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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书一酒一半仙

闲的不闲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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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刘一国,闲的不闲着   更新: 2022-06-01 11:5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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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刘一国,闲的不闲着《一书一酒一半仙》讲的是误饮古墓内神秘的液体从2022年意外穿越至清末1902年,男主带着前世对酒的喜爱和相关知识收藏名酒和酒具在寻找奇书《酒道》试图重现传统文化中的古代一品名酒,引来晚清政府、军阀、外国势力对国宝的窥视,纷纷加入争夺奇书中来男主从个人爱好到保护传统文化的转变中完成穿越人生的绽放

第1章

精彩节选


“驻~~”随着一声细长喊声,黑暗中长长的仪仗队伍停了下来。

“老佛爷,前面房屋失火挡路,稍驻片刻。”太监崔玉贵俯身龙辇前恭敬的奏报。

今天老佛爷一行阔别京城一年半后回京的日子,钦天监早在几天前就定下黎明前发车中午才能按照吉时抵达京南马家堡车站。穿着华丽的老佛爷慵懒的躺在龙辇上无精打采,大概是半夜三点起来收拾准备出发没睡好的缘故。

“快去看看,只要不是宵小闹事就尽快动身不要耽误吉时。”疾步从后方赶来的总管太监李莲英回复道。

保定府清苑县东夹道的一处民房三更起火,借着冬日干燥大风不绝火势由小及大迅速蔓延周边临近民房,火光照亮了天际,也挡在了凌晨出发的这一队仪仗的必经之路上。

民房中熟睡的人们来不及逃出被大火吞噬,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躲在存放过冬粮食的菜窖中躲过一劫,此时也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头发、眉毛都烧没了满脸灰黑,活脱脱一个非洲本地人。

不多时,保定府衙役们在废墟中找到了这个神志不清的男孩并带到了崔玉贵的面前,“回崔公公,确定是民房失火,现在大火已经熄灭,仅留下这一个男童,其他人均已死了。”

崔玉贵转身正要回去奏报老佛爷,身旁一人说话道:“洗干净让我看看。”说话是敬事房首领太监路来福。

衙役们从附近找了点水给男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一张俊俏的小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惜的是脑袋像个白皮的冬瓜没有一根毛。“交给我吧!”路来福对着衙役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路来福带着男童跟在崔玉贵的身后快步走到老佛爷的龙辇前,“老佛爷,火灭了,除了这个小孩其他人都没了。”崔玉贵汇报着。

李莲英快步上前看了一眼路来福身旁目光呆滞的男童,脸上微微的一笑,“还很俊俏的一个娃娃,可惜毛都烧没了。”

龙辇中传出一声不屑的怒斥:“没毛了还留着干什么,处理掉赶紧动身!”

路来福用眼睛看了看李莲英,像是在征询意见一样。李莲英从小就入宫并深得老佛爷喜爱,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经练的炉火纯青,路来福他们几个太监也是自己提拔上来的,一个眼神就明白了,故而一转身说道:“老佛爷,此行时间已久,路上敬事房人员折损较多,看这个娃娃尚可,不如带回去处理?”

“你看着办,出发吧!”龙辇中的老佛爷有点不耐烦了。

李莲英回头看向路来福点了点头,又向这次出行安全总管崔玉贵挥了挥手,“起驾~~”长长的仪仗队伍缓慢的开始移动。

几个时辰后,蜷缩在火车车厢一角的小男孩恢复了神智,惊奇的看着周围的这些人。长辫子、灰长袍、蓝筒鞋,头上还带着一顶有尖的帽子。“这是什么情况?拍电影呢?咋都穿着清朝太监的衣服。”小男孩一脸疑惑的边看边想着。

“你们是拍电影的?”小男孩悄悄的问身旁一个看着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又似睡非睡的男孩。

“电影?什么是电影?你终于醒了!”旁边的男孩轻声的回复。

“你们不是拍电影的?那现在是做什么呢?”小男孩再次问道。

“回京城呀,离开一年半了,终于可以回来了。”

“啥时候走的?去哪里了?还有谁一起走的?”小男孩继续追问。

“和老佛爷一起走的,二十六年中出发的......”

这一聊完,小男孩心里一下子惊呆了!“我这是他妈的穿越了吗?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呀!”

小男孩叫刘一国,也不能叫小男孩应该是半大老头子,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生人,北疆青城人,人生一直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唯有爱好酒。2022年的元旦的时候,一群平时经常混迹在一起的“老哥们”念叨在河北发现一处古墓,听村民说闻到古墓周围有酒香,谣传可能古墓中有千年以上的好酒,几个“老哥们”相约一起实地探查一下。几人自驾从北疆省到冀中保定满城县,花了点小钱就打听到了村民们发现有酒味的地方。到地方一看,都傻了!一马平川的庄稼地旁边有个几米高的坟包,他们几个人不是专业盗墓人员,也不是考古研究学者,对古墓的判别和如何进入古墓是皮毛功夫,眼前是一点用也没有。一个哥们说等等看,守两天也许有发现,实在没办法就只好放弃。

说来也巧,村民发现古墓的消息传到了一群“摸金校尉”后人的耳朵里,也就这几天赶了过来,踩了两天盘子后,1月6日晚上开始动家伙。专业的就是专业,几个小时后就打一条细长的盗洞,引得潜伏在远处的刘一国他们几个人叹为观止。摸金后人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带着“战利品”匆匆而去盗洞都没来得及掩盖。刘一国他们几个趁着黑漆漆的星光摸索着爬到了洞口,一股清香的酒气从洞里弥漫而出,在这几个老酒鬼眼前就是具有了无敌的吸引力。一个人大着胆子顺洞爬了进去,不多时抱着一个酒坛子爬了出来,几个人围在坛子四边开始商量。

“绝对是千年以上的好酒!”

“那是肯定的,这群摸金的只要老物件,几坛子酒却没动。”下洞拿酒的那个人说道。

“宝贝能换钱,酒对他们应该吸引力不大。”。

刘一国可是真的爱酒,从大学毕业后工作就一直像无风的湖水一样平静,没有其他爱好就喜欢喝酒和收藏酒,把自己家里的菜窖改装成了一个酒窖,钱多半用来购买和收集各种酒,有买的有换的,也有像这次一样从墓里“挖”出来的。没事的时候这群老哥们相互交换藏品,偶尔对酌一下,感觉生活已经进入倒计时所以就及时行乐。

一般陪葬的酒都是好酒,但唯一缺点是古代的酒没有经过过滤和提纯,里面包含有大量的杂质和金属残留,换句话说就是喝着咯牙还可能有毒。

“我先看看。”刘一国捧起坛子端详起来,借着微弱的手电光坛子上一行篆字映入眼帘“靖胜服依”,“中山王刘胜死后庙号‘靖’,胜就是刘胜,服应该是妾的自称,‘依’大概就是这个妾的名字了。”

“那这个墓就是中山靖王的妃子墓吧!”

“应该是!一国,他姓刘你也姓刘,你要不先尝尝你祖宗家的酒?”一个人老哥们怂恿刘一国先尝尝。

“再看看。”刘一国再次旋转坛子,在坛子下面靠近底边发现一行小字“双甲松醪”,“松醪是酒的名字,现在叫中山松醪酒,产地就在附近的定州,唐代戎昱曾在《送张秀才之长沙》诗中:‘松醪能醉客,慎勿滞湘潭 。’可这双甲是什么意思?”

“尝尝就尝尝!”刘一国让一个老哥们抱紧坛子,自己双手把住坛子上面的塞子,“嘭”的一声拔起塞酒香四溢,可把这几个人高兴坏了,满满一坛子好酒!要知道中山靖王死的时候可是公元前113年,距今已经2135年!

迫不及待掏出随身带着的一把小酒提子,刘一国伸到酒坛中轻轻一提,一两多的千年佳酿随即被送到了他的嘴边,轻轻的闻了起来一股陈年松香的味道让人如此迷醉,再把嘴凑近酒提子淡淡的一抿,唇齿留香......


现在的刘一国有点懊悔自己的冲动了,抿一下就可以了干嘛还把一两多的松醪一饮而尽,分明就是嘴贱。那墓那酒那酒坛子上的文字处处都透着邪气,为什么自己急不可耐的去尝一尝呢?现在去解释那个酒坛子上最后一行小字中的“双甲”就解释通了,一甲子是六十年,两甲子就是一百二十年,2022年1月6日哦不,喝酒是时候已经是1月7日了,往前推整整一百二十年,可不就是老佛爷回京的这天——1902年1月7日嘛!

