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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

草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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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奇热小说   主角: 理智,安定   更新: 2022-06-03 13: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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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理智,安定《夫妻一场》讲的是夫妻多年,日日相伴,却抵不过墙外新人当楚楚可怜的女子跪在脚前,只为要她一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她笑了,轻抬女人的下颚:等我不要的那天,我会把他送给你 人生经历一次背叛就够了,有些痛注定一生难忘,即使他已经忘了,努力的忘了,她却拼命的记住,死死的记得多年前的一次出轨与叛离,多年后的日日深爱与沉溺,他侥幸的以为只要他用力隐瞒,世界上会有不透风的墙,却不知道婚姻里的错误足以毁人一生

第1章

精彩节选


尉行云:“冉苏,我是你的丈夫,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她清冷的眸子微微一动,轻笑:“我记得,我从来都记得你是我丈夫。”

只是你忘了,你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妻子。

人生经历一次背叛就够了,有些痛注定一生难忘,即使他已经忘了,努力的忘了,她却拼命的记住,死死的记得。

只因,她是个女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窒息,痛苦,绝望。

她一下子在噩梦中惊醒,满脸的汗水,沉重的喘息也唤醒了身旁的男人。

轻柔的搂她入怀,拍着她单薄的背,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呢喃。

“别怕,没事的,我在,我在这儿,苏子。”语气犹如羽毛般温柔,他的声音带着令人醉心的疼惜。

可他怀中的人却因为他的出声,猛然一颤,不发一言。

冉苏轻轻不着痕迹的退出他的怀抱,却因为他的焦急和担忧又重新就范。

“又做噩梦了?别怕,梦里都是假的,放心,都是假的。”他体贴地替她拉紧被子,亲吻了她的嘴角,一下有一下,仿若在安抚,又像在眷恋。

假的?闻言,她闷在他的胸膛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他尉行云的气息如多年来一样,带着淡淡的烟草和薄荷味,属于他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尖,引来她难忍的生理反应,她胃一阵翻滚,她的喉咙开始发疼。

她很痛,胃痛,一阵阵反胃。

她的表情很淡,看不出她的反应,连她枕边的丈夫也感觉不到她的异样,年年如此,次次这般,他搂着她,亲近她,她不是顺势埋在他怀中便是靠向他脑后。

他没察觉,他也不在意,他尉行云只想着她在他怀中就好,在他的羽翼下就好,在他的眼中就够了,她的淡薄理智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早已习惯,早已沉迷。

她还在,没有走开,没有发现他多年来隐瞒的事情,真好,他无需她的回应,无需她的迎合,她没走,她没离开,她什么都不知道。

真好,她是他的妻子,这辈子他们都会在一起,然后再一起老去。

他无数次在深夜勾画着他们耳鬓苍白,携手至老的场景,无数次,无数次的庆幸,他们还是夫妻。

他已沦落的心看不到任何的异常,他一下又一下地爱抚她绸缎般柔软的黑发,轻柔的,如同一尊易碎的宝贝,他一声声唤着,别怕,别怕。他的妻子极少失控,唯有在夜间做噩梦时才有惊慌的表现,他珍惜这种感觉,他愿意成为她一辈子的依靠,抚慰她的惊慌失措,她的夜夜难眠。

也许,是尉行云自己太自负了,他从来没想过,他深爱的妻子,她的痛,她的噩梦源自于他过往所有的一切。

你,就是我的噩梦。

他一声声在她耳边呢喃,说着,他在这儿,别怕,他在,他在,他在!

“不,你不在,你不在,你根本就不在……”尉行云你早就不在这儿了,不在这儿了,我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

她如同梦呓,无声的说着,和他安抚声碰撞,撕扯。

那不是梦,冉苏很清楚,反复播放的是记忆,不是梦。

梦是假的,记忆从不会是假的。

所有的人的瞒着一个事实,一个只有她不能知道的事实。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那个娇羞温婉的女子哭着求她成全,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拉着她的衣角求她原谅,求她放手,求她体谅,求她正视她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爱情。

她说:“冉小姐,求求你,放过他吧,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做这个尉太太有什么意思?我们是相爱的,真的,难道你要他为了孩子勉强跟你在一起,一生都过得不开心,不快乐吗?!这样有什么意义!”

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记得,她说她要他完成一个父亲的责任,她的孩子认定了这个爸爸,她只能勉强他!她要她的孩子在健康的环境中长大,她不在乎他快不快乐,开不开心,她就要他勉强!勉强到他们的孩子长大为止!

勉强……她冷冷苦笑,谁没有勉强,他在勉强,她何尝不在勉强?!

勉强了半辈子,勉强了这么多年,总有那么一天,你我是不是可以都不勉强了!

深深吸一口气,她推开他的钳制,疲惫的说了句:“睡吧,我累了。”

他看着她转身,盖上被子,缩在一团,一如既往的离他很远,很远。

往日,他都习惯了,也许是今晚的春夜太冷了,湿冷得厉害,他怔怔地望着她睡着的背影,心莫名地揪了起来。

倏地,他凑过去压着裹着被子的她,感到身下的她微微一动,尉行云更加紧紧地贴着她微凉的脸颊:“冉苏,我是你的丈夫,你为什么从来不主动抱我?”他也渴望她能突然给他些惊喜,能给他些特别的对待。

从来吗?

有的,她有主动抱过他的,他们还是有甜蜜依偎的日子的,新婚那几年,她抱着他,只感觉到温暖和安心。他们有过那样的日子,她有过难得热情亲近他的日子的。

只是,他忘了,多年了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凉薄,所以他以为她从来没有过主动,从来没有过温情。

她有,只是她不愿,也再也做不到了。

移了移身子,她清冷的眸子微微一动,轻笑笑:“我记得,我从来都记得你是我丈夫。”

只是有一天你忘了,你忘了你是我的丈夫,我冉苏的丈夫。然后,你我再无回头路。

听到她的回答,他满意的勾出一个弧度,轻啄她略微干涩的唇瓣,

怜惜地与她手心相叠,低沉叹息:“苏子,真好,咱们还有半辈子的时间……”

半辈子啊……

她在心底轻叹,她的半辈子只想离他远点,再远点,不愿有半辈子,更不愿有下辈子。

他不懂她心中的百般结,他只知道夫妻多年,日日相伴,他一天比一天更确定,她是他尉行云的至死不放手。

时间,如果重来,我早一些爱上你,我没有犯错,今时今日是否会有所不同?

