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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境斩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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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陈沧生,慈悲   更新: 2022-07-30 00: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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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陈沧生,慈悲《十六境斩妖人》讲的是三千年前祸乱中原的灵童被首任阴灵司司空张陆川镇压于慈悲瓶中,并兵解肉身、分化功法,留下十二脉传人,称为十二脉司命三千年后灵童脱逃,当代传人陈沧生带着小师侄慈悲,前往各处寻找十二脉司命传人,试图恢复十二脉司命盘,重新将灵童封印我陈沧生势必持手中这一尺斩妖,斩尽世间妖邪,还后人一片朗朗乾坤!

第1章

精彩节选


大离王朝北长城,午后。

早已破败不堪的损毁长城如长龙一般,攀附在离山山脉之上。

山脉各处峰口与其下的落差极大,普通人光是自上而下望上一眼便会感到头晕目眩。

此时正值炎炎夏日,烈日异常的毒辣。

两双手突然攀在了一段破损的长城墙上,从长城之外连滚带爬地落在了长城之上。

仔细一看,竟是一男一女,男子是一名少年郎,看那模样不过十六七岁,但是生的着实是模样俊朗,不仔细辨认之下,还以为是哪家秀美的姑娘家。

少年郎身旁跟着的是一名模样不过十岁左右的女童,此时女童的样貌可就大大不如少年郎了,看上去甚是狼狈。女童虽然长相普通,但是眉眼之间不自觉地便流露出一种气质,就像是悲天悯人一般的感觉。

奇怪的是少年郎除了手中攥着的一柄纸扇之外,可谓是两手空空。

反观女童身上却是背着一个和她体型差不多大的包裹,也不知包裹里究竟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小师叔,你就不能帮我提提包袱吗?你这是虐待孩童。”女童此时已经累的趴在了地上,边大口喘着气边向着少年郎抱怨。

“慈悲啊,首先,师叔就是师叔,为什么要加上一个小字。其次,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我这哪里算得上虐待,我这是在锻炼你,你的师傅我的师兄生前最爱说的一句话不就是,吃得苦中苦,方外人上人吗?”

少年郎乐呵呵地对着女童说道,随后想要打开手中的那柄纸扇,可是任凭少年郎如何使劲,这纸扇就是打不开。

仔细一看,发现纸扇的扇骨不知何时已经开裂搅和成了一团。

“晦气。”少年郎低声唾骂了一句,随手便将手中的纸扇抛出了长城城墙之外。“在塞外逛了一大圈,一点收获也没有,还是待在大离来得舒坦啊!”

说罢,抬起腿,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陈沧生!你个杀千刀的,等等我!”

女童趴在地上,见少年郎居然看都不多看自己一眼,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而少年郎只是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要对师门长辈放尊重一些,可不能直呼名讳。”

说完更是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女童嘟囔起嘴暗骂了几句,虽然听不见女童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指定不是什么好话。

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扛起那个硕大的包袱,迈着小碎步朝着少年郎追了过去。

“慈悲,你快点!”

少年郎在前头喊着。

“小师叔,你慢点!”

女童在后头追着。

走在前头者闲庭信步,跟在后头者紧随其后,倒是构成了一幅有趣的画面。

陈沧生和慈悲,便是这两人的名字。

......

距离陈沧生和慈悲出现的这段长城最近的一处城池名叫扶桑镇,虽说名头上称呼为镇,但是相较于大离内陆的一些大城池也是不遑多让的。

原因很简单,扶桑镇是大离王朝北部第一军事重镇,除了军事上的战略意义以外,还兼顾着与境外各民族交流的意义。

譬如扶桑镇的外城就有一处地点专供大离商人与境外民族进行贸易。

近些年,大离与北方各游牧民族的关系相较于之前已经是有大大的改观了,虽然间或也有一些小摩擦发生,但是已经近十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了。

这功劳除了朝廷里那些酸臭文人让人游说于北方各部族之间挑拨离间之外,还有就是如今这扶桑镇是属于大离朝一位王爷的封地。

这位王爷年纪不大,但是领兵打仗的能力却是极强,七出塞外,将曾经大离朝最强大的敌人布洛族赶至漠北深处。

足足十年,布洛族再也没有出现在大离的视线当中。

如今的扶桑镇的贸易事业可谓蒸蒸日上,外城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民族,穿着各式各样的民族服饰,俨然一副大聚会的场景。

陈沧生和慈悲两人从城门入了城,并且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毕竟两人本就生着一副大离人的相貌。

慈悲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两步并作一步才能够勉强追上前头走着的陈沧生。

陈沧生此刻就犹如乡下人进城一般,左顾右盼。

“慈悲,你别说,这回家了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陈沧生若有所思地感叹道。

“我的家可不在这里。”慈悲嗫喏地回了一句,但是看那眼神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冰糖葫芦咯,新鲜的冰糖葫芦咯!”

此时一名离人小贩手里攥着一根棍子,棍子顶端的凸起处插满了鲜红的冰糖葫芦。

这一幕顿时将陈沧生的眼神吸引了过去。

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低头对着一旁的慈悲说道:“慈悲,你想吃冰糖葫芦吗?”

慈悲一听这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捂着腰间的荷包,警惕万分地盯着陈沧生。

“小师叔,你可别想打我荷包的主意,这钱我是万万不能给你的。”

“你没听我师兄说嘛,钱乃活水,越用越多的道理,也不知你这守财奴的性格究竟是跟谁学的。”陈沧生故作痛心地说道。

慈悲想起了曾经那些被陈沧生诱骗的日子,明明自己出门带的盘缠完全足够,可是当初从师门出发,还没出大离,钱就用得差不多了。

后来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悲惨,常常就是过着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终于还是出了大离朝的领土。

在塞外倒是容易填饱肚子,草原上的野味一抓一大把,这才让两人没有饿死在外边。

后来好不容易用自己出门时带的一些好东西从草原牧民那换了一点黄白之物,这刚回到大离境内就被陈沧生给盯上了。

一想到这里,慈悲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用一种宁死不屈的眼神抗争着。

陈沧生见诱骗计划没戏,想要放弃。

舔了舔嘴角,似乎觉得有些可惜。

“卖糖葫芦的,你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对着一旁的小贩问道。

小贩伸出一根手指,笑着回答:“一枚铜钱一串,小哥要不来一串?”

“慈悲你看,就一文钱,你就当作是借给师叔我了,回到家里我一定给你!”

听闻价格便宜又实惠,陈沧生顿时来了劲,眼神又重新盯上了慈悲的荷包。

慈悲哪里会这么轻易着了他的道,将小脑袋别到一旁,愣是不看陈沧生一眼。

自知是没有什么机会了,陈沧生只得叹了口气。

可谁曾想,就在陈沧生低头的一瞬间,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一枚铜钱,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陈沧生本来一直有些惺忪的双眼顿时睁圆,脸上的表情也在这时变了个模样。

从之前那种懒散的状态,一瞬间变成了一种异常严肃的表情。

下蹲,弯腰,前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可是就在陈沧生的手将要触碰到铜钱的瞬间,突然出现了一只小鞋子踩在了那枚铜钱之上。

匍匐在地面的陈沧生下意识抬起了头,却见是一名看样子不过三四岁的孩童,其中一个鼻孔还挂着长长的鼻涕。

“这是我先看到的!你不准抢!”孩童奶声奶气地呵斥着陈沧生。

“小兔崽子,是小爷我先看到的,你赶紧滚一边去!”

陈沧生丝毫没有长辈的模样,伸出手,指着孩童说道。

由于孩童的身材还很矮小,此时陈沧生伸出的手指恰好抵在了孩童的嘴边。

孩童想都没想,张开嘴一口就咬了上去。

陈沧生万万没想到孩童居然会来这么一下,但是反应却是很快,瞬间便将手指缩了回来。

“小兔崽子,你还敢咬我!”

陈沧生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对这么小的孩子又不好动手,只能言语上加强了攻势。

“略略略。”孩童丝毫不惧,还对着陈沧生做了一个鬼脸。

可是下一刻,孩童顿时傻了眼,在孩童的眼里,陈沧生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漂浮的人头,这人头披头散发,张开血盆大口,作势要朝着孩童咬过去。

孩童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铜钱,转身便跑。

“小样,跟小爷我玩这一手,你还是太嫩了!”

陈沧生见自己这招得手,顿时变得洋洋得意起来。

这一幕让一旁的慈悲看得有些无奈,说道:“不就是一枚铜钱,小师叔你有必要这么吓小孩吗?”

陈沧生并没有回答慈悲的话,而是将目光聚集在了那枚铜钱上。

伸出手将那枚铜钱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在手心当中,眯着眼观察着。

见小师叔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慈悲有些不满地靠了上去,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了这枚铜钱的异样之处。

“这是......”

“没错,买命钱,没想到这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也有妖邪敢在此撒下买命钱。要是刚才那个孩子捡了起来,估计就得被这妖邪给缠上了。”

陈沧生一改之前那副嘻嘻哈哈的样貌,脸上神情严肃。

慈悲也终于明白过来,小师叔之所以刚才这么做,完全就是想要不让那孩子触碰这枚铜钱。

“慈悲,干活!”

陈沧生一声令下,慈悲点点头,从背上的包裹中取出一个瓷瓶。

瓷瓶通身青白色的底色,这底色之上还点缀着些些绿色的细纹,可是瓷瓶的瓶底却漏出了一个大口子,不知是什么时候摔碎的。

瓷瓶并不大,约莫只有慈悲小臂那般。

也不见慈悲什么动作,瓷瓶便悬空浮了起来,瓶身疯狂晃动,随后瓶口死死朝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我们走!”

陈沧生说罢,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慈悲也是操控着瓷瓶,紧忙跟了上去。

只剩下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卖糖葫芦的小贩呆愣在原地。

“刚才那两人......是变戏法的吗?”

......

两人如两道魅影,在城内狂奔,城内的人只能感觉到有一股疾风刮过,完全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随着两人的奔袭,瓷瓶的瓶口也在不停地调整着方向,似乎是要将两人带去什么地方。

终于,瓷瓶的瓶口不再转动,轻柔地从空中飘落,重新落回到了慈悲的手掌中。

“小师叔,就是这里了。”慈悲将瓷瓶收入包袱中说道。

陈沧生放眼看去,却见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座破庙!

“慈悲,你确定没找错地方吗?”

看着这座破庙,陈沧生不免有些怀疑。

“没错,我的慈悲瓶是不可能出错的,这里确实有灵童的气息!”

慈悲信誓旦旦地说道。

原来那瓷瓶居然和慈悲共用一个名字,叫作慈悲瓶。

“那就有些麻烦了,我原以为只是出现了一只小邪祟,没想到居然牵扯出了灵童。不过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就算打不死它,也得给它扒层皮。”

此时破庙庙门紧缩,左右两处的门缝中夹杂着不少的尘土,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一些有些时间的蜘蛛网。

看来这破庙已经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陈沧生走上前去,刚伸出手准备推开破庙的门,谁曾想门居然从里面打了开来。

一名容貌枯槁的老和尚,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袈裟,袈裟上沾满了尘土,松弛的上眼帘垂挂而下,让那双有些混浊的眼睛只能堪堪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陈沧生和慈悲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

老和尚也是有些吃惊,这破庙突兀之间怎么会有人出现。

“两位施主,不知前来所为何事?”

老和尚双手合十,苍老的声音夹带着重重的鼻音,对着两人说道。

“大师,我们是路过的路人,由于身上实在没有多余的盘缠,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正巧路过此处,便打算今夜在此借宿一晚,大师是这寺庙中的僧人吗?”

陈沧生也是有样学样,学着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老和尚摇摇头,回答说:“老僧也是和两位施主一般,寻一处落脚的地方,如果二位不嫌弃,不如就在此处将就一晚如何?”

“甚好甚好,谢过大师了。”

陈沧生毕恭毕敬地对着老和尚鞠了一躬。

这让一旁的慈悲露出了一丝异样的表情。

老和尚将两人引进庙内,庙门前有一处低矮的门槛,陈沧生走入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发现门槛上居然落着几滴新鲜的血滴。

但是表情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神色自然地进入了破庙。

待两人进入庙内后,从身后传来庙门关门的咯吱咯吱声。

下意识回过头去,发现正是那老和尚将庙门重新关了起来。

“夏日的蚊虫总是比较多,早些将门关上,夜晚也能够少些折磨。”老和尚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还是大师考虑的细心。”

陈沧生笑了笑,这般回应道。

庙内的面积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尊不知名的塑像。

在那塑像旁有一只通体漆黑的箱子,箱子上用朱砂写着几个字,勉强可以辨认出“功德箱”三字。

在功德箱旁便是一张破旧的草席,草席旁摆放着一只有些包浆的钵盂,看这样子应该是老和尚化缘的家伙。

“两位施主请坐,不知两位施主从何处而来,要往何处而去?”老和尚招呼两人坐下。

慈悲用眼神询问陈沧生,陈沧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

“这是家妹,我两人本是准备了一车货物准备拉到塞外去卖,毕竟在这城内交易的价格总是低了些。”陈沧生说假话连眼睛也不带眨一下,一番说辞脱口而出。

“原来如此,但不知两位施主怎么又落到了这番境地呢?”老和尚明白地点了点头。

“起初还挺顺利,用货物换来了不少值钱的玩意儿,可是谁知归城的途中遇见了匪徒,将全身的家当洗劫地一干二净,只留下家妹身上包袱里的几件衣物,可怜了我那家中重病卧床的老娘。”

说到这里,陈沧生已经是声泪俱下,伸出手背抹起了眼泪。

“施主莫要难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既然性命无忧自然还是有机会的。”

见陈沧生这副模样,老和尚有些为难地开导道。

“大师说得在理,多谢大师开导。”

陈沧生一副你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渐渐地收起了眼泪。

“今天我与大师有缘,但是身上却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浑身上下唯有这捡来的一枚铜钱,我知道像大师这种高僧肯定是不屑于这种世俗的东西,我看一旁有一功德箱,不如就投入功德箱中,权当做我对于佛祖的一片赤诚之心了。”

“施主能有此等慧根着实不凡,想来日后定成大才。”

老和尚露出一种慈祥而又满意的笑容。

“来,慈悲,把这枚铜钱投进功德箱内。”

陈沧生摊开手掌,将那枚铜钱递给了慈悲。

由于此刻陈沧生是背对着老和尚的,导致老和尚并不能看见陈沧生的表情。

他的脸上此刻哪里还有之前那种声泪俱下的表情,而是眯着眼睛向慈悲示意着什么。

一个眼神便让慈悲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过那枚暗淡的铜钱,慈悲走到功德箱面前。

双手合十,将铜钱放在两只手掌中间搓了搓,铜钱渐渐有些发热,一丝黑气从慈悲的手中飘了起来。

老和尚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慈悲便将这枚铜钱投入到了功德箱中。

“不好!”

老和尚纵身一跃,便想夺门而出,谁知陈沧生早有防备,朝着老和尚的后心就是一脚。

一个没稳住,老和尚如同狗吃屎一般扑倒在地面。

陈沧生也不多与他废话,一只脚踩住老和尚的右手手腕,另一只脚踩在老和尚的后脖颈,冷笑一声说道:“还想跑?就你那点伎俩还能逃得过小爷我的法眼?”

随着铜钱投入功德箱内,破庙内一阵金光大作!

耀眼的金光铺满整个破庙,老和尚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起来。

“娘的,不是爱耍买命钱这一套,我就直接把你这买命钱扔进功德箱,让你尝尝和佛祖对线的滋味。”

陈沧生恶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

随着老和尚肉身一阵剧烈的抽搐,老和尚的肉身开始化作一滩血水,哪里还有半分人形。

一阵黑烟闪过,陈沧生脚下的老和尚变成了一只形似黄鼠狼的怪物。

此刻这怪物正不停地朝外吐着血沫,俨然一副重伤将死的样子。

伸手掐住怪物的脖子,陈沧生将怪物举过头顶,声色俱厉地质问道:“灵童在哪里?”

怪物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但是那形似人脸的面容上居然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虚弱地说道:“什么灵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说是吧?慈悲,把你的宝贝拿出来给我们这位得道高僧瞧上一瞧。”

陈沧生知道这黄鼠狼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转头便对慈悲说道。

慈悲从包袱中取出慈悲瓶,此刻的慈悲瓶见了怪物像是极度兴奋一般,屡次想要脱离慈悲的控制冲向怪物。

“慈......慈悲瓶,你们是斩妖司的人!”

怪物大惊失色,方才还很虚弱的语调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认得就好,虽然这慈悲瓶有缺口,但是禁锢你这个小妖已经完全足够了,就连灵童都被慈悲瓶困了三千年,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你觉得把你关上三千年,你受得了吗?”

陈沧生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说我说,你给我个痛快!”

怪物此刻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骨气,见到慈悲瓶之后已经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铜钱就是灵童大人......”

“大人?”陈沧生戏谑地说道。

“不对不对,是灵童那畜生教给我的。”怪物连忙改口,“那畜生前几日出现在扶桑镇,我看它那个样子应该是受了重伤,本想趁虚而入,没想到就算它这样了我也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它答应我只要帮它把铜钱撒在各处,等到日后它恢复实力了对我一定重重有赏。我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下来......”

说到这,怪物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陈沧生,不敢继续说下去。

“各处?你一共撒了几枚铜钱?”陈沧生听了怪物的话,皱起了眉头问道。

“十六处。”

“全都被人捡了?”

“没有,你们这枚是第一枚。”

怪物连忙摇头。

听到这只是第一枚,陈沧生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你刚才那老和尚的肉身,是从何处弄来的?”

"就是在这里,你们刚捡到铜钱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了,只不过我这个样子见不了人,就夺了这和尚的肉身,准备前去索命,谁曾想刚要出门你们便找上了门。"怪物一副点背的表情。

“索了命后准备怎么做?”陈沧生继续质问。

“我不知道,灵童只是让我先索命,到时候它自然会来找我。”怪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灵童现在在何处你并不知晓?”

“是的,大人我就只知道这么多,我自知是逃脱不了,麻烦你给我个痛快吧!”怪物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陈沧生点了点头,对着慈悲说道:“慈悲将它收起来吧。”

怪物一听,陈沧生居然变卦,顿时一脸错愕,随后愤怒地说道:“你不讲信用!”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讲信用了?”

陈沧生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将手里的怪物朝着慈悲丢去。

慈悲瓶下一刻瓶口猛然增大,将丢过来的怪物装了进去。

然后慈悲瓶仿佛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轻微地晃动着身子。

“好家伙,这还不够你这破瓶子吃的,破瓶子我可告诉你,你赶紧帮我找到灵童,一个灵童能撑死你!”

可是慈悲瓶毕竟是死物,陈沧生这番言语也不过就是自我调侃罢了。

“慈悲,再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灵童的位置。”

慈悲听罢点了点头,操纵着手中的慈悲瓶。

在慈悲的操纵之下,慈悲瓶的瓶口又是指着一个方向,陈沧生推门而出,望向慈悲瓶所指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道:“灵童,这回能找到你吗?可是我还没准备好,不过把你揍一顿我也能好过一些,不然我那死人师兄该怪我咯。”

陈沧生还想说些什么,身躯突然一震,整个人的表情露出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

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却见是一个十二边形的形似八卦盘的东西。

只不过这盘子被均分成十二块,每一块都是一个三角形,十二块中仅有一块散发出一种白玉的颜色,上面刻着一个“封”字,其余十一块则是黯淡无光。

突然,其中一块肉眼可见的闪烁着点点的光芒。

“小师叔!十二司命盘有反应了!”

慈悲见状,兴奋地蹦了起来。

“终于有反应了,祖师爷保佑,一定要让我将十二脉司命的传人全都找到,只有这样才能够将灵童重新封印,保人间无忧。”

陈沧生嘴里念念有词。

“五年了,我们找了整整五年,终于有反应了!”慈悲此刻已经开心地鼓起了掌。

十二司命盘脱离陈沧生的手掌,朝着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跟上!”陈沧生拔腿便要离开。

“师兄,那这大师的......尸体该怎么办?”慈悲面露不忍,指着地面的那滩血水。

低头看去,老和尚的肉体早就化为血水,只剩下身上那件破旧的袈裟,而那袈裟上的尘土估计就是老和尚临死前拼命挣扎染上的吧。

“那这样,你给他立个衣冠冢,把他那钵盂也一并埋进去,我先去追十二司命盘,一会儿你来找我!”

“只能这样了。”

陈沧生追寻着十二司命盘的方向飞奔而去,只留下慈悲一人给老和尚处理后事。

“可怜人,愿你能如你的信仰一般,魂归佛门。”

破庙的外边就是一处小树林,慈悲找了一处空地,刨出了一个坑,将老和尚的破旧袈裟和钵盂放了进去,在放置钵盂的时候,在底部看到了几个字,皇觉寺,想来这便是这老和尚出身的寺庙了。

慈悲朝着老和尚的衣冠冢鞠了一躬,嘴里默默地念起了往生咒,希望老和尚来世能够免受今世之苦。

做完这一切的慈悲取出慈悲瓶,按照慈悲瓶指引的方向离去。

话说陈沧生一路紧跟十二司命盘,一路朝着扶桑镇的西北方向而去,终于十二司命盘停止了飞行,悬停在空中微微颤抖着。

“这是?军营?”

陈沧生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军士,算是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难道说十二脉司命的传人就在这军营之内?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等慈悲过来之后再做决定。

绕着军营的大门口走了许久,仔细从外边观察了一圈军营之内。

负责巡逻的士兵颇为警惕地看着陈沧生,陈沧生只得不停地朝着那些士兵赔笑。

所幸现在也不是什么战时状态,士兵就算怀疑陈沧生有什么问题,但也没有采取什么实际行动。

若是现在正是两军交战之时,陈沧生这鬼鬼祟祟的模样肯定会被这些负责巡逻的士兵第一时间拿下!

观察了好一会儿,突然耳畔传来一阵风声,回过头去,原来是慈悲已经处理好了老和尚的后事,赶了过来。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陈沧生有些不解,慈悲埋葬老和尚本就需要时间,怎么会这么快的时间赶到这里呢?

“是慈悲瓶突然之间有了反应,指引着我往这里赶,可是没想到居然刚好撞见了你。”慈悲这般解释道。

“有妖气?”

“嗯。”

也就是说十二司命盘和慈悲瓶同时指向了军营这个方向,看来这军营之内果然有自己要找的。

就在这时,军营的正门突然打开,一辆马车从军营当中极速驶了出来。

马车前后左右都遍布士兵,看起来守卫森严,也不知道这马车里坐的究竟是什么大人物。

“那不是宁王殿下的车驾吗?”

两名路过的老妇见马车驶出,赶忙避让到了一旁。

丝毫没有被马车惊扰后埋怨和责怪。

“是啊是啊,要不是宁王殿下,我们可过不上现在这样的日子,换在十几年前整日都是兵荒马乱的,布洛人隔三差五就要来劫掠一番。”

其中一名老妇对着另一名老妇说道。

“就是就是,这一切还真是多亏了宁王殿下啊。”

另一名老妇赞许地点点头。

就在马车驶出军营的时候,十二司命盘和慈悲瓶同时有了反应,均要脱手而出,朝着马车的方向飞去。

若不是二人眼疾手快,各自将手牢牢握紧,指不定就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

两人见到十二司命盘和慈悲瓶的反应,都是惊讶万分,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马车?宁王?难道说......”

陈沧生率先反应了过来,难不成那马车里的人引起了这两件宝物如此之大的反应。

可是那虽然是宁王的马车,但是里面究竟坐的是什么人呢?

就在陈沧生思考犹豫的时候,马车一侧的帘子被从内掀了开来,露出一人的样貌。

此人模样虽称不上俊朗,但是自有一种掌握千军万马的气度,脸颊棱角分明,尤其是那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烁着瘆人的光芒。

此人在人群中一眼便发现了陈沧生的踪迹,假装无意地与陈沧生对视了一眼,就这一眼让陈沧生心中生出了一丝凝重。

那人似乎也对陈沧生此人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多想,下一刻便将帘子重新合上,坐着马车离去了。

“小师叔,你怎么了?”慈悲看着陈沧生凝重的表情,不禁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看见方才马车里的那个人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他很强。”

“有多强?”

“起码有七境以上的实力,甚至更强。”

“多少?七境?小师叔你没开玩笑吧?”

慈悲此时错愕的表情完美地诠释了他对于这境界的惊讶。

“嗯,他有可能比我还要强,看他那个年纪顶多比我大个七八岁,可是实力居然如此之强,难不成他也就是十二脉其中一脉的传人?”

陈沧生喃喃自语道。

仔细想想,陈沧生觉得自己这个推断很有可能,毕竟十二司命盘已经指向了那辆马车,而那人实力又这么强,很大的可能十二司命盘所指的就是他!

“宁王殿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军功,实乃我大离之福!”

“是啊是啊。”

之前那两名老妇也是止不住地附和着。

“看来刚才那人应该就是宁王了,慈悲你去打听打听,多了解一些关于宁王的消息,我们现在必须判断出他究竟是不是十二脉司命的传人,如果是的话就必须让他帮助我们,不然待到日后灵童恢复实力,这番天地又要经受大灾难了。”

“打听?去哪打听?”

慈悲一脸疑惑,非是她不愿意做这事,只不过一时之间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你身上不是还有一些在塞外换回的值钱玩意儿吗,想办法去多打听一些消息来。”

陈沧生的眼神又转向了慈悲腰间的荷包,看这样子又是打起了慈悲私房钱的主意。

慈悲刚想说些什么,但是想想此事极其要紧,片刻都不能耽误,只得把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陈沧生远远地跟在马车后面,想要看看这马车究竟要往何处而去,而慈悲则去想方设法打探消息了。

在尾随的路上,陈沧生开始在脑海里思考着一些信息。

自从灵童逃脱,师兄身死,自己和慈悲两人已经追寻十二脉司命的传人好几个年头了。

这些年可谓是走遍了大离王朝的大江南北,甚至就连境外也去了不少地方,可是却是一点发现也没有。

这刚才塞北回来,方才一进到大离境内,灵童和十二脉司命的传人就一同冒了出来。

这难道是巧合?

陈沧生持怀疑的态度,如果这两者是单独出现的陈沧生肯定不会持有疑心,可是现在这件事情实在是过于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灵童被慈悲瓶镇压三千年,血气早已衰败到了极点,光是这几年的恢复肯定也恢复不了太多,陈沧生倒是不担心与灵童发生正面冲突。

害怕的是在这巧合背后,这灵童别有所图。

灵童和十二脉司命同时出现,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等等!同时出现!

陈沧生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切并不是巧合,而是二者主观的靠近?

也就是说,或许不止自己在寻找十二脉司命的传人,这些年间灵童潜伏是不是也在做着这些事情?

那灵童寻找十二脉司命传人的企图就很明显了,是想要抢先自己一步,防患于未然,将十二脉司命传人一一找出,然后彻底断绝他们的传承!