“车快到马家堡了,准备下车。你,跟着路总管走。”一个穿着蓝色服饰的太监指着刘一国说道。

“我也不能这样走呀?”刘一国指了指自己大火中烧到几乎**的身上挂着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布条。

“给他拿身衣服。等等,敢和我这样说话,揍他!”蓝衣太监勃然大怒的指挥旁边的人。

一顿胖揍,把刘一国打到差点失去知觉,大概率是蓝衣太监知道这人一会还要跟着路来福总管走,要不然可能就直接打死了。“看来少说话别乱动,没有民主的封建社会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刘一国心里想着。

火车到站刚一停稳,车门一开一群灰衣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下车厢,搬东西的搬东西,拿仪仗的拿仪仗,只留下刘一国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车厢门口。

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一群人,刘一国显然没有从穿越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咋就穿越了呢?穿越就穿越,咋就穿到清朝了呢?”

“快下来,跟我走。”又一个蓝衣太监用手指点着刘一国呵斥。

刘一国这次学乖了,不说话点了点头,拖着挨打完还在浑身疼的身体跳下车跟着蓝衣太监走向车站外。

根据历史记载马家堡火车站是刚建成不到两年,还是外国人修建的。站前宽阔平整的地面上已经站满了人,呼呼洋洋大概足有上万,旌旗招展人头攒动却是异常安静。

没等刘一国再仔细的端详一下清朝末期难得一见的盛况,蓝衣太监带着他就上了一辆马车,此时车上已经有六七个和他一般大小的男孩,一个个破衣蓬头唯有脸是干净的。不多时马车动了,朝着北面的大路快速行进。“那是永定门,我去过!”刘一国心中激动差点喊了出来。再看马车上另外的人,一个个低头不语根本就没有看周围,显然是没来过这里也许是根本就不敢四下张望。一个多小时的颠簸,远处的白塔出现在刘一国的视线中,“这马上就要进宫了?也不对,故宫能随随便便的进去?”正在瞎想着,一堵红墙带着无名的威压扑面而来,故宫!真的是到故宫了!不对,这时还应该叫紫禁城。

紫禁城西北角角门对面的一处院落就是马车的终点,车上的人都被带了进去,走在最后的刘一国看了看院门上的牌匾“敬事房”,心中大惊失色!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是要人命的地方,这是要人绝后的地方!正当刘一国呆立原地,背后一只大脚冷不丁踹了上来,把他踹了一个狗啃食扑在地上额头瞬间触地破皮,再站起的时候已经是满脸鲜血。“狗奴才,看什么看,要不是路总管说急着缺人,再怎么也不会找你们这些没规矩的土狗子。”一个蓝衣太监厉声喝骂着。

几个人被拖进了角门旁的柴房里,除了刘一国在用身上的衣服擦脸色的血迹,其他人都蜷缩在墙角的干草上,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这个死太监,他妈敢踹小爷,等找到机会弄死你!”刘一国小声的咒骂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透过门缝看外面都黑了。突然门打开了,一个灰衣杂役拿着一个笸箩提着一个瓦罐走了进来,笸箩里面装着十几个发黑的馒头,瓦罐里应该是清水。“吃吧、喝吧,明天就没吃没喝了。”说完转身就走了,随手带上了柴房的门。“这家伙说的没吃没喝应该就是净身之前让人空几天肚子,防止手术时不干净。”刘一国默默的思考着刚才听到的话。蜷缩在墙角中有胆子比较大的男孩悄悄的爬到笸箩前拿起一个黑馒头放在嘴里吃了起来,跟着其他人就全爬了过来,十几个黑馒头马上就没了,清水消失的速度也很快,不一会屋子就又陷入到了安静中。

两天后的清晨,一个蓝衣太监开门带走一个男孩,不多时就听见旁边屋子里传来了“呜呜呜”的声音,嘴被堵住后发出疼痛的喊叫就是这样的,刘一国心中一凉,这就是开始“净身”了。这两天刘一国试图逃跑,可趴在门前透过门缝看就发现有两个杂役背靠在门框两侧看着门呢。“我操,这下子真玩完了,别人穿越都是当王爷做驸马的,最差当个赘婿都行,我他妈穿越直接就给净身了,这是谁写的桥段真敢瞎想。”

该来的终于来了,蓝衣太监再次开门后指了指刘一国就往出走,不想出去也不行,之前有不想出去的男孩被门口两个杂役进来就是一顿暴打然后再拖出去。刘一国想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出门说啥也要跑,不跑这辈子就完了。跟着蓝衣太监走出柴房,趁着两个杂役转身关门的空挡,刘一国突然一个加速奔着早就观察好的方向跑去。柴房位于小院的西北角,西墙下堆放着几根腰粗的木料,按照刘一国的测算木料高一米多墙高三米,中间有近两米的高度差,自己穿越后大概十七八岁,身高也有一米六左右,一个二十米加速跑小跳踩上木料带一个蹬墙就能翻上西墙。西墙外百米之外的不远处就是北海,自己的游泳技术还是很不错的,只要下水一般人不太容易抓住。

突然的跑动没有马上引起杂役和太监的注意,等他们反应过来刘一国已经翻上了西墙。意外总是不期而至,墙外不是空地也不是道路,而一排沿墙修建的排水沟,一米多深底部都是陈年的淤泥,刘一国翻墙而上没有时间观察直接就跳了下去,一下子跌到了排水沟里,淤泥没至腰间。“千算万算,没算出墙外有沟,这是天要灭我!”

太监和杂役从敬事房大门绕着跑出来看到排水沟里的刘一国,先是一愣然后就都笑了起来,笑的那个邪恶呀,大白天都能让人感觉到阴森恐怖。三个人找来两把铁锹铲着沟边上的土往刘一国身上扬去,边扬边骂:“想跑?你跑了我们会被打死,现在我们没死就该送你上路了!”这就是活埋刘一国的节奏。

“你们做什么?”距离排水沟不远处的大路上传来一声大喊。

“您是?我们在抓逃跑的杂役。”

“承恩公府护卫。抓住为什么要活埋?”

“能逃跑的都不听话,进了宫也会给找麻烦,路总管说过这事直接弄死就算了。”

承恩公府?承恩公桂祥?那不就是老佛爷的亲弟弟呀!桂祥一生碌碌无为业绩上毫无建树,靠着亲姐姐和三个女儿混了了承恩公,平生唯一爱好就是喜欢奇珍异宝。刘一国身在排水沟里看不到来人却听得到他们的对话,这是自救的最后机会,顾不得满身满脸的土,张口大喊“桂公我有宝贝!桂公我有宝贝!桂公我有宝贝......”

片刻,刘一国被太监和杂役从排水沟里搭了上来,两个护卫把他架到了大路边上的一架带车厢的马车前,车厢内传出一声低沉的问话:“你有宝贝?”


桂祥带着刘一国回到了自己位于东城新鲜胡同的桂公府,安排人给刘一国换洗更衣。一遍遍的用水冲刷着重生后的躯体,刘一国端详着现在的自己。从身高上看就是十六七岁模样,大概是由于从小营养不良而造成骨架不大,身体条件只能算一般,腿部的肌肉还算不错,“会不会是经常偷别人东西跑的快练成的?”刘一国恶趣的想着。洗干净后再看皮肤不能算白,至少不是庄稼汉的那种深色。眉清目秀?不对!眉毛、头发都烧光了,只有两个灵动的眼睛为这个光溜溜的脑袋撑场面。

“快点!”门外的人显得有点不耐烦的吼了起来。

快速的穿上一身小杂役的服装,还算合身。刘一国又找了一截烧过的木棍对着墙角的水缸给自己画了一个“柳叶眉”,赶紧打开门走了出去。

“老爷,小东西给您带来了!”站在中堂门前一个像管家样子的人看着刘一国被带了进来,赶紧对后背双手面朝正堂一副山水画凝视的桂祥禀报到。

“嗯,带进来。”桂祥没有回头。

管家带着刘一国走进中堂正厅后,示意他赶紧跪下。刘一国瞅了瞅管家,想想现在是大清下人们还在行跪拜礼,入乡随俗吧!不情愿的跪在了地上。

“叫什么?哪里人?怎么来的京城?你说有宝贝?拿来我看看。”桂祥依然没有回头。

“回禀公爷,我叫刘一国,保定满城人士。几日前家里突遭大火,全家都没了,被回京的队伍带到了京城。我的说宝贝在家里地下埋着,您安排人和我回去取就可以。”刘一国小心翼翼的说着,还要考虑合理性,毕竟自己是那个叫路来福的敬事房太监带来京城的,说不好就会被送回去净身,那个就完蛋了。

桂祥此时转过身,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刘一国,“抬起头。”

刘一国抬头和桂祥审视的目光对到了一起,“噗嗤!”桂祥笑了,“这个白皮冬瓜很好看呀!”

