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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轮转三回

怎么还不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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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姜念,项怀瑾   更新: 2022-08-14 04: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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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姜念,项怀瑾《此情可轮转三回》讲的是不知怎么的,姜念无师自通拥有一身医术又不知为何,娘亲被贼人掳走之后,姜念总是作出那神奇的预言梦,一步一步走出威胁"这个世界无奇不有如果哪天你做了奇怪的梦、噩梦,不妨记着,说不定这是你前世受过的苦呢!"娘亲的话萦绕耳边,"好,阿念记住了"重回丞相府,与那庶妹、姨娘周旋,狠狠反击,却被项怀瑾抓了个正着然,"你这么心软,入了虎穴怎么办?""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你毫发无损的带出来!"项怀瑾如是说道可姜念也是一身的本事,你救我?我也拉你起来!后来,那项怀瑾转过身,对姜念笑了笑,"我觉得我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第1章

精彩节选


天欲晚,一位七旬老者举目望着残阳,独自喃喃道,

“我们艳阳国的贵人……原来早就出现了……”

远处一位七岁女童来回踱步,似乎是在这皑皑大雪中迷了路。

“阿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竹子做的房子?我找不到过去的路了……”

七岁的姜念讪讪地问到,

“有,我带你去……”

姜念便迎上去抓起老者的手,一瞬间,那老者仿佛看到了什么一样,惊呼道,

“小丫头,你果然是我们艳阳国的贵人呐!”

姜念抬起头望着老者,

“什么贵人?”

“你活了两世,如今丢了记忆来到了第三世,势必带领艳阳苍生走向真正的光明……”

“什么是两世,丢失了记忆又是什么?什么是真正的光明?我只知道太阳很亮,月亮也很亮……”

“呵呵,两世就是你这样的日子你过了两次啦!这条路你已经走过两次啦!丢了记忆就是你不记得你走过两次啦!”

“那我为什么不记得我走过这条路?为什么我重复了两次这样的日子呀?”

“这就需要你自己去看看啦,看看这脚下的路……”

“那我为什么要走第三次这条路呀?”

“因为你要让你最喜欢的人们都快乐的活着,而不仅仅是活着。”

“什么是不仅仅活着?我最喜欢妈妈和哥哥姐姐们。我要怎样才能让他们开心呀?”

“呵呵呵……”

走着走着,姜念便看到了娘亲的身影,冲了上去抓着娘亲的衣袖,

“娘,我看到一个阿婆……”

待她回首,却不见那垂垂老矣的人站在雪中……

……

“话说三十年前,焰阳国的疆域比现今还要大上万千!终究是奸佞当权害得这浩浩大国分成七国!

在这决定焰阳存亡之秋,先皇毅然登基,立收复国家为大志,十年便拿回了三个国家!

然先帝本就龙体羸弱,统一大业过半便中道崩殂……”

说书先生正拿着板子富有节奏的拍着,诉说着这三十年来百姓传唱的焰阳两代皇帝的佳业。

而茶楼里一个小姑娘小脸生的白里透红,皮肤晶莹剔透,一双圆眸十分灵动,如一只幼兽的眼眸那样,眼里闪着亮光,娇憨可爱。粉色的两片唇瓣丰满却又不厚得难看,鼻子高挺,似夜里天上那失去了棱角的一轮弯钩。

那身绣着茉莉花的鹅黄色齐胸襦裙衬得她天真烂漫。她坐在椅子上,穿着白色绣花鞋的双腿悠闲的前后晃动着。

这个十四岁的女孩,姓姜,名唤念。

“当今圣上登基后便承先皇遗志,在姜千里丞相与项云岫将军的辅助下,剑指余下三国,

五年春秋便定那西方的齐国,又破那东方的晋国。

十五年间军士擦拭铁甲,惊了那南方梁国的戎马,那南梁之君受惊求和称臣……”

那说书人清了清嗓子,捏出一把雄厚的声音,又继续道,

“十五年朝夕,我的子民跟我受苦许多,南梁一个弹丸之地不足为惧!朕允他个平和!”

“我项家军一世气概过人,不惧怕这南梁一个小国!”

“我姜千里必定同圣上把国家安定,把百姓抚慰!”

姜念听得连连点头,这说书人所说的故事,被百姓们传唱余年,至今仍旧不失风光,也是姜念特别爱听的一段故事。

“阿念,该回去了。”

一旁穿着黑色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他腰间配着一把长剑,两弯剑眉如那坚韧的竹叶,细长却不失英气,一双眼眸若有寒霜,鼻若远山高耸,那薄唇透露着一股毅气,正是丞相府姜府二十岁的嫡长子姜担风。

姜念一听,便滑下椅子跟着走到姜担风身边,牵起姜担风的手一同回到一处竹林里。

在竹林深处有一竹屋立着,这里环境幽深静谧,不远处一流溪水长淌,随着地势的略微起伏而匆匆流向远方,不时还有那林鸟的叫唤声。

“娘——!”

走到竹林里那一处竹屋,姜念便用尽所有力气大喊道,喊得她小脸通红。

“别叫啦,娘在这呢!”

陈薰从院子后方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篮草药,

“娘,我得先回军营了,今天就不在您这吃饭了。”

姜担风揉了揉姜念的头,把她今早梳好的头发给揉乱了才停手。姜念也习惯了他这般蹂躏,任由他的大手在头上肆意妄为。

“好,那担风你快回去吧。”

“那我走了,娘。”

姜担风笑了笑,一缕一缕的阳光挥洒下来,仿佛在他的身上披上了一层金纱,点点金光缀在他的青丝上,闪着耀眼的星光,衬得他此刻更是意气风发。挥了挥手便消失在深林中。

十五年前,陈薰的丈夫姜千里——当今的丞相——纳王云鹤为妾,破了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后,陈薰下定决心,将姜千里的旧疾治好后便带着姜念离开姜府。

离开那年,姜念七岁。

若说这誓言被姜千里违背不足以让当今女子离开宅邸,那能让陈薰毅然离开这姜府的便是她那不一样的思想与观念——她本是什么二十一世纪正值事业上升期的出色医生,却因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

与姜千里一同为当今圣上开宇疆、平三国,后终成眷侣。

然而王云鹤的出现却让两人的感情如兰因絮果,如参商不再相见。无论姜千里如何的寻找陈薰,都寻觅不到,追寻无果。

这是姜念知道有关陈薰和姜千里之间的故事。

姜担风是她的长子。

四年前姜担风出征偶遇陈薰,姜担风对父亲也的确心怀不满,于是帮母亲隐瞒藏身之处,还把姜家嫡长女,也就是陈薰所生的姜家大小姐姜袖月带了过来。拥有了哥哥姐姐的爱,姜念这七年过的十分快乐。

这姜念不知为何,在母亲教她医术的第一天,发现母亲所讲述的一切,自己都会。

陈薰半信半疑地让她帮忙去给病人看诊,发现姜念所说的句句属实:她的医术仿佛与生俱来。

姜念过着给村子里的人看病谋生,闲时与哥哥姐姐出去游玩的生活,好不自在。

第二天一早,陈薰已出门采药。姜念便留在屋子里看着一本册子。这本册子似乎讲述了未来几年焰阳国会发生的大事。

陈薰在她八岁那年开始,让她熟读这本册子,要她把日子也给记住。

起初姜念怀疑册子里内容的真假,但是陈薰严肃认真的神情让她明白这本册子不容小觑。

晌午未到,陈薰便匆忙的赶回屋子里,把一块玉佩塞到姜念手里,让她尽快从密道里逃走。

“崽崽,听着。”

陈薰双手搭在姜念的肩膀上,如白云般柔和细腻的双眉拧在一起,那双温柔得似乎要流出水来的眼睛此刻微微眯起来,严肃又认真。

“你拿着这块玉佩,从密道走到大街上,然后按照我跟你说过的路线找到你大哥。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听到了吗?”

陈薰曾经说,若是姜千里不相信她是他的女儿,把这玉佩给他,他便会相信了。

陈薰着急的语气传入姜念双耳,让姜念十分害怕。

“娘……是发生了什么……”

姜念的语气都有些颤抖。

“别问了,快走!”

陈薰吼道。

“可是……娘,我一个人的话……我、我……”

陈薰一把将姜念从后门推出去,在屋内说道,

“你胆敢往回走,我就会死在你面前。”

姜念一听也就顾不了什么,紧紧的咬着嘴唇,带着颤抖得厉害的身子转身跑去。爬上后院那座小山丘上,打开被花花草草掩盖住的密门,这些花都是母亲喜欢的茉莉花。

害怕的时候五感出奇的灵敏,她还记得这些茉莉花有的与野草纠缠在一起,还有一朵茉莉花长得特别高,仿佛要与那树齐肩……

小山丘上种满了母亲深爱的茉莉花,此刻她还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深远而恐怖。前院传来的脚步声更是让她惊恐。

正准备踏进门的那一刻,脚底没有站稳,险些摔倒,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关上密门,少了密门的阻挡,茉莉花又挺直了脊梁,似乎要与发生在那前院的黑暗斗争到底。

那时候,骄阳似火,给一切都覆盖一层金色的衣裳,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密道又黑又窄,姜念本就怕黑,黑暗使得她的前进速度更快。没过多久,前方若有光,再往前,便是一片光明。

她终于来到了密道的尽头。颤抖的双腿慌忙往前跑,出口是一处离城镇较近的山丘,姜念努力向镇子跑去,按照脑海中的路线往镇子边上的军营走去。

姜担风此刻正在茶楼里。他的对面站着一位十七岁身着浅紫衣裳的少年,腰间束着白色玉带,配一把玄铁剑,青丝简单束起。

“哟,姜担风,街上有个看起来很脏的小姑娘。”

少年望向窗外,清风轻起,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少年如弯月般的双眉轻微挑起,一双深邃的眼瞳仿佛能看透一切,眼里尽是兴趣,嘴唇轻启。

“……”

姜担风不语,拿起桌上那杯微热的茶水灌入口中。

“那小姑娘长得有点像你……”

闻言,姜担风眉头微微皱起,茶杯还在手上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到姜念在街上无助、彷徨的模样,眉头更是拧作一股,把茶杯随手一放,便走出门外。

“老项,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那紫衣少年正是姜担风口中的老项,乃护国大将军项云岫的十七岁长子,项怀瑾。

“嗯……”

项怀瑾有些心不在焉。

“阿念!”

内心紧绷着的姜念听到熟悉的声音,急忙转过身去寻找那能够让她安心的身影。

她一转身,姜担风便拉住她的手走到人烟较少的小巷子,急切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让她独自来到这里,还如此狼狈不堪。

看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紧绷的内心一下子放松下来,泪水如决堤河水般喷涌而出,

“娘……她……她让我一个人出来,没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然后我从密道过来的时候……我、我……”

姜念哭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姜担风拉着她的手,试图抚慰她。

“别急,慢慢讲……”

“我去密道的路上,我、我好像听到了很多脚步声……我还听到了刀剑的声音……”

姜担风皱眉,带着姜念换身衣裳然后带她到雅间,来到项怀瑾面前,

“她是我妹妹姜念,你帮我看着她,我离开一趟。”

“哦……”

说罢,走向门外让姜念进去,

“阿念,他叫项怀瑾,是我的兄弟,你先在这里等等,一会袖月会过来。”

“嗯……”

姜念踏进屋子,看到项怀瑾的那一刻,哭干眼泪的双眼,不知为何又一次流出泪水。

此刻姜念站在门槛边,从窗子踏进屋子的光线踱步到姜念脚边,就差那么一点就能照到姜念。

而项怀瑾站在窗边,阳光照得他那在风中飞舞的青丝金光闪烁,仿佛此人只应天上有。

项怀瑾背着光,姜念看不到他双眼微微发红。

明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却像许久未见那般,对双方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与亲近感。

“你就是姜念?”

是项怀瑾打破这寂静。姜念微微点了点头,连忙擦了擦眼泪。

“哦,我叫项怀瑾。”

说罢,项怀瑾拉开一把木椅,转过头来,示意姜念坐下,待姜念坐下后,又缓缓开口,

“姜担风跟我说过你,他那个小他四岁的妹妹,生的如花似玉。”

然后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又拉开姜念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如今看来长得确实不错。”

——其实你长得比那暮春腼腆盛开的花还要娇嫩,比那晶莹剔透的玉器还要柔美。

那是项怀瑾见到姜念的第一想法,但是这般轻浮的言语总不能说出口。

“只是你这一哭,倒是难看不少。”

项怀瑾嘴角微微扬起,右手托着下巴看着姜念。

被项怀瑾这一凝视,姜念的脸颊有些微热,一时不知所措,眼神该往何处放置,只好怔怔的看着项怀瑾。

姜念那模样倒是令项怀瑾有些好笑。

噗嗤一声,项怀瑾摆摆手,

“我说笑的。”

他把身子靠在椅子上,微微低下头看着对面那小丫头,正欲开口。

“阿念!”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只见那高挑女子一身红裙,零落束着几支如花似的麻花青丝如瀑散落,稍微高一点的头发则用一支月季发簪挽起,只留少许碎发在鬓边肆意飞扬,倒显得她不羁难驯。杏眼微眯,眉头稍拧,红唇开口道,

“大哥让我尽快来这里寻你,是发生什么了,这么急切?也不怕被父亲发现?”

此女子是丞相府正值十八芳华的大小姐,姜袖月。

担风袖月,意在无忧无虑、没有负担,由陈薰亲自选定的名字,

第一胎是男孩时她敲定,长男名担风,长女名袖月。若第二个仍旧是男孩儿,那就给他另选它名。

姜担风与姜袖月自从陈薰出走后,对父亲稍有不满,因此少有称呼姜千里“爹爹”的时候,也因此不愿意在四年前向姜千里透露半点陈薰的消息。

此刻的姜念已经不再哭泣,总算是能够顺利讲述了今早发生的事情。

姜担风带着几名士兵赶到陈薰与姜念居住的竹院时,只见屋子里空无一人,万籁俱寂,唯几声鸟叫虫鸣可以让双耳捕捉到,举目只有林立的竹林和刺眼的太阳。

走进屋子,摆设与昨日一样,无半分狼藉之色。看样子,陈薰在贼人来临时没有过多挣扎。

姜担风让士兵从各个方向查探有无贼人离去的踪迹,他独自来到后院那座小山丘,打开那密道,泥地上只有一行行小小的足印,是姜念的。又见实在没有其他人的足迹,姜担风只好回到前院。

“少将军,这里有贼人的足迹!”