十二脉司命但凡少了其中一脉,司命盘都不能够恢复如初!那么就永世无法将灵童重新封印!

到了那个时候,这片大地必将重复三千年前的一幕,生灵涂炭,世间大乱!

而且对于灵童而言,他做这些事的成功率可比自己要大的多!

十二脉司命的传人,现在除了慈悲这一脉,自己还需要寻找另外十一脉,并且不能出现任何一丁点问题。

可是对于灵童来说,这十一脉中它只需要断绝其中一脉的传承,那么十二司命盘对它就造不成任何威胁了!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的陈沧生的后背涌上了一身冷汗。

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太强了,觉得灵童这些年只是找了个地方潜藏起来,却从未想过灵童会不会有些主动的动作!

这么看来自己必须得抢在灵童的前面了!

现在最要紧的一件事情就是确认宁王究竟是不是十二脉司命的传人,这样才能采取下一步动作!


一路尾随着宁王的车驾,穿过内城的一片闹市区,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车驾停在一座府邸的门口,黑漆金匾,上书“宁王府”三个大字。

想来这便是宁王的府邸了。

从车驾上走下一个青年,看年龄不过三十左右的样子,身材修长,体态端庄,生的阔口方面,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宁王府门前的侍卫通通恭敬地朝着青年行礼,青年只是微微颔首,抬腿便走进了府邸。

看来这青年便是宁王无疑了。

在门前等待许久,都未见这宁王有其余动作,想要靠近宁王府,但是陈沧生的心底总有些担忧,堂堂王爷的府邸,禁卫森严,难保有什么高手之类的潜藏在暗处。

若是自己被当做居心叵测的歹徒,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陈沧生准备放弃的时候,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回过头看去,却是慈悲。

此刻慈悲的眼眶发红,眼角也有些湿润。

这一幕一时之间让陈沧生有些疑惑。

“发生什么事了?”

“小师叔,我已经打听过了,了解了一些关于这宁王的事情。”

慈悲抬起手背,轻轻拭了拭眼角,这般说道。

“说来听听。”

于是慈悲便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知给了陈沧生。

原来这宁王本名周瑾,是大离皇帝的第十四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

十四岁的时候被大离皇帝封作宁王,次年便从京城出发前往封地。

也就是两人此刻待的这个地方。

初到封地的宁王并没有展露太多的头角,只是默默地做着一些有利于民生与边防的事情。

就这样过了几年,虽然边境屡有摩擦,但是宁王仍旧是能够应付的过来。

就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几年,一件意外的发生让所有情况都发生了变化。

宁王周瑾前往封地之前,大离皇帝特意指派了一门亲事给他,也就是给宁王寻了个王妃。

王妃的家世并不显赫,父亲只不过是江南某地负责粮草转运的一名转运使罢了。

但是幸运的是,宁王与王妃成亲之后,夫妻俩相濡以沫,琴瑟和鸣,倒也成就了一段佳话。

二人成亲之后,宁王便带着王妃以及大离皇帝的赏赐来到此处就蕃。

作为藩王,宁王是一个合格的王爷,作为丈夫,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本来一切的一切都会这么持续下去的,直到王妃的意外离世。

大约是十年前,王妃怀上了宁王的第三个子嗣,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偏偏王妃在分娩的过程当中出现了意外,导致没能挺过来。虽然宁王的第三子保住了,但是王妃还是死于这场分娩。

自那以后,宁王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成了极端的好战分子。

王妃死后的那年秋天,塞外的布洛人照例过来打打秋风,往年都是这样,所以布洛族的人马也没太放在心上。

可是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居然是大离最精锐的士兵,对着布洛族的人马迎头痛击。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宁王掀起了剿灭布洛族的雷霆行动,七出塞外,硬生生将布洛人一路北驱,赶至大漠深处。

也就是从那次以后,塞外的所有势力都被宁王的铁腕打得瑟瑟发抖,至此十年无人再敢侵犯分毫。

边境的军事隐患解决之后,宁王便大开商贸,允许大离子民与境外各族进行贸易,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

而且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自从王妃离世之后,宁王便再也没有续弦。

无论京城中如何下达命令,宁王一概坐视不理,自顾自地在宁地做着自己的王爷。

大离皇帝拿宁王没办法,毕竟是自己最小的儿子,而且也为大离立下了赫赫武功,时间久了便也就随他去了。

并且宁王除了没有续弦之外,甚至都没有纳妾。

可见宁王对于离世的王妃爱之深切。

也难怪慈悲会为两人的故事落泪,没想到宁王居然还是一个痴情种子。

说到这里,陈沧生也算是大概明白了宁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仍旧有一个问题解释不清楚,那就是为什么从宁王的车驾能够让十二司命盘与慈悲瓶同时产生反应?

十二司命盘只对十二脉司命的传人有所反应,而慈悲瓶更甚,只会对妖邪散发出的妖气做出反应。

假设宁王真的是十二脉司命的传人,那这妖气该怎么解释?

“对了小师叔,我还了解到一件事情。”

慈悲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说到。

“什么事?”

“宁王平日里除了军营和府邸之外还有一处去处!”

“哪里?”

“漠北楼......”

慈悲说到这里,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似乎对于这个地方有些难以启齿。

“漠北楼?是什么地方?”陈沧生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听......听说是青楼。”

原来如此,难怪慈悲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这个。

“宁王跑青楼去做什么?按照你刚才和我说得,这人完全就是一个痴情种子,怎么?难道还有别的爱好?”

陈沧生皱起了眉头,难不成宁王借此发泄?从生理上来寻找心理上的慰藉?

想到这里,不自觉露出一种男人都懂的表情。

慈悲看陈沧生这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没在想什么好事情,有些恼怒地说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在想男人都想的事情!”陈沧生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我呸,小师叔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肮脏的想法,人家宁王不过就是去漠北楼听听曲,喝喝酒罢了,哪有你那种龌龊念头。”

“禽兽!!”陈沧生不自觉骂出声来。

“再说了,那漠北楼里的女子都是胡人,就宁王这身份,怎么会和胡人搅和在一块!”

胡人?陈沧生这几年在各处行走,也见过不少胡人。

尤其是大离西北往外的那些小国,那些胡人长得和大离人着实不大一样。

不仅一个个金发碧眼,更是皮肤白皙,加上身材高大,每每想起来,都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只不过平日里都是带着慈悲这个拖油瓶,不然自己当初高低尝尝这所谓的异域风情。

“禽兽不如!”

慈悲还以为陈沧生是在反省自己,顿时觉得自己的话语是不是有些重了,带着歉意说道:“小师叔我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可是陈沧生自己知道,他骂的可不是自己,而是宁王!

坐怀不乱,真当是伪君子的作派!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陈沧生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赶忙说道。

“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西域那些小国遇见的事情?”

慈悲低头仔细回忆,这才想起来陈沧生指的是什么事情。

两人当初在西域的时候,斩除了不少妖邪,甚至有许多妖邪都属于外来人口。

很多都是从大离境内逃出去的!

原因是三千年前祖师爷等一派人士满世界追杀灵童,连带着其他的小喽啰也遭殃了。

许多小妖担心被牵连,纷纷逃出大离境内,散落在境外各处。

“小师叔的意思是......”

“没错,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漠北楼里潜藏着异域的妖邪,而宁王就是因为经常出没漠北楼,才导致身上染上了妖气?”

“可是就算如此,慈悲瓶的反应不该如此巨大。”

慈悲还是觉得这个解释不够合理。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陈沧生突然站直了身子,大手一挥,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

“我倒要往那漠北楼去瞧瞧,究竟是何方妖孽胆敢祸害我大离的王爷!”

不知情的人说不准还真会被他这副样子给唬住。

可是慈悲实在是对他再了解不过了,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她是一清二楚。

“去可以,但是我可没钱!”

慈悲朝后退了几步,生怕陈沧生又盯上自己的小金库。

“慈悲啊慈悲,你要有一点大局意识,我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享乐吗?”

“不是吗?”

慈悲可不吃陈沧生这一套,丝毫不顾及面子地反驳道。

“咳咳,这你就误会师叔我了,我这是为大局着想!你看看我们首先要确定宁王身上的妖气的来源,才能确定他是不是十二脉司命的传人。只有确定了他是我们要找的人之后,才能够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你还想不想为你师傅报仇了!”

慈悲平日里是软硬不吃,但是唯独有一个事情是她的命门。

那就是她的师傅,陈沧生的师兄。

“好吧,为了师傅。”慈悲有些丧气地低下了脑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为了师兄!”陈沧生高举拳头,一副热血的模样。

......

漠北楼坐落在内城,遥遥望去,便是一副完全迥异于大离风格的建筑。

虽说通体也是木制结构,但从外看去,便能瞧见建筑上的彩绘图案并不是大离的风格。

漠北楼共分为三楼,虽说层数不高,但占地面积极大,想来这地方倒是可以容纳不少风流浪子。

为了进入漠北楼,陈沧生特意用慈悲的小金库购买了一柄扇子,装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

加上陈沧生本就生的模样俊俏,加上修长的身段,一时之间倒也是可以以假乱真,让人误以为是哪家公子。

慈悲本就年纪不大,倒也没有暴露出一些明显的女性特征,所以略微拾掇一番,也就成了一副书童的模样。

此时正值傍晚,对于漠北楼这种地方正是生意开张的时候,不过所幸还没到最忙碌的点,虽说也有不少进出的客人,但终归算不上拥挤。

“这位公子,瞧您面生,是头一回来我们漠北楼吧?”一名眼尖的女子见陈沧生带着慈悲朝漠北楼走来,加上又是生面孔,赶忙迎了上来。

这女子看模样三十来岁,但是身段却是极好,加上相貌的底子本就极好,虽说年纪略微大了些,但恰好有一种风韵犹存的气质。

“我是随家里来这扶桑经商的客商,早就听说这漠北楼乃扶桑一绝,这不做完生意就赶忙来捧捧场了嘛。”

陈沧生将手中的扇子一合,笑眯眯地朝着那女子说道。

“妾身姓陈,熟络的客人都称呼我为二娘,这位公子不如也就如此称呼我吧。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哎哟,没想到二娘姐和我还是本家,我也姓陈。”

陈沧生装出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忙是伸出手攥住陈二娘的手腕。

手里还假模假样地轻轻抚摸着陈二娘的手背。

不怕你不老实,怕就怕你老实。

见陈沧生这番模样,陈二娘倒也是心领神会,看来眼前这小子倒也不是什么故作清高的主儿,心里思忖一番,佯装害羞地说道:“哎哟,陈公子这是做什么,妾身可是正经人家,还是未出阁的闺女呢!”

此番扭捏的作态让陈沧生内心一激灵。

你丫的未出阁,那母猪都能划船了。

不过面子上却不表现出来,反倒有些色咪咪地说道:“是我唐突了,二娘姐莫怪。”

说着,恰到好处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分寸,看来也是风月场所的老手了。也是,这些富家公子个个都是风月场的常客,知道什么便宜该占,什么便宜不该占。”陈二娘心里默默思忖着。

“那既然如此,今天就由我来负责接待陈公子如何,保准陈公子开开心心来玩,满满意意回家!”

陈二娘说着这话,身子顺势一倒,假装一个踉跄摔倒在陈沧生的怀里。

陈沧生赶忙一副,笑盈盈地说道:“那就辛苦二娘姐了。”

说着,便伸出一只手递在了慈悲的面前。

慈悲不明白陈沧生这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二娘姐如此上心,我这做弟弟的岂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说着,朝着慈悲一顿挤眉弄眼。

慈悲仍旧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陈沧生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嗨!”

陈沧生气的一把抢过慈悲腰间的荷包,从荷包里取出一粒金豆子。

陈二娘一见这金豆子顿时两眼放光,但是下一刻便将这份贪婪藏了起来,假模假样地说道:“陈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将那粒金豆子塞到陈二娘的手里,脑袋凑到她的耳朵旁,小声地说道:“今晚就劳烦二娘姐多上些心了,只要我开心,钱都不是问题。”

陈二娘感觉耳朵有些痒痒的,但那金豆子攥在手里却是实打实的重量,顿时喜笑颜开。

“陈公子你瞧你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你不给这金豆子给我,我就不上心了嘛,你这么想我可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作势抹起了眼泪。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那就劳烦二娘姐前面带路,把最好的姑娘最好的酒给我叫上来。”

说罢,又是掏出一枚金豆子塞到了陈二娘的手中。

陈二娘顿时喜笑颜开,说道:“那陈公子就这边请,我们这漠北楼共有三层,越往上越是豪华贵气,就陈公子这气场,非得上三层不可!”

“一切全听二娘姐的吩咐。”

陈二娘带着陈沧生和慈悲二人上了漠北楼的三层。

漠北楼的一层主要是供给一些平民阶层,不管是吃食还是姑娘,那都算不上档次,也是完全敞开的大厅,不过那姑娘也确确实实都是胡女,长相和大离的姑娘倒是大相径庭。

二层倒也是隔出了一个个小房间,不过这些房间也是属于半敞开的,三面隔断留出一面供给漠北楼里的小厮传菜上酒。相对来说二层的档次是要比一层好上不少。

上了三层一眼望去的雅间并不多,但是切切实实可以看出每个雅间的面积还是极大的,能上到这一层的一般都是非富即贵。

若不是陈二娘看了那两粒金豆子的面子,估摸着陈沧生也只能在一层大厅坐着。

“陈公子有什么忌口的吗?”陈二娘笑眯眯地问道。

“倒也没有,总之就将你们这最好的酒菜都上来,当然了,姑娘也得是最好的,嘿嘿。”

说到后面陈沧生故意搓着双手,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那陈公子就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你叫姑娘。”

陈二娘说完微微行礼,便退出了雅间。

待到陈二娘退了出去以后,陈沧生顿时像是换了一个人。

之前那副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慈悲,感觉到了吗?”陈沧生问道。

“感觉到了,刚一进这漠北楼,就感觉到那股气息了,确实很明显。”慈悲也是一脸正色地回答道。

“这一个小小的漠北楼里居然有如此浓重的妖气,而且这妖气中好像带着一丝丝......戾气?”陈沧生自言自语道。

“看来我们没有来错地方,一会儿我想办法打探消息,你在一旁不要多嘴,知道吗?”陈沧生严肃认真地交待着慈悲。

“嗯。”慈悲重重地点了点头。

起初以为小师叔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来漠北楼寻乐,没想到真的有发现,此时的慈悲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过了没多久,陈二娘手里提着一壶酒,身后跟着一名胡人女子走了进来。

“陈公子,阿米尔可是我们这最美的姑娘了,今天您也是运气好,正巧她得空。阿米尔,还不快快见过陈公子。”

“阿米尔见过陈公子。”

名叫阿米尔的胡人女子也是朝着陈沧生微微行礼。

“你们胡人倒是用上了我们大离人的行礼方式,倒也有趣,快快坐过来陪我聊聊。”

“是。”

阿米尔应声之后,便冲着陈沧生走去。

刚准备在陈沧生身旁的凳子上落座,没想到陈沧生先人一步,一把搂住阿米尔的腰,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陈二娘见了这一幕,心里腹诽道:“小年轻果然是小年轻,这就憋不住了。”

但是脸上还是笑吟吟地说道:“那阿米尔你就好好陪陪陈公子,陈公子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让门口的小厮通知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多谢二娘姐。”

陈二娘说完便告辞离开。

阿米尔被陈沧生的这番动作吓了一跳,但是毕竟也是久经风月的老手,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倒也很快适应了下来。

“陈公子......”

阿米尔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陈沧生确实伸出一根手指头,堵住了阿米尔的嘴。

“你先别说话,我来说,你是马图人吗?”陈沧生笑着问道。

这倒是让阿米尔一惊,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简单,我刚才从楼下上到楼上,一路上瞧见的胡人女子都是金发碧眼,唯独你虽说相貌是胡人女子的相貌,但头发和瞳孔却是这种棕色。我在西域经商那么久,倒也是能够轻易分辨出你是哪里人。”

“陈公子真是好眼力,这一杯我敬陈公子。”

说着阿米尔从桌上拿起一只浅浅的酒杯,将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你叫阿米尔,应该是你的名字吧?你姓什么?”陈沧生继续追问。

“我全名叫做阿米尔.喀什。”阿米尔如实回答。

“喀什?那你岂不是马图皇族,不对,应该是前皇族,现在的马图国王似乎不是这个姓氏了。”陈沧生一惊,猜出了阿米尔的身世。

阿米尔眼帘低垂,一副伤心的模样,怯生生地说道:“我本是马图的公主,只不过那乱臣贼子谋反,杀害了我的父亲,夺取了王位。家中的男丁被斩草除根,女眷则被卖给了商贩,我跟着买了我的商贩到了大离,然后便被卖给这漠北楼,成了现在这样。”

“难怪, 我说马图王族怎么换了人,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可真是辛苦你了。”陈沧生倒是有些怜惜起了阿米尔的身世。

“不说这个了,陈公子我们继续喝酒吧。”

阿米尔想来是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尽管提了一嘴,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就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样。

“你想离开这里吗?”陈沧生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米尔。

阿米尔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谁会不想离开呢,可是哪有这么容易,不说那昂贵的赎金,就算真有人愿意给我出这个钱,漠北楼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放人呢。”

“那你没想过跑吗?”

“跑?跑哪去?我一个胡人女子,在大离举目无亲,我能往哪跑?”阿米尔无奈地说道。

这话确实在理,一时之间陈沧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姐姐,我记得马图国不是大离的藩国吗,你为什么不去京城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大离皇帝呢,大离皇帝一定会给你做主的。之前那高丽的事情大离皇帝就派兵前去剿灭乱臣贼子,恢复朝纲了。”

一旁的慈悲忍不住发出了声,有些心疼地说道。

“啊?是吗?大离皇帝还会管这个吗?”

阿米尔听了慈悲的话,一脸惊喜。

“是啊,肯定会的,我大离最重视正统,大离皇帝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慈悲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就我这个身份又怎么会见到大离皇帝呢?人家堂堂九五之尊,凭什么见我这个亡国公主。”阿米尔极度不自信。

“你见不到没事,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把这个消息传达给皇帝,你说是吧小师叔!”

慈悲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对陈沧生的称呼脱口而出。

“小师叔?你们是什么关系?”阿米尔一时之间有些迷糊了,看慈悲这个样子不过就是陈沧生的小随从罢了,怎么现在慈悲又称呼陈沧生为小师叔了。

慈悲一时语塞,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后悔地看着陈沧生。

陈沧生用巴掌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罢了罢了,虽说我只是个商人,但是家中长辈有在朝中为官的,这事我可以替你办了。”

“真的吗!”

阿米尔惊喜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仿佛不敢相信。

“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陈公子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天的一切对于阿米尔来说实在是太过惊喜了,她从来没有向人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今天要不是陈沧生主动提出,她是断然不会提这个事情的。

“听说宁王也常来漠北楼,不知他来漠北楼都做些什么?”

陈沧生想了一想,索性也就不继续同阿米尔绕弯子了,单刀直入,直接发问。

“宁王?我见过宁王几次,他平日里来漠北楼不过就是听听胡曲,看看胡舞,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阿米尔的话说到一半,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

“不过还真的有件事情,一般人都不知道。”

“嗯?什么事情?”

听到阿米尔果然有消息,陈沧生瞬间来了精神,赶忙追问。

“我来漠北楼的时日并不长,但是漠北楼在这已经开了很多个年头了,一般来说漠北楼的女子都没什么赎身的机会,但是有一个例外。”

“什么例外?”

“被宁王召进府邸。”

“什么?”

陈沧生有些发懵,不是说宁王是个痴情种子,从未续弦,怎么现在又要从漠北楼召女子进府。

“是的,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便有一位跟我关系要好的姐姐被宁王召进了府邸,听说不过是在宁王府给宁王私下弹弹胡曲,约莫一年的时间,宁王就会给她赎身,然后给她一大笔钱送她回乡。”

阿米尔思索片刻,这般说道。

“赎身?回乡?宁王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要听曲来这漠北楼听听不就行了吗?何必还要将人召回府邸?难道真的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又害怕毁了自己痴情种的人设?”

陈沧生甚是不解,不明白宁王这番举动究竟为何。

按理说,宁王都已经来了青楼,应该也不会在乎所谓的声誉。

更何况在这宁王的地盘上,谁敢说他半句坏话那显然是不想活了。

再然后,大离的风气从来就不岂是所谓的风流雅士到青楼寻乐,知道的人也不会有轻视的意思。

那宁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陈沧生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一时之间又没想到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轻轻扣响,传来一名小厮的声音。

“客官,这就上菜您看行吗?”

阿米尔瞧了瞧皱着眉头的陈沧生,陈沧生点了点头说道:“进来吧。”

一名小厮端着一碟碟菜品,走进了雅间。

正要把菜品放在桌上,一个踉跄没站稳,一碗汤的汤水溅了出来。

滚烫的汤水正好洒在陈沧生的身上。

陈沧生被这汤水烫的吓了一跳,赶忙跳起了身子。

可奈何衣衫上已经洒满了汤水。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客官恕罪客官恕罪。”

那小厮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连忙跪了下来,扑倒在陈沧生的面前,一个劲的磕头认罪。

“怎么这么不小心,陈公子没烫着吧。”

阿米尔也是连忙取出怀里的手帕,帮忙擦拭着陈沧生身上的汤水。

“没事没事,只不过这衣衫倒是**......”

陈沧生倒是没有怪罪这小厮的意思,见小厮还跪在地上,连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下次端菜的时候留点心,可别再把客人给烫着了。”

小厮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客官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我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不过你以后确实是要小心一些,免得惊扰了客人。”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小厮惶恐不已。

“陈公子,你这衣衫都**,要不去我房中,我房中倒是有备着一些干净的衣衫,换了以后我们再继续喝酒吧。”

阿米尔说道。

“也好,前边带路。”

身上湿漉漉的感觉确实不好受,陈沧生也就同意了下来。

“小师叔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吧。”

慈悲担心陈沧生跟着阿米尔去她房中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赶忙也要跟上去。

陈沧生已经从慈悲那表情中看懂了她的意思,知道这丫头想歪了,但是也没有办法解释,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的住处在后院,得先下楼,从院子里穿过去,陈公子就先跟我下楼吧。”

说着,阿米尔便在前边带路,三人准备从漠北楼的三层朝下走。

正在前头走着的阿米尔突然感觉身后那两人都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回过头去看。

却见陈沧生和慈悲两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紧锁着眉头。

“陈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阿米尔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

陈沧生却是不答话。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之前刚进漠北楼便察觉到的那股妖气猛然暴增,并且这股妖气的来源正在不断地朝着两人靠近。

“小师叔,朝着我们这来了。”慈悲此刻左顾右盼,试图找出这浓重妖气的来源。

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一步步踏在楼下的楼梯上。

并且从声音上可以分辨,这段脚步正在逐步朝着三层靠近。

咚咚咚咚。

陈沧生的视线中出现了几个人,走在前头的正是之前招呼陈沧生的陈二娘。

陈二娘的身后跟着两名腰间别着大刀,身着劲服的男子,看这样子应该是护卫一类的人。

这两名护卫身后是一名全身裹着黑衣,就连脸上也裹着面纱的女子,由于面纱很厚,看不清女子的样貌。

而女子的身旁竟然就是宁王周瑾!

而那股浓重的妖气,就是从宁王身旁的那名女子身上传来的!

女子的身材高挑,看上去已经和高大的宁王差不多高了,脸上的面纱将五官包裹地差不多,唯独露出那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胡人!

明显是个胡人女子。

绿眼睛的胡人女子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陈沧生和慈悲的存在,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眼神死死地盯着站在前面的陈沧生。

陈沧生丝毫不惧,眼神牢牢锁定住胡人女子。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唉呀,这不是陈公子吗?你怎么出来了,哎哟,这衣衫怎么都**。”

陈二娘也是发现了陈沧生几人。

“二娘姐,刚才小厮将汤水打翻,弄**陈公子的衣衫,我这是准备带陈公子去换件干净的衣衫呢。”

阿米尔替陈沧生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等会去查一查,究竟是哪个小厮如此大胆,唐突了陈公子。陈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得。”

陈二娘也是连哄带骗。

“二娘姐言重了,那小厮也是不小心,不需要多加责怪,再说他已经和我道歉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陈公子果然是大人有大量,这样,我送陈公子一壶上好的琥珀酒,就当作我替那小厮赔不是了。”

陈二娘见陈沧生如此好说话,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事如果陈沧生非要计较,那小厮指定没有好果子吃。

“我这还有几名贵客,就不打扰陈公子了,一会儿陈公子换好衣衫我一定前来赔罪。”

说着,就要带着几人上楼。

“等等,这位是?”

陈沧生嘴角牵起一抹笑容,指着宁王说道。

“大胆!”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走在前头的两名护卫顿时拔刀出鞘,刀尖恶狠狠地指着陈沧生。

闪烁着寒光的刀尖距离陈沧生的鼻子不过几指的距离。

仿佛这一刀随时就要朝着陈沧生的面门劈下。

陈沧生冷笑一声,伸出两只手,各自将食指和中指伸出,也不见他多余的动作,两手的手指已经夹在了刀身上。

轻轻搓动手指,只听一阵阵金属碎裂的铿锵声,两柄长刀的刀身应声碎成好几块,跌落在了地面。

两名护卫脸色一变,如临大敌,刚想有所反应,却见宁王在这个时候出声了。

“住手!闪一边去。”

两名护卫听到宁王下令,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就眼前这年轻人辣手摧刀的本事,两人自知自己没有丝毫胜算。

“是你。”宁王淡淡地看着陈沧生说道。

“你认识我?”陈沧生有些奇怪,听宁王这语气,似乎是认识自己。

“军营外。”

宁王缓缓吐出三个字。

看来宁王在军营外那一眼并不是随意而为,似乎在那时候已经感觉到了陈沧生的存在。

“你的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但是我确定我和你之前没有过交集,你是什么人?”

宁王之前在军营外的时候就有了这个疑惑。

当时坐在马车内的宁王就像是突然心有所感,下意识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正好就发现了外边的陈沧生。

当时宁王就有些奇怪,这年轻人为什么会给自己一种如此熟悉的感觉。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边这个是什么人?或者说她是不是人?”

陈沧生并没有回答宁王的问题,转而主动提出了一个问题。

宁王脸色突变,似乎被人发现了自己秘密,眼神复杂地看着陈沧生。

陈二娘见两人这副剑拔弩张的气氛,赶忙打圆场。

“原来陈公子是说阿妮亚啊,她是之前我们漠北楼的花魁。”

“之前的花魁?什么意思?”

陈沧生有些不明白,这阿妮亚怎么曾经还是漠北楼的人。

“这......”

陈二娘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是,阿妮亚之前是漠北楼的人,只不过后来被我召进了府上,你有什么问题吗?”

宁王知道陈二娘不好开口解释阿妮亚的身份,于是自己将这事情说了出来。

“阿妮亚姐姐!是你吗!”

