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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之上

丹庆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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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赵乐清,谢景时   更新: 2022-06-18 22: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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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赵乐清,谢景时《学堂之上》讲的是【后期极致虐】赵清乐上辈子被一剑封喉,醒来就回到了五年前这一世,她拒绝入宫,只想安安心心在学堂读书考女官谢景时问她你的梦想是什么?赵清乐认真想了想,"长命百岁"殊不知,学堂内有欢笑,有算计,有阴谋,学堂之上是朝堂,她被卷入更诡谲复杂的时局之中

第1章

精彩节选


赵清乐重生了,谁敢信?但她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阿纵和阿策,以及和五年前自己还在府里时一模一样的屋子,她不得不信。

上辈子,她被封为乐平公主,是整个东京独一份的荣耀,可叫她好生嚣张。两年后,又被当今圣上萧正戢送去往燕月国和亲,燕月国民风强悍,蛮横不羁。之前送去和亲的三位公主,成亲两年内就都早早暴毙。

她跪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希望皇帝老儿收回成命,皇帝老儿才不听,借故“朕与安平公主感情深厚,思此分离,再见不知何年”,便把她软禁在宫里。

皇帝老儿没苛待她,她爱吃的松子百合酥和桂花鸭是顿顿没落下,可是就是不许自己出去,也不许外人来看自己。她哭着绝食抗议,却等来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维,李公公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滴水不漏,尽心尽责的模样,“公主不吃饭,定时身边的奴才们服侍的不好。”说完,他身边一个侍卫就上前抓住阿纵的脖子一划,赵清乐还没反应过来,阿纵就直直地倒在她面前。

李公公最懂杀人诛心,他也不叫人把阿纵的尸体抬出去,只是留下一个饭食盒子,“皇上嘱咐过,御膳房做的都是公主最爱吃的玩意儿,可别再负了皇上的好意。”阿纵的尸体陪了赵清乐五日,赵清乐忍着恶臭,一边啜泣,一边强制着自己往下咽饭。

第十日的时候,姨母颜贵妃来此坐了坐,她脸色苍白,神情凄惨,把自己手上戴了二十几年的金玉流翠镯摘下放赵清乐手里,“乐儿,终是姨母对不住你。”

姨母走后没多久,也没给她时间准备,宫内掌管婚嫁的嬷嬷就来了,对着赵清乐好生装扮一番。她喝了一盏茶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就已经上了轿。

这抬轿的人,像是要急着上茅房一样,脚力贼快,快到城门口换马车的时候,硬生生把赵清乐颠醒了过来。她掀开帘子,想让他们慢些,可话还没说,一支黑色玄铁箭直射穿她的喉咙,力道又狠又快,她身子柔弱,整个人被箭带着往后倒,那箭直穿她的喉咙把她固定在了轿子上,汩汩鲜血从她的嘴角冒出,她丝毫动弹不得。

赵清乐从来没这么疼过,也没给她过多回忆人生的时间,她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醒来,就再次回到了赵府。她一开始也想过,莫非是她那弱不禁风的老爹把她救回来了?可是摸了摸脖子,上面没有缠纱布,她试着说了一句话,嗓子除了有点沙哑,毫无问题。几日前被打死在殿门口的阿纵如今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阿策也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他们稚嫩的嗓音叫着自己,“小姐,快起床了”。

赵清乐想不明白,这老天爷在和自己开玩笑吗?死的突然,活的也突然。她上辈子虽说有些骄纵,但也是勤勤恳恳做个人了,自问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怎会有人如此恨她,一箭封喉?那人是要害我?还是要害公主?还是要害燕月国皇后?到底是哪个身份得罪了这位大哥?

想起来嗓子眼就疼。

阿策站在床边,看着赵清乐脸色一阵阵的变,嘴里还不停的念念叨叨,心下有些害怕,“阿纵姐姐,小姐是疯了吗?”

阿纵很淡定,笃定的说,“小姐在装疯,明日就是学堂开学的日子,小姐又想招呢。”

赵清乐看着阿纵和阿策,心里百感交集。

上一世,阿纵因她绝食被李维杀死。而阿策,只因她深夜闹着要吃糖蒸酥酪,阿策去小厨房给她取,不慎在湖边滑了脚。等被找到的时候,尸体恶臭肿胀,她和阿纵哭了好久。为此她一直心怀愧疚,夜夜噩梦,这也是她上辈子一直放不下的心结。

他俩如今都活生生的站在赵清乐面前,过去五年仿佛只是一场梦,赵清乐一把抱住他俩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阿策被小姐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吓愣,心道小姐这装疯卖傻的演技愈发娴熟,老爷骂得对,看来不能老带小姐去城外看戏。

阿纵只当赵清乐又在撒泼,面无表情的说,“小姐,快点穿好衣服。今日还要去天街给落落姑娘挑礼物呢。”

落落是元城城主裴河之女裴落落,每次学堂开学的日子,她总会给赵清乐带满满的礼物,搞得赵清乐不带点啥都不好意思。后来,元城被灭,裴河被当街斩首,裴落落也不知所踪。她求父亲暗地里派一些人手寻找,最后也不了了之。

既然老天爷又给赵清乐一次机会,那她就要好好的弥补那一个个遗憾。最重要的是,这辈子绝不当公主了,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争取活她个长命百岁。

赵清乐乖乖的起身,等来到前堂,母亲又差人唤赵清乐过去,说和父亲有事要讲。

“乐儿,我想明白了,既然这个书你不想念,自有你不想念的道理。昨日你跳湖相迫,母亲心痛极了,不知竟把你逼到这种地步。”赵清乐的母亲颜氏面容华贵却难掩疲倦之色,看来这些天为了赵清乐没少操心,“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明日你不必去学堂了,我送你去姨母那里学规矩,你姨母疼你,即便犯错也定不会苛责你,你就当去宫里涨涨见识。”

