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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七零造房子

豆发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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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贺芸,宁远   更新: 2022-08-16 12: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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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贺芸,宁远《我在七零造房子》讲的是贺芸现在是土木系大二学生,一觉穿剧,成了七零年代大女主微末时期的小炮灰作为不给露脸的"龙套"她远离主角团,一心只想在这个年代继续自己的学业不是土木专业不要紧,建筑系也行2022年不景气的专业在这个年代却还是个香馍馍

第1章

精彩节选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贺芸睡的迷迷糊糊,感觉有水从上面滴落下来打在她的脸上,又沿着鼻梁一路滑落到脸颊两侧。

“啪、啪…”

还没来得及睁眼,又是几滴。

就这几秒的功夫,她被不断滴下的水洗了个脸,头发和脖子上都是湿漉漉的不说,连着睡觉的床单上都洇**一大块。

贺芸睁开发涩的双目,入眼就是屋顶上巨大的窟窿,连着对面墙壁的都塌了大半。

怎么回事?

她征愣的眨了眨眼。

不过一个午觉的功夫,怎么就换了地方?

是谁在恶作剧?

屋顶断裂的地方残破不堪,几根稻草掺在里面横七竖八的露出影子。

她针扎着半坐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陌生的地方。

倒塌的墙角一地泥泞,融化的黄泥顺着墙体上缓缓流下,又和地上一滩水洼混合。

外面雨势不小,噼里啪啦坠落地面,而后又被大风吹乱,歪七斜八打在她的身上。

这是变形记吗?

从城市拉到农村体验生活的那个节目,不然怎么解释这间“危房”。

她慌得坐起,不料动作太大碰到了旁边睡着的人。

“菜馍馍,吃菜馍馍...”

那人嘴巴嘟囔说着梦话,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可贺芸却被这一声吓得直接从床上跳下,光着脚站在泥巴地上,像个无助的野雀。

托房子倒塌一半的福,外面夜色幽蓝,投射进屋里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她的眼睛很快适应,也终于看清屋里情况。

这里除了贺芸以外还睡了三人:和她睡在同一张床的女人、刚刚在说梦话;另外俩人直接睡在架起的门板上,一时半会分不清是男是女。

真是...TMD见鬼了。

谁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搭建模型太晚,中午打算在寝室补半个小时的觉,哪知醒来会在这个鬼地方。

贺芸光脚站在地上像被施了定身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

她的位置刚好就在窟窿底下,没一会头发衣服就雨水浇透了。

冰凉的雨水被体温一烘,又紧紧的贴在她的皮肤上,转而汗毛竖起,凉意接踵而来。

她哆嗦着环住自己的胳膊,上下摩挲过去,自己上身穿的是件短袖褂子,袖口和衣领都磨出了毛边。下身的五分裤也松松垮垮挂在她纤细的腰上。

衣服摸上去有种粗糙麻布的质感,不像她常穿的纯棉T恤。

突然间,网上那些社会新闻疯狂涌进她的脑海。

她身子比脑袋反应快,转身就想跑出去。

不料地面滑不溜秋,踩上去“啪叽啪叽”作响,没走几步就打了个哧溜,她一时没稳住“嘭”一声狠狠的摔在地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摔倒在地一身泥。

“是谁?”

巨大的摔倒声在夜里异常明显,床上的女人被惊醒弹坐起来,黑暗遮住了她的面孔,看过去只有模糊身影。

看到贺芸在地上挣扎蠕动的样子,女人吓得一激灵,抄起手边的棒槌就砸了过去。

“哎哟!”

简直神了,贺芸被棒槌砸中后腰,惨叫一声。

熟悉的声音让女人反应过来,地上这个扭得跟虫子一样的是她闺女。

“你这死丫头半夜不睡觉吓死个人。”

生怕闺女被砸了个好歹,她匆匆从床上爬起,两步跨到贺芸身边扶起她,嘴巴一刻也没停下:

“啧,这一身泥真的没眼看,死丫头净给人找麻烦。”

“砸到哪没有?快坐下来给我瞧瞧。”

女人嘴上骂着贺芸,动作却轻缓,把她搀到有屋顶的那一边,又不知从哪拖出一个长条凳子,让贺芸坐下。

“你大半夜的在地上蛄蛹什么,我还以为家里来贼了。”

贺芸龇着牙扶着腰,痛的不想回答,也顾不上身处何地、对方是谁了。

顺势扶着女人的胳膊坐下。

心想自己真是倒霉她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这个破屋子连个完整的屋顶都没有,怎么会有贼?