阿米尔一听,顿时惊呼出声,连忙走了上去,想要抓住阿妮亚的手。

没想到阿妮亚就仿佛完全不认识阿米尔一般,一把挥开她的手,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阿妮亚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米尔啊!”

阿妮亚的反应让阿米尔有些意外,连忙解释道。

“我现在是宁王的人,曾经漠北楼里的人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阿妮亚缓缓吐出几个字。


有些让人意外,阿妮亚的咬字非常清楚,甚至隐隐约约还能带上一丝口音。

虽说阿米尔的大离语说得不错,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够听出她母语的口音。

这阿妮亚却是完全不同,话语中的大离语说得极其正宗。

“这位阿......阿妮亚姑娘的大离语说得可真是非常不错,看来平日里没少下功夫,完全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域口音。”

陈沧生似笑非笑地说道。

明显可以感觉到宁王的脸色有些异样,但此时的宁王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我来大离的时日比较长了,况且本身就有些语言天赋,口音这种东西自然也就不存在了。”阿妮亚倒是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平淡地回答。

“阿妮亚姐姐,你这回回来是做什么?”

阿米尔问道。

阿妮亚看了一眼阿米尔,似乎在努力地从脑海里搜寻关于阿米尔的讯息。

“回来瞧一瞧,宁王殿下已经替我安排妥当了,过几日我便准备启程回乡了。这次回来是拿一下之前落在漠北楼的东西,一起带走。也顺便和大家打个招呼。”阿妮亚说道。

“原来如此,那就恭祝阿妮亚姐姐一路顺风了。”

阿米尔的表情显得似乎有些落寞,但是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风尘中哪有那么多情深意切的姐妹情,更多的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罢了。

“大家都别傻站在这了,阿米尔,赶紧带陈公子去换身干净的衣衫。宁王殿下也请这边请吧。”

陈二娘打着圆场说道。

“宁王殿下这边请。”

僵持的局面被打破,陈沧生三人让开了一条通道,让宁王等人通过。

在与宁王擦肩而过的瞬间,陈沧生与其双目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不小的敌意。

而宁王身后的阿妮亚只是默默低着头,老老实实跟在宁王的身后。

“宁王殿下保重。”陈沧生特意将保重两字加重了语气。

宁王只是瞥了陈沧生一眼,并没有接话,但是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陈沧生是属于话里有话。

两帮人各自离去。

阿米尔带着陈沧生和慈悲到了她的住处,取出一件干净的衣衫,并且看这样子似乎还是崭新。

“也不知合不合适,只能委屈陈公子凑合将就一下了。”阿米尔略带歉意地说道。

“没事,这衣服的尺寸正合适,有劳阿米尔姑娘了。你先坐下,我问你几个问题。”

说着用眼神示意慈悲,让她去门外望望,以防隔墙有耳。

确定门外没有什么可疑人物,便将房门关好,站在了陈沧生的身旁。

阿米尔老老实实地坐在陈沧生的身旁。

“那阿妮亚是什么人?”

“我初来漠北楼的时候,阿妮亚姐姐对我最是照顾,处处都维护着我,有些规矩我没学好要挨二娘姐的责罚,都是阿妮亚姐姐替我抗下的。只不过后来阿妮亚姐姐便被宁王召进了府中,也是许久未见了。”

阿米尔开口回答道。

陈沧生有些疑惑地继续询问:“可是我看她那个样子,似乎和你不太熟悉的样子。。”

阿米尔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问题,伸出手挠了挠小脑瓜,边思索边说道:“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也不知是因为宁王就在身旁的原因还是其他,总之我也有些奇怪,那种感觉已经不是不熟悉了,而是......”

阿米尔略微顿了顿,看着陈沧生说道:“而是就像我是一个陌生人。”

陈沧生和慈悲对视一眼,有了一个统一的想法。

“小师叔,难道是夺舍?”

慈悲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夺舍?是什么意思?”

阿米尔不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疑惑道。

“没事,你不需要知道。”

陈沧生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方便和阿米尔解释。

阿妮亚身上的妖气实在是太过于浓重了,并且那浓重的妖气当中还夹带着丝丝戾气,甚至还有一些腐烂的气息。

那种腐烂的气息陈沧生只在那种将死或者已经死了的人身上察觉到,可是看阿妮亚那个精神状态,完全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加上刚才阿米尔说的那番话,更是坐实了陈沧生的猜测。

阿妮亚必定是被夺舍了!

夺舍其实很简单,就是妖邪夺取他人的肉体。

但是一般而言妖邪并不会夺舍一个普通人的肉体,并且还是一个女子,毕竟这样的肉体实在太过脆弱了。

根本经不起长时间的占有,根据陈沧生的经验,这样的肉体不过就只能持续一年左右的时间,时间一到,肉体终将腐朽。

等等!一年!

陈沧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阿妮亚被宁王召进府是多久之前的事情?”陈沧生连忙追问。

“大约也就是一年前的样子。”阿米尔想了想回答道。

“时间对上了!”陈沧生没忍住,发出了声。

“什么时间?”

“没什么,那我再问你,在阿妮亚之前,那个被召进宁王府的胡人女子你后来有没有见过?”

“这倒是有,因为当初我刚被送进漠北楼不久,我还记得当初那个姐姐也是回来和大家告别,过了没多久阿妮亚姐姐就被召进宁王府了。”

果然如此。

现在陈沧生的心中已经大致有了一些猜测。

首先,那个阿妮亚应该已经不是真正的阿妮亚了。

大家看到的阿妮亚只不过是一具躯体罢了,至于真正的阿妮亚应该早早就已经死去。

毕竟如今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指向了阿妮亚,妖气、戾气、腐烂的气息,证明了阿妮亚已经被夺舍,而造成这些的原因应该就是如今阿妮亚体内寄居的那个妖邪。

可是又有一个全新的问题,宁王对这事究竟是否知情?

或者往严重一点的角度考虑,这事会不会就是宁王安排的?毕竟所有的胡女都是由宁王府发令召去的。

那如果宁王知道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夺舍阿妮亚的那个妖邪又为何要这么做?

看这个样子,夺舍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每隔个一年左右的时间,那妖邪都需要有一具新鲜的肉体来替代腐朽的肉体。

这一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目前可知的线索只有这些,如果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陈沧生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会一会宁王,看看能不能从他那了解一些东西。

正在这时候,阿米尔的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陈公子,你在里边吗?”

听这声音正是陈二娘。

阿米尔听到动静,连忙站起身,去打开了门。

“二娘姐,你怎么来了?”

陈沧生的思路被陈二娘的出现打断,心里有些不悦,但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我这不是来给陈公子赔礼道歉吗?您放心,那个小厮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了,也多亏是遇上了陈公子这等好人,也算是让他躲过一劫。这不,我刚才答应您的上好的琥珀酒,这就给您端来了。”

陈二娘赔着笑脸说道。

其实此前陈沧生和宁王两帮人僵持的过程中,最受煎熬的便是陈二娘。

宁王自不必说,堂堂大离王爷,她哪里敢怠慢分毫。

反观陈沧生,虽然摸不清底细,但是看那出手的阔绰劲,家底应该也是非常殷实的。

漠北楼开门迎客,自然是不敢得罪金主。

再者说宁王本身也没有多说什么,陈二娘若是对此事指指点点,倒显得有点越俎代庖的嫌疑了。

所幸两方都没得罪,这不,哄好了宁王,这就马上赶了过来。

只不过其实陈二娘也有些奇怪,眼前这陈公子看上去虽然阔绰,但是就方才和宁王交谈的态度和语气,似乎并没有常人那种对皇族的畏惧。

这也是让陈二娘赶紧过来赔礼道歉的重要原因。

既然摸不准陈沧生的底细,那不如好好哄好这位爷,说不准哄高兴了,自己又能有些额外的收入。

当然,陈二娘也留了个心眼,特意没提宁王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小厮将汤水洒在陈沧生身上的事情。

“二娘姐客气了,我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陈沧生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太过在意。

“二娘在此谢过陈公子了,果然是大人有大量,那我就不打扰陈公子了。对了,阿米尔,你跟我出来一趟。”

陈二娘朝着陈沧生说完后,转而让阿米尔跟她出去。

阿米尔也没有犹豫,示意陈沧生稍等片刻,便跟着陈二娘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阿米尔一人走了回来。

却见阿米尔此时的表情充满了喜悦,似乎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怎么了?这么高兴。”陈沧生也是看出了阿米尔此时的状态,询问道。

“二娘姐刚才和我说,过几日宁王就要将阿妮亚姐姐送走了,阿妮亚姐姐特意提到我,想让我替代她的位置,前去宁王府。”

“什么!”

陈沧生听完此话,腾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阿米尔被陈沧生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些担忧地说道:“陈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陈沧生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个事情告诉她。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只要在宁王府待上一年半载,到时候就能够重获自由身,对你来说再好不过了。”

“是啊,而且看来阿妮亚姐姐刚才是故意假装不认识我的,原来是为了在宁王面前提起我的名字,看来是我错怪她了。”

阿米尔误会了这发生的一切,还以为阿妮亚给她安排了一件多么好的差事,殊不知这差事可是切切实实能够要人性命。

“我还有点事情,这酒就先存着吧,等我下回来的时候再喝。”

陈沧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如果任凭事态如此发展下去,阿米尔铁定会丢了性命。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宁王问个明白,于是便决定起身告辞。

“啊,陈公子这么着急要走,不多留一会儿吗?”

阿米尔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惹得陈沧生不开心了,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你别担心,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得赶紧离开。”

“那好吧,陈公子那件衣衫就暂时放在我这,等我洗净晒干之后就送到陈公子那吧,不知道陈公子现在落脚在何处?”

陈沧生想了一想,回答道:“就先放在你这,等我哪天得空了,我自己来取。”

“也好,那我送送陈公子。”

阿米尔看着陈沧生这副焦急的模样,还以为确实有什么要紧事,便也不敢多留,便将陈沧生送出了门口。

“陈公子这是?”刚走到漠北楼的门口,正巧遇上送客的陈二娘,有些惊讶地问道。

“突然想起家中有些事情,着急赶回去,今天也确实没玩尽兴,待闲下来了一定再来打扰二娘姐。”

陈沧生笑眯眯地说道。

“陈公子说的哪里话,既然认识了,大家就是朋友。朋友之间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只要陈公子愿意,我还巴不得你多多打扰我呢。”

陈二娘也是说惯场面话的人,立马接下了陈沧生的话茬。

“账已经结了,那些吃食就算了,但是酒,二娘姐可得给我留着,下回来我还得喝。”

“好说好说,那陈公子路上小心些。”

陈二娘搂着陈沧生的胳膊,客客气气地将其送出了漠北楼。

感受着手臂传来的柔软,陈沧生暗骂自己不是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东西。

但是当陈二娘松开手后,反倒有些恋恋不舍。

果然是半老熟娘最是动人。

此时外边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但是扶桑镇可没有宵禁这么一说,加上本就有着许多胡人聚集,所以这夜市倒是显得颇为热闹。

见四下无人,慈悲也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小师叔,你这么急着离开干什么?”

于是,陈沧生便把自己的推测告诉给了慈悲。

慈悲听完之后大为震惊,表情先是从错愕然后转变成了愤怒。

“没想到那宁王周瑾居然是这样的人,纵容妖邪肆意夺舍凡人,就算是胡人那也是人,和我大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嗯?

慈悲的这话倒是让陈沧生发现了自己忽略了的一点。

似乎被宁王召进宁王府的都是漠北楼的人,而恰巧,漠北楼里的都是胡人。

按道理来说,宁王如果真的是为了音艺、舞艺,那他自小便在京城长大,对于他来说应该更倾向于大离女子才对。

更进一步说,哪怕宁王是为了女色,那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胡人女子,应该也会厌倦才对。

这不合理!这里面的原因一定大有文章!

“小师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慈悲气鼓鼓地痛斥了一番宁王,都是一些诸如什么人渣败类一类的话语。

但是陈沧生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猜测罢了,真正的原因还需要继续查下去,否则一切也只能是推测。

“我得想办法和宁王单独见一面,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陈沧生询问着慈悲的意见。

“想那么多干嘛,直接杀上门去,痛快又直接。到时候你直接揪着那宁王的脖子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不就行了。”

慈悲仍然还在气头上,提出了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得,你当我没说。”

陈沧生知道这事还得自己好好琢磨,指望慈悲怕是指望不上了。

两人边谈边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小巷口。

这个地方已经远离夜市有段距离了,之前那嘈杂的闹市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之前的陈沧生和慈悲还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宁王周瑾的事情。

当此时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小师叔,我怎么感觉这地方我们刚才走过啊。”

慈悲仍旧是那一副迷糊的表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感觉,我们就是走过!”

陈沧生压低了音量,一脸正色地说道。

慈悲这才意识到两人着了道,赶忙取出身上的慈悲瓶。

两人身边的景象开始扭曲,下一刻,两人像是凭空出现在了一处漆黑的荒野当中。

抬头望去,天空中极度压抑,就算在漆黑的夜晚,天空中总是或多或少能瞧见一些颜色。

此刻则完全不同,天空显现出的漆黑已经不是漆黑,而是一种瘆人的虚无感。

望着这天空就像是望着一片无底的深渊,这深渊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与陈沧生对视着。

陈沧生心底一紧,赶忙收回目光。

无数猩红的火焰从荒野四周升空爆燃,就仿佛烟火一般,将这片虚无的夜空照亮。

随着猩红的火光的照耀,陈沧生总算看清了那所谓的虚无的天空为什么给他传来一种凝望感。

这哪里是天空,分明就是一张巨大的人脸。

这人脸正在不停地痛苦地挣扎着,仿佛正在遭受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不对!这不仅仅只是一张人脸,陈沧生略微估算了一番,起码有七八张正在扭曲着的人脸重叠在一起!这才造成了似乎就是一张人脸的假象!

人脸的扭曲幅度越来越大,尽管听不见人脸发出的声音,但是看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脸,完全可以想象若是能够发出声音,该是一种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满天都是狰狞的人脸,在经历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重叠的人脸开始彼此剥离,就像是在同一张脸上,撕下一张张伪装的面具。

一张、两张、三张......

直到第八张人脸展现在陈沧生的面前,终于,透过那扭曲的眉眼,陈沧生认了出来。

这不正是此前在漠北楼遇到的名叫阿妮亚的胡人女子吗?

尽管当时阿妮亚带着面纱,只露出眉眼,但是那明显的异域特征让陈沧生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

属于阿妮亚的人脸突然停止了挣扎,整个面部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安静与祥和。

下一刻,空洞的眼神逐渐聚焦,那充满荒野的猩红火焰聚集在了阿妮亚的眼眶之中。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要坏我好事!”

属于阿妮亚的人脸张嘴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阿妮亚!

“何方妖孽,为何要夺舍他人的肉体!”

陈沧生丝毫不惧,目光如炬地与人脸直视。

“杂种!畜生!我就算准了你不是什么善茬,不过你具肉体虽然不错,但是毕竟还是男人的肉体,你身边那小女孩的肉体倒是足够鲜活,应该够我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人脸贪婪地望着慈悲,仿佛此刻的慈悲已经是她的盘中餐。

“我呸,就你还想惦记我的身体,我看你是癞蛤蟆趴脚面,恶心人!”

慈悲与陈沧生相处的时日长了,有时候说话的方式也自然而然被陈沧生给影响了。

“小丫头片子,大言不惭,看你等下还骂不骂地出口!”

人脸不屑地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着鄙夷。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沧生冷冷地说道。

眼前这妖邪绝对不简单,和之前在那座破庙里的小妖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强了不止一截。

虽然说两人也确实是因为大意了,但是能够让两人如此轻易着了道,可想而知这妖邪的实力不容小觑。

“我?我就是这扶桑镇,我就是这塞北之王!”

人脸突然桀桀地笑出了声,尖锐的女声配上这阴邪的笑声,着实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就你还是什么塞北之王?大言不惭。”

陈沧生嗤笑一声,一直抬着的头缓缓低了下来。

“师兄临走之前问我,为什么要斩妖。其实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从前的一直觉得,妖这种东西是永远没办法根除干净的。斩了大妖,总还会留下小妖。假以时日,小妖也能成长为大妖。”

“但是我现在突然明白了,虽然我也除了不少妖,但是也都是做一些小恶,死在它们手里的也不过一两人。”

“但像你这样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夺舍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的手上沾满了人类的鲜血。那些小妖若是小恶,那你必是大恶。”

“你死就死在作死上,若是你今日不想着截杀我,而是第一时间逃跑,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找到你。”

“但是你偏偏就犯了这个致命的错误,觉得我能够对你产生威胁。”

“但是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对你而言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威胁了,因为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陈沧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但是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却是传遍了这片荒野。

“就你?我承认你的实力还不错,但是撑死也不过就是一个七境的修士,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七境,就连九境的大妖我都杀过,更何况是你?”人脸对于陈沧生这番自言自语地作派很不舒服,开口威胁道。

“是吗?我大概也能猜出你的实力,普通的七境修士自然威胁不到你,但是我可不是普通的修士。”

陈沧生笑了,笑得很大声,这笑声仿佛是在嘲笑人脸那满满的自信。

“那又怎么样?你是和尚还是道士?或许和尚和道士还能对我造成些威胁,毕竟道家和佛家的法门对我还是有些许克制作用。可是那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构不成任何威胁。”

人脸鄙夷地说道。

“对不起,你答错了,我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

“那你是什么人?”人脸继续问道。

陈沧生终于抬起了头,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人脸。

“不知可曾听闻阴灵司?”

“什么!!!你是阴灵司的人!!!”

人脸原先那中气十足的语调顿时发生了变化,仿佛阴灵司三个字对于它来说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没错,阴灵司当代司空,陈沧生,见过阁下。”

陈沧生此刻歪着嘴,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只可惜,我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因为我是阴灵司的斩妖人!所以现在,你给我受死吧!”

说到斩妖人三个字的时候,陈沧生身上隐藏的气息瞬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迸发而出。

那滔天的气势让人脸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为恐怖的事情!

人脸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逃!赶紧逃!逃的远远的!

“可惜了,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继续刚才的话,我从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历代司空都奉行着除妖勿尽的原则,为什么师兄那么热切地希望我接过他的衣钵。”

“现在我明白了!”

说到这里,陈沧生的双眼瞳孔化作幽蓝的火焰,说不出的诡异与妖媚。

“现在我明白了,你们这些大妖只要一日存在,那么这世间便一日没有安宁!”

“我陈沧生势必持手中这三尺斩妖,斩尽世间妖邪,还后人一片朗朗乾坤!”

瞬间,陈沧生的身外涌出滔天的幽蓝色巨焰。

双手掌心上下贴合,随后两只手一上一下缓慢分开。

两只手之间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一只沉睡多年的猛兽即将脱困而出。

“三尺斩妖!来!!!”

陈沧生怒吼出声,随着两只手掌的不断分开,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出现在了陈沧生的面前。

银白长剑裹着幽蓝色的火焰,经过火焰的加持,迸发出一股让人脸大妖心惊胆颤的气息。

陈沧生伸出右手,握在长剑的剑柄上。

“此剑名为三尺斩妖,可斩世间一切妖邪。死在这三尺斩妖之下的大妖无数,而你估计连号都排不上。”

“虽然斩妖人也属于修士的行列,但又跳脱于修士之外。我这三尺斩妖不能斩人,只能斩妖。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九境妖邪,就算十五境的大妖也只能惨死在我这三尺斩妖下。”

“古往今来只有一妖能接这剑,那就是灵童。虽然那一剑不是我斩出的,可是你毕竟不是灵童,所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跑!快跑!

人脸大妖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但是就在它准备逃脱的时候,却发现这一片天地已经被完全封禁住了。

一眼望去,原本荒芜的荒野此刻居然长出了翠绿的嫩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之前自己开口想要夺舍的那个小女孩!

没错,正是慈悲。

慈悲在陈沧生准备动手之前早早便准备好了,唤出慈悲瓶,将这方天地彻底锁死。

要知道慈悲瓶可是能够力困灵童三千年的法器,尽管现在慈悲瓶缺了一块,但是这威力依旧不是这人脸大妖可以抵抗的。

由于找不到人脸大妖的具体所在,慈悲只能操纵慈悲瓶将这片天地彻底锁死,以免人脸大妖逃脱。

“这是!慈悲瓶!”

看着青白色的瓷瓶,人脸大妖终于意识过来了。

眼前这两人可不是自己随随便便可以欺负的修士,他们可是阴灵司的斩妖人!

若是普通斩妖人,自己或许还有胜算。

但是三尺斩妖加上慈悲瓶,人脸大妖悲哀的发现,自己今天似乎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有三剑,第一剑,立破!”

陈沧生手持三尺斩妖,猛地从地面跃起,整个人犹如疾射而出的利箭一般,夹带着震耳欲聋的破空声。

一剑,斩在人脸大妖的面部。

“啊!!!”

人脸大妖发出一声无与伦比的惨叫声,只一剑,整张脸便被斩成两半。

“我有三剑,第二剑,灭灵。”

陈沧生手下丝毫不含糊,单手持剑改为双手持剑,朝着人脸大妖又是一剑。

这一剑爆发出摄人心魄的气势,朝着人脸大妖方才被斩出的伤口处斩去。

“不!!!”

人脸大妖已经彻底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绝对扛不过陈沧生的第三剑。

可是两剑斩来,已经将人脸大妖的气息斩的彻底紊乱,压根没办法提起有效的防御。

“我这第三剑,将斩断你的往生,你的所有一切都将终于我这第三剑下,世间轮回再与你无关。”

“大人,放过我,求求你了,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不要杀我。”

人脸大妖此刻终于还是屈服了,毕竟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往生,也就相当于再也无法入轮回,完完全全就是魂飞魄散了。

“说起这个,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陈沧生手持三尺斩妖,剑尖指着人脸大妖那骇人的伤口。

“大人请讲。”

人脸大妖的语气明显软弱了下来。

“灵童在何处?”

“什么灵童?我不认识。”

人脸大妖话语一滞,明显有了一丝犹豫。

“不要装作不认识,我知道灵童来过扶桑,甚至有可能现在还在扶桑,你作为扶桑的大妖,怎么会不知道灵童的存在。”

陈沧生耸了耸肩,直接指出了人脸大妖话语中的问题。

“大人,我承认我知道灵童的存在,但是我从未与其打过照面,甚至连他的本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没有多少人见过灵童的本体,如今这世间见过灵童本体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我这个小师侄了。灵童可以幻化成它见过的任何人的模样,并且看不出任何端倪。”

“那我就更加不知道灵童长什么样了。”

人脸大妖辩解道。

不过陈沧生倒是知道人脸大妖或许有些线索,不过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斩杀这大妖。

替那些冤死的亡魂复仇。

“我有三剑!第三剑,往生!”

陈沧生看着人脸大妖那骇人的伤口,终于还是斩出了第三剑。

三尺斩妖的第三剑,剑气暴涨,原本幽蓝色的火焰转变成一种诡异的黑紫色。

这黑紫色的剑气散发出极度寒冷的气息,仿佛这一剑便可斩断世间一切轮回。

在这一剑之下,一切都将彻底灰飞烟灭!

“不!你不守信用!”

人脸大妖愤怒了,它原本以为陈沧生还能够放自己一条生路。

可是谁知道陈沧生居然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硬生生斩出了这第三剑。

黑紫色的剑气如洪流一般涌向人脸大妖。

人脸大妖知道自己必不能扛下这一剑。

此时此刻的它甚至生不出半分抵抗的念头,只能任凭这黑紫色的剑气朝着自己袭来。

等待它的,只有灭亡。

“雷法.无双!”

突然,异变横生。

天空中陡然生出一道道粗壮的闪电,无数道闪电犹如一条条电蛇蟒,朝着陈沧生这一剑散发出的剑气而来。

轰隆隆。

所有闪电如支流汇聚成江海,携着恐怖的威势与陈沧生的那一道剑气撞击在了一起。

这一刻,所谓的荒野,所谓的结界就犹如一面镜子,被敲击在了一个点上。

一道道裂纹在这方天地生出,下一刻,结界破灭。

“谁!”

陈沧生又惊又怒,究竟是谁在这关键的时候出现,将自己针对于人脸大妖的致命一击拦了下来!

身边的景象犹如破碎的梦境,片片碎裂。

陈沧生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之前处在的那条小巷口前。

什么人脸大妖,以及刚才释放雷电的神秘人,此刻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小师叔,对不起,刚才那撞击的威力太强了,慈悲瓶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慈悲有些羞愧地说道。

“和你无关。就是不知道刚才那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居然能施展出如此强力的闪电。”

“小师叔,我有个猜测。”

慈悲似乎有了什么想法。

“什么?”

“你看看十二司命盘。”

尽管陈沧生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取出了十二司命盘。

却见十二司命盘上的十二块中,除了代表慈悲这一脉的那一块,另外一块此时正在闪烁着光芒。

“十二脉司命传人!”

陈沧生惊呼出声,“你是怎么猜到的?”

陈沧生疑惑地问慈悲。

“小师叔你还记不记得,刚才那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说了什么话?”

慈悲脸色凝重地说道。

“好像是说了什么话,但是当时我没有太注意,只听到一个雷字。”

“是雷法.无双,我听得真真切切,绝对没有听错。”

“雷法.无双?这不是十二脉司命中的雷脉的招式吗?”

陈沧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慈悲会提醒自己查看十二司命盘。

“也就是说,刚才出现的神秘人是雷脉的传人?”

陈沧生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堂堂十二脉司命传人,怎么会和一个大妖搅和在一块。

并且就在自己施展出第三剑的时候,突然出手,拦截住了自己的攻击。

这第三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抵抗的,能硬接下这一剑,那神秘人就算不如自己,想来也是相差无几。

可是这扶桑镇里,自己目前知道的高手也只有宁王周瑾一人。

难不成刚才出手的神秘人就是他?

“你刚才站的远,有没有看清那神秘人的相貌?”

陈沧生对着慈悲询问道。

慈悲摇了摇头,回答道:“那人的出现和消失都太快了,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的背影。”

“像是宁王吗?”

慈悲回忆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身形没有那么高大,看上去还是颇为瘦弱,似乎像是个女子的身形。”

“不对不对。”慈悲又连忙摆头否认。“虽然听不真切,但是那声音似乎不像是女子发出的,更像是......一个少年?”