赵清乐想起来,上辈子,就是因为自己偷懒不想背功课,才欣然答应进宫。当时姨母颜贵妃圣眷浓厚,皇上看姨母如此疼她,又因宫中尚无公主,就破例封她为安乐公主,这才导致后面和亲的惨剧。现在看来,哪是什么皇帝独一份的宠爱,明明就是独一份的算计。

赵清乐赶紧摇头,“母亲、父亲,我错了!乐儿太不懂事了,昨日乐儿好好反思了,想继续读书,宫中虽繁华,并非乐儿志向所在。希望父亲母亲成全。”

赵丞相听到这话,眼泪差点没流出来,他一直希望赵清乐能入朝为官。萧正戢继位后,就开设了男女同考的科举,女子若表现出色,亦可入朝为官。开始人们还有所顾虑,后来出色的女子越来越多,比起男子也不遑多让,女官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赵丞相身居高位,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赵清乐的哥哥赵楚然是个有主意的,一定要从军,十二岁那年就随着顾侯去了北边驻守,从那年起,赵丞相和夫人就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过。

赵楚然平庸一生也算,若是有了军功,那赵清乐的婚事以后定是由皇上做主,能指东京一户良人也算,可要是碰上时局动荡,指去和亲,天高路远的,赵丞相可不忍女儿受这种苦。赵家高门望族,赵丞相从不想着靠赵清乐的婚事求些什么,只想这唯一的女儿能平安长大。

若入朝为女官,便是臣子,断无送臣子和亲的道理。官场虽也辛苦,可到底是在赵丞相的羽翼之下,也能护她一二,到时讨个人品好品级低的郎君入赘到赵府,也不用担惊受怕。

“没想到,你竟然愿意去读书。”,赵夫人显然没想到赵清乐如此,紧皱的眉头马上舒展开来,“乐儿长大了…”

“你这孩子,不早说,害你母亲昨日一宿睡不着思你前途。”刚刚还正襟危坐的夫妻俩,此刻一下子松快起来,赵丞相欢喜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不进宫就好,以后的路为父肯定给你筹划好,“你快去天街给办正事吧,你爹我要去补个觉了。”

只是,上辈没读过书的赵清乐不懂,学堂根本不是她求安生的地方。学堂内,有朋友,有欢笑,也有哭泣和令人窒息的压迫,学堂之上是朝堂,是各方权力的暗流涌动,是藏在萧氏王朝下最精巧的利器。


第二章

赵清乐来到天街,才发现这里竟然如此繁华,放眼望去,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每一间铺子都排着满满的人,街上都是年轻的公子和姑娘们。赵清乐高兴极了,饶是她上辈子多活了五年,可都没来过天街。

以前学堂放假的时候,她都被送去青岭山上和和尚们一起礼佛,每日吃斋抄经,为她在北边打仗的大哥祈福。每次赵清乐不听话,想要偷偷溜下山,母亲总是拿大哥的性命恐吓,“你溜走是对神的大不敬,神生气了不保佑你哥哥,看我不打死你。”赵清乐倒不怕母亲打死自己,但她真怕神不保佑大哥,只能缩缩脑袋,蜷在角落里继续吃斋饭。

天街看似人多繁华,但是只有一个进出口,进入的时候每辆马车都要登记在册,出去的时候也必须按照人头一一消除记录才能出去。每隔一段路就有护卫维持天街的安全和秩序,可以说是东京除皇宫以外最安全的地方了。

“赵葫芦!”赵清乐还没开始逛呢,就听见远处中气十足的一声叫,她反应了一下,葫芦?好像是自己上辈子一个外号,这莫非在叫自己?

她循声看去,人群中一个小少爷正拼着命冲她挥手,他的脸生的好看极了,清朗俊秀,眉目如星,穿着一身华服,在人群里扎眼极了。

原来是这个坏心眼,颜贵妃之子三皇子萧鼎。赵清乐心里暗暗骂着,上辈子,因姨母疼她,她可没少被萧鼎使绊子。只是后来,她退了学而萧鼎的功课愈发忙碌,每日只有下了学堂也排满了各式各样的课程,颜贵妃见他几面都不容易,更不必说赵清乐,慢慢也就没了交集。

她眼珠子一转,像没有看到萧鼎一样,装作疑惑的左摇右晃了一下脑袋,就朝着反方向疾步走去。

这可把萧鼎急死了,他使劲儿往人群前面挤,幸亏赵清乐今天穿了红色的袄子扎眼极了,不然他可真追不上。

“怎么连葫芦都来逛街,穿的和个灯笼似的,你要出嫁呀?”萧鼎一开口,赵清乐就知道没有什么好话,狗嘴吐不出象牙,可太适合这位三皇子了。

“怎么,你追我半天就为了数落我几句?”赵清乐白他一眼,“真幼稚。”

萧鼎一听,眉头一皱,“你听到本皇子叫你了?你是故意跑开的?”

