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简介
杜锋,王泽福《港片枭雄:崛起从九龙城寨开始》讲的是杜锋穿越到五十年代的港综世界,成为九龙城寨的四九仔在这座纸醉金迷、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大都市贫穷与富贵、现实与黑暗被体现的淋漓尽致……为了出人头地他只能和老牌字头福义兴、潮联义以及‘14k’等,展开生与死的角逐……于是从四九仔到锋哥,再从锋哥到林先生,杜锋一步一步成为了一代传奇!
第1章
精彩节选
Ps:
故事是以四大探长还只是小警员、坡豪还没到香江、14K才成立不到五年的社会环境下发生的,所以会出现社团之间的争斗,同时也是阿锋到锋哥,再到杜先生的历程。
本书全文无系统,节奏会相对比较慢,以纯写实手法来展现这座贫穷与富贵、黑暗与现实,两极分化严重的东方之城……
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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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夏。
香江九龙城寨。
“锋哥,不好啦不好啦!”
王泽福,绰号‘肥仔福’,是杜锋的死党。
肥仔福的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但体重实在有些骇人。
他的人生格言是:别看咱是个男的,单是罩杯就能完爆你吖!
“干你娘啊,肥仔福,你要死啊!”杜锋骂了一声,问道:“咩事啊?”
“辉叔、辉叔带了好多人去你家啦!”
“什么?”杜锋一愣。
辉叔,绰号‘口水辉’,在九龙城寨附近放大耳竉(高利贷)。
听说最近靠上了个字头。
4、50年代的香江,有字头和没字头差别很大。
比如说码头的那些工人,你加入了某个字头,每天是做多少,撇开各级的抽成,到你手上起码还有一半。
可要是你没有加入任何字头,一块钱能到手一毛钱,那都是烧高香了。
所以,背靠字头的口水辉,在九龙城寨这一片还颇有些恶名。
肥仔福有些担心的补充了一句:“锋哥,你今日刚回来,口水辉就带人上你家,会唔会系去找你吖?”
“我又冇惹过他,他找我做咩呀?”杜锋皱着眉想了想后:“同我去看下咩情况。”
……
“尖牙琴,今日我不想同你废话,一系还钱,一系搬东西,你自己拣一样啦!”
口水辉正带着几个人,凶神恶煞的堵在杜锋家门口。
而杜锋的母亲郑淑琴,双手叉腰,挡在门口,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干净利落的回了三个字:
“我冇钱!”
“冇钱?”口水辉冷笑:“我看你系有钱不想仲丫。”
“口水辉,你不用管我有钱冇钱,我都系这句说话,哪个问你借的钱,你问哪个要,你想要进去搬东西,除非喺我身上踩过去!”
郑淑琴脾气也是远近闻名的,撒起泼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易于。
“好,这话系你讲的,噉我今日就成全你!”
口水辉冲吐掉嘴里的烟头,朝身后一名小弟使了个眼色。
小弟领会,抽出一把能照得出影子的西瓜刀,甩着膀子朝郑淑琴走去。
郑淑琴见对面居然来真的了,吓了一跳,愣在门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下!”
突然,从围观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系哪个?”
口水辉皱了皱眉,看向来人。
“辉叔,唔系吧,连我都唔识啦?”
杜锋带着肥仔福,笑嘻嘻的走到近前。
先是看了眼自己母亲郑淑琴,见她无恙,这才笑着看向口水辉:“辉叔,大家都系街坊来的嘛,有咩话就话出来吖嘛,用得着连刀都拿出来了嘞。”
“蒲你老母吖!你系哪个丫,够胆咁同我大佬讲嘢呀!”
口水辉还没开口,刚才拿着西瓜刀吓唬郑淑琴的那名马仔,先骂出了声。
闻言,杜锋看向那名马仔:“你又系哪个?”
“我系……啊!”
嚣张的马仔刚准备自报家门,肚子上就被踹了一脚,吃痛的叫出声。
杜锋前几个月一直在码头当搬工,一人能顶两人用,力气之大可见一斑。
这一脚,就把那马仔给踹了个人仰马翻。
不仅如此。
在他这脚踹出去的同时,单手向前一探,顺势把马仔手里那把西瓜刀给夺了过来。
接着上前两步,弯下腰,用刀面拍着地上那马仔的脸庞,音量一浪高过一浪:
“我在同你大佬讲嘢呀,在同你大佬丫,你知唔知吖,有你咩事吖,啊?”
“你要做乜!”
杜锋的举动,让口水辉那帮人震怒,纷纷要往前涌。
肥仔福吓得脸色都发白了,赶紧往后退。
郑淑琴也一样,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杜锋,从容的点了根烟,摇灭火柴棍,就这么侧着头看着口水辉,阴恻恻的笑着。
口水辉先是皱了皱眉,接着摆手制止了手下,眯着眼看了杜锋几眼:“你系锋仔?”
杜锋点点头,笑而不语。
“好,真系英雄出少年。”
口水辉半仰着头,裂着嘴,指了指郑淑琴:“但系,江湖人就要讲江湖的规矩,你老母借了我啲钱,她如果唔还,我就要搬东西抵债!”
杜锋有些意外的回过头看向郑淑琴。
“唔系我啦,今次真唔系我啦,系你老豆吖。”
郑淑琴可是知道,自己这儿子,最恨借大耳竉,赶紧解释。
当着街坊们的面,杜锋也没急着问情况,而是看向口水辉,喷出了一口青烟,说道:
“噉,给我三日时间,三日后这个时候,我连本带利将钱都还给你。”
嗯?
口水辉看着杜锋皱皱眉:“你知唔知你家里朝我借了多少贵利吗?”
“多少?”
“八百快!”
干!
杜锋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冇问题。”
看着杜锋信心满满,口水辉狐疑道:“我怎么相信你?”
“辉叔。”
杜锋乐了。
他把烟屁股丢在一旁,用脚捻灭,腾出来的手,玩着抢来的西瓜刀,若无其事的说道:
“大家出来求财的嘛,何况我贱命一条,死就死了,但如果你带来的这些手下不小心被伤到几个,到时汤水费恐怕就不止八百块那么简单了吧?”
“你……”
没等口水辉发火,杜锋直接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我三天后还你一百块,多出来的二百当水钱。”
“二,大家现在打一架,生死由天,辉叔,你随便选,我都可以的啦。”
软的怕硬的, 硬的怕横的, 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口水辉阴沉着脸,短暂衡量后,指着杜锋:
“好,就给你三日时间,三天后,你如果冇把钱拿出来……”
“放心吧,既然我说给就肯定会给,如果我拿不出来,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杜锋直接打断道。
“最好像你说的这样!”
口水辉先是瞪了郑淑琴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杜锋身上几秒:“走!”
口水辉带着人离开后,杜锋看着周围那些个冷漠的街坊们:“看什么啊,家里男人跑去啄野鸡,都闲得啊?”