“少年?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出手阻拦我的人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

陈沧生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了,觉得刚才与自己硬碰硬的坚决不会是一个少年。

“我不敢确定,但是我听那声音确实有些稚嫩,不像是个成年男子。”慈悲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在她看来,小师叔这个年纪便有这种修为已经是天底下独一份了。

可是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疑似少年的人,还是个连声音都还没变声的少年,这着实有些不解。

要知道小师叔的天赋在自己的师傅看来已经算得上三千年来的独一份了,小师叔今年还不到二十岁,便已拥有了七境的实力,再加上三尺斩妖的加持,哪怕是十境的大妖也可搏上一搏。

斩妖人的实力本就不应该和其他修士相比较,除了在斩妖上对妖邪有极大的克制,就算对上普通的修士,往往也能够越境而战,且能全身而退。

所以慈悲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错乱。

“现在想这些也来不及了,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现在可以坐实的一件事情就是,之前在漠北楼遇见的阿妮亚就是刚才那人脸大妖。

并且在阿妮亚之前已经有许多人惨遭人脸大妖的毒手。

尽管刚才那第三剑被神秘人挡下,但是人脸大妖已经身受重伤,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件,找到人脸大妖,将它格杀当场,以免继续危害世间。

第二件,就是找到那神秘人,现在已经可以确认那出手的神秘人就是十二脉当中雷脉的传人,雷法.无双可做不了假,加上十二脉司命盘给出的反应,已经完全能够确定那神秘人就是雷脉的传人了。

还有一个问题,人脸大妖和这神秘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神秘人要出手救它?

雷脉传人和大妖纠缠在一起?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这是陈沧生此刻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二位施主怎么看起来如此困惑的样子?”

就在陈沧生正在绞尽脑汁思考问题的时候,突然身旁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陈沧生环顾四周,却是没发现这声音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这里这里,朝下看!”

奶声奶气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恼怒,伸出手拍了拍陈沧生的膝盖。

陈沧生低下头,这才发现不知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个人。

一个看样子不过四五岁的小孩,脑袋上绑着一个发髻,身着一件似乎对于他而言有些宽松的道袍,脚上踩着一双小小的布鞋。

此刻正叉着腰,有些羞恼地看着陈沧生。

陈沧生被小道士的样子逗笑了,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小道士的脑袋。

“哪来的小道士,这么晚了还不在外面瞎逛,就不怕妖怪把你抓走吃了。”

陈沧生说着还朝小道士做了一个鬼脸,似乎吓小孩就是他的乐趣之一。

小道士一扭头,躲过了陈沧生想要摸自己脑袋的手。

“什么小道士,我可是灵苍山掌门座下首席大弟子,法号净衍。”

法号净衍的小道士这么说道。

“哟,还灵苍山,还首席大弟子,哪来的小屁孩,赶紧回家睡觉吧,你这么晚在外面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陈沧生还是没有将净衍小道士的话放在心上,打趣地说道。

“你们刚才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净衍小道士突然话锋一转,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什么事?”

陈沧生还以为这小道士只是孩童心性,随口胡诌罢了。

“你刚才在斩妖。”

净衍小道士淡淡地说道。

“嗯!”

陈沧生听了这话顿时瞳孔放大。

要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处在人脸大妖事先布置好的结界当中,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结界里发生的事情。

况且还是一个年纪如此之小的小道士。

“你都看到了什么?”

陈沧生此刻终于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正色道。

“我看到你斩出了三剑,其中两剑斩在了妖邪身上,还有一剑被人挡下来了。”

净衍小道士笑眯眯地说道,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陈沧生知道,眼前这小道士肯定不像他的外表那般人畜无害,看这个样子绝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因为从头到晚我都在一旁看着,准确地说,我也一直处在那结界之内。”

陈沧生彻底惊了,自己堂堂七境斩妖人的修为,别说是多出一个人,就算是多出一只苍蝇也不可能让自己丝毫没有发现。

可是听这小道士的语气不像是骗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刻陈沧生如临大敌,背后瞬间布满了一层冷汗。

要是刚才这小道士有什么歹心,从旁偷袭,自己铁定要着了他的道。

“我不是说了嘛,我是灵苍山掌门座下首席大弟子,净衍是也。”

净衍道士尚眯着眼回答道。

还别说,小道士生的果真是细皮嫩肉,加上笑起来犹如两轮弯月的眼睛,显得煞是可爱。

“那你刚才一直偷窥我的目的是什么!”

陈沧生厉声质问道。

“哎呀,话可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偷窥不偷窥的,我这叫潜伏在暗处,适当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

净衍小道士连忙对着陈沧生摆了摆手,看这样子对偷窥两个字还是非常抵触的。

“致命一击!给谁致命一击,给我吗?”陈沧生冷笑着说道。

净衍小道士这才意识到,陈沧生可能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冲着陈沧生解释。

“不是不是,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也是想除去那只大妖。”

“那你为何在最后关头不出手?那人脸大妖已经挨了我两剑,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那个时候你出手不是正合适吗?”

陈沧生问道。

“我倒是也想出手,本来以为你那一剑完全可以将大妖解决,可是谁想到半路杀出个棒槌,将那大妖给救走了。”

净衍小道士垂头丧气地说道。

“那我问你,你有没有看见那出手的神秘人的长相?”

这是此刻陈沧生最关注的问题。

“有,我不仅看见了,我还认得他。”

净衍小道士点了点头。

“你认识!那人究竟是谁!”

陈沧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伸出手抓住净衍小道士的肩膀,一阵摇晃。

晃的净衍小道士一阵头晕目眩。

“等等等等,晕!”

“那个人对我很重要,你快告诉我是谁!”

陈沧生眼见自己的力道似乎确实大了些,连忙松开了手。

“你想我告诉你可以,但是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净衍小道士整了整有些散乱的道袍,又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提出了要求。

“别说一个条件了,十个条件我都答应你,但是你得先告诉我那人究竟是谁!”

好不容易得到关于雷脉传人的消息,陈沧生的兴奋肉眼可见。

“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确实认识那个人,只不过必须得事成之后我才能告诉你。”

净衍小道士卖起了关子。

“那不行,万一我答应了你,但是事成之后你给我来一句其实我是骗你的,那我该怎么办!”

陈沧生摇了摇头,净衍小道士的这个说辞让他不能接受。

“我可以发誓,只要事成之后我一定告诉你那人的真实身份。”

净衍小道士一脸认真地说道。

“发誓?道家誓言吗?”

陈沧生对于其余修士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尤其是道佛两家,都有类似的情况。

譬如道家便有道家誓言,言出法随,誓言一旦成立必须完成,否则将会受到誓言的反噬,轻则一身修为全废,重则当场毙命。

“道祖在上,净衍立誓......”净衍小道士话刚说到一半,有些尴尬地对着陈沧生说道:“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陈沧生。”陈沧生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净衍小道士尴尬地点点头,伸出三个手指,手心朝前手背朝后,说道:“道祖在上,净衍立誓,若陈沧生能完成净衍所托,事后必定告知其神秘人的真实身份。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说完看着陈沧生说道:“你看这样行了吧。”

陈沧生点点头,道家誓言的威力他还是知道的,看来净衍和尚果然知道那神秘人的身份。

“行了,说说吧,需要我替你做些什么。”

“很简单,与我一起共同御敌。”

净衍小道士目光与陈沧生对视在一起,缓缓说道。

“御敌?什么敌?”

陈沧生完全不明白净衍小道士在说些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我师傅窥探天机得知扶桑镇这几日将会受到外敌的侵犯,并且来势汹汹,若是不加以阻拦,必将生灵涂炭,甚至可能引起大离王朝的覆灭之危。”

“这么严重?”陈沧生皱起了眉头。“据我所知,修士可是不能参与凡人的争斗,否则代价之大,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那是自然,只不过这一回并非凡人的争斗。”净衍小和尚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那是?”

“灵童。”

净衍小和尚缓缓吐出两个字。

可是这两个字落在陈沧生的耳朵里就仿佛一道惊雷,震耳欲聋。

“你们怎么知道灵童!”陈沧生此刻脸色都变了,他一直以为灵童逃脱的事情如今只有自己和慈悲两人知道。

可是看这个情况,眼前这小道士,以及这小道士的师傅也知道了这回事。

可是自己压根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过这件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陈沧生将目光转向慈悲,慈悲也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你可知道,当初张司空并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净衍小道士说道。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陈沧生点了点头。

张司空就是阴灵司的创始人,也是首任司空,张陆川。

也就是陈沧生的祖师爷。

当初张陆川创建阴灵司就是为了集天下之力对抗灵童,而当时张陆川的追随者当中以四人为最。

被世人称为四大天师。

分别是手握慈悲瓶的慈悲菩萨。

手持道家敕令的陆游道长。

掌管天下武夫的蒙轩将军。

以及精通巫术的阿月婆婆。

这四人作为张陆川的左臂右膀,在追杀灵童的过程中起了决定性作用。

可以这么说,但凡这四人当中少了一人,灵童最后都很有可能不会被封印。

而慈悲瓶的名字正是取自慈悲菩萨,这慈悲瓶也正是慈悲菩萨的法器。

后来在封印灵童的时候,慈悲菩萨重伤濒死,临终立下遗言,后人若有人能掌控慈悲瓶,那此人的名字便将改作慈悲。

这也是慈悲名字的来源。

“我灵苍山一脉的祖师爷正是陆游道长。”

净衍小道士这般说道。


“嗯?这么说来,三千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了。”

陈沧生饶有兴趣地看着净衍小道士。

净衍小和尚微笑地点点头。

“你看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你的祖师爷是我的祖师爷的小弟,那么按照这个关系,你以后也就是我的小弟了。”

陈沧生作势就要伸手拍在净衍小道士的肩膀上。

净衍小道士一躲,有些嫌弃地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了,那可不是大哥和小弟的关系,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陈沧生本就只是为了揶揄一下小道士,倒也没有过多计较。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其实就算你不拿这个条件作为交换,如果到时候真的出现了可怕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陈沧生一顿,咧嘴说道:“因为,这也是属于我们斩妖人的职责所在。”

看着突然之间变得认真地陈沧生,感叹于这人变脸之快,堪称世间少有。

“其实就在灵童脱困的那一天,我灵苍山道门就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陈沧生不解地问道。

“之前张陆川张司空在兵解自己之前早已抱有必死的决心,但是他也清楚,灵童终有一日必定脱困而出。于是取心尖血造了四盏长明灯,并且告诉四大天师,将来若有一人长明灯熄灭,那就代表灵童已经脱困而出。到了那个时候,四大天师的后人就要迅速做出反应,争取早日将灵童重新封印。”

净衍小道士缓缓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灵童脱逃已经是四年多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我还没出生,所以有些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

陈沧生听到这里明显一愣。

他原先以为净衍小道士不过是保持了童子身的模样,可是按照他现在这个说法,外表表现的年龄就是他的实际年龄了。

“我问一下,你现在是什么修为?”陈沧生有些好奇。

净衍小道士瞥了一眼陈沧生,淡淡地回答道:“和你一样,七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沧生整个人都震惊了!

先前那个雷脉的传人看样子年纪也比自己小,那也就罢了,就算小估计也小不到哪里去。

况且就算是可以接下自己三尺斩妖的第三剑,也不代表他就一定拥有七境的实力。

就算是六境,加上他还是十二脉当中雷脉的传人,能够抵挡下自己这第三剑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眼前这个小道士,按照他这个说法,他今年撑死只有四岁。

四岁啊!自己四岁的时候还是刚刚起步,别说一境的实力,半境估计都没有。

可是这小道士才四岁,就已经拥有了七境的实力。

这到底是人是妖啊,就算是妖也没有这么可怕的情况吧。

“等等等等,你说你多少?七境?你不会忽悠我吧。”

陈沧生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骗你作甚,只不过我的情况和你们的情况都有所不同,这个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拖你的后腿就行了。”

陈沧生还是没有从净衍小道士的实力中缓过来,但是看他这个样子,似乎也不愿意多说。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过陈沧生相信世间总是公平的,净衍小道士在这个年纪就拥有这个实力,背后肯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我继续说,当时灵童逃脱后,我灵苍山道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我的师傅,也就是如今道门的掌门第一时间进行推演,但是却始终没能推出灵童的大致位置。”

“起初我师傅也在怀疑是不是那长明灯由于时间过久,出现了问题,于是派人到了黎塘,可是派出去的人却没有发现阴灵司的踪影,想来那个时候你们已经出发寻找灵童了。”净衍小道士继续说道。

陈沧生点了点头,净衍小道士所说的黎塘,正是此前阴灵司的所在,灵童逃脱之后,师兄身死。陈沧生带着慈悲便踏上了寻找灵童的道路。

所以灵苍山道门掌门派出的人这才扑了个空。

“在得知黎塘已经寻不到阴灵司的人的踪迹之后,师傅有些慌了,他担心是不是灵童脱逃的时候将阴灵司的人赶尽杀绝了。于是又推演了一卦,在得知你们还活着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每次师傅推演的时候,你们的方位都发生了变化,师傅也不是没派人出去寻你们,可是每次当我们的人到了的时候,你们就消失不见了。”

“正常,我们在一个地方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很多时候只是按照慈悲瓶的指引朝着妖气浓郁的地方而去,希望能够寻到灵童的踪迹。”

陈沧生开口解释道。

净衍小道士点了点头,表示他们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

“然后你们便越走越远,直到出了大离的王土,于是师傅便放弃了继续找你们。”

“等等,你师傅为什么一直要寻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沧生有些不明白,灵苍山道门掌门一直找自己是干什么。

“第一肯定是想确保你们的安全,避免遭到灵童的毒手。至于这第二嘛......”

净衍小道士特意卖了个关子,一副你求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

陈沧生这辈子最听不得别人说话说一半,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心里就像是被猫挠了一般。

“说啊,第二是什么。”陈沧生忍不住催促道。

“第二就是,师傅知道你们肯定是出去寻找十二脉司命的传人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陈沧生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我师傅能够推演出从未见过的你们,那我师傅自然能够推演出十二脉传人的位置了。”

“......”

陈沧生现在的表情就像是下巴挨了一拳,彻底脱臼了。

张开的大嘴已经完全可以塞进一个拳头。

搞了半天,自己带着慈悲辛辛苦苦,游历四年,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要拿十二脉司命盘出来探索一番。

可是四年过去了,如今只出现了一个雷脉传人,还是自己主动冒出来的。

而且这个雷脉传人和自己之前的判断大是不同,并不是自己之前猜测的宁王周瑾,而是另有其人。

“我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走遍了这么多地方,现在你告诉我你师傅可以推演出十二脉传人的位置,你这不是玩我吗!”

陈沧生痛不欲生,回想这些年的风餐露宿,差点落下眼泪来。

“这能怪我们吗,明明就是你们跑的太快,我们压根追不上。”

净衍小道士表示你这锅我可不背。

陈沧生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了许久,才算是缓过劲来。

“小师叔,一切都还不晚,况且这么些年我们在外游历,也算是斩杀了不少妖邪,你想想那些深受其害的百姓,要不是有你,他们可能都会丢了性命。”慈悲看着陈沧生这副表情,不忍心地出言安慰道。

“唉,也只能够这么安慰自己了。那就赶紧把现在的事情给解决了,带我上灵苍山。”

陈沧生垂头丧气地说道。

“并且那雷脉传人我们也已经确定了是谁,只要此间事情结束之后,我便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给你。”净衍小道士说道。

“那在这之前我能不能问两个问题。”

陈沧生心里仍旧有些疑惑没有解开。

“你问。”

“第一,十二脉的雷脉传人究竟是不是宁王周瑾?”

陈沧生问道。

“不是。”

“第二个问题,那既然不是宁王周瑾,那这个人和他有没有关系?”

“有。”

“什么关系?”

“你没睡醒吧?我不是说了事成之后再告诉你吗?”

净衍小道士鄙夷地说道。

眼见自己的套路没有奏效,陈沧生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那你说说这回你下山的目的吧。”

陈沧生赶忙将话题转移开,以免尴尬。

“不是我,是我们,此次下山的除了我以外,还有我的十七个师弟,加上我一共十八人。”净衍小和尚摇头说道。

“十八个人?你们这么多道士一起下山,这回的事情难道真的很严重吗?”陈沧生在得知净衍小道士的身份后,便觉得他这番下山肯定不简单。

修士可是万万不能参与到凡人的争斗当中。

但是这一回灵苍山的道士不仅下山了,而且一下就下了十八个道士。

可想而知此次事件的严重性。

“我师傅推演出就在这几日,快则今晚,慢则后日,这扶桑便会出现大变故。”

“什么变故?”

“据我师傅所说,布洛人卷土重来。但是如果只是单单一个布洛人完全不成问题,靠大离的边军就可以应付下来了。但是我师傅还推出,这回如果不加以阻拦,那么大离国土甚至有彻底沦陷的可能。不过具体会发生什么,师傅说他也推演不出来。这才派遣我和我的师弟们下山,助这扶桑一臂之力。”

净衍小道士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气度。

“妖邪?”

陈沧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净衍小道士点点头,回答道:“未必,除了妖邪以外还可能有其他的修士参与其中。”

“其他的修士?他们不要命了吗,胆敢参与到凡人的争斗当中!不对,你的意思是妖邪和修士联手,准备一起攻陷扶桑?”

“没错,师傅也是这么猜测的,只不过究竟是什么人谋划了这一切,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并不了解敌人的情况,敌人很可能也不了解我们的情况。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藏在暗处,蓄势待发,等到那些修士和妖邪出手的瞬间我们再出手,力图一击必杀。”

净衍小道士皱起了眉头,一脸冰冷地说道。

“那这件事情你和宁王打过招呼了吗?毕竟这边境军事完全由他一人说了算。”陈沧生仔细询问道。

“已经派人和他说过了。”净衍小道士点了点头。

“宁王就这么相信你们?他堂堂一个大离王爷,凭什么会相信你们这些道士的话。”陈沧生有些不信。

“实话跟你说,其实宁王是属于自己人,和我们灵苍山道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什么关系我就不能告诉你了,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净衍小和尚这般说道。

陈沧生是万万没想到宁王周瑾居然还和灵苍山道门有所联系。

“那我还有个问题,那人脸大妖和宁王有关系吗?”

陈沧生始终担心宁王就是人脸大妖那背后的依靠,若是两者真是狼狈为奸,那人脸大妖残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陈沧生也必定要其付出代价。

如果真的能够证实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者说人脸大妖的帮凶就是宁王周瑾,那管他什么大离王爷,陈沧生可不在乎,一剑斩了便是。

“有关系,但是他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说到这个,这次的事故我们与宁王必须要通力合作,才能够抵挡得住敌人的入侵。所以在这个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唱反调,虽然你的实力很强,但是战场并不是你一个七境斩妖人能够独立左右的,我希望你能够配合好我。”

净衍小道士也是担心陈沧生到时候不听指挥,提前将丑话说在了前头。

“那你得告诉我,宁王有没有残害无辜的人的性命。”

陈沧生冷声质问道。

“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大离的安稳罢了。”

净衍小道士连忙解释道。

他看陈沧生这个样子,生怕陈沧生一个冲动和宁王闹起来,那样的话对整个局势可是大为不利。

“那就行,我听你的安排,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我只负责妖邪和那些修士,至于那些凡人我是不会动手的。”

“你放心,我们的敌人本身就不是那些凡人。凡人之间的争斗,自然会由凡人解决。”

陈沧生听了这话才算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时间紧迫,现在你们就先跟着我走,和我的师弟们还有宁王碰个头,商量一下对策。”

“行,慈悲我们走。”

“好的小师叔。”

......

陈沧生和慈悲跟着净衍小道士朝着扶桑的军营而去。

此时已值深夜,可是军营里仍旧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士兵显得异常忙碌。

俨然一副战时的状态。

军营的大门口已经有一名中年道士在等着,看到净衍小道士走来,赶紧迎了过来。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其他的师兄弟都已经到齐了,就差你一个了。”中年道士急切地说道。

“怎么了?情况怎么样了?”

看着中年道士这副焦急的模样,净衍小道士连忙追问道。

“宁王此前派出去的探子按道理应该早就回来了,可是这都过了整整两个时辰了,派出去的探子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净衍小道士皱起了眉头,回答道:“这么严重,那看来敌人已经开始采取措施了,只不过就现在这个情况,对方似乎已经知道我们有所防备了。”

“前面带路,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商量对策。”

净衍小道士说道。

“没想到你年纪不小,辈分还挺大。”

陈沧生揶揄道。

刚才那中年道士在净衍小道士面前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着实让陈沧生有种违和的感觉。

看那个年纪,中年道士都可以做净衍小道士的爹了,甚至就算当爷爷也不是不可能。

“师傅作为灵苍山道门的掌门,只有我一个亲传弟子,所以门内与我同辈的道士都只能称呼我为师兄。”净衍小道士解释道。

“那你可真是占了一个大便宜。”

陈沧生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表扬起了净衍小道士。

净衍小道士并没有搭理陈沧生,而是边走边说道:“刚才我师弟的话你也已经听到了,情况危急,敌人随时可能发起进攻。我们必须提早做出应对的措施。”

“嗯。”

陈沧生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嬉笑打闹的时候,收起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也确实很好奇,将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人。

在中年道士的带领下,几人走入了军营中一顶巨大的帐篷中。

走入帐篷后,发现帐篷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除了身穿和净衍小道士一般的道服的道士外,还有就是军中的高级将领以及陈沧生的老熟人了,就是宁王周瑾。

宁王周瑾对于陈沧生的到来也有些愕然,但是看他是跟着净衍小道士的,自然就询问起了净衍。

“小师傅,这位是?”宁王走到净衍小道士的面前,指着陈沧生询问道。

“这是我寻来的帮手,阴灵司当代司空陈沧生陈司空,这位是他的师侄,慈悲姑娘。”

净衍小道士向众人介绍起了陈沧生和慈悲。

“原来如此,见过陈司空。”

宁王周瑾丝毫不托大,主动和陈沧生打起了招呼。

陈沧生有些惊奇,他不相信此前人脸大妖的事情宁王周瑾丝毫不知情。

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什么事情的没有发生过一样。

若是他真不知情那就算了,但是如果他明明知道这件事,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可想而知此人的城府深的可怕。

不过这倒也正常,生在皇家,都是环境使然。

“小姑娘你好。”

宁王周瑾又转而朝着慈悲打起了招呼。

慈悲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了。

主要是慈悲现在对于宁王的定位有些模糊,一时之间分不清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快快落座,我们来商量一下对策。”

宁王周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围绕着营帐内一个巨型的沙盘,众人分坐下来。

就在陈沧生刚一落座的时候,突然感觉怀里有股温热的感觉。

下意识将十二司命盘取了出来,却发现此前跳动光芒的那一块此刻地光亮更甚以往,上面那个类似于闪电的图案疯狂跳动着。

“难道说......”

陈沧生哪里会不明白这一幕代表着什么,难不成十二脉中雷脉的传人此刻也正处在这军营当中,甚至有可能就是这营帐中的其中一人!

慈悲也发现了这一幕,凑过脑袋来,附在陈沧生的耳畔说道:“小师叔,这人是不是就在这群人当中。”

陈沧生赞同地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我估计也是,你看看究竟哪一个人的体型和你之前看见的神秘人比较接近。”

慈悲听完开始环顾四周。

这营帐中只有一堆道士和一堆军中的将领。

军中的这些将领个个长得魁梧高大,看那体型应该不是此前出现的神秘人。

而那些道士的年纪参差不齐,最大的看样子可能都是五六十岁了,最小的则就是那位灵苍山道门掌门首席大弟子净衍小道士了。

不过这些道士其中倒是有几名年轻的道士和之前那神秘人的体型有些类似。

慈悲对着陈沧生指出了几名她觉得身形有些相似的年轻道士。

陈沧生也是默默将这几人记了下来。

不过陈沧生现在倒是明确了一点,这净衍小道士真不是个东西!

看来这十二脉的雷脉传人已经成了灵苍山道门的道士,他不仅知道那神秘人的身份,而且看来那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师弟!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推测,毕竟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雷脉传人就在这一群人当中。

十二脉司命盘的反应和之前有所区别,之前在见到宁王周瑾的时候,虽然有所闪烁,但是那光亮相较于这次还是非常微弱的。

并且陈沧生还想起来,在漠北楼与宁王周瑾面对面的时候十二脉司命盘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一来宁王周瑾就可以确认不是雷脉传人了。

但净衍小道士说这雷脉传人和宁王周瑾倒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联系了。

“此前我接到灵苍山道门的消息,知道了布洛人将要卷土重来,并且此次事件并不是单纯的两族之间的斗争,还会有一些可怕的敌人出现。”

宁王周瑾清了清嗓子说道。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作出了反应,派出了许多探子出城探查情况,可是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按道理早就应该回来了,可是这些探子迟迟没有出线。”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很大的可能性,这些探子已经遭遇不测了。”

宁王周瑾的语调变得低沉起来,似乎对于这些探子的损失非常痛心。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除了知道敌人是布洛人以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对方来了多少人,是谁人带头,什么时候发动进攻,还有就是那些更为可怕的敌人究竟是谁,以及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对于这些问题我们一无所知。”

“所以,我们现在最急切需要的就是关于敌人的消息,但是普通的探子看样子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我们需要有人能够前去探查情况,收集更多的信息。只有这样,才能做出万全的准备。”

宁王周瑾打量了一圈众人,这般说道。

“王爷,让我去吧!”

一名军中的高级将领站了起来,主动请缨。

谁知宁王周瑾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你确实练就了一身武艺,上阵杀敌对上普通人你肯定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些敌人不是你可以处理的。”

“净衍小师傅,不知道灵苍山能不能安排一位师傅出城探查消息,只有你们这些修士才能够有机会收集到更多的消息并且全身而退。”

宁王周瑾将目光望向了还没椅子高的净衍小道士。

此时净衍小道士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两只腿悬空挂着。

发现众人都随着宁王周瑾的话而看向自己,想了想回答道:“我其实本身也有这个想法,但是潜伏探查着实不是我们的强项,况且此次我们十八人下山之前,掌门师傅已经传授了我们一门阵法,十八个阵眼缺一不可。若是这战突然打起来,我们的实力说不准就会大打折扣了。”

净衍小道士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毕竟这阵法只有十八人都在的时候才能发出最大的威力。

“那该如何是好,除了你们之外我手下也没有可用之人了。”

听到净衍小道士拒绝了自己,宁王周瑾显得有些懊恼。

可是下一刻,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想起了什么,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了坐在角落里的陈沧生。

陈沧生被众人的目光吓了一跳,刚才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雷脉传人的事情,也没有听清都说了些什么。

冷不丁的一群人望向自己,陈沧生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你们都看我干嘛。”

“陈司空,你斩妖人不仅实力强大,并且潜伏能力极强,你就不要推辞了,这位置非你莫属!”

净衍小道士跳下了椅子,走到陈沧生的身旁,用手拍了拍陈沧生的大腿,语重心长地说道。

“什么位置?”陈沧生一脸疑惑。

“我们想要你作为探子去打探消息。”净衍小道士回答道。

“不去不去。”陈沧生死命摇了摇头,两军交战,并且连对方的底细都不知道,这贸然前去万一丢了小命怎么办。

“雷脉......”

