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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他的白兔奶糖

霉浮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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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沈莫,顾知南   更新: 2022-07-27 09: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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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沈莫,顾知南《亲亲他的白兔奶糖》讲的是【校园+甜宠+蓄谋已久】【深情(轻微直男)顾知南×佛系迷糊少女沈莫】沈莫记得她和顾知南的邂逅很俗套高一的某个夜晚,操场沈莫气定神闲地散着步,一颗足球滚到她脚边"同学,帮忙把球踢过来!"沈莫朝着虚影就是一脚"同学,我在你右边,你把球踢左边干嘛?"一道低沉有力的男声沈莫诧异,转身,"对不起,我夜盲"于她而言是初遇,于他而言是重逢顾知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沈莫的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也许是小时候在巷子里被打的一身脏乱,小沈莫笑着将一颗大白兔递到他手心的时候他来到她身边,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沈莫,只有沈莫自己不知道许多年后,夜晚,操场一颗足球再次滚落在沈莫脚旁"和我在一起吧沈莫""好啊"沈莫把球踢回去"你这次不夜盲了吗?""我这辈子,眼里只有你了啊"

第1章

精彩节选


今天,是京海市京海大学新生报到的日子。

九月,虽已迈入秋季,但夏日的余热还未褪去,空气依旧闷热,京海市到处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太阳高挂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上,万里无云。算是个好天气。

沈莫额前原本细碎的刘海,都被汗水微微打湿有些凌乱地贴在了额头上。少女身着白色棉质连衣裙,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费力地推着大的几乎能吃人的行李箱,另一手握着刚在新生棚里领的小扇子,不住地往身上扇着风。

“哇!莫莫!真不愧是京海大学,你看看那校门,那石像!多气派啊!”

沈莫身后的章鸣鸣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天气的燥热,自打刚刚在出租车里透过车窗远远地看见了京海大学的校门起,这家伙的眼睛里就跟洒进了光似的,激动地举着手机到处咔擦一顿。

末了,还拉着沈莫在校门口各种姿势一顿摆拍。

章鸣鸣是沈莫的发小兼高中同班同学,俩人的深厚友谊可谓是打娘胎时就建立起来的,章母和沈母是学生时代就相识的好闺蜜。

沈莫和章鸣鸣的高考成绩只差一分,双双考入本市的京海大学。两位妈妈抱在一起热泪盈眶,在老家连续放了七天鞭炮才肯作罢。

章鸣鸣是个极其好动的人,有着窜天猴的本质。

沈莫则和她相反,佛系少女,最不喜欢瞎折腾。

章鸣鸣说她年纪轻轻活的像个老年人,沈莫知道,她是在鄙视自己啤酒里面泡枸杞的行为。

“你不累吗?不晒吗?”沈莫看着章鸣鸣高举着的手机摄像头,笑的脸有些僵,说话的时候嘴角还不自觉抽了抽,“我是不是应该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才能带着你走?”

“别说话,再来一张,比个心!”

沈莫只好举起手在头顶上比了半个心,章鸣鸣也抬手比好以后又是咔咔两下。

沈莫看见一旁新生棚下穿着红色志愿者马甲的学姐,似乎从刚刚两人开始各种姿势摆拍起就一直带笑看着她们,她感觉有点尴尬。

“快走。”沈莫用纸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还顺带推了一把章鸣鸣。

“啧啧啧,你这一看就是缺少运动的表现。”章鸣鸣瞥她一眼,又低头戳了会下手机,才肯推着箱子跟沈莫一起走。

“我怕热跟我运不运动有什么关系吗?”沈莫翻了个白眼。

“……”章鸣鸣想了想,好像确实没什么关系。她岔开话题,“莫莫我跟你说,这些照片发给我妈,她能在邻居面前得瑟三天!”

沈莫哭笑不得,章鸣鸣这样的性格还真是从章母那儿遗传的。而她,也像她妈妈一样,安静又佛系,还有点迷糊。

俩人说笑着便随着人群进了校门,沈莫余光中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

她偏过头去看,于人群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皱了下眉,眯了眯眼,再定睛一看那人的侧脸,顿时只觉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铁青,脚步不由分说急速加快。

章鸣鸣没反应过来,一边追着沈莫一边喊:“怎么啦?怎么忽然走这么快?”

“我看见顾知南了。”沈莫的声音都低了下来,跟见了瘟神的,本来没劲的手瞬间来劲,拖着巨大行李箱绕过人群走地飞快。

“谁?顾知南?”章鸣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没看错吧?”

沈莫却像忽然爆发了惊人体力,根本没顾得及理会她,人就窜没影了。

她实在跟不上沈莫,放慢了步子一边喘着气,一边往四周看着。

四周都是嘈杂的人声,到处都是拎着大包小包入校的新生,以及负责带领新生报到的穿着红色志愿者马甲的学长学姐。

日头确实有点毒,她感觉有点口干舌燥,抬手遮住了微微发红的脸,

她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终于于身后的一个迎新棚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迎新棚下面遮阳的学生很多,但那身影格外突兀。

少年个子很高,干净的白色T恤配牛仔裤。一手拎着黑色行李箱,站在棚子边缘,正微低着头看着手机,太阳一半照在他身上。

章鸣鸣离他不远,这个角度能看见他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浓密的剑眉下面细长的桃花眼正微微垂着,睫毛又长又密。高挺的鼻梁上面有一颗小痣,唇角正微微勾着。

顾知南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分明,腕骨突出。许是在和谁回消息,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戳着,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章鸣鸣的下巴惊的几乎要掉在了地上,其实京海大学众高校里也算是位列前茅,但顾知南可是他们省的高考状元,竟然选择了这个和他成绩不匹配的学校!

章鸣鸣一副白天见鬼的表情。

难道是滑档啦?怎么可能,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难道是因为……

像察觉到了什么视线,顾知南起抬头。但在顾知南抬头前一秒,章鸣鸣就背过身去了,拉着行李箱就追着沈莫。

沈莫走出去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喘了口气。她回头看了看,把行李箱靠在树旁边,确保了箱子不会跑以后,坐在箱子上面等着章鸣鸣。

树底下,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洒在她身上。白棉裙下的双腿又细又长,一条腿撑在地面,另一条正不住的垂着微微晃荡着。

少女白皙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她舔了舔有些干的唇。

她马上就看见了章鸣鸣嘴张得几乎能塞个鸡蛋,带着一脸震惊的表情过来了,喘都不带喘一下,沈莫生怕她把下巴闪着了。

“莫莫你知道我刚刚看见谁了吗?”

“顾知南啊。”沈莫叹了口气,顿了一下又轻声问:“是他吧?”

“不是……”章鸣鸣的表情有一丝裂痕。

“啊?”

“不止是顾知南,我还看见了林学长!”章鸣鸣还是见鬼似的表情,拧着眉,“林牧!就是你想的那个林学长,我看见他和顾知南一起走的,他还帮顾知南拎箱子!”

沈莫顿时感觉天空再次抛来几道雷,惊得她从箱子上滑了下来。

今天出门怕是没看黄历。

不,看了黄历也是要出门的。

沈莫和顾知南绝交了。

当然,这只是沈莫单方面的。

沈莫和顾知南的邂逅相当俗套。

那是在高一某个平常的夜晚,操场。

沈莫气定神闲地散着步,一个足球滚停在她脚边。

“同学!帮忙把球踢过来一下!”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一道男声。

沈莫有点夜盲,也没戴眼镜。她倒是看看清了脚边的球,却看不见人在哪个方向。

操场灯光有点暗,她眯着眼睛于黑暗中看见个人影向她跑来。

她伸腿一脚把球踢了过去。

身后先是传来脚步声,而后是一道男声,带着轻微的喘气。

“同学,我在你右手边,你把球踢去左边干嘛?”

沈莫诧异,转身。

男生个子很高,灯光下看不太清他的脸,他随意地抹了把脖颈上的汗水。

“我夜盲,没看清。”

男生笑笑,不说话,追球去了。

高二那年,文理分班。沈莫选了文科,男生成了她的前桌。

“你好,我叫顾知南,”顾知南眼里带着笑意,“什么都知道的知,太阳打南边升起的南。”沈莫:“……我叫沈莫,你莫要胡说八道的莫。”

高二这年,顾知南对沈莫实行了惨无人道的压榨。

顾知南很爱摸沈莫的头,温热的手掌总是在沈莫的脑袋上乱按。不像妈妈摸头似的温柔,顾知南多半控制不好力道,每次把沈莫的头发按得很乱。

沈莫每次都拍用力开他的手,说再摸就要秃了。偏偏顾知南每次都跟没看见沈莫鼓着腮帮子一脸生气的表情似的,还没心没肺地笑着。

摸完就算了,还时不时问她,怎么还不长高啊,你最近秃了吗,是不是没洗头啊,真油。

等沈莫真的生气了,顾知南又跟变戏法似的从兜里变出小零食,连哄带道歉。

沈莫看在零食的份上,就暂且原谅了他。

章鸣鸣总是遗憾地感慨,多好一帅哥,可惜长了张嘴。

沈莫喜欢校草林牧,高一到高二整整两年,只有章鸣鸣知道。

林牧是高三的学长,年级第一,是个温柔的学霸。

林学长笑起来时像清风明月,说话做事都很温柔,待人谦和有礼,永远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沈莫最喜欢温柔的人了,才不会像顾知南那样没心没肺还爱欺负她。

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沈莫偷偷摸摸写了很多情书,却从来没有勇气像其它女孩子一样递出去。

在林牧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沈莫偷摸着换上白棉裙进了学校,带着她一遍遍读一遍遍重新写的满含少女心事的一封信。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告白,只是想在林牧离开前,偷偷看他最后一眼。

林学长一个人坐在操场的草坪上,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月下柔和的光洒在他身上。

沈莫在教学楼的拐角处,只敢探出一颗脑袋,远远地偷看。

“嘿!沈莫!”