那个年代的街坊,其实比现如今还要冷漠。
杜锋懒得搭理他们,吼完就进了屋。
“仔啊,妈不知道你今日回来,肚子饿不饿啊,一会妈就去买两只烧鸡,晚上给你做……”
“你怎么有钱买烧鸡?”杜锋似笑非笑的看着郑淑琴。
说实话,对于这一世的父母,他真没什么亲情可言。
要不是怕到时候被人戳脊梁骨,他今天是怎么也不可能站出来的。
杜锋见郑淑琴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直接摇头:“别看我,我真的冇钱。”
“仔呀,你就咪讲笑嘞,你又仲应承口水辉,三日以后还他一千块呢,怎么可能冇钱呀。”郑淑琴讪讪地笑着说道。
杜锋把那两个比自己脸还干净的口袋翻了出来,一脸无辜道:“我真系冇钱,连一分钱都冇。”
“什么!”
“什么?”
第一声,是郑淑琴发出的。
第二声,是一直被忽略掉的肥仔福发出来的。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杜锋:“锋哥,那三天后,你点解呀?”
“三天后?”
杜锋想了想,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杜锋,潮汕人,和大多数从内地逃亡过来的难民一样,第一时间就住进了九龙城寨。
别看他现在只有十八岁,实际上内心却是个即将步入老年生活的大叔。
上一世的他,是某跨国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后来东窗事发,被捕入狱。
2019年夏天,杜锋被判死刑,并要求立即执行。
临近死亡的他心中有恨。
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一个充满光明的社会。
如果是在那无尽黑暗的旧社会,或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怨气真传到了老天爷的耳朵里,就在药物刚刚注射到静脉血管的一霎那,他居然穿越了。
穿越到了1946年,也就是73年前,香江一名和自己同名同姓的18岁小青年身上。
前世的他,腰缠万贯、权势滔天,如今的他,却穷困潦倒。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感觉绝望。
时势造就英雄。
前世的他,无用武之地,但在如今这个充斥着黑暗与压迫的社会里,或许……
吃过晚饭,杜锋来到阁楼,从袜子里翻出了这半年来自己用命换回的一千块港币,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复杂:
“看来,要先找份工赚点钱才行丫……”
——
莲香楼,香江字号最老的茶楼,据说1926年就已经存在。
经历了‘三年零八个月’依旧屹立不倒,其背景可见斑斑。
在4、50年代的香江,这种茶楼并不单单只是饮个早茶那么简单,还能碰到不少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一大早杜锋乘坐早班轮渡大老远跑来中环的原因。
近前,顶上是块漆木牌匾,上面写着三个金色大字‘蓮香樓’。
入门,长长的楼梯、统一的玻璃面大圆几,无一不透露着老香江的古典气息。
现在时间还早,所以来饮早茶的人并不多。
正用大水煲冲完茶的侍应生见有新客到,赶紧单肩挂着根白毛巾,迎着笑脸就小跑了过来:“先生,几位?”
“一位。”
杜锋边打量着四周环境,边回道。
“一位贵……”侍应生刚准备喊堂,杜锋直接打断道:“先不忙。”
就在侍应生疑惑时,杜锋笑着说道:“请问黄秋水黄大哥在吗?”
听到黄秋水的名字,侍应生微微皱眉。
在重新打量了杜锋几眼后,说道:“我就系黄秋水,不知先生找我有咩事呀?”
“原来你就系秋水哥丫,我叫杜锋,海丰的。”
杜锋倒也没有撒谎。
海丰县是潮汕地区的一个县城,前世今生,没想到还都出生在同一个地方。
“哦,同乡丫。”
名叫黄秋水的侍应生听到‘海丰’两个字后,明显热情了起来,招呼杜锋坐下,给两人各倒了杯白开水,问道:“刚来香江?”
“前几年就同家里人一起来嘞。”
杜锋回了句,掏出一包没拆封的老式三五牌香烟,自己抽了一根,剩下的就塞到了黄秋水的手里。
在那个年代,一包三五牌香烟要卖到三块钱,相当于是穷人家一天的生活费了。
看着手里那包只少了一根的三五牌香烟,黄秋水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出手大方的人,才值得他黄秋水交。
“秋水哥,一家人不讲两家话,听人说你这个人至讲义气咯,只要同乡有难,你绝对会帮,所以我想求您帮着找份工。”
说完,杜锋划了根火柴,先帮着黄秋水点着,才借着剩下的火苗,自己点起了烟。
黄秋水点点头,问道:“好讲,不知兄弟会点什么呀?”
“读过几年私塾,会点洋文,算账什么的也会一些。”杜锋回道。
“嗯。”
黄秋水侧着身子仰着头,手指有节奏的在玻璃面大圆几上敲着。
他没问杜锋既然懂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去码头这种废话。
在那个年代,想要找一份体面点的工作,可不是你有知识就行的,主要还是靠人脉。
而他,恰好就是这个中间人。
黄秋水认真考虑的时候,杜锋也没说话,就这么等着。
终于。
半根烟后,黄秋水开了口:“你求的这件事呢……”
没等黄秋水把话说完,杜锋直接掏出了十块钱港币,递了过去:
“秋水哥,一点小意思,事成之后,另有重多谢。”
黄秋水这种侍应,又被称之为牙行。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劳务中介。
倒也像杜锋前面说的那样,黄秋水没少关照过同乡,同样也没少收谢礼。
不过大多都是几毛甚至几分都有,最多不过一块钱。
像杜锋这样出手阔绰,而且事情还没办就先给钱的,倒少见。
拿了钱,黄秋水也不再卖关子。
他先是左顾右盼了两下,这才探着身子凑到跟前小声说道:
“咱们潮州人呢,在香江也都是有咱们自己的商会,正好周会长家里需要名管家,不知你有冇兴趣?”
闻言,杜锋先是愣了下,随后苦笑:“秋水哥,你可不要讲笑喇,我才多大啊,点可能有人会找我来做管家。”
虽说杜锋拥有着现代人的思想和眼界,但对于旧时期一些事还是有过了解的。
让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来当管家?
怎么可能!
反倒是黄秋水,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指了指自己攥在手里的那张五块钱,翻了个白眼:
“主家当然不会啦,系周会长的二仔。”
“周家老二?”
“嗯。”
黄秋水点点头:“这位二少爷算是庶出,细细仔啦,不中意找个老头整天在旁边啰嗦,所以要个同他相仿的后生仔做管家。”
这癖好也真是绝了……
杜锋听到这里,心里也对这位周家二少有了个初步的界定——二世主。
“怎么样兄弟,哥哥够照顾你啦!”
黄秋水扬了扬手里那五块钱港币,笑着说道。
杜锋感激的承诺道:“多谢,多谢秋水哥,只要事成,一定有厚报!”
原本他只是想随便先找个经济来源,然后再想办法谋生意。
可没想到,这一随便,竟然随便到了潮州商会的会长家里去了。
虽说他知道,这个周家二少只是个庶出,而且和家主位置也没多大关系。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不过兄弟,哥哥丑话讲在头上,那位周家二爷系出名的不务正业,想要他同意,你可得下点功夫才行啊。”
黄秋水的意思就是说,要想谋这份差事,那就得先花钱把那位周家老二给伺候好了。
而且这钱花的,恐怕少不了。
杜锋倒并没太在意。
上一世连四大少的毛,他都能给捋顺了,何况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纨绔子弟呢。
杜锋弹了下烟灰,把钱放在了桌上:“这里有八百,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去银行取。”
他的这番话,让黄秋水又高看了几分。
能抽得起三五牌香烟,又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钱,而且轻轻松松就能说出‘不够再去银行取’这样的话来,这才是真正干大事的人。
像那些瞻前顾后,防谁都跟防贼似得人,哪里配得上自己的人脉关系?
