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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医王妃爱种田

不死妖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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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颜小熙,李梦凡   更新: 2022-06-02 11:4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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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小熙,李梦凡《厨医王妃爱种田》讲的是一代女神医穿越成为乡村大土妞,还没来得及适应古代的生活,就与因难产而血崩的母亲一同被丢在乱葬岗,她妙手回春,救回母亲,也使弟弟顺利出生,还顺便得到了一个奇妙的空间哦MY GOD!她莫不是穿越还带了个作弊器?有此空间在手,她还怕什么?极品亲戚什么的,反正姐闲着没事,逗逗极品也能找个乐子某无良王爷:"小熙,你的年纪不小了,也该成亲了,再不嫁就该变成老姑娘了"...

第1章

精彩节选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故事之中所有的人物和事件皆为虚构,所有的空间和世界皆为虚构,所有的神仙鬼怪皆不存在,所有的妖邪之物皆为虚无虚妄的存在。

  “二嫂,快跟我回去吧,你大着肚子,在这种地方呆着不吉利!我知道你心疼二妮子,可是孩子既然已经没了,就让她入土为安吧。”一个轻柔却带着一丝哽咽的嗓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号声,在颜小熙耳边响起。

  “不行!你们不能埋了我家二妮子,她没死,她就是摔了一跤,怎么会死了呢?”哭泣的妇人态度十分坚决地拒绝了那女人的要求。“她三婶,不信你摸摸,二妮子身上还软和着呢。”

  那女人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用衣袖拭泪。

  说起来也是造孽,她的名字叫宋婉月,嫁到了这附近的颜家庄,跪在地上抱着一具小小的尸身正在哭泣的那个大肚子的孕妇是她的二嫂。

  她们的公公姓颜,名叫颜颂文,这颜颂文在他这一辈中行七,人称颜七爷。

  颜七爷家中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名叫颜北曜,娶妻何金玉,他们两口子育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名叫颜小楠,颜小楠还有个哥哥,名叫颜小东。

  老二名叫颜北斗,娶妻李梅英,年初的时候,官府征兵,凡是家中有两个或以上男丁的,每家都要出一个男丁上战场,颜七爷家里便让一贯喜欢练武把式的老二去了。颜北斗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颜小芳,小名大妮子,小女儿名叫颜小熙,小名叫二妮子。

  颜小熙还有个三叔,名叫颜北武,娶妻宋氏,有个儿子,名叫颜小关。

  而颜七爷的那两个女儿,也早就出嫁。

  抛开小女儿不提,单说颜七爷的大女儿,嫁给了朱家庄的一个读书人,名叫朱青云。

  这朱青云十年前中了秀才,从此以后,便在颜家人眼中有了地位,颜家上至颜七爷,下至几个孩子,都高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这朱青云穷啊,穷秀才穷秀才,说的就是这种家无恒产,却什么也不干,只一门心思念书,想考取功名,好升官发财之人。

  这朱青云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指着家中的父母养了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出了个秀才,便想去考举人。

  但是家中没钱,那怎么办呢?便打起了岳家的主意,给颜七爷和颜七奶奶这老两口灌了不少迷魂汤,给老两口许诺,若是能资助他去乡试,等他高中,就把老两口接去当老太爷和老太太,享尽人间之福。

  颜七爷和颜七奶奶便信以为真,尽心尽力地帮他筹钱,谁知道他一连考了三次,都名落孙山。

  若是换成旁人,也就不考了,身上有个秀才的功名,找个馆,教几个学生,也能混个温饱。

  但是这位朱秀才偏不,非要再考,可是没钱啊。

  刚好县里有位宋举人,儿子体弱多病,找了这十里八村人尽皆知的张半仙算命,张半仙说了个生辰八字,告诉宋举人,说只要找到这个生辰八字的女孩子,然后娶来给儿子当童养媳,他儿子的病就能好。

  宋举人便决定出一百两纹银,买这女孩子回去当童养媳。

  他在县衙门查到,颜家的颜小芳刚好是这个时辰生的,便打发家中的管家找上门。

  李梅英哪里舍得卖孩子,便给拒绝了。

  这宋举人便打听着,找到了朱秀才,大家都是读书人,比较好说话。

  这朱秀才收了好处,便回家去,找他的娘子颜紫薇,让颜紫薇去给颜七爷和颜七奶奶做工作。

  一百两银子啊,在绝大多数庄户人家眼中,那是见都没见过。

  平常人家卖个丫头,能卖五两银子,都是多的,一百两银子对于颜家来说,简直是笔横财。

  那颜七爷和颜七奶奶两个正因为挣不着这一百两银子而纠结呢,大女儿这么一煽风点火,便决定了,不论如何,也得把颜小芳给卖了。

  若是颜七爷家中的二儿子颜北斗在家,这老两口是万万不敢擅自卖掉这大妮子的,奈何就在前几天,村子里有人家收到了打边关传来的家书,说颜北斗才一上战场,就死了。

  这二儿子一死,家中无人给二儿媳妇撑腰,所以颜七爷和颜七奶奶马上就答应了大姑爷的要求,卖孙女!

  由朱秀才牵线,今天上午,宋家便来人将颜小熙的姐姐颜小芳给带走了。

  颜七爷和颜七奶奶这事办的不地道,他们觉得,二儿子不在家,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同二儿媳妇商量。

  所以直到宋家来人要带颜小芳走,李梅英母女才知道此事。

  母女连心,李梅英怎么能让他们就这么把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给带走,自然是要拦着,可是她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便没能拦住。

  而她的小女儿颜小熙也不想姐姐被卖掉,便抱着姐姐不松手,颜小熙的大伯颜北曜是个急性子,直接过来上手把颜小熙拽开,结果颜小熙摔了一跤,太阳穴磕到椅子角,丢了这条命。

  颜七爷和颜七奶奶一看小孙女死了,就让大儿子和三儿子把颜小熙的尸体丢去“鸡领山”山脚下的乱葬岗。

  李梅英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女儿,心中无法接受,便挺着大肚子追到乱葬岗。

  乱葬岗中,两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男子手上全都拿着铁锹,刚刚刨好了一个浅浅的土坑。

  这两个男子,便是颜七爷的大儿子颜北曜和三儿子颜北武。

  颜北曜见土坑刨得差不多了,直起腰来,将手中的铁锹用力**身边的泥土中,随后板着一张黝黑的脸孔走向不远处,抱着女儿正在嚎啕大哭的李梅英。

  李梅英身上穿着灰布衣裙,头上挽着圆髻,髻上插了一根松木簪子,典型的庄户人打扮。

  她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年纪大约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额角上有伤,满头满脸都是血,睫毛微微颤动,却没人注意到这些。

  他恶声恶气地道:“老二媳妇,赶紧把二妮子给我,让我把她埋了!”

  “我不!”李梅英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扭脸警惕地看着他。

  “他大伯,我们一家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的心怎么就能这么狠?二妮子没死,她就是摔了一跤,你这是要活埋她呀!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孩子她爹已经没有了,大妮子让你们卖了,你们不能再把二妮子也弄死啊……”

  颜北曜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凶恶,大步冲了过来,弯下腰就要从她手中去抢孩子。

  就在这时,颜小熙猛地睁开双眼!

  赤红的一双眸子直接与颜北曜泛白的眼珠子来了一个对视,颜北曜吓得一哆嗦,“嗷”的一嗓子向后退去,没防备他脚后有块碎石头,一下子被绊到,狼狈地摔了个跟头。

  “鬼!鬼呀!二妮子鬼上身了!”他顾不得再说什么,爬起来就跑。

  颜北武见此情形,也转身就跑,只剩下宋婉月。

  宋婉月一开始听说有鬼,也吓了一跳,但是转身跑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这才缓缓地走了回来。

  颜小熙只觉得头痛欲裂,“嘶”的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惊喜却陌生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二妮子,你醒啦?”

  颜小熙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从她听到那番对话开始,就察觉到不对劲,再加上刚刚看到的那个男子身上的古代装扮,让她本能地意识到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多说多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静观其变,先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打量着抱着她的女人,这女人看起来年纪最大不会超过三十岁,五官端正,巴掌大的脸孔,眉眼十分清秀,虽说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也是个标致的妇人。

  不过此时,这妇人哭得两眼通红,而且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所以看起来失色了几分。

  她身上穿着灰布衣裙,头上挽髻,这身装扮,颜小熙从前只在电视里看过,有些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

  再看不远处战战兢兢凑过来的妇人,也是相似的打扮,只不过身上的衣裳是靛蓝色的料子。

  李梅英惊喜交加地说:“她三婶,你瞧,我没说错吧,我们家二妮子没死,她就是昏过去了,她就摔了一跤,怎么会死呢?二妮子,你快说句话啊!”

  颜小熙紧紧地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嗓子眼里干得要死,但为了不引起这妇人的疑心,还是应她的要求,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娘?”

  这妇人……应该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吧?要不然,不会哭成这样!

  “哎!”李梅英高兴地应了一声,然后道。“二妮子,赶紧起来,咱们回家去!”

  颜小熙本能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叫错。

  听到颜小熙出声说话了,站在不远处的宋婉月不禁松了一口气,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浓浓的关切,“二嫂,二妮子醒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哎……”李梅英喜极而泣,答应着就想站起身,但是她的神情却猛地一僵。

  宋婉月伸手搀扶她,见她半天都没能站起来,不禁纳闷地问:“二嫂,你怎么了?”


  李梅英迟疑地说:“我……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宋婉月惊讶,赶忙蹲下身子,掀起她的裙子看了看,果然看到她身子底下漫出血水,不禁大惊失色。“二嫂,这可怎么是好?你可不能在这里生孩子啊?你等着,我现在回去给你喊人去,你忍着点,千万别把孩子生出来,要不然,咱娘不会让你再进家门的!”