萧鼎的母亲颜贵妃是赵清乐的姨母,和赵清乐的母亲是亲姊妹。萧鼎和赵清乐因着年龄相仿,自小宫里萧鼎得了什么好东西,颜贵妃总会差人给赵清乐来送一份;赵太尉得了什么宝贝,赵夫人也会给萧鼎送留一件。赵清乐和萧鼎都很不服气这个分走自己一半宝贝的人。

从小被长辈们的安排在一起玩耍学习,他俩也少不了被比较。比如四岁那年,赵清乐便能提笔画一幅墨竹,而萧鼎这个草包连笔都不会握,颜贵妃气的拍桌子,“你看看乐儿,看看人家!”。

再比如九岁那年,赵清乐跟着大哥去军营射箭,她连弓都拉不开,而萧鼎轻轻松松就射中好几个靶子,大哥直都夸他有天赋。赵清乐摇着脑袋问大哥,“那我呢?”大哥皱皱眉,努力想了一个不怎么伤害赵清乐的词,“有潜力。”

这样的事情多了,朝夕相处却没有太多的情分,反而更视对方为眼中钉。

“赵葫芦,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吃斋念佛?我可是把祭酒布置的书籍背了五遍,还写了五篇策论,父皇昨日都说我进步很大。明日学堂的开学考,我肯定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哦。”你父皇?你父皇怎么了,被你父皇夸很了不起吗?你父皇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赵清乐本来还心如止水,听到萧鼎提到皇上,心里又开始发恨。

“哦,”萧鼎生气的时候就会单挑眉,看起来特别滑稽,“本皇子和你说这么多,你就一个哦?”

“嗯。”和萧鼎斗智斗勇这么多年,赵清乐可太知道怎么拿捏萧鼎了。

“你就会使这招气我,没关系,今年开学考的前十名,可以去朝堂之上旁听一月,到时候小爷凭实力站在那,你可别哭着找我母亲给你走后门。”

赵清乐手下摆弄着铺子门口挂着的茶杯,眼神却一动,这个细节马上被萧鼎捕捉到,“后悔没日日诵读经书了吧,迟了,明日就开考,你来不及咯。”

赵清乐看着他贱兮兮的样子,心想,其他皇子也不这样呀,怎么就他像脑子有病。

“这位小哥,这杯盏不错,银两几何?”赵清乐瞧着这杯盏精巧,能给落落做礼物。

铺子里人很多,小哥在里面招呼不过来,扯着嗓子冲外面喊,“姑娘,上面标了价格,您找找看。”

小哥话刚说完,突然,眼前的铺子里闪出一点火星,接着就是一股火焰的烧过来,整间铺子笼罩在大火之中,那火烧的极快,刚刚还到处招呼的小哥,瞬时被火海吞灭。

“着火了!”随着人们的惊呼,铺子里的人疯一般往出跑,有些人甚至浑身已经浑身是火,狰狞着面孔跑出来。

刚刚那个小哥半个脑袋还在着火,就朝赵清乐扑过来,赵清乐一时被吓傻了,还是阿策反应快,一使劲推开赵清乐。小哥被烧的浑身疼痛难忍,又向人群更密集的地方扑过去,引来一阵阵惊呼。

萧鼎贵为皇子自是没见过这场面,一时间呆楞在原地,看着赵清乐,声音都哑了,“葫芦,里面…里面还有好多人…”

“快救火救人呀!”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惊慌失措的众人这才动起来,忙着去接水扑火。

赵清乐也缓过神,她看了眼萧鼎,出奇冷静的说,“你的玉碟呢?”

“在…在这儿…”萧鼎指着腰间,还没反应过来。

赵清乐一把拽下他的玉碟,“阿纵,你拿着这个速速去春华楼找容掌柜,让他派一些人手把仓库里所有水袋都运出来。”

随后,她拿出自己的玉佩,又拿出一袋金叶子,“阿策,这是我的玉佩,你拿着去找看管天街的云骑尉李大人,速速请他们过来,支会好后去附近的医馆把大夫们都请过来,就说约莫有二十人受伤,多备些治疗烧伤的草药。你们记住,一定要快。”

“萧鼎,”赵清乐把自己披散的长发以最快的速度绾起来,“你叫几个会水的小厮去河口守着,要是有跳入河中的不会凫水的,帮忙打捞着点。”

萧鼎平时嚣张的气焰弱了好多,竟乖乖听着赵清乐吩咐,忙不迭吩咐下去。

“走,咱俩也去舀些水过来。”赵清乐拿了两个盛水的器皿,拉着萧鼎往水源处跑。

众人忙活了有一刻钟,那火才就小了一点,所幸这些房子都是沿河而建,屋子里的人没法子了,会水性的就打开后窗扑通扑通往里跳。不会水性的咬牙跳进去,也很快被萧鼎的小厮们救起来。即便如此,还是有好些人困在里面。

“让一让!让一让!”这时,春华楼的家丁们拉着一车又一车的水袋来了,那几千只水袋往上一扔,瞬时爆开,火焰立马小了一大半。李大人这时也赶到,他有经验,马上指挥着侍卫们,披着厚厚的湿被子有序进火场救人。

火势渐渐稳定了下来,伤者们也一个一个抬出来,按轻重缓急安排大夫们看诊。

等这一切都忙完,赵清乐和萧鼎才舒了一口气。她转转脖子,却突然对上一道意味不明的眼神,那人穿着眉眼清冷,因着皮肤白皙,显得五官更为俊朗;身穿一袭白衣,袍子的面料质地不一般但也非上乘锦缎,腰间别着的白玉却明显是整个东京都难遇的好成色,明显就是有钱却买不到专供士家上好布料的商贾人士,想必就是春华楼的小掌柜,容杭风。

赵清乐眼珠子转转了,心道,糟了。容家酒楼里藏有五车水球,她知晓此事是因为当年太子在天街某茶楼喝茶,那茶楼无故起火。众人急得不得了,幸而容家酒楼离得近,又备有库存的水球才得以将太子救出。

皇上娇宠太子,此事无人不知。经此,皇上重重奖赏了容家,太子甚至亲自为春华楼题字。一时间,春华楼成为整个东京最红火的地方。后来,容家作为商贾之家,破例被邀参加宫宴,容长柳就是在这场宫宴上被皇上看中,一跃成为容妃,容长柳美貌无双,宠冠六宫。皇帝甚至为容杭风开了商贾之家不得为官的先例,赐他布政使一职。此事引起朝堂内外震动,众人皆议论纷纷,连赵清乐都略知一二。

赵清乐还没想好这辈子怎么活,但她知道一点,离危险的人远一点。现在自己因火灾分了心神,竟直接派人去讨容家的水球,若容杭风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知道他家藏有五车水球的。

容杭风直直的向他们走来,“三皇子,赵姑娘,在下春华楼容杭风,两位贵人可无大碍?”