“得,兄弟,你在度等一阵,我去就来。”
黄秋水似乎在莲香楼也不是一个寻常的侍应生,跟前台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的离开……
杜锋自然没有在这里干等着,他还得为晚上这个‘机会’做些准备。
离开莲香楼的他就近找了家裁缝店,推门走了进去。
见来了客人,老板热情洋溢的迎了上去:“先生,做衫?”
杜锋朝着四周看了看,问道:“有西装吗?”
“西装啊,有有有,不过得订做。”
“定做……”
杜锋皱了皱眉,问道:“冇现货吗?”
“先生,你是知道的,这西装呢,和长衫它不同,一个人一个……啊喂,先生,生,你不好走啊,有,有现货,有现货。”
订制和现货,那完全是两个价格。
这裁缝店老板见杜锋年纪轻,想要美美的赚上一笔。
岂料,这话都还没说完呢,人转身就要走,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顿时急了。
生怕杜锋再次扭头就走,喊住了他后,那裁缝店老板几乎是跑着进里屋的。
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那个年代的西服,可没有什么塑料套或者专门的布套保护着,所以老板在把它交给杜锋的时候,极其小心。
这还是杜锋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属于这个时代的西服。
倒是和电视里演的差不多,就是这肩垫得,要更夸张一些,而且也没有所谓的塑腰,完全就是个直桶型。
看着这样的西装,杜锋苦笑着心想以后一定要自己设计一套出来,这实在是有点太对不起自己的审美了。
“这套几多钱?”
杜锋试了试大小,感觉还算合身时,随口问道。
“二十。”
老板一副绝不讲价的嘴脸说出了个数字。
杜锋嗤笑了一声,丢给他一张十块港币:“就这么多,再帮我用个皮包同皮鞋。”
“先生,这、这只有十块钱啊……”
没等老板把苦水吐出来,杜锋直接沉下了脸:“还是那句话,这生意你做就做,不做我就走,别耽误了我的时间!”
“你……”
老板在张峰的脸上定格了两秒,最后把临到嘴的话化作了叹息,扭头去帮着选他要的皮包跟皮鞋去了。
倒不是杜锋霸道无理,而是他很清楚这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
杜锋的父亲叫杜钱祥,以前就是个裁缝,从小就耳渲目染,又怎么可能被这老板给坑了呢。
而且那时候他们家,还有一间裁缝铺。
也就是香江沦陷的时候,被炮弹给炸了,要不然现在日子也不至于过得那么艰苦。
正所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换了一套行头的杜锋,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得。
就连那没坑着人的老板,都是赞叹不已。
临到门口,裁缝店老板已经把杜锋换下来的衣服装在一个布袋里。
可见杜锋似乎没带走的意思,以为是忘了,就开口唤道:“先生,你换下来的衫都还没拿呢。”
对此,张峰笑了笑:“送去做慈善吧。”
战后,英**为了更加安抚人心,在各个区都设立了慈善机构。
虽说这只是表面功夫,但至少也给一些穷人提供了帮助。
穿着西装,杜锋重新回到了莲香楼,恰好黄秋水也在同一时间赶到。
他看到换了身行头的杜锋,微微一愣,但也没说什么,直接领着他上了二楼雅间。
“今晚八点,太白花舫,周家二少那边哥哥已经帮你约好了,至于成不成,就要看兄弟自己的表现啦。”黄秋水满头大汗的喝了整整一碗茶后,这才说道。
太白花舫。
就是后来召开过多次‘食神’大赛的珍宝海鲜舫的前身,主要以食材新鲜著称。
杜锋点了点头,笑着道谢:“有劳秋水哥了。”
“冇事冇事,大家同乡来的嘛。”
黄秋水摆了摆手,然后从长衫的挂兜里掏出了一把散钱:“因为周家二少不中意有外人,所以我就包了整座花舫,还了几名唱小曲的歌伶,还剩下、还剩下……”
就在黄秋水算的时候,杜锋把那堆零钱往前面一推,笑着说道:“剩下的秋水哥就拿去买壶酒喝啦,我拿出去的钱是不会再收回来的。”
黄秋水前面也知道杜锋是个出手阔卓的人,所以也没推辞,怎么掏出来的,又怎么给装了回去。
接下来,黄秋水就跟杜锋详细说了下晚上要见的这位周家二少一些他所知道的情况。
原来,香江潮州商会会长周厚成一共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叫周德才,人如其名,颇有才华,而且还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又因为是家里唯一嫡出,家里完全是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
次子周德志,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恰恰相反,简直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典范。
整天除了花天酒地,也就是寻花问柳,家里送他的一家商行,几年来非但分文未赚,还亏了不少。
要不是周家家大业大,无所谓这几个小钱的话,估计他早就沦落到街边乞讨去了。
至于老三,是周德志的亲弟弟,不过才刚念小学,黄秋水也就没多讲。
说了一大堆,最后黄秋水给了一句总结:“反正张兄弟,其实周少这个人呢,话简单都简单的啦,只要你把他的脾气给摸对罗,其实也不算太难相处的。”
这倒是句实话。
上一世,杜锋处于创业初期的时候,也没少跟些二代、三代的人物打交道。
但凡这种纨绔子弟,其实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臭味相投,也就是黄秋水所说的要对得上脾性。
你太斯文了,人家说你迂腐,不解风情。
你要是太坏了,人家又看不起你,认为你是那种不入流的小角色,跟你走在一起都觉得掉价。
所以杜锋对于今晚要见的这位周二少爷,不敢说十成,至少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因为时间还早,而且今晚花舫停靠的港口又在浪澄湾,于是杜锋和黄秋水约好了碰面的时间,就过海回了趟家。
可当他刚走进城寨,就见到肥仔福滚动着他那‘肉球’一样的身躯,朝自己急匆匆跑来。
嘴里还不住喊着:“阿锋哥,阿锋哥不好,不……”
刚还在着急喊着的肥仔福,乍见改头换面后的杜锋,不由一阵发愣。
“不好你个头啦,下次能不能换个新鲜点儿的词?”
杜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今次又出什么事啦?”
“哦,锋哥。”回过神来的肥仔福,又恢复到了刚才的慌张模样:“今次是真出咗啦,你老母、你老母拿着把菜刀说要砍死你老豆啊。”
杜锋先是一愣,接着撒腿就朝家的方向跑去:
“卧槽,还站在这里干嘛,赶紧回去看看情况啊……”
当他赶到时,屋里那叫一个乱,桌子、椅子、柜子,东倒西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香江又沦陷了。
郑淑琴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在抽泣。
杜钱祥虽然是端坐在椅子上,但身上那已经快被扯成布条的衣服,可见是属于‘战败’方。
杜锋也没上去劝,而是把倒在地上的一把木椅子搬了起来,坐在上面,点了根烟,歪着头看着两人:“嚯,好热闹啊,继续,你们继续,我就看下,不讲。”
一根烟抽完,两人都没看他一眼。
杜锋把烟头捻灭,拍了拍手:“为什么不打?呐,你们要是不打的话,我可就走喽,今晚还有要紧事呢。”
“另外呀!”