不过幸好,你还在。


无数次,他都在想,如果没有那天自以为的爱情,那今天他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后悔莫及。

他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即使从那之后,他一直后悔,也许引诱和吸引很像,爱情和激情相似,但那一瞬间,他的确被迷惑了,然后万劫不复。

直到,他回归婚姻之后的每一天,他才明白,爱情不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它有时就是一点一滴的渗透,尽管,他发现得很晚,尽管,他无数次的不愿意承认,有些事情你改了,它也依然存在,比如错误。

婚姻中的错误。

即便,他之后的无数天,他都在后悔那天的选择,但不可否认,那刻,他很悸动,有种爱情的错觉。

爱情,他从不相信,之前的二十几年,他尉行云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优雅内敛又不失邪魅,他乐于享受生活中所有美好的事物,包括女人。

但自从他结婚后,他想他是该收心了,整整四年,他比往日更专注事业,杀伐决断依旧让商界咋舌。

尉行云结婚了四年,四年里依旧冷酷做事从不手软。

但人人都羡慕他和他妻子婚姻,因为浪子收心了,因为公主和王子的童话并没有因为商业联姻而失掉它璀璨浪漫的色彩。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好奇他们的婚姻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们不相爱,至少在他看来,他们是最合适的夫妻,最搭配的婚姻,但他们没有天雷勾地火,至死不渝的爱情浪漫史。

他想,四年中,他欣赏他的妻子,理智冷静,高贵典雅,但没有爱,至少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异常的情绪。

他想,四年中,她也不爱他,她答应嫁给他也不过是利益关系。

爱情是什么,在几年前,他会邪肆地嗤之以鼻,但现在,他不禁有些好奇,那样的感情到底是否存在,还是只是成人心中的童话传说吧。

这个念头不时在他脑中浮现,短暂的,但很清晰。

如同现在,富丽堂皇的“夜笙”会场里,他嘴角一如既往地挂着优雅自若的笑容,神情自然,深黑如潭的眼眸令人看不穿深浅,修长的双腿交叉,他一袭意大利手工成衣不似西装般严肃凛然,反平添一抹休闲,透露出浑然天成的贵气与气势。

高级vip的大厅里,暗黄的灯光洒下,在他完美如刀割般的轮廓中,显得异常明亮逼人。

这是尉行云婚后第一次来这儿,本来晚上还有工作安排,但不知怎么地,他接到自己弟弟尉墨轩的电话让他来这儿聚聚,他也便应了下来,也想着顺便放松多日埋头工作的谨慎心情。

没想到来了以后,尉墨轩自己倒是有事不能来了。

他摇头笑笑,轻抿一口红酒,很甘甜,也不涩,晃了晃手中的玻璃酒杯,他缓慢起身准备离开。

“哎,我说,尉少,怎么就走了呢!就不多坐会儿?是嫌我们这儿的酒难喝呢,还是想尉夫人急着回家啊?”

熟稔热情声音在他耳边嬉笑着响起,会场的负责人许慧浓妆艳抹,一身黑色礼服,四十多岁还显得风情万种,明艳动人。

她妩媚的抚了抚黑发,笑得很美也很职业,略带谄媚地柔声道:“尉少要是无聊,许姨这儿可是有好多等着看您真容的小姑娘呢,个个都是经过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绝不会让您失望,您可是好些个日子没来了,这回可不能没尽兴就走啊!”

闻言,他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磁性的嗓音略带着懒散:“许姨难道忘记了,我可是结了婚的男人呵……”

要是换上别人他倒是无心理会,但眼前的许慧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他尉行云也一向欣赏能干的女人,他以往是“夜笙”的常客,自然跟她有过交道,再来和“夜笙”的幕后老板也是深交,话语也略微客气些。

“这可不能这么说,男人哪能只有一个女人啊,虽然您与冉小姐夫妻恩爱,但到底要过一辈子的,这要是没个调剂,生活不是太无趣了吗?再说,据我所知,冉小姐也是出身名门,鼎鼎大名的冉家,这逢场作戏的事情哪会有在乎的道理,您家的小少爷也还小,还需要冉小姐费心,冉小姐又哪里来的时间来照顾您啊!这结婚啊还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可不能错过该有的乐趣啊!”

他浅笑,不置可否。

婚后,他没有硬要自己忠于家庭的念头,他们的孩子也很乖,从来无需他们费心,他也本是个心思缜密,成熟内敛的人,但并不代表他身为男人不懂得享受生活,不懂得以欢作乐,他喜欢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他也足够有这个能力能做到。

只是,他后来没了那个兴致,自然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没了兴趣,食之无味,也不必刻意作秀给别人看。

诚然,他还是比较自我的男人。

“不早了,许姨还是去应付别的客人吧。”

尉行云淡淡地开口,转身,侧过许慧大步向门口走去。

“哎!尉少!尉少!”她瞪大了眼睛,急呼。心里直呼不可思议,莫非这年头的男人真有专情痴心的?!她许慧就不相信了!这冉家的大小姐魅力有那么大,真如传闻所说的夫妻恩爱非常,婚姻幸福美满?

不,她不相信!她纵横欢场那么多年,从没见过浪子能回头的?!何况还是个身家相貌权势一流的天之骄子!

“许……许姨……”

门在尉行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自己打开了。

一张清丽羞涩的脸唯唯诺诺地探了进来,他一低头便看见了衣衫不整的她,脖子上明显的抓痕,红红的,在她肤色上分外明显,她的眼角还有为干涸的泪迹,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惊慌和隐忍。

他心不由的一窒,有些怔忡。

“你,你好。”她向他怯怯地点点头,看向尉行云时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从没见过这般的男人,出色的近乎是梦里才会出现的人物。

“把衣服穿好,像什么样子?”他不由自主地替她拉紧衣服,声音低沉地说道。

她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然后偷偷地瞥向眼前男人的那张完美俊逸的脸庞,心一动,她不由控制地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眼见如此的场景,许慧眼睛一眯,有几分自信地笑笑,她就知道,这年头不爱女人的男人,不偷吃的猫是不可能有的。

“依依啊,你说你又怎么了啊,是不是又惹了哪位大老板生气啦?!刚来没几天就得罪客人,你还要钱嘛你!”她赶紧赶到他们身边,指着那女子的脸低吼着。

“我……我当然要钱!许姨,你知道的,我很需要钱!要不然……要不然我也不会……”她越说越轻,带着浓浓的沮丧和慌张。

闻言,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此刻怯懦的她。

“哎,也不是许姨不帮你,你看,在我们这儿混的,哪个没被做过那些事情啊!你就忍忍吧,许姨保证,只要你乖,你需要的钱自然就来了!为了你弟弟和你母亲,你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既然已经来我这儿了,就别再矜持了!”

“我……我……我知道了。”她咬着唇,羞涩可人脸上尽是通红的怯弱。

她深吸口气,点点头,向尉行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呆愣了几秒。

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淡淡的声音,隐含着往日不曾有的情绪。

许慧闻言,脸上布满笑意:“尉少,怎么了,不回家陪尉太太和小少爷了吗?”

尉太太?小少爷?

她背对他们的脸上满满的震惊和失落,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他有太太了?什么样的女人能够那么幸运的拥有他?和他同等地位的?和他同等有钱的人?

他有儿子了,这么年轻夺目的男人竟然这么早就有一个孩子了?

那个女人占尽了所有的幸福,所有像她这样的人无法拥有的家庭!

她心中不自觉的涌起嫉妒和不甘,她知道她该离开,但她动不了身子。

她,不想离开了……

世上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为什么她没有好的家世,为什么那个女人比自己更早的遇见他?