  说着,她站起身,飞快地转身跑了。

  颜小熙的嘴角微微一抽,她便是神经再大条,这会子也听出些门道来了。

  她这是穿越了啊!

  而她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似乎命不太好,有个爹死了,姐姐让人给卖了,本尊让人打死了,有个娘,如今还大着肚子,孩子即将出生。

  唔……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很好,坟头乱七八糟的,有的尸体干脆连个坟头都没有,就那么曝尸荒野,白惨惨的骸骨四下散乱着。

  也幸亏她是学医的,没少和尸体打交道,不然的话,换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这会子怕会吓得魂都飞了。

  “啊——”李梅英突然捂着肚子大叫了一声,身子本能地躺到了地上,额头上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地淌了下来。

  颜小熙强忍着头上传来的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冷静地说:“娘,你别紧张,我来帮你接生。”

  帮人接生,可是她的强项!

  虽然管一个陌生的女人喊娘有些不习惯,但她别无选择。

  理智告诉她,这个女人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

  在现代看多了社会新闻,没娘疼的孩子到底有多可怜,她一清二楚。

  李梅英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二妮子,娘对不起你,要是让人家知道你小小年纪就帮娘接生,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颜小熙不禁满头黑线,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产妇竟然还有心思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人说,投胎是门技术活,她却觉得,穿越更是门技术。

  比如她,穿越前的投胎技术不错,老爸那边是祖传了九代的中医世家,老妈这边是接受高科技教育的西医世家。

  而她,则是中西医结合的产物,哦不,是老爸老妈爱情的结晶!

  堂堂的医学女博士,大名鼎鼎的妇产科大夫一枚。

  但是现在,却悲催地身处乱葬岗之中,帮人接生!

  没有干净整洁的产房,没有消毒设备,她在到处都弥漫着腐尸味道,卫生环境严重超标的乱葬岗给人接生。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严重怀疑这产妇若是生下这个孩子,会不会感染上什么毛病?

  更别提现在是最容易患病的初夏季节!

  但是她却管不了这么多了。

  “二妮子,娘不行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以后,李梅英奄奄一息地开口。“听娘的话,别回你奶家,你去找你姥爷去,你姥爷肯定能照顾你的。告诉你姥爷,你姐让你奶给卖到县城宋举人家做童养媳了,你奶把你姐卖了一百两银子,让你姥爷想法子把你姐赎出来……你姐还不知道会受多少罪呢?”

  “糟了……”颜小熙看着眼前那产妇奄奄一息的样子,再加上产妇身子底下大滩的血迹,不禁悚然一惊,忍不住出声骂道。“要是能有个干净整洁的地方就好了!”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眼前突然一花,刚刚的乱葬岗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她不禁愣住,本能地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院落之中,竹篱笆围成的小院里有三间小木屋,说是小木屋,其实从外边看着,一点也不小,中间那间正房大概得有四十多平方米的样子,两边的厢房也足有二十多平方米。

  院子里有两座石磨,一个石碾子,一辆板车,还有一些农具,最显眼的是,她居然在院子里看到了切药用的铡刀和药碾子。

  院门前是一条弯弯的小溪,溪水在潺潺的流动着。

  小院外边到处都光秃秃的,没有半点植物,就连杂草都没有一根。

  “娘,你快起来,我扶你到那间屋子里去,别在地上躺着,会着凉的。”颜小熙试图扶起李梅英。

  但是李梅英却动也不动,只是目光茫然地瞪着头顶上方,口中喃喃道:“娘不行了,二妮子,记得,找你姥爷去……”

  颜小熙咬了咬牙,她霍地站起身,丢下李梅英,先是跑到小溪旁,蹲下身子去洗手。

  这里没有消毒液,也没有香皂,她只能尽量把手洗干净,非常时期,她得用非常的方法。

  无意中,她在倒映的溪水中看清了自己的长相。

  一个年纪最多也就只有七、八岁的丫头片子,模样和那个难产的妇人有些相像,只不过脸上一片通红,都是干涸的血迹。

  她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许是头上有伤,所以她的头有些疼。

  不过这会子却顾不上这些了,把手洗干净,她向中间那间小木屋飞奔过去。

  小木屋的门是虚掩着的,她一推就开了。

  “有人吗?”她满头大汗地大声喊道。

  小木屋里空无一人,没有人回答她,她二话不说就闯了进去,

  小木屋里的摆设很是简单,却一下子就把她给看呆了。

  进门正中间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看材质,竟然是黑檀,桌边是八只同样材质的鼓形圆凳。

  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是一张雕着合欢花的罗汉床,一样是黑檀的材质。

  两个黑檀的多宝格架子将这间小木屋分了左右两个隔间,左手边的那间是书房,里边有不少制药的工具,右手边则是卧房。

  书房这边的架子上摆满了书籍,卧房那边的架子上摆着许多的古董、花瓶。

  卧房里有一张金丝楠木做的镂空雕花千工拔步床,一张圆桌,靠窗的地方是一张贵妃榻。

  她发现这间屋子里边没有人,赶忙退了出去,去另外那两间小木屋找人。

  结果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但是,让她惊喜的是,东厢房居然是一间药房。

  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是一组金丝楠木做的药柜,上边贴着各种中药材的名称,她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药柜前边是一个高大的黑檀木做的柜台,上边还放着笔墨纸砚等物。

  单是这套家具,拿到现代就能值上不少钱。

  尤其是那组金丝楠木做的药柜,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金丝楠木这种木材,在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古代,可是帝王专用,普通人用了,那是逾越,灭九族的罪。

  但是她却来不及多做打量,因为她一眼便看到,在那个柜台上,竟然放着一个古代人专用的药箱。

  她来不及思考,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也来不及去琢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二话不说地冲过去,拽过一把椅子,踩在椅子上将柜台上的药箱拿了下来。

  药箱很重,几乎把她细瘦的小胳膊坠折了。

  她咬着牙把药箱放到地上打开,翻看里边的东西,里边有几个药瓶,上边写着一些诸如“金疮药”、“和胃散”之类的名字。

  当她拉开药箱下边的一个小抽屉的时候,总算发现了能用的东西,原来抽屉里放了一个针包。

  针包里是一套用来扎针灸用的银针。

  她的心头一阵惊喜,有了这套针,那产妇就有救了。

  她帮产妇接生时,靠的不止是手术刀,还有一套祖传的催产针法,凭着这套针法,她以年仅三十岁的年纪,便评上了主任医师的职称。

  她又在药箱里翻了翻,然后发现一个工具包,里边是一些古代人处理伤口用的工具。

  找到这些东西还不够,那产妇明显气力不济,若是没有补气的东西,怕是要难产。

  想到这里,她转过身,眼神迅速在药柜上梭巡,突然,她看到一个抽屉上贴着“人参”的字样,赶忙又拖着那把椅子过去,踩在上边,拉开抽屉。

  她的个子矮,那抽屉又太高,不踩着椅子她够不着。

  然后她就惊呆了,原来抽屉里居然塞满了婴儿胳膊那么粗的人参。

  “老天……”她震惊地喃喃自语,这人参至少也得有一千年吧?居然连个红绸子都不垫,就这么大咧咧地塞在抽屉里,跟不要钱似的。

  说起来她也算是见识过好药材的,爷爷的小库房里,也着实存了不少好东西,但是这么粗的人参,她绝对没见过。

  好在她的自制力还算惊人,没有愣太久,赶紧抓起一棵人参进了药房,找到刀子,切下一片,转身就往外跑。

  来到李梅英身边,她一句话也不说,先把参片塞进了李梅英的嘴里。

  许是参片发挥了作用,那李梅英急促的呼吸稳定了下来,她茫然地四下看了看,“二妮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突然之间就进来了。”颜小熙答道,随后问她。“娘,你现在能不能动?你不能在地上躺着,不然的话,会着凉的。而且地上也不干净,那里有间小木屋,咱们去小木屋里边。”

  李梅英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便点了点头,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颜小熙的肩膀,母女二人吃力地走进小木屋。


  颜小熙将李梅英安置在拔步床上,便急匆匆地将小木屋里转了个遍。

  她很幸运地在一个衣柜里找到一匹白色的细棉布,撕下一大块,打算等一下用来包裹孩子。

  西厢房是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石头砌的大灶,上边是一口农村人比较擅长使用的大锅,锅边放着油盐等各种调料,灶边不远处有一堆码得很整齐的木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红泥的风炉,上边有一个紫砂的药锅子。

  屋子里有几十口缸,贴着墙壁摆了一大圈,缸里全都放满了粮食,有米有面,还有各种豆子,以及一些粗粮,豆子都用布袋子装着。

  她找到了一只用来打水的木桶,吃力地打了小半桶水回来,把大铁锅刷干净,将水倒了进去,灶台上放着一盒老式的洋火,她引着火,多放了一些木柴,然后拖着木桶出去,继续打水。

  将水打回来,倒进大铁锅,她再在灶膛里加些木柴,再出去打水。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总算是烧了一锅开水,她也累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心中腹诽,返老还童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

  她没有把灶膛里的火灭掉,就让火温着锅里的水,然后打水把手洗干净。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有肥皂,可以让她将手洗得很干净。