杜锋指了指门框上至少入木三分的菜刀:“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舞刀搞枪的,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学着人家捞字头吖。”
见儿子真的要走,郑淑琴可忍不住了,直接骂道:“你个细折堕的,我看你同你老爸一样就知道欺负我一个女人。”
杜锋闻言乐了,回过身笑道:“阿妈,这可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怎么还扯到我身上来了呢?”
“怎么就扯不到你身上呢?你说说,如果不是你在口水辉面前讲大话,你觉得你老妈我会发这么大的火吗?”
郑淑琴想起这个事就委屈,眼泪又流了下来。
“喂,我说老妈,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什么时候乱讲说话了?”杜锋翻了个白眼:“我既然说过三天后会还他一千块,那就肯定会还他一千块的,你担心个什么。”
“你……”
郑淑琴还没开口,杜钱祥吃惊的看着自己儿子:“阿锋,你说什么,你要给口水辉一千块?”
“系啊,他说你管他借了八百高利,所以我就给他一千喽,多出来的二百就当利息喇。”
“你个仆街呀,我一共就向他借了五百,而且还说是一年之内要是还清的话就没有利息……”
他这么一说,杜锋算是明白了,是自己老爸太天真,信了口水辉这个放大耳竉的鬼话,现在被骗了,利滚利,几天时间五百块变成了八百块。
虽说有点被坑的嫌疑,但一码归一码。
杜锋说出去的话,就跟他给出去的钱一样,是不会收回的。
不过坑了自己老爹,这笔帐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即便这位便宜老爹,自己是对他没有丝毫亲情可言。
“好啦好啦,不管五百还是八百,总之呢三天后我帮你将这件事搞定,以后不好再借钱去赌啦,我另外事,先出……”
“哪个说我借钱时是去赌!”杜钱祥似乎是被口水辉骗了心情有些烦躁,没等杜锋把话说完,直接怼了一句。
“你不去赌,那你借那么多钱来做咩呀?”杜锋愣着问道。
“你老爸连牌九都看不懂,赌什么赌吖。”杜钱祥说完这句,看了眼依旧怒视自己的老伴,才低着头,嘟嘟囔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自从裁缝店给那帮扑街给炸了之后,你老妈就把从娘家带来的个金镯子给当了还债,那是你老妈唯一的嫁妆,也系你外婆的遗物,非常有纪念价值,我前几日看当票马上要到期,这才会问口水辉借大耳窿的。”
说完这句话,郑淑琴哭的更厉害了,不过这次不是被气的,而是被感动的。
就连杜锋也没想到,自己这位便宜老爸,竟然这么痴情。
“好啦,我赶时间,就不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啦,拜拜。”
这回郑淑琴可没再拦着自己儿子,而那望向自己老公的眼神,埋怨里参差着温情,身子也逐渐朝着自己老公靠去。
“等等!”
可就当两人即将在杂乱不堪的‘战场’里相拥时,郑淑琴突然一个激灵。
“怎么了?”
杜钱祥跟着一愣。
“你刚才有冇留意,阿锋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
“衣服?”
杜钱祥两眼一抹黑,茫然的摇摇头。
郑淑琴皱着柳眉,似是在努力回忆着。
可还没想起来,就觉得身子一紧,杜钱祥的拥抱,已经来了……
杜锋本来是打算回家休息休息的,毕竟离黄秋水约的时间还有点早。
可家里先是来了一场‘世纪大战’,接着又上演了‘含情脉脉’,他可受不了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刺激。
当然,如果换成另外一层意义上的话,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锋哥,锋哥。”
刚走出家门没几步,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着肥仔福那憨样,杜锋就想起自己上一世的一个熟人,他叫刘洋。
那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也算是跟班吧。
人长得和肥仔福差不多,肥头大耳的,像是个煤气罐成了精。
只是当自己功成名就时,他消失了。
曾经杜锋花过很多人力物力,都没找到,倒成了他为数不多的一个遗憾。
以至于现在见到肥仔福的时候,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看到凑过来的肥仔福,杜锋坏笑着掐在他两个肥嘟嘟的脸颊上。
肥仔福也没生气,就这么傻笑着,最后还是杜锋主动松开了手,同时嫌弃的把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蒲你老母啊,弄了我一手的口水。”
“嘿嘿嘿嘿。”
肥仔福还是在傻笑,看的杜锋是直摇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钱,塞在了肥仔福的手里:“就你眼尖。”
杜锋有些无语。
自己回到家,老爸老妈都没发现自己换了行头,倒是被这小子给注意上了。
什么时候西服在四十年代末的香江,变得这么廉价了?
“谢谢锋哥。”
肥仔福开心的把两块钱塞到了口袋里。
杜锋拍了拍他的肥脸:“放心啦,很快我就会带你出人头地的。”
说完,他转过身,留下了个自认为帅气的背影。
岂料,肥仔福却没在意杜锋这句话里面的含金量,而是开心的拿着那两块钱,窜到了附近的一家赌档里玩起了大小点。
傍晚,逛了一下午九龙城的杜锋,直接来到了浪澄湾码头……
等杜锋抵达码头的时候,黄秋水已经等在那了。
打过照面,杜锋看着停在远处海面的花舫有些尴尬。
他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好在有黄秋水。
他冲着旁边背光的地方喊了声:“去太白,有冇时间的呀。”
很快,传来一道应答:“有!”
声音落下,只见一艘木船,缓缓出现在眼前。
船靠码头,船夫很熟练的用木浆把船撑好,然后单手伸出:“两位老板,请。”
木船很平稳,并没有刚登上船时出现的重心偏移现象。
微波粼粼,海风徐徐。
待两人稳稳站在船上后,船夫吆喝了句杜锋听不太懂的号子,开始朝着太白花舫出发。
说起这太白花舫,又称歌堂趸,是个座落在海面上的高级饭店。
一楼和二楼,是散台,零零散散的坐着一些食客。
三楼,算是vip包间。
唯一和寻常饭店不同的,是这里有唱小曲和陪客人喝酒的歌伶。
这种歌伶,和真正意义上的歌伶又有些区别。
1935年,香江全面禁娼,很多开黄档的都改到了海上做生意。
打着海鲜舫的招牌,挂羊头卖狗肉。
以至于。
现在这种所谓的歌伶,跟几十年以后的会所小姐,有异曲同工之处。
如果客人出的起钱,还能买出去陪夜。
抵达花舫,黄秋水快人一步,和一名站在船头接待的服务生低语了几句。
服务生点点头,堆着笑脸,躬身邀请两人上了三楼。
正所谓是站得高看得远。
站在花舫的第三层,景观果然不同。
放眼望去,周围零零散散的还停着好些个花舫。
现在夜幕降临,那七彩的灯笼,倒是成为了一道独有的风景线。
“不错。”
杜锋满意的点了点头。
欣赏了一会夜景,楼下待客的伙计朗声唱道:“三楼贵客一位!”