探查与入口刚好相反的方向的士卒跑来道。

“派些人手去查。”

“是!”

“风青。”

“在。”

一抹黑色身影不知从何处飞来,单膝跪到姜担风面前。

“你来负责这次调查。”

“是。”

随后,这抹黑色又以难以捕捉的速度消失在这片苍翠之中。


傍晚时分,天际与远山被日光晒的边界模糊,金黄色的天穹与翠绿色的高山难舍难分,只见两抹颜色交际处又有一轮耀眼圆盘,宣告着白昼即将离去。

姜袖月来了以后,项怀瑾也就离开了。

此刻姜念和姜袖月在茶楼门口向街道尽头观望,人影渐疏,尽头处那白色身影越靠越近。姜念急忙迎上去,

“哥……娘是不是……?”

姜念强掩泪水,心中还是不肯放弃那一丝希望。

姜担风望着姜念一脸愁容,实在不忍,垂眸移开视线,算是默认了。

姜念也不说话,姜袖月在一旁看着,内心也是十分煎熬,缓缓开口,

“那眼下,只得先把阿念带回府里,告诉百姓丞相府二小姐被寻回……而丞相夫人则生死未卜……”

“崽崽,快坐好,为娘有话要讲。如果哪天,我是说如果,人嘛,总会有那么一些意外。”

“要是哪天,娘要你独自从那密道出去,你就尽快的跑出去,按照平时的路线去找你大哥。”

“如果娘没有去找你,那你也不要急着来找娘。”

“到时候你就回丞相府,去找你的爹爹。”

“虽然娘经常跟你说爹爹的坏话,你也要相信,爹爹是爱你的。”

“不要倾尽所有去找寻娘,但是你要是有能力,你能毫发无损的找到娘,那娘也想和你再见一面。”

“仇恨与遗憾可以不放下,但是娘更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

姜念想起陈薰平日里的唠叨,陈薰总是说这种话,百川终入海,陈薰的话百转千回也总是那一个意思:开心最重要。

陈薰一脸认真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她也就点了点头,同意姜袖月的提议。

此处离丞相府不算远,马车两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事发突然,姜袖月也没有派人给姜千里传信,并且平时姜千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才回府,白日里若是政务处理完了,他也就努力挤兑时间去找寻陈薰母女。

几人下马车的时候,姜千里也回到府上不久,离三人只有几步远。

“爹爹!”

姜袖月这样一喊,姜千里脚步停顿,许久没听到自己的儿女这样亲昵的叫唤自己,他有些愣神,缓缓转过身来。

“何事?”

适逢姜念被姜担风扶下车来,他望见姜念那眉眼处尽是心心念念十多年的人的影子,有些惊讶,尔后又快步走上去,仔细打量着那小姑娘,手指微微颤抖,指尖有些胆怯的指着姜念。

“你,这、月儿,她……”

随后又往车里张望,掀开那帘子,仿佛看见那佳人坐在车子里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双眉微皱,眼睛往脚边盯,嘴唇微微撅起,等待着自己唤她一声“小薰”。

然事与愿违,车里空空如也,仅剩那游丝般的落日余晖透过窗子和他的思念作伴。

姜千里眼底尽是忧伤,眼角泛红,许久未出声。一旁的姜袖月也没有开口,等着姜千里从失落中回到现实。

“风儿,月儿,这小姑娘是……念儿吧……”

姜千里转过身来,双目侧向姜念。

毕竟三兄妹里,她长得最似陈薰。

“嗯。项怀瑾看到她独自走在街上,又见她眉目有些像我就告诉我了。”

姜担风缓慢的说道。

“那,小薰她……”

姜千里多么希望陈薰只是怒气仍旧未消,又见姜念及笄之礼将至,希望丞相府嫡次女这一身份以及他姜千里能给姜念寻个良人,这才把姜念独自一人送回来。

“娘亲她被贼人掳走了。”

姜担风眉头跳动一下,隐忍着那哀恸。

闻言,姜千里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爹爹!”

“老爷!”

姜念和一旁的小厮一惊,走到姜千里面前。

“你爹他啊,违背了当初的承诺,纳了另一个女人。”

“虽然你娘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愧疚与爱,但是你娘我还是得离开丞相府。”

“不过你大哥告诉我,你爹很爱你、很想念你。如果哪天娘靠不住了,你就依靠着你爹爹、你大哥和你姐姐吧。”

陈薰日日夜夜的讲述着姜念生疏的往事,不知怎的,她也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爹爹有了亲切感,许是失去了平日里常常依靠的娘亲,又许是心底里对这个娘亲口中的爹爹的向往。她也就迈开了脚步。

姜千里看着面前急切赶来的小脚,抬起头来,抱着姜念,姜念也一动不动,仍由这个行将不惑之年的男人的泪水打湿肩头。

不知过了多久,姜千里才站起身来,把三兄妹带进屋子,让姜袖月和姜担风带着姜念去自己的屋子,他则独自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挂着许多张陈薰的画像,有她微笑的样子、生气的脸庞……

挂在书房最**的,是陈薰背着药筐,在行人接踵而至的街道上转过身来,灿烂的笑着的模样。那是她答应嫁给他的时候。

他久久望着那副画像,仿佛她就站在那里,用灿烂的笑颜回应着他。

“阿念,这桃蹊院就是你的屋子。你小时候特别喜欢桃花,所以院子里多的是桃树。”

姜袖月拉着姜念的手,带着她来到一处院子里种满了桃花树的屋子前。屋子里日日夜夜都有人把守,有人打扫。

桃蹊,意指桃树众多处。

十五年前,四月二一,正是暮春时节,花草艳艳。又是谷雨时令,春生之气最盛时,那日清晨,姜念呱呱落地。

正巧窗外那满枝粉的桃树上散落一朵芳华,那朵桃花瓣就这样落入姜念小手里,她哭着,也紧紧抓着这娇美柔嫩的花瓣。故姜念乳名叫桃桃。

又应景的,这小女娃又十分喜欢抓着桃花把玩。一旦她放声哭泣,往她手里塞一朵刚落地的桃花,也就不哭了,不久后还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来,惹人怜爱。

自陈薰带着姜念在一个毫无声响的夜里走了以后,姜千里每每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总会有几个家仆往里面搬箱子,又有几个婢子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摆在最好的位置上。

春去冬来,桃花树开了又谢,谢了又一次迎来它最风光的时节……

周而复始,辗转七个春秋,一切的荣华都让人差点忘了这院子里的主人,七年间从未回来过。

如今,算是等来了她的主人。

几番打理后,已是黄昏时分。

姜念躺在榻上,望着那白色纱帐,思绪飘向万里外。

屋子里的衣裙有不同款式、颜色,饰品也有数十种,就连那女子用的梳妆品也摆了几箱。这衣裳是合身的。

作出一番思考后,来到了书房前,抬手敲了敲房门。

“爹爹。”

“进来吧。”

打开门,是姜千里那无措的神情与僵硬的动作。他日夜思念陈薰和姜念,今日虽见到了姜念,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

他很想紧紧地拥抱自己的女儿,却又怕她受惊,也因此而苦恼傍晚时分竟那样冲动的抱着她哭泣。

“爹,屋子里的衣裳……”

“啊、那些都是我下朝回府途中看到好看的,就都要了回来,想着你会喜欢……啊!你、你不稀罕这些?”

姜千里一脸惊讶,有些难堪。

“不……那些衣裳我很喜欢,”

这句话倒是让姜千里的神情放松了不少。

“这些衣裳还很合身,所以爹爹你……”

姜千里一愣,继而发出一声叹息。

“四年前,你大哥风儿他带回了两件衣裙,我刚好早些时候下朝,碰见他正在把两件衣裙各自装进一个锦盒里。

我瞧见一件稍大的衣裳绣着茉莉花,稍小那件是桃花,我就心生怀疑。

在我的追问下,我承诺他不会去打扰你们母女,

但是我倒是希望他能够告诉我,你俩的衣裳该是什么尺寸的,你俩的喜好有没有什么变化的……”

话到此处,姜千里顿了顿,吞了口唾沫,强掩住那哽咽的声色,又道,

“但我还是想见见你们母女二人,所以我这四年还是一直努力找寻你们母女俩……”

姜千里转过身去,不让姜念见到自己那两行泪。

他也有些不满自己的儿子,不愿告诉他陈薰母女二人的去处。

但他更怨自己,自己才是这个宅子里,少了真正的女主人和可爱的小姐的罪魁祸首。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耳边传来,腰间多了两条瘦弱的手臂,姜念轻轻地抱着姜千里。

沉默被二人允许在这书房里肆虐,时不时传来姜千里的呜咽声。

“娘常常跟我说,如果有一天娘靠不住了,我就要待在爹爹身边。”

“娘亲常常跟我讲爹爹的好,所以我并不讨厌爹爹。”

简单的两句话,姜千里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他缓缓抬手,覆在姜念的手上,摩挲着她的手背,仿佛这样摩挲着就能参与陈薰母女那离开的七年生活。

……

望月轩,是姜雾的住处。她是王云鹤的女儿,丞相府是庶出小姐,仅比姜念要小五个月。

若说当年姜念的出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那么姜雾的出生便是无人关怀的。

硬要说,那便是姜千里在姜雾刚出生时来到了产房门口,看了一眼这婴儿便交给了下人,让他们按照规矩照顾好王云鹤母女俩便离开了。

当初姜千里为这婴儿取名为雾的原因,是因为九月一场秋雨过后,院里雨雾交融,恍若仙境,朦胧美丽。

姜千里深知这女婴没有任何错,恨不应及子女,故十余年来虽然没有对姜雾有多少的爱,却在生活上未曾亏待过她,吃穿用度,样样满足,虽不及嫡女待遇,但也高出了庶女能享的分量。

也试着对她抱有父爱,可每每看到她那张与王云鹤十分相像的脸庞,又想到陈薰因为王云鹤而离家的缘由,也就难以满足姜雾对父爱的需求。

王云鹤在当初算计了姜千里后,妄想着还能再为他生个一儿半女,痴念着能够用自己对他的仰慕捂热他的心,然她终是比不过那沾染一身草药气息的陈薰。

姜千里把她带回府后未曾与她行过夫妻之事,未曾有过几句真诚的关怀,看她的神情也毫无爱怜,甚至也没有常常来看姜雾,倒是可怜了她那女儿。

姜雾嫉妒姜念不在府里,父亲却仍旧往她院子里送珍物,即使是幼时看中了一件小小的珠玉也不能得到,只因那是姜千里想要赠予姜念的。

姜念回府那日,她假装已然入睡,不肯去瞧这七年不见的二姐。

那晚,她远远地看着姜千里紧紧地抱着姜念,又远远地看着姜念,眼底尽是失望与嫉妒,姜念拥有着她得不到的父爱。

夜晚虽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却也被她独特的仪态给吸引住了,那是和陈薰一样的仪态。

陈薰在现代也是个学舞蹈的,姜念也被培养出了这一身柔和美好的仪态。

当年陈薰嫁入丞相府里,和众多贵妇交友时,众人倒是对她的体态、走姿生出好奇之心,纷纷效仿,但终是西施效颦,不及陈薰。

虽然她也想学,但是王鹤云不允许。

但这没关系。

她姜雾是这京城第一才女,不过是仪态有些独特罢了,她一个在山野养大的女子又如何在才艺上比得过她姜雾?

看到姜念被带进桃蹊院后,她也回到了自己的望月轩。

内心的不满与嫉妒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不断交缠,缠绕在她的理智上,试着做一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后,内心的恶念却没有跟着呼气一起走了,她一把推到那茶桌上的茶杯。

苦了那瓷瓶,摔在了地上,作了日后被丢弃的废物。

——咱们雾儿,要给自己争取最好的,最喜欢的。

王云鹤日日夜夜都在这样唠叨着,唠叨着唠叨着,也就唠叨进了姜雾的心里。

王云鹤见姜千里的心对自己如石头般硬,便把重心都放在了姜雾身上。

姜雾也把她那算计的头脑给学了个通透。几日后便是欢迎姜念回府的宴会,她定要警告姜念,她这嫡次女不过是身份上高贵,才艺终究比不过她。


和姜千里话了一些家常后,姜念便回屋子休息去了。

再一次睁眼,竟发现自己此刻正跪坐在一间屋子里,衣服被扯乱,裙角也有些破烂。

把头向一旁撇去,是一个长相奇丑的男人,正躺在地上缓缓坐起。

“哎哟小美人哟,你这么着急是做什么,害我跌了一跤,吃了一嘴儿灰!”

那男人站起身来,露出一副难看至极的笑脸,俨然如那雨后被人踩得稀烂的泥巴一样,惹人嫌。

姜念心惊,慌忙整理好衣裙便站起身来向那门走去,那人倒也不拦着,谁曾想一开门便是一众笑客。

“我在门外就听到那男子轻浮的语言了,还想着……这里面会是那个不知道节制的姑娘……”

“哎哟,我还想着早点走了不看这姑娘笑话呢,结果这姑娘自己走出来了……”

“不愧是个乡野养大的,竟这般没有礼数,竟然在接风宴上做出这等事……”

“这姜家二小姐怎的生得一副好皮囊,这心里怎么这么……哎哟……”

其中一个妇人故作惊慌地掩面笑了笑,

“是我多嘴了……”

随后她又扭头扎进妇人堆里。

众多看客那鄙夷与嘲弄的脸面刻在姜念的瞳孔里,无尽的指责声与嘲笑声在耳边充斥,像尖刀利刃一样,划瞎她的双眼,戳聋她的双耳。

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心力为自己辩解,甚至忘了跟那个丑男子撇清关系,竟把那丑男子暧昧的话语当做了看客嘴里的讽刺。

然后那王姨娘好似匆匆赶到,掐着时辰过来,等着看姜念的笑话一样。

“天哪,阿念,你怎么这般不知礼数?你若是有中意的郎儿,告诉姨娘我呀!何出此计来求个成全呐!”

