他坐下,看着这次没有闪躲的少年,心里一阵欣慰,于是蹲下身去,将他裤脚挽起,看着那道深入皮肉的血淋淋的伤口。

担忧的抬头问道:“疼吗?”

林昭宴闻言竟鬼使神差的两眼一弯,唇角勾起,对着地上的人笑了起来,一脸无辜至极的模样。

“疼。”

林妙有心头一动,胆肥的抬手拂着他身后柔顺的黑发,满是怜惜的开口。

“乖,待会儿上了药就会好些。”

等了一刻钟,鹊枝还没有回来,林妙有给他倒了杯水走到窗边一边张望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林昭宴答着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

窗外是一棵一人高的桂花树,苍翠间零零星星的点缀着鹅黄色小花,呼吸间皆是浓郁的桂花甜香。

“嗯,林妙有。”

“怎么能这么生分,你该叫我姐姐才对。”

“姐…姐。”

身后人缓缓吐出这个两个字后便再无了下文。

林妙有也不在意,靠在窗边支起手拖着下巴,努力回忆起关于雍王府的相关剧情。

雍王应该是先帝的第三子吧。

如今的府中的大夫人乃是雍王侧妃元氏。膝下育有一子一女。


二三房的故事剧情里并未提及。

林昭宴应该是正妃云氏所出,虽为嫡出。但雍王偏爱元氏,对其母子平日关怀不多。且在林昭宴五岁时,云氏母族被查抄发配。

他母亲也自缢府中,留下血书愿保全幼子性命。

雍王上书求了一纸圣意,除却其世子身份,贬为庶人。

之后的事情林妙有就不知道了,在游戏中他已经是裴渺之了。

裴渺之的故事应该从权势滔天讲起。

原不知道裴渺之的出身竟然还有这般故事。

自五岁起就被送到这么个偏僻的庄子里养着呀。

林妙有想到这,回头看了看,却发现那少年枕着手臂卧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此刻正皱着眉头,就这么安静的卧在那里,身上的少年气更盛。

诚然,不论以后他会搅起什么风云,林妙有现在倒没觉得这个人有多讨厌。

甚至愿意与他亲近,毕竟他叫自己姐姐诶。

林妙有将窗户关好,走过去将自己身上披着的袍子脱了下来,轻手轻脚将衣袍打算给他披上,却没想动作间衣物摩挲声就将足以将他惊醒。

林昭宴睁开因染了困意看上去显得雾气蒙蒙双眼,像是惊鸟一般,紧紧握住林妙有举着衣物的手腕。

林妙有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惊住,手中的衣服掉到了地上,看着他惊弓之鸟的模样。

深吸了口气,挂起一副眼尾带笑、神情温柔的样子,抬手拍下了拍这人削瘦的肩头。

“放轻松。”

林昭宴闻言松开了紧握她手腕的手,罕见的失神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眼睫轻颤,忽而骤然回神,一双水润黑眸好整以暇的观望着乖顺立在身前的人。

林妙有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眼前人和从前那道绛紫身影开始重合,他似乎在透过这幅皮囊在看着自己。

“你究竟是谁?”

不是吧,林妙有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不自在的将目光移开,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刚开始就掉了马甲,系统到底是给自己还是给他来的外挂。

故作镇静的调笑道:“方才不是说了吗?你该叫我一声姐姐。”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被打开了,鹊枝带着几个瓶瓶罐罐走了进来。

林妙有如释重负的迎了上去,弯出一道月牙儿,不忘回头对林昭宴说道:“先把伤口处理了,待会儿再留下吃个晚饭啊。”

林昭宴果然是个硬气的小孩,鹊枝处理伤口时,那血肉绽开的模样看的林妙有心惊肉跳,这人居然忍着一声不吭,只是抱紧了着自己方才掉到地上的袍子。

林妙有这顿饭几乎全是素食。先偷偷吃过几口点心,这会儿胃口不大,她索性放下碗筷专心给他布菜。

林昭宴显然是饿了很久,连着吃了好几大碗米饭。

虽然如此,他吃的依旧细条慢理,约摸过了一刻钟,看见林妙有已经放下碗了托着下巴端详着自己,心中有些少见腼腆。

“没关系,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些。”