肩膀被人拍了下,沈莫回头就看见了顾知南笑得一脸欠揍的脸。她跟做贼被抓似的吓得一哆嗦,口袋里漂亮的信封掉在了地上。

“你在这看什么呢?”顾知南顺着她的目光往操场望去。

沈莫着急忙慌伸出双手按着他的头,把他的头转了回来。

“没什么。”

顾知南有些迷茫地看着沈莫慌张的脸,但没再去看操场。

“这是什么?”

沈莫连忙蹲下身子去捡信封,不料顾知南已经把它拿在了手上。

“你还给我!”沈莫个子不高,只到顾知南胸口处,她踮起脚想从顾知南手里拿过信封,却怎么也够不着。

顾知南也没有打开,但也没有立刻还给她的意思。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是给谁的啊?”顾知南再次偏头往操场望去,漆黑的眸子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沈莫的眼眶有些不易察觉的红。

顾知南没再说什么,把信还给她。

不料信还没到沈莫手上,就被人用力地抢了去。

沈莫和顾知南一转头就看见了脸拉的比驴长的班主任。

“……”

班主任人称“灭绝师太”,教数学,是个四十多岁上了更年期的妇女。林莫的数学非常差,大多数时候灭绝师太都看她不顺眼。

她上课的时候带着一把厚厚的戒尺,班上的学生都怕她怕的要死。看人不顺眼能把人骂个狗血淋头,连年级主任都惧她三分。

俩人一同被带进办公室。

灭绝师太瞪着眼把信打开,沈莫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万种死法。

果然,灭绝师太的脸不仅拉的长,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彻底变黑。

灭绝师太气地五官都要挪位了。

她竟然把林牧叫了过来,跟林牧确认完俩人并没有谈恋爱以后,灭绝师太直接当着顾知南和林牧,还有办公室其他老师的面,对着林莫从头到脚数落起来。师太情绪越来越高昂,直接开始大骂起来。

沈莫的眼圈再次变红,不争气的眼泪哗哗流了满脸。

林莫感觉灭绝师太骂的是她此生听过最难听的话,她越听越难过,最后直接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越来越多的学生在办公室外面围观,林牧和顾知南越劝,灭绝师太骂的越带劲。最后连同办公室的老师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把吃瓜的学生们赶回教室,挨个来劝。

沈莫脸皮本来就薄,她感觉她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就像在大街上忽然被人扒了遮羞布一样,藏了两年的心事就这样突兀地被迫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成了学生们饭后茶余的闲话。

尤其是在林牧面前,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沈莫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办公室的了。

只记得当时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肿了好几天,班上同学看她都是带笑的。

顾知南也不再摸她的头了,依旧给她带零食,变着法子道歉。

沈莫不接受。

后来顾知南说他可以约到林牧,沈莫可以见他一面。

沈莫还是拒绝了。

她知道这事不能全怪顾知南,可她做不到。

顾知南也不恼,但后来高三时备战高考,也越来越少同沈莫说话。

沈莫从行李箱上滑下来时,脸色有些茫然。

林牧高考失利,来到了京海大学,她是知道的。

她承认自己是一半私心的,但她的成绩能上的最好的学校确实是京海大学。

志愿填报时,她鬼使神差把京海大学放在了第一位,心里也有些没来由的紧张,又有些小雀跃。

现在猝不及防听章鸣鸣说看见了林牧,她像两年前怀揣暗恋心思的自己那样,一阵紧张。

哪怕现在并没有见面,只是听见了他的名字。

“他俩竟然认识啊?”章鸣鸣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沈莫深吸了口气,推着章鸣鸣往报到处走。

她俩学是汉语言专业,很快就找到了文学院的迎新棚。学长学姐带着灿烂和善的笑,很热情地把她们带到了宿舍。


寝室在六楼,学长很热心,扛着沈莫那大的能吃人的箱子龇牙咧嘴就上了六楼。

沈莫有些不好意思,打开箱子从码的整整一排书中抽出了一本《民间鬼事》送给学长。

“学妹……爱好挺独特啊。”学长的表情有一丝裂痕。

宿舍是四人间,其它两人都在,沈莫和章鸣鸣选了余下两个床位,然后做了自我介绍。

两个室友,一个萌妹子,叽叽喳喳的倒是和章鸣鸣有点像,叫周若。另一个叫陈繁,不太说话,家是本地的。

四人当即约了晚饭,萌妹子周若表示,来之前就做足了攻略,这几天想把校外好吃的都吃一遍,和章鸣鸣一拍即合。

在宿舍收拾好东西以后,两个人打算在学校里逛一圈,顺带买点日用品。

“茄子!”章鸣鸣眼睛里又开始泛光,各种咔擦。

沈莫感觉上辈子章鸣鸣怕是个相机。

“莫莫,你说,顾知南他是不是为了你才来的京海大学啊?”章鸣鸣同学打直球问道。

沈莫一愣,神色复杂地思考了一会:“不可能,我都和他绝交了。肯定是别的什么原因。”

“……那是你单方面绝交。”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和他说话。”沈莫鼓起腮帮子。

“你都跟他冷战快一年了。”章鸣鸣叹气。

“谁让他毁我初恋。”

“……”章鸣鸣无话可说。

俩人买完东西就回了宿舍,和另外两个室友直奔学校外崇北街的一家火锅店。

店里人还是挺多的,大多都是新生宿舍聚餐。沈莫她们找了一个空桌坐了下来,点了单。

四人聊着天,其中以周若和章鸣鸣尤其兴奋,沈莫和陈繁时不时应和两句。

沈莫吸着一杯橙汁,眼神开始往四处飘。

顾知南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视线,他坐在自己隔了两桌的对面,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莫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看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顾知南好像笑着和身边的同伴说了句什么,然后起身。

沈莫脑子里蹦出不知道哪部电影里的台词:你不要过来啊!她掩耳盗铃般低下了头。

直到章鸣鸣和周若叽叽喳喳的声音都停下了,一双白色运动鞋停在她旁边,随即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揉。旁边的空座位被拉开了,顾知南很自来熟地坐下了。

沈莫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次顾知南下手终于知道轻重了。

“好久不见啊,沈莫。”

“也没多久,一百来天吧。”她故意偏头不去看他。下午还躲顾知南来着,没想到这会直接被他逮个正着。

顾知南:“……”

章鸣鸣估计也是没想到这会能碰到顾知南,她愣了愣才想起来要说话,她笑了笑:“这么巧啊顾知南,没想到你也来京海大学了……”

“我下午看见你了,你看见我就跑了。”顾知南依旧温和地笑着。

“……”

章鸣鸣:咱仨实在是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好吗?

“看来这位帅哥是莫莫和鸣鸣的同学啊,”周若出来打圆场,“要坐下来一起吃吗?”

“不用了,”顾知南像是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嘴角一直扬地老高,“我和我室友一起吃,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顾知南伸手在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沈莫。

沈莫看了一眼,没接,顾知南的手就这么一直伸着。

一时有些安静。

就在顾知南垂下眼眸打算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沈莫伸手在他掌心里抓了一下。

她手指凉凉的,触碰的那一瞬间,顾知南感觉掌心有些痒。

“谢谢。”

“嗯。”顾知南没再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后站起身来又回去了。

顾知南走后,周若似乎燃起了八卦之魂,连不太说话的陈繁也问了几句。

但见沈莫兴致不高也不愿意多提,也没再多讨论这件事。

其实顾知南也没想到在这就这么直接碰见沈莫了。室友黎川戳他,“得了啊,回来就一直傻笑了,是不是有情况啊?”

顾知南把脸上的表情收住了,“有么?”

“怎么没有?”黎川笑得贱兮兮的。

“……”

约莫到晚上七点,沈莫她们才回了学校。

离开火锅店之前,顾知南又塞给了沈莫一瓶娃哈哈。

气温不似白天那么高,吹来的一阵阵凉风让人感觉很惬意。京海市的气温一直都是这样,早晚凉,白天热得还跟夏天似的。

回到宿舍后,沈莫把顾知南给的奶糖和娃哈哈收拾进了一个盒子里,然后给爸妈打了个电话。

往保温杯里扔了几颗枸杞和参片,洗了个澡就躺床上了。

章鸣鸣彻底觉得她没救了:“你这过的是老年人的生活,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沈莫:“……滚。”

其实沈莫睡不太着。

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有灭绝师太,有林牧,还有顾知南,以及……顾知南递过来的大白兔奶糖和娃哈哈。

今天确实有些累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顾知南在宿舍哆哆嗦嗦地翻看一本《中国民间驱鬼大法》。

室友黎川震惊至极,“阿南,你还看这个?你怕鬼吗?”

“……怕。”顾知南看一眼就要把书盖一下,过一会又继续翻开看。

“怕你还看?!”黎川更想不明白了。

“好看。”

“……爱好倒是独特,你这整的我都有点瘆得慌。”黎川叹气。

顾知南放下书,思考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黎川感觉更瘆得慌了。

果然,下一秒顾知南阴森森地说:“我们来看点好看的、刺激的吧。”

“啊?”黎川愣了,“看什么?”