这一击确实是无妄之灾。

女人看贺芸不吱声以为被砸的严重,赶紧从柜子里拿出煤油灯放在桌子上,转身又去找火柴。

贺芸坐在凳子扶着腰,又揉着腿。

这两下还真的不轻,前面被地拍扁,后面被棒槌砸伤。

前后夹攻的疼痛让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哼唧起来。

俩人的动作吵的门板上的两人再也睡不下去,只好披着单褂子起身。

“大夜里吵吵什么?”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贺芸抬头一看,才知道原来门板上睡的是俩个男人,个子一高一矮,说话的是矮个子,声音粗豪洪亮还带了种上了年纪的沧桑。

他看起来并不瘦弱,肩膀宽厚、背部挺直,趿拉着鞋往贺芸这个方向走过来,高个子跟在他身后。

“小芸这是怎么了?”矮个子男人被贺芸泥巴糊了一身、五官都看不清的样子吓了一跳。

“这丫头不知道大半夜起来干什么,滑倒了。”女人点亮了煤油灯,看到丈夫儿子也起来了,转头跟后面的高个子说道:“强子你把跌打油拿出来给你妹妹推推。”

“小妹摔伤了?”高个子听到后面露担忧,上下细细打量坐在身前的泥人。

“不是。”女人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说是被她砸伤了。“就是腰撞了一下。用油推推就好。”

高个子这才放下心收回目光,走到角落,从一堆破烂里翻出个小罐子,递给女人。

贺芸一手扶腰一手撑在凳子抬头看着这几人。

从刚刚对话内容里听出来,他们应该是一家四口,女人应该是“她妈”,中年男人是“她爸”,高壮年轻的是“她哥”。

不是社会新闻里的要谋她财害她命,也没有强迫她给谁做老婆。

这家人关心她腰伤,还要给她推跌打油。

这个认知让她悬着许久的心终于放下。警备一旦解除,她也有了闲心打量对方三人。

透过煤油灯一点光亮看到的是三个蓬头垢面的人。

中年女人的体型娇小瘦弱,头发胡乱的散在脸上,皮肤粗糙,眼角还堆积了好几条皱纹,随着她说话牵扯面部肌肉,眼角皱纹也被拉长,但五官小巧秀气,年轻时候应该挺漂亮。

矮个子男人其实并不矮,只不过是身旁的人给衬的,目测个子也有一米七五朝上。

他年纪应在五十岁左右,头发有些乱糟的搭在头顶,脸上皮肤黝黑像是经历风霜,嘴边留有细碎的胡茬。他五官轮廓分明,最为显眼的是一双狭长的凤眼,里面隐约闪过一丝锐利。

只不过看向贺芸却有些收敛,目光中只透露着温柔和担忧。

给她找药油的高壮男人剪了一个贴头皮的板寸,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她妈打开罐子。五官和女人有点像,却多了男人特有的深邃。

眼瞧着女人撩起贺芸的衣摆他也不知道避开,气的女人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你妹要擦药,你还在这看着。”儿子女儿一个个都不省心,明明她和丈夫都不笨,也不知道怎么生出这两个傻子。

女儿没心眼,儿子也是一根筋。

高壮男人被拍了一巴掌也不气恼,像是习惯了。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子。

贺芸冷眼看着一家人的互动,也确信了她现在可能或许应该是跑进了平行时空,这家女儿和她同名同姓。

就是这里的环境还有几人的穿衣打扮,不像她那个时代的人。

她也是看过影视剧的,刚热播的年代励志剧刚追完,这种泥土造的房子和麻布衣服,那部剧里就出现过。

那部剧讲的是一群在七零年代下乡的知青,通过自己的文化知识,带领乡亲们在穷苦年代里改善土壤增产农作物,本是能颂声载道的事,可后来回城却被人看不上,又经历种种磨难,最终趁着改革开放建工厂发家致富的故事。