原本领杜锋上来的那名伙计,赶紧到楼梯口迎接。
在一阵木板与木板之间的摩擦声音响过以后,一名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出现在了视野里。
别看他年纪不大,不论是穿着还是做派,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位非富即贵的少爷。
年轻小伙登上花舫第三层,视线先是在杜锋身上略做停留,才转向黄秋水笑着打了声招呼:“老黄。”
“志少,快,快请快请。”
黄秋水弓着腰,一脸热情的迎了上去。
周德志把披着的风衣交给在旁边伺候的伙计后,点点头,坐在了主位。
“开席。”
待周德志坐下后,黄秋水才陪笑着坐在了他旁边,介绍道:
“志少,我一直记得你上次吩咐的,等我帮你找个后生仔当管家,我看他这人还蛮醒目的,所以就想着约志少您来看看呀。”
“志少好。”
在黄秋水刚介绍完,杜锋适时的对周德志打了个招呼。
举止方面极其礼貌。
“嗯。”
周德志点点头,下意识的就准备掏烟。
可到这时他才想起,烟被自己落在了风衣里。
正打算让刚才那名伙计帮自己拿来,杜锋已经把手边那包三五牌香烟,递了过来。
周德志笑了笑,从里面抽出一支,问道:“阿锋是吧,今年多大了?”
“十八。”
杜锋一边回答着,一边划了根火柴,用手拢好,帮周德志点起了烟。
“才十八岁?”
周德志皱了皱眉,看向黄秋水。
其实周德志对于杜锋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人确实是蛮机灵的,只是这年纪稍微有些尴尬。
虽说他自己年纪也不大,而且也不喜欢整天跟那些个老家伙待在一起,但管家起码也得找个像那么回事点的吧。
要不然连家里老头子那一关都难过。
黄秋水也是面有难色。
他毕竟是收了杜锋好处费的,而且还不少。
可现在看周德志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太中意啊。
杜锋却在这个时候笑了笑说道:“志少,其实年纪小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还做过洋行的华经理,相信管家这个职位我是可以胜任的。”
“你还做过洋行的华经理呀?”周德志先是一愣。”
“是的。”
杜锋点点头,然后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了句:
“I studied abroad for a few years, but I didnt go on reading because my family was in trouble(在国外念过几年,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就没继续读下去了)。”
周德志毕业于当时香江最好的学校——英皇书院。
虽说读书的时候,他也只是混日子而已,但在英国殖民地时期,英语的重要性那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在杜锋这一口流利的英语说完后,周德志也是恍然:“原来你还会洋文,怪不得可以在十八岁就做上华经理的位置。”
虽说洋行华经理,在类似周家这样的大家族眼里,也就那么一回事,但至少让周德志回家能有个交代。
正说着,刚才下楼的那名伙计领着一排穿灰色长衫的侍应走了上来,他们手里每人都端着一个银质盘子,这就是今晚的菜肴。
和其他饭店不同的是,这里供应的吃食只有海鲜。
而且是最最地道的海鲜,食材从海里捞上来以后,直接倒了点海水就放在锅里蒸。
那鲜味,绝对是最原汁原味的。
在这些侍应身后,还有三名手中抱着个琵琶的女子,低着头,穿着旗袍缓缓跟在后面。
她们就是歌伶了。
这三名歌伶长得确实不错,即便是阅女无数,活了两世的杜锋,都不由一怔。
可见黄秋水对今晚的安排,倒也真是下了些心思。
不枉杜锋给他的那几百块钱介绍费。
歌伶上来后,周德志的眼睛就挪不开位置。
来回在三名美女身上打转。
杜锋看到周德志在最中间那名歌伶身上停留的时间要更长一些,便笑着说道:“志少,就让中间的那位姑娘坐下来帮您剥剥蟹可好?”
“好。”
周德志欣赏的看了杜锋一眼,点了点头。
待周德志选定后,杜锋又看向旁边有些按耐不住的黄秋水,笑道:“秋水哥,你也选一个吧!”
“我……”
黄秋水有些犹豫。
他做牙行也有些年头了,受邀来太白这种地方,也不在少数,但像今天这种,自己还能选一名歌伶的属实头次。
周德志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今天原来是阿锋你请啊?我还以为是老吴请呢,当初让他帮我找人,我还给了他几百块茶水钱呢。”
周德志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黄秋水有些尴尬。
杜锋却笑着摆摆手说道:“如果冇秋水哥介绍,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先可以结识上志少,所以这顿理应我来请的。”
“不过也只怪家道中落,如果不是家道中落的话,我其实是想请志少你去次日-本,感受感受日=本这种独有的风情。”
在两人说话间,黄秋水已经迫不及待的拉了名姑娘坐在了旁边。
三位歌伶最后只剩下了一名穿着黑色旗袍的歌伶。
她面色有些冷艳,倒是和旗袍上的玫瑰刺绣图案,形成了相互辉映的效果。
看到两位姐妹都已经被选走,她迈开长腿,默默的准备朝杜锋走去。
可就当她玉腿刚刚从开叉处露出来时,杜锋直接摆了摆手:“你用了,你在那边弹两首曲来听听就可以了。”
冷艳女一怔……
不光是她,就连另外两名歌伶,在听到这句话后,都表现出错愕的神情。
连带看向冷艳女的眼神,也嵌着惋惜。
像她们这种歌伶,赚的就是个赏钱。
如果能说会道点,再被客人摸几下,一晚上赚上个三五十轻轻松松。
可要是坐在角落唱曲。
酒席不散,曲不停。
往往客人散席后,就会忘了给唱小曲的姑娘打赏。
整晚下来,辛苦先不说,拿到的还是最少的。
但客人都吩咐了,她们这些做歌伶的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待冷艳女抱着琵琶默默坐在了角落时,周德志延续了刚才的话题:“阿锋,你还去过日-本呀?”
“是啊,早年留洋的时候陪同学去过几次。”
杜锋这一世别说是日-本了,就连九龙城都没出过几次,他这么说完全是在投其所好。
按照黄秋水之前的介绍,故意说些周德志感兴趣的话题。
果然。
周德志的兴趣被吊了起来。
“呐你前面说的‘独有风情’指的是?”
“比如红索啦,水床啦,另外类似男女一起的温泉‘情人’楼。”
“特别是‘情人’楼,你交钱之后,老板会给你在几个指定房号里面选,你选中哪个是哪个,间房裏面肯定是有姑娘等紧你的,只是你推开门之前,根本就不知里面的姑娘生得点,有一种特殊神秘感。”
“这么好玩?”不光是周德志,就连黄秋水,还有那两名陪酒的歌伶,此时都听的津津有味。
毕竟在五十年代的香江,这些东西简直就是替大家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哪里像后世,随随便便找一个岛国爱情动作大片的网站,里面是应有尽有。
“这个还是属於比较大众化的。”
杜锋点点头,继续说道:“有更特殊的,还要姑娘着上身好多不同种类的职业扮,有差佬啦,有空姐啦,另外律师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绝对冇他们做不到的。”
接着:
什么欲拒还迎的日-本女人;
什么小意柔顺的韩国女人;
什么豪放火辣的黑人女人;
什么金发碧眼的白人鬼妹。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杜锋把自己所知道的异国‘风情’,都逐一说了个遍。
听得周德志直感慨:“真系想去体验体验呀。”
他旁边那名陪酒剥蟹的歌伶,此时早就已经俏脸绯红。
倒不是羞涩,而是被周德志灵活手指,挑拨得有些欲罢不能。
软着身子靠在周德志怀里,双眼迷离,一副任君采摘的勾魂模样。
黄秋水可能是碍于周家二少的缘故,有些拘束,但也是跟身边坐着的那名歌伶在眉来眼去。
只有孤零零的冷艳女,坐在角落自弹自唱。
当她一曲落下,略微调试了下音弦,又开始了第二首曲子。
杜锋对着周德志点头笑道:“当然可以丫,等我拿了工资,到时请志少去挨个试下新鲜。”
酒过三巡,语落七分。
杜锋对于这种洽谈的节奏,把握的很恰到好处。
并没有给人太强的目的性,同时也因为融洽的气氛,让主家一下子无法拒绝。
果然。
只见因为这句话被拉回现实的周德志,在微微沉吟后,开口说道:
“阿锋,说实话,我很欣赏你,但是你也应该知道,在我们这种出身的家庭做管家,管理的可不仅仅只是家里,外头好多生意方面的事情其实都需要打理的,既然你在洋行做过华经理,那你就说下,如果我把一家商行交给你来理,你会怎么理?”