那样出色有如神坻的人,是她这样渺小狼狈的人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她想试试,是不是那个女人真的很好,是不是真的不能被替代。

尉太太……多幸福的字眼。

“许姨,你可以离开了,她我会带走。”

他尊从自己的心,想带她离开,那抹脖子上的红痕在他的脑中不经意的划过。

“那……尉少,这钱……”

他淡漠一笑,俊逸淡然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怎么,还不愿意走?”

“我知道,自然知道,这尉少想要的,我能不遵从的?!”再说,这北京城最有钱的主儿,能没有钱给她吗?一笔交易,稳赚不亏。“请便,请便。”

许慧鞠了鞠躬,赶紧推开门离开。

厅里一下子静默了起来,她缓慢的转身,有些激动有有些胆怯地望向他。

“尉……尉少。”

“你叫什么名字?”

“俞……俞向依。”

他呢喃重复了遍她的名字,走近她,无声地看了她几秒,然后低低的出了声:

“我没心动过,你是第一个。”

“我……”他的妻子没让他动心过吗?俞向依心里有丝丝的甜蜜,她有些傻傻地笑笑,她想,他们会在一起的吧。

“走吧,我会帮你。”

闻言,她跟上他的脚步,手不禁地挽着他的臂膀。

她想,这便是一见钟情吧,他的,她的。

即使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但她想,她也是个女人,她也能做到的。

她靠向他,他看着身旁娇弱可人的女子,突然迷惑了眼,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张清冷凉薄的精致脸庞,那个女人永远不会有这样可人怯弱的一面吧。

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回神看了眼身旁依偎的女子。

莫名地不由自主想起多年前,他母亲放在钢琴上的一簇水仙,柔弱娇嫩,他和他的母亲都曾细心照看,可惜最后还是枯萎了,他们喜爱这娇嫩婉约的花,他想,他爱的就是这样子的女人吧。

他还记得,他看到身旁的她的那刻。

心一动,一窒,有些悸动。

这算爱情吗?算吧。


男人和女人之间总会有第三个人出现,即使婚姻已经将你们绑在一起,也无可避免那个人的存在所带来的影响。

俞向依想,此刻,她真像是一个灰姑娘,踏进了一个令人倾心不已的世界。

然后,沉溺得不想出来,如果这是做梦,她想做到最后。

变成他的皇后,然后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她想争取,她私心固执的认为,那不算是蓄意破坏,她知道,在初见的那刻他们是彼此钟情的,她……应该不属于第三者吧。

她失神的咬着唇,暗暗地告诉自己,她没有错。

“进来吧。”他打开门,转头看向她,她的唇有些泛白,还略带着紧张,单薄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甚至显得那般楚楚无依。

他心里微微一叹,有些温柔地牵过她的手。

“冷吗?”

尉行云的出声有些惊到了她,俞向依身子下意识的一震,略微低头轻声说:“……有点冷。”

其实,她的确冷,悸动得身子都在颤抖,事情转变得太快,前几十分钟她还面对着一个猥琐的老男人,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却是北京城最声名显赫的男人,她怕,怕幻境一过,他又回到了他妻子身边,他儿子身边,然后把她丢在一旁,不管不顾。

如果他不曾出现,她不会有所期待的,可是如今他出现了,除了紧紧跟随,紧紧抓住,她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愿放弃……

“进来吧。”他不自觉地揉揉她的发,低声道。

转过侧身让她,俞向依蹑手蹑脚地走进房子,入目在眼前奢侈味十足的一流市内的摆设与设计让她不由地瞠目结舌。

这市内数一数二的高档公寓,每间室内的设计均出自名家之手,室内所有的装潢摆设都由意大利手工进口,精致典雅,时尚绝伦。

这是个宫殿,在俞向依的眼里,这个屋子的尊贵重量足以让她晕厥。

她只能呆愣愣地跟着尉行云坐在沙发上,然后久久不能回神。

“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温和的问道,对上她失焦的眼。

“我……我父亲在我的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去年我母亲得了白血病,医生说如果再不做手术……就只剩下半年的时间……”她绞着手,不自觉地低下头望着地板,眼睛有些泛红,“还有我弟弟,他还小,上高中的费用都付不起,我爸死的时候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全都得靠我们自己,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做些什么,我母亲的手术费用太高了,除了……除了去赚钱最快的‘夜笙’,我想不到任何的办法……真的,真的没办法了……”

他有些失神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着她娇柔婉约的脸上布满的泪痕,越过她,他恍惚地想起他早几年望着自己母亲在病房闭眼没呼吸的场景,他有意识以来从来没哭过,他自小就展现出不同与同龄孩子的商业头脑,从小就在精英教育下成长,比起一般人有更坚定的理智与内敛的思想。在加上他父亲死的时候他还小,生离死别他从来都觉得只是故事,不够真实,直到那天,他看着他母亲露出虚无又柔和的笑容,她的声音一点点的变弱,握着他的手渐渐失去了温度和力气……

他成年了,忙于学业,忙于工作,忙于拓展事业,那时的他只觉得有万般的气力要用在自己想要驰骋的商界战场,却没有花一点点的心思给她,来不及好好陪伴她,然后他如自己所愿得到了所有的一切,却失去了应该好好珍惜的人。

失去母亲的滋味他尝过,自此难忘。

“你多大了?”

俞向依细声回答:“二十一。”

闻言,他不禁怔忡,四年了,他那时也是这个年纪吧,意气风发,手腕决断,似乎没有任何让他能留恋的东西。

他眼神一滞,回神望向她,只见她眼眶泛红地盯着他,仿佛在等,也在期盼。

“会没事的……你放心,我说我会帮你就不会食言。”尉行云下意识地轻声承诺,然后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庞。

俞向依失神地注视着他那张完美俊逸的完美侧脸,无法自拔地沉溺在他幽暗不知深浅的眼眸中,心不可抑制的跳动,她不由自主地靠向他的怀里,拉着尉行云的衣角不愿松开。

忽然的温暖怀抱让他不禁晃神,俞向依抱得他很紧,甚至有些颤抖,他莫名地又想起那个有些凉薄的怀抱,冉苏极少主动抱他,似乎他也极少对自己的妻子动情,只因他们都是很理智的人。

而他却在此刻奇怪地想起冉苏的怀抱,有些细微的距离,清清淡淡的,他一直来不及感受也没想过去感受,他是他,她是她,不知为什么,他从没把他们放在一起过,即使他们早已经是夫妻。

此刻的怀抱,很温暖,很温情,令他有些失神的迷惑。

抬起手,尉行云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俞向依的发丝,很轻很温柔。

得到回应,俞向依的心不再忐忑,他就像是她生命中的奇迹,她要牢牢的抓住,即使是他的妻子,她也不愿意给。

她轻轻后退,有些娇羞地小心看向他的脸,她注视着他性感的薄唇似乎在等着她靠近。

他们的唇碰得很近,很近。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从他的口袋中响起,他收回视线,在她的脸颊留下一吻,走至阳台里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

“冉苏。”

那头传出一声清淡不紧不慢的声音:“行云……在忙吗?我有件事想和说,你今晚会忙到什么时候?我等你吧……”

他过了两秒钟,低沉出声:“不用等我了,冉苏,我今天会挺迟的。”