桂祥身高一米六左右身材纤瘦,皮肤有点黑还很粗糙,脸庞不大尖下巴,大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乍一看就是个乡下务农的小老头。身穿祥云抱肩的蓝紫色的官衣,正中绣方形云燕采花图案,脖子上挂着珊瑚和蜜珀混合的朝珠,中堂正台条几上放着是青蓝色顶珠的官帽。

“你还有什么宝贝?要是没有就安排人送你回敬事房吧!”桂祥一听宝贝不在身上就失去了兴趣。

这不行呀!送回去不进宫也要被那两个杂役打死!刘一国感觉自己是在危机的最边缘了,再不说话就真的玩完了,赶紧以膝当步往前挪了几下,“公爷,您现在是不是很缺钱?我有办法让您有钱!”

“钱?”桂祥一听钱眼睛就亮了,“你说说怎么个有钱法儿?”

桂祥是真缺钱呀!从姐姐老佛爷十几年前给自己谋了个工部右侍郎管钱的差事,花钱就开始大手大脚。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看对什么就收藏什么。可承恩公一年俸禄才六百多两银子,加上工部右侍郎一年也就不到两百两,逢年过节下面的孝敬都算上全年收入不到一千两,根本就禁不住花。后来因履职不力,被调到了京城健锐营,兵营根本就没啥油水,生活质量下降不少,大着胆子搞了几次灰色交易被发现直接免职,就靠继承自己哥哥照祥死后的这个承恩公爵位养着。

姐姐刚一回京,桂祥就急不可待的进宫给姐姐问安哭穷,还好亲姐姐给力马上安排了一个“崇文门监督”,职务不大油水却很大的。崇文门号称是“天下第一税关”,是明清两代商贾富甲进京的必经之路。说到这个职务可能很多人不太清楚,可桂祥的前前前前任就比较有名气,大清朝第一贪官和珅就曾是这里的监督。

“您刚领了新职务吧?”刘一国按照前世的记忆,桂祥就是在老佛爷回京后担任的崇文门监督。

“嗯?你怎么知道?”姐姐许给的官儿吏部还没发公函呢,这个小家伙是从宫里回家路上捡的,怎么会知道?桂祥很纳闷的看着眼前的“白皮冬瓜”。

“无非是两件事能让您高兴,一是就任新职、二是受赏丰厚,看桂公您走路神清气爽,一定是双喜临门!”刘一国说完就对自己鄙视不已,为了活命都不要脸了,按照前世自己都四十多岁了和眼前的桂祥差着十多岁,现在跪在地上阿谀奉承有点无耻无下限感觉。

“说说怎么能发财吧?......”桂祥虽然不是一个特别有能力的人靠着姐姐和三个女儿混朝堂,但也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简单的一想管他是谁管他怎么知道的,挣钱发财才是正办,自己最近确实没怎么去前门胡同了,主要是囊中羞涩呀!

正在刘一国给桂祥介绍如何利用“崇文门监督”**的时候,管家禀报说敬事房差人询问并索要逃跑杂役的事儿,桂祥没好气的回复一句:“什么逃跑的杂役,那是我府上走失的马童。敬事房要是缺人进宫找李大总管去!”一听桂祥这么说,刘一国的心是放在肚子里了,自己的“弟弟”算是保住了。桂祥啥人?老佛爷的亲弟弟,光绪皇帝孝定景皇后的亲爹,坊间还有传说大太监李莲英和他是把兄弟,区区一个敬事房路来福还能有啥扎刺的。

“等您上任后,可以这样这样.......”刘一国详细的如何搂钱的诀窍告诉桂祥。

桂祥听后不住的点头,还不时的端详着眼前的小男孩,心说:“这半路上还真捡了一个宝。”

“管家,给这个马童安顿一下,回头还用的上。”桂祥吩咐管家。

管家带着刘一国走到了后院的西厢房,不多时还端来几碗中午吃剩下的饭菜,面露疑惑的看了看没说话就转身出去了。

已经饿了好几天的刘一国顾不上饭菜好不好吃,狼吞虎咽的干掉了全部的饭菜,舒坦的躺在干巴巴的床上不多时就睡着了。

次日中午,吏部的公文就发到了桂公府,要求桂祥即刻上任。

“刘一国,老爷叫你去跟着上任。”屋外管家的声音急切的喊道。

早上醒来的刘一国发现屋子里还有住着两个男孩,一问才得知是养花和喂鱼的杂役,正要出门走走,被养花的男孩拦住了,“府里下人不能在院里随便走,被管家发现会挨打的。”

憋了一上午的刘一国听到管家的喊话,快速的走出厢房,接过管家拿来马童的衣服赶紧换上,跟随着管家直奔府门口。

崇文门位于京城东南方距离桂公府七八里地,刘一国一路小跑跟随着桂祥的马车,所幸的是现在这副年轻的躯体质量还不错,勉强承受的住没掉队。

桂祥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前任做了交接,前任的监督对桂祥是恭敬有礼,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交代给了桂祥后拿着交接文书去吏部述职了。

屋子里就剩下桂祥一个人,他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叫人把刘一国召唤来,看着眼前一身马童装扮的刘一国,拿着一个腰牌递了过来并沉声的说道:“你那个月票的方法可以去做了,去换一身税关的衣服,腰牌收好办完事交回来。”

刘一国站在崇文门前,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心里说不出陌生的难过。


前世看那些重生的小说,主人公不是身具特异功能就是理工男,落到哪个朝代都是对当世所有人藐视的存在,而自己前世就是一个大专生,学的还是经济管理,学问上没突出的能力不说爱好也不多,现在还落在仅仅百年前的清末,火炮洋枪都有了,诗词歌赋早就写完了,可依仗的“超能力”就剩下知道点历史节点和走向还是一知半解。

“先混到饿不死再说吧,以后的事儿慢慢再说。”刘一国一边沮丧的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崇文门内的一处商铺前。

商铺门面很大,门前停着几辆马车,马车旁边蹲着几个穿着朴素的汉子,一看就是车夫。

“掌柜在吗?”刘一国问着店铺里一个忙乎的伙计。

伙计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穿着税关服装的男孩,面带笑容的回答:“官爷,您这是收税还是有什么事?”

“找你们掌柜说,和你聊不上话。”

伙计疑惑了一下,“您先坐,我去叫掌柜。”转身奔后堂而去。

片刻,一个穿着富态的中年人疾步从后堂而出,看着眼前的刘一国很客气的招呼“官爷,您找我有事?”

刘一国看了看中年人身后的伙计,又转头看看店铺门前来来往往的人们,用手指了指后堂的方向,中年人马上就明白了意思,侧身让开路请刘一国移步后堂。

一个时辰后,刘一国带着胜利后的窃喜走出了店铺向着税关走去。

傍晚,桂祥要回府了刘一国换上了马童的服装依然小跑着马车。回到桂公府后,桂祥走进了中堂刘一国紧随其后。桂祥看左右无人就询问情况,刘一国简单的讲了一下今天在店铺和掌柜私聊的内容。刘一国给桂祥出的主意其实很简单:月票收税!每天进出崇文门的马车和挑夫都要交税,官宦和有特殊证明的除外。只要携带物品进一趟收一次出一趟收一次,自从和珅开创了重量收费后,每个携带物品过往的行人和车马都要称重,大件物品就靠税关估摸着说,说多少就多少全看心情。刘一国回忆曾经看过清史稿中提到清末收税已经有月票这种制度,但不是很完善漏洞比较多,他想到的就是利用漏洞让桂祥发财。找几家经常出入崇文门的店铺办理出入月票,那种一个月交一次的,收取的月票税费直接记入公章。接下来让店铺的伙计在崇文门外几里地寻找要进城的陌生带货人,谈好可以带人进城只收取略低于税关的费用,用自己家店铺的月票带人和车进城,所得收益和桂祥二八分成。昨天和店铺掌柜一说,掌柜欣然同意,不想同意也没办法,谁让他家的店铺车辆频繁进出崇文门呢!