剧中男女主角从开始的互看不顺眼,到相互扶持成长,然后又产生好感,共同组建家庭,最终成为了那个年代的第一批白手起家的企业家。

全剧有六十多集,知青下乡的情节只在前面十集里出现。主要是给主角团铺垫一下年代背景,以及刻画人物性格。

女主角的名字因为和她的名字有点相似,所以她记得清楚,叫何玉。

剧中他们去的那个地方叫娄山村,有浓厚的地方方言,经常把何玉这个名字和同村的另一个乡下姑娘弄混,弄出不少啼笑皆非的事。

她看的时候也觉得好笑。

刚刚听这一家说话,那熟悉的方言味道扑面而来,惊得她差点没掉下板凳。

贺芸、何玉,用他们本地方言一叫,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吧~这特么根本不是什么平行空间,她这是穿剧了...

贺芸生无可恋的重新躺回床上。

她妈,也就是名叫林红梅的女人,刚刚拿药油给她按了腰部伤处,痛的她大喊大叫。

她爸贺大壮和他哥贺强就站在一旁跟看笑话一样,不出声阻止,还一个劲的劝林红梅“大力点,再大力点,不然淤血散不开。”

那架势,要不是顾忌贺芸是个姑娘家,父子恨不得就要亲自上手了。

林红梅打来干净的水给她擦干净身上的泥,又重新拿来一件麻布短袖让她换上,一阵手忙脚乱后她才躺下。

此时她全身酸痛,不想再移动身体。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暴击也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算了,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吧。


“咯咯咯...咯咯咯...”

天还未亮,不知道谁家的大公鸡就扯着脖子叫。

贺芸被吵得翻了个身,提起被子想罩在头上。

一股酸馊的气味就这样让她闻个正着。

“恶”胃里翻腾,差点让她哕出来。这是什么令人窒息的生化武器,这被子几年都没洗过了吧!

想到自己在这张床上睡了一夜,浑身顿时感觉痒了起来,这里不会有虱子吧!

她再也躺不下去了,跪爬着下了地。

昨晚上没注意到,地上还放着一双水红色塑料拖鞋,看这款式和颜色应该是她穿的。这双鞋也不知道穿了多久,边缘已经褪色,鞋背上的塑料花瓣也断了几个,穿上去还有点硌脚。

行吧,有总比没有强。贺芸在心中安慰自己。

地面的泥巴还没有干透,但比起昨晚泞泥不堪的泥巴糊好多了,现在是半固体形状,一脚踩去粘在鞋底,能带出半斤泥。

贺芸还没走几步,拖鞋就不见原本的样子,脚上也被弄的脏兮兮。

这点泥巴真的不算什么,再差能比得上屋顶的大窟窿吗?

她适应力本就良好,又经过昨晚的冲击,现在看什么都能处惊不变。

外面的雨早已停了,她站在坍塌的墙边静静看着这间黄泥房子,屋顶横着从中间开始坍塌,现在屋子里一半都暴露在外面,破败到还以为是废弃的房子。

这就是她暂时的“家”。

贺芸心中深深的“哎”了一声,自己究竟拿的是什么地狱剧本。

成为女主开挂道路上的一个路人甲还不够,连间完整的房子都不给她么。

跑龙套演员怎么了,就不配住带顶的房子了吗?