“不是,我、我没有……”

姜念更是惊恐。

那王姨娘还想说些什么,姜千里和姜袖月就过来把一众笑客遣散走,把那丑男子拉出去处理了。

姜念再一抬头,是一个装潢精致**的屋子里。

一个丫鬟从她面前走来,竟穿过了姜念的身子,径直向前。

“姑娘,虽然大小姐和少爷让人把消息封锁住了,但是贵妇圈里仍旧有人把二小姐的闲事当作笑话闲谈。”

“哼,她醒的倒是早了些,身子没被那丑男子给破了。”

姜雾抿了一口那花茶,正将一朵桃花瓣含入口里。

姜念走到她面前,确认主仆二人看不到自己,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梦。

“嘿嘿小美人儿……!”

又是那个丑男子那有如夜里寒鸦叫唤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念猛地一转身,发现自己又立在那原先出丑的屋子里。

只是此刻的她只是一个过客,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她在。

那个姜念此刻听到那丑男子的声音,便快速把床上另一昏睡过去女子的衣裳往下扒拉一下,又把裙角往上翻了翻,然后打开后窗翻了出去。正巧那丑男子也踏步而入。

听到门开的声响,过客般的姜念也就跟着转头,场景又一次变了,还是那一群看客,还是那嘲弄的气息。只是这场戏的主角换做了姜雾。

这戏里,姜雾甚至还没醒来,仍由那丑男子在她身上恣意妄为。

“姑娘,姑娘,姑娘……”

随着纤细的嗓音传来,姜念也被拉回了她自己的屋子里。这场梦做的十分的令人眩晕。

“姑娘,已经日上三竿了,快些起来罢。老爷还等着您呢。”

一身紫衣的丫鬟轻声叫唤着。

姜念有些浑浑噩噩的起身。洗漱时也在发着呆,想着那梦里的事情。

“咳咳,崽崽呀,这个世界无奇不有。如果哪天你做了奇怪的梦、噩梦,不放记着,说不定这是你前世受过的苦呢!”

姜念是不太相信这等离奇的事情的,但是她倒是很愿意相信陈薰的话。

陈薰的话躲在姜念的心里,她洗漱的时候也不忘点点头,仿佛陈薰此刻不在别处,只在她脑海里和她对话。

先前那叫姜念起身的丫鬟又把一桌糕点摆在了姜念的屋里,然后行了个礼,

“姑娘,我叫小满,是七年前大夫人指定给您的。今年十六岁。”

姜念缓缓的点了点头,七年前的事情已然记不得多少,七年前在丞相府的事情俨然忘却了许多,就像一幅画卷被泼了墨,仅剩星星点点的画面映照在脑海里。

只记得,自己常常被姜担风牵着去玩,也常常被姜担风和姜袖月一起带着出去。

那时候她的手掌还很小,仅能抓住带她们的两三根手指。

许是长得过于矮小,倒是记不清哥哥姐姐小时候的模样了,于是她便在脑海里想着那两人小时候的脸该是怎么样的,时不时还会因为想的过于夸张了点,弯一弯那嘴角。

“桃桃……”

正自娱自乐间,姜千里走了进来。

“爹。”

鲜少有人这样叫她,虽偶尔喊她桃桃,陈薰也多叫她“崽崽”,听到这个称呼,姜念一时未反应过来。

“我已经告知外边,说寻回了你。想着后天给你办一个宴……不知你意下如何……”

姜千里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可以的,爹。我都听你安排。”

姜千里点了点头,便回去筹办姜念的接风宴了。

家里长辈均在乱世中永远的深埋在了泥土之下,故这中馈之权也不得不落在了王云鹤手中。

但是有关他的三个儿女的事情,也多半是他亲手掌管。

王云鹤在门口恨恨地咬咬牙,看着姜千里为姜念的接风宴忙活的身影,内心早已作沧海狂浪,疯狂的吞噬着她的理智。

好在,理智行将崩溃之时又被捡了起来,勉勉强强拼凑好,抬脚走到望月轩里去。

来到姜雾面前,王云鹤让婢子都下去后,从袖中拿出一包东西来。

“雾儿,这是娘在暗市里寻到的香,闻香过半刻钟者,就会猛然升起那行男女之事的贪念。到时候你只要……”

姜雾微微倾过身子,听着那不可与他人共谋之事,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伸手抓过那香,又故作羞愧的掩了掩面,

“那我就让客人们好好看看这乡野长大的嫡次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日,便是以姜念为主角的接风宴。

接风宴上多的是与姜千里、陈薰结识的贵人,但也少不了王云鹤平日巴结的那些个妇人。

本想着若是这宴会上尽是陈薰、姜千里的交好,那这场让姜念出丑的好戏又该如何唱下去。毕竟当年和姜陈夫妇一同生活的日子让王云鹤深知她们夫妇俩所交之人必不是爱闲谈之辈。

姜千里四处寻找当年除陈薰外最熟悉的身影,却迟迟不见心中所想的那几个贵客踏进这府里,又看了看那坐落在主席上的姜念,便叹了叹气,今是让姜念见那两人的好日子,若是今日见不到,那就得等几日后登门拜访。

正思索着,便闻一道有力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是那人长久以来的行事风格,见其人前必是先闻此人声。

“姜千里!”

但见那模样生的是英气十足、剑眉星目、一身玄衣的护国大将军项云岫踏着大步走进来,又伴随着他爽朗笑声,引来众人侧目,这熟悉的模样使得当年那个玄衣铁甲在身、眼底是信念与勇猛纵然、正值气血方刚年纪的大将军策马剑指天下的场面犹如昨日。

姜千里见故人过来,激动不已,忙上前与项林二人叙旧。

“老爷,您也真是的!这么惹人眼作甚,又该要惹人笑了!”

从后面徐徐跟来的青衫妇人用帕子掩了掩面,拍了拍项云岫。

这妇人乃是项云岫结发之妻林风致。夫妇俩共育有两儿两女,按照排名是长子项怀瑾、长女项含霜、次子项握瑜和次女项履雪。

两儿取名自怀瑾握瑜,两女则源自含霜履雪,这取名方式均是项林夫妇对子女行正事、为君子的期望。

十六芳华的项含霜正牵着年仅五岁的项履雪在项怀瑾和项握瑜身后慢慢走着。

“大哥,这姜家二小姐,你见过吗?”

项握瑜用手肘撞了撞项怀瑾。

“怎么?你没见过?小时候你不就爱欺负人家小姑娘吗?”

“什么小姑娘!她十四岁,我也十四岁呢!”

项握瑜叉腰道,他对七年前的事情倒是记得清楚,只是不记得这姜念的模样。

踏过丞相府门槛,便看见一个生得娇小美好的姑娘坐在主席上,项握瑜看得有些出神,

“那姜家二小姐……原是这么好看的吗?”

项握瑜又眨了眨眼睛,看着姜念的青丝随着微风轻轻飘扬的样子,脑海里终于浮现出童年时的画面。

他曾经把姜念带到一堵高墙上,那姜念怕得不敢下去……然后项握瑜被项怀瑾揍了一顿。

还曾经把姜念抱着的桃花枝骗过来,把上面的桃花摘了泡水里,原想着这样好看的样子肯定让姜念很高兴,

结果那小姑娘哭了,于是他又被项怀瑾收拾了一顿。

总结他童年和姜念相处的日子就是:他欺负或者想哄哄姜念,最后姜念都会哭出来,然后被自家大哥收拾。

“你个傻的,袖月多漂亮啊,同一个娘胎出生的,能差到哪里去?”

项家嫡长女项含霜拍了拍项握瑜的脑袋。

项握瑜挠了挠脑袋,自家大哥大姐总是喜欢跟他的脑袋对着干,

“你总是喜欢拍我脑袋,大哥总是喜欢弹我脑门,我不傻也迟早被你们弄傻!”

“你怎么这么聒噪,信不信我再弹一次?”

项怀瑾伸出手在项握瑜面前比划比划。

项握瑜立刻缩缩脖子,闭上了嘴巴。

见来宾全然入席,姜千里便拉着姜念在跟这些友好之交道声招呼。

来到项林夫妇面前,项含霜十分热情的跟他介绍自家人。

看着姜念那充满好奇的眼神,张怀瑾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小姑娘这么不记事的吗?小时候的玩伴儿统统都不认识了?

林风致便仔细打量着姜念,脸上笑意难掩,也就伸手轻轻抚摸着姜念的脸颊,

“你这眼睛简直和你娘一模一样!漂亮的紧呐!”

林风致眼底尽是那春风笑意,一旁的项云岫也十分高兴,瞧着眼前这小人的俏脸,又打趣道,

“你这小脸可真精致,你娘肯定没少给你涂些什么膏粉!”

说着,林风致便狠狠地锤了一下项云岫的手臂,瞪了她一眼,项云岫这才想起陈薰仍未寻回的事来,便木在那里,林风致见那模样,就微微叹口气,

“对不起啊,云岫他……”

“没关系的,夫人,娘常常叫我不要为日后的别离伤感,如今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然后努力强大起来,把娘寻回来。

林风致见姜念这模样,又想起当年那个坚强的陈薰,眼眶也就泛起红色来,

“好、咱们要好好活下去。”

“二姐姐,我昨个儿在市里寻到了一件好东西,这东西被我放在屋子里,二姐姐能与我作伴,一同去看看么?”

姜雾从角落迈着优雅的姿态,来到姜念面前。

看到姜雾,也就想起日前那个如深潭一般的噩梦。

姜雾见那姜念沉思的模样,看她那娇嫩的脸、灵动的眼睛与柔软青丝,不满与嫉妒也就浮上心头,怕是那京城第一美女姜袖月也会和她姜念平分秋色,许是这两姐妹同一母胎出生,都承了陈薰那姣好的脸庞。于是姜雾垂眸,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二姐姐?这么久不搭理我,是不喜欢妹妹吗……?”

“妹妹不能让下人带过来吗?”

回过神来,姜念还是被那梦吓怕了,有些不情愿与这姜雾作伴。

“妹妹觉得……那好东西还是放在屋里,等着姐姐过去看才更出彩……”

“二姐姐莫不是……讨厌我是个庶……”

未等姜雾说完,姜念就打断道,

“走吧。”

那梦使得姜念对姜雾本就有些不喜,听到姜雾那有些不怀好意的话语,此刻心中更是不满。

该来的总是会来,不该来也迟早会等着。也正好去瞧瞧这梦中人是否和这身边人是一个性子。


姜念和姜雾两个人一同前往那屋子。

那姜雾则是找了什么,只想给二姐姐看,不想让其他人也看到的理由,把下人打发走了。

不带上丫鬟的话,倒还好行动,不怕被怀疑带上丫鬟一同去给姜念使绊子。

来到一间屋子,姜念回头看了看姜雾,示意姜雾开门,姜雾也不作推辞,上前把门打开。

里面的装潢的确和那梦里的屋子一模一样,只是少了那些看笑话的和那个看身子的。

姜雾看了看里面那张矮桌,若是矮桌上有夜明珠,则那丑男子在;若空无一物,则未赶来。

她这副伸长脖子,侧目看着里面的模样也被姜念的余光抓住,姜念不作声的看了眼屏风后,但见一角黑布耷拉在屏风下边。

姜雾看到姜念正沉思着,正欲将她推进屋子里,可指尖即将触到姜念时,姜念却往旁一闪,姜雾也就跌了进去。

趁着姜雾还未站起身来,姜念衣袖一挥,一把软筋散随之弥漫开来,同时她往身后一跃,避开这粉末。

这软筋散迎着姜雾的脸面袭来,占据她的鼻腔,喉咙处尽是这呛人的粉尘,仿佛吞了千万个未熟的柿子,惹的口舌发涩难忍。

“咳咳……你、咳咳……”

姜雾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念,睁大眼睛仿佛想将她吞噬。

“恶果,还是自己来尝吧。”

眼见姜念欲掩门离去,姜雾吓得慌忙往门口爬,但这不明的粉末却让她下肢毫无气力。

双手努力的摩擦着地板,想试着挪动这幅身躯。

渐渐的,手臂也没了力气,只剩手指不断刮蹭着地板,疼痛难耐。

身子狠狠地打颤,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犹记得那日她戴着面纱跟那奇丑无比的车夫商量时,丫鬟月季是这么跟那车夫说的,

“到时候门一掩上,你只管好好与那娇女子作乐。”

姜念站在门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是她第一次干如此大的坏事。

……

“如果以后有人想要害你,你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要是我被什么奸诈小人给陷害了,老娘管你有没有害成功,老娘一定要那衰仔吃同样的苦头!”

陈薰也常常这样跟她说,语气不满地仿佛真受到什么人欺负了一样。

陈薰教她向善,也教她不必与恶人善。

这或许是姜念第一次遇到恶人,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撒出那软骨散去。

可是她的良知也有些不忍。

姜念狠狠地晃晃脑袋,听到屋里那车夫尖锐难忍的嗓音说着不堪入目的话和姜雾的咒骂声。

“这个缺脑干的,害人还不带上贴身丫鬟!”