肉戏来了!
杜锋知道,周德志现在抛出的问题,就好比是面试官提出的询问。
只要自己能过得了这一关,那一切也就能尘埃落定了!
短短酝酿了几秒,杜锋开了口:
“如果把香江的商行进行个系统的划分,我认为可以分三大块。”
“第一个比较正统的,主要是正经买卖交易,比如东鲁商行就是很好的例子。”
“第二种,就是跟鬼佬做生意的,可不可以赚钱,重扩宽人脉。”
“第三种,就是走-私,回报大,风险同样都大。”
“哦?”
黄秋水听不懂,但周德志却略懂一二。
听完杜锋的分析后,他饶有兴趣的问道:“那阿锋觉得我应该选择哪条路?”
“第三条。”
杜锋语气笃定的说道:“第一条,求稳是求稳,对于普通家庭来讲,是必选之路,可志少的家庭不普通,关注都多,所以这条路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至於第二条路的话,恕我直言,志少是庶出,相信周家能给出来的照顾不会太多,而既然要想跟英国佬打交道,冇钱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选第三条,先赚钱,再铺路。”
杜锋的这番话,让周德志陷入了沉思。
别看周德志整天花天酒地的,但他毕竟出身于大家族,从小耳渲目染,对于很多事不说在行,可也都深刻于心。
如果不是庶出,现在的他,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样子了。
“对了,我先前听秋水哥说,志少的商行做的是药品生意?”
给周德志一点时间消化后,杜锋再次开口。
“嗯。”周德志点点头:“从德国拜耳公司同美国罗氏公司拿货,然后再销出去。”
“哦,那应该就是西药了。”杜锋递给周德志一根烟,帮他点上后,说道:“这是个好营生,现在缅甸、老挝、越南、柬浦寨这些医疗水平比较落后的国家,对这方面依赖还是比较大的。”
“可是现在禁运……”
就在周德志面有难色时,杜锋苦笑着打断:“志少,咱们现在聊的是走私好不好。”
“既然是走私的话,肯定就不会按照禁运令来执行的喽,而且只要我们不碰特殊违禁的东西,就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相信以志少的人脉关系,怎么可能搞不定呀?”
“这个倒是真的。”
周德志虽说只是庶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只要不是什么掉脑袋的大问题,周家肯定会出面。
犹豫再三,周德志拍着杜锋的肩膀笑道:“阿锋看来功课做到好足呀。”
杜锋陪笑着客气了几句,周德志继续说道:
“我这个人啦,最怕麻烦嘞,但也最喜欢交朋友,既然阿锋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信你一回,呐,试用期三个月,每个月月薪、月薪五百块,如果做得好,第四个月开始给你涨工资,如果做不好的话,大家也别伤了和气,到时候你自己离开。”
“那就先谢过志少啦。”
尘埃落定。
杜锋笑着举起酒杯,跟周德志碰了一下,心头一块大石,也跟着放了下来……
杜锋是个聪明人,目的达到了,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说起了风月。
整顿饭吃得宾主尽兴。
临近9点,杜锋笑着提议:
“志少,时间还早,一会我们去港岛找间夜总会再喝点?”
周德志面带微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这就让杜锋微微有些诧异。
“阿锋兄弟,同志少去夜总会,怎么可以去港岛呢,应该去德己立街才对嘛。”黄秋水笑着纠正道。
嗯?
杜锋不解的看向黄秋水:“为什么呀?”
港岛区的治安相比较下来,是全港最好的。
所以像西式夜总会这样的高端场所,才会集中在这仅仅只有80平方公里的地方。
虽说位于中环的德己立街也不错,而且还有著名的皇后戏院做陪衬,但在档次和规模上,还是要次了不少。
像周德志这种既要面子又讲排场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去呢?
“港岛也好,中环也罢,志少想去哪不行啊?”黄秋水看了周德志一眼,才笑着解释道:“主要是得看,哪边有志少中意的马子啦。”
“哦?”
杜锋抬了抬眉,笑道:“呐看来,志少钟意的应该在德己立街罗。”
“嗐,什么钟意不钟意的,阿锋至十八岁,就知道那么多风格不同的女人,我同他比起,简直就是坐井观天。”周德志摆手笑道。
“其实风格同与不同关系并不大,只要给钱,什么女人没有呢?”
说到这里,杜锋笑着看向周德志怀里娇滴滴的歌伶,从包里掏出了张50块的纸质港币:“怎么样,五十块,今晚陪我。”
50年代货币比例,相当于是现在的三十几到四十倍的样子。
也就是说,杜锋现在拿出五十块钱港币,折合如今的价格来计算,就是一千多不到两千块RMB的概念。
“杜先生真是会讲笑。”
歌伶虽说眼睛片刻都没有离开那张五十元港币,但嘴巴上还是委婉的拒绝了。
听到这话,杜锋也并没有恼怒,反而是看向周德志:
“志少,我出五十,那位姑娘说我在跟她讲笑,呐……”
杜锋脱了个长音,把视线重新放在那名歌伶身上,面色认真,眼角却嵌着少许玩味的说道:
“50嫌少,那就再加50,100如果不得,那就200,200块不行就400文。”
那名歌伶在杜锋不断抬高价码的同时,脸上的惊喜不止。
甚至还带着期许的冲杜锋眨了眨眼:“那如果400还不够呢?”
其实歌伶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杜锋再抬高哪怕是两百,只要身边的周德志同意,她今晚也就跟杜锋出台去了。
可谁曾想,杜锋却故作失望的耸了耸肩:“如果我出400你都还不同意,那只能说你我无缘,我晚上跟志少去夜总会找个选回家算了。”
“……”
杜锋的话音落下,周德志也跟着大笑。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杜锋摊摊手,继续装着无辜:“嗱,这五十呢,是志少赏你的。”
梦终归是梦,总有醒的时候。
四百块那是一张画饼,看得到,却摸不到,而这五十块,却是实打实的。
歌伶接过赏钱,钻进周德志怀里,腻声道:“谢谢志少。”
周德志搂着歌伶,面色微微一板:“都说自己家道中落,花钱还这么大手大脚,如果给你家里人看到,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常年来,周德志花钱大手大脚的,可没少挨老爸周振基的训,现在突然找到劝阻对象,心里有种别样的痛快。
挨训的杜锋摸了摸鼻尖,讪讪笑了笑,冲歌伶一伸手:“呐,志少,你现在可是我的老板了,我老板都这么说了,那我得听,来,美女,你把刚才的五十还我呗?”