“楚人美。”

“卧槽我不要!”黎川想逃,却被顾知南一把逮回座位,被迫看起了经典恐怖片《山村老尸》。

其实顾知南也害怕的要命,所以他一定要拉个人一起看。

看恐怖片的结局就是,顾知南全程都在不顾形象地尖叫,还使劲抱着对方的胳膊,捂着眼睛从缝隙里看。

另外两个室友摇头叹息,很快接受了他们的室友看着挺正经一帅哥,实际上却是个傻子的事实。

顾知南整夜都不敢睡,一睡着梦见的都是楚人美跟在他身后要掐他脖子,更不敢睁眼。

他被吓醒的时候还能听见黎川在喊梦话:“不要过来!”

这一夜沈莫睡的挺舒服,也记不得梦见了什么,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

今天还是休息,明天才开始军训。

在食堂吃过早饭以后,沈莫便回了宿舍,一上午都在看《日本民间怪谈》。

周若和陈繁逛街去了,带回来两盒草莓。

“喏,给你们带的!”周若把其中一盒递给沈莫。

“谢谢!多少钱啊?我转给你。”沈莫拿起手机点开周若的头像就要转账。

“不用不用,草莓促销呢,看着不错就买了,想着给你们带一盒。”周若大方地把手一挥。

沈莫眉梢流泻出浅浅的笑意,“谢谢若若。”

章鸣鸣直接伸手就拿,沈莫拍了她的手一巴掌,“没洗呢!不卫生。”

“讲究,”章鸣鸣还是拿了一颗往嘴里送,“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沈莫洗了草莓,淡淡的甜香味,咬一口,真甜!

“对了莫莫,顾知南在法学院。”章鸣鸣翘着二郎腿,一边啃草莓一边手机敲键盘。

“学法?”沈莫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我多聪明啊,发信息问啊。”章鸣鸣瞥她一眼,“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没?”

“我不要。”沈莫鼓起脸。

章鸣鸣叹了口气,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你舅舅是不是在法学院当辅导员啊?”

沈莫忽然眼睛放光:“对!我舅舅好像刚回来,你不说我都忘了!”

莫峰前不久从国外回来,在京海大学法学院任教,他刚开完会从办公室出来,就接到了沈莫的电话。

“哟,我说这谁呢,大侄女啊,总算想起我来了啊!”

沈莫笑嘻嘻的,“我这不是忙着就忘记了嘛,您回来这么久也没告诉我一声。”

“哟,还是我的不对了,”莫峰笑笑,一边整理着文件,“在学校怎么样啊?还习惯吧。”

“嗯,还可以。”沈莫从小就和莫峰亲,这个时候比她好几天说的话都要多。莫峰似乎又开始忙,聊了没多久就开始叹气:“我这几天忙着新生入学,你又要军训,也没个时间请你吃饭。”

沈莫想了想,“要不就军训以后吧,您有时间了给我打电话。”

莫峰答应了后,俩人又聊了会就挂了。

下午学院组织大家领军训服的时候,沈莫又碰见顾知南了。

法学院就在文学院隔壁,排着队的时候,沈莫一眼就看见了顾知南在队伍里高挑的身影。后者像是早就看见了她,沈莫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视线。

顾知南悠悠闲闲地笑着,还朝她挥了挥手。

沈莫假装没看见他。

过了十几秒,沈莫感觉那道视线还是停在她身上,她实在忍不住又转过了头。

顾知南做了个说话的口型,没出声。

“啥?”沈莫迷惑。

顾知南却笑笑,没说话。

说话又不说清楚!沈莫也朝他做了个的口型,“丝啊洒,波衣——”

顾知南:“……”

“阿南,你这同学长挺可爱的,怎么就是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啊?”黎川啧啧了几声。

“闭嘴。”

次日一早,操场一片艳阳天。

汉文A班的方阵排的很整齐。

教官是个是个国字脸,一板一眼有点严肃。A班女生居多,一共就二十个人,十八个女生。

“娘子军了嗐。”教官叹气。

“教官!我们不是娘子军!我是男的!”一个男生一本正经喊道。

“说话打报告!”

“报告教官!我也是男的!”另一个男生在憋笑。

全班都在憋笑,教官的眼神瞬间冷下来:“严肃点!”

A班对面就是法学班,沈莫个子矮,站在第一排,能看见法学班的末尾方阵。

顾知南个子高,就站在最后一排。

同样是军训服,沈莫穿着就像麻袋一样,穿在顾知南身上又合适又好看。

沈莫看着他笔直的背,不满地鼓起了脸。

他以前就觉得顾知南很高,现在看感觉更高了,难道又长高了……

像是察觉到什么,顾知南直接大胆地转过头,朝她笑了一下。

沈莫撇开脸。

艳阳高照,在学生们的哀嚎中连着训练了一整天。

中途休息的时候顾知南给沈莫和章鸣鸣都送了水。

更过分的是,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弄来个超大的冰西瓜,切成了小块,当着自己班同学和教官的面给沈莫她们班送了过来。

A班女生受宠若惊。

顾知南还专门给沈莫挑了块大块的。

沈莫看着手里的瓜,没说话。随手就塞给章鸣鸣了。

“帅哥,这么好心呢?”周若啃着西瓜问。

“帅哥,我看你是隔壁班的,给我们班送瓜,不会是看上我们班哪个同学了吧?”

“没有,沈莫是我同学。”顾知南笑笑。

“哇哦——”女生一片起哄看向沈莫。

沈莫的脸有点僵,虽然已经对顾知南的作风习以为常,她也不介意被别人认识,但这个时候只感觉顾知南直男得没救了,只想两巴掌呼上他欠揍的脸。

她注意到顾知南说的是“同学”而不是朋友,便点了点头。

“嘿!那位同学!你是我们班的吧?”法学班的教官清了声嗓子喊他。

“是啊。”

顾知南本来长得就惹眼,这举动明显引起了法学班同学的不满,自己班的班草竟然给别的班女生送西瓜!

黎川累像条死狗一样,“阿南,你这过分了啊!肥水怎么还流外人田了呢?你看我们班多少嗷嗷待哺的啊?”

“就是啊!”几声不满地附和声。

“自己觅食去!”

A班教官吃着瓜爽朗一笑,“这位同学很有觉悟嘛!”说完他挑衅地还看了眼法学班的教官一眼。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沈莫感觉一身腰酸背痛,以及……腹痛,沈莫一猜就是到生理期了。

上午站军姿到一半沈莫就支撑不住了,腹痛不止,只好跟教官打报告,然后被安排到了病号连。

所谓病号连,就是在离方阵不远的一个阴凉的花坛处,身体不适的同学都在这休息。

中场休息的时候章鸣鸣和周若都过来了。

“莫莫没事吧,你脸色有些苍白啊。”

沈莫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还好。”

顾知南跑过来只看她一眼就走了。

沈莫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竟然有一丝失落。

今天的日头很毒,沈莫即使是在阴凉处,也仍感觉到燥热。

没过多久,沈莫又看见了顾知南向他跑过来,手上还拎了什么。

他蹲在沈莫面前,拿出袋子里的东西,“暖宝宝贴,贴上。”

沈莫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接了过来。

“姜和红糖泡的热水,喝了它。”顾知南又拿出一个粉色的保温杯递给她。

这回沈莫没伸手接,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知南额前的碎发有些湿,脸上没什么表情,军训帽还戴在他头上,帽檐压的很低。但沈莫还是能看见他的眼睛。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正看着自己,鼻梁上有一些细细密密的汗珠,沈莫把视线停他鼻子上的那颗小痣上。

“我靠,你这装备挺齐全啊!这么短时间哪里弄来的啊?”章鸣鸣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打满了问号。

顾知南没说话,他伸手拍了拍沈莫的头。

沈莫没戴军训帽,她发顶毛茸茸的,顾知南的手心有点痒。

沈莫垂下眼,又细又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扑扇的翅膀,她莫名想到了他昨天批发的西瓜,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接过了粉色的保温杯,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校门口某栏杆处,一群混混模样的男生站或蹲在地上,路过的行人看一眼就绕着走。

许宾一双蹬着双人字拖蹲在树下抽烟,黄色的头发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竟有些明晃晃的刺眼。

“你们说,老大让我们准备暖宝宝干啥啊?这大热天的贴这个,咱老大脑子没坏吧!”许宾吐出一口烟,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知道个屁,老大肯定是感冒了,不然喝姜水干嘛?”另一个皮肤黝黑的寸头瞪了他一眼。

“那不能吧?我刚刚看他也没咳嗽啊!”

“你们是傻子吗!那不明显是姑娘用的东西啊!要我说,咱老大应该是在追小姑娘。”刘磊蹲在地上边玩手机边嚷嚷。

“照你这么说,老大铁树开花了,咱们要有嫂子了?”

一帮人兴奋地猜来猜去,离谱到自家老大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才肯作罢。

顾知南连打了两个喷嚏。

京海大学时长半个月的军训期很快就结束了。

顾知南时不时变着戏法当着法学班的面给汉文A班送零食,惹得两个班都知道了沈莫是他顾知南的好朋友,以及顾知南是个批发水果的。

沈莫刚开始还有些生气来着,连着几天没理他。

但顾知南却仿佛看不见似的,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又来摸她的头。

沈莫觉得顾知南直男成两点一线没救了,也没再管他。

连续十五天都艳阳高照,沈莫简直黑了两个度,她皮肤本来就嫩,不经晒。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黑黑的,脖子和衣领下黑白分明的界线,自己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看章鸣鸣,比她还黑,笑的更开心了。

“鸣鸣,到时候在煤堆里找你只能靠你的牙了。”

周若和陈繁都对比起了肤色,发现章鸣鸣还真是最黑的那个,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唉,我妈都要认不出我了,”章鸣鸣摇头叹息地从镜子前走开,“我今天早上还在食堂看见顾知南了,他竟然一点没黑!”