心里狠狠骂一句,转念又摇摇头,

——带上贴身丫鬟,那她自己可能就完蛋了。

姜念瞪了房门一眼,其实她也不甚了解那姜雾,心中还是有些愧疚,想着若这姜雾此后乖顺了,不招惹她了也就行了,所以那粉里实际参了很多普通面粉,一刻钟不到那姜雾就可以行动了。

但是罪恶感还是悄悄爬上这个年仅十四岁姑娘的心头,仿佛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地覆在心脏那,随时会狠狠捏一把,让她心紧的一痛。

狠狠地摇摇头,姜念便去那姜雾的贴身丫鬟月季面前露个面。

只要那月季看到出来的人是她不是姜雾,就会知道要过来的。

见到姜念毫发无损的过来,月季心里一沉,知大事不好了,脸色难看的跑去那屋子,冲进房间里,抄起那木棍就往那车夫身上敲打,

“你个杀千刀的,也不看清楚是谁!三小姐的身子你也敢……!”

月季手上的动作突然愣了愣,许多言语声传入耳中,引得耳朵嗡嗡作响。

不知何时起,这院子却是一众女眷,有几个还在窃窃私语,更多的是在疑惑这屋子是发生什么事了。

月季心里更加慌乱了,她原想着,等姜雾把姜念推进屋子里去后,姜雾再跑到前院,把人们都引到这里的。

可现在出来的是姜念。

她也没有让众人过来,那姜念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经过她身边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往前走了。

那些与姜陈夫妇交好的,也不愿意做个议论,只希望屋子里的不是姜念。

一会儿,她们见姜念从角落里徐徐而来,脸上凝重的脸色也就放松了不少。

此时姜雾闻了那香,身子像是被火烧了那般难忍,但那车夫奇丑的模样倒是令她清醒不少。

奈何屋外人眷众多,她也不敢贸然出去,也不做声。

但月季那“三小姐”却是惹得姜雾耳朵发疼,狠狠地咬咬牙,

——这个蠢货!

见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放大,也不得不挤出几个字来,

“这车夫,许是中了什么药,一个劲儿的往人身上窜……”

姜雾内心委屈又气愤,仿佛有什么堵在心口,难受得紧,此刻这场戏,本该是那姜念来唱!

那车夫也有点懵,一众人物皆在此,又挨了几棍,哪里还敢对姜雾做点什么,扒拉在姜雾衣袖上的手也忘了放开。

月季听到姜雾的话,慌忙让下人打一桶冷水浇在两人身上,月季又拿出一身外衣披在姜雾身上,赶忙离去。

那车夫也吓得快步逃了去。

远处的姜念见姜雾没有被玷污,内心的罪恶感倒是放下不少。

虽说听从娘亲的教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这样残忍之事,终究还是不太敢放心干。

脸色正放松着,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只听扑通一声。

原是那姜雾来到她面前腿一软,猛地跪了下来,委屈的红了眼睛,

“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带你来这屋子看看我给你带的夜明珠,你却安排个车夫在里面……想要玷污了我的……我的名节……”

那姜雾真是哭的梨花带雨,她又爱上眼角微微泛红似乎哭过一场的妆容。

虽说没有过于惊艳的面容,但是那清丽姣好的样子,那样的妆容,再加上她这一哭,不只会惹来多少人的怜爱。

姜念脸色一沉,这人怎生这般恶毒无理?

“姜家三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

突然地,项怀瑾从一旁的桃树上纵然跃下,站在姜念身旁,一脸的不可欺的看着面前的姜雾。

姜雾怔了怔,慢慢说道,

“我、我带二姐姐进这屋子,谁知二姐姐忽然地把门关上就走了,留我一人在里面被那车夫……”

“哦?可是这门不是从里面打开的吗?而且……”

项怀瑾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个车夫啊?我看那修鞋的,那卖药的,还有那些车夫的衣裳都没有什么区分的特征啊。”

姜雾一惊,竟忘了改掉“那车夫”的叫法,心里默默地咒骂了一句。

但一看到那项怀瑾站在姜念身旁,给她作辩护,心里便难受的不得了。

曾几何时,她见那项家大少爷在那舞剑,英姿飒爽也就刻在了少女的心底。

爽朗的性子与帅气的笑颜也同他舞剑时那天边的红霞、那院子里栽的花果像一汪泉流缓缓流进了当时十三岁的姜雾心里,美好得不行。

“我、我……”

不知是一切都在往预想的方向偏离,还是因为这意中人的质问,姜雾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便愣在原处。

在旁人眼里就跟默认了一般。

月季连忙扶起姜雾往望月轩走去了。

“姑娘莫要说了,恶人自有恶果吃,先回屋吧!”

走前,这丫鬟也不忘骂几句。

“可是,我不明白,姐姐,是你安排的对吧?你从袖子里给我下了药……姐姐为何这般对我?”

“我随妹妹来这屋子里,却见你似乎想推我进去,我闪过一旁,你也就摔了一跤。叫人看看你的手,也许还能看到些擦伤。”

“你也不起来,我这手在几天前伤到了,可没法扶起你,这才叫月季过来。”

“怎的妹妹还要怪我把你将这贼人放在一个屋子里?”

“妹妹怎么这般无礼?”

姜念可不是一个愿意受气的人。一连串抛出几个问题,掷向姜雾。

一些舌头长的妇人听到这话中意思便做声道,

“姜家三小姐这是把婢女都散去了,独自带着二小姐进这屋子?”

姜雾脸色更是难看,又猛然抬起头来,

“不对,姐姐给我撒了药粉,姐姐的衣袖绝对还有些药粉在的!”

姜念闻言,狠狠地扬了扬自己的衣袖。

早就想到姜雾会拿这个做证据,她刚刚就已经把衣袖里的粉末都清理完了。

“那、那屋子的地板上,肯定也有…!”

姜念神情淡然,那粉末本来就细腻,她撒的也不多,估计下人也找不出什么来。

“我进去看看!”

姜千里从前院赶了过来,狠厉地喝道。

只须臾间,姜千里进了又出,二话不说就指着姜雾。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谋害你二姐!”

姜雾此刻十分无助,绝望地看着姜千里,

——不该这样的。本应是姜念出了丑,被千夫指的。

众人见姜千里来了,也自知不应久留,就走得七七八八了。

“阿念,爹带雾儿回望月轩……”

“嗯,爹爹去吧,阿念没事的。”

姜千里看了看姜念,又看了看姜雾,叹了口气,便让月季扶着姜雾走了。

姜念偏过头去想跟项怀瑾道声谢,却见那人正低头看着自己,眸子平静得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见姜念望了过来,他也就开口道,

“你心这么软,就不怕下次入了虎穴难自保?”

姜念眉头轻轻往上挑,他果然看到自己干的所有事情了。

项怀瑾一直待在那桃树上。

姜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就站在那里向着项怀瑾凝眸。

“那些妇人都是我让人叫来的。”

项怀瑾也识趣的没有管眼前这小姑娘的反应,也不等姜念说出个感激的话来,就问道,

“你说你的手伤到了?”

姜念愕然,随后又点了点头,那有些扭伤的手腕也微微地缩回在衣袖里。

“之前逃出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手稍微扭……”

“阿念!”

姜袖月一直在前院同项含霜一块,听到姜念的事也就赶忙来到这里。

“你怎么样了?那姜雾对你做了什么?”

姜念摇摇头,把事情经过都告诉给了她。

姜袖月听到项怀瑾的事后,眼神有些飘忽。

项怀瑾武艺高强,行事也挺端正,人长得还行。

——项家老大不会是喜欢咱阿念吧?

想到这,她转头想瞪一眼项怀瑾,却发现这人早就走了,翻了个白眼,这项怀瑾总是这样,趁人不注意就溜走。

“阿念,你觉得呢,项怀瑾这人怎么样?”

“啊?问这个做什么?”

“你这不是快及笄了嘛,我想着要是你要是有个如意郎君,也是一桩美事不是?”

“啊?可是我、我不喜欢他啊。他也未必对我有什么意思,今天的事对他而言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没事,说不定多相处就有感情了。”

姜袖月笑了笑,用手轻轻拍了拍姜念的肩膀。姜念眉头一皱,嘴唇微微撅起来,

“姐姐,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赶着我成亲呢?”

“害,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身边多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也是不错的。不过你要是没有意中人,也不强求,过得快乐就好啦!”

姜袖月拍了拍姜念的肩膀。

可以依靠的人……

陈薰的身影浮现在姜念意识里,然后是姜担风、姜袖月,紧接着就是姜千里。

再然后……是那个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自己,说这些不甚好听的话的人,还有他站在一边凝眸看着自己的眼神。

想着想着,姜念脸上一片红,就像那天边被夕阳烘成桃红色的薄云一样。

姜袖月看到姜念害羞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姜念也被这戏弄声拉回现实,那脸庞红的更厉害了。

“啊对了,我还没带你去看看寒霜呢。”

说着就拉着姜念来到前院,正巧项家一家子正准备回府。

那待在项怀瑾脚边的项履雪抬眸便是姜念,圆圆的手指伸出来朝姜念的方向指,可爱的嗓音就叫唤着,

“漂亮姐姐!”

项怀瑾顺着项履雪的手指看去,就看到姜念被姜袖月拉过来。

天边的是被夕阳余晖染红的霞,少女脸上是霞照过来的一片红云。

姜念似乎习惯了被这人看着,此刻也就一脸纯真的看着项怀瑾,天真的脸庞看的项怀瑾有些不自在,又不忍移开眸子,二人就这样互相盯着。


“大哥!那个姐姐是不是很漂亮!你这个样子是想娶……”

项怀瑾被项履雪的童言一惊,猛地抱起项履雪,意图掩盖项履雪那句话与自己的尴尬,

“阿雪,想不想吃糖?”

“不想,想看漂亮姐姐。”

“……”

项云岫平日里闲着没事就会带着项履雪到处走走,项履雪也常常学着项云岫的模样,也学到了项云岫那一声大嗓门。

虽在远处,姜念还是听到了那个“娶”字,脸上被夕阳照的桃红色就更深了些,还蔓延到了耳根处。

项怀瑾瞥了一眼那姑娘赤红的脸庞,有些好笑。

——这小姑娘真容易害羞。

姜袖月瞥了一眼姜念,看到那脸上一片红云,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扯,心里想的是,项怀瑾的确是个良人,若是将姜念交给他倒是十分好的选择,于是想着该如何撮合二人。

“含霜!你看,这个是姜念!我的妹妹,咱们姜家二小姐!”

姜袖月拉着姜念快步往前走到项含霜面前,用下巴往项怀瑾的方向抬了抬,又向着姜念的方向看了看,项含霜倒是立刻领会其中含义。

“哈!我远远就看到她啦,这样凑近来看,小念长得真的很美!你们不愧是一个娘生的!”

项含霜拍了拍姜袖月的肩膀,丝毫不顾及“小念”这样亲昵的称呼会不会让姜念感到不适,不过姜念听着也高兴。

“小念呀,你看我大哥是不是很好看呀?我跟你说,他不仅长得好看,他还很厉害!嫁给我大哥绝对不吃亏!”

“对呀对呀,漂亮姐姐!嫁给我大哥绝对不吃亏!阿雪这么可爱,你也可以天天来找我玩!”

“你们两个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项怀瑾闻言,跳过去给项含霜和项履雪的脑门上敲了敲,

“大哥你这样是会娶不到媳妇的!”

项履雪吃痛,哎哟一声就跑到一旁的项握瑜脚边,项握瑜见自家大哥这幅样子,也哈哈大笑道,

脸上的红霞好不容易褪去,此刻又一次浮上脸颊,羞得姜念说不出话来。

项怀瑾觉得这样打趣一个小姑娘有些不太好,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想要立刻带走自己妹妹们,

可项含霜虽然被项怀瑾这一敲击,暗暗喊一声痛,却也本着一颗将大哥“嫁”出去的心,继续说,

“我们家啊,还不允许男儿纳妾,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都不会有的!小念,你看如何啊?”

“含霜!”

项怀瑾这次终于是放声喊出来了,一边的长辈们也被这一声叫唤给勾住了神,纷纷往回看自家孩子在做什么,项含霜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竟是结巴道,

“啊、爹,娘,姜叔叔,我、我这是在帮大哥求偶呢……”

项怀瑾的脸色一沉,比方才更黑了,项含霜一时也没反应自己这句话说出来会让项怀瑾多么难堪,倒是那项握瑜跳了起来,假装很吃惊,

“哎?大哥难不成是想娶姜家二小姐?!”

“瑾儿!”

林风致一听,又看到姜念赤红的脸不敢抬起,对项怀瑾有些不满,快步走到项怀瑾面前,

一旁的项云岫见状,怕林风致走得太急被衣裙绊倒,连忙跟上前,默默地帮林风致提着衣裙。

“人家小姑娘这样害羞,你怎么还敢这般无礼?”

林风致来到项怀瑾面前叉腰道,

“娘,不是这样!”

项怀瑾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娘亲,虽然想解释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些啥,只好决定先回项府。

于是项怀瑾大步向前,一把抓起项握瑜和项含霜丢进马车,

又在项履雪跑去姜念脚边时把她抱起来,心里想着好在姜担风被皇上叫去出征剿匪,抽不出身来参加宴席,不然听到这些话来,肯定要和自己切磋切磋武艺。

“娘,我们快些回去吧,姜家二小姐还得休息呢!”

林风致觉得也有道理,狠狠地瞪了项怀瑾一眼,

“哼,你回去不跟我好好解释,家法伺候!姜千里啊,今天瑾儿的无礼还请你见谅。”

“哈哈哈,如果这两孩子有情,倒也是一桩美事。”

姜千里倒是笑盈盈的,这句话倒是惹得林风致又瞪了项怀瑾一眼。

然后她走到姜念面前,拉起她的小手,笑道,

“阿念呀,阿瑾这么轻浮,要是日后你被他欺负了,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说完后,林风致又瞪了一眼项怀瑾,

一边的项怀瑾满头黑线,恨不得把自家弟弟妹妹都抓过来,好好收拾一顿,

姜念被林风致这句话以及她那瞪项怀瑾的眼神给逗乐了,

“项家大少爷没有欺负我,林夫人误会了。”

“没有就好!”