林昭宴看着这人说着老气横秋的话,却拖着腮帮子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长发如瀑的散在身后因病气显得有些枯黄,额前缠着一圈白纱,恹恹的小脸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鼻尖附近有颗小小的黑痣,林妙有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看并不动筷,于是动了动自己略失血色的唇角,故作唬人的说着:“怎么吃饭还不专心的。”

林昭宴低下头来,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碗里这会功夫已经被堆成一座小山。

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自嘲的笑,随即又认命般的抬起头,眼光盛满希翼,像是初春枝头绽开第一抹新绿般耀眼。

“阿姐,我该走了。”

他的话带点尾音,林妙有觉得这声“阿姐”像是猫爪子一样挠到自己心尖尖上,心里那枚茶叶尖“嗖”的一声立了起来。

“好,我送送你。”

林昭宴将衣袍散开披在她身上后,摇了摇头,好看的眼眉垂下来,半晌缓缓道:“夜深露重,阿姐,就不要去了。”

林妙有点了点头,看着他推开门离开。

一直守在门外的鹊枝待那人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好奇的说道:“小姐以前和世子不是有些嫌隙么?”

林妙有恍然大悟的回头问道:“怎么说?”

鹊枝似有些疑惑但还是耐心解释起来。

“当时王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老太妃心系世子,在圣上旨意还未下来之前,那段时日将世子接到身边教养。小姐身子羸弱,自小跟在老太妃身边礼佛侍候。那段时日,小姐对世子…”

“对世子怎么?”

鹊枝眼神有些闪躲,半晌才接着说道:“对世子避如蛇蝎。”

话语落,看着林妙有越来越紧锁的眉头,连忙宽慰着。

“那也怪不得小姐,世子身世特殊…”

林妙有摆了摆手,心里了然,在王府一举一动皆被人注目,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最能自保的方式就是远离权利漩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不敢与一个失了势的世子交好。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从小时候的态度来戳自己的马甲。

不过也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总会变的嘛,他今天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三小姐还两说呢。

就算他觉得自己与小时候有什么不同的,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游戏里的一个NPC,还能怪力乱神么。

第二日,林妙有刚起床就遣鹊枝去寻了些孩童启蒙的书来。

“小姐,你要这些做什么?”

鹊枝抱着一沓子各种各式各样的书本字帖放在桌上,掐腰喘着气,问道:“小姐,这些书你早就读过了,现在突然想起这些做什么?”

林妙有咽下最后一口包子,不忘让鹊枝将剩下的一个包子用油纸包好。

挑了挑眉,走到桌前仔细挑选起来,神秘兮兮的冲鹊枝说道:“秘密。还有鹊枝呀,今天天气挺好的,我先去庄子里走走。”

鹊枝接过婆子送来的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将汤药递了过来。

“小姐想去走走呀,那鹊枝陪您四处逛逛。”

林妙有挑了几本《诗经》《道德经》之类的,还有些名家字帖出来,感叹还好这个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文化同源,这可方便多了。

她昨天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夜,觉得要劝人从善须从娃娃抓起。

趁林昭宴还年少,他五岁起就被丢到这个庄子里,能从哪里学到正确的三观。

于是,天不亮就让鹊枝去找来这些书本,又捎带了包笔墨纸砚,开始实行教书育人的计划。

“不用,不用,你就在院子里打理着吧,我也出不去庄子。你不用担心我。”

林妙有接过那碗黄莲苦药,捏着鼻子硬是仰头灌了下去,喉头泛出药味来,呛的她直咳嗦,鹊枝连忙递了颗话梅过来,让她含在嘴里。挑了件厚衣物让她穿上,便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林妙有一手拿着笔墨纸砚,一手抱着书本字帖,怀里还揣着热乎乎的肉包子。

大步流星的出了门,才走了几步就开始力不从心起来,额头上沁出薄汗来,不免有些无奈,这幅身体真是风烛残年,走快几步就开始轻喘上了。

就这么勉强撑着停停走走往后院走去,后院也不大,左右各有几个厢房。

但哪里也找不见林昭宴的身影,林妙有将手中东西放在栏上,随手拦个婆子问了问,又左拐右拐才走到马厩旁一处茅草搭成的屋子前。

旁边的马厩里稀稀拉拉拴着三四匹马儿,屋子旁边堆着成垛的草料,那小屋子就立在另一侧,已经入秋,看不见什么蚊虫,但始终挨着牲口,这里气味还是大了些。

院子里依旧没有那人身影,只有一跛脚老婆子在收拾院子。那婆子朝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林妙有想过他在这里定然没有什么好际遇,却没想过堂堂王府嫡子能落魄到如此,不免叹了口气,抬手在门前叩了几声,发现屋内并没有人在,于是转过身准备去其他地方看看。