萧鼎和赵清乐还是两个没长开的小孩,容杭风看着就比他们长一两岁,硬生生比他俩高出一个头,清瘦高挑,脸也生的极美,像是画本里走出来的人物。赵清乐和萧鼎刚灭完火,身上脏兮兮的,脸上也全是被蹭的一块黑一块白,说不上的滑稽,更衬的容杭风熠熠生辉。

萧鼎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无碍,多谢容公子出手相助,回去我定向父皇为你讨赏。”

这时,李大人也过来拜见萧鼎,“刚刚李某看两位指挥众人,临危不乱,若在下在此年纪遇到此事,定慌张至极,方寸大乱,两位贵人实在令人佩服。”李大人满脸赞赏之意,诚心诚意的夸奖道。

“刚刚可把我吓惨了,”不等萧鼎开口,赵清乐马上撇清关系,“幸亏三皇子临危不乱,小女子也就是在一旁听三皇子的吩咐。”说完,她小心的瞥了容杭风一眼。

李大人一听,眼中赞赏之意更浓,“早就听闻三皇子聪敏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萧鼎倏地脸红了起来,想起自己刚刚惊慌失措的样子,还不如赵清乐有主意,心觉赵清乐现在是在故意说反话羞辱他,可也不好发作,只能咬牙笑笑。

容杭风没有发话,只是微微低着头听萧鼎和李大人客套,眼神若有若无的打量赵清乐几眼。

赵清乐心虚,“对了,明日还有开学考,我这个该死的榆木脑袋,一篇文章都没背,我得回家温习功课了。”

“阿策阿纵,回府!”赵清乐也不等容杭风回应,和李大人拜别后就赶紧离去。

赵相和赵夫人听了天街着火的消息,忙急着要出去寻赵清乐。众人还没出府,赵清乐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左看右看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两人才放心下来。


开学第一日,赵夫人给赵清乐备了一件上好的粉色流云锦缎裙,赵清乐如今十二岁,因着贪吃,总是比别的姑娘们圆一点点。这粉色的袍子配上她粉白的小脸,就像一个糯米团子。赵夫人看着欢喜,真不愧是我女儿,天生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

赵清乐任由赵夫人摆弄,一会往头上插个翡翠琉璃钗,一会又别一朵金镶玉珠花。这开学第一日,比的可不只是功课,更是满东京各世家大族的脸面,谁家公子小姐要是穿着旧花色的衣服,佩戴过时的首饰,不出两日,就会成为妇人们茶歇后的笑谈。

约莫打扮了半个时辰,赵夫人才心满意足的让赵清乐上了马车。赵清乐哈欠打的停不下来,“母亲真是的,不就开个学,至于如此打扮吗?”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床上多睡会。

“夫人也是不想让小姐丢脸,”阿纵慢慢地说,“而且,小姐这样很好看。”

赵清乐一听这话来了精神,饶是上辈子,阿纵可都很少夸奖自己。“那我好看还是顾青竹好看?”顾青竹是天德学堂第一美女,才情俱佳,气质清冷出众,其父是萧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顾连。就连萧鼎那个鼻子长脑袋上的人都说,像顾青竹这样的女子,定是要嫁给皇族的。

这个问题属实是赵清乐无心问出口的,因为说到美,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顾青竹这个人。

阿纵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看赵清乐,坚定的说,“小姐好看。”

“哪里好看?”

“小姐很灵动,顾小姐像是画本里的人儿,不真实。”平时尖牙利嘴的阿纵,此刻却说话慢吞吞的。

赵清乐可算听明白了,你家小姐是凡夫俗子,顾青竹是仙女呗,回去就找个牙婆子把你卖掉!

———

“啊!”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赵清乐刚进学堂,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楼梯上滚到赵清乐脚边,那人发髻散落,衣服被撕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敢抬头,瑟瑟发抖。

“什么东西,也敢和本小姐穿一样的衣服。”一个跋扈的声音响起,只见来人一身雪白,浅色罗裙绣着银色丝线,外披一层白色纱衣,那纱衣中还有一些金纱穿插,流光溢彩,相貌艳丽极了,正是当朝皇后白玉芝的亲外甥女,白侯爷的嫡长女白若若。

“白青青,你是存心让本小姐出丑吗?”白若若不解气的又上去踢了一脚,周围有好奇的人会偷偷打量一眼,但大部分人还是沉默着走开,置若罔闻。

天德学堂是专门为朝中重臣和皇家贵族们设立的,先皇在的时候,最注重嫡庶有别之事,只允许嫡子嫡女入内学习。后当朝皇帝萧正戟即位,借故爱惜人才,允许有才能的庶出子女们也来学堂听课,参加科考。

这也在学堂里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局面,自家的兄弟姐妹们最是疏远,矛盾不断,反而不同世家的嫡子嫡女们和谐相处。

白青青,正是白若若厌恶至极的白家庶女。白若若如今打骂白青青,在小姐少爷们眼中是最为普通的小事,庶女庶子,就是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奴才而已。

“不是的,姐姐…”,白青青声音细细的颤抖着,抬头乞求着看着白若若,“姐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赵清乐这才看清楚白青青的脸,她的脸很小,脸色苍白,长相温婉柔弱,脸上的妆容有些花了,却也能看出来是精心装扮过的。

白若若冷笑了一声,“好一个不知道,这衣服满东京也就五件,你买不到就仿着我的衣服缝一件,和你娘一样不要脸的东西,让我夸你手艺精湛吗?”