林风致又用温柔的口吻说道。

……

待项林夫妇上车后,项怀瑾正欲上马车,又转过身来,

“姜家二小姐!”

姜念缓缓地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去面对项怀瑾。

待她举目看去,便是项怀瑾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粉,

“你说你的手有些扭伤了,这瓶药应该会好用,就当是含霜那番话的道歉。她的话你无需放在心上。”

姜念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地伸出手来抓住那小瓶子。

“谢谢。”

项怀瑾浅浅地笑了笑,便走了。

“你这个臭小子,又去招惹人家小姑娘!”

林风致的指责声又一次传了出来,惹得站在姜念身边的姜袖月捧腹大笑,笑完后又打趣姜念,

“哼哼,不错,还懂得给你送点有用的。”

姜袖月在一旁满意的点点头,姜念暗暗地瞪了她一眼,

“姐姐再不走,我就先回去了。”

“哎哎,等等我……!”

待院子万籁绝响,一轮残阳逐渐西斜,落日余晖极其柔和,地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红云,不时传来一声鸟鸣,更是绝唱。

这是在那日光触及不到的角落,是那穿着一身青衫的姜雾。

她呆呆地望着离去的马车,车里是她年少的喜欢,是她梦里的佳人。

只是这良人心里没有装着她。想到那项怀瑾给姜念递过去一瓶药粉,心里便难受,仿佛吞下了什么东西,梗在心头,她无法吐出来,也没法咽下。

每当项怀瑾来这里找姜担风时,她总会假意经过,在项怀瑾面前讨个好印象,却不曾得到项怀瑾的一点赠礼,至多不过她问些家常事,得到他的一些回复。

即使是一些娇俏的打趣,也得不到心心念念的回馈。

等到那马车彻底消失,姜雾就回到望月轩。却见姜千里此刻又正站在院子里等着她,

明明上午已经训斥过她一番了。

姜雾心里不满,平时也不见他这样等待她,这次绝对又是为了姜念来的。

“爹。”

姜雾冷冷开口道,语气里尽是疏离。

姜千里怒目看着她,也不说话。

姜雾定定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做什么好,只好继续说,

“我知道爹爹一定是为了二姐姐来找我的,我今日……”

“我不是来听你解释的!”

言语来到唇边却又被止住,姜雾措然地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唇也闭上,

是啊,不管说什么,事关姜念的话,绝对不会被相信。

“我们丞相府,姜家,家训中的一条就是兄弟姐妹之间,要和谐友善,你为何!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来!”

姜千里那愤怒的声音传来,如同恶魔一样,惹得姜雾眼眶**一片,惹得姜雾害怕。

姜雾不明白,为何此刻的姜千里会比晌午时分训斥她时还要愤怒。

姜雾低下头来不敢面对姜千里,为了不受到更严厉的惩罚,她兀地狠狠跪下,狠到膝盖撞击到地面的声音是那样大,狠到她差点叫出声来,

“姑娘!”

一旁月季一脸受惊的模样,冲过去正想扶她起来,

“不许扶!”

姜千里的声音使得月季搭在姜雾肩上的手顿了顿,又不愿收回,又不敢继续扶姜雾起来。

“你给我跪上一炷香的时间!中秋宴前不允许出门!”

说罢,姜千里也不愿再多说一个字,多待一刻钟,拂袖愤然离去。

姜念回到桃蹊院,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伸手覆了上去,抚摸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双眸子。

这双眸子长得最像陈薰。

回府的这几天十分忙碌,醒来便是宴席礼仪的学习,用过午膳后又被下人带去养养皮肤,涂抹一些膏药,等闲下来了,姜念会去摆弄一下草药。

过了这宴席,日子可以轻松一些了。

但是一旦安静下来,等心里什么都不需要担着,就会思念旧人。

看着那披在肩上的长发,姜念抬手想试着编出平日里陈薰常常帮她编的发——头发被分作两股,上边的青丝盘起来后又与剩下的头发束起来。

但是看着被盘起来又落下的头发,她才知道,自己根本编不好那样的头发来,于是垂眸叹息,起身想躺到榻上休息。

“桃桃,准备睡了吗?”

姜千里柔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爹,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念能隐约猜到,姜千里过来,是要询问今日接风宴上的事情的。

也许他其实已经发现了那些药粉的。

姜千里从门外徐徐入内,

“你……其实是对雾儿做了点什么的,是吧?”

姜念垂眸,轻轻地跪了下来,

“你、你、唉……”

“那姜雾哄骗我去那屋子里,我见那屋子里还有个人在,就提防了她。”

“她想推我进屋子,被我躲开。”

“我心生不满,所以我给她撒了一把软骨散就走了,让她的丫鬟自己过来找她。”

姜千里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场事故也是你比较在理,我也只好是问问就作罢了,至于那姜雾,我罚她禁足到中秋宴,你就在这中秋宴前好好熟悉熟悉京城吧。”

抬脚跨过门槛,姜千里又转过身来,

“还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疏于教育雾儿,也不至于让她被那王云鹤教得这般有心机……桃桃,你能多担待她就多担待她吧。就不去主动招惹那母女俩了吧。”

随后又是他的叹息声。

望着姜千里的背影,姜念站起身来,嘴里吐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爹爹,阿念想问您一句。”

“您觉得,那姜雾长相有几分像你?”

姜千里眉头一蹙,看着姜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姜千里平日里并没有多去看望姜雾,对姜雾的脸只知道,她和王云鹤十分肖像。

这也是他不愿意去看望姜雾的原因。

看着姜千里眉头紧皱、双唇微抿的模样,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姜念又缓缓道,

“是阿念言多了。”

姜千里的身影顿了顿便离开了。

……

回到书房里,姜千里提笔写下一封信,随后又让人送到项府手上,并叮嘱,势必让项云岫亲自收到。

姜念的那个问题,倒是让他内心有些不安,想让项云岫帮忙再仔细查一查十四年前,王云鹤算计她一年,王云鹤的亲人都有什么动作。

当初王云鹤骗姜千里说是陈薰约她到后院,然后用药迷了姜千里一把,想用身子让姜千里纳她为妾。

结果那姜千里一手劈晕她。

可在开门的那一刻,旧疾复发,他也晕过去了。

醒来的那一刻就是王云鹤扯着衣裳抽泣。

于是他不得不把王云鹤纳为妾。

……

第二日清晨,姜念欲出门去药房,却想起自己对这一带根本不熟悉,忽见小满在一旁,才想起现在的处境不同,身边会有个丫鬟跟着,侧目向她问道,

“小满,你带我去离这里最近的药房。”

小满笑了笑,便带着姜念来到了百草堂来。

陈薰平日里让姜念闲着没事就去制药,做些解毒丸和软骨散。往常,姜念只需要在竹院后山摘草药就能在院子里待一下午,偶尔会被陈薰带到小药房里抓些后山没有的草药,而此刻只能是来到这陌生的药房抓些药材回去。

看着这偌大的药房,放眼处尽是熟悉的药名却没有任何熟悉的身影,那千里云峰似的悲伤与万亩地般的怨恨也就更难以咽下。

——我会让自己有能力把你寻回的。

姜念暗暗想到。


待抓完药后,姜念忽然想起,娘亲给的小册子里有写到项履雪会被人贩子拐走,便匆忙走出百草堂,

——项履雪当日偷偷溜出项府,却在百草堂旁边的小巷子被人贩子带走。

姜念四处张望,找不到那小册子里说过的什么小巷子,惊惶地转头问小满,

“小满,这百草堂附近是否有什么巷子?”

“有的,姑娘,我这就带你去。”

小满不假思索道,

可两人刚要踏进那小巷子时,便见一个黑衣男人冲出来,姜念正好挡在那巷子口,于是那黑衣人狠狠地撞了一把姜念,怀里还抱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正是项履雪。

“小满!你快回府上,不对,去更近的项府,告诉他们,项履雪被拐走了!快点!”

“啊?姑娘,你说项家小小姐……”

“是!快去!”

说罢,姜念就跑了出去,欲追上那黑衣男人,

“快拦住那个黑衣人!她掳走了我妹妹!”

“谁要是抓住了他,我就赏他三十两银子!”

姜念一边跑一边喊道,那册子不仅告诉姜念,这项履雪会在这一天被掳走,还会在三天后被发现在一个小山坡上,奄奄一息,失了神智。

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到底是受到了怎样的惊吓和打击,才会变得神志不清、痴傻不已的人儿。

“唔唔唔!”

项履雪被捂住嘴巴,难以叫喊,听到了姜念的声音,心底更紧张姜念会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想让姜念不要追过来却无法喊出口,又因为害怕与恐惧,眼泪划过脸庞。

见街上百姓都过来围住那黑衣男人,那黑衣人急的拔出腰间的短刀来,对着人群一顿乱挥,吓得众人又纷纷四处散开,给他开出一条路来。

见那男人跑出街道,向山道逃去,姜念心里大叫不好,那里人烟稀少,不是一个救人的好地方。

待到那黑衣男人转入拐角消失在视野时,姜念也顾不得多少,一把抓住余光中看到的猎户手中的弓箭继续跑过去,

“借我一用!”

陈薰平日里倒是常常让姜念跑步锻炼,自从无师自通拥有一身卓越的医术后,陈薰又试着从外面请来了不同领域的大师给姜念教学。

让每个大师给姜念上了一堂课后,按照姜念的意愿,给她学了舞蹈。

学得一身好舞艺后,她又同姜丹风习得弓箭之术。

整天整日屁颠屁颠地跟在姜担风后面,盼着能够拉弓射猎。

几年来,倒是习得一手好箭术,箭术精湛到可以比肩姜担风。

待眼瞳里又映出那贼人的身影,姜念搭箭,箭打如风,刺得那贼人毫无防备,吃了痛后,贼人摔了一跤,姜念丢下弓箭,奋力跑过去,。

可那贼人又忍痛站起身来,抓起项履雪正欲摔在地上,将她摔死时,姜念赶了过去,拔出发簪往贼人背部刺去,又在贼人惨叫松手之际,一把抱住项履雪。

这里是一段斜坡,一旁是山壁,另一旁的万丈深渊。

抱住项履雪的那一刻,姜念身子也没站稳,又因为追过来这段时间实在用尽力气,抱着项履雪就往坡下滚。

两人滚到一棵树下,姜念身子狠狠撞到树干,二人才停了下来,姜念也闷哼了一声,为了不让项履雪害怕,忍住没有喊痛。

“漂亮姐姐!呜呜呜呜……”

项履雪看到姜念被擦伤的手脚以及微微肿起来的脚踝,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你大哥很快就会赶来的,我来之前就已经叫人把他喊过来了,别害怕……”

眼见那贼人又欲起身,姜念脚踝有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传来,虽说昨晚用了项怀瑾给的药,手腕也因为这场意外又一次隐隐作痛,

“履雪,你先往前跑,能跑多快就……”

“不要,阿雪不要一个人跑,阿雪不能丢下姐姐一个人,我要在这里陪着姐姐……呜呜呜……”

项履雪紧紧地抱着姜念,生怕姜念为了救她而推她一把。

忽然,另一道黑色身影从姜念后方出现,一刀便斩杀了那贼人。

姜念此刻更害怕,心脏仿佛漏了一拍,恍惚间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抱着项履雪的手也颤抖的厉害,吓得项履雪抓着她衣裳的力道更大了些。

若说那贼人不过一个莽夫,那这眼前的人一身武艺,训练有素,更是棘手,休说逃跑,也许在迈开脚步的那一刻就落入他股掌之中。

从这山坡望过去,除去万丈深渊后,是一排连绵起伏的山脉,可从那山脉望去,此山间虽然地势不断低来,抬头却见那边的山望去更高。

越过一座山,迎来的却是更高的山。

那黑衣人转过身来,将手里的刀从身侧用力一挥,那贼人的血也洒落在山路上,这血看着是如此恐怖,似乎告召着她的死期。

眼见这黑衣人逐渐逼近,姜念也缓缓闭上眼睛,与项履雪紧紧拥抱着。

就在黑衣人挥刀向二人时,一块石头飞过,击得那黑衣人手腕一松,大刀坠落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是何人的阻挠,脖颈一凉,便倒了下来。

姜念听到意料之外的声响,正欲睁开眼睛,一双手却覆盖住她的眼睛,

“别看。”

是项怀瑾的声音。是令人熟悉的声音,也是令人心安的声音。

“大哥!”

项履雪深深埋在姜念怀里的身子也弹了起来,项怀瑾一把抱过项履雪,

“阿雪,闭上眼睛。”

项履雪明白是那黑衣人被项怀瑾了结了,所以乖乖的闭上眼睛。

“我让你的丫鬟去报官了,她是在半路碰见的我,所以只有我过来了,我们先在这里等官人过来。”

项怀瑾轻轻揽着项履雪,用身子挡住那黑衣人的尸体,

“你现在可以睁开眼啦。”

睁开眼,项怀瑾担忧的神情刻在瞳孔里,此时他背着光,在风的吹拂下,发丝也跟着飞扬,在日光的照耀下,青丝变金丝,衬得眼前少年十分英气。

一眼看来姜念和项履雪二人似乎并无大碍,又想着还是让两个小女孩放松放松,所以他嘴角轻轻抬起,露出一幅温柔的笑来。

这下总算是安全了,姜念又垂眸看了眼项履雪,只见那小女孩身上也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旦放松,刚刚撑起来的坚强与气势也就被抛到一边,只想着如何发泄这场意外带来的不满。

于是乎,刚刚的恐惧与害怕便如潮水般奔涌过来,泪水也不自禁的落下,这泪水又像海浪拍礁石那样,颇有气势。

她也顾不了什么,一头扎进项怀瑾怀里,打湿项怀瑾的青衫。

项怀瑾愕然,身子僵硬得不知做什么好。

看到姜念哭了出来,项履雪也跟着陪哭,

“呜呜呜呜哥哥……阿雪也好害怕,害怕漂亮姐姐会因为阿雪被贼人害了……呜……”

项怀瑾无奈的笑笑,轻轻摸着项履雪的头,

“好了,我这不是来救了你们了吗。”

过了一刻钟后,官衙总算是过来了,一群官人正在收拾这一片狼藉。

听到官人过来的声音,姜念也从项怀瑾肩上抬起头来,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项怀瑾看了看怀里停止哭泣的姜念。

姜念哭红了眼,哭红了脸,眼眶还有些湿润,睫毛也被打湿,受惊的坐在面前,双手放在膝盖上,垂眸不语。

眼前的少女就像一幅画,心旌摇曳触动,她似暮春里一朵花,不是那枝最艳丽的,是那枝最清秀娇嫩的。

随意的瞥了一眼,便看见姜念露出的脚踝又红又肿,

“你还能走吗?”