瞧瞧,这泥墙的厚度根本就受不住暴雨袭击,这材料这质量,不管放在什么年代都要被说是“豆腐渣”。

现代的她虽读土木专业大二,可每个建筑人的理想都是建一座永不会倒塌的房子,这屋子真的是戳中她气管子了。

这个时代没有425水泥,没有钢筋,更别说那些新型环保建筑材料,巧妇也要难为无米之炊。

得想个办法把这房子修补好才行,不然以后睡觉都不安稳。

她远远的站着望向屋中熟睡的三人,要不是昨夜她弄出声响惊醒了他们,说不准他们能一觉睡到天亮。

瞧这架势,修补屋子的事也指望不上他们。

算了,老天分配的家人也没法换。

离公鸡打鸣约莫过去半个小时,天色也微微亮起,地上水汽蒸发的雾气弥漫在空中,整个世界都像笼罩在一个蓝灰朦胧的轻纱里。

往东方眺望,天空中像在酝酿一场绚丽的出场,靛蓝的幕布里漏出一丝一缕的金灿光芒。

贺芸走在乡间泥巴路上,打算去看看其他人的房子。刚刚她在自家周围特意找了找,发现除了她家外周围没有任何人家。

她家那间破房子像是被隔绝在人群之外离世而建。

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毕竟影视剧里,她拢共才出现两次,合计短短一分钟。

不是因为何玉被表彰,而她听岔了误会走上台;就是何玉被委任村会计,而她兴冲冲的跑去上班。

这两次都在何玉的大方体谅下圆满解决,她也受到了全村和知青们一致称赞。而贺芸最后如何,编剧并没有写。

对于作为路人甲的她都如此吝啬笔墨,更何况路人甲的家人。

等她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时,时间又过去五分钟。

这是间带院子的农村自建平房,她没有朝院子门口走去,特意绕开去了屋后。离着几米的距离时,就见到类似几何拼接的石砌墙壁。

这墙用的是不规则的石头毛料,大小各异不说,表层还有些凹凸不平的粗糙感,灰缝也看不明显。

仅从表面上来看,这间房子属于石结构,但是这个年代的房屋结构多种多样,有木质结构、砌体结构、石木结构、还有如贺芸家倒塌的房子那种夯土房子,等等之类。

具体建造结构还要取决于当地的材料和生产水平,更何况有的地方还喜欢混搭,石头加木头就是其中一种。

所以仅凭外墙的石料,还是不能断定这究竟属于石砌结构还是石木结构。

材料用的不同质量差距甚远,更别说还有材料制成工艺的配比,有那一句话叫“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套用在这上面一点也没毛病。

贺芸想走近一点看看石料之间的有没有灰缝的存在。

灰缝主要起石料之间的连接作用,一般采用具有粘合特性的材料。如果没有这个,房子就跟随意拼接起来的积木一样,结构无法稳定不说,碰上自然灾害也很容易倒塌。

她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靠近房屋的后墙。幸好现在附近没人,要是她这样子被谁看见,说不准会被当成小偷抓起来。

贺芸从没有做过薅人家墙缝这种事,即便选择了土木专业,也没想过去抠人家墙看看里面有什么,主要原因还是现代墙体都被层层涂料掩盖,根本无从下手。

果然,她没有发现灰缝。但仔细观察发现,这墙也不是随意垒起来的,石头和之间有砂浆作为粘合。

她伸出手指朝细缝里抠去,竟然让她轻轻松松就扣下来一块。

这...…一扣就掉下来的砂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她在手中轻轻揉搓观察,土质疏松马上就散成了颗粒状。

这不就是泥巴和的吗?为什么不用三合土呢?

贺芸疑惑不解。

三合土在历史中存在盛久,可以说是水泥的前身。用石灰、粘土、沙子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最早可追溯到西汉时期,古人会在里加糯米、淀粉之类增加抗力,也有人加稻草进去。

她手中的泥巴里能摸到一些草碎,可已经腐烂到一碾就粉化的地步,这加和不加毫无区别。

贺芸接连走了几家,看到大致相同的房屋后沉默了。现在甭管是石结构还是石木结构了,仅凭那随意垒起来的样子就感觉不太妙啊。

这个发现倒是颠覆了贺芸的认知。

我国历史悠远流长,百姓智慧,那么多古建筑都有办法保留几百上千年都不倒,其工艺应该很成熟才是。

水泥这时候应该有了,而钢筋混凝土也在十九世纪就被国外申请专利,没几年就被运用到建筑当中。

可她所处的这个地方破旧落后,连一个像样的砂浆都没有,更别提一路过来都没看见据说广泛使用的红砖。

不是夯土就是石屋,充满了本地气息,连个现代化的房子都找不到。

她在心中唏嘘。

也不知道编剧是怎么选的地方。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东方的天空中,太阳也微微露出一个金边。