正转身时,恰好遇见林昭宴提着一桶水走进了院子里。在目光触及立于屋前之人时,他脸上明显露出几分窘迫来,乌润的眼眸正与林妙有双目撞了个正着,几欲掉头就走。

林妙有急忙上前几步,伸出手来牢牢抓住他手腕。怀里抱着的书本散落一地,字帖顺着台阶一直铺散开来。

林昭宴转过身来,一张脸被风吹的煞白,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一双精致的眉眼与林妙有似有似无的对视了一小会儿,唇边笑意怀揣着巨大的嘲讽。

“你到底有什么心思,还是说想到这里来羞辱我。”

林妙有知道他并不信任自己,也没做什么解释,低头将怀里藏着还尚且的包子献宝似的递了出去。

“你我之间是姐弟,在府里大多身不由己,现在能在这个地方遇见,也是缘分,我自然是想要照顾你的。”

林昭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嘴角一翘,湿漉漉的眸子转了转,活像个不晓世事的孩童。可他偏偏端着这般无害模样,语气压的极低,十分漠然的说了句。

“那真是多谢了。”

林妙有对这人阴晴不定的脾气琢磨不定,原以为昨晚已经和他拉近了距离,却没想今天他又像是变成了初见时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好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稍稍往后退了退,试探的开口,脆生生的问道:“我给你送些书来,你以前应该开蒙识字了吧。但这在这地方应该没有夫子,就只好翻了这些东西来。”

林昭宴看着一地散落的书本字帖还有她手上满满当当的一包东西,表情从一开始的厌弃到不解最后甚至迷茫了起来。

“你给我这些东西做什么?”

林妙有见他并没有赶自己离开,心中一阵窃喜,愈发灿烂的笑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虽然现在阿宴困在这方寸天地间,但终究有一天要去见自己的天地,那现在的日子里当然要努力了。”

林妙有热络的将包子递到他手上,自顾自的将地上的书卷捡拾起来,回头看林昭宴神情复杂的拎起木桶,将水倒进马槽后,复又将自己手中的一叠书本接了过去。

“以后,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以后。”

语毕自顾自的走到屋前,顿了顿,回头对还站在原地的人问道。

“阿姐,不进来坐一坐,”

林妙有喜上眉梢连忙跟了上去,走进屋子后发现,屋子里除了一张铺着薄薄褥子的床榻就仅有一张木桌了,可谓是简陋至极。

林昭宴将屋子打扫的很整洁干净,她怎么也想不出,以后权倾天下,位极人臣的人物少年时竟会住在这么一间屋子里。

林昭宴看她进屋后就立在门口,一时显得有些拘谨,开口解释道:“我每天都会打扫的,不脏。”

林妙有闻言回过神来,将自己手中一包笔墨纸砚卸下来在桌上一件件的展开来,抬起头眼神坚定的对他说道:“当然有,阿宴自有出头的那一日。”

不过,显然是她多虑了。

林昭宴不仅识字而且是过目不忘,本来还想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她还能提点一二。

没想到眼前人对这入门的文章早就熟识,唯一能提起兴趣的是一卷《心经》字帖,在林妙有提议开始练字临摹。

林妙有待在这,能搭把手的地方就剩下磨砚添水的活计。

少年人许久未曾动笔墨,拿起笔来一时有些生疏,挽袖蘸墨,渐入佳境,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般洒脱。

林妙有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抬手将他落到身前的发梢顺到身后去。

林昭宴没有躲闪,忽而眼睫垂了垂,问个不着边际的问题:“阿姐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林妙有一时征征,低头脱口喃喃:“一空万无,真空妙有。”

“佛经里的话,意思是说空不是一无所有,是有的前提和可能,是有的最初因缘。”

这个问题自己以前也问过家人,不过年纪小时也听不明白罢了。

林昭宴闻言不可置否,唇角勾起一浅浅的笑容,接了她的话。

“受教了。”

“下次,我给你带盏烛台,屋里昏暗,别伤了眼睛。”