沈莫想了一下,昨天他看见顾知南的时候他确实还跟军训前一样白。

长的高就算了,竟然还晒不黑!

男生宿舍内。

黎川光着膀子,观察下了身上的色差,又瞥了眼还在看《民间驱鬼大法》的顾知南。

他拍了下顾知南的肩膀,顾知南吓得一哆嗦。

“阿南,你怎么不黑呢?”

“我为什么要黑,”顾知南莫名其妙,“你别说话了,牙太白了。”

黎川:“……”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顾知南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老妈发来的信息。

——阿南,明天小鹏过生日。也不办什么宴席,就一家人吃个饭,晚上你回家吧?

——嗯。

顾知南又看了手机上的信息,戳了下老妈的头像,点进去了她的朋友圈。

朋友圈新更新了好几条,有家里养的德国牧羊犬,有逛街的照片,照片里还有……陆叔叔以及他的儿子陆鹏。

他有些烦躁,把手机扔在了桌上。

次日下午,莫峰终于有时间,给沈莫发了个信息,约了个饭。

沈莫化了个淡妆,穿了套休闲服就高高兴兴就出了门。想了想,莫峰整个下午都在办公室,干脆就在办公室等他就好了。

“咚咚咚!”沈莫在莫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沈莫推一脸兴奋推开门就蹦进去了,没想到办公室还站了个人,她的表情一时僵在脸上。

“咳咳,那个……莫老师好,我找您有些事情。”

顾知南回头挑了下半边的眉毛:“沈莫?”

“你们认识啊?”莫峰笑笑。

“对,认识。高中同班同学。”顾知南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弧度。

“那还挺巧啊,平时在学校也算是有个照应。”莫峰把一张表格递给顾知南,“那沈莫你先坐会吧。”

“啊,好的。”沈莫白了顾知南一眼。

沈莫听章鸣鸣说法学院共两个辅导员,顾知南还是班长,也不难猜到顾知南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沈莫坐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莫峰叫她的时候才发现顾知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舅舅!”见办公室没人了,沈莫扑上去抱了下莫峰,莫峰笑呵呵地拍拍她的头:“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啊!”

沈莫听了这话更高兴了,“那当然!”

“嗐呀,怎么就是黑成这样了……”

沈莫一高兴就话多,叽里呱啦的,简直章鸣鸣附体。

顾知南离开办公室以后又回到了宿舍。

他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发呆。

一想到待会要回那个“家”,他就有些莫名的烦躁。

寝室在六楼,他这个视角可以看见校门口,他的视野忽然出现一个人。

“沈莫?”他皱了皱眉,进了宿舍从桌上捞起眼镜戴上。

还真是沈莫。

刚刚见她时就是穿着这身衣服,走在路上一蹦一跳的。

看上去还挺高兴。

顾知南修长有力的手撑在下巴上,桃花眼眯着,懒洋洋地看着沈莫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校门口。

顾知南就发着呆,一直盯着校门口,直到一辆黑色轿车开了出去。

他记得这是莫老师的车,自己看他开过一次。

车开出校门停在路边,原本消失在校门处的沈莫又出现了,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顾知南皱了皱眉,虽然疑惑,但也没多想。

天快黑的时候他才懒洋洋地出了校门。

老妈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他,他拒绝了。

车缓缓开进一条两边都种着翠竹的小路,停在一栋别墅前。进门的台阶处是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高挑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户和转角的石砌无不透露着精致华丽的气息。

顾知南进门换了鞋。

顾兰和陆明森正坐在皮质沙发上聊天。

“阿南回来了啊。”顾兰温和地笑了笑,“快过来坐。”

“妈,”顾知南坐在了沙发上,“陆叔叔。”

陆明森冲他点了点头,“先坐会吧,一会儿就吃饭了。”

“好。”

顾知南没看见他那个不可一世处处针对他的弟弟,便松了口气,估计在房间。

顾兰嫁给陆明森时,顾知南才十岁。

陆明森待顾兰和他都很好,他能看出来现在的顾兰很幸福,他也感谢陆明森。

但一时也少不了闲话,顾知南听到过不少“带着拖油瓶嫁入豪门”或是“攀权附贵”这类话,其中骂的最难听的还是陆明森的儿子陆鹏,也就是他所谓的弟弟。

陆鹏从他们进门起就持强烈的反对意见,几乎是处处针对他和顾兰,什么难听的话都骂过。据说他在学校也这样,这性子改不了,就连陆明森也很难管得了他。

果然,顾知南坐了没一会,就听见了楼上在摔东西的怒骂和仆人慌慌张张又是劝又是安慰的声音。

这顿饭吃的不是不是很愉快,寿星吃饭的全过程几乎都在阴阳怪气。

好几次他想怼回去都被顾兰拉住了。

这饭他也没吃几口,草草吃完以后就借口回学校。

“今晚不留下来住吗?”顾兰有些失落,“明早让你小陈叔叔送你回学校。”

小陈叔叔就是带他回来的司机。

“不了,明天有早自习,我还是留在学校比较方便。”

“那一会让小陈叔叔送你走吧。”

“他都说了走就让他走呗!大少爷哪瞧得上这啊?”陆鹏露出不屑的神情,说话都尖声尖气的。

“小鹏!”陆明森皱眉训斥。

陆鹏握拳重重砸了下桌子转身上楼了。

顾知南冲顾兰和陆明森笑笑,“妈,陆叔叔,我就先回学校了。”

“好。”顾兰没再强求,送他出了门。

顾知南出了门,在路口下站了会,他的影子被路灯照得无限拉长。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许宾发了条信息。

——吃烧烤吗?叫上刘磊他们一起。

对面很快回了信息。

——得嘞老大,老地方。

顾知南收起手机,打了辆车去烧烤店。

沈莫并没有一出校门直奔饭店,她挽着莫峰的手逛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街。

莫峰抹了把额头的汗,“莫莫啊,你这精力难得这么旺盛啊。”

用章鸣鸣的话来说就是,难得有不老年人的时候。

沈莫不好意思地笑笑,见莫峰累了才肯作罢,俩人又开车去了饭店。

一大桌子菜点的都是沈莫爱吃的。

“莫莫,听说……”

沈莫正啃着一个大闸蟹,“什么?”

莫峰笑笑,“我就八卦八卦,听说我班上的顾知南同学,军训的时候天天给你们班送吃的,还不给自己班送?”

“舅舅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爱八卦啊……”沈莫吃着东西,脸有些鼓鼓的,说话有些含糊。

“你这孩子,我这是关心我的学生。”

“啧,”沈莫想了想,“他比较直男吧,以前呢我们是朋友,但后来因为一件事我跟他绝交了。”

沈莫顿了顿,垂下双眸,“他可能是……觉得对我有愧疚吧。”

莫峰也愣了愣,“这样啊……那你原谅他了吗?”

“暂时没有。”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有矛盾就说开了嘛,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啊……”眼看着莫峰就要开始长篇大论讲道理。

“打住打住舅舅,我是来吃饭的,不是听您讲座来的。”

但饭没吃多久,莫峰就接了个电话,说学校有点急事,必须得先回去了。

莫峰满脸歉意地叹了口气:“对不起啊莫莫,有点急事,我得先回学校一趟。你是先在这吃着,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啊。”

沈莫叹了口气,满脸遗憾又一本正经地说:“您先回去吧,您走了这剩下的几只大闸蟹都是我的了。”

莫峰让她逗笑了,答应着下次再请他吃一顿便火急火燎开车走了。

顾知南和一群小弟聚在一起吃烧烤喝了点酒,心情才好了点。

顾兰不让他和这些人呆在一起,看见了就要一顿批评,说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要带坏他的,顾知南也只是表面答应着。

一群在自己要被人打死的时候救了自己的人,怎么就算坏了?

顾知南嘲讽地笑了笑。

他回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已经不能从大门进去了,他只好绕到后门的围墙处。

学校里到处都像是笼罩了一层月光,柔柔的。

月光和路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沈莫的身上,也是柔柔的。

等等?!沈莫?

顾知南抬头再次确认了下,沈莫坐在围墙上背对着他。

“沈莫!”他喊了一声。

“啊!”沈莫明显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墙上掉下去,她小心翼翼地回头。

“顾知南!”她的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神色。

顾知南看着她愣了下,沈莫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卧蚕鼓鼓的。

两条松松的麻花辫搭在肩膀上,头顶就是个路灯,暖黄色的灯打在她身上,每一根发丝都在发着光。

沈莫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容马上消失在脸上,又把头转了回去。

顾知南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沈莫已经很久没有对他露出这样惊喜的眼神和表情了,一瞬间他还以为回到了以前。

他像是被风轻轻拨撩了下心弦,痒痒的。

像是被奖励了糖吃的孩子,心里涌起忍不住的小雀跃。

他咳嗽了下,桃花眼里藏住了笑意,佯装严肃:“你坐在这干什么呢?多危险啊!”