姜念摇摇头。

项怀瑾皱了皱眉头,男女有别,可这姜念的伤势还得尽快处理。怕是没法等到姜家人过来接她了。

“项家大少爷,这贼人是近日来的通缉犯,以力能扛鼎为名,仗着牛一样的力气拐走了许多人家的儿女,多亏了你才能将这禽兽捉拿归案!至于这另一人……”

“把那人身份查明。”

“明白。”

“姑娘!姑娘!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我、我……”

小满从后面匆匆跑来,看见姜念这般狼狈,竟也忍不住要哭,

还没等她的泪珠掉出来,项怀瑾有些惊恐,连忙打住,

“哎哎哎,你可不要哭,这两人刚刚才不哭。我可不想再听到第三个人的哭声”

听到项怀瑾的呵斥,小满倒是吓得立刻收回了眼泪。

“你背得动你家小姐吗?”

“我……”

小满十分羞愧的低下头,双手搅在一起等待项怀瑾的数落。

不得不说,小满是姜念身边力气最小的。

见她支支吾吾,项怀瑾叹了一口气,

“那你抱着阿雪,我来背你家小姐。她现在要快些回去上药。”

项怀瑾此刻真是后悔,没有让小满去买些外伤药来。

看了看姜念,项怀瑾知道姜念连爬上他的背上来都做不到,于是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得罪了,姜家二小姐。”

姜念脸上又是一片红色。

“谢谢你,项家大少爷……”

“不,我还得谢谢你让人去找我,不然阿雪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项家。”

姜念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项怀瑾,像是被一阵春风撩拨,惹得少年心中一阵慌乱,也不知是抱着一个少女让他这样心乱,还是姜念让他这般触动。

突然想到点什么,项怀瑾扭头看向项履雪,

“你干嘛去?怎么就一个人出来?”

“我……”

项履雪往小满怀里缩了缩,不敢说一句话。

“哼,你回去可得好好跟娘解释解释。”

项怀瑾此刻眼里尽是怒气,阴气沉沉,惹得项履雪猛然一抖,紧紧抓着小满的衣袖,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看自家大哥。

待到将要去到人影多的地方,若是被看到姜念被男子抱着,怕是有损名节。

于是项怀瑾让小满二人先走在前面上马车,在那山路单膝跪下,把姜念稳稳地放在自己腿上,准备脱下自己的外袍。

项怀瑾一心想着脱下这袍子,竟没发现两人的姿势有什么不妥,倒是把姜念的心搅得一阵乱。

把袍子轻轻盖住姜念后,他轻轻开口道,

“跟小满拉开点距离,又用袍子把你遮住,就不怕被别人看到你被我抱着了。”

“嗯。”

上了样式普通的马车后,又与其他马车交织在一起,引不起平常人家的丝毫注意力。

水色衣袍下,少女的脸上是一片绯红,胸腔下跳动的心此刻就像被石头击起层层涟漪的湖面。

少女的心在悸动,一阵又一阵陌生却甜美的情愫正在心里悄然升起。

送姜念回到丞相府时,姜袖月冲到项怀瑾面前,不知所措,想把姜念抱下来又怕给她造成另外的伤害,急的她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姐姐,你抱我进屋子吧,我只是腿受的伤比较严重,身上只是受了点擦伤,不要紧的。”

闻言,姜袖月便伸出手来把姜念抱在怀里,也没跟项怀瑾说些什么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姜雾也来到门口,见姜袖月带着姜念进屋子里去了,便来到项怀瑾面前,

“项家大少爷,我听闻二姐姐被贼人给伤到了,这是……”

“你回去听姜念说说情况吧,你把这个拿给她……”

项怀瑾正欲把手中的创伤药交给姜雾,手中动作又停了下来,

“还是我自己去吧。”

想到姜雾曾欲加害姜念,便觉得不该经由她手,便大步走到桃蹊院把药给了姜念的下人,留下姜雾愤愤地望着他的背影。

在项怀瑾进府前,姜雾就在不远处候着。

不久前,官衙的人过来,说是项家小小姐被人掳走,而姜家二小姐奋力营救。说是项怀瑾和官人已经去抓拿那贼人了,让姜府好生做好照顾姜念的准备。

姜雾看到项怀瑾抱着一女子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心脏就跳动得厉害,那女子还被项怀瑾用外衣盖着,许是为了照顾那女子的名节,特意批上去的。

不仅如此,那马车也是用的普通马车,丝毫不会引起任何过路人的注意。

为何那姜念不过回丞相府一阵时间,就能与项怀瑾这般亲近?

姜雾心里的怨恨越来越难以咽下。


姜袖月不放心丫鬟们给姜念上药,所以她挽袖亲自来。

姜念垂眸看着自己微微肿起来的脚踝,思绪飘向远方,飘到了幼时和哥哥姐姐们玩耍的日子,飘到了和陈薰离开的那个晚上,又飘到了在竹林生活的日子。

回首往事,总会不经意间察觉到什么零零散散的细节来。

七年前离开姜府的那个晚上,明月高高挂罥在枝头之上,清冷的月辉倾斜而下,照得人世间一面光一面暗,披在人身上,好似透着一股凉意。

那晚,姜念紧紧攥着陈薰的手。还记得母女二人上了一辆马车。那晚二人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

不知这车辙往哪个方向滚去,只知道中途陈薰和姜念下了马车,在一段山路上,姜念看着陈薰,陈薰好似在等待什么人。

那段山路到处都是树,树影交织在地上,斑驳的影子随着夜风飘摇,又作一阵沙沙响,仿佛是些索命的恶鬼,举目还是那亘古不变的明月,散发着清辉睥睨众生。前方有人不断靠近的声音……然后……

正沉思着,陈薰赠与她的那段发带突然裂开,像秋叶一样,毫无生气地垂了下来,落在地上。

看来是与贼人周旋时就已经弄坏的,现在终于是不堪重负了。

七年前离开姜府的记忆突然中断,现在再难想起来。

这根用作精神安慰的发带这时竟断裂开。

姜念的眉头狠狠地拧在一起,若不是哭干了双眼,此刻应有泪珠划过脸庞。

与母亲分离的哀恸仍未散去,被贼人追击的惊恐也还在敲打心弦。

所有的一切又一次汹涌的奔向心神。

恰逢姜袖月上好了药膏,看到那耷拉在地上的发带,姜袖月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想出来的安慰的话语哽在喉咙,只好默默地捞起那发带,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修复它。”

站在门口的项怀瑾也刚好看到这一幕,自知还是不去打扰的好,把药递给一旁的丫鬟就走了。

项怀瑾回到项府时,正巧项含霜踏着小碎步、满面春风地回来,招呼也不打一个,径直朝屋子里奔,项怀瑾一把上前,猛地抓住她的衣襟,

那项含霜原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项怀瑾这样一抓,倒是有些惊慌,待看清是自家大哥抓住的自己,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知道哪家首饰店卖的发带最好吗?”

“啊?大哥你想送女子首饰?给谁啊?给小念吗?”

项含霜一脸喜色,脑瓜里又在鼓弄着该怎么给姜念和项怀瑾牵红线。

“姜家二小姐为了救阿雪吃了很多苦,给她送点礼品。”

“救阿雪?阿雪怎么了?她们两人有伤到什……”

“阿雪没什么大碍,姜家二小姐一时半会走不了路。”

项含霜没想到自己去好友府上玩乐回来,竟发生了这般大事,眼睛眨巴眨巴,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捋清情况。

“细碎的事情你问履雪吧,快回答我的问题。”

“啊,是锦绣阁!那里的首饰衣裳都是上上等。”

言罢,项怀瑾有如驭风,转眼便消失在眼际。

项含霜晃了晃脑袋,赶忙跑去项履雪的屋子去,问个究竟。

其实那锦绣阁是项怀瑾的产业,他把这阁子用作收集情报的楼台,首饰衣裳的买卖不过是做一个幌子,顺便给家里添点资产。

平时甚少留意女子喜爱的饰品衣裳,向来只知道自己的铺子做得很好,没想到自己的铺子做的如此之大。竟会是这京城头号最响亮的阁子。

来到阁子上,那看店的小二是他的手下揽风。

揽风也不过十五六岁,但是有超绝本领在身,武艺也算是上上等,情报整理能力更是一绝,所以被项怀瑾安置在这锦绣阁里来。

项怀瑾常常在每月月底两三天来整理情报,揽风以为他这次来跟往常一样,正欲带他去楼上,却见他伸手拦了下来,

“把最近打造的还没有上市的最上等饰品衣裳都拿出来。”

揽风顿了顿,伸长脖子,眉头紧皱,眼睛眯起来,一脸疑惑。这是他向来表达不解的动作,那样子看着十分滑稽,常常惹得项含霜捧腹大笑。

见他那样子,项怀瑾咳了两声,

“快点。”

揽风便站直身子,跑去抱着几个锦盒过来,

“少爷,这十二个锦盒是工匠们最新打造的一系列发簪。”

“说是根据每个月份比较有代表性的花朵来雕刻的。”

正月梅簪、二月杏花簪、三月粉桃簪、四月蔷薇簪、五月铃兰花簪、六月荷簪……

“嗯,都要,包好吧。”

项怀瑾不懂得挑哪些好,更不知道女子会喜欢哪些样式,更不知道姜念会喜欢哪支。在他眼里,这些簪子都挺好看的。不如全都要了,只管送过去,让她自个儿挑选,反正是自己家的产业。

倏地,脑海里想起姜念小时候常常抱着一支桃花枝的模样,又侧目说道,

“最好用桃花样式的盒子装起来,还有最新最好的衣裳也拿来看看。”

“是。”

揽风又拐进衣裳间,不久又抱着很多盒子出来。

“少爷你看,这不,中秋节还有两个月就到了,这些都是应景的衣裳。全都是匠心巨作。”

项怀瑾垂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鹅黄色的直袖对襟襦裙,袖子是白色的,裙身是鹅黄色的,绣着朵朵桂花。这倒是一件很衬她可爱的衣裳。

抬手指着那件裙子,

“这件好好包起来,其他的你随意挑几件包好。然后送到姜府。”

“姜、姜府?你是说丞相府?”

项怀瑾点点头,揽风有些意外,

“你、你你你喜欢上了姜家哪个姑娘?姜家大小姐又和太子殿下订了婚,你若是对姜家三小姐有意,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开窍……那姜家还有……”

揽风才突然想起来,那失踪几年的姜家二小姐姜念几日前被姜担风和姜袖月给接回了府上的事。

揽风这一问,项怀瑾才想起自己还没说明是送给姜念的,

“给姜家二小姐姜念的。”

只顾着要给姜念送点礼,项怀瑾倒是没有留意到他这样一句话,相当于回答了揽风的问题。

揽风此刻心里一阵汹涌澎湃,少爷居然有意中人了!

等项怀瑾离开,他便一边摇头一边沉吟,

“看来冰川也是会融化的,也不知道少爷的情路会不会很坎坷呐!”

“你在说什么?”

项怀瑾的声音又一次传入耳中,吓得揽风一跃跃回柜台上,

“没、没没没,我在说少爷眼光真好啊……”

项怀瑾盯着他,黑色的瞳孔像是泼了墨,眼底下什么情绪也看不到,双唇也紧闭着,什么也不说。

“少、少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还折回来……”

项怀瑾趁势敲了敲他脑袋,揽风忍着痛不敢呼也不敢动,还得挂着个灿烂的笑面对着项怀瑾,心里连连叫苦,真真是个被塞了黄莲的哑巴,有苦说不出啊!

“你把这个小锦盒也一同送过去。”

揽风看了看那锦盒,小巧玲珑的盒子,刻上了朵朵茉莉花。

“明白。”

“噢对了,还是明天再送过去吧,这个时候有些晚了,还是不要打搅人家的好。”

项怀瑾走到街上,猛然想起这正是姜念回府那日,她一展彷徨无助模样、踟蹰不前的街道。

那时候她穿着的也是一身鹅黄色裙子。上面被绣着一朵又一朵项怀瑾叫不出名字的花来。

于是他又一次折返,吓得揽风又一次跳起来。

项怀瑾也不理会他那滑稽的模样,

“中秋宴上,女子一般穿什么样的衣裳?”

“就、就那样啊……比较浅一点的颜色,绣上点菊花、桂花什么的……”

揽风指了指那件鹅黄色衣衫。

“那……把最近做好的几件不同颜色的衣裳都包好送过去吧。”

“啊?少爷,这、这,那到时候咱们怎么做生意?”

“那就给绣娘们加点银子,尽快做好几件,哦还有,送给姜家二小姐的,就不要再做第二件了。”

“可是少爷,昨天阁子就已经放出消息来,说这十二月发簪准备上市了……”

“那你跟我说说,这十二月发簪只有一套还是?”

“仅此一套。”

“那你就说是我买了。”

“哦。”

项怀瑾抬头看了看挂在阁子**的发簪设计图纸,揽风顺着项怀瑾的视线望过去,

“少爷,那些就是这十二月发簪的设计图纸。既然您都私下定了,那还需要展出来吗?”