他生的好看,林妙有想着,尤其是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更是少有。

“下次?”林昭宴手中停了一笔,在纸上晕起一指尖大的墨渍。

“自然,我下次给你带些深奥点的,你可要努力。”

林昭宴抚了抚纸上墨渍,低下头去看不清神情,只是轻轻回了声。

“嗯。”

林昭宴平时除了照顾那几匹马儿也没有什么伙计,只是这庄子上的家丁都知道他被王爷厌弃,于是总是隔三差五的来给他找些不快。

林妙有仗着自己的身份,打发庄子里的下人不是修缮屋顶就是拔院内杂菜。

将他解放出来,为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建设三好公民,平时偶尔故意带着他追猫撵狗,大多时间还是陪他念念书写写字。

少年肉眼可见的变得健壮起来,身上的逆鳞也渐渐被磨平,也会主动和林妙有搭话。

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只是,林妙有却渐渐觉得自己这幅身体变得越发不中用了起来。

任魏姨娘一趟又一趟送着各种补品和汤药过来,林妙有知道自己如同这院里枯朽的老木一样,正在一点点被抽离生命力。

最近就连陪着林昭宴练字时静静坐在他对面都没有精神,忍不住沉沉睡去。

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妙有复又才睁开眼,抬头望了望屋外,日头西沉,天色黯淡,原本坐在身前的人不见了踪影,桌上豆大的火苗跳跃着,一阵风吹进来。

险些给它吹熄了。

林妙有伸手去护了护那一点火苗,林妙有看着这舒展开的笔墨,字迹隽秀,抬头是妙华莲化菩萨经,宣纸被风翻起一页,在端正的佛经下面却是满纸自己的名字。

林妙有。


那人将这三个字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白纸上再也下也落不下笔。

林妙有木楞愣的立在那里,直到林昭宴踏进屋,随着他步伐带进一阵风,林妙有觉得喉头发痒,隐忍着不想咳出声来,弯下了腰撑在了桌上,感觉喉头一阵甜腥,捂着嘴的指尖渗出血迹来。

林昭宴将手里一把新折的桂枝放在桌上,揽过她的肩扶她坐下,然后蹲在林妙有身前,掰开她紧握的手,用袖口将血迹仔细擦干。

最后轻轻将脑袋搁在她膝上,乌黑柔顺的长发铺开来,林妙有伸手抚了抚,像是上好的绸缎子,少年的朝气和她这暮气沉沉的身体显得格格不入。

林妙有知道自己这次这个身体估计再撑不了多久,却不知道如何含蓄委婉的掂量陈述告诉他,自己恐怕病入膏肓,回天乏力。

“阿姐,你会死吗?”

林昭宴抬起头问道,轻轻几个字好似跋山涉水般千回百转,带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林妙有一怔,看着凝望自己的少年,眼光掠过桌上那张写满自己名字的纸这才明白过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平日怎么钟爱这些佛经,你原是想为我攒些福气。”

林昭宴将头埋了埋,贴近了些,声音从堆叠的衣物中传来,显得有些沉闷。

“阿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不该将念想放在这些木雕泥塑上来的。”

林妙有低下头,将他脑袋托了起来,望着他生了几分戾气的眼眸,无奈的提了提嘴角,终是身上无力笑也笑不出来,只能按上他眉头,像那张好看的眉眼舒展些。

“怎跟个小孩似的。”

经过那日后,近来林妙有发现这少年最近变的粘人许多。

最是变着法儿的讨她开心,院里的桂花得最甚,远远看去茫茫一片,那桂花花蕊只有堪堪米粒大小,不知那少年耗心费神多久才拢了一把又眼巴巴的给她送了过来。

林妙有看着眼前人实在不能将他和之后的那些骂名联系到一起,他越是良善,林妙有越是害怕,到底是要经历怎样的坎坷,才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林昭宴见她一时出神,小心翼翼的开口:“阿姐不喜欢吗?”