几天过去了,每天吃的都是难以下咽的粗粮,睡的依然是杂役们住的简陋厢房,“堂堂一个承恩公还是当朝国丈呢真是穷酸,府里的下人都可怜到仅仅比要饭的强一点。”刘一国感慨这个桂祥是真无能,“眼前是没见着钱,等过段时间让桂祥吃到甜头自己的生活是不是就能改善一下了?”

又熬了几天后,刘一国实在是熬不住了,趁着桂祥在税关查账的时候跑去了上次说好合作的那家店铺。掌柜看见刘一国来了,不动声色的把他请到了后堂。左右无人,掌柜马上就换了一副笑脸,“官爷,这十几天进进出出两百多次共收了五十多两银子,您是现在拿钱还是等月底一起算?”

当然是现在拿了!每天吃糠咽菜的都要把老子难受死了!“现在拿吧!还有,你可以把你的老乡和相熟的店铺再发展几家一样的方法,有事税关找我。”

当天晚上,桂祥很不屑的看着刘一国拿出的四十多两银子,“这点小钱也叫发财?”

“桂公,这才是一家店铺十多天的孝敬,我已经安排他们再发展几家,稍等就会有大的收益了。”刘一国生怕桂祥一生气后自己连糠菜的都吃不上。

桂祥听闻颜色好了很多,鼓励似的说:“胆子大点,动作快点,老爷很久没去前门胡同了。晚上让管家给你吃点好的。”

果不其然,刘一国吃上了到这一世第一顿有肉的饭:半只烧鸡和两个白面馒头!同屋的两个杂役看的刘一国手里的烧鸡口水直流,眼睛里透出猩红的羡慕。“这两块给你们两个,以后有了再分给你们。”两个杂役接过刘一国“赏下来”的烧鸡肉不住的道谢,然后就蹲在墙角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老佛爷回宫的第二天是春节,刘一国是在敬事房的黑暗中度过的。到桂公府后十多天了,眼见着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桂祥就要进宫给老佛爷请安去了,所以特地给刘一国放了一天假,可以让人带着出府出去走走看看。

第二天清晨,管家安排府上一个护院跟着刘一国一起出府。这个护院人高马大看着脑袋不很灵光,但就记住管家的一句话:“看好马童别丢了”,这一路上形影不离刘一国半步,就差拿绳子把两个人捆一起了。“大哥,多大了?怎么称呼?”刘一国边走边和护院套近乎。

“我叫徐四虎,今年二十五。”护院很木讷的回答。

“徐哥,前面有家馆子,咱们去吃点好的!”刘一国指着不远处路边的一个看样子很不错饭馆。

“吃不起,每个月一两银子还要养家里的婆姨呢!”护卫看着招牌明亮的饭馆又舔了舔嘴唇。

“我请!”

护卫没想到一个小马童居然很大方请自己吃饭一脸的不信,但食物的诱惑让他选择了听从和跟随。“干什么?两个穷鬼还敢进泰合坊!”饭馆伙计看着刘一国两人穿着就不像有钱人,拿出高高在上的气势威吓到。

“赏你的!”刘一国一开始就没准备和这种下人斗嘴,自古就是弱肉强食有钱开道是大爷。前世已经很民主的社会了还不是有钱有权说了算,没钱没势的永远是孙子。扔出约莫二钱的一个小银豆子后,伙计立马气场就没了,从高人一等秒变卑躬屈膝。

这顿饭吃的是真香,泰合坊号称清末八大堂八大坊之一,饭菜质量真不是盖的,那是真好吃!当然价钱也不低,整整二两银子!相当于徐四虎两个月的例钱了,换算成前世就是两个人一顿吃了六七千块钱,,徐四虎一脸的崇拜看着付完账的刘一国。前世的从来不做这种损公肥私下二柜的刘一国,现在发现自己不能拿着“老思想”去适应眼前的生活,从崇文门内的那家店铺取上银子后私下藏了五两多,即使想逃走也要有个盘缠不是。

“一国,太谢谢你了!你这钱是哪里来的?不会是偷老爷的吧?”徐四虎表示了感谢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府内防偷盗都是护卫的责任,这万一真是刘一国偷老爷的,自己跟着也会受罚,严重点还会被送官法办的。

“下面税关衙役孝敬的,你没见我天天跟着老爷去税关上办差,他们把我当成老爷的书童了。”刘一国突然想到自己为了套近乎请徐四虎吃饭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举动,饭钱不说清楚还真的会让这傻大个给举报了,“再说了,这几天老爷赏我好吃好喝你又不是没看见。”这几天桂祥赏下的吃食确实是徐四虎给送到后院西厢房的。

“那就好!”徐四虎想了想就打消了疑虑,脸上恢复对刘一国的崇拜之色。


徐四虎依然紧紧跟在刘一国的身后,现在更多是自觉的保护而不是监视,直到两人把整个东城转了一个遍后的傍晚时分才回到桂府。

“你可回来了,老爷让你一回来就赶紧过去一下。”门子看见踱着悠闲步伐的刘一国赶紧说道。

“找我有事儿那就打电话呀!”刘一国随口回应到。

“电话?电灯我知道,什么是电话?”门子一脸疑惑。

刘一国马上反应过来了,这个年代哪里有什么电话,但是电灯还是真的有了,就在两年前的庚子年英国驻上海的公使送给老佛爷的礼物就是一盏蒸汽机驱动的电灯,只可惜没送太多的汽油,亮了没几天就再也不亮了。

管家带着刘一国到了后院大福晋的卧室门前,冲着屋里禀报道:“老爷,马童刘一国回来了。”

“让他进来。”屋里传来桂祥的声音。

挑起棉被门帘,推开双开的堂屋木门,眼前一暗,这屋子太黑了,舍不得点蜡是怎么的?刘一国地中间站定后,左右打量起来。十多平的正堂,一画一联一条几,条几两旁一对高帽官椅空着没人,木门后洗漱木架和痰盂分列两侧。西厢门上的门帘黑漆漆啥也没有,东厢门帘后透出一丝光线。“老爷,您找我?”刘一国冲着东厢房小声的问道。

“进来!”桂祥的声音从东厢房里传来。

东厢房里点了四五只大蜡光线亮多了。桂祥坐在小塌一侧,另一侧坐着一个端庄的妇人,不用问这一定桂祥的大福晋了。大福晋旁边站着两个小女孩一看就是她的贴身丫头,和清宫剧里的貌美肤白的丫鬟一点都不一样,长得不好穿的还贼难看。“给王爷、福晋请安。”刘一国弯腰做请安状。

“过来,看看这个东西你见过吗?”桂祥急切招手让刘一国走近小塌中间的小茶几。

走近一看,茶几上摆着一个大木盒,木盒里放着几十个木制的小木块,上面刻着一万、三条、五筒,“这不就是麻将嘛!”

“麻将?这不是马吊吗?”桂祥疑惑的问道。

刘一国顿时有点不知如何回答,他还真不知道麻将还有一个称呼,“应该是各地的叫法不一样。”

“今天入宫给老佛爷请安,赏下来的,据说是南边江浙很流行,你会玩吗?”大福晋开口说话了,声音绵绵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回福晋,我知道怎么玩。”

“那就开始吧,听说是四个人一起玩的,你来教我们四个。”

根据历史记载,十九世纪末期出现的136张麻将牌才算是麻将的雏形,再历经百年不断完善之后才有了现代麻将。桂祥受赏的这套麻将应该是诞生不久的那一批,材质用的是竹子,制作极其简陋。

小半个时辰后,满身是汗的刘一国终于把麻将的基本打法教会了屋里的四个人。桂祥和大福晋刘一国不敢碰,中间无意的碰触了一下两个丫鬟的手,没干过活的那种软嫩细滑,桂祥忙着看自己的牌,根本没注意,两个丫鬟却小心翼翼的低下了头。

带着一个大锦盒刘一国回到了自己住的西厢房,两个杂役都在屋,看着刘一国手里的锦盒眼睛又冒出贪婪的光,“老爷刚才赏的,一起来吃吧!”三个人风卷残云的把锦盒里菜肴吃了个干净。花童感觉吃了刘一国的东西有点过意不去,悄悄的把甚至靠近刘一国说:“你是我在府里见过第一个能让老爷赏这么多吃食的人,太好吃了。”刘一国有点思维没跟上,就这还好吃,简直就是猪食,要不是有点饿真还吃呢,但一听是桂祥不轻易赏东西的事顿时有点飘,“这算什么,以后会经常有好吃的。”

第二天,刘一国陪着桂祥到税关后独自一个人就溜达到离崇文门不远的花市大街,看到路边一家雕刻木艺的小店铺就走了进去,一个时辰后才出来。刘一国又找了一家木工坊,把自己昨天晚上画的图纸交给了掌案师傅,师傅看完就满口的称赞,“不错、真不错!画工精巧,结构严密。”刘一国对这样的称赞不会洋洋自喜,反倒是不屑的想着“一百多年后我还会用CAD画图呢,这算个屁。”交了定钱留下了地址,刘一国溜达着走向崇文门税关。掌案师傅一看留下的地址是东城新鲜胡同桂公府,脸色顿时一喜,这是攀上皇家的生意了,对着后面工坊内的徒弟们大喊着“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用点心先做这个,做好了以后不愁没生意了!”