“志少……”
一听刚到手的五十小费又要被拿回去,歌伶不依的在周德志怀里撒娇。
“哈哈哈。”
周德志大笑着,从自己钱包里取出了五十,塞到了歌伶胸前的深沟里:“你陪我饮酒,赏钱怎么可以让阿锋出的道理。”
这个歌伶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贪,什么时候不该贪。
她娇怨的白了杜锋一眼,爽快的把之前那张五十块,还了回去。
杜锋苦笑着摇了摇头,拿着那张五十,转手放到了陪黄秋水的那名歌伶面前:
“秋水哥,你和我老板不同,况且这次你是真帮到我了,让我找到了一位又有钱人又好的老板,所以你身边这个,我替你出了。”
黄秋水没有推脱。
他一个月即便是算上牙行的收益,也不过才三百多港币。
而且还有一家老小要他来赡养。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花个五十块港币来打赏个歌伶,肯定是舍不得的。
付完赏钱,三人也纷纷离席。
在两名歌伶的搀扶下,周德志和黄秋水率先下了楼。
杜锋整理了下衣服,看到墙角正巴巴看着自己的那名冷艳女,苦笑了一声,又掏出了一张五十元港币,递了过去。
“谢谢。”
轻轻的两个字,倒是让张峰微微错愕。
刚才唱曲的时候,杜锋所有注意力都在周德志身上,倒是忽略了这名冷艳歌伶如同黄莺一样动人的嗓音。
她的声音清亮圆润,不卑不亢,比起刚才那两位装乖卖嗲的声音,要让杜锋感觉更舒服些。
错愕过后,杜锋也没再说什么,拿过椅背上的西装,穿戴整齐后便下了船。
这副作派,反倒是让那名抱着琵琶的冷艳女,有些别样的感觉。
她缓缓站起,看到杜锋已经跨上了来时的木舟后,才低头看向手心里那张五十元港币。
纸币上有点点猩红,那是自己刚才弹琵琶时,弄破手指导致的……
回到码头,已经是九点半。
杜锋看着眼前一辆‘老式’的汽车,不禁咂舌。
这是一台来自美国克莱斯勒于1948年推出了车子。
据说,这是世界上第一台拥有crown Imperial(帝国皇冠)四轮盘式制动器的‘老爷车’。
其价值,可想而知。
不过杜锋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开心。
他就是喜欢看到自己老板又好面子又大手大脚,这样才能有他的用武之地嘛。
花了半个多小时,杜锋三人才从周德志那辆‘帝国皇冠’老爷车上迈了下来。
“先说好啊,晚上这局我来,你们两个谁都不许争,尤其是你,阿锋!”
看着周德志满脸认真的样子,杜锋就哭笑不得。
这身行头,加上给黄秋水的‘介绍费’,以及太白花舫的所有花销,他兜里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就不到三十块钱。
在这里还买单?
把他给卖了估计都不够。
点点头,杜锋和黄秋水跟在周德志的身后,饶过门口的车水马龙,缓缓走进东方夜总会。
1951年的东方夜总会,还没有搬到九龙弥敦道,规模也没有后来再建时的大。
但这里依然属于整个香江消费最高的场所之一。
“志少,您来啦。”
周德志是这里的常客,门童见他出现,低眉顺目的小跑过来。
“梦莲今晚几点的台?”
周德志看都没看那名门童一眼,脸上也不再有之前花舫上的谈笑风生,边走边毫无感**彩的问了一句。
门童见怪不怪,一直在旁边候着。
听周德志开口,他掏出随身带着的一个小本本,忙在上面翻着。
“连这点小事都记不住,没用的家伙。”
周德志骂了一句后,一脚踹在了那名门童的腿上。
力道也不大,但还是让那名门童退了好几步。
杜锋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张两块钱,丢给了那名脸色煞白的门童:“志少赏你的。”
周德志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语气微怒的对杜锋质问道:“阿锋,这种人蠢的要命你还给他小费?”
“还是来寻开心的,犯不著同这种人生气。”杜锋笑了笑:“何况以志少的身份,被外人看到多少还是会留下话柄的。”
周德志不再说话,瞪了那名门童一眼,才走进大厅。
东方夜总会的大厅,完全可以用富丽堂皇四个字来形容。
即便拿来跟沪城滩的百乐门相比,也不枉多让。
整个东方夜总会大厅分三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特殊的标记进行划分。
距离门口最近的,是吃饭的地方,中餐西餐应有尽有,桌面也大小不一。
饶过饭厅,中间区域是打牌的,乌烟瘴气不说,污言秽语还不绝于耳。
再进去,才是有**歌伶的夜总会。
这里有扇两米多高的银色大门挡着,当周德志三人抵达近前时,旁边的两名西式穿着的侍应,合力把它推开。
大门开启的霎那,音浪滚滚而来。
一名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棕色西服,有些大肚翩翩的中年男子,讪笑着迎了上来:“志少,您果然守信用,昨天说今日来,今日就来啦。”
“他姓田,叫他大肚田就行,是这里的经理。”
周德志先侧着头,对杜锋说了一句,才看向那位田姓的经理:“他叫杜锋,我新招来的管家,以后如果我有事冇到,就让他来帮梦莲送花。”
“哇,原来是志少的管家,杜先生果然是年轻以为啊,幸会幸会,鄙人姓田,全名叫田天荣,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田经理热情的跟杜锋打了个招呼。
至于最后面的黄秋水,周德志没有介绍,田经理也就没有多问。
在他看来,像周德志和杜锋这样的,那才是他们夜总会所需要的客人。
而黄秋水这种。
身上穿着长衫,脚上踩着布鞋,看哪里都充满好奇的表情,不是下人,就是跟班。
要不是因为跟在周家二少爷的身后,田经理都有可能让人把他赶出去。
“志少,梦莲还要十分钟左右才能出场,要不要先给您倒杯红酒解解渴?”
经理果然是经理,比门童不知道机灵了多少。
“不用。”
周德志眯着眼,远远的看着台上正在唱歌的歌伶,抽了几口烟后,说道:“去,给君婷送十个花篮,要红色的。”
50年代的夜总会,其实就是花场,打赏纯靠花篮。
花场里的花篮,一般分为五种,以红色玫瑰花扎的花篮最昂贵,一个要三十块港币,十个就是三百,相当于现如今RMB一万一、一万二的样子。
按理说有人打赏,身为经理的田天荣该开心才是。
可杜锋却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僵硬。
“还不快去?”
随着周德志瞪起了眼,田经理赶紧赔笑:“当然当然,既然是志少吩咐的,那我现在就去办。”
他招来一名侍应,在耳边低语了几句后,才回过头继续赔着笑:“志少,咱们要不要先坐下来,您的老位置一直都还帮您留着呢。”
像周德志这种身份的公子哥,在经常去的几家夜总会里,都会被留有专座。
即便是他不来的情况下,座位也是空着的。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周德志是怎么了,来了以后,就这么干站在门口,倒让田经理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我就喜欢站着看。”
周德志不容置疑的态度,让田经理叹了口气,低下头,似乎还有点为难。
侍应办事的效率很快。
在两人说话间,就已经有十名侍应,各自抱着一个大概有十岁孩童高矮,插满玫瑰的花篮,走上了台。
即将接近尾声的歌女君婷,看着那一个个如同火焰般的花篮,懵了。
甚至还有些慌乱的想在台下寻找出送花的贵人。
“屌你老母!”