净衍小道士拖长了声音,笑嘻嘻地说道。

没办法,陈沧生有把柄被净衍小道士握在手里,一脸无奈地说道:“行行行,我去我去,老子真是欠你的。”

“那我就代替大家多谢陈司空了。”

净衍小道士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陈沧生一边走着,心里一边骂着晦气。

完全就是莫名其妙摊上这门差事,要是换在平日里,就他这个极度害怕麻烦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接下这种话。

堂堂阴灵司司空居然做起了探子的活儿。

不过也是没办法,毕竟自己现在最迫切需要知道的就是雷脉传人的真实身份,只有这样才能复原出十二脉司命盘上属于雷脉的纹路。

只有尽早集齐十二脉司命盘上的所有纹路,才能够尽早镇压灵童,还世间一片安宁,也替师兄报仇雪恨。

只是可惜灵童属不死之身,想要灭杀灵童基本属于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可以,当初的张陆川早就这样做了,镇压灵童完全属于不得已而为之。

根据出发前宁王周瑾提供的消息,敌人最有可能驻扎的地方一共有三个。

双峰谷、斜阳关以及跑马寨。

前面两个地方都属于狭隘的山谷,敌人驻扎在这种地方最是便利,毕竟山谷的缝隙有限,就算是被大离军队发现了,也能够及时作出反击或者撤离。

而最后一个跑马寨就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扶桑镇以北尽是山峦,但是再继续往北就会出现一片辽阔的草原,而这草原也正是那些游牧民族的天然牧场。

可是在这片草原中有一片地方居然有一片巨大的淡水湖。

草原的湖水正是牧民最需要的地方,不仅能够给人提供持续有效的水源,驯养的牛羊也能够在淡水湖旁吃到最为丰茂的水草。

自然,那淡水湖旁也聚集了不少野生动物,其中便以野马为最,顾名思义得名跑马寨。

人数众多的军队自然是需要丰富的水源,所以这跑马寨自然也会成为敌人军队驻扎的理想位置。

按照距离的远近,陈沧生作出了决定,先去双峰谷再去斜阳关,若是有足够的发现便原路返回。

毕竟如果继续朝北深入就很有可能遇见敌方的大部队。

若只是普通的凡人倒也作罢,但是依据现在的推测,这些敌人当中不仅仅只有凡人,甚至还有可能有着人类修士以及实力强悍的大妖。

保险起见,只能暂时如此计划。

一路北行,历朝历代建筑的长城出现在了陈沧生的面前。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但是陈沧生本就生出夜视的能力,这黑夜在他眼中和白昼的区别并不大。

雄伟壮阔的长城是历朝历代中原人建立起的直面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防线。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长城,才无数次地抵抗住了外族的入侵,避免了中原文化被灭杀的可能。

虽然历史上也有不少外族成功入侵的案例,就比如前朝,这雄伟的长城并不能抵挡住外族的入侵,以北大部分领土最终沦陷。

若不是本朝太祖横空出世,掀起反抗大潮,这才阻止了中原文明的破灭。

有意思的是在大离的正史记载中,这太祖皇帝虽然厉害,但是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当然,这一点忽悠忽悠普通老百姓还是可以的,但对于陈沧生这种人那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就陈沧生了解到的事实,太祖皇帝最少有十三境的实力,虽说当时太祖皇帝并没有与阴灵司的祖师爷张陆川联手,但是在对抗灵童的过程中太祖皇帝还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十三境啊,那是什么概念,陈沧生只能凭借想象。

因为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强者也不过就是自己的师兄,慈悲的师傅罢了。

可是师兄也不过就是十二境的实力,加上年老体迈除了传授陈沧生和慈悲必要的法门以外,陈沧生从未见过师兄使出全力。

除了灵童逃脱那日!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陈沧生总是会想起师兄战死的那一晚。

虽说师兄的血肉已经衰竭,毕竟年纪摆在那里。

但是十二境就是十二境,陈沧生仍旧能够想起师兄使用三尺斩妖时的风采,那第七剑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彩,仿佛能够将那天穹彻底撕裂开一般。

陈沧生相信,师兄的这一剑绝对足以劈山断海,但是就是如此恐怖的一剑仍然还是被重伤的灵童硬生生扛了下来。

而使用完第七剑的师兄早已血气干枯,最后死在了陈沧生的面前。

临死之前将三尺斩妖以及十二司命盘传给了自己,同时也将阴灵司司空的担子压在了自己身上。

那个老头啊,那个爱和村头的寡妇打闹的老头,那个热衷于劣质米酒的老头,那个收养自己的老头,那个传授自己斩妖人绝学的老头,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陈沧生从未在慈悲面前表露出任何悲伤的情绪,但是对于他而言,师兄早已是亦父亦兄般的存在。

师兄的死陈沧生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只有找寻回十二脉司命的传人,才能够将灵童重新封印。

所以为了这个目标,陈沧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虽然嘴上说着晦气、怕死一类的话,但是他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镇压灵童,替师兄报仇!

不过陈沧生突然想起师兄以前说过的一段话,对于十二脉司命的传人而言,到达十二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但十二境突破到十三境这事,历史上似乎还没有任何人能够完成。

具体的原因根据师兄的猜测可能是与法门有关,毕竟祖师爷张陆川兵解自身,将一身修为传承化作十二份,这导致任何一脉的功法本就不完整,这也就导致了突破十三境的困难。

不过这些对于陈沧生来说还遥远的很,如今的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境斩妖人,虽然哪怕对上九境的大妖也能够有一战之力。

但是如果面对的是十境实力的大妖,陈沧生可能连全尸都留不下。

九境到十境,难如天堑。

并且师兄教授给自己的一些法门也有些独特,按照师兄的说法,他只是代师传授,所以自己名义上只能够是他的师弟。

师兄是属于十二脉中禁脉的传人,而慈悲就是如今的传人。

但是慈悲所学的那些东西,师兄并没有传授给陈沧生。

而是传授给陈沧生一些完全不同的法门。

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也让他非常不解。

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虽不是十二脉中的任何一脉,但是确确实实是阴灵司的人。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世间才能够给予准确的答复。

陈沧生发现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差些忘记了自己今日的目的。

探查敌人消息,以作防备。

由于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敌人的暗哨,陈沧生小心翼翼地攀附着山崖,缓慢而有力地爬上了城墙。

确认四周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员后,从长城上一跃而下。

整个人在黑夜中犹如一只大鸟,朝着山脚俯冲。

落地发出一声闷响,陈沧生一只手摁在地面。

刚准备站起身子拍拍手的时候,却感觉到与地面接触的手掌有些湿润的感觉。

低下头,抬起手,居然发现此刻的掌心沾满了鲜血。

人血,并且还没有凝固!看这个样子,这血刚洒下没多久。

可是这么大面积的血,可想而知那人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势。

将手上的鲜血擦拭在一块树的树干上,擦拭干净后陈沧生继续朝前行走着。

由于此时地处群山之中,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密林。

想要在密林中悄无声息地行走着实有些困难。

没有办法,陈沧生一跃而起,找准附近一株最高的树,飞上了树顶。

此时的夜空中高悬着一轮弯月,极强的夜视能力加上月光的照耀,让陈沧生将附近的地形一览无余。

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怪异,之前处在丛林中的陈沧生并没有意识到怪异之处。

但是此刻站在树顶,除了能够听见山风吹拂树叶发出的莎莎声以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太不合理了,要知道丛林中有不少的动物,加上正值炎热的夏季,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生机!

小心驶得万年船,陈沧生被迫又重新回到了地面,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动作,不至于产生太剧烈的声响。

沿着茂密的丛林小心地前进着,终于听见了一点别的声音。

仔细一听,似乎是人类的喘气声,只是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什么原因,这喘气声显得有些无力的感觉。

确定了声源传来的方向,陈沧生加快了脚步朝着那处赶去。

喘气声越来越近,当那人出现在陈沧生眼前的时候,陈沧生都被这惨烈的景象震慑到了。

只见一名身穿软甲的人此刻正依靠在一颗大树旁,腹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几缕不知是肠子还是什么的器官暴露在体外。

两条大腿齐根断裂,露出瘆人的白骨。

看这人的打扮,陈沧生一眼便认出正是宁王麾下士兵的制式软甲。

陈沧生赶忙走上前去,压低声音说道:“不要说话,我看看你的伤势。”

那士兵的脸色已经极度惨白,额头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就这惨烈的伤势,他还能够保持意识没有晕死过去,陈沧生不得不佩服他是一条汉子。

“感觉怎么样?”

陈沧生撕下自己的衣袖,将士兵的双腿牢牢绑住,避免流出更多的血液。

然后又撕下衣物的下摆捂在了士兵腹部那恐怖的伤口。

“你......你是什么人。”

士兵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说话的起伏扯动伤口,疼得士兵差点晕死过去。

“你别怕,我是自己人,是宁王让我来的。”

陈沧生知道此时只有提宁王的名字才有效。

“你先别说话,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尽量保存体力,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士兵点点头,此时的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陈沧生是自己人。

“你是不是宁王派出的探子?”

士兵点点头。

“你是不是遇到了敌人的袭击?”

士兵这回显得有些犹豫,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

陈沧生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士兵的意思,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后继续问道:“那我换个问法,你是不是遇到了袭击?”

士兵这回点了点头。

“袭击你的,是不是人?”

陈沧生急切地追问。

因为陈沧生猜测,士兵可能是因为分辨不出袭击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才会做出又点头又摇头的反应。

士兵猛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一片惊恐,仿佛遇见了世界上最为恐怖的东西。

“那是不是......妖?”

陈沧生有些犹豫自己的问法,毕竟他也不明白士兵究竟能不能明白妖的含义。

士兵继续用力点头。

看来此前的推测是准确的了,净衍小道士并没有欺骗自己,这次出现的敌人当中果然有妖邪的存在!

“一只?”

陈沧生继续询问妖的数量。

士兵摇摇头。

“两只?”

士兵继续摇头,费力地张开嘴,虚弱地回答道:“很多......很多,多到一眼......一眼望不到边。”

说完这句话,士兵的脑袋一偏,终究还是死在了陈沧生的面前。

陈沧生心里有些难受,但是战争本就是如此残酷,马革裹尸或许就是这些士兵最不愿意但又是最为体面的死法了吧。

士兵的双眼直到临死之前仍旧睁地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伸出手,将士兵的双眼合上,陈沧生轻轻叹了口气。

打仗,终归是要死人的。

凡人的争斗他管不着,也没法管,这是人类的必然进程。

陈沧生对于这一点看得还是很透彻的。

但是,如果是有妖邪参与其中,陈沧生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这士兵的尸体没办法处理,陈沧生只能将其藏在一个稍微隐蔽一点的角落,等到回去的时候如果有机会就将他的尸体带回。

继续朝前走去,眼前的丛林逐渐变得开阔了起来。

植被的茂密程度相较于之前减少了不少。

一阵噼啪噼啪的声音传来,听这声音像是火焰燃烧产生的轻微爆裂声。

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一片空地出现在陈沧生的面前。

而空地上出现的一幕着实有些凄惨。

一团篝火在地面燃烧着,篝火之上架着一个铁锅,锅里似乎还有一些残留的肉食。

而地面在篝火发出的火光的照耀之下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迹以及人体的碎肢。

碎肢、碎骨、毛发、以及各式各样的弯刀以及皮甲。

陈沧生一眼便认出来,这些皮甲并不是大离士兵所有,看这个样子更像是游牧民族用动物皮毛制作而成。

因为看上去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不过就是一层动物的皮罢了。

这是什么情况?宁王派出的探子被截杀还说的过去,可是看这样子,这分明就是敌军的人,怎么也是如此惨烈的死状。

陈沧生闭眼凝神,仔细感受。

一股股淡淡的妖气停留在这片空地中。

果然,就这惨状绝对不可能是人类所为,其他不说,光是那些碎骨,就不是人类兵器能够造成的。

更像是......妖邪用锋利的牙齿啃食的结果。

可是那些妖邪不是敌军的人吗?怎么这些人连自己人都要杀?

这股妖气很淡,但是陈沧生可以感觉到绝对不止一只妖,不过这些妖的实力很弱,顶多也就是比猛兽强一些的地步。

况且真正有实力的大妖不可能用这么原始的方式杀人,而且普通人对于他们的修为精进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眼前这景象只有可能是一些小妖所为。

看地面这篝火燃烧的样子,这些妖可能还没有走得太远。

既然我找不到你们,那我就来个瓮中捉鳖。

陈沧生下定决心,从地面取出一截似乎是人体小腿的胫骨,将篝火上架的铁锅倾倒干净。

手掌用力一握,那一截胫骨便在陈沧生的手里化作了一团粉末。

将这些骨粉洒入铁锅中,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揭开瓷瓶的盖子,一股黄绿色的液体被陈沧生倒在铁锅中。

“既然找不到你们,那我就索性不找了,我直接让你们上门来找我。不过是一些境界低微的小妖罢了,这引妖水不怕你们不犯迷糊。”

陈沧生自言自语道。

做完这一切的陈沧生轻轻一跃,躲在了一棵树上,静静等待猎物的上钩。

果然,过了没多久,便听见一阵脚步声。

两只人形的小妖此刻正迈着八字步朝着这边跑来。

躲在树上的陈沧生定睛一看,认出了这些小妖。

小妖身材矮小,约莫只有一名七八岁孩童的高度,但是双臂的肌肉高高鼓起,并且不合理地垂落在地面。

脸部的特征有些类似于鲶鱼,一张占据了三分之一脸部大小的大嘴凸出面部,大嘴里满是锋利的獠牙。

这大嘴的咬合力,就算是猛兽中的大猫也远远比不上。

能够轻易将坚硬的石块咬成粉末,更别说人类的骨头了。

食面妖食面妖,顾名思义,它们最喜欢啃食的便是人类的面部,对于它们而言那就是世间最为美味的食物。

一般情况之下,食面妖只会啃食面部,但是不乏饿急了的情况,对于人类的其他部位也会选择啃食。

两只食面妖此刻口吐人言。

身材略高的那只食面妖兴奋地说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香,若不是我们两偷懒,脱离了大部队,怎么能遇上这么香气扑鼻的东西。”

另一只身材略矮的食面妖有些担忧地说道:“将军交代了必须牢牢跟紧大部队,我们俩这算不算逃兵?”

“你瞧你那点出息,我们不过是稍微慢一点跟上而已,又不是真的要逃,再说了这个时候正是用妖之际,顶多就是一顿责骂,不碍事。”

身材略高的食面妖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那倒也是,不过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香,我明明刚吃饱,一闻到这个气味又饿了。”

身材略矮的食面妖仰起脑袋,伸长了脖子仔细闻着,想要找出香气的来源。

两只食面妖绕着这片空地开始寻找,终于在篝火上的铁锅中找到了香气的来源。

“这是什么东西,像一滩鼻涕似的。”身材略高的食面妖盯着铁锅里的引妖水好奇地说道。

“管它是什么东西,闻起来都这么香,尝起来肯定更加美味,要不是我们这支队伍的妖太多,除了人类的脸以外其他的部位我可不吃。”

身材略矮的食面妖按捺不住自己的**,将手指伸进铁锅当中,用指尖蘸了蘸引妖水,然后将手指递到了自己的嘴里仔细吮吸着。

“味道怎么样?”身材略高的食面妖忍不住询问道。

“香!实在是太香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够如此美味!”

身材略矮的食面妖露出一种惊为天人的表情!

“是吗是吗!那我也要尝尝!”

身材略高的食面妖也是伸出了手指,想要尝一尝这引妖水的味道。

“当然香了,这可是我为你们特地准备的引妖水,别说是你们这两只小妖了,就算是你们口中的将军闻到这个味道,估计也会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突然,两只食面妖的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这声音吓了两只食面妖一跳,连忙转过身去。

却发现是一名年轻的人类,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似乎被什么东西撕碎一般。

正是陈沧生。

陈沧生在两只食面妖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们,此时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真没想到啊,刚才我还在想只有蘸料没有正餐该怎么吃。”

身材略高的食面妖从原先吓了一跳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看着陈沧生的脸忍不住伸出恶心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在他们看来,陈沧生正是这道正餐,蘸上铁锅里那诱人的汁水,想想都是绝对的美味。

“不对,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怎么我们刚才一点都没有发现!”

身材略矮的食面妖明显比身材略高的食面妖谨慎许多,意识到陈沧生的突然出现肯定没那么简单。

普通人见到自己两只妖的长相早就逃的远远的,怎么还会主动跳出来挑衅呢?

所以它判断,陈沧生绝对不简单。

“你看,这矮子明显就比你聪明许多。”陈沧生咧嘴一笑,说道。

“你骂谁是矮子呢!”

食面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拿他们的身高说事,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妖却要按照人类的审美来要求自己,可是这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之前还颇为清醒的身材略矮的食面妖被这句话瞬间激怒了。

一瞬间便丧失了理智,朝着陈沧生猛地扑了过来。

陈沧生不躲不避,就是站在原地。

食面妖感觉这人类的脸已经与自己近在咫尺,下一刻自己的牙齿就能和他的脸来一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它已经在想象啃食陈沧生的脸部时嘴里的那种触感了。

“真是没脑子的东西。”

陈沧生冷冷一笑,左手拖着右手的手肘,右手径直伸出,掌心大开。

就在食面妖的嘴快要与自己接触到的瞬间,陈沧生的手掌已经率先一步出现在了食面妖的眼前。

“爆!”

陈沧生低喝一声,掌心处的气流像是瞬间被压缩一般。

攻击陈沧生的食面妖只感觉脑袋一紧,下一刻,被极度压缩的空气爆裂开来!

将食面妖丑陋的头颅瞬间炸的粉碎。

随着头颅的炸裂,食面妖仅存的躯干便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幸存的食面妖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傻了。

它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的人类绝对不是普通人,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击便轰开了自己伙伴的头颅。

此刻,这只食面妖满脑子只有逃这一个想法!

二话不说,转身便要跑。

但是此时想要跑已经来不及了,陈沧生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瞬间出现在了这只食面妖的面前。

食面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知道自己这回是踢到铁板了,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陈沧生不停地磕着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是你的正餐么?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求饶了,未免也太没有骨气了一点。”陈沧生调笑着说道。

“大人饶命,小妖有眼不识泰山,就放小妖一马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一家人还等着我呢。”

也不知这食面妖是不是慌乱之间失了心智,居然说出这么蹩脚的理由。

“据我所知你们食面妖似乎不是这样啊,一个团体中只有一个将军拥有生育后代的权利,而你们这种普通的食面妖只不过是最底层的角色罢了。”

陈沧生一语便戳破了食面妖的谎话。

要不然说妖就是妖,这食面妖尽管被兜了老底,但是依旧没有丝毫尴尬,继续猛烈地磕头。

“大人饶命,小妖一时失了心智,只要大人愿意放我一马,我替大人做牛做马都行。”

说到最后,这食面妖的话语中甚至带上了哭腔。

“要我饶过你可以,但是你得对我做到有问必答。”

陈沧生伸出一只脚,踩在食面妖的后脑勺上说道。

食面妖哪里敢反抗,脑袋深深地埋在地面,颤抖着声音说道:“大人请讲,我一定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想到你一个食面妖还会用成语,难得难得。”

陈沧生的内心突然有些感慨,做妖也不容易啊,看来不仅要做妖,还要做一只有文化的妖。

“我问你,我刚才听你们俩交谈提到了什么大部队,你们说得大部队是什么意思?”

“回大人的话,是由我们将军率领的一支队伍,似乎要往一个地方集合,我只知道那个地方在北边,但是具体什么在什么位置就只有我们将军知道了。”食面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们所谓的大部队有多少人?不对,应该说有多少妖?”

陈沧生继续追问道。

“此次我们是倾巢而出,按照我的估计不下五万之数。”

食面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什么!”

陈沧生被这个数字给震惊到了!

足足五万只食面妖,那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数字!

一只食面妖,哪怕是最低等的食面妖也能轻易面对十名训练优良的人类士兵。

那这足足五万只食面妖就相当于人类的五十万大军了!

这实在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陈沧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许远远比他想得要复杂。

“除了你们食面妖以外,还有什么妖也参与进来了?”

陈沧生急切地追问。

谁知那食面妖却是回答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一只普通的食面妖,只能够遵循上头的安排。”

陈沧生认为这食面妖说得应该是实话,毕竟在食面妖的社会当中,一切以实力为尊,像他这种实力的小妖应该是不了解这些的。

“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食面妖没有丝毫犹豫,连忙回答道:“这个我知道,我听其他妖说,似乎是想要联合其他妖一起进攻大离!”

“进攻大离?为什么要进攻大离?”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再问你,按照我的了解,你们这些不同的妖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矛盾,哪怕是没有矛盾的也都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你们怎么会搅和到一块儿?”

这是如今陈沧生觉得最为棘手的问题。

按照这只食面妖的说法,此次进攻大离的远远不止一种种类的妖,并且妖的种类和数量也是夸张的多。

可是就陈沧生的了解,这些妖之前都存在着竞争关系,可是这一回怎么就拧成了一股绳,一起进攻大离呢?这背后没有人组织安排肯定是不现实的。

“前几年出现了一个叫做万妖盟的东西。”食面妖老实回答道。

“万妖盟?那是什么?”这是陈沧生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听说是不同的大妖共同商议之后组成的联盟,大人应该也知道,我们这些妖的实力都比你们人类强上许多,但是由于一直没有形成有效的组织,这才导致处处被人类打压。”

“虽说我们妖的数量远远不如你们人类,但是胜在我们的个体实力强,只要联合起来必定能够覆灭你们人类。”

食面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担心陈沧生会翻脸,尽量控制着语气。

“好一个万妖盟。”

陈沧生此刻又惊又怒,惊是因为他是了解这些妖的实力的,一旦联合起来,对于人类将是致命的打击。

怒是因为没想到这些妖的目的居然是覆灭人类!

“那你们这个所谓的万妖盟的盟主是谁?”

陈沧生心里其实已经生出了有些不祥的预感,害怕这个所谓万妖盟的盟主就是自己心中想的那只大妖。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灵.....灵什么来着?”

食面妖一时想不起那万妖盟盟主的名字。

“灵童!”陈沧生惊呼出声。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食面妖连忙回应。

完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食面妖提到这万妖盟的时候,陈沧生得脑子里就已经出现了灵童的名字,直到现在真的确认了是它,陈沧生顿时生出一种悲哀的情绪。

要知道三千年前,灵童一直是孤军奋战,单凭一己之力便搅动地这世间不得安宁。

本来以为那已经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可是没想到三千年后,灵童脱逃,它居然开始组织妖成立了这个万妖盟。

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就是想要彻底毁灭人类,将这世间变成一片炼狱。

三千年前单凭灵童自己的力量,便已经差点将天给捅破,三千年后灵童卷土而来,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集合了所有妖的力量。

陈沧生生出一种无力感。

祖师爷张陆川那等天纵之资,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才勉强将灵童镇压了三千年。

可是自己如今面对的局面比祖师爷还要艰难一万倍。

自己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灵童一妖,而是要面对所有的妖!

一直充满自信的陈沧生此刻彻底失去了信心。

“大人,大人?”

见陈沧生半天没有反应,趴在地面的食面妖出声呼唤道。

“你们万妖盟除了妖,是不是还有人类修士?”

陈沧生被食面妖的叫声唤醒,继续问道。

“这个似乎没有,万妖盟怎么会允许人类修士的加入。不过倒是和普通人类有牵扯。”

食面妖否认道。

那就好,出现一个万妖盟已经足够棘手了,若是这事还有人类修士参与进去,那么事情将变得更加不可控。

“还有一个问题,这些人是不是你们吃得?”

陈沧生指的便是这片空地那些人类的碎肢。

“是的。”食面妖肯定地回答道。

“你们不是盟友吗?怎么会对自己的盟友下手?”

陈沧生对于这个答案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万妖盟明明和人类合作了,反过来却杀害盟友。

“结盟是假的。”食面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许久说出了这句话。

“假?怎么说?”

“结盟是假,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我们的伙食罢了。”

食面妖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你们只是把他们当作食物?”

陈沧生皱眉说道。

“是的。”

原来如此,本身妖和人就是不对等的存在,看来万妖盟只是想利用布洛人而已。

布洛人估计死都想不到,这所谓的盟友只不过是将自己当作了随军的军粮罢了。

“你还知道一些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再具体的事情就不是我这个身份能够知道的了。”食面妖老实回答道。

“行吧,很感谢你的消息。”

陈沧生说完这句话,移开了一直踩在食面妖后脑勺的脚。

食面妖感觉到了陈沧生将脚给移开,还以为陈沧生言而有信,真的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

又是猛地朝着陈沧生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子来,一脸感激地说道:“多谢大人饶命之恩,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告辞告辞。”

说完,一刻都不想多留,撒开腿便朝着远处跑去,只给陈沧生留下一个背影。

陈沧生望着逃命的食面妖默不作声,只是按照刚才的姿势,伸出右手。

正在逃离的食面妖突然身体一滞,脖子以上瞬间爆裂开来,躯体和它的同伴一般倒在了地上。

可是陈沧生此刻丝毫没有喜悦的情绪,一脸凝重。

现在的事态比事先预想地要严重许多。

本来陈沧生只是以为不过是一些小妖的小打小闹,充其量不过是有几只大妖掺和其中罢了。

可是现在得知万妖盟的存在之后,陈沧生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扶桑镇能够抵挡地住这么多妖的进攻吗?

光是食面妖一族就有足足五万之数,这还不算上其他妖的存在,光是食面妖就不是宁王麾下的士兵可以抵挡的。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陈沧生此时极度紧张,脑子里一团乱。

究竟是继续前进还是先回去将这个信息传递回去。

继续前进可能能够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但是危险系数极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遭遇强敌。

陈沧生的实力只不过是七境斩妖人,遇上十境的大妖死的连渣都不剩。

而且陈沧生可以断定,万妖盟当中绝对有十境以上的大妖存在。

若是遇上这等大妖,陈沧生没有活命的希望。

但如果这个时候退回扶桑,陈沧生又心有不甘。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万妖盟的具体实力,不然将会产生极大的变数。

退!

陈沧生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撤退回去,将目前掌握的消息传回去。

毕竟若是自己遭受毒手,那么很有可能就导致大离那边没办法做出及时的反应,那么大离王朝真的有灭亡的风险。

自己必须要回去,找帮手!找到实力足够强的修士,才能够在这场战争中争取更多的机会。

想到这里,陈沧生尽管心有不甘,但是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转身便准备原路返回。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沧生赶忙一跃而起,躲在了树上。

只见一个人影朝着这个方向跑来,远远看去从身形上判断似乎是一个女子,陈沧生定睛一看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

因为出现的这个人陈沧生认识!并且算上时间两人刚分开没有几个时辰。

来人正是漠北楼的胡人女子,阿米尔!