林妙有凑近他的指尖嗅了嗅,弯了弯杏眼,“怎么会。”又冲身后烧着暖炉的鹊枝说道:“晚上让厨房的人做些桂花糕吧。”

近几日来,林妙有确实有心事难言。

按照剧情发展,朝堂上此刻正是风雨如晦,只是这瓢泼大雨却是点点滴滴都下到了雍王府里。

太子裕王林骁起兵清君侧一举逼宫,要坐稳皇位,首要除去的就是支持当今圣上唯一的爪牙,雍王林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他定然是要斩草除根的,所以林妙有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系统还又没具体到什么时间。

随着昨夜一场大雨,她心中的不安像是雨中被折断的枯枝一般无限动放大,就是最近了。

林妙有指尖捏着一枚小小的花蕊,低头细细琢磨着。

自己这幅身体本来就不堪重负,倒也不是怕会卷进这场风波中去难以脱身。

如今相处下来,魏姨娘、鹊枝…林昭宴这些人再也不是故事中单纯的几个字而已,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真正存在的人,怎能忍心看他们成为这个政治权利下的牺牲品。

林昭宴看得出她心思沉沉,明白她既不愿说也不必去问,两人之间格外默契的坐在长廊上,看着水中几尾花色艳丽的锦鲤不知疲倦的游曳。

将夜,鹊枝匆匆忙忙来寻两人,对林昭宴微微颔首,上前去低下身子附在林妙有耳边说道。

“姨娘方才到了,说是有要事要和小姐商量,正屋子里等着小姐。”

林妙有碾碎了手指尖的花蕊,沁出淡黄的汁液来。

魏姨娘平日来照看她定是事先遣人来打声招呼,此处来意匆匆,不是什么好兆头。林妙有轻叹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身旁默不作声的少年。

林昭宴和她目光相接,黯然的眼眸突然闪了闪几分期望,思索片刻也只是唤了声。

“阿姐。”

声音如水滑过耳畔,带着几分淡淡的委屈。

林妙有靠近他身畔,牵起他的手腕,少年周身氤氲着一股桂花淡淡的甜香味,林妙有心中有了决定,扬起嘴角,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去去就回,你到后院亭子里去等我。”

清风朗月,卷起他发尾在风中振振飞扬。

“好。”

林昭宴眼睫柔柔覆下来,笑意从嘴角泛起,额前的碎发划过眼尾,他这次的笑意很纯粹,林妙有躁动的心莫名安静了下来。

冲他点了点头,就随鹊枝去见魏姨娘。

魏姨娘见到林妙有如今不用搀扶就能自如行走,很是欣慰,拉过她的手将自己手上一串小叶檀念珠套到她手腕,念叨着:“许是最近姨娘的心意终于传到了菩萨耳边,菩萨才保佑吾女一生无虞。这段珠子是我亲手打磨的,现在让它跟着你罢。”

林妙有握紧了手中尚带着余温的念珠,鼻头有些发酸,魏姨娘从头到尾都是诚心在为她。

“多谢母亲。”


魏姨娘拉着她关上了房门,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

“怎么越大越不知道规矩了。姨娘今日来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姨娘请讲。”

“老太妃昨夜薨了。王府现下都在筹备老太妃的后事,王爷的意思是让我接你回府为你祖母奔丧。”

林妙有思索了片刻,疑惑的问道:“我记得大姐姐几年前便嫁去了岭南王家,那边去信了吗?”

“老太妃这几日身体都不见好,前些日子都遣了家书过去,算着时间也该到京畿了。”

林妙有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想的不差,雍王府急着奔丧,却不知这场戏唱了谁的哀。

系统像是认证她心中想法般。

“重要剧情提示:雍王府事变。”

林妙有抬头望着魏倚冬,问道。

“姨娘今夜我们就要赶回去吗?”

魏姨娘眼光柔和,摇了摇头。

“不必这么着急,其他家眷也在路上。明日一早再启程吧。”

林妙有闻言心中一阵轻松,原本还以为来不及了。陪魏姨娘吃过晚膳后,劝了魏姨娘回屋休息,自己走到床头掏出一个简朴的木头盒子,将其揣进怀里后,赶紧往后院亭子去。

害怕那人会等不及,等到那处看见林昭宴枯坐在亭子边的一架秋千上,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单手握着绳子,闭着眼微微仰面迎着徐徐的微风。

听见她的脚步声,脸色终于有了些颜色,撑起笑来,声音温和的说道:“原来才过了一个时辰,我还以为阿姐不来了呢。”

林妙有看着他温和的笑容,乖乖走了过去,站到他身后,像是小孩嬉闹般,从身后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闭上眼睛一会儿。”

林昭宴不明就里,但还是没有片刻犹豫听话照做,感受到手掌间眼睫轻颤,林妙有收回手,从怀里取出那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带着暗纹的白绸发带,很普通的货色。