几天后的傍晚刘一国刚陪着桂祥从税关下差回府,站在门口迎接的门子用眼睛示意他好像有话说,刘一国送完桂祥后独自返回正门找门子。现在的刘一国在桂公府是越来越自由,除了后院大福晋和侧福晋的房子不能随便进其他地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都是得益于桂祥吩咐管家一定要用心照顾好马童别让他受气,管家都不敢管的人谁还敢管。“刘哥,有两个店铺送东西来,说是您订的,现在门房呢,您看给您搁哪里?”门子比刘一国岁数大的不止一轮,可对他说话那个毕恭毕敬,谁让人家现在是桂公府的红人呢。“找几个人给我搬到后院大福晋房间门口吧!”

“老爷,给您订做了一套好玩意儿,现在搬进福晋房间可以吗?”刘一国先冲着大福晋房间内桂祥请示了一下。得到桂祥的许可,刘一国带着两个丫鬟把物件摆在了大福晋房间的东厢房里。

“这张八仙桌有点怪,桌面还不平下面还有抽屉,做什么用的?”桂祥看着地上摆着的“新款”桌子。

“我来给您操作,以你的见识一看就明白了!”刘一国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把盒子里的一套全新的麻将摆在了自己设计的麻将桌上。要说论手工艺制作,明清两代绝对是高手辈出,比现代的可是强的太多了,别的不说看看故宫的建筑和物件就明白了,大名鼎鼎的“样式雷”家族凭借制作了很多微型皇家园林的模型就升了大官发了大财。

“这是新式的麻将和桌子?”桂祥显然看出来这是什么了。

“我把您带回的麻将改革了一下,孝敬给您和大福晋娱乐。”

这一晚上,大福晋的东厢房一夜有光,桂祥他们打了一个通宵。

天亮后,管家找到刘一国,说老爷叫他。

“老爷,您找我?”

“明天跟我进宫把这套你设计的麻将献给老佛爷,一定有赏!”桂祥双眼通红,一看就是熬夜的效果。

“老爷,我建议这套您留着和大福晋娱乐。找些更好的材料做一套新的,那样老佛爷会更高兴也会赏下的更多。”

桂祥沉思了片刻后,“好,你去安排越快越好,缺什么找管家要。”

刘一国这算是领了府里的最高命令,让管家带着自己去了桂祥的库房。堂堂一个国家的国丈收藏的稀罕物再差能差到哪里,相反也许有更多更好的奇珍异宝。刘一国跟着管家走进桂王府的库房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个桂祥还是收藏很多好玩意儿的。好几根一米多长的象牙摆在了角落里,上面已经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败家子暴殄天物呀!”刘一国心里骂了一句后扭头对管家说:“找人把这几根象牙给我搬出去。”五十多平米大的库房里一时间也看不完,尽量捡着需要的东西拿,一个货架上的一组坛子引起了刘一国的注意。一条蓝色云龙绘在球形细口瓶上,祥云分散整个瓶身,伸手触摸顿感胎釉的细滑,这是?这是?这是?传说中的青花云龙纹天球瓶吗?


自从那天观摩桂祥藏宝的库房后,刘一国一直心心念念,尤其是那对永乐款的天球瓶记忆犹新,前世那可是镇宫之宝呀!可惜桂祥不懂的爱惜把1.4亿元的宝贝放在库房里蒙灰,而且天球瓶的瓶口盖着木塞盖,应该里面装着什么,大概率是酒,而且是好酒!

一套象牙雕的麻将和一张黄檀木雕镶和田玉边的麻将桌放到了桂祥的眼前,把个桂祥看的眼睛都直了,太漂亮了!每一张都是大小统一的一寸五分高,每一张都是象牙的洁白无暇,每一张的雕功都是吹影镂尘,尤其是那幺鸡雕的更是栩栩如生。再看那镶玉的麻将桌,黄檀木本就纹路乱再加上制作过程中刻意留下的凹槽,桌面就越发显得没有规则的乱,但高档的和田玉条镶在桌面四边顿时马上就有了档次。“这就是半个月前从库房拿出材料制作的吗?”桂祥眼睛没离开麻将,嘴上问着刘一国。

“回老爷,是的。”

这下老佛爷一定会很开心的,好东西一定会赏下来的。桂祥一边想着如何讨姐姐的欢心,一边想着刘一国这个马童,“到底什么来路?居然有这样的奇思妙想,背后一定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这个人一定不能放走。”

“差事办的不错,想要点什么赏?还有就是你多大了?看上府里哪个丫鬟和老爷说,一并赏给你。”桂祥想着安插一个人到刘一国身边探查这个小马童的秘密。

“为老佛爷和老爷开心,我不敢要赏。您若是真要给拿就赏给我几瓶好酒吧!”有功也不能抢功,低调才是生存之道,有着四十多年社会经验的刘一国深谙此道,但一想起天球瓶和瓶里的酒,嘴上很诚实的说了出来。

“和我进宫后让管家带你去库房挑吧!”桂祥一听仅仅就要几瓶酒当即就同意了。

再次进入偌大的皇城,没有了如梭的游人,没有了喧闹的解说,这个地方只有威严和神秘,刘一国小心翼翼的跟在桂祥的身后。入宫前被特意交代不能左右四顾不能说话更不能随意乱走。从东华门进宫后沿着宫墙一直向北,几百米后折向西过奉先门后就看到了乾清门。前世刘一国参观过多次这个末代王朝的禁地,对这里还是有点了解的,现在虽然是低着头被几个小太监领着,依然能通过步行的距离判断出周围建筑的名称。老佛爷居住的养心殿就在乾清门里的西侧,是一组相对独立且完整的院落,和乾隆退位后居住的宁寿宫比面积小了点,但功能是一点都不差。

刚到养心殿门前,还未等公公前去通报,就听见院落中传来“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很快两个小太监架着一个宫女急急忙忙的出门沿着宫墙夹道向西而去。“哟,是承恩公到了,今天老佛爷心情不好,刚才还处罚了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呢!您可要小心伺候哦!”