空气中的雾气缓缓散去,只留下几分湿润的水汽还弥漫在周围,不管是田地里的稻子还是路边野花野草,都挂上了晶莹的露珠。

路上渐渐出现了扛着锄头手拿镰刀的村民,他们或独身一人,或两三成堆,往田地旁边的晒谷场集合。

贺芸初来乍到,不欲现在就和乡亲照面,所以故意绕开他们,往小道的方向走过去。

她不熟悉这里的路,左拐右绕走了好久,从另一个方向回到“家”中。

本以为家中三人会睡到日晒三竿,谁想他们手里拿着农具正准备出门,刚好和要进来的贺芸碰个照面。

“你这死丫头怎么又回来了?”林红梅看到贺芸有点意外,拿着草帽走到贺芸身边。

她起床没发现女儿,以为是女儿上次被人说干活偷懒,为了争口气早起去田里。这才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她头一低看到贺芸趿拉着拖鞋,不知跑哪踩了满脚泥巴。

本想再说几句,贺大壮在一旁提醒:“快些吧,马上要上工了。”

她只好作罢,推着贺芸进到屋子,从柜子里掏出一身洗了发白的长袖衫和长裤扔给她。

“今儿还是穿长袖吧,别像上次那样被晒的脱层皮。”

林红梅手叉腰语气强硬,像是要看着女儿换上长袖才能放心。

“这胡兰花也是,哪有把大闺女指派到太阳底下干活的。”她气愤说道。

贺芸拿着衣服左找找右看看,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换衣服吧,可这屋子实在简陋,她只好借着柜子错位遮挡了一下。

见她乖乖换好衣服,没有和上次一样吵着要穿短袖,林红梅才松了口气,看着女儿声音也软了几分:“芸啊,你不要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听话去干。胡兰花自己家俩闺女一个给分配到仓库看农具,一个分到去庙堂里剥花生,给你却分了插秧的活。”

林红梅像是在心中憋了很久,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把胡兰花的那些事倒了个干净。

比如胡兰花丈夫钱为民是生产大队队长,她自己是管着十户人家的小队长,这十户人家干什么活得多少工分全都由胡兰花说了算。

又说胡兰花自诩是个积极分子,主动要求要去干最辛苦最累插秧工作,十户人家几十口人有苦难言,就怕被说一句是落后坏分子。

大家在太阳底下晒得头皮发烫,累的直不起腰也没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等等等等。贺芸把这些默默记在心里。

林红梅说了个痛快。她知道自己体力不行,让她干活可以,至于干的怎么样谁也管不了。她不在胡兰花当面发作也是因为自己瘦弱,和人正面对上会吃亏,所以都是背地里搞小动作。

至于工分是多是少她也不在乎,反正丈夫能时不时去山里偷偷带点东西回来。

可她自诩不笨却生了个傻愣愣的女儿,人家让她去插秧,她就在太阳底下干了十来个小时,也不知道找个借口歇歇气。回来看见女儿胳膊脖子都晒脱了皮,本来白皙嫩滑的皮肤变成一块块红肿的样子,她都要心疼死了。

她林红梅偷懒无所谓,反正做多少给多少工分她也认了。让她气不过的是女儿不偷懒却也被人欺负,拿到的工分跟她一样。

她最看不惯胡兰花两面三刀的样子,要真那么积极怎么不把家里两个闺女都派去插秧。

贺欢把胡兰花和她妈的恩怨搞清楚了,也提醒自己下次碰到胡兰花别做软柿子。不过这些还算不上此刻最重要的事。

等到林红梅终于把话说完,她才有机会指了指屋顶大窟窿和倒塌的墙:“妈,这屋子就不管了吗?”

也不知道这家人心大还是怎么的,大半间房子露在外面也不急着修补,都这时候了还担心上工的事。

林红梅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爹会去问队里。”

接着又把草帽塞到贺芸手里,拉着她朝屋外走:“这个你先戴着,一会我去大队再借一个。”

母女俩出来就看到贺大壮和贺强蹲在墙角,像是特意等着一起。

于是一家四口整整齐齐走在路上,互相之间也没有闲聊,可能糟心的事太多不好在外面说。

贺芸走在路上注意到,来往的村民看他们的眼神中带有厌恶还有些嫉妒,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招呼。这情形就跟为什么他们家房子远离大家一样让人感到好奇。