在这个偏僻的郊外,她托鹊枝寻了好久,挺不容易能在这个偏僻的镇子上买到这根发带。

林妙有将木盒子放到秋千空出来的一侧,将他原本那根黑色的布条子似的发带取了下来,指尖在他发间穿梭,一下一下生怕将他弄疼,最后勉强扎了松松垮垮的马尾回去。

林妙有做完这一切才让他睁眼,林昭宴抬手摸了摸自己身后那根发带,水润的黑眸盛的莫名的情绪,此刻他莫名显出些脆弱感,带着有几分讨好意味的说道:“不必给我什么。”

林妙有拍了拍他的肩膀,挑了挑眉,杏眼眯成一道弯,抱着手神秘兮兮的说道。

“今日可不同。”

林昭宴愣了愣,问道:“今日有何不同?”

林妙有眼角眉梢的笑意有些挂不住,圆睁双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今日是你生辰呀。”

林妙有对这个日子烂熟于心,毕竟每到这个日子就有关于他的专属剧情,她倒是每年都乐此不疲的查攻略做枯燥的任务,为的就是听他金口玉言的两个字。

“无趣。”

不过,现在的林昭宴还没有养成那般跋扈的脾气。

林妙有十分欣慰。

坐着那人足尖点地,起身施施然的靠近来,松散低垂的乌发缕缕落在脸侧,深深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抚上林妙有面颊。

林妙有顿时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是为什么,四周一切声响像是突然消失一般,只听见自己胸腔里一颗心跳的火热,面色上像是火烧一样发烫。

太近了,近到她轻易就能嗅见他衣物上皂角混着桂花的味道。

他总是将自己打理很好。

不过,感觉那人冰凉的指尖略略擦过自己面皮,带起脸旁的碎发勾到耳后去,在发间微微停留,随后摊开手,那手里窝着一片枯叶。

林妙有松了口气,很快又为自己方才的情绪感到羞赧,尴尬的抓了抓衣袖,喃喃道:“多…谢。”

林昭宴直勾勾的盯着她,旋即勾起唇角,眉眼盛满笑意,退下几步。

“阿姐在想什么呢?”

林妙有微微咳了咳,挺直了腰板,正经的说道:“今日除了为你庆生,我还有事要嘱咐你,你且用心听。”

林昭宴很少见她这样严肃的神情,渐渐收敛了笑意,冲她点了点头。

“昭宴,这些日子过去了,你可信我。”

其实这个问题与今日要交代的事情并无关系,不过是他想要个答案罢了。

林昭宴看着身前人故作轻松用指尖绞着发端低头不语。

她很在意么?

林昭宴甚至担心自己的答案不合她心意,会惹她伤心,却又不想哄骗她。

不管她是谁,断然不是往日的林妙有罢了,眼神骗不了人。

只是这么多日的观察试探,自己竟然连她一点破绽都没有找到。

她就像是借着这具身体专程来陪他的。

就算是精怪还魂也罢,这些日子她对自己可谓是用心之至。

她若是想当他阿姐,他愿意陪着她接着演下去,自己何尝不是贪念,这荒唐人生中的一抹甜呢。

可是,他相信她吗?

骨血亲情尚不可信。

林妙有许久等不到答案,其实心中已经明了,瞥见他嘴唇微动,伸手拉住他衣角,摇了摇头,笑着轻声说道:“也罢。”

罕见的沉默,少年抬手理了理她的长发,也释然的覆上一个浅笑,色如春晓。

“阿姐,总会有那一天的。”

林妙有心中点了点头,低垂眼眸,掩饰莫名心中的遗憾,从怀中衣物里掏出一个细长的竹筒来,将其递给了过去。

林昭宴接过此物,好奇的等着下文。

林妙有叹了口气,盯着他一字一句的嘱咐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听起来可能有些荒唐,但你就信我这一次,明日就是你离开这里的契机,这里面是我平时让鹊枝出门买药特意记下附近的地形,我皆绘上在了上面。有村庄和山路,你出去以后莫要走官道了。如何离开京都的路线我整理了几条路线,到时候你看着随机应变。”

“离开?”