电话那头也静默了几秒:“那好,改天再说吧。”

“好。”他应声。

然后,彼此同一时间挂机。

尉家的精致绝伦的别墅里,冉苏静静地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微微地失神。

她想,这几年他一直忙于工作,今天也是,甚至来不及早点回来听她口中的好消息。

不过明天说也可以,她只是不由地想让他早点知道。

他们……再过几个月将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他们的儿子也会有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妹妹。

但他说,他会迟些回来,他让她不用等他了……

她轻叹一声,走回卧室躺回去,慢慢安静地闭上眼睛,不禁地再脑海中想象着那个快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小女孩的样子,也许会有她的眼睛,他的鼻梁,她的嘴唇,他完美分明的轮廓,带着女孩可爱天真的笑容,小小的身子埋在他们的怀里……

此刻,握着手机的尉行云丝毫不知道他的妻子想跟他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妻子脑中此时的场景。

他只是莫名的感到烦躁和不安,冉苏清柔的声音似乎还在他的耳边缭绕,他转身,对上一双正注视着他柔情的眸子。

微微一怔,他拨出一个号码。

“哥?怎么,今天没我作陪是不是很无趣啊?”那头是尉墨轩嬉笑调侃的声音。

“尉、墨、轩,你还说!约我出来竟然自己忘记了跑去非洲拍野生动物!尉摄影师真够给自己哥哥面子的!”尉行云冷哼一声,嘴角勾出一抹淡笑。

“哥……我这不是为了艺术献身嘛!再说了,‘夜笙’你也好久没去了,我这是给你机会放松放松,别整天埋头忙事业,我们尉家够有钱了,你所谓的工作挑战我可了解不了。”

“夜笙”……俞向依……

尉行云眉一紧,眼神幽暗柔和,声音有些低沉喑哑。

“尉墨轩。”

这是他哥第二次叫他全名,那头的尉墨轩下意识地心一跳:“哥?”

“爱情,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墨轩,我似乎爱上了一个女人。”

“她……是大嫂?”

尉墨轩在心头暗暗地松了口气,终于,大哥终于爱上大嫂了,这对结婚了四年的夫妻也该是时候好好相爱了。

“不是冉苏,是另一个女人。”

“……”


每个女人在发现男人变心的讯号时,只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自己骗自己。

相信女人的第六感,男人会骗你,它永远不会骗你。

他说,让她别等他回家了……

他说,他今晚会迟些回来……

凌晨三点半,她辗转醒了过来,身旁空荡荡的感觉令她不由一颤,她不自觉地伸向枕边,摸到的却是一片空气,虚无得可怕。

他说他会迟些回来,可他没说,他今晚不回来了。

她答了应他,今晚不等他了,早点休息,毕竟她不是一个人的身子,可冉苏睡不着,她潜意识的想等他回来。

结婚也许他们都不是为了爱情,他们彼此都是理智又懂得权谋的人,爱情之于他们这类人太匮乏也太奢侈了,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在婚姻中爱上他,她清冷,她理智,她凉薄,但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性格也许不会改变,但至少她想学着付出感情,她也试着努力爱上自己的丈夫,家庭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从小看尽了自己父母之间烟火弥漫的婚姻,她看似清冷理智的内心深处是渴望着安定和沉静的。

四年,有了一个丈夫,有了一个儿子,她珍惜她所拥有的一切。

还有她未出世女儿,她抚上还未显怀的腹部,嘴角溢出一丝丝淡淡的笑意,清柔而华美。

婚姻,她一直希望是岁月静好的。

即使他们之间没有可歌可泣的罗曼史,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但婚姻中相敬如宾,彼此尊重,她想,他们总有彼此相爱的那天,然后相伴走完一生,而他们需要的也许只是时间。

她在嫁给尉行云的那刻,冉苏就决定努力地爱上他,学会做一个妻子,一个好母亲,她也努力的做着。

而爱,要爱上尉行云其实很容易,他是第一个闯入她生命中的男人,她的心其实很封闭,对于男人有着似有似无的抗拒,她的性情很难动情,她习惯用理智的情绪面对一切,清晰分明地处理事情,包括爱情,所以,让她动心太难了,但尉行云不一样,他是她的丈夫,她向他敞开了心扉,她学会去在乎他,注视着他,想着他。

其实,爱有时只是一种决心和意识。

当你把所有的目光都投给一个人的时候,要沉溺和深爱,其实很简单。重要的是,你把目光投向了谁?

冉苏,她投向了她的丈夫,然后,冉苏爱上了尉行云,有多爱,她不能确定,她只知道,她爱上了,真的很清楚。

她恍惚地想起在哪处听到的一句话:“如果一个女人不爱一个男人,是不会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儿育女的,要十月怀胎,忐忑数月生一个孩子对女人来说需要极大的决心……”

在听到儿子第一声啼哭的时候,冉苏已经在心里承认,她爱上了她的丈夫——尉行云,爱情也许不再是奢侈品。

但她知道,在他的眼里,她看不见他的情意,他的眼里有欣赏,有温柔,有体贴,有尊重,却没有一丝爱的预示。

有些事,是急不来的,她懂,她不会死死求他爱自己,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份施舍的爱,她不是那般的女人,顺其自然,她改变不了自己淡薄的性子,但她一直努力地为他照顾着这个家,包括他这个人。

也许,所有人都料不到作为ZK集团香水业首席香水调剂师,那样在他人眼里高贵典雅,能干出色的冉苏内心里其实是喜爱着自己的家庭,用心地照顾着他们的一方天地。

即使在尉行云那双工作欲极强,只关注事业和金融资讯的眼里并不那么明显,但她想总有一天他能看到她有她的好,他总会忽略她的清冷的性格发现她的好,她想总有一天他能知道一件事:

冉苏,是尉行云的妻子,而不是,尉行云的妻子是冉苏……

钟声划过“四”这个数字,一阵有些湿冷的风从没关紧的门细缝中袭来。

他,还是没回来……

这四年,他一直忙于事业,财务报表,企划专案,排满了他的时间,他有时也很晚回来,但从没有像今天一样,那么晚,那么迟,迟得让她有些莫名的心惊和忐忑。

下意识的裹紧被褥,她拿起旁边的蓝色花纹披肩披上肩头,缓缓走到落地窗边,想关紧落地窗,不料一道光晃过她的眼,她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他,步伐缓慢却有着浑然天成的笃定与气势,她想唤他,却在别墅花园的路灯照过尉行云他的脸时,戛然而止,那声“行云”就这样哽在了她的喉间。

他嘴角的笑,模糊了她的眼。

喜悦,温存,温暖……冉苏心一窒,她可以用无数的话语去形容自己丈夫此刻的表情。

但,她真的,她发现,她竟然想不出任何的字眼去形容此刻自己的心境……

悲伤?难过?沮丧?还是痛苦?

似乎都不是,她只是莫名觉得冷,异常的冷,从她凝视着他的双眸里一直冰冷到脚底,心里,然后骨子里,血液里。

也许,只是她太敏感了,是的吧。

她自嘲一笑,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学会了自我安慰?