沈莫没说话。

顾知南叹了口气,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他说:“那我走了哦。”

“别呀!学校门关了,进不去,我就想着爬墙进去。但是……”沈莫把头转回来,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有点委屈,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好不容易踩着树枝爬上来了,可是好高啊,围墙里面也没有树,我下不去……”

“那你就一直坐在这里吗?”顾知南有些头疼。

“不是啊!我刚上来你就来了。你……帮帮我呗。”沈莫的表情竟然有些可怜。

顾知南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顾知南后退了几步助跑,一脚蹬在墙上起跳,双手一撑就翻上去了。

沈莫目瞪口呆,她都没看清顾知南是怎么跳的,人就已经蹲在她旁边了。

顾知南离的很近,沈莫都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她看着顾知南鼻梁上的那颗小痣有些愣神。

顾知南的眼里闪烁着微微的笑意,他伸手摸了摸沈莫毛茸茸的发顶,“等着。”

顾知南单手一撑,直接就跳下去了,稳稳地落在地上。

沈莫差点就给他鼓掌了,这一看翻墙就是专业的啊!

顾知南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试探性伸出手:“你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沈莫坐在围墙上,细长的小腿垂下来。

她一咬嘴唇:“有点高……我有点怕砸到你。”

顾知南叹了口气:“别怕,不会的。”

“那我们两个要是一起摔了怎么办?”沈莫低着头看他。

“信我。”

“那我就跳了哦。”她身子往前挪了挪,心一横,跳了下来。

沈莫砸在了顾知南怀里,额头磕在他胸口上“咚”的一声。

“没事吧?”顾知南问。

沈莫缩着在顾知南的臂弯里,小小的一只。

过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腿有点软。”

顾知南笑笑,沈莫还在他的怀里,他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刚刚喝了点酒,现在感觉怀里有些莫名的燥热。

顾知南松开沈莫,不料沈莫在他衣服上轻轻嗅了一下:“你身上有烧烤味!”

“……你身上还有螃蟹的味道呢。”顾知南有些无奈。

沈莫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闪:“气味相投,你烧烤,我大闸蟹。”

顾知南:“……”

真是大聪明。


俩人回到宿舍楼,门早就关了,阿姨训斥了好一会才肯放他们进去。

很快就回到了各自的宿舍。

“莫莫,你不是吃饭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周若刚从浴室出来。

“吃完饭我又逛了一会,忘时间了。”

“这也能忘呀,真不愧是小迷糊。”章鸣鸣摇头叹息。

沈莫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没说其实是自己吃饭的地方太远。运气不佳,回来的时候打不上车,也进不了校门。

沈莫洗了个澡,穿着棉质睡衣,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

她盯着顾知南上次给她递过来的粉色保温杯看,这杯子已经被她用来泡参片了。

她想了想,犹豫了一会,拿出手机点开聊天软件,把顾知南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她已经拉黑他一年多了。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手机戳了几下,发送了条短信。

——谢谢。

——还有军训的时候,也谢谢你。

对面几乎秒回了信息。

——不用。

沈莫又缓缓打了几个字。

——你以后……能不能别给我送东西了?

对话框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沈莫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信息。

顾知南看着手机上只有几个字的短信,对话框打了字又删掉了,然后重新输入,又删掉了。他呼出一口气,发送了两个字,然后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不能。

军训结束以后,沈莫连着好几天都没看见顾知南。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章鸣鸣拉着沈莫去看社团。

广场上是各个社团的招新棚,几乎人满为患。沈莫瞬间就没有了进去的**,还不如回宿舍继续看她的民间怪谈呢。

章鸣鸣再次鄙视了她老年人的想法,挽着她的胳膊艰难地挤了进去。

章鸣鸣这家伙几乎见一个爱一个,一会拉着她说要参加推理社,一会拉着她又要参加无人机社。

沈莫叹气,“你参加这么多忙的过来吗?”

“忙的过来啊,”章鸣名笑嘻嘻的,“生命在于运动,你也报个名嘛。”

沈莫一向对集体活动不是很感兴趣,要不是因为必须得报一个拿学分,她早就撇下章鸣鸣走了。

她一个人在广场上转了转。

“学妹,对我们彩虹支教社团感兴趣吗?可以了解下哦。”一个笑容很甜美的学姐把传单递给她。

学姐见沈莫接了传单,便带着笑容十分热情地开始自顾自介绍社团。

沈莫听了一会,又想了想,要了张报名表。

“我是副社长哦学妹,我们社长超帅的,加入了我们的社团你就有机会看见他了。”学姐笑着继续说。

沈莫抿了下唇,笑笑不说话,低头填报名信息。

“林牧,你来啦!”学姐忽然喊了一声。

沈莫的手顿了顿。

下一秒她听见了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小玥,现在报名怎么样?招了多少人?”

不用抬头,沈莫都能感觉他的声音是带着笑的。

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啊。

在这里十几天,她只在军训的时候见过林牧一次。

林牧给顾知南送过汽水,还聊了会什么。

但她那时呆在病号连,林牧离开操场的时候她才看见他的背影。

“加上这个学妹刚好是九个!”

“学妹?你怎么了?学妹?”

沈莫还保持着弯腰填报名表的动作,只是手没动,整个人都静止了。

她其实不敢抬头。

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想跑。

沈莫说了声“没事”,猛地把头抬起来然后迅速转身,她刚想迈出第一步,结果额头“咚”的一声撞在了一个人的胸口上。

“沈莫?”顾知南皱眉,“你没事儿吧?”

沈莫摸了摸额头,“没事,不好意思啊。”

“阿南?”她听林牧喊了一声。

“嗯。”顾知南有些懒散地应了一声,他今天穿一件浅蓝色的竖条纹衬衫,手随意地插着兜。

“?”沈莫抬头,“又是你啊?”

“什么叫又啊?”顾知南笑笑,垂下桃花眼看着沈莫。

沈莫“哼”了一声就要走。

“沈莫。”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

沈莫愣了愣,纠结了片刻,还是转了过身。

林牧正看着她,很温柔地笑着。

林牧的长相和顾知南相反,面部柔和,五官没有攻击性却很漂亮,加上身上温和的气质,给人一种很温柔知性的感觉。

她看着林牧脸上浅浅的两个笑窝,心跳有些不自觉地加速。

“林……林学长,你……还记得我啊?”

“当然记得啊。”林牧这话说的相当自然。

林莫感觉原本跳的很快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哦。”

名叫小玥的学姐出来搭话:“原来你们都认识啊?那这位同学你参加我们彩虹支教社吗?可以和这位学妹和我们社长一起参加活动哦。”

顾知南看了一眼沈莫,嘴角扬地老高:“好啊。”

沈莫鼓了鼓腮帮子,瞪了一眼顾知南就要走。

“给我留张报名表。”他冲林牧示意。

沈莫走出去好一会才想起来章鸣鸣还在里面没出来,她转身就看见顾知南跟在她后面。

“你跟着我干嘛啊?”

“谁跟着你了,我顺路啊。”顾知南若无其事地走到沈莫面前拍了拍她的头。

“痛!”沈莫拍开了他的手。

“你没洗头啊,真油。”

沈莫瞪着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她实在是很想丢下章鸣鸣马上离开这里。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决定丢下章鸣鸣。

她大步往宿舍的方向走,顾知南就跟在她身后。

“你还说不是跟着我!”沈莫气鼓鼓的。

“我也是回宿舍啊,哪就是跟着你了?”顾知南抱着臂,挑了下左半边的眉毛。

“……那随便你吧。”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刚刚见了学长之后,她心里有一丝莫名的烦躁和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幻想过无数次见面的方式,就像这样,猝不及防就遇上。可是她并没做好准备。

她不确定林牧还记不记得她,现在学长亲口说记得她……甚至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在灭绝师太办公室里的遭遇全部涌上心头。

只有……尴尬和难堪。

那自己报了支教社,以后岂不是会和学长总见面?

沈莫也不想回宿舍了,她现在只想四处走走。

走了几步,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顾……”

身后空空如也。

沈莫眼里的光不易察觉地黯了下去。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沈莫诧异,转身,面前是一个很大的蛋仔冰激凌。

顾知南的狭长的桃花眼眼里带着丝丝笑意,连带着眉毛都泛起低低的涟漪。

“香草味的。”他说。

沈莫看着冰激凌愣了神,好一会她才伸手接过来。

顾知南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心情不好就吃甜的啊。”

沈莫看着他,然后垂下了眼,“谢谢。”

“小矮瓜,还是这么矮。”顾知南故作满脸遗憾地说。

气氛被这话瞬间打破,才一秒顾知南的脸就欠揍了起来。

“你乱讲!我舅舅说我长高了!而且我自己也量了!”

“你舅舅那是哄你呢。”顾知南有意逗她,“不信我们比比身高啊,看看和前几年有什么区别。”

原以为沈莫不会理会他,没想到沈莫竟然真的气鼓鼓地走到他面前比起了身高。

沈莫一时没注意自己凑的太近,她面对着他站着。顾知南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没扣,微微一抬眼,她很清晰地看见了他流利的颈部线条往下,至锁骨处。

锁骨上有一颗小痣,和他鼻梁上的那颗一样。

刚刚咬了一口的冰激凌在嘴里化开,满口的香草味,甜丝丝的。

她赶紧退开一步,仰头看他:“咳,我就说高了吧!以前在胸口,现在都到锁骨了!”

顾知南上下滚动了下喉结,刚刚沈莫站过来的时候头顶的头发蹭到他下巴了,痒痒的,他很想伸手抓一下。

他笑笑,“是,高了高了,我错了行吧?”