  她这才拎着药箱子来到拔步床中,将药箱子放在床边的梳妆台上,打开后拿出银针,和那些用来治疗外伤的工具。

  她没找到蜡烛,只好又跑去厨房,拿了块木柴,给银针和剪刀消毒。

  回来后,她帮李梅英脱掉身上早就被血水浸染的衣裳,拿起银针往李梅英的身上扎。

  这套助产的针法是她们老颜家的拿手绝活,也是不传之秘,一向都是“传男不传女”的,若非是到了她这辈,家中就她一个女儿,也不会传给她。

  李梅英脸色惨白,早就折腾得没了力气,紧闭着双眼,脸上淌下的汗珠犹如没关紧的水龙头一般,汗珠子滴滴答答地不停落到地上。

  突然,她好像受到什么刺激,猛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凄惨的大喝,“啊——”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从产道中滑了出来。

  孩子并没有哭,颜小熙动作熟练地剥掉胎衣,剪掉孩子的脐带,拎着孩子的两只小脚,在孩子背后轻轻拍了几下。

  听到孩子小猫似的哭了起来,李梅英神情紧张地问:“二妮子,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弟弟!”颜小熙答道。

  李梅英这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颜小熙先把孩子放到了李梅英身边,随后去厨房打了一盆温水端了进来,帮孩子洗掉身上的脏东西,然后用提前准备好的白布把孩子裹了起来。

  孩子许是饿了,一直在哭。

  她把孩子放到了李梅英身边,拔掉李梅英身上的银针,推着李梅英翻了个身,侧躺着,让孩子可以吃到奶。

  小家伙找到食物的来源,便开始用力地吮吸起来。

  颜小熙这才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却抹下来一手血迹。

  她正想去洗洗,却又停下脚步。

  这会子,她暂时不能洗掉身上的血迹,不然的话,回头出去她就该说不清楚了。

  那乱葬岗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水源,若是没有水源的话,回头她一出去,被人发现,起了疑心可就不好了。

  所以,她不光不能洗掉身上的血迹,头上的伤连药都不能上。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真TNND倒霉!

  她在厨房里找到肥皂,用热水洗干净手,这才回来观察了一下李梅英。

  很好,她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李梅英没有大出血。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说极度陌生的女人,这个女人是她这一世的娘。

  说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命运有够悲催,穿越前,她正在值班,有人送来一个产妇。

  这个产妇是个乡下的村妇,家中的人原本是打算让产妇在家中生产的,也好省些医药费,结果却难产,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死亡,胎儿也死在了腹中,早就没了心跳。

  她把情况如实地告诉了产妇的家属,结果产妇的丈夫却二话不说便上来打人。

  她身为医务人员,自然不好和人对打,只好闪避。

  结果,她一没留神,被个矿泉水瓶子绊了一跤,要说被个矿泉水瓶子绊一跤根本就不叫个事,偏她那天穿了双高跟鞋,鞋跟那么凑巧地断掉了,然后脑袋撞到墙角。

  想想她就觉得,古人说的话可真是有道理,这人倒起霉来,便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想她颜小熙,自三岁起便同爷爷学习太极拳,八岁学习游身八卦掌,十二岁开始学咏春,十五岁学习形意拳。

  大学时代,她年年代表学校参加青年武术大赛,年年都是冠军,次次都是秒杀对手,不能说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一个人打倒十几个大小伙子绝对是没问题的。

  这样一个她,却死在一个矿泉水瓶子底下,这绝对是老天爷对她的恶作剧。

  老天爷肯定是看她天纵英才,心里不爽,才搞出这种穿越的戏码来折磨她的。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乱葬岗醒来后听到这妇人说的一些话,推断是这妇人的大女儿被婆婆卖了,妇人和二女儿……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去阻止,在争执中,二女儿被推倒,撞了头,当场死亡,然后被大伯和三叔丢到了这个乱葬岗打算掩埋。

  妇人心疼她,追了过来,不让人把她埋了,然后她穿越,妇人生产。

  由此可见,她这具身体的奶奶便是传说中的极品婆婆!

  而那个帮忙去喊人的妇人是她三婶,应该是这个家中唯一的一个好人。

  颜小熙又打来一盆温水,给李梅英擦了擦身子,擦掉李梅英身上的血迹和沾染到的泥土,以免她感染,又给她盖上被子,由着她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孩子吃够了奶,也睡过去之后,她把孩子抱开,放到了离李梅英稍远的地方,免得李梅英睡觉的时候翻身,不小心把孩子闷死。

  处理这一切,颜小熙这才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进行探险。

  她注意到梳妆台上有胭脂和水粉。

  这些胭脂和水粉都用精致的白玉盒子装着,看样子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

  让她有些疑惑的是,梳妆台上的镜子。

  那是一面玻璃镜,就是现代人才会用的玻璃镜,而不是古代人用的铜镜,只不过这玻璃镜的技术看起来有些原始,这让她有些搞不清楚这间小木屋的原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她眼尖地发现了一封信,这封信就放在梳妆台上,用一个红酸枝的妆奁匣子压着。

  她想了想,把信抽了出来,结果意外地看到在信封上写着“颜氏后人”的字样。

  这让她有些吃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封信是写给她的。

  确定了这一点,她毫不迟疑地把信拿出来,打开看了起来。

  结果一看,她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这封信果然是写给她的。

  具体地说,这封信并不是单纯地写给她的,而是写给流有颜氏血脉的人。

  在信中,她得知了这个空间的由来。

  原来,这个空间来自一个名叫“魂戒”的法器戒指。

  而这枚“魂戒”则是颜家世代相传的。

  原本这枚“魂戒”是传子不传女的,但是到了她这一代,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爷爷便将这枚戒指送给她了。

  那枚戒指并不起眼,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镶嵌着黑曜石的银戒指,如果拿到市场上,最多也就能值几十块钱。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枚戒指竟然是一个她只在玄幻小说中看到过的法器。

  据说这枚“魂戒”的前主人,也就是她第九代的祖母,来自一个名叫“五行大陆”的地方,本是一名修仙者,也是玄幻小说中描述的那种炼器者,十分擅长炼制各种法器,将这“魂戒”炼制出来是想利用这个方法来达到灵魂不死的目的。

  用玄幻小说里边的话来说,就是想利用这么一个工具,当遇到强大的敌人,面对必死无疑的局面时,可以进行夺舍重生。

  然后她果然成功了,只可惜其中出了点故障,也就是说,重生是重生了,但是却没有在“五行大陆”重生,而是重生到了一个叫地球的地方,生在了一个中医世家。

  她这位九代前的曾祖母利用自己修仙的能力活了几百年,一直驻颜有术,然后遇到了九代前的曾祖父,一下子就坠入了爱河,然后夫妻恩爱了近百年,她九代前的曾祖父终于被阎王老爷召唤去了。

  她九代前的曾祖母伤心欲绝,决定不再修仙了,于是便决定自尽。

  在自尽之前,她留有遗言,将这枚魂戒传了下来,希望可以有朝一日帮到自己的后人,只要是流有她血脉的后人,意外死亡的时候,血迹沾染到戒指上,就会同戒指一起穿越。

  出现这个空间的同时,戒指会消失。

  直到戒指的主人死亡之后,戒指才会再次出现。


  意思就是说,利用魂戒来夺舍重生的机会只有一次。

  而且,当戒指的主人死亡之后,戒指中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消失。

  比如种植在里边的粮食或者药材之类地,或者是养的鸡鸭之类的。

  唯一不会消失的,便是没有生命的东西,比如这间小木屋里边的东西。

  就拿米面来说,都是收割下来的,早就失去了生命力,就能保存下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空间里边的时间,对于外界来说是静止的。

  也就是说,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时间,出去的时候还是那个时间,在现实中,如果在旁人面前进入空间,是不会有人发现她曾经消失过。

  而她在这个空间里,也永远都不会长大。

  也就是说,如果她选择留在空间里,永远都不出去,那么,她的生命会是永恒。

  看到这些,颜小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神奇的空间竟然是她的。

  既然是她的……她的目光有些贪婪地盯上梳妆台上的那个妆奁匣子,匣子是红酸枝的,上边浮雕着“富贵牡丹图”。

  她决定看看,她的老祖奶奶都给她留下了些什么财产。

  结果才一打开匣子,她就呆住了。

  匣子里边居然是满满一匣子珠宝首饰,看得她不禁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些好东西,若是拿出去拍卖,少说也能卖个几亿美金出来。

  不说旁的,单说一支金簪子上边的粉红钻,便有一颗大红枣那么大。

  还有一条翡翠佛珠,颗颗翡翠珠子都是一厘米直径的,通体翠绿,通透如琉璃,色如祖母绿宝石一般,三颗隔珠都是极品的玻璃地红翡,单这一条翡翠佛珠,放在现代,就能换上好几栋别墅了。

  她有点承受不住这个刺激,把匣子盖了起来,用力地掐了自己胳膊一把。

  突然间出现这么个神奇的空间,还有这些东西,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但是剧烈的疼痛却告诉她,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

  她呲牙咧嘴地想了想,打开了梳妆台上的抽屉,打算把信藏起来,别让那产妇看见,结果却发现抽屉里也装满了珠宝首饰。

  这些珠宝首饰就跟路边摊那些几块钱一个的玻璃制品似的,连个盒子都没有,就这么大咧咧地塞在里边,看得她直心疼。

  随后,她决定探险。

  书房里的书籍,绝大多数都是医书,而且她认得上边的字!