看着林昭宴反应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震惊,许是以为自己在讲些胡话吧,林妙有也没有往心里去。

“对,离开。明日就是大好时机。”


林妙有抬眼望了望四周,贴近他身侧,小声说道:“新皇明日定会下令查抄雍王府上下,依新帝性子肯定不会放过家眷,只是这郊外庄子隔得有些距离。我问过路程了,要是派禁卫军,他们轻便身手矫捷,该用不上半日。明日一早,我和母亲就启程回府,辰时前你避开人来房中,我自有办法带你出去。”

林昭宴一直默默听着,直到现在才淡淡开口道:“你只想带我出去?”

“是,不过我还有母亲他们要安排,不能送你离开上京了。所以我昨晚熬了一晚才画了这么一张图,你可要好好珍惜。”

林妙有颇有成就的挑眉看了看他。

林昭宴沉沉看了她片刻,眉眼逐渐温软。

“好,那阿姐明日万事小心。”

回到房内,林妙有叫鹊枝进屋来,明早的事情她自己一人肯定瞒不过,这偌大的庄子,加上婆子护院约莫着十五人以上,要从想法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带着林昭宴一个大活人离开不是件易事。

她需要一个帮手。鹊枝也是个机灵的,进屋后将门闩上,才走到她身前,问道:“小姐,这么晚了,可是有事吩咐。”

林妙有伸手拉过她坐在身侧,柔声细语的问道:“鹊枝,你是伴着我长大的。”

鹊枝征了征,神色复杂,说道:“小姐,你有什么心里话,大可直接跟我说,从小姐病好转以来这段日子,种种想法我皆看在眼里,我心里就笃定小姐一定有自己谋算,也不多问,小姐若有用得上我的地上,尽管说吧,鹊枝这条是夫人给的,夫人既把小姐交给了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林妙有牵过她的手,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岁的女子,脸色稚气已脱,目光坚定且平和的的看着自己。

鹊枝是魏姨娘从教坊司带回的孤女,原本是被娘舅卖入教坊司打杂做下人,可有一日京中泼皮无奈看上那时尚且桃李之年的鹊枝,非要破了规矩,糟践良女。

当时教坊司的乐师魏倚冬见她年少孤苦无依,好言好语磨软了雍王的耳根子,出面将这荒唐事制止,后来魏倚冬将她收到屋内侍候,还送了些细软让她安置父母后事。

再后来随着魏倚冬一起入府,林妙有出生后,一直由她照顾,就算被送到老太妃膝下抚养,鹊枝也一直跟在身边。

所以一直以来林妙有所走的每一步都不曾对她遮掩,因为她知道鹊枝是个可信且懂进退的。

林妙有细细将明日的安排告诉她,鹊枝瞪大了眼,半晌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眉头不展。

“小姐,明天出府定不能耽误,为何…”

林妙有知道,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非要带上林昭宴,这极大的加重了明日出府的难度,可自己总不能告诉她,这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吧。

不过,这话倒是激起她心中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林昭宴就止步于此,那后面反派剧情是不是就是一纸空谈,只是想起那少年微笑凝望自己的模样,他实在有双与他心性不大相符的眼睛,那双微微有些圆圆的猫儿眼似的水润眸子,似有漫天星河载入其中。

林妙有还就吃这张无害的脸,真是没骨气。

无论如何她也要将大家救出去。

带着这个宏伟的目标林妙有趴在床上锦被中,浅浅睡去。

第二日,天还未明,林妙有感觉到一道凉风拂过自己脸庞,皱了皱眉头,睁开眼来,窗户半开。

林昭宴正趴在自己床边,静静地望着自己,感觉到他落到胸前的发丝有意无意的擦过自己鼻尖,有股淡淡的感觉缓缓上升,然后势如破竹。

“阿切。”

林妙有赶紧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一个喷嚏,给她懵懵懂懂的睡意驱散的一干二净,抬起头来,看见床边那人。

林妙有忍不住伸出手去,顺着他乌黑的头发滑了下去,因为长年病气这具身体的头发总是枯黄难以打理,他这一头柔顺的长发不免让她欣羡极了。

林昭宴眼睛微微弯了起来,浅浅一笑:“阿姐,该起床了。”

林妙有又趁机在他头上揉了两把,看见他一丝不苟束起长发略微有些凌乱,才心满意足的收手,从床上爬起来,又伸手将他捞了起来。

将床头一套白色披风和面纱递给他。


“你比我高些,待会儿我扮成侍女打扮,你就换上这一身微微弯着身子搀着我。府中人皆知我身体弱,经不起寒风露寒,他们不会起疑惑。”