突然。
在众多宾客中,有人暴了句粗口。
紧接着就见到一名坐在前排的青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手指在宾客们身上,挨个戳了一圈:“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他妈给君婷送红玫瑰!是不是想死!”
青年霸道的态度,让全场像炸开了锅。
能来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但当大家看清这名青年的长相后,纷纷都闭上了嘴。
敢怒,但不敢言。
50年代初期的香江,是最黑暗,也是最混乱的一个时期。
当时警界的‘一哥’陈志超,已经准备退位。
而吕乐、蓝刚、颜雄、韩森这四位华总探长,才仅仅只是个小探员,连探目都算不上。
黑白勾结,秩序混乱,根本没有人懂得如何去制定黑与白之间的游戏规则。
以至于,谁有权有势,谁的嗓门就大。
显然,这名青年便是其中之一。
“啊!敢做不敢认是吧,丢你老母的!操!”
青年好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肆无忌惮的在哪里咆哮。
就连舞台上的伴奏,也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来。
田天荣有些为难的偷瞄了周德志一眼,却不敢说什么。
“是我。”
而与此同时,周德志淡笑着站了出来。
嗯?
突然有人承认,大家纷纷目光后视,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这么不懂规矩。
但周德志却无视了这一切。
他就这么平静地盯着前面暴怒的青年,嘴角带着玩味:“怎么,看你意思是想要弄死我啊?”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志少啊。”
看清说话的人是周德志后,那名青年面色也缓和了些,在语气上也没有了先前那么冲。
“志少,你不捧你家的梦莲,反倒把花篮送给君婷,这是不是有点不符合规矩啊?”
“呵呵。”周德志嘴角微翘,随意说道:“我买的花篮,爱送给谁就送给谁,你管我?”
“你!”
青年被怼,他身边簇拥的十几名富家公子,也跟着面色不善。
“放心庆少,我对君婷冇想法,就系觉得她唱好,给她送点见面礼,怎么,你有意见?”
话音落下。
那位被唤作庆少的青年,视线足足在周德志身上停留是十几秒,才挑了挑眉:“有人捧君婷的场,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有意见呢,来志少,过来喝两杯?”
周德志点点头,带着杜锋、黄秋水就朝着最前排走去。
三人落座,庆少对旁边一名富家公子朝舞台方向抬了抬下巴。
富家公子心神领会的就来到舞台旁边,示意君婷继续。
音乐再次响起,庆少对旁边时刻候着的田天荣吩咐道:“去,给志少添杯威士忌,再拿打波特过来。”
波特,Porter,译为码头工人的意思,属于英国本土的一款烈性啤酒,在香江还是英殖地时期,非常受上流人士喜爱和追捧。
身为经理的田天荣,暂代了侍应的工作,亲自把庆少点的酒搬上来。
“志少,你捧君婷的场,我无话可说,但我听说,接下来上台的这位,好像是你家梦莲呀。”
庆少跟周德志喝了一杯后,淡笑着说道。
周德志微微仰头,把一小杯没加冰块的纯威士忌一饮而尽:“呵呵,那又怎么样,是我花钱捧的她,可不是她花钱捧的我,她管得着我?”
听到这句话,庆少心里隐隐知道了些什么,不过也没说破,就这么笑坐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夜总会里每位歌伶登台时间是相当严谨的,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耽误了几分钟时间,所以君婷随便唱了首小调,便欠身下台。
刚才她还有点提心吊胆。
一边是庆少,一边是志少,这两人都是东方夜总会的贵客,绝对不是她一个小小歌伶能招惹得起的。
好在两人坐在了一起,不然对于君婷来说,算是一道真正意义上的送命题。
君婷扭着堪堪一握的小腰,走到了前排雅座。
先是对庆少报以一个甜美的微笑后,才举起一杯香槟,看向周德志:“志少,多谢您的花,这杯酒我敬你。”
周德志也没说什么,脸上嵌着淡笑,再次把一小杯纯威士忌,灌下了肚。
同时。
刚刚暗下灯光的舞台,再次亮了起来,一名身着亮片修身服的歌伶,面带笑容的走上了台。
几名中年男子,几乎是和台上那名歌伶同时从后台走出的,一边鼓掌一边叫好。
杜锋发现,就在这几人出现的那一刻起,正在喝酒的周德志,脸色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她就是梦莲?”
杜锋侧过头,小声询问着坐在身边的黄秋水。
黄秋水只顾着欣赏美女了,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场气氛的变化。
在听到杜锋的询问,才回了句:“对,听说志少最近每天都来捧她的场,就刚才送出去的那种花篮,每次最少也都得送出去二十个以上。”
杜锋暗自点头,心里也逐渐反应了过来:‘看来自己这小老板,是吃醋了啊。’
因为周德志就坐在第一排,梦莲在刚登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只是等她看清楚此时与周德志敬酒的居然是君婷后,一张俏脸写满了难以置信。
夜总会里的歌伶,登台后第一件事,就是需要跟全场的宾客鞠躬致谢。
可现在的梦莲,有些失了方寸,顿时引起全场嘘声和抱怨。
跟她同时从后台走出的那几名中年男子,在这个时候充当起了护花使者。
效仿着之前庆少那般,站起身来怒骂。
其中还有一人撩开衣摆,双手叉腰,露出腰上别着的枪套,吼道:“我看哪个有胆子在这里叫唤,信不信回头我一个个都把你们给带回去!”
差佬?
如果是在几十年以后,差佬这个身份能让很多人忌惮。
但在50年代初,四大总华探长都还没有出现以前,差佬地位其实是很低的。
他们除了欺负欺负穷人以外,不论是有钱人还是带字头的帮派份子,都不敢去招惹。
毕竟他们需要靠着这些人来赚钱,更需要这些人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50年代的香江,年轻男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去考警校,第二选择就是加入字头,或者两者皆有。
只有这两条路都被封死了,才会去选择被人瞧不起的工厂或者码头做工。
杜锋当初打算选择的,就是第二条路。
在双方争吵的同时,梦莲并没有因为有人替自己出头而洋洋得意,反倒是一双美丽的眸子,看向无动于衷的周德志时,隐隐泛着泪花。
“志少,台上这位是您捧的,前面已经落了她的面子,算是给她一点教训,可要是继续这么下去,恐被外人看笑话。”
杜锋说这番话的时候,隐晦的看了眼旁边的庆少,这是在提醒周德志,还有外人在。
周德志‘嗯’了一声,微皱着眉,目光落在那名撩衣叉腰的差佬身上,但没有开口的意思。
杜锋见状,马上想到周德志应该是感觉自己冒然开口,会失了面子。
于是笑着说了句‘让我来’后,站起身,用食指朝所有宾客指了一圈后,朗声说道:
“都听好,梦莲是周德志周少捧的,哪个如果敢再吵就是不给周少面子!”
说完这番话,杜锋又冲着田天荣招了招手:“另外志少说了,君婷是庆少捧的,他送十个花篮表下心意,而现在是梦莲的台,你马上去拿二十个花篮送上去,要最红最艳的玫瑰,不红不艳的话,打掉你的狗牙!”
这番话,让周德志双眼一亮。
不仅是他,就连本打算看好戏的庆少,都暗暗对杜锋竖起了大拇指。
杜锋刚才那番话,看似简单,其实包含了三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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