刘一国看向说话的这个太监,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真丑!真他妈的丑!个子不高尖嘴猴腮,和桂祥说话时带着微笑比哭还难看,眼睛却里透着狡黠。不用问,这肯定就是清代第一大宦官:李莲英!桂祥微微颔首向李莲英示意感谢,快步走进养心门,刘一国带着几个搬东西的小太监紧随其后。

养心殿前的庭院中空空荡荡,乍暖还寒的初春让偌大的空间里没有什么绿色的气息。大殿门前一地瓷器的碎片,瓷片上跪着两个人,看身上的服饰不像是宫里的,有丝丝鲜血从两人的袍子下摆处流了出来。桂祥进殿了,刘一国带着进贡的“宝贝”站在廊檐下等待着召唤,一股淡淡的酒香飘入了他的鼻子里,闭上眼睛轻轻的一品,至少百年以上的酱香才会有的味道。刘一国微微睁开眼睛斜着眼睛顺着酒香飘来的方向看过去,正是那跪在地上两个人的位置,不用问打碎的瓷片应该是酒坛而且里面装的就是酱香的好酒。

“你,跟我进来。”李莲英那张丑到不能再丑的脸一出现,打断了陶醉在酒香中的刘一国。

老佛爷慵懒的坐在东暖阁软塌上,地上跪了一片足有十多个人,刘一国一进门就顺势跪在了一群人的后面。软塌侧面跪着的桂祥开口说:“老佛爷,就是这个小奴才把您赏的物件改进了一下,臣弟试用的一下很不错,特意重新做了一套给您带来。”

“先等等,他们让我不开心,我先让他们也开心不了。”老佛爷显然还未从生气中出来,指着地上跪的那群人说道。

听了半天后刘一国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老佛爷有个小习惯——喝药酒。不同于别人的豪饮,老佛爷每天中午时分喜欢小酌一杯泡制好的药酒,大概就是一两左右而且必须是百年以上的好酒,下面这群人都是内务府专门在全国各地寻找好酒的。自从西洋人打进来老佛爷一行人西逃,这件事就搁置下来,眼下宫里的好酒早在西洋人侵占京城的战乱中损失一空,已经没有佳酿药酒了,故而老佛爷怒气大盛。

“回禀老佛爷,佳酿虽然暂时没有找到,但是在寻访中探听到一本叫《酒道》的古籍下落,其中记载着九种一品好酒的酿制古法。”跪着的一群人中最靠近软塌的一个人突然开口道。

“继续说。”

“臣已经差人去取了,应该就这几天能带回来。”

“那这几天你们就先去慎刑司住几天,等书回来再回话吧。”

尖嘴猴腮的李莲英马上就明白老佛爷是不想再和他们说话了,招呼门外几个侍卫押着这群人出了东暖阁。

桂祥再次向老佛爷推荐新式麻将,老佛爷的兴趣一下就高了,让身边的侍女陪着玩了一会心情大好,赏了桂祥几件瓷器后就对着下面已经跪倒腿都麻了刘一国问道:“小猴崽子,能有这奇思妙想很不错,趁着我今儿高兴,想要什么说吧?”

“回老佛爷,奴才只为老佛爷开心,不敢求赏。”刘一国战战兢兢的回复,这个老娘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脸色一变就能杀人,要赏?还是留着小命吧!

“老佛爷,臣弟这个马童喜欢喝酒,要不您就把您看不上的酒赏他得了。”桂祥也小心翼翼的回话。

老佛爷和桂祥聊了几句得知刘一国的大名后,稍作沉思,“刘一国?怎么还带个王?想造反不成!”这情绪变化是太快了,都赶上三岁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吓得桂祥马上跪倒在地,声音发颤的回复道:“臣弟失误了,早应该给他改了名字,请老佛爷赐名。”

“既然爱喝点,那就叫刘一口吧,也算应景儿。”老佛爷的脸色好转了起来,直接给刘一国改了名字。

李莲英用脚踢了踢刘一国示意他赶紧谢恩,“奴才刘一口谢老佛爷赐名。”刘一国赶紧跪走两步一磕到地。

在和桂祥回府的路上刘一国全身都湿乎乎的,纯纯就是刚才在养心殿吓的,清末的时候最忌讳造反这个罪名,这是要株连九族的,虽然刘一国不知道自己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也不知道现在家里还有什么人,但只要被老佛爷一句话让自己顶上一个“造反”的罪名,受到无辜牵连的人一定不会少,第一个死的一定是自己。进宫本是献宝讨赏去了,图没得着什么好东西还差点死在里面,这绝对意外超级意外。不仅仅是刘一国这么想,桂祥坐在马车上也在寻思着自己这次带刘一国进宫到底对不对,万一老佛爷姐姐一生气自己也是要受到牵连的,死个奴才到是没什么反正也是敬事房门前捡来的,但这个刘一国还要帮自己赚钱呢。


桂祥带着雪藏一个多月的刘一国再次到税关上差,雪藏了就是为了保护,保护的目的就是给他继续赚钱。

在后院西厢房里关了一个多月,有吃有喝有人照顾起居但没有行动的自由,刘一国感觉自己快憋疯了,这一出来赶紧四处走走看看,满脑子想着找个机会逃离这是非之地。还有就是在养心殿听到的那个关于《酒道》古籍的事儿,前世他也多少研究过相关的书籍,绝对是个好东西有机会一定想办法搞到。

在崇文门的那家店铺转了一圈后,刘一国怀揣着一千多两的银票,逃跑的念想已经达到了顶峰,可惜的是身边的徐四虎寸步不离,那份热切被渐渐的熄灭了。晚上桂祥看到一千多两银票后不出意外的大喜过望,甚至还有点兴奋过头的癫狂,应该是没想到这发财的速度如此之快,一个多月收入相当于自己一年的俸禄了。“走,跟我一起出去。”桂祥兴奋的叫上刘一国出了府,这次没有像平常一样前呼后拥十几个人只有四个,桂祥、刘一国、徐四虎另外一个护院。四人驾着一辆马车一路西行,刘一国没敢问,其实也不需要问他早就知道桂祥要去哪里,之前桂祥就说过有了钱赶紧去前门胡同。百顺胡同户户门前挂着红灯笼,让人看着就不禁有非分之想,刘一国前世来过这里因此大概记得这个地方老房子比较多,如今看来格局还是那样,只是门头的名称已经非之前所见。莳花馆位于胡同的中段,两扇双开的大门很是古朴深邃,小院东南角的一个小照壁遮挡了院里莺莺燕燕的风景。桂祥轻车熟路的带着刘一国绕过照壁走进了院子,眼前场景豁然开朗。标准的四合院就是东南西北都有房,中间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院,稍大点的带后院算两进,再高端还有三进四进,按照周易上说四合院里每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说道。灯笼微光中一个描眉欢颜的妇人热情的迎了上来,当看清走在前面的桂祥时,面露微笑紧走几步用自己的双手搀上桂祥的胳膊,没有说话却一步步引领着走向正屋。刘一国正想紧跟着一起进屋,旁边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抢步拦住了他并出手示意,“请门房休息。”

没等刘一国进门房,就听见正房中传来一个嗲嗲的声音“桂公很久没来了,是不是忘记奴家了。”随即传来桂祥龌龊的笑声,因为刘一国在笑声中听出了些许儿童不宜的动作。

门房就是给下人和随从休息等待的地方,有桌有椅有炕有几,唯独没有风月的感觉。小丫头把刘一国安顿上炕坐好,倒了一杯茶后出去了。坐着也是无聊,刘一国重新穿好靴子站在窗户前,透过仅有的一块一尺见方的玻璃看着院子中间来往的人。玻璃诞生于两百多年前的法国引进是在清朝中期,因运输不便等情况一直是达官贵人的专属,光绪时期才逐渐平民化,但依然还属于有钱人的物件,这个四合院的门房能有一块玻璃就很不错了,应该是给下人观察自家老爷出入用的。

此时院中又进来了两个人,看从正屋快步迎出来女人的动作应该不是第一次来是熟客。简短的几句话后,两个人一起被迎进了东厢房。刘一国对这两个人很好奇,因为其中一个就是十几天前在养心殿跪在前排给老佛爷回话的那个人。好奇心是人类的发展的动力,这句话一直有道理。刘一国瞅着院里没人的时间,迅速的走出门房,闪身躲在了东厢房和照壁之间黑暗的夹道里,伸头把耳朵贴在了墙上。屋里传来很轻声的对话,“书拿到了吗?”“没有,那个老头死也不说。”问话的应该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人,回话的是另一个应该是派出去找书的人。“用手段了吗?”“用了,晕了好几次,不敢再上了,看意思撑不了几天了。”“他有个女儿找到了吗?”“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

后院中隐隐有走向前院的脚步声,屋里两人停止了对话,再接着就就是一个女人出声说话:“小樱、翠红,可要把二位爷伺候好了。”随即就是两声回应的嘤咛。刘一国感觉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正要起身走向门房,东厢房的屋顶上发出很轻微的“咔嚓”,这一声也惊动了屋里的两个男人,随着东厢房木门的爆裂,两人已经冲到了院中,刘一国赶紧蹲回原地。

一个黑衣人从东厢房一跃而下,不待身体落地右脚就踹向院中的两人。“啊!!啊!”东厢房里的两个女人大声的喊叫了起来,明显是没见过这样的情景被吓坏了。此时院里的三个人已经打斗在了一起,场面上黑衣人占着上风。刘一国躲在照壁黑暗的夹道中刚刚能把院中的打斗看的一清二楚,他不会武功也不知道谁好谁坏,只能乖乖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莳花馆的一个护院听到女人的叫喊声已经从胡同外冲到了照壁前,看到了院中的打斗,但因为无法判别谁好谁坏就没有加入战团,只能大吼一声:“两边停手,有话说话。”