  这些医书就是用古代的繁体字书写的,都是那些年来,她那位九代前的老祖母收集来的,其中不乏一些孤本。

  她干脆把老祖宗留下的那封信夹在了一本医术里。

  她在屋子里发现了一座古董钟,这口钟早已停摆。

  她打开钟罩,搬了把椅子,踩在上边,在古董钟里找到钥匙,然后上满了发条。

  古董钟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了起来。

  虽然这个空间相对于外界,时间是凝固的,但是,这个空间里却有自己的时间流逝。

  用这个方法来计时,可以知道自己在空间里到底呆了多久。

  因为空间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若是没有个时钟的话,根本就无法计时。

  最让她惊喜的,是她在书房的地上找到了几口大箱子,其中有四箱子黄金,两箱子白银,还有一箱子各种宝石,都是原石,没有经过切割和雕琢的。

  原本,她以为这几个箱子里放的是衣裳呢,谁知道打开以后才发现,里边都是好东西。

  想来,这些东西都是她那位九代前的老祖母行医数百年积攒下来的财产,现在留给她当遗产了。

  只不过,她继承这笔遗产上的遗产税有点高。

  人家都是拿钱来付遗产税,她可好,是拿命来付!

  想到这里,她心中难免有些怨念。

  这叫什么事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箱子,里边放的却是种子,各种植物和药材的种子,这里基本上都有。全都用油纸包着,上边写着名字。

  她又打开了衣柜,衣柜里边终于正常了一点,都是一些衣裳,最让她满意的是,都是古装,而且同那产妇,也就是她现如今这具身体的娘身上穿的衣裳款式差不多。

  她正翻检着自己用生命继承下来的遗产,就听到一阵小猫似的哭声。

  沉睡中的李梅英登时被惊醒,赶忙翻了个身,把孩子搂进怀里,给孩子喂奶。

  颜小熙意识到,现在不是她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她得给她现在的老妈弄点吃喝,还有将养身子的药材什么的。

  药材这里是现成的,吃喝也挺好弄。

  她找出小米和红糖,熬了一锅红糖小米稀饭,好在她从前比较喜欢去农家乐,对于这种大灶还是比较熟悉的,才没发生点不着火的糗事。

  熬好稀饭,她给她娘端了过去。

  李梅英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一些,这也是那片人参的功效,不然的话,她便是睡上三天,也未必能有现在的精神。

  看着这碗红糖小米稀饭,再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李梅英终于有精神意识到不对劲了,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妮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是打哪儿找来的这些吃的?这间屋子的主人呢?”

  乱葬岗可不会有这些东西!

  颜小熙也想隐瞒,但是她也知道,这事已经瞒不住了,便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从乱葬岗出现在这个地方。”

  李梅英忍不住一脸虔诚表情地道:“佛祖保佑,肯定是佛祖知道了咱们母女受的冤屈,显灵保佑咱们了。”

  颜小熙便随她怎么猜测,只不肯说出自己是个穿越人士的真相。

  虽然这妇人可以很轻易地接受这个空间,但是想来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已经死掉的事实。

  若是被她知道自己的灵魂霸占了她女儿的身体,恐怕她会疯掉的。

  李梅英喝了一大碗红糖小米稀饭,恢复了一些力气,开口道:“二妮子,你有法子离开这里吗?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你三婶帮我回去叫人了,我怕时间长了,你三婶找不到咱们,会着急的。”

  颜小熙不敢告诉她自己找到老祖奶奶遗书的事,所以也不能透露出这个空间相对于外界时间是凝固的。

  她只是担心地问:“娘,你现在的身体会不会受不住?”

  乱葬岗离村子肯定还会有一段距离,她怕她娘刚生产完,身子受不了。

  李梅英却笑道:“娘好多了,睡了一觉,又吃了东西,现在身上一点都不疲累,咱们赶紧回家吧。”

  颜小熙想了想,一直留在这个空间里也的确不是个事,尤其李梅英刚刚生完孩子,需要吃些鸡蛋和老母鸡来补身子,也得催奶,但是这里只有粮食,却没有老母鸡和鸡蛋,那条小溪里也没有鱼。

  虽然这里有不少药材可以利用,但是她不敢露出自己会医术的真相,不然的话,肯定会被当成妖怪的。

  见她答应了,李梅英道:“你把我的衣裳给我……”

  颜小熙把她那套沾染了血迹的衣裳拿给她,她起身把衣裳穿了起来,又撕下一块脏兮兮的裙摆,将儿子身上的细白布换掉,用裙摆将儿子包裹起来。

  看到她这样细心,颜小熙暗暗点头,这样她就放心了。

  她也是害怕回头出去以后,别人会起疑心,所以头上的伤口都没敢上药。

  李梅英收拾好了,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二妮子,你要记住。不管对方是谁,你都不能告诉人家这个空间的事情,不然的话,人家会把你当成疯子的。”

  她是个厚道人,但是却也知道,这个空间弄不好就会成为女儿的催命符,所以才会叮嘱女儿保密。

  颜小熙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她娘就在这里,实在瞒不过去,她也不会告诉她娘的。

  “好了,咱们走吧!”李梅英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离开,于是眼巴巴地看着女儿。

  颜小熙心念一转,便带着李梅英一起出现在乱葬岗,

  李梅英惊讶地四下瞧了瞧,忍不住道:“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

  颜小熙撇了撇嘴角,心中暗道,这件事情跟菩萨没什么关系,是她那个世界的祖宗保佑的。

  “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李梅英这会子有些害怕,赶紧催促女儿,快些离开这里。

  颜小熙并不害怕死人,对于骸骨什么的神经也很大条,所以并没有被乱葬岗里的情形给吓到,镇定自若地走了出去。

  想当初,念医学院的时候,导师们都会把学生们单独关在医院的太平间里过夜,医院的太平间和乱葬岗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这里是一处山脚下,前边是一片密林,母女穿过这片林子,正在辨认方向,却听到有人在喊她们的名字。

  “梅英姐,二妮子……”

  颜小熙不禁满头黑线,这个小名起的,可真是没有技术含量。

  就见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在她身后跟着两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其中一个汉子手上拎着一副担架。


  颜小熙的眉头皱了皱,这个小媳妇不是刚刚说回去喊人的三婶。

  她有点想知道,三婶去哪里了?

  看到她们,那小媳妇停下脚步,神情凝重地看着李梅英问道:“梅英姐,你生啦?”

  李梅英高兴地点了点头,“是个儿子……”话音刚落,她就又哭了起来。“相公可算是有后了!”

  她的相公颜北斗年前被朝廷征兵给征走了,没想到前几天,村子里有人接到了家书,说她相公战死沙场了。

  若非是肚子里还怀着个孩子,她顾念着要把这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这才没怎么哭闹,坚强地撑了下来。

  却没想到相公不在了,没人给她撑腰,大姑子和婆婆竟然打起了卖她女儿的主意。

  “快别哭了!”那小媳妇赶紧安慰她。“你刚生了孩子,可千万不能哭,要是回了奶,回头孩子就没吃的了。”

  李梅英赶紧收住眼泪,“秀花妹子,你咋来了?你不是回娘家喝喜酒去了吗?”

  “我刚到家,半路上碰到了我公公,他上你家去给你爹娘送信了,我听说了你家的事,我就赶紧过来瞧瞧,结果在村子口遇到你们家三婶,她跟我说你要生了,我就赶紧回去把我相公和小叔子都叫了来。”孙秀花说着,指挥身后那两个男人。“你们把架子撑好了,让梅英姐躺上去。”

  李梅英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别胡闹了!”那小媳妇正色呵斥她。“你才刚生了孩子,根本就不能下地,听我的,把孩子给我,你刚生产完,身子虚,别把孩子摔了。”

  李梅英只好听她的,让她扶着自己躺到担架上,“秀花妹子,谢谢你了。”

  这小媳妇名叫孙秀花,同李梅英的娘家是一个村子的,二人打小交好,长大了又嫁到了一处,平时一直都是相互照应的。

  “快别说这些客气话了,咱们先回家。”这孙秀花也是个爽利人,赶紧打发自家男人和小叔子抬了她回去。

  颜小熙在一旁问道:“婶子,那我三婶呢?”

  孙秀花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嗤,“你三叔把她拽回家,不让她跟着来。”

  说着,她低头看着颜小熙,眼中满是讶异,“二妮子,不是说你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颜小熙赶忙道:“我就是撞到头,晕过去了,才没死!”

  她才不会告诉旁人,自己是个穿越女的事。

  孙秀花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幸好你没事,不然的话,可真是坑死你娘了。”

  他们住的村子距离这个乱葬岗大约得有五里地,此时正是初夏季节,地里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麦苗。

  村子里稀稀落落的有上百户人家,这会子正是傍晚,远远地可以看见不少人家的烟囱里冒出了灰白色的炊烟。

  孙秀花一边走,一边小声骂道:“你们家大姑也真不是个东西,他大姑父都考了那么些年了,也没考个举人出来,自己个儿不争气,却糊弄着你公公婆婆给供养他。那年卖了你小姑子给他凑盘缠,这一次又卖了大妮子。你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这心也够狠的,自己的亲闺女、亲孙女说卖就卖……”

  李梅英没说话,不过紧闭的眼睛里却淌出两行泪。

  颜小熙听孙秀花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些事情,心中微叹,她不太了解这里的法律,所以不敢随便建议,在现代,若是有这样的事情,就直接上法院起诉了,这可是买卖人口!

  但是这里是古代,她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朝代,但是却知道,古代买卖人口是完全合法的。

  而且,古代律法规定,长辈犯罪,家中晚辈不能去衙门揭发检举,反而要帮助隐瞒,不然的话,即便长辈真的有罪,去揭发检举的人也要坐牢流放,或者接受杖刑。

  卖掉她姐姐的是她的爷爷奶奶,她和她娘是绝对不能通过法律途径来讨回这个公道。

  但是这件事情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虽然她不是这具身体的本尊,但是现如今,她既然已经占据了这具身体,就得担负起保护这个家的职责。

  她得好好地琢磨琢磨,要怎样才能讨回这个公道!