“展吧,让那些贵族都知道自家阁子的设计水平,揽多点生意。”

……

夜晚用过膳后,姜念又拿出项怀瑾托下人拿来的那瓶膏药,手指仔细摩挲着瓶身,嘴角也噙着笑而不自知。小满见姑娘这般失神,掩面笑笑,

“姑娘你这是入了情关呐!”

指腹的动作停了下来,姜念把瓶子收起来,坐直身子,

“咳咳,怎么,难不成你以后不会有心上人?说什么情关呢!”

姜念倒是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情感。

“哎哟姑娘,小满只是觉得感情这事很难定夺,别人的心思多难猜透啊……所以才说是情关嘛……”

陈薰一直以来都告诉她,爱是很难得的。不仅是被爱,爱一个人也很难得。浮生十几载,擦肩而过,接踵而至的人数不胜数,于万人中相识已是万幸,能爱上哪一个人都是难遇的事情。

情丝缠绕于他人身上,又苦又乐,若是像其他小姐那般矜持害羞,不懂得表露心意,岂不是苦上加苦?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诉他,自己心悦于他。

若是心意相通,那是再好不过的,若是爱错了人,倒也好作个舍离,让这段情感流浪四方,迎接真正的良人。

不过日月其迈,自古以来说来简单行动难,姜念的性子,也不敢过于大胆的去示爱。

只是这姑娘不知道,自己对待心上人,那热情如骄阳,炽热似火,很难不让人知道她喜欢眼前看到的这个人。

因为腿脚不便,姜念也没法做什么,让小满去拿些纸笔过来,欲执笔将陈薰给的小册子里的内容都写在宣纸上,时刻提醒着自己,不断提防着将来焰阳国会遇到的危险。

小满刚把秋毫和宣纸拿过来时,

“桃桃!”

是姜千里的声音。

姜千里今日公务在身,十分繁忙,此刻总算是偷得点闲来,一旦闲下来就赶过去姜念那里。

他也十分苦恼,每当姜念出事儿的时候,他总是在忙。

其实并不是他每逢特殊时期就忙,而是他一直都在忙,不过是姜念回来了,心里就多了个念想。

“给爹爹看看伤到哪里了?”

姜千里围着姜念,左边转转、右边转转,仿佛能看着看着,姜念就能痊愈过来。

“我伤到脚而已,爹爹不用担心。阿念已经涂好药了。还有项家大少爷给的药粉,应该很快就好的。”

姜千里听姜念这般讲,紧绷的心弦倒是舒缓过来。

突然,他脑袋一歪,那句“项家大少爷给的药粉”突然就勾起了他的思量,

“你说那项家大少爷给你送了药粉过来?”

姜念点点头,完全没能品出这位老父亲话里的不满。

“哼,那臭小子的确该送点药粉过来,不枉我家桃桃救他妹妹。”

“对了,桃桃,那项家小女怎么样?”

“那履雪倒是挺伶俐的,没受什么伤,就是受到了点惊吓和皮外伤。”

姜千里侧目瞥了姜念一眼,闷声道,

“哼,那小女孩儿伶俐就不会被贼人抓了去吧!我看是你护着人家才没让人家受伤!”

姜念“噗嗤”一声,

“怎么了,爹爹难不成想让阿念不管项家小小姐?”

姜千里一愣,又驳斥道,

“爹爹的意思是你不懂得好好保护你自己!保护那项家小姑娘没什么问题,就是你也该学学,怎么让自己受伤没那么严重……”

姜千里说的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爹爹也不是在责备你,爹爹就是不想看到你这么受伤……”

姜念看姜千里一脸神伤,倒也认真了起来,

“爹爹,阿念会学着保护自己的。”

姜千里看着姜念,一展轩然,

“桃桃,夜深了,早点休息。”

“嗯。爹爹也是。”


拿到纸笔后,姜念挥笔默下小册子里的内容,还有一年,艳阳国就会出现一场瘟疫。

那场瘟疫死伤惨重,黎庶吃了很多苦头。用了很久时间,御医们才知道是什么病。对症下药,却发现艳阳国的草药实在不够,其中一味半边莲只能向南梁讨要。

为了买到那味药材,艳阳国几乎倾尽所有。

后来南梁趁艳阳国实力有些衰弱,过来挑衅,姜袖月被迫和亲。

而南梁选择姜袖月的原因,是因为姜袖月与太子袁慕陈有婚约。此举正是为了羞辱艳阳国,连未来的皇后也守不住。

然而姜袖月被送去和亲后,被南梁国羞辱,为了不让艳阳国的尊严被打压,也不愿意被玷污的姜袖月,选择了跳崖自尽。

小册子上只记录了大概经过,并没有写明姜袖月是如何被迫妥协去和亲的。

为了防止一年后的瘟疫肆虐百姓,姜念决定买几块地好好种草药。

姜念打开桌子下的暗格,翻出里面的地契,好好挑选一些地方去种草药。

只可惜册子上也没有写明用什么草药,也没有写明是什么病疫。

这本册子说是有神通,内容却仅仅只有大概过程,需要注意的细节倒是不多。

一想到拯救艳阳苍生的使命莫名地落在了肩上,就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腔之上。

——如果到时候缺的不是半边莲,她又该怎么办?早已知晓了一年后会有瘟疫的她,若还是没能够挽救艳阳,她又该怎么过这个坎?

小满这时端来了一碗参汤,放在桌上。

“姑娘,这是老爷亲自熬好的参汤,想给您补补身子。怕您在今日这场意外中受惊了。”

“爹爹呢?他怎么没过来?”

亲自熬了汤,却又不过来一趟。

“老爷正在给您挑些新的丫鬟呢。都怪小满,没有好好保护您……”

小满的眼眶湿润,说话也带来了细微的哭腔。

“说什么呢,那种情况下,我只知道项府离得比较近,又不太会识路,你说是吧?如果不是你及时叫来了项家大少爷,我早就死了!”

“姑娘!可别说什么晦气事!”

小满拼命摇头,眼泪也止住没有离开眼眶。

姜念笑了笑,端起那碗参汤一饮而尽。此刻她还需要思考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瘟疫是一年后的事情,眼下应当思量两个月后的中秋宴。

中秋宴上有刺客。

但具体如何,册子也没说,只题了那样一行简短的句子。

一时半会也没法想出什么告知众人的办法,又因为这一天都在奔波思考,还是先去休息吧。

躺在榻上,没过多久姜念便沉沉睡去,带着疑惑一同踏入那梦中去。

一段琴音飘来,不断进到双耳里。可姜念睁开眼睛只见一片漆黑。看来又做梦了。

待到逐渐看清眼前的身影时,周边豁然开朗。面前是珍食玉馔,还能闻到秋菊金桂飘香,她一身鹅黄色衣裙,倒是和这景象相辅相成,似乎是统领这月色和这一簇簇芬芳的仙子。

眼前是姜雾低眉信手试音。

尔后她举目望向姜念,

“我听闻二姐姐也习得一手好舞蹈,不如与我这琴音作伴,共舞一曲?”

——胡说,除了陈熏、姜担风、姜袖月,没人知道姜念会舞。

“好,那我便献丑了。希望妹妹不要为难姐姐,姐姐学的也并没有很精巧。”

姜念不受控制的说出了这些话。

起身,眼前景象又不一样了。之间管弦之声细微延绵,**们衣衫各色,袅袅起舞,有如百花盛开。

却在丝竹之声停歇之时,**们骤然一跃,抽出腰间软刀四处刺去。

其中一个刺客剑指姜念,在近身的那一刻,姜念却是惊醒过来。

两个月后就是中秋宴。那场梦便是中秋宴。

宴席上不仅会被姜雾刁难,还会被刺客刺杀。

姜念不由地看了眼自己的脚踝,暗暗念道,

——希望中秋宴上,这双脚能恢复得差不多。

收回目光,眼神落在手边的一个小瓷瓶上,那是项怀瑾托丫鬟拿过来的药,说是有助于她的伤势痊愈。姜念也试了试,希望这药的确能有什么神力来。

也许有了项怀瑾的药,再加上姜念的脚踝也没有伤的太深,兴许两个月刚好能养好。

……

醒来时,苍穹早已作鱼肚,艳阳高高挂在天上,晌午要到了。看来是为了让她睡足,没有丫鬟来叫醒她。

“小满。”

“姑娘你醒了?老爷说让你睡饱,小满就没有早点把你叫醒。姑娘可是饿了?我这就端些点心来。”

“随便来点吧,要用午膳了。”

“是。”

姜千里带着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走进桃蹊院,

“桃桃,这两个是我给你挑来的丫鬟,谷雨和秋分。都是三个15岁的姑娘,跟你年纪差不多,也好伺候你。”

“谢谢爹爹。”

姜念嘴角一弯,灿烂得像天上灼灼耀眼的太阳一样的笑颜,让姜千里心里乐得不行,看来这个女儿并没有太疏远自己。

“那你好好准备一下,就去用膳吧。”

“好。”

说完,姜千里便抬足走了。

两个丫鬟长得十分秀丽,谷雨长得清秀,秋分长得便十分娇俏。各有姿态,随便一个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谷雨你过来帮我上药吧,秋分你去跟小满说不用拿早膳了,直接用午膳。”

“是,姑娘。”

在上药的时候,姜念思量着中秋宴该穿什么衣裳,姜千里给她留下的衣裳繁多,一时也不知道挑出哪一件好。想到中秋宴上的刺客,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穿太繁杂的衣裳。

恰逢小满端来午膳,肚子也发出闷响。就想到这里吧,先吃饭吧!

用过午膳后,谷雨进到院子里,

“姑娘,项家大少爷派人给您送礼来了。那小厮说是项家小小姐被拐一事给姑娘惹了麻烦,项家大少爷亲自去锦绣阁挑的衣裳首饰。”

“那……项家大少爷来了吗?”

“没有呢,小厮说项家大少爷还在追查昨日那歹徒的事情呢。想看看那歹徒有什么标志物件。”

只听到第一句话,姜念便垂下眸子,

——送礼怎么不过来一趟呢?

“我腿脚不便,把东西都搬到院子里吧。”

“那是自然的,姑娘。”

几个小厮把锦盒都搬了进来,其中有两个锦盒抓住了姜念的心思。

稍大的那只锦盒刻着许多桃花枝,惹人移不开眸子,但是这锦盒就已经能够讨京城姑娘的欢心了。

姜念高兴的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件鹅黄色直袖对襟襦裙,上面又缀着朵朵金桂,还有着淡淡的桂花香。还有一把桂花簪摆在衣裙上。

还有一张字条:中秋宴上穿吧,一定很衬你。

姜念嘴角噙笑,原来梦中那件令她十分喜欢的衣裙,是他送的。

待看完这个锦盒,便打开另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瓶消肿药。

也留下了一张纸条:经常哭的话会把眼睛哭肿的,爱哭鬼。

这真是令姜念哭笑不得,心里荡漾不已。

“姑娘,你这嘴角翘得可真厉害,你的心呐,被项家大少爷紧紧的抓住了呀!”

小满掩面打趣道,姜念也不说她,反倒是笑意更深了。

这件衣裳这么好看,中秋宴还有两个月,得等上好一段时间了。

而项怀瑾此刻正站在姜家门口,不太好意思进去。看着小厮们把箱子尽数搬了进去又离去,他才满意的抬起腿来准备回去。

“项家大公子应该在吧?”

姜千里看着小厮们都进去放置箱子,隐约觉得门口有个人站着,于是试探的喊道。

项怀瑾抬步的姿势顿住,最后转过身去走到姜千里面前,

“姜丞相,怀瑾无礼了。”

姜千里看了项怀瑾一眼,哼了一声,

“你要是拐跑我家闺女,我就、就……!”

姜千里叉腰狠狠地看着项怀瑾,又怕姜念听到,会跑出来看,若是自家闺女跑出来看到项怀瑾,又倾心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多不爽,于是放低了声音,但还是那一把不满的语气。

项怀瑾虎躯一震,支支吾吾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我、我怎么会做拐卖良家女子的勾当……”

项怀瑾脑海一片茫然,说出这句话来才感觉自己愚蠢至极,怎么就没有立刻明白姜千里这句话的意味,恨不得拿根棍子敲晕自己。

姜千里此刻眼睛眯着,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这个黄毛小子。

看都不想看项怀瑾一眼,姜千里便拂一拂袖,愤然离去,留下一阵凉风给项怀瑾。

项怀瑾揉了揉鼻子,转过身去,一跃而去,抓起站在门槛边上想逃走的揽风,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偷听你主子和别人说话?”

“没、没、没偷听,主子,我只是刚好有事要跟你说,见你还没跟上就折回来了,这不,刚好来到丞相府,你就出现了。”

揽风眼睛看都不敢看项怀瑾一眼,眼睛看自己的,嘴巴说自己的,手上动作也在做自己的,手舞足蹈,整个样子一点也不协调,看起来简直就是四肢百骸刚认识似的。

项怀瑾笑了笑,抬起拳头就揍了他一把。

揽风吃痛,却又要喊着,

“少爷武功又变强了,打得我比以往还要痛!”

项怀瑾也不理他,飞身回到自己府上。

回到项府,项怀瑾立刻走到项履雪的院子里去,

“哇……你你你轻点!”