白青青低声啜泣着,细细的声音哽咽,“姐姐,我错了,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

白若若不为所动,不依不饶,“那今天这事怎么办?”

白青青咬了咬牙,猛地把头撞到地上,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磕头,地面上还有细碎的小石子,白青青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大片的血迹。

赵清乐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她本是开开心心来读书的,刚进学堂就看到如此一幕,真是堵得慌。眼看白青青愈发虚弱,赵清乐终是没忍住,大喝一声,“停!”

白若若被她吓得一激灵,“赵清乐?”白若若有些没好气,“你吓我作甚?”

“我可没吓你”,赵清乐想着说辞,故作熟稔的把挽住白若若,“我…我刚得了一个考试的消息,你想听吗?”

白若若也是个直肠子,想来丞相之女什么消息都是最新的,瞬间被她激起了兴趣,“什么,说来听听。”

赵清乐把手放在嘴边,左顾右盼了几眼,看到跪在那的白青青,有些不满的说,“你先让你这个庶妹离开,可别让别人听去了。”

白若若心急要听消息,冲白青青喊道,“还不快滚。”白青青抬头看了赵清乐一眼,抓着衣服赶紧离开。

白若若转头笑意盈盈,“清乐,你快说。”

赵清乐挠了挠脑袋,故作神秘,“这次考试前十名可朝堂之上旁听一月,以后可作科考的加成科目。”

白若若刚刚还在一脸期待,马上脸冷了下来,“这算什么消息?我还以为你知道题目呢,我又不打算参加科考。”

“是吗?”赵清乐故作遗憾,“可能我记错了,我还以为你要参加科考呢。”

“科考累死了,”白若若不屑一顾,“我有这功夫…”白若若说着说着感觉有些不对,狐疑的盯着赵清乐,“等等,你不会是在替白青青求饶吧?”

赵清乐讪讪的笑,没想到这白若若看似无脑,还是有几分反应力的,赵清乐嘴硬,“我管她做甚,你怎这么大疑心病?”

“我可打算参加科考,得好好准备着考试,先行一步。”赵清乐赶紧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德学堂具体的座次由进门时抽取,座位一旦固定,除非少傅同意,是不能随意更换的。

除皇子们的课程是由祭酒亲自教导,其他人都是由从往年科举的前十甲中选出的司业少傅们教导。

赵清乐早就记不清上辈子谁是她的老师,说是少傅,其实都是天命之年的小老头。毕竟,年轻人若是中了科举,那一门心思都是在朝堂之上,想着光耀门楣,平步青云,谁会想当一个清闲的教书先生呢。

赵清乐抽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一推窗能看见大片的芍药,还有一只猫时常躲在墙角探脑袋。赵清乐满意极了,吩咐阿纵帮她把书案整理好。

“赵清乐!”赵清乐刚入座,就听到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叫,引得旁人频频注目,不必多想,此人肯定是裴落落了。

只见裴落落下罩烟淡色的橙红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配上她英气明媚的长相和抽条般高瘦的身材,整个人大气明朗。

赵清乐不由叹气,怎么落落就这么瘦,这么高,这么美呢。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装扮,像个还要吃糖的小孩。

“你怎么坐在这里,离我也太远了。”裴落落有些不满。

落落就是元城城主的嫡长女,元城城主裴河虽然官小,可他的夫人容秋却是著名商贾之家容家的长女。当年,容秋的嫁妆就够买下十座元城了。

元城偏僻,离东京极远。容秋和裴河疼这个女儿,书要读,可也不能苦了裴落落。容秋给裴落落在东京最繁华的地方置办了一套大宅子,就怕这个女儿受委屈。赵清乐有幸拜访过一次,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其富贵精巧程度,叹为观止。

“唉,赵清乐,你又圆了。”裴落落打量着许久未见的赵清乐,“你这衣服倒是别有心思,这绣脚真是精巧。”

“你才胖,我母亲说了,这样叫讨人喜欢。”赵清乐嘴硬。

“噗,”突然后面传来一声笑,“我这表妹,真会给自己贴金。”

赵清乐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萧鼎那个贱兮兮的人,她狠狠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萧鼎,你是不是…”

来人不止萧鼎一人,赵清乐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容杭风。

容杭风看到赵清乐楞楞地盯着他,抿嘴一笑,轻轻作揖,“赵姑娘,又见面了。”

赵清乐懵了,萧鼎看着她的傻样不满的用胳膊肘顶了顶她,“不认识了吗?这是昨日助我们灭火的春华楼公子哥容杭风。”

裴落落一时也呆住,“表哥?”

赵清乐想起来,裴落落和容杭风竟还沾亲带故,不由在心里盘算着以后要离裴落落远一点。

容杭风长相俊美本就引人注目,此时还跟三皇子萧鼎作伴,旁人本就一直注意着这边,听到这话,马上议论了起来。

“春华楼?商人之子?是来当三皇子的小厮吗?”白若若真是改不了的刻薄嘴快,有些鄙夷的发问。

赵清乐竟然觉得白若若说的有道理,不然她实在想不通容杭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可容家那么有钱,何必当小厮赚钱?