沈莫“哼”了一声,继续吃冰激凌。

吃的嘴角和脸上都是奶油,顾知南没忍住伸手用拇指蹭掉了她脸上的奶油。

“你干嘛啊?”沈莫吃惊,头后仰。

“你都吃脸上了,还不擦擦。”

沈莫用手背抹了抹脸,“吃完再擦吧。”

她继续问:“你不是说要回宿舍吗?”

“现在不想回去了。”顾知南眯了眯眼,“出去吗?”

“啊?”

“我问你出学校吗?”

“我为什么要出学校?”沈抹舔了舔嘴角的奶油。

顾知南叹了口气,双手掰着她的肩膀,推着往前走。

“带你出去玩啊,你不是看见林牧了心情不好吗?”

“?”沈莫愣了下,“我没有,我只有看见你了才会心情不好!”

“那就当我补偿你啊。”顾知南低低笑了声。

其实沈莫很想问他为什么认识林牧,和林牧又是什么关系,但几次都欲言又止,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顾知南带出校门了。

“……”

其实顾知南也不知道去哪,他只是单纯地想沈莫陪在他身边。

崇北街,商场内。

“我们来商场干什么?你要买东西吗?”

“打地鼠。”

“啊?”沈莫还是很震惊。

“你以前不是爱玩这个吗?还有夹娃娃。”顾知南看了眼她。

“……”她实在是不忍心戳穿,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人的爱好都是会变的好吗?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顾知南的直男系数又打高了几分。

顾知南投了币,给她递过来两个锤子。

沈莫百无聊赖地一下一下砸着老鼠缓缓冒出的洞口。

顾知南就抱着臂眯着眼看着她。

沈莫把探出头的老鼠当成顾知南,一下一下砸着。

不远处的货架拐角一闪而过一个人影。

顾知南皱了皱眉。从进商场时起他就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四周观察了下,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

“你先玩着,我去那边看看。”

“哦。”

顾知南佯装买东西,在货架处走了几圈,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可他确信自己的感觉,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正转身要往回走的一瞬间,看见了手边反着光的不锈钢茶壶上,映照着一道快速闪过的人影。

那是个戴着口罩,帽檐压的极低,穿一身黑色的男人。

他余光往那个方向瞥,不出所料,什么都没看见。

他想了想,快步往原地走,见沈莫还在,他暗自松了口气。

沈莫已经不在那几台发着五颜六色光的机器面前了,在一旁的娃娃机前夹一个绿色恐龙。

她已经投好几次币了却一次都没抓上来,此时有点焦躁,想着再夹不上来就不玩了。她小心翼翼操作着遥控,一只有力的大手覆了过来,压在遥控上。

沈莫迅速把手收了回来。

她诧异,回头,顾只南的鼻息轻轻喷洒在她头顶上。

“这样。”顾知南压着遥控摇晃了几下,然后按了下去。

绿色恐龙被抓了起来,小心翼翼落在了出口处。

沈莫一手抓起恐龙,眼睛笑的弯弯的。

“谢谢。”

正是中午吃午饭时间,顾知南又陪着沈莫在外面吃了个饭,顾知南想带沈莫去别的地方走走,沈莫则坚决表示自己要回学校。

从离开商场,到回到学校,他都没再看见那道虚晃的黑色人影。

依旧是一片艳阳天,午后却不似先前军训那般燥热。

章鸣鸣一手拍着绿色恐龙,笑地前仰后合:“你说什么……他带你去打地鼠……那种五颜六色会唱歌的机器吗?”

“……”沈莫一把夺回小恐龙。

章鸣鸣叹息:“我还以为他会带你去个风花雪月的地方,看个电影也行啊……”

沈莫想了想:“你说的对,我下次让他陪我看《山村老尸》。”

“你这是报复,他那么怕鬼。”章鸣鸣憋笑。

接下来一个礼拜,天气不似刚来时那般燥热,开始降温,是入秋变凉的趋势,需要开始着手准备秋天的衣物。

一切相对平静,除了某一天沈莫在朋友圈转发了一条锦鲤,第二天得到了顾知南送的一小缸小金鱼。

沈莫:“……”

顾知南:“花鸟市场只有这种小金鱼卖,大的你养不了。”

沈莫坚决不要,但顾知南表示这是自己走了几条街买的,如果她不要自己就拿去喂流浪猫。

最后还是把小鱼缸拿回了宿舍。

宿舍另外三人对着一缸子小金鱼笑了能有一个礼拜。

十一小长假还没到,沈爸沈妈就急着对沈莫回家以及游玩做好了准备,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轰炸一番。

沈莫的生日在九月末,十一假期前两天。

莫峰提前给沈莫订了个很大的蛋糕,正好上午有课,宿舍四人便约好晚上聚餐。


下午章鸣鸣拉着沈莫就出了学校。

两人逛着街,沈莫想起来章鸣鸣最近总是煲电话粥。

“老实交代章鸣鸣,最近老是听见你和男生打电话啊?”沈莫盯着章鸣鸣的脸,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下一秒章鸣鸣真变了脸。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说。”沈莫叹气。

“最近推理社认识的一个学长,他说喜欢我。”章鸣鸣说到这的时候脸竟然有点红。

沈莫震惊,“他刚认识你就说喜欢你吗?”

章鸣鸣往沈莫手上拍了一巴掌,“你想什么呢?好歹有一个礼拜缓冲期啊。”

沈莫更震惊了,“才认识一个礼拜你就要和他在一起?”

“这不还没在一起吗?”

沈莫简直说不出话来。

章鸣鸣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我是谁啊?我可是渣女,只有我渣他们的份。”

章鸣鸣同学从高中起就立志做一个渣女,说喜欢一个人太累,她要喜欢十个。上一任男朋友还是在高考前认识,暑假时分的手。

“像你这样暗恋林牧两年,太累了,是我就不行。”章鸣鸣摇头。

沈莫低头,没说话。

俩人一块进了一家甜品连锁店。

店里面积很大,装饰却很简洁。

店里只有一个店员和两个吃着蛋糕聊天的女生。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声音有点熟悉。

沈莫诧异,抬头。

“林……林学长?”

林牧穿着白色围裙,笑着站起身来。

“是你啊沈莫。”

“嗯。”沈莫下意识不敢看他的脸。

“请问需要点什么?”林牧依旧和善地笑着,把菜单递给她。

沈莫接过菜单看了会,“要……一份草莓慕斯和芒果味的提拉米苏吧。”

“我和她一样就行了,”章鸣鸣倒是大大方方问,“学长你在这里做兼职吗?”

林牧点点头,“对啊,这家店的老板是我阿姨。我有时间的时候就会来帮她打打工。”

章鸣鸣若有所思点点头。

“你们先稍等一会吧,很快。”

她拉着沈莫在靠里的一张桌子坐下。

“怎么刚说他就遇上了?”她压低声音问,“学长家是不是家里很穷啊?”

沈莫简直想伸手捂住章鸣鸣的嘴,她连忙抬头往林牧的方向看,林牧正在专心地做甜品。

她松了口气,“你瞎说什么呢,学长听见了怎么办。”

“这不是没听见吗?”

“没准只是单纯地做份兼职呢?谁说打工就一定家里穷啊?”

“有道理。”章鸣鸣点点头,“长那么好看就算了,还出来挣钱。学长真是……温柔贤惠?”

沈莫觉得这个形容哪里不对劲,又好像挺合适的。

章鸣鸣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把头凑到沈莫面前,“莫莫,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是喜欢学长?”

沈莫顿时心跳一阵加速。

半响,她脸有些微红,缓缓点了点头,“我……不知道。”

章鸣鸣一看她这样子就猜到了结果,她叹了口气:“莫莫,你这样我会心疼啊。”

林牧把做好的甜点送了上来,“慢用。”

章鸣鸣抬头冲他笑笑:“谢谢。”

林牧淡淡笑了下,回到了收银台。

“莫莫,我理解你,虽然学长确实很帅,”章鸣鸣顿了顿,“可是你喜欢他的那两年,他甚至都不认识你,你们原本也不会是有交集的人。”

年少第一次喜欢的人,会喜欢很久。

沈莫已经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林牧了。

何况,暗恋只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沈莫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悲哀,她笑笑,眼圈有点红:“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章鸣鸣摸了摸她的头,“不哭啊。”

俩人要离开甜品店时,林牧却叫住了沈莫。

“沈莫,我们加个好友吧。”林牧语气温柔道。

沈莫其实加了支教社的群聊,群主就是林牧。

她偷偷看过林牧的头像和朋友圈,他似乎很喜欢小动物,头像是一只小花猫,朋友圈里也大多数是流浪猫狗的照片。

看来学长还很有爱心。

她只敢偷偷地看,根本就没想过加好友。

“以后社团里不懂的事可以直接问我。”

沈莫拿着手机的手一时有些慌乱,“好……”

“滴”的一声,两人扫码加上了好友。

崇北街,顾知南抱着臂倚靠在一棵树下。

他上身穿一件黑色T恤,微皱着眉头,眼神有些冷漠,脸上一幅不悦的神情。

和他平时轻松且随意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他能确定,商场那天一闪而过的黑影并不是他的幻觉。

那人,现在就跟在他后面。他靠着树站了一会,身后便没了动静。

他低头给许宾发了个定位,打了几个字。

——带上家伙。

顾知南“啧”了一声,斜着眼睛瞥了眼侧后方,开始快步往前走。身后那人躲躲藏藏也跟了上来。

他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街上人多,也许那人会一直跟着,但不敢对他做什么。

他想了片刻,有意把人引进巷子。他到底想看看,跟着他的究竟是不是他猜测的那人。

不料他进了巷子后,身后那人便没了影。

他故意从巷子另一头出来,在拐角处隐蔽了自己,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他站在巷子间,忽地听见了什么声音。

那是摩托车加速的尖啸声!