护院的一声大吼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三个人还继续打斗着,刘一国之前见到的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在周围的光照下寒光时隐时现。“刺啦”、“扑通”,“啊”,匕首划破黑衣人胳膊上的衣服,黑衣人一个飞脚踹倒了一个人,摔倒的这个人刚好撞在了照壁前护院的身上,护院发出一声惊呼。拿匕首的人一看形势变成了一对一于自己不利,转身就朝后院跑去,黑衣人随后追了上去。摔倒的这个人已经晕了过去,正好晕在照壁旁边,距离刘一国两步之遥,护院此时也顺着大门跑了出去。刘一国看见院中无人赶紧站起来向门房冲去,脚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打了一个趔趄,刚好和踢到的东西一起滚在看门房台阶前,他想也没想顺手拿起东西就进了门房。

呼吸之间,院里的人多了起来,几个护院、一群姑娘、那个迎客的女人,后面跟着衣服还没穿好的桂祥,看意思是脱到了一半。刘一国点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是个小包裹,而且很轻,用手一捏没有金属一类的硬物,他赶紧把小包裹揣入了怀中,并快步走出门房,迎着桂祥而去。搀着桂祥上了马车,桂祥开始整理衣服,顺口问道:“看见了什么?”刘一国想了一下回复到:“没什么,应该是两个人争姑娘打架。”桂祥平静了一下呼吸破口骂道:“额穆阿顿塞斯黑!”

刘一国一愣神,这是说的啥?满语吗?桂祥倒是真正的旗人,会说满语不稀罕,可这是说的什么呢?刘一国想了一想,大概明白桂祥是在骂“一群猪”,前世电视剧《雍正王朝》中有一句台词是“阿其那塞斯黑”是猪狗的意思。桂祥的好兴致被这么一搅和彻底没了,一路不再和刘一国说话,回府后直接进了大福晋的房。刘一国本来是要回了西厢睡觉的,想着怀里的小包裹,好奇心让他的安静不下来就往前院走去。管家那边不能去,护院徐四虎屋子也不能去,那就只剩下门子那边房间里有照亮的东西了。刘一国给了门子五钱银子说想喝点酒,门子高兴的出去打酒了,刘一国一个人在门房趁着马灯的光从怀中拿出小包裹,打开一看是几张很老旧的纸,“他妈的,还以为是银票呢!”兴趣一下就索然无味了。


回到自己住处看着铺上熟睡的两个人,刘一国不禁感慨道:“吃饱了就睡少心无事,多好!”反正也睡不着,他靠在墙角想着刚才看到的东西,焦黄的几页纸上还残留着毫无规则的纹路,基本能确定是古籍上的残页,上面的字体有点怪看着眼熟但还不能马上说出是什么字。另外有几副在绢帛写的字更是都不认识,最后都盖着一方阴刻的章,在刘一国最初的判断就是书写的命令。

第二天清晨,府门前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了天快亮才睡着的刘一国,揉着眼睛左右一看屋子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大福晋喜欢花所以每天清晨都要让花童从花房搬几盆盛开的花过去,养鱼的那个小男孩一般也早早跟着去帮忙了。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隐约传来有什么急事必须马上见到桂公的话语,刘一国赶紧从厢房出来顺着夹道跑向前院。管家和门子正在与府门前的人争吵,“桂公还没起来,等着吧。有急事就请官面上出面,你们还不够桂公接待。”

“我们就是想让桂公帮着证明一下,昨晚的打斗双方和死的那个人与我们莳花馆无关。”来人很急迫的说着。

刘一国听了个大概就明白了,昨天晚上的打斗应该是出了人命,莳花馆被人寻上门质问,现场没有直接的目击证人,老鸨想着昨晚桂公听到外院打斗第一个冲了出去,应该会看到什么,所以就安排人上府请桂公证明。

“都安静点,吵了桂公休息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刘一国闪身出现在管家旁边,语气生硬的呵斥着莳花馆来人,第一想法就是大臣、武官逛八大胡同不是什么秘密,但毕竟也不算什么好事,这府门前人来人往的大声嚷嚷昨夜桂公夜宿莳花馆,有损桂公形象,他到不是为了完全为了保护桂公的名誉,而是现在还要利用桂公赚钱,这大山倒了还能靠谁。

管家一听就愣了,府里还有这么硬气的孩子?上来就直接要砍人!莳花馆来人也愣了,直勾勾的看着刘一国没人再答话,不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说话比管家还强横,等等看下话要说什么。正在双方都沉默不言僵持不下之时,一队官兵从远处快速的跑来,领头的是一个戴着顶子的官儿边跑还边喊:“都站在原地不要动!”

戴顶子的官儿跑到近前,看了看府门台阶上的管家、门子和刘一国,转身对后面的官兵说道:“先把这几个人拿下,我去桂府回话。”随即扭头跨上台阶,对着管家抱拳施礼“您可是桂府管家?我是白旗缉捕营把总,奉命抓捕昨夜前门凶案涉案之人。”

“我是管家,你要抓的人抓住了吗?还有什么事?”管家是个老油条,虽说对方自报家门是一个管着百八十人的把总,在七品八品多如狗的京城连狗都不如,但对方客气自己就也要客气。

“听闻因昨夜凶案发生之时桂公也在现场,请回禀一声桂公,我要和桂公当面了解点情况。”把总很是客气,他也是京城地面上的老油条,桂公是文职武官都干过又是老佛爷的亲弟弟,不客气不行呀!

管家不自然的看向身旁的刘一国,像是在征询意见又像是无意中用眼神询问昨晚的实际情况。刘一国看懂了管家的意思就点了点头,管家马上摆了一个请的动作把带兵的把总请进府内。

不一会桂公到了中堂,把总请了安后客气的询问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儿,桂公都含糊的说了一下,把总点头称谢告辞出门而去。两人对话的时候,刘一国一直在旁边听着管家反而不在,是桂公故意遣走管家留下刘一国的。事情的原委在刘一国的脑海中瞬间清晰起来,后来进入莳花馆的两人是内务府的外差,就是到全国各地搜集宝物的执行人员,房上跳下的黑衣人趁着黑夜出其不意的偷袭本是要抢夺两人身上的物品,没想到武力相当打斗到一起,最后是内务府两人一死一伤。受伤的人还能说话就报了步兵统领衙门,没敢说丢了东西就说是遇袭,衙门派缉捕营一问得知昨夜桂公也在现场,一边是内务府一边是桂公不得已才客客气气的上门来问。

桂公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带着刘一国去了税关上。刘一国一个人无聊就溜出税关到崇文门里附近转转,在一间茶坊里喝茶的时候听到一群人在窃窃私语聊昨天晚上京城发生的大事,上前一听就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内务府那两个人定更前后进的城,太晚了就没有回府交差,带着身上从民间搜集的宝贝去了莳花馆,被人暗中偷袭后一死一伤,东西丢了!如果问世间什么最快?毫无疑问一定是:谣言!茶房里的谣言不仅快而且准确,这条谣言在刘一国听来就不一定是假的,可一群人聊到丢失是什么宝物,这就千奇百怪了,有说是百万两银票的、有说是武功秘籍的、有说是藏宝图的、有说是神兵利器图纸的,刘一国知道前面都是事实后面是纯属胡诌,但自己确实不知道昨晚拿到那个包裹里的几张纸是什么,反正不是图纸和银票,想着今晚回去一定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中午时分,宫里来人宣旨让桂公即刻进宫,刘一国顿感不妙。桂公带着刘一国风风火火的跟着宣旨太监一路向北,这次却没去养心殿而是去了西华门外的内务府。桂公带着刘一国进的内务府的大堂,几个原本坐着的人迅速站起迎接,其中一个刘一国见过,内务府副总管敬事房首领太监路来福,就是这个人把自己从乡下带进京城要整“干净”自己。其他几人都是红顶,一人抢步上前施礼道:“拜见承恩公,庆宽有礼了。”刘一国脑子里一下子就搜索到了这个清末很有名的人物。庆宽是个画家出道就一直跟着醇亲王也就是光绪皇帝的亲爹,后任职内务府二品总管大臣直到清王朝结束,这个人酷爱丹青名画和奇珍异宝。庆宽和桂祥都是二品官,可桂祥挂着一个祖上“额外加码”的三等承恩公又是当朝国丈,庆宽不得不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