阿米尔的突然出现让陈沧生有些措手不及。

按道理而言,扶桑镇现在已经全面戒严,出城变得异常艰难。

就连陈沧生也是由宁王等人亲自送出城的。

可是一个阿米尔,不仅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个胡人女子。

宁王分明知道此次面对的敌人是外族,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放阿米尔这个胡人出城呢。

宁王不可能犯下这种低等错误。

那么阿米尔的突然出现就变得极其不合理和诡异了。

只能证明她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渠道偷偷出城的了。

此时的阿米尔显得非常警惕,每走一段路就回头看去,似乎在担心自己身后有没有人在跟踪。

陈沧生也是隐藏的极好,并没有让阿米尔发现。

按照陈沧生的记忆,双峰谷的位置距离这里已经不远了,按照阿米尔前进的方向,似乎就是朝着双峰谷靠近。

把握好距离,尽量控制自己发出的动静,陈沧生悄悄尾随着阿米尔。

阿米尔本就是个普通人,所以不管她如何警惕,也是不可能发现此时陈沧生正在尾随着自己。

终于,阿米尔和陈沧生钻出了这片茂密的丛林,眼前出现了一片片凸起的山地。

阿米尔见四下无人,从怀里取出一枚类似于口哨的东西。

将口哨压在舌底,用力吹响。

一声声类似于鸟叫的声音从口哨当中发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一处山地上也传来了口哨吹响的声音。

阿米尔大喜过望,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一处处山地后边钻出了一个个骑马的胡人汉子。

这些胡人汉子的脸上纷纷围着黑色的面纱,其中一名似乎是领头的中年胡人汉子借着月光,策马奔到阿米尔的身旁。

“阿汗......”

陈沧生隐隐约约之间听见阿米尔如此称呼那名壮硕的胡人汉子。

胡人汉子迅速翻身下马,冲到阿米尔的面前,一把将阿米尔搂在了怀里。

阿米尔趴在胡人汉子的胸膛,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阿汗?

陈沧生对于外族的语言并不了解,但是大离以北的游牧民族似乎都是如此称呼自己的父亲。

陈沧生神情一滞,看来这个阿米尔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之前他还称呼自己为亡国的公主,可是这凭空出现了一个父亲。

那只能说明阿米尔此前对自己的那套说辞都是在说谎。

陈沧生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果然,永远别相信风月场的女人的说辞。

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卖身葬父,正是风月场女人的三套标准说辞。

“娘的,被耍了。”

陈沧生心里暗骂一声,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怪自己之前还心疼阿米尔,还想着到时候有机会将阿米尔的事情传到大离皇帝的耳朵里去,替他死去的父亲和家人报仇。

谁曾想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陈沧生此时突然发现,这些胡人的装束似乎就是标准的布洛人装扮。

并且凭借自己夜视的能力,也能够分辨出这些人瞳孔以及头发的颜色。

与阿米尔的颜色一般无二。

这么看来,应该就能确定阿米尔就是布洛人安插在大离境内的细作了。

谁能想到,布洛人不仅一直没被打怕,而是伺机潜伏着。

虽说平日里看不见布洛人的踪迹,但是现在看来大离境内的布洛人绝对不会少!

也不知阿米尔和那胡人汉子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两人叙旧许久,胡人汉子从马上取下一张黑色面纱替阿米尔围上。

似乎这黑色面纱就是他们这个民族的特点装束。

胡人汉子将阿米尔扶上马,两人共骑着这匹好马朝着远处而去。

待到几人渐渐走远之后,有一名似乎是负责断后的布洛人绕着阿米尔出现的丛林检查了两圈,确定没人之后便打算离开。

就在这名负责断后的布洛人调转马头的时候,陈沧生悄悄潜伏到他的身旁,悄无声息地钻到布洛人的背后,一只手从后边一把掐住他的咽喉,手指一用力。

这名布洛人便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陈沧生的手里。

将布洛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到自己的身上,又将布洛人脸上围着的黑色面纱解下,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又看着这布洛人凌乱的头发,陈沧生将自己的发髻解开,用手将发型搓乱。

此时的陈沧生只要不揭下面纱,一般人不仔细看绝对认不出来陈沧生的真实身份。

快速翻身上马,朝着胡人汉子和阿米尔离开的方向骑去。

朝前追逐了片刻,却发现山的那边一片光亮,想来就是布洛人安营扎寨的地方了。

此时的陈沧生已经追寻着布洛人的脚步到了双峰谷。

双峰谷果然是一座非常狭隘的关口,只有一条勉强能够让两匹战马并驾通过的通道,除此之外,两侧则是高耸的山崖。

陈沧生没有耽搁,紧紧地追上了胡人汉子的那支队伍,四周负责观察的明哨子暗哨也没有发现陈沧生的异常,还以为是跟着胡人汉子的那支队伍回来的,也就顺利地给陈沧生放行了。

穿过双峰谷,眼前突然一片豁然开朗。

陈沧生惊讶地发现此时这里已经驻扎着大量的胡人军队。

之所以说是胡人军队,是因为这些军队当中国似乎除了布洛人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胡人。

看这个样子这也是一支联军。

陈沧生一路行来听到许许多多的胡人语言,由于在外游历追寻了四年,陈沧生或多或少也能够听懂他们说的一些词汇。

虽然无法做到与他们沟通,但是大致能够明白其中一些人交谈的意思。

“真主保佑。”

陈沧生刚刚下马,便有一名似乎是专门管理胡人马匹的士兵走了过来,接过陈沧生手里的马匹的缰绳,用某种胡人语言对着陈沧生说道。

幸亏陈沧生也是能够领悟其中的意思,加上这个短语的发音并不困难,有样学样地回了这士兵一句。

“真主保佑。”

虽然能够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按照陈沧生的经验,自己了解的胡人的文化当中,似乎没有这个所谓的真主的存在。

那么这个真主究竟是什么人?

陈沧生带着疑惑,但是眼神却从未从胡人汉子和阿米尔身上移开。

此时胡人汉子带着阿米尔走到一处巨大的营帐面前,门前负责警戒的胡人士兵朝着两人做了一个行礼的手势,便将两人放了进去。

陈沧生假装路过那处营帐门前,只是稍微放慢了一些脚步,负责警戒的胡人士兵便用一种驱赶的眼神看着陈沧生。

陈沧生自知想要混入其中有些困难,索性也就放弃了。

自顾自地在这胡人军营当中闲逛了起来。

在路过一片敞开的营帐的时候,陈沧生惊讶地发现这些士兵似乎在举行一种神秘的仪式。

一个个虔诚地跪在地上,将手里的武器统一放在身体的右侧。

每个营帐当中似乎此时都供奉着什么。

陈沧生定睛一看,却见每个营帐中此时似乎都放置着类似于神龛的东西。

只不过这神龛之中供奉的并不是什么神佛!

而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雕像。

这些雕像的材质并不相同,有一些是木制的,有一些则是石制的。

但是都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这雕像的胸前都挂着一副由六颗骷髅头串成的项链。

并且雕像的右臂处有一道奇异的纹路,并不知道这纹路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但是陈沧生看到这神龛中供奉的对象的时候,一眼便认了出来!

旁人可能不明白这神龛之中所供奉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陈沧生对它再熟悉不过了!

这供奉的对象哪怕化成灰陈沧生也能够一眼将它认出来!

正是灵童!

陈沧生懵了,这灵童究竟要做什么?

要知道灵童一直以来都是习惯做一个类似于幕后黑手的角色,不是特殊情况它轻易不会露面。

这也就导致了很多人哪怕听过灵童的名字,但是都不知道它的真实长相。

而且灵童哪怕露面,一直以来也是幻化成了其他长相,每一次出现都是顶着不同的形象。

可是一直以来小心谨慎的灵童,此时此刻却将自己的真实长相暴露了出来。

不仅暴露了,还将自己的长相弄成一座座雕像和塑像,让人供奉在神龛之中。

这灵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灵童这一系列的行为实在是让陈沧生太过不理解。

先是万妖盟,此时又让人将自己供奉起来。

现在看来,刚才那胡人士兵嘴里的真主,似乎就是灵童无疑了。

一名名胡人士兵似乎将灵童视作自己最信奉的神明,脸上那诚挚的表情让陈沧生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要是这些士兵知道自己所敬仰和供奉的神明,只不过是将他们当作妖军随军的军粮的话,也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想法。

这也是陈沧生虽然有些好奇阿米尔和胡人汉子进入营帐的谈话内容,但是却也没有过于计较的原因。

现在这场战役的双方已经不是大离军队和胡人军队了。

而是大离军队和妖族军队。

这些胡人只不过是妖族的口粮罢了。

那些完成仪式的士兵一个个露出满足的表情,随后从营帐当中退了出来,而这时候又有新的士兵进入营帐,继续进行那种虔诚的仪式。

“真主保佑,这次我们一定能够大获全胜,我要冲进大离的城池,将那些大离人的头颅一个个砍下,让他们永远成为我们的奴隶。那些体质弱小的大离人凭什么占据着这世间最繁华的地方,那个地方应该是属于我们的!”

一名围着黑色面巾的布洛人士兵对另外一名金发碧眼的胡人士兵说道。

金发碧眼的胡人士兵也是士气高昂,举起拳头高声大喊:“打进大离,杀光大离人。”

随后两名士兵对视一笑,似乎已经想象到了美好的未来。

在那未来里,繁华的大离不再属于大离人,而是属于他们。

在那里他们有吃不完的粮食,有世间矿藏最多的铁山,有数不尽的大离女人,有醇香的大离美酒。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他们劫掠的对象。

陈沧生看着这两名胡人士兵,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

为什么长期以来,这些胡人哪怕真的杀进了中原,但是每次到了最后都是被重新驱赶出去。

因为他们一直秉持的就是强盗的心理,潜意识里认为大离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上天的馈赠。

诚然,大离境内资源丰富,确实能够提供非常良好的物质基础。

但是大离人如今繁华的生活,完全就是由一批又一批的祖辈慢慢建立起来的。

胡人之所以是胡人,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马上的生活。

对于他们而言,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他们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到一个水草丰茂的地方,能够让自己的牛羊尽情长大。

一旦这个地方的自然条件发生了变化,那么他们自然会离开,去寻找下一个适合生存适合放牧的地方。

所以,胡人永远没有家,没有根。

在他们的文化当中,似乎将一切都可以归根于劫掠。

去劫掠水草丰茂的地段,去劫掠其他的部落,去劫掠繁华的大离。

陈沧生突然有些替他们感到悲哀。

一个没有家文化的民族,注定是一个悲惨的民族。

因为他们没有未来,没有希望。

此时两名交谈的胡人士兵发现了陈沧生的存在,走了过来便和陈沧生打起了招呼。

“真主保佑。”

两人走到陈沧生的面前,双手握拳,交叉放置在胸口。

陈沧生也是学着两人的样子,做了一样的动作。

“你今天是否跪拜过真主?”

那名布洛人士兵对着陈沧生说道。

陈沧生并没有明白这布洛人士兵的意思,有些茫然地看着对方。

布洛人士兵还以为对方是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于是将刚才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陈沧生仍旧没有反应,依然是一脸茫然。

陈沧生之所以刚才能够听懂两人话语当中的内容,完全是因为两人属于不同的部族,使用的是西域以及北地一种流传比较广的通用语言。

陈沧生对于这种语言算是比较熟悉,所以大致能够听懂两人的意思。

可是此时这名布洛人士兵看着陈沧生这副打扮,还以为陈沧生是和自己一样的布洛人。

所以此时用得则是布洛人内部的语言。

陈沧生哪里听过这种语言,这才导致他一脸茫然。

那名布洛人士兵此时也发现了陈沧生的异样,将手放在了腰间的长刀上,双眼警惕地盯着陈沧生。

又是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可是陈沧生哪里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心里已经在盘算该怎么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将这两名胡人士兵悄无声息地解决。

正在陈沧生为难之际,突然有一名似乎是胡人将领的人,骑着马停在了这片营区前。

高声大喊一声,营帐里休息和正在虔诚跪拜的士兵纷纷从营帐中钻了出来。

胡人将领说的是通用语,所以陈沧生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

“真主的亲军此时已经到了神赐的湖,现在真主有令,需要大量士兵前往帮忙安营扎寨,我负责从双峰谷调度,跑马关那边也有人负责招募,有没有愿意主动前往的?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得到真主亲自的馈赠!”

胡人将领高举手中的长刀,对着有些迷茫的士兵们说道。

这些士兵听完这话,从最初的迷茫转变成了一种狂热!

一个个眼里闪烁有些疯狂的光芒。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站在胡人将领的面前,高举着手中的拳头,大声嘶喊着:“我去!我去!真主保佑!真主万岁!”

之前已经对陈沧生起疑的布洛人士兵听了这话,哪里还顾得上对陈沧生的怀疑,疯了似的朝前涌去。

陈沧生此时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邪教!

灵童的这些信徒实在是太过疯狂了!

那种狂热,是超乎人性的狂热!

也不知道灵童究竟给他们灌输了一种什么样的思想,能够让这些人对它的狂热到达这种疯狂的地步。

很快,便有接近五千名胡人士兵集合完毕。

陈沧生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可是此时的他前面后面到处都是胡人士兵,一个个疯狂地朝前涌去。

使得陈沧生根本没有办法脱身而出。

不过想想也好,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过陈沧生能够大致明白胡人将领嘴里的真主亲军和神赐的湖究竟是什么。

神赐的湖指的应该就是宁王之前和自己说的跑马寨。

而真主亲军,应该就是妖族军队。

妖族军队???

陈沧生好像明白了,所谓的安营扎寨是假,犒劳亲军才是真!

那么这些狂热的士兵,狂热的信徒的下场就可想而知。

怀揣着对于真主的崇拜,可是到了最后却要成为妖族的盘中餐。

也不知道等到这些士兵反应过来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胡人将领很快便将这些士兵整备完毕。

足足五千余人的部队浩浩荡荡地朝着跑马寨而去。

一路上陈沧生只能听见那些士兵兴奋地交谈。

从他们的交谈中,陈沧生大致也明白了灵童塑造的所谓的真主形象,在这些士兵的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所谓的真主才是这世界最为至高无上的神明,真主创造了万物,创造了人类,创造了牛羊。

按照士兵们交谈中的说法,不管是大离人还是胡人,都是由真主亲手创造。

曾经的大离人是真主眼中最为重视的种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真主发现大离人已经变得十恶不赦。

占据着最好的资源,却将其他人种驱逐到荒芜的地方,让他们过着悲惨的生活。

真主此时的降临就是为了改变这种局面。

他要让自私的大离人付出代价,他要让这世间的主人易主。

胡人是时候站出来,去享受这世间最好的资源了。

于是真主在各地降下神迹,让这些胡人信仰自己。

然后将这些胡人全部组织起来,进攻大离!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非常大的漏洞。

既然灵童塑造的真主形象是这个世间最为至高无上的神。

并且大离人在他眼里已经变得十恶不赦了,为什么它不亲自出手,消灭大离人呢?

对于神来说,这种事不是再简单不过了吗?

为什么又要用无数胡人的献血来完成他所想要做的事情?

但是狂热的信徒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在他们眼里真主的命令高于一切,真主所有做得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双峰谷距离跑马寨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浩浩荡荡地部队轻装疾行大约一个时辰的路程,便到了跑马寨。

此时斜阳关的部队还没有到达,于是从双峰谷赶来的部队就地休息,等待友军的到达。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斜阳关的部队也到达了。

斜阳关那边来的人就比双峰谷要多得多,大约有一万五千的士兵。

这么看来,敌军主要驻扎的地方还是在斜阳关。

黑压压的人群此时一个个站在跑马寨的湖畔,等待真主亲军的降临。

一个个已经在心里憧憬起了真主伟岸的形象。

此时的月亮已经悄悄下山,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是天空已经微微放亮,相信再过不久,日出就要到来了。

远处的地平线传来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卷起漫天的尘埃。

看这个动静就知道来人的数量并不会少。

轰隆隆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仿佛乌云中的闷雷,一声声都敲击在这些胡人士兵狂热的心上。

他们开始想象所谓的真主亲军该是什么样的勇士。

是比他们这些胡人汉子更加高大雄壮还是拥有更加精良的武器。

他们也热爱牛肉与烈酒吗?

见到他们该如何称呼他们,是用最威猛的勇士,还是神灵最忠诚的士兵呢?

就在胡人士兵们一个个在心里憧憬的时候。

卷起的漫天尘埃不停地朝着这边靠近。

就快出现了!就快出现了!

一个个胡人士兵站起身子,伸长脖子望着地平线的那一端。

他们大概可以判断这些真主亲军的行进速度该是多么的恐怖,难道他们拥有的战马比草原的战马还要更加勇猛吗?

终于!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道身影!

黑压压的一片军队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嗯?怎么看上去这么矮小?难道他们没有骑马吗?

胡人士兵由于距离太远,看得更不真切,只能看到来人军队似乎都有些矮小而已。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胡人士兵们此刻终于看清了所谓真主亲军的样貌!

一个个被这些真主亲军的长相吓了一跳。

只见这所谓的真主亲军,身高都不过孩童般高,但是那粗壮的胳膊长长地垂在地面上。

此刻正手脚并用地朝着自己跑来。

而那脸部更是瘆人,占据面部三分之一的巨口此时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呼喊,那巨口中满是锋利的獠牙。

那一双双眼睛中充满着兴奋,就像是饥饿许久的野兽突然看见落单的猎物。

那眼神当中只有对猎物的渴望。

这哪里是什么真主亲军!分明就是食面妖的大部队!

胡人士兵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所谓的真主亲军朝着自己奔袭而来,速度不减反增,但是此时已经完全来不及反应了。

有些动作稍快的胡人士兵转头就准备逃跑,可是此时所有人都拥挤在一起,站在前面的人疯狂想往后面跑,站在后面的人疯狂地想朝前挤,想要看看真主亲军的风貌。

乱了!彻底乱了!

一瞬间,数量恐怖的食面妖就冲入了人群当中,仿佛一只只饿狼冲入羊群。

由于陈沧生站的位置比较前面,所以他能够非常清楚地看清这些食面妖的每一个动作。

食面妖张开血盆大口,只是一嘴,便将胡人士兵的脑袋咬在嘴中,然后也不见怎么用力,便将胡人士兵的脑袋从肩膀上连根咬下。

有些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士兵则是抽出随身的武器,一名胡人士兵迅速做出反应,一刀砍在食面妖的脖颈处。

可是刀刃砍在食面妖的脖颈处,就像是砍在一块精铁上一般,砍出一阵阵闪亮的火花。

被刀砍了脖子的食面妖更是兴奋,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伸出大嘴一口咬在刀刃上。

刀刃就像是脆弱的瓷器,在食面妖坚硬的獠牙之下碎裂成几段。

“不不不!你们不是真主亲军,你们是妖怪!你们是恶魔!”

胡人士兵发出惊呼。

可是还不容他多说一句,那只食面妖便一掌拍在了它的脸颊上。

啪的一声。

胡人士兵的脑袋就像是一个遭受重击的西瓜一般碎裂开来。

一时之间红色的血液加上白色的脑浆四处飞溅。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胡人军队的各处,一个个胡人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沦为了食面妖嘴下的亡魂。

陈沧生望着发生的一切,心里只有一阵阵的悲哀。

其实他或多或少事先已经预想到了这种情况,之所以跟着大部队前来,就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测。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和自己的猜测如出一辙。

看着这所谓的神赐的湖畔旁发生这样惨烈的事情,陈沧生的心里除了悲哀还是悲哀。

神赐的湖畔成了人间修罗场。

一只食面妖高高跳起,朝着陈沧生扑了过来。

在它看来,此时的陈沧生已经是它的盘中餐了,它已经在幻想将陈沧生的面部啃食下来的画面了。

由于食面妖的行动速度过快,它一时之间并没有看清陈沧生的样貌。

就当一人一妖越来越接近的时候,这只食面妖的脸上露出一种见鬼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自己此刻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身体在半空之中无法再朝前一步。

陈沧生伸出一只手,嘴里轻声低吟:“爆。”

食面妖的躯体瞬间爆裂开来。

陈沧生默默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刚才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救下这些胡人士兵。

因为对于他而言,这些胡人士兵只不过是被迷惑的对象罢了。

他们是士兵,是军人,死在战场上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而不是成为这些食面妖的嘴下亡魂。

但是他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是圣母,他只是一个人罢了。

归根到底,陈沧生的根在大离。

哪怕他是一个斩妖人,斩妖的目的和前提,就是为了保护普通人。

但是他同样也是一个大离人。

为了大离,为了大离的子弟兵,陈沧生还是选择放弃拯救这些胡人士兵。

因为他知道,这些胡人多活一个,大离的子弟兵就有可能多死一个。

这是陈沧生不想看到了。

混在一直倒退的人群中,陈沧生小心翼翼地后退。

除非真的有不长眼的食面妖攻击到了面前,否则陈沧生都是选择能退就退的原则,绝对不恋战。

足足五万之数的食面妖,对上两万的胡人军队。

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站在食面妖大军之后,有一只样貌奇特的大妖。

虽然从整体的外貌而言,它仍然属于食面妖的范畴。

但是他的身高已经达到了正常成年男性的身高。

并且四肢的比例也和人类非常接近,那双手臂已经不似其它那些低等的食面妖那般粗壮。

相较而言反倒显得有些脆弱。

“儿郎们尽情享受你们的美食吧,这是灵童大人给予你们的馈赠。”

这只大妖咆哮着说道。

正是之前陈沧生在丛林中抓到的那只食面妖嘴里所说的食面妖将军!

食面妖将军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单方面的屠杀,内心深处对于灵童的崇拜更甚。

数量庞大的妖族一直是一盘散沙,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一直没有出现一个能够让众人心服口服的大妖。

有实力的大妖没有能力,有能力的大妖没有实力。

但是灵童的复出就彻底改变了这个局面。

换作其他大妖,不是没有想过集全妖之力,毁灭大离。

但是数量如此庞大的妖族,后勤补给就成了个严峻的问题。

可谁能想到,灵童只是略微思索,就想出了一个如此绝妙的主意。

创造一个所谓的真神,将这些愚笨的人类联合在一起,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信仰的种子。

等到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之后,就利用他们心中对于大离的**,将所有信徒联合在一起。

表面上是攻打大离,实际上却成为妖族大军的后勤补给。

每当想到这个的时候,食面妖将军都忍不住赞叹一句高明。

只要后勤补给能够跟上,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妖族参与进来。

到了那个时候,先灭大离,再灭人类,

世间将会成为妖族的乐园,再也没有人能够跟他们一较高下了。

正在幻想的食面妖将军的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

可是下一刻,他的眼神便被胡人大军中的一个人给吸引住了。

只见一个脸上围着面巾的人,在食面妖汹涌的进攻下丝毫没有慌乱。

看似食面妖狠辣的攻击都落空,但是实力强如食面妖将军这等层次的大妖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那个人绝对不简单!

没错,引起食面妖将军注意的正是陈沧生。

此时的陈沧生不停地躲避着食面妖的攻击,足足两万之数的胡人大部队已经溃不成军,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已经有大半胡人士兵成为了食面妖的盘中餐。

陈沧生的脑海里不停地盘算着该如何悄无声息地撤退。

但是跑马寨这个地方地形开阔,四周没有足够的遮挡物,一眼望去方圆几里尽收眼底。

陈沧生有些苦恼,此前怎么就没有想好退路呢?

食面妖将军观察了陈沧生许久,意识到了陈沧生是在扮猪吃老虎。

扭了扭手腕,自言自语道:“看来还得让我活动活动筋骨了。”

身体下蹲,双腿在柔软的草地上猛地一蹬,食面妖将军的身体便如一支疾射而出的利箭一般朝着陈沧生冲了过来。

一只食面妖注意到了疾驰而来的食面妖将军,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将军。

没想到食面妖将军伸出大手,一把拧住这只食面妖的天灵盖,唰的一声,像丢一条破麻袋一般,将这只食面妖丢了出去。

嘴里冷冷地说道:“碍事的东西。”

此时的陈沧生正混在逃亡的大部队中朝后跑去。

猛然间,生出一种危险的信号,浑身的汗毛顿时倒竖起来。

有敌人!

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食面妖将军此时已经杀到了面前。

一爪伸出,朝着陈沧生的面门袭来。

好强的妖气!

陈沧生整个人一激灵,这是他游历以来第一次遇上让他浑身冒冷汗的大妖。

“十境大妖!”

陈沧生惊了,一个铁板桥,身体向后倒去,堪堪躲过食面妖将军的一爪子。

“将军!将军!”正在疯狂猎杀胡人士兵的食面妖们发现了食面妖将军的存在,纷纷停下手中的攻击,恭敬地说道。

“让开,把所有人类都赶走,眼前这个留给我。”

食面妖将军冷冷地说道。

“是!”

食面妖们纷纷回答,然后各自将胡人士兵朝外赶去,顿时原先拥挤的人群中开辟出了一片空白的区域。

这片区域当中只有陈沧生和食面妖将军一人一妖。

陈沧生双脚猛蹬,朝后倒飞出很长一段距离。

确认这个距离自己足够应对食面妖的将军后,陈沧生才停了下来。

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被食面妖将军给盯上了,想跑肯定是跑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你是什么人?你身上有让我厌恶的味道。”

食面妖将军冷冷地说道。

陈沧生一把撕下脸上的黑色面巾,露出了真容。

食面妖看清陈沧生的长相后,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不是胡人?你是大离人?”

陈沧生并不作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食面妖将军。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我能够感觉到你有些实力,但是明显和我不在一个水平,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准我能放你一条生路,前提是你能够替我做些事情。”

食面妖将军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你可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水平了。”

陈沧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有种,留个名号吧,说不准我哪天心情好给你立个墓碑。”

食面妖将军歪着嘴,嘲笑地说道。

“阴灵司,陈沧生。”

“!!!”

食面妖将军的脸色一变,似乎被陈沧生的这个名字给震慑到了。

“你就是陈沧生!”

陈沧生也是有些意外,回答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活捉你重重有赏,我说难怪刚才看你怎么这么眼熟的样子,原来你就是陈沧生!”

食面妖将军此时脸色狂喜,只要能够抓住陈沧生,将其献给灵童大人,自己有数不尽的好处。

“没想到灵童还如此看重我,居然还想让你们活捉我。只不过就凭你,似乎不够实力吧。”

陈沧生冷笑地说道。

“嘴硬的家伙,你什么实力灵童大人一清二楚,不过就是七境的斩妖人,你似乎还有一把阴灵司特有的斩妖剑吧,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快快使出来。”

食面妖将军似乎对于陈沧生的信息非常了解,就连陈沧生是什么境界都一清二楚。

“如你所愿,三尺斩妖!来!”

陈沧生双手掌心一上一下交叉相对,双掌缓缓拉开,一柄银白色的长剑浑身冒着幽蓝色的火焰出现在陈沧生的面前。

“这就是三尺斩妖,果然不愧是当初能够重伤灵童大人的斩妖剑,只不过这剑在你手里实在是委屈了,等我将你活捉以后,这剑就属于我了。”

食面妖将军贪婪地舔着嘴唇,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大话谁都会说,先看看你能不能接住我的剑吧。”

陈沧生其实心里也没有底,食面妖将军足足十境大妖的实力,陈沧生就算有了三尺斩妖的加持,也顶多能够斩杀九境的大妖。

而十境的大妖和九境的大妖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过作为斩妖人,陈沧生定然是不会退缩的。

今日哪怕战死,也要让这食面妖将军付出血的代价。

阴灵司还有慈悲,自己出城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将十二司命盘交给了慈悲。

若是今日战死,那慈悲自然会继承自己的遗志,寻找到十二脉司命的传人,重新封印灵童,还世间安宁。

“我有三剑,第一件,斩妖身!”