顾知南反应很快,迅速往侧边墙面退去,但时间不够,车迅速开到了他跟前紧急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啸!

一瞬间,一股力量猛地冲撞在他身上,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他只感觉自己被车头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后脑传来阵阵剧痛便没了意识。

沈莫今天挺开心的,今天是她18岁生日,所有人都在祝她生日快乐。

她带着点小心思发了条朋友圈。

果不其然,学长很快就评论了条“生日快乐。”

沈莫觉得嘴里的蛋糕都甜了很多,像含着块蜜一样。

但却始终觉得少了什么。

想不起来,算了,不管。

十一假期的时候沈莫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小缸的金鱼回了家。

她深思了很久,要是一个礼拜不喂也不换水,她的“锦鲤”们就这样栽她手里了实在是于心不忍。

沈父沈母都愣了,以为这是女儿新培养起来的什么爱好。

沈父接过鱼缸就喂鱼换水去了。

沈母抱着沈莫就是一通乐呵:“廋了啊,这些天多补补。”

“哪就廋了呀?学校伙食好着呢!”沈莫搂着老妈的脖子笑嘻嘻的,又喊了声老爸,“爸!我想吃你做的红彤彤的大闸蟹!”

“看你这养小金鱼呢,我还以为你想吃的是鱼。”

沈莫在家窝了两天。

这天,她正窝在沙发百无聊赖吃着薯片看非诚勿扰,莫峰给她打了个电话。

“什么?脑震荡?!”沈莫被薯片呛了下。

莫峰叹了口气,“是啊,在十一之前,说是出门被车撞了,现在还住着院呢。”

“被车撞?”沈莫有些急,“那他现在怎么样?”

“除了头,腿也有些伤。现在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医生让他住院休息。莫莫,你要是愿意……去看看他的话……”

电话挂断以后,沈母着急忙慌从厨房出来,“莫莫,你刚刚说谁脑震荡呢?”

“您先别急,”沈莫吸了口气,“我一个同学出门让车撞了,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住着院呢。”

沈母一听就急了,“哎呦!这么倒霉一孩子,你赶紧看看去啊!”

沈莫刚要说点什么,沈母又冷静下来:“先吃午饭吧,我煲几个汤你带过去。”

沈莫就看着她在厨房忙进忙出,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沈莫出门被撞了。

她皱了皱眉,这才察觉到那天生日时究竟少了什么。

顾知南没有和她说生日快乐啊。

她想起了军训时顾知南给她送的西瓜和红糖水,给她买的超大的香草味蛋仔,叹了口气。

出门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人。

她有些烦躁。

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戳开顾知南的头像,开始打字。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被车撞了啊?

想了想,她又把这句话删除了。

再次输入,又删除了。

——你要是被撞死了我见不到你怎么办。

算了。

自己好像并没有立场问。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去看了眼小金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就是想看看。

莫峰告诉了她医院和病房的详细地址,下午的时候她提着几罐沈母煲的各种鸡汤排骨汤出门,打车去了市医院。

想了想,她决定给顾知南带一箱六个核桃。

她没喝过,但章鸣鸣以前说这玩意儿补脑,吹得神乎其神。

她一手拎着几盒汤,一手提着一大箱六个核桃就进了医院。

住院部,301,就是这了。

沈莫深吸了口气,把六个核桃放在地上,轻轻敲了敲门。

“进。”沈莫推开门,探进个头。

病房是单间的,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受光也不错,太阳照进来很明亮。

整个房间挺干净。

唯一突兀的是,病床前围着七八个……外貌形象给人一种“我是社会人,我不好惹”的感觉的人。

他们或纹着花臂,或蹬着双人字拖,或染着黄色红色的头发,一时间七八双眼睛都盯着沈莫看。沈莫带点心理作用,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都是凶神恶煞的。

沈莫看不见床上的人,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说了声“对不起走错了”便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她拎着六个核桃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病房门又开了,“丫头!我们老大说你没走错!”

沈莫转身,叫她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寸头。

“?”什么老大?

她努力回想了下,莫峰跟她说的病房确实是301,没走错。

寸头又喊了声:“过来啊。”

沈莫有一种自己再不过去就会被寸头拎进去的感觉。

她进了房间。

刚刚挡着病床的“我不好惹”七人组此时都站开了,在墙边整齐地站成一排。

沈莫觉得这画面有一丝说不上来的诡异。

顾知南穿着蓝色病号服靠在枕头上,衣服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领口有些松松垮垮地露至锁骨处。

他的唇色有点淡,脸色也有点苍白,额前细碎的刘海有些遮眼睛。

顾知南的眼睛流露出浅浅的笑意,他开口:“过来啊。”

沈莫拎着各种汤和六个核桃就过去了。

寸头赶紧把椅子搬到她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些不敢坐下来。

“那个……我来看看你,带了点我妈妈煲的汤,还有这个。”

她把保温饭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桌上还有几个果篮和一束花,看来是有不少人来过。

还放了一本……中国民间驱鬼大法。

沈莫的嘴角抽了一下。

顾知南指着桌子下面放着的六个核桃,有些不解:“你带这个不会是为了给我补脑吧?”

沈莫从书上移开视线,点头,“对啊,你不是脑震荡吗,六个核桃超补脑的。”

顾知南的表情有一丝裂痕。

在墙边站成一排的“我不好惹”努力憋笑。

“那你怎么不直接买核桃?”

“你以为我傻啊,核桃剥壳不麻烦吗?”

“我不好惹”再也憋不住了,低低地笑出声来。

沈莫回头小心翼翼看了他们一眼,“这些是?”

“我朋友。”

“哦。”

顾知南给许宾使眼色,许宾立**意。

“啊,哈,我们还有点事,下次再来看你老……阿南。”

“我没……”

许宾捂住了寸头的嘴,“我们就先走了哈!”

一帮人跟着他出去了,末了还仔细地把门带上了。

顾知南对沈莫知道他住院并且来看他感到非常意外。

按理来说,他住院这事除了顾兰和这帮朋友,以及跟莫老师请了十一假期后的一周假,谁都不知道。

那沈莫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想起来沈莫上次去莫老师办公室,还上了莫老师的车。

他微微皱眉,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你和莫老师是什么关系?”

“你问这个干什么?”沈莫把汤拿出来,“他是我舅舅啊。”

“哦……”一切都说的通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看我?”顾知南看着她,勾了勾嘴角。

“你……没撞傻吧?”沈莫咽了下口水,“你要是被撞死了,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你怎么办啊。”


“……”说话倒是吉利。

沈莫其实想问问他为什么走在路上就被撞了,但这个问题对一个脑震荡患者来说未免有些揭人伤疤,她没问,只说了句“下次小心”。

顾知南的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他看着沈莫的脸,“你说怕见不到我。”

沈莫下意识就要反驳,可是张了嘴却没能说出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顾知南没有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学,如果现在也没有出现在她身边,这个人可能会在她脑海中随着时间消逝。

可现在,顾知南就在她面前,过去的一个月都在她身边。

虽然这家伙有点讨人厌,还爱欺负他,但如果真的以后见不到这个人了……

她绕开话题:“我妈妈给你煲了鸡汤、排骨还有莲藕,趁热喝了吧。”

顾知南也没注意到她岔开话题。他有些受宠若惊受宠若惊,没想到沈母如此热情:“谢谢……帮我谢谢阿姨,其实没必要这么夸张。”

“我妈她就这样,就光听见是我同学,她就着急忙慌的,”沈莫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脑震荡住院了呢。”

顾知南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同学,沈莫说的还是“同学”。

沈莫注意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她连忙摆手:“我不是笑你!”

“我知道啊,”顾知南偏头看她,眼睛流露微微笑意:“还是谢谢你。”

沈莫把保温盒的盖子打开,鲜汤还冒着热气,“喏,很好喝的。有点烫哦。”

顾知南从沈莫手里接过汤盒子,勺子舀口汤,递到嘴边吹了吹。

他轻垂着眼,动作很轻。

沈莫就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碗和勺看,看他咽了一口又一口。

顾知南的手指很长,骨节突出。皮肤很白,能看见皮肤下绿色的血管。

沈莫莫名觉得这样的手好像抓着什么都会很好看。

沈莫顺着他的手往上看,他的喉结一下一下滚动着。

“好喝。”

她移开了视线。

顾知南的嘴唇没什么颜色,高挺的鼻梁侧边有颗小黑痣。

睫毛也很长,浓密地像排小刷子的毛,侧面看简直长得不像话。

章鸣鸣说的对:挺好看一帅哥,就是长了张嘴。

沈莫一时有些怔愣,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仔细细地去看顾知南的长相。

他的头发长了,刘海垂下来有些遮眼睛。

她脑袋有些空白,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下。

顾知南疑惑,抬头。

沈莫对上他的视线时,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把手收回来,但忍住了,强装镇定在他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她清了清嗓子:“疼吗?”

“啊?”

“啊什么?我问你脑震荡现在疼不疼?”