项履雪倒是把项云岫那雄浑的发声力量学了个通透,虽然声音稚嫩,却拥有着项云岫那传音迢遥外的本领,才刚到前院,项怀瑾就听到自家小妹妹这一声叫。

进到项履雪的屋子,才知道原是一旁的小丫鬟在给项履雪的小腿上药,项履雪的浑身上下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倒是小腿擦伤的厉害,

“小姐,不是奴婢太用力,是这药比较猛烈,惹得您吃痛得紧……”

项履雪还想继续喊着,却见项怀瑾从门口幽幽走来,就闭上嘴巴什么也不敢抱怨,

“那、那你继续上药。”

那丫鬟闻言,继续手中的动作。

有项怀瑾在,项履雪连“嘶嘶”声都不敢发出,狠狠地咬着小嘴唇,小手紧紧地抓着衣袖,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等上完药后,项怀瑾还站在屋子里,还把下人都遣散了去。

见这阵仗,项履雪自知自家大哥要开始指责自己了,于是低下头来准备迎接哥哥的责备。

“那天,你被贼人掳走的时候,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

项履雪抬眼,有些疑惑,自家大哥居然不是先来骂自己一顿的,

“我……”

项怀瑾见她那般迟疑,才想起这项履雪也才不过五岁,能有什么洞察的能力。

又看见项履雪那擦破皮的小腿,不经意间就想起那日姜念那般狼狈的模样,衣衫破烂,云鬓糟乱,整个身子围着项履雪,双眼紧闭,明明害怕得不得了却要挺身而出保护项履雪。

想到这妹妹不顾自己安危,只是贪着出去而惹了一身祸,还连累姜念,心里越想越气愤,但是目前尚有要事在身,还是等项履雪恢复得差不多再来好好问她事情经过。

当他转身离开时,那项履雪又叫住了他,

“那天,那个坏人抓住阿雪之后,漂亮姐姐就追了上来,但是当漂亮姐姐用箭射伤了他的腿后,他才松开了抓住阿雪的手,”

“可是他又奋力站起来,抓住阿雪,把阿雪往地上扔,就像是要把阿雪砸死一样。”

“当真?”

“真的,那个坏蛋抓起阿雪往地上丢的力气很大,阿雪头都要晕了,要不是漂亮姐姐把我抢了过去……”

项履雪一想到姜念是被自己拖累的,立刻又不敢说话了。

项怀瑾也没有再留意她说了什么,只对这其中的异常深作思考,一个专做人口买卖的奸人,为什么想把拐来的孩子摔死?并且他也好奇,这姜念会使箭?

走出院子,举目是似火骄阳,美中不足的是,朵朵阴云正靠近这颗天之骄子,没过多久就把这太阳的万丈光芒遮了许多。

项怀瑾皱皱眉,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又过了些时日,好在姜念的脚并没有伤的特别严重,十天就恢复的差不多,可以下地走走了。她选了些在城西的地块——京城最隐蔽的地方——种植半边莲,今天她决定亲自去铺子看看。

刚回到府上的时候,姜念把姜千里赠给她的地契里的地块都看了遍,这里曾高长蓬蒿,井边爬满青苔,俨然一幅旷野饶悲风,飕飕黄蒿草的破败相。如今已被翻新,南风扫过杨柳枝,引得枝条作出阵阵沙响;云销雨霁后,满栽在楼前的蝴蝶兰,灿灿生辉,紫色的光彩映照着楼房清秀静谧的厅堂。

看到眼前如诗中所说的那般令人目酣神醉的景象,姜念放眼望去,心中如痴如醉,倒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靥来。

“谷雨,你去挑选些人来管理这里的铺子,再去招一些擅长种植草药的人来。这几间铺子,用作种植草药的,到时候种好了,就放到仓库里。”

“是。”

姜念决定把这座铺子专门用来种植药草,不做买卖,只为一年后的瘟疫做准备。尤其是种植半边莲。

姜念打开修建好的楼房门,走进去,经过院子里浮着的阵阵兰花幽香,转眼便来到了飘逸着阵阵竹子清香的厅堂,屋子前院种着蝴蝶兰,四周又被青竹环绕,竹香四溢,倒是令人心神向往之地。此时她那如花的笑颜还挂在脸上,嫮目宜笑,美目秋波转巧笑,正是一幅世间绝画。

少女不知,这屋子角落里正立着一个黑衣人,用黑布掩面,难掩血腥之气。此人正警惕地观察着姜念,若姜念再往前靠近几步,他就得击晕她,然后逃到……

还未想到逃亡到哪里,姜念便踏着细碎的步伐往他的方向靠近。姜念越走越靠里面,只闻血腥之气正浓,与这竹香格格不入,姜念眸子一闪,笑意渐止,脚步一顿。

如此浓厚的血腥气味,属实令人不安。她慢慢地转身,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什么也没发现。可当她正欲缓步徐徐走出去时,那角落里的歹徒便一跃而上,抽刀欲用刀背敲晕姜念。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一道玄衣闪过,只是一瞬之间,便打得黑衣人手中剑落,又一脚踢开那长剑,不至于那长剑掉落时伤害到姜念。

黑衣人见情况不妙,想一脚踢开玄衣女子,却被玄衣女子躲开,本就受伤的黑衣人行动速度已经十分缓慢,这一击已用尽半成气力,躲不过玄衣女子的下一招,肚子又吃了一记腿击,飞出门外。玄衣女子又夺门而上,将那黑衣人擒在手中。

几个丫鬟惊慌失色地跑去姜念身边,扶起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的姜念。

“姑娘!你没事吧?”

小满担忧地上前,生怕这场意外又让姜念的脚再一次受伤。

“我没事。出去看看。”

平复好惊慌的姿态,姜念拍了拍衣裳,整理好裙子,便走了出去。

玄衣女子将黑衣人摁倒在地,见姜念出来,碍于要压住黑衣人,只行了个半礼,

“姑娘,奴婢暂时不敢放开这贼人,无法行礼,望原谅。”

“不必道歉,你是?”

“奴婢叫白露,是大少爷离京出征剿匪那日指派奴婢过来暗中保护姑娘的。”

姜念有些诧愕,想不到姜担风还给她安排了暗卫。

——真是个做好事不愿意领功的大哥。

姜念笑了笑,便看向那被压制住的男子。

他一双眼睛如死水般毫无波澜,眼神干枯仿佛死水,眉宇间尽是沉沉戾气,只等着被斩杀。见姜念缓缓走来,头也不抬,神色也不变,只淡淡道,

“要杀要剐,随意。只求给个痛快。”

姜念蹲下来,垂眸看着他,

“既然是一个不惧死之人,想必你没有人可以依靠吧。如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你为什么会在那楼房里,我可以救你一命,然后你听我的安排。我认真的,你的伤势,我完全可以帮你救治好。”

黑衣人也不搭理她,闭上眼睛只静静等待生命流逝。

见他这样,姜念让白露捏开他的嘴巴,放进一把软骨粉。

黑衣人见他这样对待他,又掩不住粉末入喉时那烂泥一般的口感,正欲吐出来,被白露一把手捂住嘴巴,白露下力够狠心,那男人没法张开嘴吐出去,只能吞下去。

“咳咳、哼,怎么、你是想让我死的更难受些?”

“倒也不是,不过是让你没法动弹的粉末罢了。我还指望这软骨散能够放倒你,然后好好治好你,用量多一点,等你醒了身体也使不出多大的力气,即使你一身武艺,我也不怕你突然袭击。白露,用最小的力气敲晕他。”

白露闻言,一掌劈过去,黑衣人也就眼前一昏,晕了过去,如鱼肉一样,任姜念宰割。

待他再次醒来,眼前尽是一片残破院子样,只见蛛丝挂满角落,窗子有些破碎,可见到屋外带着的野花挂罥窗头,晴光难入屋子里,只依稀有几束亮光照进来。

有些吃力的抬起身体,便见自己上身不挂衣物,胸口缠绕着纱布,想下床走走,却见自己难以动弹。

——不过是让你没法动弹的粉末罢了。

黑衣人愤愤地啧了一声,难怪起来时如此艰难劳累。于是闭上眼睛决定睡去。

不久,便听到屋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猛的睁眼,见来者是姜念。倒也放下一颗心来。

姜念把手中白粥轻轻放置在矮桌上,身后的小满又摆上一碗汤药。

“你这女子还真是不害臊,竟也把我衣裳敞开给我治疗?”

“医者眼里无男女,你不过一个受伤之人。”

那男子轻声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你这么心善,怎的不怕我是豺狼?”

“你若是豺狼,此刻也是受伤、受制于我手的豺狼,软柿子一样,休说白露,普通人一捏就断了气。”

听到姜念提到自己,白露身子一顿,倒也不是因为姜念觉得她厉害而感到骄傲,而是因为眼前这黑衣人若没有受伤,实力的确和她不相上下。

“说吧,你都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受这么重的伤。我给你治疗的时候还给你灌了毒酒,你若是想要解药,就全都告诉给我听,然后每过十日就给你一颗解毒丸。”

黑衣人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人似玉,柳如眉,一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样貌。怕是美人祸心,他便将眼神移向天花板,艰难的把双手扣在后脑勺上,

“我是无痕楼的杀手,叫问风。这次出任务来杀焰阳国太子袁慕陈。被他重伤……”

“刺杀太子,那你应该是最厉害的那个,怎么这么狼狈?”

谷雨忍不住插口道,姜念也跟着轻笑,

“你个小蠢货,太子是什么人,是可以轻易被杀死的吗?”

“啊……我、我……”

谷雨有些失措,一副吃瘪脸红的模样,娇俏可爱,惹得姜念又笑了笑,

“你继续说。”

问风瞪了谷雨一眼,

“我好歹是无痕楼第一杀手,不然正常人谁能受那么重的伤还接得住你这女杀手的招?我不过是趁乱行刺那天没想到那项握瑜竟然刚好赶来,躲他射过来的那一箭被太子逮住机会一剑刺过来了。逃亡途中止好血后,快晕过去的时候顾不了多少就进了那楼里。”

“那你现在会被追杀么?”

小满皱眉问道,

“只要任务失败,无痕楼就会把我从杀手名单里除名,我就不再归属无痕楼,但是太子肯定会查一查。”

“行,那我交给你的任务你暗中做好,如果被逮住了,也不要说和我认识,我相信你能隐藏好踪迹的。”

姜念开口道,

“哇靠,小姑娘,我看你比我小了四五岁,也不至于这么狠吧?我帮你干活,被太子逮住了还得说不认识你,你就这样弃车保帅的?”

“你放心,我会努力打好和太子的关系的,会努力护住你的。”

姜念其实也没有太大信心可以打好关系,虽然姜袖月和太子有婚约,但也不知道二人感情如何,也不好意思通过姜袖月来拉拢太子。

见问风望过来,姜念本就没有底气,眼珠子就慢慢地转过其他地方。

“喂!你心虚了!”

“那,那你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帮我一忙吧。”

姜念又心虚的说道。

问风哼了一声,就闭上眼睛了。

“你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问风还是不回她,也不睁开眼睛。

姜念见状,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走了。

“姑娘,你怎么救他呀?”

“让他欠我一个人情,杀手讲究还清人情,要是哪天被坏人收服了,那我们就不太好过了。”

其实姜念是通过小册子知道这问风以后会被南梁皇子收服,成为助力南梁糟蹋焰阳的一把宝刀,故在此处先收了他。

“小满,你到时候找几个零工收拾一下问风那间屋子。”

“是,姑娘。”

……

等处理完刚刚那一场风波后,姜念又来到其它的地皮上,思量着要如何利用这些地方来扩充扩充自己的钱袋子。

待把京城这一长街都逛了遍,姜念观察了街上什么买卖比较少人做,什么买卖比较火热。

经过一番观察发现,这街上的胭脂水粉店只有两家,一家是项家的,另一家则是尚书左侍郎家的。而精通医术的姜念立刻就想到用自制的美颜膏等保养用品来做个买卖。

“小满,回去后你就去找些人来把南边的地块修葺一下,做个典雅风格的。我要拿那块地来做个胭脂的买卖。”

“然后西边那块地就用作生产的,把那里修缮完后,我会给你一张单子,你把单子上写的器物都买了,让人搬过去,然后再雇些长工进去。别忘了招几个管事。”

“知道了,姑娘。”

……

从那间偏僻破败的地方走出来,拐过一个小巷子,来到大街上,又走到尽头。

小册子上写到,今天一个擅长制蛊的老者会出来。还会遇到小麻烦。

正巧,姜念便见到一个小老头站在街上紧紧皱着眉头,往四周张望,不时望着一旁的包子铺叹口气。

“老先生,可是钱袋子丢了?”

姜念上前,问道。

那小老头看了姜念一眼,挥挥手,

“小姑娘家的,别靠近我,小心沾染我身上这一股子臭味。”

“老先生,我今日遇见个杀气腾腾的人,他往我身上一靠,我便觉得有些不舒服,我感觉我是中蛊了,我听闻近日有一老者,擅长制蛊,在这里徘徊。”

“去去去,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可不知道你这说的蛊是什么,我只知道可以敲击的鼓。”

“您若帮我看一看,我便保证您这一个月来不愁银子花。”

小老头一惊,眼神炯炯,眼前十分缺金的他立刻抓起姜念的手开始把脉,

小满一惊,

“你这老头,怎么这般无礼,竟然敢……”

“没事的,小满。”

见姜念也没有生气,小满这才打住。

“你这小丫头片子,怕不是欺瞒老身我,你这根本没中蛊啊。”

“可我听那人说给我下了个什么让人痴傻的蛊。”

“哼,我说你没中蛊你就是没有中。你若是中了这痴傻的蛊,你现在就应该出现幻觉来了。”

姜念一笑,拿出点碎银子,

“老先生果然是懂得制蛊的。”

姜念可不曾中蛊,那什么下蛊人不过是瞎编来看看这人是否真懂得制蛊,那什么痴傻的蛊也是陈薰曾经说过给她听的,自然知道中蛊后的症状。蛊术鲜少人会,这痴傻蛊也鲜少人知,这老者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懂蛊。

“你!你这小丫头片子真狡猾!”

“老先生若愿意教我蛊术,我倒是可以让您一生都有银子花。”

“你!”

小老头有些心动,又不喜姜念这般狡黠的套他话。

“哼,那我倒要看看你学习蛊术的能耐,能力合格我才教你!”

“那不如先教我十天的蛊术试试吧。”

小老头哼了一声,便径直往前走。

见姜念没有动,只在背后静静地看着他,他就喝道,

“还不跟过来?”

闻言,姜念又露出那天真的笑颜,快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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