陈沧生,出剑了!!!


这是陈沧生出世以来遇见到的最强的大妖。

七境的斩妖人在十境的大妖面前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从小师兄就说自己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也是阴灵司历史上最有潜力达到祖师爷张陆川那个程度的弟子。

可是潜力再强的天才终归只是潜力,而不是实力。

如果天才被扼杀在摇篮里,那他就成了摇篮里的死天才。

终究不过是一个死人。

如今陈沧生就将面对此生最为艰难的一战,对手是食面妖将军,十境大妖。

“我有三剑!”

陈沧生知道在这种危急存亡的时刻,前往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自己在实力上已经处于绝对的弱势,必须要在攻击上抢占先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没错,逃出生天!

陈沧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挣扎,绝对不会是这十境大妖的对手,现在唯一能够奢望的就是在十境大妖的进攻下逃出生天!

陈沧生单手持剑,三尺斩妖上的幽蓝色火焰暴涨,一步踏出,身形闪烁,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陈沧生已经出现在了食面妖将军的头顶。

倒转剑柄,双手持剑,紧紧地握在三尺斩妖的剑柄上。

“第一剑!立破!”

陈沧生爆喝一声,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双手,一剑狠狠朝下刺去。

食面妖将军不躲不避,只是微微仰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沧生,嘴角露出一丝嘲笑。

手臂上扬,张开手掌。

如精铁般的手掌在幽蓝火焰的照射下,反射出闪烁的光芒。

轰的一声巨响。

三尺斩妖在距离食面妖将军抬起的手掌还有三寸距离的时候停滞住了。

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强大的气浪瞬间横向爆裂开来,正在猎杀人类的食面妖和被猎杀的胡人士兵只感觉耳膜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

一击之下,许多距离较近的胡人士兵扛不住这骇人的轰鸣和气浪,耳朵、眼睛、鼻子还有嘴巴溢出了鲜血。

而相较于人类,食面妖的情况就要好得多,只是感觉脑袋一阵嗡嗡响,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原状。

一个个心有余悸地朝着这边看来,心里都在想着难怪将军要亲自和这人类交手,这一人一妖的动静,若是离得近了,非得被殃及致死。

“实力不错,只可惜你年纪太轻,道行太浅,哪怕有三尺斩妖的加持下,依旧被真元浅薄给拖累。如果再给你几年的时间,或许你真的有和我一战之力的可能。”

食面妖将军硬扛下陈沧生这一剑却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余力称赞起陈沧生。

反观陈沧生,此时已是脸色铁青。

刚才那一剑被食面妖将军一掌化解,但是陈沧生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凡人从高处坠落,强大的冲击力反作用在他的身上,浑身上下包括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一剑未成,陈沧生立马拉开和食面妖将军的距离。

“我有三剑!第二剑!灭灵!”

陈沧生眼见第一剑连食面妖将军的防御都破不开,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第二剑。

在面对人脸大妖的时候,陈沧生只是随意使出三剑。

因为按照人脸大妖的话,虽说它自称杀过九境大妖,但是按照陈沧生的推测,那人脸大妖撑死也就八境的实力。

自己有三尺斩妖的加持,所以那三剑其实并没有使出全力。

否则全力之下,人脸大妖或许连第一剑都扛不过去。

但是这回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陈沧生第一剑便使出了全力,可是收效甚微。

根据师兄的说法,三尺斩妖共有十三剑,但是师兄十二境的实力,也只能够勉强斩出七剑。

而陈沧生如今七境的实力,只能堪堪斩出三剑。

其实三尺斩妖十三剑的名称个个唬人,可是实际上确实没有名头那么响亮。

当然,也可能是陈沧生实力太低的原因,导致发挥不出三尺斩妖的威力。

第一剑立破,属于是直接和对手火拼,说白了就是比比谁的胳膊更粗,谁的力量更大。

可是第一剑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基本等于没效果。

而第二剑灭灵则完全不同,是直接作用在妖灵上。

按照师兄的说法,三尺斩妖本就克制妖邪,这第二剑不管是遇上多么强大的大妖都能够对其造成伤害。

只不过造成伤害的程度就是取决于使用者的实力了。

陈沧生面对着食面妖将军,只是轻轻挥出一剑。

这一剑,相较于第一剑立破而言,显得软弱无力。

食面妖将军满脸鄙夷地看着陈沧生,在他的想法里,刚才那一剑已经是陈沧生最强的招式了。

而这软绵绵的第二剑,看样子陈沧生已经到了力竭的边缘了。

第二剑轻轻挥出,挥剑的速度在食面妖将军的眼里就像是一个孩童舞着大刀,速度极其缓慢。

可是奇怪的是,在陈沧生挥出第二剑的时候,真真实实地看见了三尺斩妖在空中划出的残影。

这一瞬间,一把剑仿佛变成了许多把剑的集合,带着幽蓝色的影子,剑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朝着食面妖将军飞去。

在食面妖将军看来,这一剑完全是故弄玄虚,光是看这个架势,便能够感觉到,哪怕不做任何防御,单凭自己强大的肉体,便能够轻易将这一剑挡下。

于是食面妖将军仍旧是学着之前的方式,不躲不避,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等待这一剑的剑气朝着自己而来。

剑影的移动是那么的缓慢,幽蓝色的剑影就像是池塘中缓慢游动的鲤鱼,不带任何威胁地移动到了食面妖将军的面前。

突然!食面妖将军察觉到了异样!

在这剑影距离自己还有不到十尺的距离的时候,这一道道剑影陡然加速!与之前那缓慢的速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速度太快了!要知道十尺的距离对于陈沧生的这一剑而言完全足够了!

剑影就像是突然瞬移一般,出现在了食面妖将军的身前。

不好!

食面妖将军此刻终于察觉到了危险,但是由于自己的托大已经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只能双手伸出,想要硬生生接下这一剑。

可是没曾想,如鬼魅一般的剑影在与食面妖将军的双手接触的瞬间,就像是流水遇到石子一般,顺着它的双手绕了开来!

剑影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食面妖将军的脑袋!

此时的食面妖将军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鬼魅般的剑影,就这样硬生生一剑斩在了食面妖将军的脑袋上!

只听叮咚的一声声响,就像是山涧上滴落的水滴。

那声音是如此的空灵悦耳。

可是硬生生挨了这一剑的食面妖将军却不是这个感受。

这一瞬间,他的妖灵和肉体就像是被一剑斩的分离开来。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陈沧生的第二剑的目标压根就不是自己的身体!

而是自己的妖灵!

此刻,食面妖将军感觉自己脆弱的妖灵被这一剑撕裂开来!

一种直击灵魂的疼痛感,犹如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一般,和肉体上的伤势比起来,这一剑的带来的伤害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啊!!!”

食面妖将军忍不住大吼出声,妖灵剧烈的疼痛让它控制不住地哀嚎出声。

这一切都是陈沧生有意为之。

他利用了食面妖将军托大的心理,在第一剑的时候故意示弱,让对方以为陈沧生这个斩妖人也不过如此,从而放松了警惕。

事实也正如陈沧生所料那般,食面妖将军果然没有将陈沧生太当回事。

而陈沧生的第二剑,故意放慢了速度,就是想要给食面妖将军一种自己已经力竭的感觉,从而才能够偷袭成功。

“我有三剑,第三剑!往生!”

陈沧生怒喝一声,手中的三尺斩妖光芒大作,幽蓝色的火焰瞬间转化成黑紫色的火焰。

若说第一剑立破是攻击对手的肉身,第二剑灭灵是攻击对手的灵魂,那么这第三剑就是在第二剑的基础上,彻底将对手的灵魂破灭,从而达到不入轮回的效果。

黑紫色的火焰暴涨,陈沧生疾行而出,此时的食面妖将军正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它的妖灵似乎正在经受难言的折磨。

陈沧生双手持剑,将三尺斩妖高高举过头顶,三尺斩妖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剑劈落!

黑紫色的火焰裹挟着银白色的三尺斩妖,一剑劈下,这一剑定要食面妖将军彻底灰飞烟灭!

三尺斩妖距离食面妖将军的距离越来越近,而食面妖将军仿佛还在沉浸在第二剑造成的伤害当中。

陈沧生脸上带上一丝喜色,只要这一剑能够斩落,那么食面妖将军必定横死当场!

三尺斩妖其实就是一个BUG,陈沧生若是拿着三尺斩妖和其他修士战斗,三尺斩妖不过就是一柄普通的利剑罢了。

可是对于这些大妖则完全不同,三尺斩妖是祖师爷张陆川的本命法器,本就是为了斩妖而打造出来的,三尺斩妖的十三剑剑法各有千秋,但是无一例外,所有的攻击都是为了针对大妖而创造。

所以陈沧生才能够以七境的修为,与十境大妖如此周旋。

突然,异变发生!

前一刻还在捂着脑袋痛苦哀嚎的食面妖将军突然放下双手。

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不见,露出一种得逞的表情。

糟糕!

陈沧生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本来以为是自己成功地骗过了食面妖将军,可是没想到它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所做的一切完全就是为了麻痹自己,让自己以为计谋得逞!

此刻它那毫发无损的样子就是最好的答案!

可是陈沧生此刻是毫无保留地斩出第三剑,此刻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三尺斩妖上,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收回这第三剑!

换作平时,陈沧生始终秉持着挥剑留三分的原则,无论什么情况,都只会使出七成的力气,留下三成的力气用以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

但此刻的情况危急,陈沧生也只有这一剑的机会,若是这一剑没有成功斩杀食面妖将军,那么死的就很有可能是自己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食面妖将军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陈沧生这一剑直直斩在食面妖将军方才站立的那块草地。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烟尘滚滚。

泥土,草屑被狂风席卷起来,随着这一剑的气浪在空中澎湃旋转。

待到气浪散尽,尘埃落定,只见草地上此刻出现一条长度足足有三十余丈的沟壑,竟是被三尺斩妖硬生生斩出来的!

陈沧生此刻心如死灰,他知道,这一剑并没有成功,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一剑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此刻直感觉手脚酸软,甚至连站立都有些不稳了。

只得双手握着三尺斩妖,剑尖抵在草地上,就这样扶着剑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我认可你的实力,虽然和你这把剑有很大的关系,但是你本身的实力其实也不弱。看你的样子很年轻,若是再给你几年必定会成为灵童大人的心腹大患,可是现在的你没有任何机会,跟我走吧,我不会杀你,该怎么处置你由灵童大人自己决定。”

此前消失的食面妖将军此时出现在了陈沧生的身后。

陈沧生缓慢地转过脑袋,脸色已然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现在的他已经到了完全力竭的程度,再也没有办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击了。

陈沧生咧嘴一笑,配上苍白的脸色多少显得有些诡异。

“只有战死的斩妖人,没有投降的斩妖人,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要么我就自行解决,想要把我带给灵童那个畜生?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陈沧生说完这句话,一口唾沫吐到了食面妖将军的身前。

食面妖将军面不改色,平淡地说道:“你说得似乎有道理,不过灵童大人只说过要活捉你,但没有说让你完完整整地带到它面前。”

陈沧生脸色一变,听出了食面妖将军话里的意思。

这意思是要把自己打成残废啊!

自己绝对不能被食面妖将军活捉送给灵童,陈沧生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场。

灵童被阴灵司镇压三千年,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自己如果这个时候送上门去,等待自己的注定是无尽的折磨。

想到这里,陈沧生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瞬间举起三尺斩妖,就要朝着自己的心脏刺去。

食面妖将军一个闪身,瞬间出现在陈沧生的面前。

伸出蒲扇般的爪子,一爪掐在了陈沧生的脖子上。

将陈沧生连人带剑举了起来。

咚的一声,扭转手臂,将陈沧生整个身体生生砸在了草地上。

陈沧生只感觉背部遭到一股猛烈的撞击,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背部传来。

陈沧生被食面妖将军这一手硬生生在草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我呸,有种就杀了我,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陈沧生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还是说是要故意激怒食面妖将军。

由于一人一妖此刻距离极近,陈沧生一口唾沫硬是吐在了食面妖将军的脸上。

食面妖将军怒了!

它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不然陈沧生早早就会死在它的手中。

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朝着自己吐口水!

“你一心求死,我偏不让你如愿!”

食面妖将军怒吼道。

右手掐着陈沧生的脖子让他无法动弹,另一只手高举过头顶,紧握成拳。

一拳砸下,就要砸在陈沧生的面门。

不过食面妖将军转念一想,若是让这小子破了相,灵童大人还怎么分辨他的真实身份。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梦寐以求的好处可能就得不到了。

于是,这一拳在空中顿时调转方向,朝着陈沧生的肩胛骨砸去。

食面妖将军本就以肉体强悍著称,加上十境大妖的实力,哪怕他已经做到了手下留情并没有使出全力,但一拳之下,陈沧生的肩胛骨瞬间断裂。

肩胛骨的断裂带来剧烈的疼痛,陈沧生忍不住哀嚎出声,这一拳虽然是砸在陈沧生的肩胛骨,但是余威却还是波及到了他的五脏六腑。

之前第一剑的时候陈沧生的五脏六腑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完全是强忍着疼痛斩出的第二剑。

在这一拳之下,陈沧生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鲜血从口中如喷泉般喷了出来。

鲜血染红了陈沧生的面部,但是气势丝毫不减,鄙夷地看着食面妖将军,极度虚弱地说道:“就这点力气,十境大妖不过如此。”

食面妖将军还是非常冷静,知道陈沧生这番话是想要激怒自己,当场将他格杀。

可是食面妖将军哪里会上他这个当,毫不在意地说道:“省省力气吧,我没你想的那么傻。”

陈沧生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失落。

看来注定逃不脱被活捉的命运了。

“不过废你四肢这种事情我还是做的到的!”

食面妖将军狡黠一笑,又是重新抬起了拳头,一拳轰在了陈沧生另一侧的肩胛骨。

两拳下来,陈沧生感觉自己的双臂已经彻底废了,完全无法动弹。

“再来!没吃饭吗!你个低等的妖族,有种就把小爷废了!”

陈沧生在这一拳的轰击之下,体内残存的真元瞬间调动,感觉又有了一些力气,大声嘶吼着!

喊完这句话之后,陈沧生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嗯?这就扛不住了?斩妖人也不过如此嘛。”

食面妖将军没想到就两拳就把陈沧生打得晕厥过去,嘲笑着说道。

“小师叔!”

突然,一声清脆悦耳的童声传来,语气中满是焦急。

食面妖将军回头看去,突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女童和一名年轻的少女。

女童自然就是慈悲,可是这年轻的少女就算陈沧生清醒着他也认不出来,因为压根就没见过这个人。

“小师叔?原来你也是阴灵司的人。”

食面妖将军咧嘴一笑,大喜过望。

今天可真是好事成双啊,按照灵童大人的话,阴灵司一共就只剩下两个人,现在自己打晕一个,又送上门一个。

自己今日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只不过女童身旁那年轻的少女倒是有些怪异。

只见少女的眼上围着一圈黑布,将眼睛彻底遮挡住,身着一身白色素衣,面容清冷,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此刻正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慈悲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年轻少女一把拉住。

“别动,你打不过它,交给我。”

少女的声音犹如山涧清澈的泉水,清脆悦耳。

但是话语中却充满着极度的自信,仿佛食面妖将军堂堂十境大妖在她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你是什么人?”

食面妖将军松开掐住陈沧生脖子的右手,站起身子,面对着少女。

此时食面妖将军才发现少女的身形极高,甚至比一般的成年男子还要高上一些。

“你不配知道。”

少女冷冷地回答。

食面妖将军并没有被这话激怒,它本就是极度谨慎的性子,否则之前也不会将计就计,将陈沧生反将一军。

“大话谁都会说,可是往往实力配不上说出的话。”

食面妖将军冷笑着说道。

“那就来试试。”

少女淡淡地回答道。

食面妖将军摸不准少女的底细,谨慎地与少女对峙了许久。

少女则是保持刚出现时的那种姿势,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站立着。

食面妖将军率先没有忍住,身形一闪,臂如弯弓,径直冲到少女的身前,一拳轰出。

就在食面妖将军动身的瞬间,少女也动了。

“人呢!”食面妖将军突然发现,少女消失不见了!

速度太快了!快到难以想象!

世间没有人能够做到瞬移,少女瞬间的消失只能证明她的速度已经超过了食面妖将军的感知。

要知道它可是十境的大妖,而且本就以肉体著称,虽说速度算不上顶尖,但是也绝对不慢!

太快了!快到食面妖将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女便瞬间出现在了它的左侧。

食面妖将军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此时它的腰部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挡。

少女仍旧是之前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双臂舒展,以一种类似太极中四两拨千斤的招式,挥出右手,右手手背轻飘飘地击打在食面妖将军的腰间。

叮!

食面妖将军也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下一刻,它惊恐的发现了异常诡异的一幕。

此时此刻的它居然以一种第三视角,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就仿佛此刻的它是一个旁观的路人一般,看着少女的这一击击打在自己的腰间。

糟糕!

妖灵出窍!

食面妖将军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顿时冷汗直冒!

这个少女究竟是什么人,轻飘飘的一掌之下,居然将自己的妖灵打出了体外!

下一刻,肉体与妖灵之间强大的吸引力又将食面妖将军的妖灵重新拉回了体内。

食面妖将军刚恢复对身体的主动权,想要做出反应。

谁知少女一个弯腰,钻到了食面妖将军的手臂之下,又是一掌!

此刻换作了掌心,依旧和刚才一样,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击打在食面妖将军的下巴处。

叮!

妖灵再次出窍!

食面妖将军慌了!这还怎么打!自己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除了挨打还是挨打。

肉体和妖灵之间又重新产生了拉扯,将妖灵拉回了体内。

可是就在妖灵回到体内的瞬间,少女拍出了第三掌。

这一掌,击在了食面妖将军的腹部。

再一次的,妖灵出窍!

但是食面妖将军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妖灵每次出窍,距离自己的肉体越来越远,这就导致肉体和妖灵之间的吸引力越来越弱,再继续下去,自己的妖灵回到肉体里的时间将会越来越久!

长此以往,少女完全有足够的反应时间直接攻击自己的妖灵。

妖灵相比于肉体简直就脆弱的像是一个孩童!

虽然常见的攻击方式并无法直接作用于妖灵,但食面妖将军可觉得少女只会这么一招而已。

第四掌!第五掌!第六掌!第七掌!

足足七掌,食面妖将军每一次妖灵出窍都距离自己的肉体越来越远。

第七掌击出之后,食面妖将军的妖灵距离它的肉体已经足足有一丈的距离。

就是这一丈的距离,需要一息的时间妖灵才能够重新入体。

别小看这一息,这已经完全足够少女做出有效的攻击了。

果不其然,就在第七掌击出之后的瞬间,少女腾挪一步,横在了食面妖将军的妖灵和肉体之间。

少女的双手抬到脑后,轻轻解开了自己眼上的黑布。

少女眼上的黑布脱落,露出那双睫毛修长的眼睛。

下一刻,少女睁开了眼!

少女的眼睛又细又长,眼角微微上扬,让整张脸显得异常妩媚动人。

但是少女的瞳色则是另外一种状态,眼白仍旧是眼白,但是瞳仁却和常人完全不同。

除了眼白的位置以外,瞳仁居然是一种邪魅的红色,红色的瞳仁占据了眼睛大部分的面积,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灼。”

少女轻声喊道。

红色的瞳仁喷射出两道灼热的红光,直射在了食面妖将军的妖灵上。

妖灵的大小与食面妖将军的肉体无异,只是显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这便是灵体的状态,

除了妖有妖灵,人也有灵,只不过普通人的灵太过脆弱,并不能外显。

不过修士就完全不同了,修士的灵被称为元灵,所有针对元灵的攻击都比对肉体的攻击更加可怕。

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形神俱灭。

陈沧生曾经听师兄说过,十一境以上的修士便能够做到元灵外显。

有些主修元灵的修士的元灵要远比肉身强大许多。

甚至能够做到元灵斩敌。

而少女这攻击的招式简直是闻所未闻,若是陈沧生还清醒着一定会惊掉下巴。

他如果会这么一招,斩妖就变得再为简单不过了。

只需要将大妖的妖灵击出体外,然后要三尺斩妖的第二剑灭灵直接斩在大妖的妖灵上。

那斩妖岂不是轻轻松松?

食面妖将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看上去异常柔弱的少女,怎么会这么怪异的招式。

而那瞳仁中激射而出的红光让食面妖将军生出一种死亡的威胁。

果不其然,红光终于和食面妖将军的妖灵撞击到了一起。

食面妖将军的妖灵就像是一张纸一般,瞬间被这红光给燃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妖灵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这惨叫声吓得慈悲赶紧捂住了耳朵。

食面妖将军的半个妖灵已经彻底燃了起来,再这么下去,它定会灰飞烟灭!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怒的嚎叫声。

慈悲转头看去,却见一只和食面妖将军有八分相似的大妖正在疯了似的朝着这边赶过来。

但是一眼看去明显与食面妖将军有些不同,这只食面妖的体态特征更像是一名女性食面妖,身材相较于食面妖将军矮小了不少,但是光是看那奔袭的速度,就知道这只食面妖的实力也绝不简单。

“慈悲,我们走!”

少女不愿恋战,在发现女性食面妖出现的瞬间,一把将陈沧生从坑里扯了出来,扛在肩上,一把搂住慈悲的腰,带着慈悲几个纵跃消失在了原地。

少女左肩扛着陈沧生,右臂搂着慈悲,这番动作颇有些好笑。

女性食面妖很快便出现在了食面妖将军的身旁,想要去追逐少女,但是又看了看身旁躺在地上的食面妖将军。

此时的食面妖将军的妖灵已经重新回到了体内。

但是整个人仍旧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再三抉择之下,女性食面妖还是决定放弃追逐,先看看食面妖将军的伤势如何。

“将军,将军!”

女性食面妖将食面妖将军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焦急地呼喊着。

食面妖将军有些痛苦地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是女性食面妖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今天非死在那女人的手里。”

食面妖将军面部扭曲,妖灵带来的巨大疼痛让它每说一个字后表情都显得异常痛苦。

“将军,你怎么样了?”

女性食面妖焦急地询问道。

“那个人类女人不知道什么怪异招式,将我的妖灵打出体外,然后将我的妖灵打伤了,如果你再晚来一会儿,你现在就只能看见我的尸体了。”

食面妖将军神色愤怒地说道。

“将军你的妖灵伤的如何?碍不碍事?”

女性食面妖似乎非常在意食面妖将军的伤势如何,继续询问道。

食面妖将军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强忍着疼痛,神情严肃地说道:“不该问的就别问,现在赶紧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要好好养伤。”

食面妖将军顿时变得警惕了起来,它似乎很害怕女性食面妖知道它妖灵损失大半的事实。

“将军怕是妖灵已经残缺了吧?”

突然,女性食面妖站起身子,任凭食面妖将军的身体跌落在地。

“你!你想要干嘛!”

食面妖将军脸色大变,恼羞成怒道。

“我想要干嘛?你在这个将军之位上待的时间够久了吧?你我都是十境的实力,凭什么我就要听你的?凭什么你就是将军而我不是?”

女性食面妖一脚踩在食面妖将军的腹部。

食面妖将军吃痛,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你是想篡位吗?我警告你,我可是灵童大人的左臂右膀,你如果敢伤害我,灵童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食面妖将军有些色厉内荏地说道。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此时的食面妖将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女性食面妖哪里是这么轻易就会被食面妖将军吓倒的,冷笑一声,又是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我知道,灵童大人足够信任你,可是你要知道一点。它之所以器重你,还不是因为你掌握着食面妖大军,并不是你本身。”

“所以说,灵童大人需要的不是你,而是一个足够听话的食面妖将军,但是你的想法太多,野心太大了,如果将来真的让你羽翼丰满,依照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会甘心居于人下。”

“我就不一样了,我比你对灵童大人更加忠心,我知道,只有灵童大人才能够带领我们妖族彻底崛起,夺回这世间的掌控权。”

“所以,对于灵童大人而言,我是一个比你更加适合做食面妖将军的人选,你说呢?”

女性食面妖满脸笑意,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毒的话语。

“你说我想法太多,野心太大?那你呢,你想将我取而代之,难道你的野心就小了吗?”

食面妖将军愤怒地指责着女性食面妖。

“将军啊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人类有句俗语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就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我是你手底下最强的士兵,也是最好的士兵,所以我这个好士兵怎么会不想做将军呢。”

女性食面妖此时弯下了身子,用手掌轻轻摩挲着食面妖将军丑陋的脸庞。

“住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食面妖将军此时已经知道,自己今天绝对难逃一死了。

“你从小的时候我便尽心抚养你,将你视作我最看重的孩子,把我所会的一切都交给你,又让你帮我掌管食面妖大军,为什么你还是不知足。”

食面妖将军显得有些痛心,本以为女性食面妖的出现能够救下自己一命。

可是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只不过是换了个杀死自己的人罢了。

“是啊,我是得感谢你,可是你选择我还不是因为我天赋强?你让我掌管食面妖大军还不是因为我的实力强?我承认,没有你的栽培就没有我的今天,但是这一切都是我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所以我现在要你这个将军的位置,你给还是不给!!!”

说到后面,女性食面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表情死死地看着食面妖将军。

食面妖将军默不作声地看着女性食面妖,心里一阵心酸。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他如此器重的孩子,到了最后居然会成为亲自杀害他的凶手。

回想女性食面妖年少时自己为他做得一切,心中一阵悲凉。

“好,我将位置让给你,但是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我一条性命,我保证从此不会再出现在食面妖一族中,我会找个地方苟延残喘,直到老死。”

食面妖将军情真意切地说道。

女性食面妖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是她对食面妖将军还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

虽然这份感情被她的**给掩埋了,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身负重伤的食面妖将军,她心中的怜悯被触动了。

缓缓移开踩在食面妖将军腹部的脚掌,有些后悔地说道:“好,只要你真的能够做到你所说的一切,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要再出现在灵童大人面前,我不会为难你。”

说完,似乎有些不忍心,女性食面妖转过身子背对着食面妖将军。

“你走吧,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是不是教过你,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自己别人,不管是敌人还是谁,包括我在内!”

食面妖将军就在女性食面妖转身的瞬间,突然暴走,一只手掌狠狠地拍在地面,整个身体瞬间站立起来。

右手握拳,朝着女性食面妖的后脑勺轰去。

“你还是太年轻了!想要做食面妖将军,不能够优柔寡断!下辈子再努力吧!”

食面妖将军一拳轰出,嘴里说道。

谁知女性食面妖突然一个矮身,躲过了食面妖将军全力的一拳。

反手转身,左拳狠狠地击在食面妖将军的腹部!