“还好,就是有点晕。”顾知南有些无奈。

沈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又清了下嗓子,“你多久没洗头啦?头发真油。”

顾知南头发其实并不油,但她还是故作嫌弃地把手收了回来。

让你老说我不洗头,嘿。

沈莫在心里笑道。

但她还是对自己刚刚没来由的动作感觉有些尴尬,顾知南却像是没注意到。

“……我头受伤了啊,不能洗。”

沈莫在顾知南的病房里呆了很久。

原因是她对桌上放着的《中国民间驱鬼大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沈莫有些疑惑,一下午竟然没有其他人来。她记得小时候生病住院的时候,每隔没多久就会有她并不认识的亲戚带着各种好吃的来看她。

顾知南真惨,生病也没人来看看,她摇摇头。

她把书借回家看了。

沈父沈母皱眉,只觉自家女儿爱好越来越奇特,又是养鱼又是驱鬼的。

夜晚十点,月明星稀。

沈莫在客厅一点一点把面包掰成碎块,悠哉游哉地扔进鱼缸里,看着七八条小金鱼抢食。

她叹了口气,这些小金鱼虽然寿命长,但她是第一次养鱼,很怕不小心就把它们都养死了。

喂完小金鱼后她推开房间门,开了空调后一把窝在了床上,顺手把玩偶布朗熊垫在后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手上顺带就拿起了驱鬼大法。

这书的封面是黄色的牛皮纸,版本有些老,纸张也有些泛黄,看样子是翻过很多遍。

虽然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但她还是想看看顾知南在看些什么。

自打高二的时候,顾知南陪着沈莫和章鸣鸣看了次恐怖电影,她就知道顾知南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怕就算了,嘴上还要逞强。

沈莫边翻着书页边摇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啧啧啧。

顾知南一个单手就能翻上墙的人,竟然在医院怕到要看驱鬼大法的程度。

沈莫觉得他这书要么是盗版要么是绝版,她鬼使神差上网搜了下,竟然没有搜索结果。

啧。

顾知南靠坐在病床上,打了个喷嚏,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老大,好好休息。

王宾发来信息。

——嗯。

——我和兄弟们这些天都在医院附近盯着点。在医院他应该不敢乱来,但你还是小心点。

——好。

末了,他加了两个字。

——谢谢。

顾知南没再理会王宾一长串的“你是我老大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他仰头靠着床头,手搭在闭着的眼睛上。

摩托车的尖啸仿佛在耳边再次响起。

他并没有看见那人的脸。

是他回来了吗?

关于跟踪和猜想,顾知南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王宾。

病房里很安静,偶尔能听见走廊外的脚步声。

顾兰原本打算晚上留下来陪他,但他拒绝了。

窗户没关,凉风一阵一阵吹进来。

京海市十月的早晚温差很大,白天还二十几度,到晚上就只有七八度了。

顾知南睁开眼,缓慢起身下床,腿上有些皮外伤,只一个动作就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窗户处风挺大,窗外都是树,遮住了视线,更没什么动静,他把窗户关上了。

他坐回了床上,靠在枕垫上继续往下翻看着信息界面,除了老妈刚刚发过信息,其余的消息界面还是停留在几天前。

视线停留在沈莫的名字和头像框上,手指顿了顿,戳了进去。

俩人的信息还停留在小半个月前翻墙的时候顾知南发了句“不能”上。

他拇指点开沈莫的头像,是一只吃冰激凌的卡通兔子。

还挺可爱。

莫名想到那天她吃冰激凌的模样。

他笑了下,又戳进了沈莫的朋友圈。朋友圈的上一条更新是在国庆节前两天,内容是祝自己十八岁生日快乐。

他一愣。

沈莫过生日了吗?在他进医院的那天。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没有和她说生日快乐啊。

眸子里的光不自觉黯了下来。

照片是上一个很漂亮的蛋糕,沈莫闭着眼鼓着脸吹蜡烛,一脸期待的模样。

他的眉头忽然拧成个结,原本暗下来的眸子也流露出些许寒意。

他看见林牧评论了条生日快乐。

沈莫回复谢谢。

他的脸色彻底难看了起来,抓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指尖都有些泛白。

末了,他把手指缓慢松开,戳开了林牧的信息界面。

沈莫半夜是被冻醒的,昨晚竟然忘记关空调了。

十月的夜本来就凉,她迷迷糊糊中好不容易才摸索到空调遥控器,被子裹了一圈又紧了紧。

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喉咙疼的厉害,开口第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嗓子是哑的。

沈莫泡了杯感冒茶,在沙发上窝了一上午。

章鸣鸣在电话里说她这嗓子活像只尖叫鸡。

“你才尖叫鸡。”

电视里正在放《非诚勿扰》。

“我错了行吧,你就算是尖叫鸡也是那只声音最动听的。”章鸣鸣这话说得非常诚恳。

沈莫吸了把鼻涕没理会她,她一边看着男嘉宾遗憾退场,一边听着章鸣鸣喋喋不休。

下一个男嘉宾都和女嘉宾牵手成功了,章鸣鸣才说到重点。

旅游。

十一以前,他们两家就约定好小长假一起旅游,章母和沈母几乎每天都在兴奋地做景点游玩攻略。

但因为章叔叔临时有事,推迟了两天,出发放到了明天。

章鸣鸣叽里呱啦地提醒她要带要用的物品。

沈莫垂下眼,沉默了片刻,“鸣鸣,我可能不去了。”

“啊?!为什么呀!”隔着电话沈莫都能感受到章鸣鸣有多失落。

她沉下脸色,犹豫了会:“顾知南脑震荡住院了。我……感觉也没人来看看他。”

“什么!他脑袋怎么了!跟人干架开瓢了吗?”章鸣鸣不仅高分贝,脑回路也有些清奇。

沈莫把电话拿远了些,“你别瞎想了,他就是被车撞的。”

“……哦,”章鸣鸣一时也没了话,“那你……代我向他问个好。”

“好。”沈莫嘴唇又动了动,但没说什么。

章鸣鸣又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她都没仔细听,看着电视里的男嘉宾再次遗憾离场。

一直到电话挂断以后,她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顾知南虽然还在医院里躺着,但似乎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明明说要绝交的是自己。

明明冷战一年的也是自己。

明明说只是同学的也是自己。

可是一想到顾知南如果不是脑震荡,而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心里就一阵不安心。

这种不安心,来源于对一个人的担忧。

她知道顾知南是真的把她当朋友,闹别扭无法释怀的只是她自己。她向来等价对待别人,不想欠任何人的。

沈莫撕着面包片喂小金鱼,最近不开心的时候她都喜欢这么干。这两天小金鱼吃的有点多,她有些怕它们撑死。

正午,顾兰带着司机小陈叔叔,几乎把家里的厨房都搬了过来。

“这个汤,比较清淡,你趁热喝。”

“还有这几个菜,都是是你爱吃的。”

“带了点粥,你饭后可以喝点……”

顾知南靠枕垫上,看着小陈叔叔帮顾兰收拾着一个个的保温盒。

“少爷,这些夫人都是亲手做的。”小陈朝他笑笑。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

顾知南只看了一眼,没抬手。“妈,我真吃不完这么多。”顾知南无奈。

“胡说,你生着病呢。病着才得多吃啊。”

“……”

沈莫第三次打开手机看了眼,顾知南还是没回信息。

——下午我来陪你啊。

又不回信息!

沈莫在心里暗骂了他一万句。

自己为了他连假期旅游都不要了,竟然连一句消息都不回。沈莫气了好一会,冷静下来后又惊讶于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条消息这么生气。

她反思了一会,感觉到自己最近情绪波动挺大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顾知南也没再回信息。

下午三点,沈莫直接就出门打车去医院了。

想了想,进医院前她又拎了个果篮。

301,她敲敲门。

“进。”

沈莫推门,这回她有经验,推门后朝房间里头看了一眼,确定了只有顾知南。

“你怎么又不回我信息啊!”她反手关上门,不满地嘟囔道。末了,说话有点用力,嗓子又有些疼。

顾知南没在床上,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

他以为是顾兰,刚疑惑她上洗手间回来为什么敲门。

“你……嗓子有点像尖叫鸡。”顾知南看着她,纠结了几秒,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

他其实对沈莫今天还会来看他着实感到惊讶。

至于信息,他根本就没看手机。

沈莫鼓起脸,恶狠狠瞪他一眼,“你才是尖叫鸡,你全家都是尖叫鸡!”

房间门被推开,沈莫回头,见一个长相年轻的女人进来。

“……妈。”

沈莫脸色瞬间铁青。

房间一时安静了下来,几秒都没能有动静。

……

沈莫的脚趾头在鞋里尴尬地抠着。

她刚刚说什么?

全家都是尖叫鸡?!

她巴不得抽刚刚嘴快的自己一巴掌。

“那个……阿阿阿姨好,我不是那个意思。”沈莫低头不敢看她,两只手都抠着果篮的提手边边。

“妈,这我朋友,来看看我。”顾知南的嘴角扬的老高,很显然在努力憋笑。

顾兰先是一愣,然后温和一笑:“小南的朋友啊,怎么站着啊,快坐下。”

沈莫把果篮放在桌子上,安分地坐在顾知南旁边。

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沈莫听见顾知南隐隐憋笑的声音。

她斜着眼睛瞪他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呀?”顾兰捋了捋头发,对沈莫笑着。

沈莫抬头看她,好像瞬间知道了顾知南长这么好看的原因。

他长得和顾兰很像,眼睛鼻子都像。

顾兰很漂亮,眼睛是很大的桃花眼,两道深深的双眼皮。皮肤也保养的很好,整个人都很有气质,根本看不出年纪。

沈莫不禁猜想,顾知南的爸爸长得也一定很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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