  不然的话,下一次被卖的人就会是她了。

  几个人走在半路上,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飞奔过来,看见他们,那小子迎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二叔,三叔,二婶,我奶让我过来告诉你们一声,七爷和七奶奶去了族长家,说二妮子死而复活,是被鬼附了身。族长和村子里的几位老爷爷都说要把她们赶出颜家庄。”

  孙秀花脸色一变,“胡说!他们三口如今孤儿寡母的,把他们赶出颜家庄,这不是逼着他们去死吗?”

  颜北斗战死沙场的事,颜家庄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李梅英听了不免神情慌乱,“这可怎么办?”

  “娘,你别急!”颜小熙神情严肃地开口。“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先回去瞧瞧,我爷和我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算把咱们赶出去,咱们有手有脚的,到哪儿都能活下来。”

  她还巴不得被赶出去呢,那么一对会卖孙女的爷爷奶奶,她还不想要呢。

  她可不是古代那些有愚孝思想的古人,她是现代人,她信奉的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再说了,她空间里那么多金银财宝,以后肯定会拿出来用的。

  但是,那些金银财宝,她只会用在对她好的家人身上,至于那些对她不好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卖孙女,不就是缺钱嘛,缺钱的人家,肯定穷啊,那就让他们穷到底好了!

  她就说她的运气不可能这么好,一上来就继承了祖上的空间和遗产,也太顺遂了。

  结果果然如她所想,她的磨难在后边呢,还没怎么地呢,就面临被村民赶出村子的噩运。

  喵了个咪的,便冲她空间里那些金银珠宝,这个家也不能回了。

  不然的话,她连钱都没法子花。

  孙秀花赞成道:“二妮子说的没错,咱们先回村子里去瞧瞧,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有儿媳妇刚给他们生了孙子,就把人赶出家门的道理!”

  在孙秀花的带领下,颜小熙来到了颜家庄。

  村口有界碑,打磨得十分光亮的石头上用红漆写着“颜家庄”三个字。

  村口,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群人。

  看到这个阵势,颜小熙便已经心里有数了,看来,古代人对于封建迷信这一套很是信服。

  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听说过,古代人认为孕妇不能去上坟,不然的话就会怀上鬼胎。

  这样的孩子生下来,通常都会被直接淹死。

  李梅英虽然不是在棺木之中生下孩子,但是却是在乱葬岗那种地方生下的这个孩子,结局是一样的。

  “爹,娘,族长,你们看,镇子上的周郎中都说了,二妮子死了,可她又活过来了,肯定是鬼上身了!”人群中的颜北武脸色铁青地伸手指着颜小熙,对颜七爷和颜七奶奶以及一个须发皆白的七旬老者说。

  颜七爷身形高大,是典型的庄户人的打扮,腰间还揣着一个旱烟杆。

  而颜七奶奶身形瘦高,高颧骨,三角眼,薄嘴唇,左嘴角还有一颗大痦子,一看就是个尖酸刻薄之人。

  孙秀花看见他们这么一大群人把村口的路挡住,脸色有些不好看,扬声道:“各位,你们这么大的阵仗,这是什么意思?”

  颜七奶奶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交祍袄子,黑色的百褶裙,腰背挺得笔直,神情严肃地瞪着颜小熙等人,阴鸷的眼神在颜小熙的脸上扫过之后,便开口对孙秀花道:“谦仁媳妇,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孙秀花的男人名叫颜谦仁。

  颜七奶奶道:“镇子上的周郎中说了,二妮子已经死了,如今这丫头肯定是鬼上身。我们家老二媳妇又在乱葬岗生了孩子,肯定也是个鬼物,我们家是肯定不能让他们进门的了。别说是我们家,这个村子,她也不能呆了,不然的话,回头给村子里的人带来噩运,就不好了。”

  旁边一个身形矮胖的妇人开口道:“就是说嘛,老二媳妇本来就是个命硬的,先是克死了老二,这孩子又都是鬼物,啧啧啧,依我说啊,还不如死了呢。也就是我公公婆婆心眼好,为人良善,换个人家,早把他们一家子弄去淹死了!族长,你说是吧?”

  这妇人便是颜七爷家的大儿媳妇,也就是颜小熙的大伯母。

  须发皆白的那个老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过没说话。

  “你们……”孙秀花听了她们婆媳这番话,不禁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伸手指着她们道。“七婶子,金玉嫂子,你们说话做事也得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家老二是为了谁去当兵的?征兵那会儿,谁们家去当兵的不是家中已有子嗣之人?你们家老大不肯去,老二才去的,那会子你们家二儿媳妇刚怀上身孕。如今听说你们家老二死了,又是卖人家闺女,又是不让人进门,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颜七奶奶冷冷一笑,“谦仁媳妇,这件事情已经不止是我们家的家事了,而是关系到全村人的性命。若是我们家收留了他们,带衰了村子里的风水,这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孙秀花闻言,抬眸看向族长,“族长,这事你怎么说?”

  族长身上穿着细棉布的灰色长衫,头上的发髻插着一根祥云头的银簪子,虽然一把年纪了,不过看起来精神矍铄。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手中还拄着一个松木拐杖,缓缓地开口道:“谦仁媳妇,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这事是颜家庄所有的人一致同意的,北斗媳妇不能进村子!”

  孙秀花的神情一变,“族长,你们要把梅英姐除族?”

  族长苍老的眼神越过她,看向挣扎着从担架上坐起来的李梅英,朗声道:“北斗媳妇,你别怪我,这是大家伙的决定。不过,事情也不是不能变通的,如果你愿意把这两个孩子交出来,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依然是颜家的媳妇。”

  颜小熙的眸子一闪,让她娘把她和刚出生的弟弟交出去,等待她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不!”李梅英马上拒绝了族长的要求,她神情坚定地开口道。“我就算是带着我这两个孩子去要饭,也不会把他们交出去的!不就是除族吗?那就除好了,从今往后,我李梅英同你们老颜家‘桥归桥,路归路’!二妮子,咱们走!”

  李梅英说着,就要从担架上下来。

  孙秀花赶忙过去扶住她,“梅英姐,你别冲动啊,你一个女人家,又是刚生了孩子,这样子能走到哪里去?更别提马上就天黑了!”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年纪大概五十几岁的老妇,她身穿黑色棉布褂子,深灰色百褶裙,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族长,北斗才刚死,就把他老婆孩子卖的卖,赶出去的赶出去,是不是太过分了?”

  族长神情冷硬地开口道:“这不是我决定的,是村子里的人投票决定的。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关系到咱们颜家庄的风水,全村人的性命!”

  颜七奶奶在一旁冷声道:“老九媳妇,你最好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合着不是你们家儿媳妇生下的鬼物,你就充烂好人!”

  那老妇脸色一变,冷声道:“你怎么说话呢?一大把年纪了,会不会说人话?老七媳妇,平日里不乐意搭理你,你就觉得自己有脸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就是个贱货!你都贱出圈了!还说旁人多管闲事?十里八村你去打听打听,谁们家卖闺女卖孙女供养姑爷的?”

  “你们家大闺女养个小白脸,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还睡着你闺女,你倒觉得自己个儿有脸了!这村子里的人谁不拿你当个笑话看!”

  这妇人是孙秀花的婆婆,男人在家族中排行第九,人称颜九奶奶,是个最泼辣的人,这会子一点情面也不留地破口大骂,“你真以为你那大姑爷能金榜题名?我告诉你,就算他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了,也是光耀他朱家的门楣,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颜小熙不禁满头黑线,不知道这一位老太太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这战斗力也太惊人了些。

  不过,她喜欢!

  颜七奶奶也是个口舌锋利之人,平常说起话来能把人噎死,但是一遇到颜九奶奶这种战斗力爆表的人,她就没辙了。

  这主要也是因为颜九奶奶泼辣是泼辣,但是人家讲道理,行得正站得直,平生没有任何短处可以让人拿出来骂。

  颜七奶奶气得面红耳赤,扭脸瞪着颜七爷道:“你就让这泼妇这么欺负我?”

  颜七爷这会子也气得够呛,他媳妇让人揭了短处,就等于是他被人揭了短处,闻言对何金玉道:“老大媳妇,你还不赶紧出去给我打这个泼妇的耳光?”

  孙秀花马上把怀里的孩子塞给颜小熙,随后站到颜九奶奶身边,张嘴骂道:“何金玉,你敢动我婆婆一根手指头,我就跟你拼了!”

  人群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大声道:“二婶,你等着,我喊我娘去,谁敢打我奶,让我娘坐死她!”

  何金玉有些畏缩,颜九奶奶可是颜家庄有名的泼妇,打起架来比个男人都不差,她同颜七奶奶对骂几句还行,若是动手,她是真没这个胆子。

  更别提颜九奶奶那大儿媳妇,比颜九奶奶还要泼辣三分。

  再加上孙秀花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瞪着她,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没敢上前。

  族长不耐烦地开口道:“都给我住手!瞎吵吵什么?都给我说正事!老九媳妇,这事跟你没关系,别瞎掺和!”

  颜九奶奶不禁气结,随后声色俱厉地大声道:“族长,你就算要赶人,也不能这个时候赶啊,天都要黑了,你让他们一家三口去哪儿落脚?你没看见北斗媳妇刚生完孩子吗?就算要把人除族,好歹也等她娘家来人接她再说!”