也许,不是安慰,是事实吧,也许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过。

尉行云,他结婚前的红颜知己无数,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时她并没有爱上他,只是那时,他跟她定下婚姻时就表现得对那些兴致缺缺,他对她说,他觉得没意思,他收心了。

当时,她并没有抱着完全相信的态度,只是想,一切还没开始,早下定论太早,他们本就是最适合的一对,试着在一起,开始新的生活,她想,她愿意冒险。

只是,那时的她没想过,当一切都开始了,她该怎么办?

也许,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只是自己吓自己!


她笑着说:“不会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等你了,我会好好睡觉,好好休息的。”

从今天起,他的叛离已被烙印在了她的心上,很深,很重。

很多年,他都没有察觉,她的心里,他在今天已经被判死刑。

朦胧间,她失神的时候,不知不觉,尉行云已经开门进来了,脚步一响,她倏地回头,望进他柔情万千幽暗深邃的眼眸。

这……前所未有的柔情是对她冉苏的吗?!

心狠狠地揪起,她甚至恨女人此刻敏感的神经!

脚步略显踉跄凌乱的快步走向尉行云,她站在他的面前,深深地凝望着他。

霎时,他对上她清亮淡柔的眼睛,心蓦然一跳,心里竟不明地泛起酸意。

喉咙紧了紧,他勾起他一贯的优雅淡漠的笑,低沉道:“我回来了……冉苏,怎么还不睡?我不是让你别等吗?”

“你回来了啊。”

她嘴唇下意识的蠕动,有些发愣地出声,她还是专注的凝视着他,然后手不由自主地划上他俊美非凡的脸庞,划过他挺直的鼻尖,直到性感的薄唇,她停顿了两秒,然后,踮起脚尖,深深的抱住他,靠在他的颈项边:“可是,我今晚很想等你。”

告诉我,一切都没发生是不是?

尉行云……你让你自己骗骗我,好不好,就骗一下就好。

可是……谁都能骗她,可她却骗不了她自己。他的身体也骗不了她。

深深吸一口气,她在他的怀里快速一吸,高度的嗅觉不可避免地给了她最坏的讯息。

他洗过澡了,没有了薄荷烟草味,他的气息带着清晰的花香沐浴露味,柠檬香精,薰衣草的香味,还有……她的职业敏锐度可以让她报出无数的专业名词和花香调,但她此刻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尉行云,你在外面洗完了澡回来?

在同一时间,她将刚刚划过他薄唇的指尖凑到鼻尖细闻一秒,一秒足够告诉她,他的唇沾上的是存有几种化学成分,酒精和香脂味的口红。

她明白了事实,他同时不着痕迹的后缩和退却更让她心寒地明白:他今晚很忙,真的很忙……

当一切都开始了,当他的心不收了,当他似乎不仅仅逢场作戏,还假戏真做的时候,她想问问自己,她是否能当一个什么也不计较的豪门夫人?计较着名分,不死心地霸着高位?!

念头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苦笑和撕扯的疼。她做不到,她拼了命也不会做到!

“离婚”两字瞬间就在卡在她的喉咙里快要喊出,下一秒脑中闪过的稚嫩可人的男孩小脸庞却在她的眼前分外清晰……

宝宝,如果,你知道你妈妈的婚姻只有四年会不会也觉得有些可笑?

我的婚姻可以只有四年的,因为这一刻早已经结束了。

但是你,宝宝,你会接受你父母的婚姻在你的童年还没过完时就完结吗?

她开始不可抑制的发冷,全身的细胞似乎都要混乱了。

“冉苏。”唤了她一声,他有些不适地推开她的怀抱,甚至有些强硬。

他的眼里突然划过那双柔嫩自卑的眼睛,突然,他想离冉苏远点,但在推开她的那一瞬间,他的指尖刹那竟莫名的眷恋她体温,但只是一瞬间,一秒钟,那感觉一闪而过,没有停留,他也摸不到她任何的温度,她离他一步之遥,竟恍然如咫尺天涯。

冉苏冰凉一笑,眼眸清冷,她竟然还清晰地知道,他此刻真的不愿意碰她。

他在为另一个女人守身如玉?

干净的玉?她怎么不觉得?冷冷地发笑,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淡得猜不透的情绪。

“冉苏,你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吗?说吧,想告诉我什么?忙得有点累了,说完我想睡了。”他脱下外套,沉声询问着她,他不至于会对自己的妻子全盘托出今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没必要说什么,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对自己的妻子坦白爱上别的女人的事实。

我怀孕了,我们将来会有一个女儿。

她突然不想说什么,也许他以后会知道,也许他们真的会因为另一个女人分开,但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她也不想再对他说什么,或许,他也不会愿意听,他的耳边应该更希望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吧。

“没有,我突然忘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快睡吧,反正……你也累了。”最后几个字,她倏地咬紧牙关。

尉行云点头,然后有些轻声地说:“你也早点睡吧,以后别等我了,好好休息别太辛苦了。”

闻言,她一怔,忽然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笑靥如花莫名地恍惚了他的眼,却略显冰冷苍凉。

“不会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等你了,我会好好睡觉,好好休息的。”

尉行云,我冉苏这辈子都不会再等你了……

这一刻,我冉苏发誓。

不会再期盼你的回眸,也不指望你会发现我的好,也不指望你能像我爱你一样试着爱上我,学会看着我。

你不会,我也不指望。

感情不由人控制,但只要我想,至少我能做得到把你从心里挖出去,鲜血淋漓我都不在乎!

就算有一天你求我,我都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期待。

她没想过,这句话在后来的日子里成真了,尉行云的日日期盼渴求她的回应,得到的只是她无动于衷的平静对待。

此时,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她的胸口一阵阵的戳痛,她恨起自己的敏锐嗅觉,如果今天她还没爱上他,会不会她还是那个清冷平静的冉苏,心如止水,对任何事情都冷静分析和面对。

可,在他们的婚姻中,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他却仍然还是他,尉行云,你真的很厉害,你用了最能刺痛我的武器伤了我,甚至还无动于衷,无所察觉。

她失笑出声,仿若看见当年自己的母亲看到父亲满脸春风,手挽女人时气愤发疯尖叫的画面。

发疯,尖叫,冉苏没有做,她只要记起那天她躲着角落看着母亲失态父亲推开那个女人惶恐不安的那一幕便觉得既可悲又可笑。

她不想这样,发疯,尖叫,哭泣又有什么用,难道事情就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吗?能当那个女人没出现过,他们没在一起过吗?