“姑娘误会,在下也是前来准备参加科考的。”容杭风不卑不亢的说着。

白若若不可思议的睁大杏眼,“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什么时候商人之子也可进学堂考功名了,滑稽。”

“就是,闻所未闻。”

“商贾之家最为卑劣,怎可登大雅之堂?”

其他学生听到也连连表示同意,不断传来议论声。

“是本皇子替他求来的,你们可有异议?”萧鼎受不了这些人叽叽喳喳个没完,有些不满的开口,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杭风昨日在天街救了几十口百姓,并及时控制住了火势。父皇念其有功,特许拜天德学堂。”

“不过救个火而已,至于特开先例吗?”

“你们怕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天街人口众多,昨日若无容家的水球,恐怕整条天街都要被烧成灰烬,幸及时控制住火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只见顾青竹一身淡紫色雪罗裙绣着大片细花,肌肤胜雪,容貌清冷无双,赵清乐看呆了,真美。

“就是,天街只进不出,若烧起来,里面恐无人能存活。”平时很少发表言论的太傅家的小公子靳若凡也点头附和。

“商人又如何,每年朝廷拨下的份例从何而来,不都是商人和老百姓缴的税赋吗?圣上有言,进言献策,不论身份,能才皆可留用。”顾青竹掷地有声,“你们若是不服,今日考试见分晓。”

“确实,父皇承诺,若容杭风此番能进前十,便让他留下。”萧鼎此话一出,众人才安静下来。天德学堂是整个萧氏王朝最具学识和才能的年轻才俊,想考前十可一点都不容易,这容杭风一个商贾之家的公子哥,就算求来这样一个机会,也不见得有本事留下来。

语毕,众人不再发难。

赵清乐脑海里突然闪过上辈子的一些画面。上辈子,容杭风好像就曾求娶顾青竹,此事满朝文武议论纷纷,当时皇帝老儿在颜贵妃的寝殿气坏了,说他们一个手握军权,一个富可敌国,这是想反吗?

可是上一世,容杭风并未进学堂而是直接讨赏为官的,难道是因为赵清乐那日救火的举动,让这些事情的走向不一样了吗?那杀她的人,五年之后,还会想杀她吗?

赵清乐感觉脑子很乱,她想不明白,她以为重活一世,万事皆会在她掌握之内,可现在时间的缝隙已经打开,有些事已经在悄然变化,她又可以凭借这短短五年的记忆幸运多久呢?

“少傅来了!”李家小公子李非眼尖,高呼一声。众人不再聚集,都依着抽好的座位坐好。

白少傅年近六旬,拄着小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席前,晃晃悠悠的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教训人的长篇大论,他吩咐着身后的小书童分发考卷,“请各位学生收起书籍,现在开始考试,”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沙漏,“以此沙漏漏尽为限。”

五年的记忆能幸运多久赵清乐不知道,反正上一世的那五年里,在宫里有幸见过这份考卷还被姨母逼着背过一遍的她现在是蛮幸运的。

白若若看到试卷脑子都大了,她讨厌这些四书五经,第一题她就没背过。可一抬头,赵清乐竟然已经落笔,怎么?这个草包怎么也变的机敏起来了,定是什么都不会还在装腔作势,白若若不屑的想到。又转头看到白青青也在认真的写着,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开始低头编答案。

李太尉家的李非也是个不爱学习的,这试卷也太刁钻了,他连题目都看不懂,咬着笔杆左顾右盼打量起学堂里的学生们:萧鼎平日不和他们一起上课,是由祭酒亲自指导,而等考试的时候,就会给他搬来紫檀九屏璃桌椅,和其余学生一同考试,李非觉得这椅子真好看,一看就比学堂的硬板凳舒服;容杭风和顾青竹的座位挨着,两个画一样的人物提坐的端正,即便在考试,提笔写字的动作也极其优雅,竟生出一股和谐的般配感;靳若凡那个书呆子,坐姿像是个木头,眉头皱的高高的,但皱眉是他脸上固有的表情,一边皱眉一边考第一说的就是他了

这丞相家女儿赵清乐坐在窗边,长相倒是可爱,等等,她前桌那人怎么在睡觉呀,比我还嚣张?反正题目也不会做,李非眯着眼睛开始辨认这人是谁,首先,他肯定不是萧鼎。

赵清乐答道一半,前面那人突然站起来,拿着卷子就交了上去,这是第一个交卷的人,惹的众人抬头看了几眼。少傅面无表情,点点头接下卷子当场开始批改。

李非一看,反正自己不会做,也拿着卷子起身,他刚动,白少傅就抬头盯着他看,李非眼神不好也看到了一丝警告,垂头耷脑的又坐下。

随着大家陆陆续续的交卷,赵清乐却不急,她写的很多很多,因为她背过标准答案,昨天晚上又偷偷背了好些经典案例,她感觉知识都在她脑子里争先恐后往出跑,写都写不完。

直到沙漏漏尽,她才心满意足的停了笔。少傅看着她写的满满的卷子,赞许的点点头,虽然太傅心里觉得这答案肯定几乎八成都是错的,但赵清乐的态度比上个学期端正了很多,属实让人欣慰。

等出了学堂,学生们三三两两都散的差不多了。早上还熙熙攘攘的学堂此刻安静的只能听到几声猫叫。赵清乐没由来的心情好,就四处转转逛逛。约莫五年没来了,别说,这学堂修的倒是极为雅致。

“看来赵姑娘试卷答的很好。”赵清乐边伸懒腰边走着,突然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叫他,回头只见是容杭风。

这人怎么还没走啊?要问赵清乐最怕什么样的人,就是有野心的人,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成为这种人的障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翻脸。容杭风看似淡泊清冷,赵清乐可太知道容家想往上爬的心思了。

“关你何事。”赵清乐直觉容杭风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自己上次用了他家五车水球,他失去了讨好太子的机会,只能和萧鼎这个草包三皇子打交道,指不定心里怎么恨她呢。

容杭风认真的盯着赵清乐,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是赵清乐看不懂的情绪,“赵姑娘,你好像很讨厌杭风?”