一拳之下,食面妖将军的腹部被轰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内脏在这一拳之下化为粉末。

食面妖将军直到临死之前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会偷袭你?”

食面妖将军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仍旧保持着出拳姿势的女性食面妖淡淡地回答过:“因为我知道你,你永远不会选择妥协,哪怕你妥协了,服软了,那也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手而已。”

“我太了解你了,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轻易就这样放弃食面妖将军的位置。”

“并且我一直记得你说得话,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别人,包括你在内......”

“我最尊敬的父亲大人。”

随着女性食面妖的最后一个字说出,食面妖将军的身体朝后倒去,直到临死之前还保持了双眼大睁的表情。

“我会继承你的意志,将食面妖一族带至妖族的顶峰,你放心去吧。”

女性食面妖蹲下身子,将食面妖将军的眼睛合了起来。

此前不管是陈沧生还是慈悲带来的年轻少女和食面妖将军打斗的时候,那些普通的食面妖都没有上前。

因为事先食面妖将军已经下令让它们不要碍事。

加上这种层次的争斗本就不是它们能够阻止的。

直到女性食面妖一拳击杀了食面妖将军之后,这些食面妖才意识到,食面妖一族已经变天了。

纷纷放下手中和嘴里人类的尸体,朝着女性食面妖跪拜了起来。

“以后,我就是食面妖一族新的将军!”

新的食面妖将军振臂一呼,所有食面妖纷纷兴奋地喊叫出声。

此时已然日出,夏日的朝阳格外刺眼,晨光洒下,布满了这片草原。

神赐的湖面闪烁着粼粼波光,与湖畔那尸横遍野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面是大自然最美的馈赠,一面是世间最惨烈的修罗场。

妖族的竞争比人类来的更加直接,也更加暴力。

一切的一切,实力为王!


当陈沧生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上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尝试着挪动一下身子,便感觉身体像是将要碎裂开来一般。

难道我已经被食面妖将军献给了灵童吗?

这是陈沧生醒来之时的第一反应。

可是当他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此时陈沧生平躺在床上,眼前出现一张稚嫩的脸。

脸上满是焦急和期待,正是他的小师侄慈悲。

“小师叔!你终于醒了!”

慈悲眼见陈沧生终于睁开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下一刻泪水便像是决堤的河坝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流。

“我......嘶!”

陈沧生刚想张嘴说话,脸部的肌肉带动全身的肌肉,瞬间一股难言的疼痛席卷而来,疼得陈沧生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汗。

“小师叔,你先别说话,我去叫净衍小道长。”

慈悲赶忙伸出小手捂住陈沧生的嘴,示意他此刻不要说话,免得活受罪。

慈悲扑通扑通地朝门外跑去,边跑着嘴里边叫喊着:“小师叔醒过来啦!小师叔醒过来啦!”

没过多久,一群人乌泱泱地涌了进来,一个个神情喜悦地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陈沧生包围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还疼不疼!”

净衍小道士率先发问,一脸期盼地看着陈沧生。

陈沧生想要张嘴说话,但是想起方才的疼痛,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能左右上下摇晃眼眶里的眼球,表示自己现在疼得很。

“小师叔现在还不能说话,刚才他刚张嘴说了一个字,就疼得直冒冷汗。”慈悲连忙解释道。

“不对啊,按道理来说他断裂的骨头已经复原好了,加上休养了这么多天,虽然看上去似乎很严重,其实不过就是一些外伤,对于七境的斩妖人来说这么多天应该恢复好了啊。”

净衍小道士满脸疑惑,对于陈沧生现在的情况表示非常不理解。

“你懂个屁!老子哪里只是受了外伤,五脏六腑差点都搬了家!”

陈沧生此刻不能说话,只能在心底暗暗腹诽着。

“我知道了!肯定是正骨的时候出现了问题,导致骨头错了位置,才使得迟迟没有恢复!”

净衍小道士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着就要撸起袖子重新给陈沧生正起骨头来。

“谁和你们说他是外伤的?看这个样子体内怕是受了不小的伤害,慈悲,你们阴灵司的斩妖人有没有什么独特的疗伤方式?”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陈沧生的耳畔传来。

陈沧生费尽力气,挪动眼球,想要看看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出现在陈沧生眼前的是一名气质清冷的少女,但是奇怪的是她的眼睛上裹着一层黑布。

可惜了,看那五官似乎都是十足的美人,只可惜是个瞎子。

陈沧生在内心暗暗惋惜道。

“有倒是有,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像是有点麻烦。”

慈悲思考了一会儿后,显得有些为难的说道。

“什么办法?”

一堆人急切地追问道。

“我师傅以前教过我一个办法,就是取三只妖族的心脏和骨粉,放在锅里熬成汤,然后让伤者喝下。只不过这种办法似乎只对我们阴灵司的捉妖人有用,而且小师叔是第一次受伤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这个法子有没有用。”

“管他有没有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净衍小道士第一个跳了出来,转身就要出去捉妖。

可是走到半路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地回过头对着慈悲说道。

“要不慈悲你跟我去吧,寻妖这种事情似乎只有你们捉妖人最擅长了。”

慈悲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虽然说这个法子着实有些恶心,但是是师傅亲自教给自己的,试一试也没有什么损失。

再说了,又不是要自己喝,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小师叔早日康复罢了。

想到这儿,慈悲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路小碎步地跟上了走出门外的净衍小道士。

陈沧生此刻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谁愿意喝那种恶心的东西啊!

宁王这个时候也是走进了房门,有些愧疚地看着床上不能动弹的陈沧生,说道:“很抱歉,让你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陈沧生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

“我知道你想把你发现的事情告诉给我,但是你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是先好好躺着吧,等你能够说话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宁王一脸惭愧。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陈沧生此刻心里真的快要急坏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让宁王赶紧阻止那两个小王八蛋,自己就算死也不愿意喝那种恶心的东西!

什么妖的心脏还有骨粉,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都散了吧,散了吧,让陈司空好好休养一下,等他稍微好一些了再说。”

宁王挥了挥手,示意人群都离去,不要打扰陈沧生的休息。

眼见着人群渐渐退去,陈沧生直感觉自己躺在床上生不如死。

这种哑巴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别......”

陈沧生此时已经顾不上疼痛了,就想开口让人去阻止那两个小王八蛋。

可是这个别字刚一说出口,突然就是眼前一黑,又重新昏迷了过去。

两个灵苍山道门的道士是最后两个离开的,听到了陈沧生喊出的这个字,两人有些疑惑地对视一眼。

“陈司空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是啊,我好像听见了一个别字。”

“别?别什么?”

“会不会是让我们别走,一个人待着有些害怕?”

“你说得有道理,要不我们就留在这里陪着陈司空吧,免得他一个人寂寞。”

于是两名道士各自搬了一张板凳,各自坐在了陈沧生病床的左右。

“你看陈司空,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忘修行,身体的疼痛也阻止不了他修炼,你看看人家这个境界,难怪年纪轻轻就到达七境的修为!”

一个道士看着陈沧生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还以为陈沧生是在闭眼修行,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另一个道士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是端详着陈沧生的脸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看陈司空这个样子似乎不是在修炼啊?像是......像是晕过去了。”这个道士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似乎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刚昏迷过去一会儿的陈沧生突然惊醒,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还想张嘴让人去阻止净衍小道士和慈悲。

可是下一刻又是重新昏迷了过去。

“你看你,瞎揣测什么呢?陈司空这等大才,岂是你我可以揣度的!”

先前首先发出赞叹的道士有些责怪的批评着另外一个道士。

另外那个倒是满脸愧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莫怪莫怪,看来还是我道行太浅,罪过罪过。”

可是重新昏迷过去的陈沧生哪里能够听到两人的对话。

......

当陈沧生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那种酸痛和无力感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除了两侧肩胛骨依然有些疼痛外,整体上除了还有些虚弱以外,已经没有了太大的问题。

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陈沧生低下头看去,却发现慈悲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床边,双手枕着,脑袋靠在手臂上,趴在陈沧生的大腿上。

陈沧生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慈悲的脑袋。

慈悲被这动静惊醒,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发现陈沧生此时正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

“小师叔你终于醒了!”

“我没事了慈悲,辛苦你了。”

陈沧生笑着说道。

“小师叔没事了就好,看来师父教给我的法子果然有效,这才一个晚上,小师叔就恢复过来了。”

慈悲一脸天真。

陈沧生这才想起来那极度恶心的配方!

哇的一声,呕吐物瞬间从食道中涌了上来,刚想从嘴里吐出来。

慈悲却眼疾手快,一巴掌捂在了陈沧生嘴上。

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小师叔,可万万不能吐,都是精华要好好吸收,这样才能好得快!听话,吞下去。”

陈沧生一巴掌打开慈悲的手,发现床边有一个木桶,对着木桶不停地呕吐着。

慈悲在一旁捏着鼻子,扭过了头,不让自己看陈沧生那恶心的呕吐物。

嘴里念叨着:“唉,熬了这么久,就这么被小师叔给吐了,真是浪费。”

也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陈沧生只感觉自己吐到最后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心理上这才平复了许多。

“你......我......”

陈沧生还想责怪一下慈悲给自己喝那么恶心的东西,但是看着慈悲一脸疲倦的样子,这小丫头这几日估计担心坏了,天天守在自己的床边,就是盼望着自己能够早一点醒过来。

而且对于慈悲来说,自己和她已经是对方如今唯一的亲人了。

想到此处,陈沧生还是选择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最后不是被食面妖将军打到昏死过去了吗?是谁把我救回来的?”

陈沧生想起清醒前最后发生的画面,一脸不解地询问道。

“是周茹姑姑,宁王向京城发出了求救信号,周茹姑姑便在这附近,所以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如今扶桑镇里实力最强的就是她,也只有她才能把你从食面妖将军的手里救下来了。”

慈悲如实回答道。

“周茹?姑姑?是哪一个?”

陈沧生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在床上醒过来的时候,进到房子里的似乎没有慈悲所说的姑姑这个年纪的女子啊。

“周茹姑姑眼睛上裹着黑布。”

慈悲说道。

黑布?等等!

陈沧生突然想起来之前看见的那个满脸清冷气质的少女,难道就是她救了自己?

“就是那个瞎子?”

陈沧生脱口而出,毕竟看着那块黑布,所有人都会先入为主地觉得那少女是个瞎子。

“什么瞎子!周茹姑姑才不是瞎子呢,人家的眼睛可有大威力,不能随便暴露出来,不然伤了旁人就不好了。”慈悲有些不服气地替周茹辩解道。

“行行行,不是瞎子不是瞎子。”陈沧生也不想就这种个人身体缺陷问题继续和慈悲纠缠,继续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叫她姑姑?我看她那个年纪似乎和我也差不了多少啊,她那个年纪你叫姐姐还差不多。”

“因为宁王叫她姑姑,所以我索性也就跟着叫了。”慈悲耸了耸肩,这样解释道。

“宁王的姑姑?宁王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又冒出了个二十来岁的姑姑?这岂不是乱了辈分?”

陈沧生觉得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看周茹那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宁王的姑姑啊。

“嗷,你说这个啊!我听宁王说周茹姑姑是先帝最小的女儿,而当今的大离皇帝是先帝最大的儿子,两者之间相差了许多,周茹姑姑刚出生没多久,先帝就驾崩了,所以从辈分上来说周茹姑姑是现在大离皇帝的亲妹妹,宁王的亲姑姑。”

慈悲解释道。

听了慈悲的解释,陈沧生已经生出了骂娘的心思。

这都是哪跟哪啊?

如今的大离皇帝已经差不多有七十岁了,而周茹看样子不过就是二十岁的模样。

两者之间相差了足足五十岁!

五十岁的兄妹,陈沧生不得不佩服先帝果然是老当益壮。

不过现在也总算是弄清楚了周茹的身份。

“我算是明白了,不过这个不重要,我问你,我被食面妖将军打得昏迷过后都发生了什么?”

于是,慈悲将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给了陈沧生听。

其中包括周茹和食面妖将军交手的细节。

陈沧生越听越是吃惊,周茹这种一掌之下便将妖灵打出体外的攻击方式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而且按照慈悲的描述,若不是最后突然出现了一只女性的食面妖,食面妖将军绝对会死在周茹的手下。

还有就是周茹那黑布之下蒙着的眼睛,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威力,瞬间便能击溃十境大妖一半的妖灵。

由此,陈沧生又继续想到,若是自己学会了周茹这招式,那那些大妖岂不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周茹那掌法配上自己的三尺斩妖,完全可以做到横扫妖族!

按照这个设想,就算斩杀灵童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陈沧生也知道,想要用这招杀死灵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要是有这么简单,祖师爷张陆川那种天纵之资,最后也不可能选择兵解自己从而镇压灵童。

“我想见见那周茹。”

陈沧生思索良久,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以,周茹姑姑也嘱咐过我,等你清醒过来之后告诉她,她也有些话想对你讲。”慈悲重重地点点头说道。

“她有话对我讲?”

陈沧生有些不明白,周茹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是啊,小师叔你就在床上躺着,我这就去叫周茹姑姑过来。”

慈悲抬腿便要朝着屋外走去。

“等等!”

陈沧生突然出声叫住了慈悲。

慈悲疑惑地回过头,说道:“还有什么事吗小师叔?”

“把木桶拿出去。”

陈沧生嫌弃地看了一眼满是呕吐物的木桶说道。

“嗷!”

慈悲重重地嗷了一声,有些嫌弃地提起木桶,手臂伸直,尽量使得木桶离自己远一些,另一只手捂着鼻子,满脸嫌弃地提着木桶走了出去。

很快,慈悲便带着周茹回来了。

此时的周茹的眼睛上仍然缠着那一圈黑布。

“慈悲你先出去,我想单独和陈司空说几句。”

周茹似乎只有对慈悲才会露出一些笑脸,其他时候都是一副冷着脸的样子。

慈悲用眼神征求了陈沧生的意见,陈沧生点了点头,示意慈悲按照周茹所说去做。

等到慈悲离开屋子后,此时的屋子里只剩下陈沧生和周茹两人。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不对,周茹眼睛上围着黑布。

应该说是大眼瞪黑布。

两个人过了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陈沧生是有些茫然,不知道周茹和自己两人单独相处是想说些什么。

而周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陈沧生就不得而知了。

还是陈沧生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我听慈悲说,我醒来就马上告诉你,说是你有话要和我说。”

“没错。”周茹点点头。

“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陈沧生一脸疑惑。

周茹此时就站立在陈沧生的床头,虽然眼睛上围着黑布,但是陈沧生似乎能够感受到周茹此刻就像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陈沧生相信自己的直觉,捉妖人对于旁人的注视是最为敏感的。

“说句题外话,你看得见我吗?哪怕隔着这层黑布。”

“看得见也看不见。”

周茹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什么叫看得见也看不见?究竟能不能看到?”

陈沧生被周茹的这番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

“你如果指的是你们所说的看,我确实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我能够感受到你们能看见的所有东西,也能够感受到你们看不见的东西。”

周茹这番话充满玄学的味道。

“举个例子?”

陈沧生倒是一改常态,没有开玩笑,反而是一脸认真的样子。

因为周茹的这番话陈沧生的师兄也曾经和他说过。

“斩妖人最重要的不是用眼睛去看见妖,你要去感受,从妖发出的各种东西去感受妖,只有刨除视觉以外的感知才是最准确的,眼睛会骗人,但感知不会。”

这就是师兄的原话。

曾经的陈沧生以为这只是师兄酒后胡言,不过就是故弄玄虚罢了。

可是在知道周茹和食面妖将军打斗的细节之后,陈沧生意识到师兄的那番话似乎不是胡说八道。

“比如,我能看到灵,你却看不到。”

周茹语气缓慢,但是充满着力量。

“灵?你指的是妖灵吗?”

“不仅仅是妖灵,还有修士的元灵以及凡人的灵我都能看到。”

周茹的语气不卑不亢。

“你的意思是,你能看见世间万物的灵,包括我在内?”

陈沧生指了指自己,说道。

“嗯,就像你,虽然之前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但是你的元灵并没有丝毫损伤,所以我断定你最后不会有事。恢复过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周茹的话其实陈沧生很赞同。

之前虽然两侧肩胛骨被食面妖将军打碎,加上力道的反噬以至于五脏六腑受到了损伤。

但是陈沧生知道,只要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哪怕只是依靠他自身的恢复能力,恢复原样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原来如此,那看来你的能力非常惊人。”

陈沧生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你想学吗?”

突然,周茹冒出一句话,把陈沧生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周茹继续说道。

“教我?教我什么?”

陈沧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开始向着周茹确认。

“就是我对食面妖将军那一掌,慈悲应该跟你讲过吧。”

周茹的语气显得有些坚定。

“你确定?和你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想学你那一招,我之前还在想着应该怎么和你提出来,毕竟这种招式都是压箱底的法门,我可不相信你这么轻易就能够教给我。”

陈沧生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周茹不可能这么随意便将这门法门传给自己,自己的身上一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你想学我自然就会交给你,毕竟这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

周茹这话听的陈沧生一愣,什么叫本该就是我的东西。

“这本就是你们阴灵司祖师爷的法门,只不过他后来将这门法门传给了我的祖先。”

陈沧生整个人呆住了。

搞了半天,这么猛的法门居然是祖师爷的招式?可是这法门又怎么会让周茹的祖先给学过去呢?

“我知道你肯定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祖师爷的法门会被我给学过去。”

陈沧生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等待周茹说下去。

“其实你应该想过,这法门这么强,为什么像是从未听说过。而且像你祖师爷那种大才,似乎也没有留下这门法门。”

“其实道理很简单,这法门本就是你祖师爷所创,只是到了后来它觉得这法门就像是鸡肋一般,索性也就抛弃了。”

“毕竟像他那种实力,除了有数的几只大妖以外,再没有妖能够扛住他的一剑。”

陈沧生听到这里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祖师爷的实力深不可测,想来除了灵童,再也没有什么大妖能够对祖师爷造成威胁了。

“并且这门法门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作用的对象只能是那些丝毫不锻炼灵体的人或妖。”

“相对而言,对妖能够起到比较大的作用,但是对于人来说,或者说对于修士来说,这法门的效果就微乎其微了。”

“毕竟修士从九境突破到十境,最大的改变就是元灵。”

“十境的修士完全能够做到元灵外显,既然能够外显,那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元灵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没有人会傻到不做任何防备。”

周茹说得话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十境之前的修士的元灵都是非常脆弱的,只能够躲藏在体内。

但是十境以后的修士就不同了,元灵已经强到能够外显,也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

外显的元灵在强度上已经不低于肉体了,再加上一些特殊的法门,甚至能够做到元灵的强度远远高于肉体的情况。

“可是如果对手是妖,那么情况就有些不同。毕竟大部分妖都是体修,强调的就是肉体的强大,对于妖灵这一块往往就没有那么重视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够将食面妖将军的妖灵打出体外的原因。”

周茹耐心地对着陈沧生解释。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你现在的实力是几境?”

这个问题其实刚才一直困扰着陈沧生。

“八境。”

陈沧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按照道理而言,食面妖将军堂堂一只十境大妖,正常来说也就只有十境的修士能够与其一战。

可是周茹对战食面妖将军却像是很轻松的样子,不停地将食面妖将军的妖灵打出体外,然后再攻击它的妖灵。

看似周茹的实力好像很强大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占尽了优势。

第一,占了法门的特殊,能够将妖灵打出体外。

第二,食面妖将军虽然是十境大妖,可是对于妖灵的保护意识实在是太过薄弱,加上陈沧生之前斩出的第二剑,虽说食面妖将军有伪装的成分,但是其实那一剑或多或少已经对食面妖将军的妖灵造成了伤害。这才导致周茹能够更加轻松地击出那几掌。

这也是为什么在女性食面妖出现的时候,周茹的第一反应是带着陈沧生和慈悲避战。

因为周茹没有办法同时攻击两只食面妖大妖。

而且只要给食面妖将军喘息的机会,以十境大妖的实力,只需要不留手的一拳,可能就能将周茹当场格杀。

“我已经大致明白了你的意思,现在说说你的条件吧。”

陈沧生很聪明,她知道周茹一定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我的条件很简单,让我的眼睛恢复原状。”

周茹的语气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尽管这种变化很细微,但是陈沧生还是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

“你的眼睛?什么意思?”陈沧生有些不解。

在他的想法里,周茹的眼睛简直就是针对妖灵的大杀器。

可是周茹却像是表现地对此很厌恶一般。

“我从刚一出世,眼睛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从小,我害怕伤害到别人,便在眼睛上裹上一层黑布。”

“我的父皇将我的眼睛视作祥瑞,可是我的母亲告诉我,这是我们家的诅咒。”

“诅咒?什么意思?”陈沧生没明白这么强大的眼睛,怎么会是诅咒呢?

“我的母亲告诉我,我们祖上出现过很多次这种情况,我的很多祖先一出生便拥有和我一样的眼睛。”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双眼睛加上张陆川张司空传下的唤灵掌会让我的家族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原来周茹掌握的那门法门叫做唤灵掌。

名字倒也贴切,将灵体唤出体外。

不过陈沧生觉得还不如将唤字改成打字,感觉更加直观。

“而且,所有拥有这双眼睛的人都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成长速度,像我,今年不过二十一,已经是八境的实力了,而且随时有可能突破九境。”

陈沧生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自卑了,自己还一直以来相信师兄的鬼话,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天纵之才。

可是现在和周茹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人家马上就要九境的实力了,而自己还不停地在七境打转。

人比人气死人!

更别说还有一个四岁的净衍小道士了!

“这不是好事吗?我怎么看你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陈沧生有些不明白,实力提升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周茹似乎表现的很抗拒,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因为,有过这双眼睛的人,从来没有活过二十五岁。”

周茹此时的语调变得有些颤抖。

“啥玩意儿!”

陈沧生终于明白了,难怪周茹表现地怎么抗拒。

感情实力的迅速提升是以透支生命作为代价,这换作谁也接受不了啊!

“是的,这就是我想和你交换的条件,帮我的眼睛变成正常人的眼睛。”

周茹一脸诚恳地对着陈沧生说道。

“不是!我怎么帮你啊,再说了你不想拥有这双眼睛,你把它挖了不就成了!你不是有很强的感知力吗,就算没有这双眼睛,你一样能够看清这个世界啊。”

陈沧生提出了一种最为残忍的方法,虽然残忍,但是在陈沧生看来,这又似乎是最为有效和直观的办法。

“不行的,有人试过了,可是到了最后该死还是得死,没有人可以逃过这个宿命。”

周茹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够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陈沧生还是不理解,这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祖先们试过很多种办法,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但是在不停地尝试中,我的祖先们试图从根源上找到出现这双眼睛的原因。”

周茹的话语一顿,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陈沧生。

“具体的原因还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是一个诅咒,而这诅咒的源头就在灵童的身上。”

又是灵童!

陈沧生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灵童有关!

先是破庙里撒买命钱的像是黄鼠狼一样的小妖。

然后是人脸大妖似乎和灵童也有关系。

再就是胡人军队中的真主的真实身份就是灵童。

还有就是灵童搞了个所谓的万妖盟。

现在周茹的眼睛又和灵童的诅咒有关!

陈沧生真的有些头大,怎么什么事情都和灵童这杀千刀的有关。

“你是阴灵司的斩妖人,也是阴灵司的当代司空,若说这世间还有人能够有机会重新镇压灵童,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你。”

周茹的话语坚定而又充满信任。

“我知道你现在还很弱小,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你一定能够完成阴灵司创立的使命,重新镇压灵童。”

“而且,如果连阴灵司都没办法镇压灵童,那么这个世间就没人可以做到了。”

周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悲伤。

“而且,如果连你都失败的话,那对我而言不过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

周茹的话其实很客观,也很现实。

如果陈沧生没办法镇压灵童,转而让灵童杀害。

那么这个世间对于灵童最后的威胁就将不复存在。

到了那个时候,周茹乃至世间的所有人类,还有什么活命的机会吗?

显然没有了。

这也是周茹为什么愿意将唤灵掌教给陈沧生的原因。

想要活命,就必须让陈沧生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从而将灵童重新镇压。

所有人的目的,都只不过是活命罢了。

陈沧生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就是,假设自己失败了,那么这个世界会变得怎么样。

不止陈沧生没有认真思考过,其实所有人都没有认真思考过。

虽说阴灵司还有一个慈悲,但是慈悲毕竟和陈沧生有所不同。

严格意义上来说,慈悲是属于十二脉司命的传人。

而陈沧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阴灵司传人。

或许这个问题有些难以解释。

但是可以这么理解,张陆川将自己兵解,并且留下十二脉绝学分别传授给十二脉的司命。

张陆川的本意可能是担心所有的一切交给一脉的话,如果日后出现野心颇大的传人,或许一人便能搅动着这世间没有安宁,甚至有可能会出现释放灵童与其合作的可能性。

张陆川就是担心这种情况,才将自己的一身绝学传给十二脉司命。

十二脉司命相对于张陆川来说,可以理解成他的十二个小弟。

张陆川分了十二个堂口给他们,这些小弟又各自去招兵买马,发展小弟。

可是陈沧生则不同。

历代的阴灵司司空并不是十二脉司命传人当中的一员。

也就相当于,所谓的阴灵司司空就是皇帝,而十二脉司命就相当于王爷。

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王爷都得听从皇帝。

并且皇帝手中握着最大的权力,也就是世代相传的三尺斩妖。

可是一旦发生皇权交替的情况,最正统的选择就应该是皇帝的直系后代,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有可能选择王爷。

所以,假设陈沧生真的发生了意外。

那么十二脉司命就相当于少了领头人。

哪怕慈悲站出来找到了十二脉司命的传人。

但是他们应该怎么做?应该做什么?完全不得而知。

其实就算陈沧生现在也并不清楚,将十二脉司命盘全部唤醒以后会发生什么。

但是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没有陈沧生在,那么十二脉司命之间又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后的陈沧生一身冷汗。

自己之前考虑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也有着太强烈的个人英雄主义。

一旦自己出事,很有可能就导致这世间彻底沦陷。

所以,陈沧生决定,以后这种以身试险的事情千万不能做。

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这世间的所有人。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开始?”

陈沧生一脸正色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

周茹有些惊喜和意外地说道。

“除了答应你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陈沧生回答。

周茹想想确实也是,学会唤灵掌这件事情对于陈沧生而言本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不学白不学。

“随时可以开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

周茹也是很快地进入了状态,说道。

“我感觉我恢复地差不多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陈沧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周茹从怀中取出一块黑布,递给了陈沧生。

“这是?”

陈沧生不解地接过黑布。

“想要学会唤灵掌,那么就必须学会感知,适应改掉用眼睛观察世界的习惯,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掌握这门法门。”

周茹对着陈沧生解释道。

“搞了半天,不就是学着做一个瞎子吗???”

“我告诉你,我不仅能做一个瞎子,我还能做一个好瞎子!”

周茹倒是第一次听说瞎子还有好坏之分。

看着陈沧生这正经不过三秒的样子,周茹第一次对于自己的未来更加失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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