不会的,所以,她不哭,也不叫,她笑,笑得似乎能把眼泪都往回流。

“怎么了?”他听闻她的笑声,诧异地看向她,看她一脸不如以往淡然的璀璨绝美笑容,他蓦然觉得他看不清她了……心底却莫名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与惆怅,他的心猛地漏了几拍,似乎找不到地方回落。

“没事,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儿子睡了没?”她声音出气的没有波澜和起伏,对他浅浅的笑笑,转身的那刻,却面无笑意,冰凉平静。

应了一声,尉行云点头,然后换上睡衣,盖上被子,缓缓地闭上眼帘。

彼时的尉行云没有想过,多年后的他会因为这一天而痛心疾首,他甚至恨今天的他,心思如此不敏锐,恨今天的他如此这般。

他之后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今天的他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知道她的心思,知道自己对她的在乎,知道他多年隐瞒的事情竟已经在这一天完完全全的暴露,他是否会直接求她原谅,求她给他一次机会,告诉她从此以后绝不会再有别人,她是否就会心软,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然后,一切如她所想。

婚姻,岁月静好。

可惜,他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

这一天,有一个人被判死刑,期限是一辈子。

即使他一直没发现,自顾自地以为,也许只是有期徒刑,而有一个人并不知道他曾犯下的错误,他还能躲避,还能逃脱。

他一直这么以为,一直那么想。

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有消失的一天,今天的他还是那个自我的尉行云,不是以后对自己妻子深爱珍惜无比的男人。

从今天起,他的叛离已被烙印在了她的心上,很深,很重。


什么是夫妻名分?当一个女人理所当然地站在你丈夫身边,那个多余的人就是你,即使你才是那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先爱的那一个人,注定是输家,你我都是输家。

差别只在于,我,冉苏对你先动了感情,而你对另一个女人先动了感情。

尉家的大公子尉行云的身边有了一个女人,爱得没天没地了,北京城的上流社交圈都知道,恩爱的王子公主童话就此破灭,灰姑娘就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一时之间,引人吹嘘。

无数的单身名媛都急着当第二位,无数的有夫之妇都替冉家的大小姐扼腕,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完美童话般的婚姻!

恩爱笃定四年,然后,男人照样另结新欢,女人照样独守空闺。

可悲,可叹。

这世界上,负心人太多,到底是男人的错,还是女人的错?

像尉行云如此身家的男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的姻缘,又如何容得外人说半句不是?

男人俊逸非凡,女人娇俏可人,在旁人的眼里这俨然就是一对相爱的璧人,谁还敢提起尉家那位甚少出席社交活动的尉夫人?

在社交圈的名流因很少看到冉苏,如今看到羞涩可人的俞向依倒觉得尉家的尉少品位甚好,如此小家碧玉的女伴,是男人自然不能放过,再者这家里有女人,家外有女人的状况太多,在他们看来也是一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无需太吃惊。

如此,高档会场里,一片歌舞升平,无人惊奇,站在尉行云身边的女伴就是尉行云的女人,至于是不是他夫人,无人敢问,也无人关心。

出来玩的,何必当真,逢场作戏,都是有身家背景的人,谁能不了解其中的奥妙?

只是这放在尉墨轩的眼里多少有些刺眼,他到底是尊敬自己大嫂的,那样一个清净心思缜密的女子,打理尉家事事俱到,手段温和不失威严,在看他看来,冉苏和他大哥是最为相配的一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不相信他大哥当真对大嫂一点感情都没有,也许大哥也只是习惯性地没有将目光投向大嫂,没有发现其实那个最契合他的女子就在他伸手可见的地方!

他大哥的品味一向变幻莫测,收心四年,如今却来了一个邻家女子类型的女人,多少让他有些觉得可惜。

难道,事情当真就如此了?

“哥,你怎么把那个女人给带来了?”应酬了半会儿,尉行云让俞向依坐会儿沙发,接着和尉墨轩到阳台散着微醺的酒气。

“怎么,你这么不愿意看到向依?”尉行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莫测的弧度。“墨轩,你就那么看好你的大嫂?当年妈如此,现在你也如此?”

他母亲当年一眼就挑中冉苏做她的媳妇,而他弟弟竟也对他的妻子赞誉有加,她似乎总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而他,却总不那么愿意承认她的好,也许,他的心性里还有些无法磨灭的叛逆和羁傲不驯,他习惯所有的事情自己把握,而她便是他无法把握的意外。

他从没想过那么早娶妻,而她却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清楚的知道,他们再适合不过,却觉得失了什么味道,也许,他的确是不喜欢措手不及的事情,就像他的婚事,如此早,如此急,而冉苏,恰好在里面。

“哥,相信我,大嫂真的很适合你,相信妈的眼光,大嫂是个好女人,这外面的女人能玩,但千万不要闹得人尽皆知,否则事情一定会不可收拾。”尉墨轩见尉行云不置可否的样子有些急切。

浅笑着,拍拍自家弟弟的肩,尉行云沉声开口,语里有着不容人忽视的霸气:“放心,这圈子里的人都不是会嚼舌根的人,若是有人如此,我也不会让他轻易开口,这多话的代价,他们合该知道是什么。”

冉苏不会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他知道她许多的时间都是呆在香水试验室里,不然就是去公司上班,她没时间也没机会接触到这些。

但是,他内心深处有个地方,一直有一个莫名不知所谓的念头,如果她真的知道了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事,如果她亲眼见到他和另一个女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她会怎么样?

会哭,会朝他哭喊,还是倒在他怀里呜咽的哭闹?

想至此,他的心不由的一揪,他竟希望她会是如此反应的,会哭,会闹,会像许多女人一样无助伤心,如果是那样……也许,他想,他也许真的会不可自制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安抚。

可是,她不会这样的吧,她甚至会连难过都不会吧!

眼里闪过一丝幽光,他脸上染上一抹脸自己都没发觉的清冷。

也许,她还是会用那张清淡凉薄的样子面对他,不急不缓,甚至不在乎他的背叛?

冉苏,冉苏,如果你知道,你会怎么样?

我真的,突然很想知道……

如果你哭着要我回头,如果你死死的拉着我的手让我离开我们之间的另一个女人,我是不是会莫名其妙地听你的话放手,然后把你抱在怀里看着你那双从未哭红慌乱的眼睛一阵阵心疼不安。

可是,你不会,我知道,你从来都是如此,淡定,清冷,凉薄。

对于我的背叛,恐怕,你也不会在乎……

但,你也不会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她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母亲,一个有儿子的母亲。

但背叛,她作为妻子,一生不忘。

晚风很冷,湿冷得可怕。

他恍如雕像般的完美脸孔有着寒冷如冰的气息。

心一下一下的发凉,忐忑,然后死静,尉行云仰头喝下玻璃杯里的红酒,侧身靠在做工奢华精美的栏杆上,平静而沉声地启口:“墨轩,你不要小看你大嫂了,她很坚强,她恐怕根本不会在乎你口中的那个女人。”

话落,他清冷的转身,留下莫名的惆怅,无人知晓。

“大哥!”墨轩皱着眉唤道,看着那对亲密的男女相携离去,他略显沉重地叹息,“可是,大哥,再坚强的女人也是女人,我怕事情会超出你我的想象,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很糟糕。”

他转身离去,放下酒杯,走向会场大门,刚一踏出大门,迎面而来的熟悉的脸孔瞬间让他慌乱无措。

“大,大……大嫂!你,你怎么来了,你……”他猛抽一口气,急切地四处观望,只见尉行云那辆价值百万的轿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墨轩,你慢慢说,不急,我也刚来,有个顾客跟我约在这附近谈点事情,我正要回去没想到碰见你,怎么,刚回来就来参加舞会了吗?”淡淡地勾起一抹笑,她一身套装显得清素利落,声音轻柔从容。

“你,你,大嫂你刚刚有看到熟人吗?”脑子转了好几圈,尉墨轩有些迟疑的开口试探。

闻言,冉苏眼不着痕迹地一眯,明净美丽的眼眸闪过一道幽光,佯装好奇地问道:“熟人?除了你,我没看到任何的熟人,你说的熟人是谁?”