“公子多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你还不速速离本姑娘远点。

容杭风突然靠前了一步,眼神清明,“赵姑娘,杭风没有恶意,只是有一事情想要请教。”

“小女子才疏学浅,愧不敢当,容公子还是去找白少傅请教较好。”赵清乐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岔开话题。

容杭风不理会她的装傻充愣,“赵姑娘,在下只是好奇,春华楼仓库备有五车水球,此事杭风都不知情,赵姑娘从何得知?”

该来的躲不过,但赵清乐此时有些懵了,容杭风不知情?这是想套她的话故意编的说辞,还是他真不知容家有所求的事情。不管怎么样,赵清乐都不想和容家扯上关系。

“水球?”赵清乐故作思索,“去春华楼要水球是三皇子的主意,如何得知小女子实在不知,容公子不妨亲自去问三皇子。”

赵清乐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直勾勾的看着容杭风,她就不信容杭风敢亲自去问萧鼎,就算他问,萧鼎那个自大的人才不会说呢。昨日自己把功劳全推到萧鼎身上,萧鼎被那将军夸的都下不来台了。

容杭风静静地看着赵清乐,像是在辨别她此话的真假,突然他轻笑了一声,“倒是容某叨扰了,没事,来日方长。”,便转身离去。

来日方长?大可不必吧。赵清乐心里一阵发麻,看着容杭风元气,不由嘟囔,“呸呸呸,少说这种晦气的话!”

“喵~”一声猫叫打断了赵清乐的思绪,是早上那只在窗边的大胖橘,赵清乐蹲下来看着这猫,“你这猫,怎么这么胖,就不能少吃点吗?”

猫咪又喵喵两声,像是不满意赵清乐说自己胖。赵清乐忍不住摸了摸它,看到自己胖乎乎的肉手,有些丧气,“算了,我也挺胖的。”


天德学堂从萧氏建朝就已建立,当时的皇帝根基不稳,为了防止王公贵族们结党营私,任人唯亲,即便是丞相将军的子女,想要上任重要官职,都必须在天德学堂读满三年,并与天下平民学子共同参加科考,否则有爵位的只能袭爵,无爵位的只能担任六品以下官职。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

最初,天德学堂只设法令,计算,策论,明经,书法五门课程,后来随着萧氏王朝的繁荣和历代皇帝喜好的变化,不再只拘于课堂上的照本宣科,还加上骑射,乐器,书画等辅课。若是学员在哪方面格外专长,还可得特批封赏官职。

而到了萧正蕺这一代,因允许女子也参加科考,就又增设刺绣,琵琶等课程。

开学第二日,赵清乐不用阿纵叫,就早早的起床,等着阿纵前来帮自己梳洗。阿纵前一晚硬是想了五六个叫赵清乐起床的法子,谁知这位大小姐今日上早早就醒来。

“阿纵,你快帮我梳洗,我们今日可要正式开课了,可别迟到了。”赵清乐催着阿纵手脚快些。

“小姐,你在戏弄阿纵吗?”阿纵有些狐疑,小姐这么爱学习,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赵清乐敲了敲阿纵的脑袋,“怎么?你家小姐想上进一次不可以吗?”赵清乐认真的样子阿纵差点要信了,“阿纵,跟着本小姐,你的好日子可长着呢!”

今日是一套水青流烟裙,赵清乐本就白白嫩嫩,虽有些胖,但是却显格外清纯动人。阿纵不由感慨,夫人真会给小姐选衣服。

赵清乐去了学堂,才发现今日众人都到的极早,原来大家都好奇,昨日那考试的前十会是谁。

萧鼎自是最心急的,他是皇子,平日课程也是由学堂最具学问的祭酒指导,若是考砸了,他脸上可挂不住。

“赵葫芦,你怎今日也来这么早?”萧鼎心里紧张,但一看到赵清乐,就上忍不住要怼她几句,“你平日不是最怕这成绩了吗?”

赵清乐懒得理他,本小姐可今非昔比,等本小姐成绩出来吓死你这个鼻子长天灵盖的坏家伙。

“你猜前十除了我还会有谁呀?”萧鼎豪不知羞耻的问。

还有我啊,赵清乐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不然萧鼎肯定又是一阵嘲笑。

“对了,你们说昨日那容杭风能留下吗?”突然有人提了一嘴,众人才想起还有这事。

赵清乐偷偷往容杭风那瞄了一眼,只见容杭风不知何时已与顾青竹相熟,两人相谈甚欢。容杭风却马上捕捉到赵清乐的眼神,轻轻转头和赵清乐对视一眼,赵清乐有些尴尬,赶紧把目光移开。

“定然不能,昨日的试卷极难,他一个商人能有什么学问?”户部侍郎之子欧阳旭不屑的说道,他自诩清高,最厌恶商人身上的铜臭之味。

“欧阳旭,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啊?”裴落落和容杭风没什么感情,也受不了别人这样诋毁她表哥,她又是个暴脾气,马上不满的回击。

欧阳旭才不惧,“你一个小小的元城城主之女,也敢顶撞我?”