林昭宴轻轻点了点头,收拾起来。

林妙有也换上准备好的王府侍女常见的衣物,回头仔细身后瞧了瞧裹的严实的人,他身形清瘦,年纪又小,除了身高不符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林妙有满意的点了点头,推开门去。

鹊枝早守在门外,看见两人打扮妥当,嘱咐道:“小姐,你待会儿记得低着点头,这个时间庄子应该没什么动静,但也得注意一点,以免被人撞见。”

林妙有搀起身侧人的手臂,点了点头。

林昭宴也默契的弯下身,倚着她肩头。

感觉到肩上传来的重量和这人身上许久不变的桂花味道,林妙有总觉得心里有些悸动,被人像是拿着支羽毛轻轻描摹着。

不过,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于是打起精神,一行人在鹊枝的带领下向府外走去。

眼看着就要离开府门,一旁守门的护院,揉了揉尚带睡意的眼睛将她们拦住。

“这位姑娘是谁?似乎从未见过。”

林妙有出屋时,在自己白皙的脸蛋上点了些红印,远远看去像是一脸疹子。

鹊枝挑眉看了他一眼,语气提了几分。

“是夫人院子里的,这次来接小姐回府,小哥你不曾见过也是正常。”

那护院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林妙有看,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哪里见过,抬脚准备靠近来检查。

林妙有握着身侧人手腕的手微微收紧,不自觉的佝偻着腰,低垂着脑袋。

林昭宴察觉的她的不安,在披风下按住她握着自己手臂的手,声如蚊呐:“别怕。”

就在紧要关头,有一婆子抱着木盆从后赶来,冲那护院说道:“乔家小子,老岳头在后厨等着你呢,到时辰了,你和他换换,吃饭吧。”

那护院应了声好,又多看了几眼,鹊枝却不耐烦的说道:“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做什么一顿磨蹭。”

“是小人得罪了,小姐慢走。”

林妙有轻舒了一口气,终是有惊无险的走出了门,一上了马车,林妙有跟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绷起的神经放松起来,抬手拍了拍胸口。

林昭宴将面纱披风脱下,露出原本一身玄色布衣来,轻轻撩开马车窗帘一角,四下观察来片刻,回过头来,轻声问道:“阿姐,现在有什么打算?”

林妙有凑到他一侧去,附耳道:“估摸一炷香的时间,要经过第一个驿站,天安镇,等到那处,我会找个借口下车,随车的侍卫加上车夫不过四人。到时候咱找机会偷偷溜走就行。”

林昭宴感觉到她毫不客气的紧挨着自己,言语间吐纳的热气扑到耳边,脸上不免浮起一层红意。摸到自己袖里藏着的那根竹管,淡淡的开口:“等结束了这一切,你想去哪里?”

林妙有一时哑然,她知道自己身体情况,若是离了王府源源不断的药材供养,她这具病入膏肓的身体估计也撑不多几日,她倒也没想那么远,只想拼却自己这苟延残喘的性命,也要将他们从泥潭里拖出来。

“不知道,那你呢,阿宴。”

林昭宴对她亲昵的称呼很是满意,唇角带起一抹微笑,只是转瞬即逝又沉下了眉头。

自他懂事到现在全是按照别人的算计里打转,活的不如台上傀儡自在,又能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

林昭宴阖上眼,长睫微微颤动,似是无奈的问道:“我能感受到阿姐对我很是期许,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语罢他睁开眼,将视线落到林妙有身上,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终究是个不堪无用之人罢了。”

林妙有被他身上的孤凄的惊到,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真怕他就此自轻自贱。

“阿宴终有一天会成为这个国家最耀眼的人,不会再有敢欺辱,轻视你。”

林昭宴回握了她同样冰凉的手,同样是卸了一身挺直的脊梁,靠着车窗,再次闭上眼假寐。

马车就这么在颠簸的山路上行驶着,林妙有挑着一角帘子看着远处点着灯的镇子越发清晰起来,松开自己把玩着林昭宴长发的手,清了清嗓子。

“哎哟。”一声哀嚎格外动情。

马车停止了行进,窗边传来护卫的问询声。

“三小姐?”

林妙有压低了声线,有气无力的回道:“我肚子疼,能否在前面驿站歇歇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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