“没,没,没有的事,我随便问问,大嫂开车来的吗?要不我送你?”听冉苏说完,尉墨轩心里稍稍平静了,幸好幸好……

“不用了,司机送我来的,就在斜对面的那儿停着,你忙你的吧。”

“那……好吧。”

尉墨轩有些迟疑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再离去的时候又不自觉忐忑地望了冉苏的方向一眼。

希望,一切都能隐瞒过去,那是最好的了。

站在原处的冉苏没有看尉墨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若有所思,握着文件夹的手紧紧地拧着。

熟人,她真的没有见到,但她知道尉墨轩指的是谁,路边的人窃窃私语,提到“新欢”,“夫妻”,“婚姻”,虽然没有明指,但如果她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谁,那她真的是太不敏感了,如此众目睽睽,如此羡煞旁人。

她凉凉地发笑,不发一言,缓步朝停泊的车子走去。

她今天不止是出来谈工作的,她还顺道去了医院的妇产科。

医生说,四个月要打胎太危险,还是生下来为好,未来会是个可爱的女儿。

她知道,她从知道这个女儿的存在就满怀着期待,如今她却不知道该不该要她。

她想,和他摊牌,她想离开,她想放手,无比的想!

昨天躺回他们两人共同的房间,她竟受不住地想呕吐,她知道的,这不仅仅是孕吐,还因为她的心理有着深深的芥蒂。

她闻着他睡过的被单,有着另一个女人的味道,深深刺激着她的嗅觉,她第一次希望她的鼻子不是那么灵敏,只要有一丝她就能分辨得彻底!

可是,好几个晚上她乖巧可爱的儿子仰着头问她:“妈咪,为什么最近爸爸都不常回家?我想给他看看我画的画,我想和爸爸一起睡。”

她还记得她的回答:“和妈咪一起睡不好吗?你不是常说妈妈身上好闻,你不是以前不常黏着爸爸的吗?”

她的小尉至却瘪着嘴,断断续续地说:“……可是,可是,爸爸现在都不常出现了呀,我怕自己再也看不见他了,我想抱着他睡,这样他就不会又消失好几天让我看不到了。”

冉苏还记得,当时听见心忽然一痛,她没想到一向懂事乖巧的孩子对父母的依赖会那么浓,对父亲的感情更是浓厚,为什么,这个男人却从不知道。

“那妈妈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就算以后爸爸没空陪你了,妈妈也会一直陪你的。”

“可是,爸爸我也要啊,妈妈,我也要爸爸陪,不让他消失不见。”

儿子倔强可爱的神情还在她脑海里回荡,冉苏还记得他们交谈的最后一句话。

“宝宝,只要这个爸爸吗?”

“只要爸爸……这个爸爸。”他**嫩胖胖的手一笔一划,慢慢地画板上写出了几个歪歪扭扭稚嫩的汉字。

“尉行云”和“尉至”

五个字在白纸上显得分明。

冉苏还记得,她什么话都没再说了,凝视着“尉行云”三个字,咬着红唇,很重,很深。

“妈咪也想爸爸吗?”

她失笑,突然将那个小身子搂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得不愿松开。

宝贝,是你想,你想你爸爸。

妈妈不想放弃你,可是你却不想放弃你爸爸,结果是不是我还得跟你爸爸绑在一起?!

宝贝,是不是妈咪要等你长大了才能真正地替自己做选择?

她的气息紊乱,心一阵阵的抽痛,空气中似乎还能闻见另一种味道,他身上夹杂的另一个女人的味道。

“宝宝……”

一刻间,冉苏除了唤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自己父亲挽着另一个女人出现在母亲和自己面前。

母亲的失态,愤怒,尖叫,把她忘在一旁,任年幼的她害怕地在角落,张着无措的眼睛掉着豆大的眼泪。

她无数次的想,如果什么也没看见多好,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她一定会先不由分说地捂着自己孩子的眼睛,不让那双眼睛看到任何的不堪,任何的痛苦和折磨。

她长大了后曾经发誓过,如果有那么一天,如果她是一个母亲,她一定不会把自己的孩子丢在一旁,任年幼无助的孩子看见大人间任何的不堪和肮脏,带他转身,带他走,告诉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痛苦难过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让年幼心智不成熟的孩子过早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背叛,眼泪,痛苦和绝望?

她不想让她的孩子轻信童话故事,也不想让他还在童年的时候了解不童年的事情。

那时,冉苏比以往更清楚,她是一个母亲。

不是一个可以想走就走,想放手就放手的女人。

但背叛,她一生不忘。


“尉行云,你心里一直是有她的。”

爱可以藏得很深,也可以放得很浅,物极必反,真正的挚爱也许根本就没有人可以察觉,包括你自己。

“云,别走,别那么快就离开我……”女人眷恋地靠在他修长挺拔的脊背上,手带着留恋地抚着他完美结实的胸膛,她绕过他的颈项,望向他的眼眸,带着浓烈的期盼。“别走,别去陪她,留下来,好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性感到极致的笑容,惹得她全身无力,顷刻晃了神。

尉行云的脸庞凑近她,凝视着她的眼眸,以为他妥协了,瞬间,俞向依沉醉地闭眼,等待着下一秒的激荡。可是,几秒钟过去了,那湿润而迷人的触感依旧没有降落,反而令她平添一丝丝冷意。

她迟疑地睁开眼睛,却一下子望进了他幽暗深不可测的眼眸中,顿时心开始不可抑制的发凉,他一直都知道他对她不仅仅只有温柔呵护的一面,他时不时露出的霸气与莫测令她有时竟觉得无比的慌乱,似乎在他的眼睛下无处闪躲。

她不懂,她明明是爱他的,而他也是爱着她的,为什么每每接触到他的另一面,她会有一种忐忑慌张的感觉,她总无法适应这种感觉,仿佛在预示着,他尉行云是她俞向依无法驾驭和征服的男人,他的全部不是她能撼动的,他骨子里的深不可测让一向单纯温婉的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感受,她不愿意承认那种浓重的失落感,一点也不愿!

她不愿承认,似乎她可悲地只能靠着他的爱而活,没有半点自己的用处。

可是,俞向依潜意识地依然认为,他是爱她的,至少,凭着这份爱,她总能把握住他。虽然,她心里有着没有着落的丝丝恐慌,但她也是有信心的,她愿意忽略那种内心伴随而来的慌张和胆小。

有些忐忑地失神,她半天没有反应,而尉行云也就那样看着,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神凝聚着微凉的深意。

“云……”她有些唯唯诺诺地出声,嘴角努力地上扬,显得温婉动人。

闻声,他的嘴角瞬间敛去了笑意,对着她不自觉闪躲的双眸沉声道:“记住,我不喜欢你提到她,我也不喜欢有人试探我,即使是你也一样。”淡淡的口吻,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冰冷。

闻言,她咬紧唇,有些颤抖地说:“你不喜欢她,你是真的不喜欢有人提到她,还是不喜欢我这个外人提到你尉少的妻子!云!为什么我每次提到‘她’你都要有这样的反应激烈,是你心里真的不在乎这个妻子,还是你心里太在乎她了,所以你才不愿意对别人说她,也不愿意别人提到她!”