  颜七奶奶尖声笑道:“呦,老九媳妇,你心善,那你收留他们啊。不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们家老大如今也当兵呢,要是被她克死了,你可就没地方哭去了。”

  她话音刚落,就觉得脑袋后边的发髻让人一把给抓住了,随后,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个老不死的,敢咒我男人,看我不弄死你!”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个男子的声音,但是熟悉这个声音的村民却知道,说话的人其实是个女人。

  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妇人手中抓着颜七奶奶的发髻,一把就将她拽到在地,随后坐到颜七奶奶身上,抡起拳头就打。

  “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颜七奶奶吓坏了,忍着脸上挨揍的痛楚,扯着嗓子大喊。

  那妇人却不管这套,只是一径地挥着拳头,往她身上招呼。

  这妇人是颜九奶奶的大儿媳妇韦氏,脑子不是很聪明,却最是个护短的,便是个大老爷们欺负了九奶奶家里的人,也敢去和人家打仗,偏她身形高大,力气也大,寻常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在村子里倒是个无人敢惹的。

  族长气的胡子撅起老高,瞪着她道:“你给我住手!来人,把她给我拖开!”

  那妇人看见族长瞪她,也不害怕,又揍了颜七奶奶两拳,才被村子里的几个粗壮婆子给拖到了一边。

  何金玉赶紧上来把颜七奶奶给扶了起来,颜七奶奶觉得丢脸,呜呜地哭着:“族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族长的脸色也不好看,瞪着颜九奶奶道:“老九媳妇,我再说一次,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再唧唧歪歪的,就跟李梅英一起被除族!”

  “族长,你……”颜九奶奶没想到族长竟然这么不讲道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颜小熙却在这时上前一步,开口道:“除族可以,不过你们得把属于我和我娘的财产分给我们,还得给我们写下个文书,去官府用了印才可以。”

  古代没有公证处,这种事情,应该都是官府管才对。

  她话音刚落,就见何金玉攸地冲了出来,一脸鄙夷地大声骂道:“你个赔钱的小丫崽子,没家教的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什么东西?你们有什么东西?你们的东西都是老颜家的,没你们的份儿!你们得净身出户!”

  颜小熙也不生气,一般人都这样,长辈和小辈讲理,讲不过对方,就会拿这话来压人。

  她冷冷一笑,抬起一双明眸,冰冷的眼神扫过何金玉肥圆的脸庞,最后落到族长的脸上,“族长,你的意思呢?”

  对于何金玉这种人,她早晚会修理她的!

  族长被她的眼神瞪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中毛毛的,随后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族里就不管了!”

  颜小熙道:“既然族长没有异议,那就先分东西,后写文书!”

  说着,她扭脸看向李梅英,“娘,咱们家里有几间房?多少地?你有没有金银细软之类的东西?”

  她不缺钱,空间里那些金银珠宝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用呢,却不想把钱财便宜这种人。

  李梅英看着颜家人的气势,苦笑了一声,“娘还有啥?除了你和你弟弟,家里最多不过就有几床破被子,还有几身破衣裳罢了。”

  颜小熙却态度很是坚持地道:“那家里有多少地?”

  李梅英想了想,开口道:“家里一共有三十六亩地,九间房子,银钱……都在你奶那……”

  说到这里,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们卖你姐的银钱,也在你奶那……”

  颜小熙微微挑了挑眉,“娘,你就没啥嫁妆啥的?”

  孙秀花在一旁插嘴道:“还说啥嫁妆?当年你娘嫁过来,那嫁妆可是这村子里的头一份,结果过门没几天,就让你奶哄去盖了房子了。”

  颜七奶奶闻言,忍着疼大声道:“孙秀花,这里没你的事,你少跟着瞎掺合!她进了我老颜家的门,就是我老颜家的人,连她的死活都是我老颜家说了算,更别提她的嫁妆!什么头一份的嫁妆?那点子银子,够买几片瓦的?我们家的房子,还不是靠我们老两口子苦干了多半辈子,积攒下来的银钱盖的。”


  颜小熙闻言冷冷一笑,“也就是说,你们拿了我娘的嫁妆盖了房子,如今却要把我和我娘赶出去了?”

  何金玉冷哼了一声,大声道:“不然留着你们有什么用?混吃等死的东西,仗着大了肚子,便整天拿腔作调的,使你干点活计,就推三阻四,还不如家里养的狗勤谨……”

  颜小熙低下头,沉默了一小会儿,把怀中的小家伙递给孙秀花道:“婶子,劳烦你,帮我抱一下弟弟!”

  孙秀花把孩子接过去,看到她慢慢地挽起了袖子,一副要打架的表情,忍不住担心地问:“二妮子,你想干啥?婶子跟你说,你可别做傻事啊,你一个小姑娘,不好闯祸的,有什么事情,等你姥爷来了再说……”

  但是颜小熙已经向人群走了过去,小小的身影,身形异常挺拔,“秀花婶子,劳烦你帮我照顾我娘和弟弟!”

  “你给我站住!你个妖怪!别再往前走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就动手打你了……”颜北曜一看他往这边走了过来,马上用手指着她发出警告。

  颜小熙却不搭理他,只是阴沉着一张小脸蛋,猛地撞进了何金玉的怀中,顿时就把何金玉撞了一个跟头。

  随后,颜小熙打地上抄起一块碎石头,便往何金玉脸上砸。

  也亏得是她人小,没有多少力气,能捡起来的那块石头块头也小点,要不然的话,何金玉就会被她直接毁容。

  但饶是这样,何金玉的大圆脸上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鼻子差点让她给砸扁了。

  何金玉的哭叫声全都岔了音,“救命啊——杀人了——”

  颜北曜一看自己的媳妇挨打了,赶紧过来,打身后把颜小熙抱住,便要将她拖开,颜小熙却一低头,“吭哧”一口咬在颜北曜的胳膊上。

  咬住以后,她就不松嘴了,拼命地使劲,铁了心要咬下颜北曜的一块肉。

  颜北曜疼得顿时就松开手,颜小熙没有受力点,这才掉到地上。

  她抓起一块石头,不分三七二十一,便往颜北曜脸上扔了过去,她扔得快准狠,正在低头看胳膊上那深深的牙印子的颜北曜顿时就跟他媳妇作伴去了,夫妻两个一起让颜小熙砸了个满脸花。

  族长没想到颜小熙居然这么骠悍,这么一小会便撂倒了两个大人,不禁脸色一沉,“二妮子,你这是做什么?赶紧给我住手!”

  颜小熙缓缓地停下手,扭脸望着族长,眼神莫名阴沉,“族长,如果你能做主,让他们把我们该得的财产给我们,我就住手,不然的话,我今天就打残他们,钱我也不要了,都给他们留着当药钱!”

  何金玉“呜呜”地哭号着:“族长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你看我让她给打的……这是要毁我的容啊……我这花容月貌的小脸蛋呦……”

  族长的脸色也很阴沉,他今年七十了,对于颜七爷一家子还是很了解的,这一大家子人,除了二房,就没个厚道人,一个比一个奸。

  让他们往外拿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颜小熙嘲讽地一笑,“看样子,族长主持不了这个公道,那我就自己去拿属于我们的东西!”

  说着,颜小熙又往前走去。

  村子里有几个愣头青凑了过来,大声呵斥道:“二妮子,别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哥就动手了!”

  颜小熙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人,脚下的步子却不肯停下。

  那几个愣头青对视了几眼,不约而同地冲了过来,打算抓住颜小熙,把人远远地丢开。

  但是颜小熙却是拼了命了,用指甲挠,用嘴咬,用脚踢,用石头砸,凡是能用得上的招数,她全都用上了,一时间,那几个愣头青在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手中,愣是没有占到一丁点的便宜,全都让颜小熙给揍得伤痕累累。

  说起来,这也是他们的幸运,颜小熙这是年纪小,如果她这具身体不是只有八岁的话,这群人别说占不到便宜,被打得半死都有可能。

  陆续的,便有隔壁村子的人闻讯赶来看热闹,有人看到这么一大群大小伙子,竟然在跟一个小姑娘玩命,不禁说起了公道话。

  “我说颜家庄的族长,你们这可就不对了,这么多大小伙子,欺负个小姑娘,这不地道啊!”

  “可不是,我以前还以为颜家庄的小伙子多好呢,打算把我们家二姑娘说过来,现在一看,满不是那么回事,我还是另给我家姑娘找婆家吧。”

  “啧啧啧……我说我家儿媳妇怎么那么不孝顺吶,原来颜家庄就是这个不讲理的风气啊……”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颜家庄的族长脸上就有点挂不住。

  “你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别瞎掺和……”族长不高兴地看着那几个说话的。

  李梅英突然打担架上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拼命地给看热闹的众人磕头,“各位父老乡亲,求你们给主持个公道吧……我大闺女让他们给卖了……小闺女差点让他们打死……我这刚生下孩子,他们就要把我们母子三个除族……一文钱不给,让我们净身出户……我闺女就是想把我们应得的东西要来,他们就这么些人打我闺女一个……我闺女才八岁啊……”

  众人便纷纷出言指责颜家庄的人过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族长大声地试图辩解,但是指责声却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辆精致的马车溜溜达达地被赶了过来,因为路口被村民们堵住,而不得不停了下来。

  “李贵,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马车的车厢中传出少年低沉的嗓音,声音说不上悦耳,尚自处于变声期,却另有一股威严的气势。

  “是!”赶车的车夫背上背剑,身份显然不止是个车夫,还是护卫,他跳下车,挤进人群中,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颜家庄的族长见这么多人都没有办法把颜小熙制服,感到丢脸的同时,也不由得不悦。

  他点了几个人名,“你们几个,过去把二妮子解决了!”

  其中便有一个身形精壮的汉子沉声问道:“族长,你说的解决,是怎么解决?”

  颜家庄的族长扭脸瞥了他一眼,低声道:“随便你!只要别再让她闹事就行了!”