“这里是学堂,何时需要以家世官职论高低?”顾青竹也不满的回怼,欧阳旭是个欺软怕硬的,知道顾青竹是顾将军之女,他可惹不起,便乖乖的闭了嘴。

赵清乐发现,学堂的人是真爱吵架啊,就是大家一天不吵架,浑身不舒服。

外面钟声敲响,白少傅又拄着他的小拐杖慢悠悠的晃进来,不同以往的面无表情,他今日满脸笑意。

“昨日批阅完你们的卷子,为师深感欣慰啊。”白少傅高兴的样子就像马上要过年了一样,“尤其是策论,许多同学引经据典,博深程度,我都自叹不如。能看出大家都心怀大义,是我萧朝的栋梁之材呀。”

大家极少见白少傅这么慷慨激昂,对考试的结果更是好奇了几分,可少傅说了半天,就是不宣布名次,李非虽知自己肯定不在太傅夸奖的人之宗,可也急着看热闹。

“少傅,那我可在这栋梁之列?”李非壮着胆子问。

不问还好,一问少傅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李非,李非,你还不如去做地里的化肥,我踢头牛它都知道往前走两步,你就是冥顽不化的石头,你父亲还让我多多照拂你,有什么用,倒数第一!”

李非瞬间的一下脸憋的通红,瞬间哑了声,恨不得钻进桌子里。

“现在我宣布本次考试成绩。”白少傅颤巍巍的拿起名单,又捋一捋他的小胡子。

“第一名,谢景时。”

等等,谢景时?是谢驸马家的公子谢景时?

谢驸马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妹妹长公主萧媚的丈夫,谢驸马骁勇善战,和顾海一样官拜大将军,民间常说的南谢北顾就是说这两位大将军。只是谢驸马带着家眷常年驻守南边抵抗倭奴,极少在东京活动,京城各大世家也不太熟知。

此番谢景时到了上学的年纪,谢驸马和长公主给皇帝一纸书信便把谢景时只身一人托付到了东京。

谢景时站了起来微微点头,他一身白色银花纹底锦服,白色的莲花若隐若现,仔细看还有一些银线穿插。

“天啊,他生的也太好看了。”有人低声嘟囔了一句,众人仔细打量着他,他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细长的凤眼,许是因为从小不在东京,一点没有京城公子的保守之气,浑身透露着一种慵懒又不羁的气质。

李非左看右看,终于辨认出这人就是昨天考试时睡觉那人,自己也睡了一觉,怎么就拿了倒数第一呢?

谢景时坐在赵清乐正前方,所有人在感慨这位南边来的小公子长相俊美,气质出众,赵清乐却一眼都看不着。但赵清乐可没心思管这个谢景时,她上辈子可是听都没听过这号人,想来也不是什么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第二名,赵清乐。”

“什么?”白若若首先大喊了一声,随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捂住了嘴。怎么可能是赵清乐,她还想和她一起垫底姐妹花呢。

“乐儿可太棒了!”裴乐乐听到这个成绩马上尖叫起来,就像是考第二的认人是她一样。

这下可轮赵清乐接受众人的惊羡了,她扑腾一下骄傲的站起来,谁料站的太猛,生生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水全溅到前面谢景时身上。

本来大家还在质疑赵清乐的成绩,瞬间学堂里的气氛反而变得有些微妙。谢景时说来也算是皇帝的人,除了三皇子,是这里最尊贵的人了,大家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哥是什么脾性,静静地等着他发作。

“景时,你先下去更衣。”白少傅知道赵清乐也是个骄纵的,赶紧把谢景时支开,谢景时应了一声就下去了,走的时候瞟了赵清乐一眼。

赵清乐心里也有点愧疚,毕竟他那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她那墨水买的也是顶好的,八成是洗不掉了。

“继续,继续,不要被课堂之外的事情所打扰。清乐进步很大,值得表扬。”白少傅轻咳一声。

“第三名,萧鼎。”萧鼎听到这个成绩,可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太丢脸。

“第四名,容杭风。”

李非觉得,今天这个成绩说不出的诡异,且不说这突然冒出来的谢景时和突然得了第二名的赵清乐,这容杭风,一个商人之子,能有什么好先生教导,居然拿了第四。

容杭风站起身来,声音温润,“在下容杭风,未来三年多多指教。”

“第五名,靳若凡。”太傅家的公子,读过的书背过的功课,以及知识的渊博程度连少傅都要甘拜下风,这个成绩倒是情理之中,只是为人呆愣,不通人情世故,是个死读书的。

“第六名,燕千帆。”

“第七名,顾青竹。”这个名次倒是在顾青竹的意料之中,只是此刻女子中的第一被赵清乐抢了去,她有些闷闷不乐。

“第八名,沈珩。”

“第九名,欧阳旭。”

“第十名,白青青。”

“这十名同学,特许参加将下月宫宴,现在,我们开始正式上课。萧鼎,今日祭酒不在,你就在此和大家一起上课吧。”

赵清乐左听右听,不由发问“少傅,就这?”

少傅被她问的摸不着头脑,“你还想怎样?不要扰乱课堂秩序,坐下。”

说好的去朝堂之上旁听呢?说好的作为科考的加成呢?就轻飘飘一句参加宫宴?谁稀罕参加宫宴?

赵清乐突然看到坐在那把紫檀椅上的萧鼎,肩膀一耸一耸的捂着嘴,脸都憋红了,她马上就明白自己是被萧鼎戏弄了,愤愤的踢了下桌子,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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