面对她的激烈反问,尉行云不自觉地想启口,下一秒却说不出丝毫的只字片语。

其实,他下意识地想反驳俞向依的话,可当他真的出声的那刻,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心底的某一处不可抑制猛地缩紧,有一种莫名的疼痛,很深,很不安,很无法控制。

此刻,只要他说一句,对俞向依来说都是好的。

可是,他没说,他甚至连眼神都是依旧那么变幻莫测,幽暗得令人心慌。

她的心一颤一颤,甚至觉得快要窒息,她根本无法克制住自己的语言。

尉行云是你真的厌恶自己的妻子,还是你太过宝贝你的妻子,不愿意和任何人胡乱地提到她!

她朦胧间想起在大学选修过的哲学课上,教授曾说过的一句话:“物极必反,每个人对每件事都有着极端,越是自己在乎的东西越容易走向极端,不是真的假就是毫无瑕疵的真,不是真的厌恶必然是无比的深爱,不是真的无所谓必然是真的极度在乎。”

云,如果你不是极度地讨厌她,必然是深深地爱着她。

当时,她上那节课的时候并没有完全领悟到其中的意思,如今只是一瞬间,她竟立刻领悟了其中的含义,可她不开心,也不快乐,一点也没有喜悦。

那我呢,如果你是真的深爱着她,那为什么你说你对我动了心,为什么你要如此的疼爱我,为什么他们都说,你跟我才是天生的一对,情意绵绵的璧人?

别人也看得出你眼中的爱啊!

尉行云,究竟是我们的眼神太短浅,看不穿你的心思,还是你把爱藏得太深,习惯性地隐藏自己的东西,甚至连你也没发觉?!

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怀疑,却一个字都不愿意承认,她还记得他们那天晚上,眼眸相对的那一瞬间,她还记得她没有错过他眼中的脉脉含情,她还记得他像个天神般地出现在她面前,带她走进了一个她做梦都不想离开的世界。

他说她会帮她,他没有一句食言,他请了世界权威的医生替她的母亲看症,甚至送她的母亲出国养病,他甚至赞助她和他的弟弟继续完成学业,所有的同学都羡慕她有如此温柔体贴的男友!

即使是做梦,她也想一辈子不想醒来,她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那种贫穷得可怕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下去。

他是她的童话,她从小就盼望着有那么一天,当这一天到了,她又怎么能相信这一切不过是那个国王的错觉,她只是他错觉下的影子……

她不想重新过那种平穷恶劣的生活,一点也不想,她早已爱上了这奢侈梦幻的世界,她根本一点点都不想再回去当她的灰姑娘,她更不能失去他对她的疼爱,她是那么爱他,甚至当他在外面的女人,她不能失去他,不然她一刻都活不下去!一刻都不愿意活下去……

俞向依一厢情愿地抛开那些刺激她心神的疑问,她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像是讨饶地道歉:“云,云!对不起,我错了,我一时脑子混乱胡说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别当真行不行?我,我只是怕你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你了,真的,求你,别离开我好吗?”

她泪眼楚楚,紧紧地依偎着他。

可这一瞬间,他怔怔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竟什么也感觉不到。

风清清冷冷的,吹着他有些清醒,却又有些沉迷。

他轻轻地推开她,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想着那天心里划过的悸动,他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发丝,想着那抹白色的花朵最后枯萎,垂在水中的样子,那是他小时候细心呵护的花,他从小就和自己的母亲养着那簇水仙,那抹柔美脆弱的花影是他幼年时最深刻的印象,之后父亲去世,母亲也开始不得不忙于家族事业,再也没有和他一起照看,而他也开始全力应付学业,然后出国深造,让那朵没有人精心照看的花也渐渐凋零枯萎。

俞向依,她给他的印象就如同那簇水仙,很柔,很脆弱,他想呵护她,他想她也就是他想爱的女人……

“向依。”

“云?”她应声,留恋地握着他的手腕。

“我答应过一个人今晚早回家,去看看他画的画。”

“……是你……”妻子?她不敢问出口,怕又看到他眼中不叫人窥探的深处。

“是我儿子。”他淡淡地开口,语气里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骄傲与爱溺。

儿子……

儿子两字瞬间将她心里残留着的优越感熄灭,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就因为这两个字砰然倒塌!

她也是女人,她也可以为他生儿育女的,凭什么那个女人可以得到那么多?!

心里的不甘心顷刻间就将她湮灭,她的喉咙有些颤抖,手有些发抖地攥着他的衣角对他说:“儿子……云,也许你以后不止会有他一个儿子……我也……啊!”可以为你生儿子……

手腕上一瞬间传来的痛意让她的话来不及说完整,她疼出声,有些惊愕又有些伤心地看向正抓着她细手眼神微眯的尉行云。

他缓慢淡淡地垂了下眼帘,然后嘴角一勾,脸庞倾身贴近她的,在她有些发白的唇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明明是如此亲密的动作却瞬间让俞向依的心里凉了半截,他的吻很柔,也很凉!

“以后,别再让我听见这种话,否则……”顿了顿,他优雅绝伦的脸上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却瞬间叫人心慌得无法看穿,“……我会不高兴的。”

明明不是特别过分的话,从他轻柔却没有起伏的语调中显得惊人的冰冷沉重。

他不等她反应过来,话落便站起身,然后俯身在她发上落下淡淡的一吻。

“早点睡吧。”

“别走!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俞向依来不及思考揪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她直愣愣地凝望着他,如同那晚第一次相遇一样慌张无错,眼眶湿红,然后松手低着头,心里忐忑。

转身望着她,他过了几秒钟,轻叹一声,抚上她的脸颊,抹了抹她的泪痕。

“今天早点睡吧,明天我过来。”

闻言,她欣喜地一抬头,却只来得及看见他离去的伟岸背影。

一室的冰冷的气息向俞向依袭来,一阵一阵,冷得她脊梁都发疼。

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无数的力气,她无力地坐在那里无法动弹,只能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怔地呆愣出神。

突然,她像着了魔一样的苦笑,一声声的笑显得虚弱无力,她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扯着自己的头发,扔着枕头,疯狂地扯着被子,低吼哭喊着。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终于,恢复寂静,她呆呆地撇头望向窗外,目光呆滞,喃喃启口,几不可闻:

“尉行云……你心里一直是有她的。”

你的妻子,你的心里其实一直有她的。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可是你自己都不清楚,而我到死也不会说出来!

你的秘密,连你也不知道的秘密,我怎么能甘心,我会把它带到棺材里去,陪着我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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