  那汉子冷笑了一声,大步走了过来,手臂上虬起的肌肉,有力的步伐,竟是个练家子。

  颜小熙如今的身体终究是个小姑娘,同人打了这么半天,早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一不留神,就让那汉子打身后把头发给薅住。

  她闷哼了一声,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汉子给拎到了半空中,只觉得头皮一阵剧痛,便抬起手来勾住那汉子的胳膊,借此来支撑身体,减轻痛楚的同时,抬起脚来冲那汉子胡乱地踹了过去。

  那汉子让她踢中了好几下,十分不悦,猛地将她往村口的界碑上丢了过去。

  众人看到这一幕,有不少人全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颜小熙心中一跳,暗道自己不会真的这么惨吧?才穿来没多久,刚继承了一大笔财产,莫非她就要再死一次?

  其实再死一次她也不怕,她怕的是死完了穿不回去,也重生不了,真真正正地去阎王老爷那里报到。

  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想起自己那个空间,心念一转,便进了空间。

  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紧接着,她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少年的嗓音,“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受到惊吓,猛地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站在地上,而是被个少年抱在怀中。

  她本能地愣了一下。

  这少年年纪不大,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模样生得俊朗中带着一丝邪魅之感,狭长的一双眸子,看起来颇为妩媚,但望向旁人时,眼中冷冽的眼神,却足以将人冻成冰霜。

  他身上穿着细棉布做的长衫,长簪贯顶,一身桀骜清冷的气质,好像发光体一般,无形中就能将旁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一霎时,颜小熙的心思转了好几转。

  她猜到,这个少年或许是刚刚路见不平的时候出手救了她,而她刚好要进空间,便带着他一起进来了。

  但是,她却不能对一个陌生人讲这个空间的事情,所以她的心思转了几转之后,马上就带着他离开了空间。

  突然间打空间中出现在外边,少年的表情呆了一呆,低头望着她的神情中带了一丝不解和讶异。

  颜小熙开口道:“这位公子,多谢你仗义相救,能不能请你把我放下?”

  围观的村民中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一霎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少年身上。

  不过少年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谁也不看,只是低头冷冷地瞥着颜小熙,对她满脸血污的样子有些嫌弃,不过还是轻启薄唇道:“刚刚……”

  颜小熙马上打断了他的声音,“刚刚我已经道谢了!多谢你相救!”

  少年紧紧地抿起薄薄的唇瓣,垂眸瞥着她,目光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半晌,他轻轻地扯开唇角,露出一丝邪魅的浅笑,“我似乎有些多管闲事了!”

  “怎么会?”颜小熙正色道。“如果没有公子你,刚刚我就死定了!现在,可以请公子你将我放下吗?”

  被这么帅的少年抱在怀中,容易让她产生不该有的代入感。

  刚刚把颜小熙丢开的那汉子瞪着少年,恶声恶气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人命关天,牵扯到人命的,没有小事,更没有闲事!”少年肃声道,射向那汉子的眼神冷冷的,充满浓浓的不悦。

  那汉子被他的眼神瞪的一滞,不过旋即鼓起勇气,大声道:“这是我们村子的事情,跟外人没关系!”

  少年冷冷一笑,沉声道:“李贵,掌嘴!”

  就见那个背剑的车夫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扬起手来,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那汉子居然没能闪开,让那车夫一记耳光扇得一个趔趄,“噗通”一下栽倒在地上,半边脸孔顿时肿得老高。

  他张开嘴,吐出两颗牙齿,觑着那车夫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他的身手在颜家庄算是不错的了,在这方圆十几里地,也是无人敢惹的,却没想到,在这车夫的面前,他居然连一记耳光都躲不开。

  怔忡之间,他连句狠话都没敢说。

  不止是颜家庄的村民被这少年的霸气给震住,外村的人也全被镇住,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遇到过这么霸道的多管闲事的方法。

  少年这才将颜小熙放到地上,闭口不提刚刚空间的事情。

  颜小熙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李梅英扑了过来,先是给少年跪下,拼命地磕了好几个头,哭得声音都哑了,“多谢公子救了小女,多谢公子救了小女。”

  少年看到她的样子,似是有些不忍心,看着颜小熙道:“还不把你娘扶起来!”

  颜小熙这才走过来,把李梅英搀扶起来。

  李梅英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放声痛哭,“你们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老者打人群中挤了过来。

  老者慈眉善目的,身上是一袭深灰色的夏布长衫。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欺负个小姑娘?”老者皱着眉头,责备地望着颜家庄的村民。

  便有那嘴快的外村人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其实这老者的马车已经在路口停了一会儿了,早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明白了。

  老者是个心善的,虽然知道这事弄不好就会惹一身麻烦,却爱惜颜小熙一个小丫头,居然能有如此刚性,在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竟然有胆子一个人单挑一个村子的人。

  他怕这丫头让颜家庄的村民给打死,这才决定管这桩闲事。

  颜家庄的人看到他气度不凡,身边还跟着背剑的护卫,便知道他不是普通的百姓,肯定大有来头,于是便由族长出面解释了一番,主要还是说颜小熙死而复活,和李梅英在乱葬岗生下儿子的事情。

  “这位老丈,我们实在是怕呀,若是因为他们一家三口,给我们村子里引来什么厄运,我们整个村子不就毁了?说不定,还会殃及邻村呢。”族长的最后一番话,是说给邻村的百姓听的。

  有人听了便不大自在,心中开始赞同他的话。

  “哼……”那老者尚未说话,忽听那俊美无铸的少年发出一声冷哼。“真是愚昧,这世上又哪里来的鬼神?”

  少年的声音很冷,他面露不屑的神情瞥着颜七奶奶一家人,“不过是看人家男人没有了,便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意图霸占人家的财产罢了,偏给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孤儿寡母的,身无分文,无处栖身,又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将人家赶出去,和杀人有什么分别?就你这样不辨是非的人竟然还能做族长,真是可发一笑!”

  族长让他说得一阵汗颜,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老者在一旁点头道:“寒儿说的是,李贵,拿我的帖子,去县衙门,把知县老爷请来,老夫倒要看看,知县老爷怎么说。”

  族长听说这事居然要惊动知县,顿时就急了,“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这是老百姓一惯的认知。

  百姓们都知道一句话,“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所以,百姓们便是冤死,也没人愿意进衙门,不进衙门,好歹还能活着,进了衙门,搞不好连命都得丢了。

  “老丈且慢,这不过是我们族中的小纷争,用不着惊动县太爷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哪能因为这区区家务事便能惊扰?这样吧,我做主了,老七,你们家有三十六亩地,对吧?”在官府的压力下,族长决定息事宁人。

  他虽然年纪大了,却不糊涂,这老者身上的衣裳料子看着不起眼,却是质地最好的夏布,柔软透气,夏天穿最是舒服,不过价钱也极贵。

  还有老者头上那根金簪子,金子倒在其次,主要是簪头上镶嵌的那块碧玉,通体翠绿,一望即知不是凡品。

  老者左手的大拇指上还戴了一枚白玉扳指,在轩辕王朝,只有有钱又有身份的人,才会戴这玉扳指呢。

  所以他断定,这老者肯定是有身份的人,似这等身份的人,说一句话,搞不好就会给颜家庄带来极大的麻烦。

  颜七爷没好气地说:“族长,那可是我们一家子的根本,我可不会给她们!”

  族长眼睛一瞪,厉声道:“这事我说了算!你得给你家老二媳妇九亩田地!听说你家卖大妮子还得了一百两银子,也拿出二十五两来,这事就算完了,你还真想闹到县太爷跟前去?”

  颜七爷不服气地道:“便是县太爷来了也得讲道理,她们是被除族的,就是被我们房头赶出去的,凭什么还分我们家的钱和地?”

  颜小熙闻言,心中一阵冷笑,猛地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颜七爷的脸就给砸了过去,她这石头砸得又快又准,颜七爷的脑袋当时就淌血了。

  俊美的少年看到她这举动,嘴角抽了抽,似是想笑的样子,一个表情,瞬间就让四周留意他的年轻姑娘们芳心荡漾。

  “你……死丫头,我宰了你……”颜七爷抬手一摸,结果摸了一脸血,不禁气坏了,吹胡子瞪眼睛地便要过来动手打人。

  但是那背剑的男子却将颜七爷拦住,凭颜七爷怎么折腾,也没法子冲过去,只得作罢。

  却见颜小熙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长出了一口气道:“钱我们不要,土地也不要了,留着给他们当药钱吧!”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钱,房子带不走,地也带不走,要来也没用。

  她不过就是借着这么个引子来出气罢了,如今,她这气也出得差不多了。

  她用鄙夷的眼神瞥着挨过她揍的众人,估计以这些人的伤势,少花不了钱。

  虽然她还不了解这里的物价,但是她却本能地认为,不管何朝何代,看病都应该是一件极为花钱的难事!

  而且,这事是颜七奶奶家里的事,村子里的人帮他们一家子出了头,然后受了伤,颜七奶奶怎么也得拿出点银钱来给人家看伤吧?

  挨过揍的那些人顿时全都气得直哆嗦,尤其以颜七奶奶为最。

  当下,她便躺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没天理啊,孙女打爷打奶,以下犯上,忤逆不孝……”

  那少年微微皱了下眉头,轻声道:“李贵,让她闭嘴!”

  背剑的男子马上走了过去,站到颜七奶奶身边,“呛啷”一声拔出背后的宝剑。

  冰冷的剑尖指在颜七奶奶的脖颈处,颜七奶奶顿时消声,不敢再哭闹了。

  颜小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到那老者同那少年的面前,冲二人很江湖地抱了抱拳,“多谢这位老人家仗义执言,多谢公子仗义相帮,大恩不言谢,日后有了机会,我定会报答二位!还请二位赏个姓名!”