被赶出大堂的刘一国转身就站在了大堂西侧的屋檐下,隔着窗户刚好能听到屋里人的说话。一盏茶的功夫,屋里人说完了,刘一国就都明白了。昨晚得到的那个包裹里几页纸是北宋朱肱所著《酒经》原稿的残页,记录着从春秋时期到现在很多种古酒的来历和制作方法。那几个写字的绢帛是内务府要求各地衙门无条件支持外差人员搜集宝物的命令,相当于皇家内廷的圣旨故用绢帛而不是用纸,外差出门办事之后要交回内务府。那两个内务府的外差在这次搜集宝物的过程中,抓到一个和奇书《酒道》有关的人,严刑拷打后没问出什么就把这个人身上的几张古籍带了回来,准备请旨增派人手再次询问,现在人关在定州曲阳县衙门打牢。受伤的外差没敢和步军统领衙门的人说实话怕走漏的消息,等待内务府去人才表露了实情。内务府几个管事的一合计,通知命令步军统领衙门缉捕营把昨晚莳花馆所有的人都抓起来,又从老佛爷处请旨让桂祥进宫问询昨晚之事。

刘一国暗暗的想着,自己已经身在其中随便一查就没跑,这次整不好就玩完了!


结果和刘一国的猜测有点偏差,没人问也没人管,桂祥出来后就带着他回府了。路上桂祥还有意无意的问着刘一国昨晚在莳花馆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还自言自语说这样的好事自己就碰不上,把想得到奇珍异宝的渴望表现的很是迫切。刘一国可不信桂祥的话,虽然历史上他就是一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王爷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主儿,但在勾心斗角的朝堂、在尔虞我诈的衙门能活到六十多岁没点城府和手段说出来都没人信。锣鼓听声、说话听音,桂祥是在试探,试探过后可能就是要上手段了,这让刘一国不得不为下一步考虑了,尽快的离开桂祥的掌控才是最安全的,妄图用谎言蒙混过关纯属就是智力残缺的表现。

逃?能逃到什么地方?这是大清的天下,一道圣旨躲无可躲。唯有设计一个局,一个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死了的局才能不被追捕逃出生天,刘一国这大脑显然是不够用了。步军统领衙门的缉捕营负责京城的治安近三百年,面对八国联军的洋枪洋炮力有不逮,但是抓几个通缉的要犯还是手拿把掐绝对不是前世小说里看的无能之辈。回到桂公府后,徐四虎就贴了上来对刘一国是寸步不离,显然是得到了桂祥的授意。既然一时间没什么好办法就干脆回去睡觉,刘一国刚躺下就突然想到先应该枕头下面这个包裹藏起来,要不桂祥一个突击检查就人“赃”并获了。赶紧起身把包裹揣在怀里,还有几两银子也装了进去,抬脚往外走去。门外屋檐下的徐四虎正在靠墙打盹,看到推门而出的是刘一国,就紧张的问:“这么晚你要干什么去?”

“小解。”

徐四虎没说话,紧紧的跟在了刘一国身后。这时的人都是用的恭桶,官人们恭桶晚上进房间是要一天一清理,下人们的恭桶放在茅房可以两三天一清理,徐四虎跟着刘一国走了进去闻到茅房里两天没有清理恭桶的味道有点重,就转头出去站在外面等着。刘一国忍着臭味蹲在茅房最里边用手扒开墙角的一块砖,伸手进去掏了掏里面的土,迅速的把怀里的包裹放了进去顺手把砖安回原位。

徐四虎这次没有走在刘一国身后,而是走在前面带着刘一国往回走。刚刚走过二进院的小门,墙上一个黑影跳了下来,不等刘一国反应,抱起他就再次翻身上墙,上了墙刘一国才喊出了一声“啊”。徐四虎虽然为人木讷不是很圆滑,但能做到一个王府的护院武力值绝对没问题,一听身后面有动静随即扭头,顺着刘一国的声音就追了上去。黑影前面跑,徐四虎后面追,间距仅仅就是几米。刘一国被扛在黑影的肩膀上还有一只手紧紧的箍着,一路颠簸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想喊都喊不出来。前面的十几分钟刘一国是有感觉的,后来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因为缺氧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刘一国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黑屋里的草堆上,和敬事房的那间小黑屋基本一模一样也是没有窗户。四下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响动,刘一国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只是转头四下张望着。“咕噜~咕噜”,刘一国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门外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看意思是饿了吧?”走进来的男人从上到下一身黑又是在黑暗中,感觉说出的话就是空气在发声。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刘一国在不能确定对方意图的时候,不能吃不能喝话也不能多说,这大概就是老人们常说的经验之谈“金口不轻开,万事找不来”。

“跟我走,边吃边聊。”说话的男人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给刘一国反驳的余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黑屋,刘一国看到了满天星辰的天空,再看看四周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院有正房、南屋,还有自己刚离开的西厢。光线从南屋的门缝里透了出来,黑衣男人推门而入后径直走到火炕边上坐了上去,刘一国的眼睛在经历了短暂适应之后也看清楚了屋里的陈设,地上什么也没有,火炕正中摆着一张老旧的小案几,火炕靠墙的位置有两个红的发黑的板箱,板箱上面放着整齐的被褥。案几上有两个盘子,一荤一素。还有一个小酒壶和两个酒杯。“能喝点不?天冷,来点这个暖暖。”黑衣男子自顾着的倒上了两杯酒,独自端起一杯一饮而尽,昏黄的烛光下一张四方大脸露出了陶醉的样子。从话语中刘一国没听出来对自己有什么危险,正好也是又冷又饿,坐在炕边上端起了一杯酒一口而下,顿时一股热流顺喉而下迅速的弥漫全身。

“这酒不错,十年以上的高粱老烧。”刘一国边说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荤菜。“真难吃!”这是刘一国心里话,没敢说出来。

黑衣中年男人看出了案几对面刘一国的表情,呵呵的笑了几声,“乡下的饭凑乎吃,这年头能吃上饭的人可不多啊!你还很懂酒呀!”

对于前世是一个爱酒如命、藏酒千瓶的老酒鬼刘一国来说,一般的酒一入喉就能说出个一二三,什么度数、年份、酿制材料基本不会错太多。听到对方说自己懂酒,马上就来了兴致,很自豪的接话:“酿酒的水不好有杂质,度数还可以应该是储藏的不错,这年头能放十多年也是不容易了。”

黑衣中年男人听后面露惊奇之色,满脸疑惑的看着刘一国。片刻后,中年男子又开口了,“十多岁的孩子能有这鉴酒的技术,真是很难得。绑你只是因为一件事,那天在八大胡同里我丢了一个包裹,是你拿走的吧?还给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刘一国没有接话,加紧手中筷子迅速的吃了几口,又拿起酒壶给中年男人和自己倒上酒,独自端杯一饮而尽,露出一副满足的样子,他饿是真的借吃饭喝酒想着如何编话也是真的。“你就是前天晚上从房上跳下来的人?我看见你和人打斗了,但什么包裹我没看到。”

中年男人显然是不相信刘一国没看见包裹的话,刚才本来也是想用话诈一下对面这个小男孩,现在看起来没诈住。他有的是耐心,端起酒杯喝着酒又夹着菜吃了几口,“吃饱了就在炕上睡吧,明天起来再说。”

刘一国不再说话,吃喝完之后脱鞋爬到了炕的最里边靠着墙角和衣而卧,迷迷糊糊中光就灭了。

清晨,窗外的鸟叫声把刘一国从睡梦中叫醒了,揉了揉眼睛翻身坐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前襟的第二道扣子位置和晚上睡觉没有变化,是他睡前故意调整的,想看看中年男子会不会趁他睡着了搜身,现在看来没有。

屋外中年男人在练拳,刘一国依靠在门垛边上看了一会感觉很不错,可惜自己不会就剩下欣赏了。中年男人打完拳,从井里打了一桶冰凉的水倒在屋里的木盆里,独自洗漱起来。刘一国趁着这空挡把四周的环境看了个遍,他脑子里还有前世的记忆,如何在陌生的环境观察后保护自己的知识还是有的。

“如果你不说,我只好带着你一起走了。”中年男人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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