  以前看古装电视剧,似乎台词都是这么说的。

  老者用有趣的眼神打量着她,抬手捋着胡子道:“小丫头,姓名什么的,不重要,倒是你娘,刚刚才生产,还有你的兄弟,才刚出生,不宜在外边时间太久,你们可有地方去?”

  “有有有……”一旁的颜九奶奶走了出来,迭声道。“先住我那去,我已经打发我那老头子给二妮子的姥爷捎了信了,估计明天人就会来接她们的。”

  “多谢九奶奶。”颜小熙礼貌地道谢。

  颜家庄的众人便全都皱起了眉头,有人开口道:“族长,可不能让老九家收留她们啊,回头再给咱们带了灾来……”

  颜九奶奶再泼辣,也是一个人,对抗不了整个家族,颜家庄一百三十多户人家,上千口子人,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

  闻言,她只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对族长道:“族长,北斗媳妇已经同意除族了,我也让我们家老爷子去给她娘家送了信,等她娘家来人接,也得有个功夫,孙李庄离咱们颜家庄好歹也四、五十里地呢,你就开开恩,做做好事,让她先到我家里去落个脚,成不?”


  颜家庄隶属“青县”管辖,颜家庄在“青县”往西二十里,而李梅英的娘家孙李庄,则位于“青县”往东二十里的地方,这往返一趟,就得一整天的功夫,还得早早地就上路才成。

  族长面对她的乞求,有些沉吟。

  颜九奶奶“噗通”一下给他跪下了,“族长,算我求你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做事别太绝了!你们这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别忘了,人家李二爷可是救过咱们村里好几十条人命啊,就连你这条命也是人家救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呀!”

  颜小熙看着颜九奶奶,心中不禁动容,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老妇人竟然肯为了她和她娘做到这一步。

  她赶紧走了上去,想把颜九奶奶扶起来,但是她毕竟是个小孩子,手上没有力气,于是开口道:“九奶奶,您别这样,您这样,让我和我娘可怎么自处?”

  此时此刻,她已经在心中做了决定,只要她能在这古代混个人样出来,就绝对不会忘记这番恩情的。

  颜九奶奶却不肯起来,兀自道:“何况律法规定,便是休妻,也不能这么着就把人赶出去,得把人送回娘家!人家老李家也是一大户,你们这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就不怕人家报复吗?”

  族长被她质问得脸上无光,神情有些不自然,半晌才点了头,“好吧,我同意让她到你家去歇脚,但是最多一晚,明天必须把人送走!”

  颜九奶奶这才在颜小熙的搀扶下站起身,扭过脸,面无表情地对两个儿子道:“谦仁,谦和,咱们回家!”

  颜谦仁和颜谦和面色沉凝地将李梅英抬进了村子,许是刚刚颜九奶奶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村民们不约而同地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说起来,还是十八年前的事,那一年闹蝗灾,村子里一整年颗粒无收,族长便领着村子里的壮劳力出外谋生。

  结果路过一座山寨,让寨子里的土匪杀了不少村民。

  刚好李梅英的爹李楚月保镖经过那里,出手相助,才救下剩余的村民。

  后来,颜家庄的人在府城混了两年,听说家里收成不错,就又全都回来种地了,在外边做工,虽然挣的多了一些,却没有家中自在。

  颜家庄的族长便打听到李楚月所在的镖局,领着人上门道谢,知道李楚月家中有个姑娘,刚好是该议亲的年纪,便说给了颜七爷家中的二儿子颜北斗。

  如今,他们却做出这种事情来,其实也真是够得上“忘恩负义”这四个字了。

  颜九奶奶对那老者道:“这位老丈,要不要到我家去歇个脚?”

  那老者含笑摇了摇头,“不了,天色不早了,路远,我们还得赶路呢。李贵,拿瓶金疮药来!”

  那个背剑的男子去了马车那里,打车里拿了一瓶金疮药,走过来递给老者。

  老者将金疮药递给颜九奶奶,用怜惜的目光看着颜小熙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回去以后,给这孩子清洗一下伤口,再给她上上,可怜见儿的,小小年纪,要是留下伤疤可怎么是好?”

  “多谢贵人!”颜九奶奶赶紧同他道谢,随后有些紧张地问道。“请问,这药多少钱?”

  老者摆了摆手,“送给你们的,好了,我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完,他们一行人便上了马车。

  颜九奶奶目送着他们离开,这才赶回家中,孙秀花已经把李梅英安置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孙秀花忙着把颜谦和的被褥搬去了颜九奶奶房里,韦氏又忙着给李梅英母女做饭。

  颜九奶奶打发二儿子颜谦仁去镇子上帮李梅英请郎中,又抓了只自家养的老母鸡,宰了给李梅英熬了一锅鸡汤。

  孙秀花找出自己的衣裳,帮李梅英换下身上的血衣,又用热水帮她擦洗身子,好在如今是夏天,天气暖和得很。

  把她收拾得干净利落之后,又找出自己孩子小时候用过的襁褓,换下李梅英的小儿子身上沾满了血迹的裙摆。

  颜九奶奶在箱子底翻出一套女孩子的旧衣裳,拿给颜小熙,“这是你玉倩姑姑小时候的衣裳,你先凑合穿吧,九奶奶命不好,也没个孙女,没有新衣裳给你换。不过我这有尺头,才在镇子上买的,等晚上,让你秀花婶子给你做一身新衣裳,明天你就有新衣裳穿了。”

  “多谢九奶奶,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用再破费了!”颜小熙心里虽然也很嫌弃这件旧衣裳,但是口上却十分客气。

  颜九奶奶心疼地看着颜小熙满头满脸的血,忍不住咒骂道:“这帮天杀的东西,早晚都叫雷劈了,这么个小人儿,他们也下得去那手。大虎子,去打盆热水来。”

  大虎子是颜九奶奶的孙子,这颜九奶奶家人丁兴旺,她自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已经成亲了,大儿子又生了三个儿子,二儿子生了两个,如今只有小儿子还没成亲。

  这五个调皮捣蛋的孙子镇日里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早就让她烦不胜烦,恨不得儿媳妇争点气,能给她生个小孙女来疼。

  “你这丫头也是的,怎么性子这么倔?真是死随你那个爹,那老些人,你也敢上手跟他们打架……”颜九奶奶一边抱怨着,手上拿了一条崭新的白毛巾,用热水打**,帮她把脸上的血都给擦干净。

  颜小熙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笑了笑,没说话。

  颜九奶奶帮她把伤口清洗干净,又帮她上了药,这才用干净的细棉布把她的伤口给裹起来。

  不一会儿,族长带着颜北武登门了,老颜家其他几口人全都伤势惨重,只有颜北武机灵,一直都躲着颜小熙,才没受伤。

  颜北武拿了一张写好的文书,手上举着个托盘,里边是笔墨纸砚。

  他将文书递给了族长,“族长,我爹已经在上边按了手印了,请你做这个中人!”

  族长神情很是凝重,看了看上边写的内容,便在上边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颜九奶奶问:“族长,这文书上都写了什么?好歹也给我念念!”

  族长便清了清嗓子,朗声将文书上的内容念了一遍。

  颜九奶奶听了,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们这文书写的,可真是好啊!北斗去当兵的安家费你们拿着,卖人家闺女的银子也是你们拿着,一个钱也不给人家,却要将他们一家三口除族!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只有你们能干得出来!”

  颜北武辩解道:“我们原本就没分家,我二哥又死了,他们一家三口,就该净身出户!”

  颜小熙冷笑道:“九奶奶,没关系的,我和我娘原本也没指望他们能把我姐的卖身银子分给我们,那钱还得供养我大姑父念书呢,他们一家子都指着外姓人光宗耀祖呢!”

  颜北武眼珠子一瞪,奓着胆子道:“小丫崽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颜九奶奶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二妮子又没说错!颜家庄谁不知道你们家的破事,丢人现眼的玩意!”

  “好了,吵吵什么?”族长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声,从颜北武手中接过毛笔,在上边草草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随后对颜九奶奶道。“文书写好了,你交给北斗媳妇吧。”

  颜九奶奶冷哼了一声,将那纸文书小心翼翼地叠好,随后板着脸道:“没什么事,几位就请吧。”

  族长心里也觉得这事办的不地道,但是为了整个村子,他还是决定昧下良心。

  把族长送走,颜九奶奶冲着二人的身影啐了一口唾沫,“我呸!什么东西!”

  颜小熙笑着劝道:“九奶奶,您别生气,这样的人家,离了也好,不然的话,说不定哪天我和我娘就让他们弄死了。”

  颜九奶奶没想到她这么小的年纪,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不禁很是心疼,把她搂进怀里道:“这丫头,还真是贴心,你娘生了你,也算是造化。”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颜谦仁赶着一辆牛车,接来一个郎中。

  这郎中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给李梅英把了脉,当着李梅英的面没说什么,但是出来以后,却悄悄地跟颜九奶奶和孙秀花道:“病人身体太虚,若是不好好调养,怕是会做下病,可是大补的药着实有些贵,你们看……”

  这周郎中同这附近村子里的人都熟,尤其因为之前颜小熙的事,他已经来过一趟了,知道李梅英是颜七奶奶家的儿媳妇,心中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这颜九奶奶是不是舍得给别人家的儿媳妇买药吃。

  却见颜九奶奶连犹豫一下都没有,马上道:“周郎中,你尽管给她开药,多少钱我给!这女人家,坐月子是最要紧的,这会子身子不调理好,以后可是会受大罪的!”

  周郎中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敢开方子了!”

  颜小熙在一旁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心中暗暗点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她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将来一定会好好报答颜九奶奶一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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