等到了谷场,四人就分开了。贺芸跟着林红梅往田埂的方向走,贺大壮和贺强应该是被队里另外安排活了,所以没和她们母女一起。

贺芸怕露出马脚,不敢直接问林红梅她爸她哥去做什么,只默默跟在林红梅身后。

“昨夜里那么大的雨,河里肯定要放放水,不然流到田里秧苗就要烂根。你爹他们肯定又派去挖河道了。”林红梅带着女儿边向前走边说道。

刚刚她没有错过女儿脸上的表情,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解释了一下。

贺芸一听就懂了,她爹和哥哥应该就是剧里临时工程队队员,平时上工主要以庄稼为主,一旦队里有什么填沟造地的活就要被抽调过去。

爷俩既然是工程队的,那家里房子修缮这种事肯定也比别人更好说话。贺芸默默想着,要不等下工回去问问爹队里打算怎么修,她也好及时准备些材料加在里面。

这夯土屋子随时有倒塌的风险,反正她是不敢再住下去了,最好是重建一个。不说木结构的,起码也要弄个和别人家一样的石砌屋吧,以她的学过工程材料的经验,砂浆肯定调的比别人的牢固。

贺欢这边想的美滋滋,贺大壮那边却没有那么幸运。

“大队长,这房子必须要修,不然我们一家几口连个遮风挡雨的地儿都没有。”贺大壮看着钱为民,不想再跟他磨磨叽叽、讨价还价。

钱为民和贺大壮差不多个头,可身形没有他粗壮,突然被贺大壮拦在半路,心里有些不高兴。

他后退了一步,一脸为难的对贺大壮说:“我知道你心急。可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大家起早贪黑都泡在地里,我也找不到人手啊!”

贺大壮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冷笑一声:“找不到人手?每年这时候碰到暴雨,不是东家墙倒了就是西家屋塌了,我哪次没去搭把手!”

“这回轮到我家,你说找不出人手,谁不知道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娄山村地方偏僻、前后依山傍水,每年到6月份降水量突长,要是又碰上狂风那真的是苦不堪言。

村民家早年间都是黄泥夯土的房子,这些年也是由于暴雨接连受害,大家后来都重建了石砌房。山里树多石头也多,可这地方湿气重,木质结构很容易上霉生虫,所以都摒弃了木头。

贺大壮的房子是他十六年前建的,他力气大也有耐心,人家一个月就能建好的,他硬是忙活了三个月。所以无论是地基还是墙壁,都比别人家造的结实。

本想等再过一年农闲的时候也建个石砌的,可没料到房子提前塌了。六月天说变就变,要是他一个人自己动手,也不知道要多久,所以就来问问队长钱为民能不能找人给他搭把手。

早些年因为一些事他和其他村民闹的不愉快,这些年他年纪大了也看开了,他家又搬不走、妻儿以后都要在村子里生活,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会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于是他才慢慢放下隔阂,村里要有什么出力的活找到他,他基本都不会拒绝。

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付出的善意都打了水漂,连这种你来我往的事都不愿帮他一把。

贺大壮这句话是带着明显不满的,无疑也给钱为民戴了帽子,他一个大队长可不敢应承。

钱为民听的眉毛皱起脸板了起来,说话也不客气:“大壮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叫我一句话,娄山村的一切都是无产阶级的兄弟姐妹的,上工也是为了生产任务。”

他看着贺大壮脸色越来越不好,忙又话锋一转:“大壮啊,你们每个村民的事就是我的事。可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家放着田里的活不干,去给你修房子。大家都等着庄稼吃饭呢!”

钱为民当了不少年的大队长,怕贺大壮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影响到他的政绩。这句话不过是提醒他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贺大壮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懂的,他压住自己的脾气,扯了扯嘴角:“行,你说的我知道了,一会下工我去山里走一趟,帮我家修房子的我都分他两斤肉。”

呸,装什么装,故意摆高姿态不松口,不就是为了肉吗!贺大壮在心里暗骂。

钱为民精明,见贺大壮话都说口了,自然见好就收。

他拍了拍贺大壮的肩膀,感慨道:“你愿意分肉给乡亲们,他们自然会承你的情,这样吧,我先去问问工程队的,不管如何先给你把人凑出来。”

“哎,你也别怪乡亲们,都是穷闹的,现在谁不想吃一顿饱饭。”

钱为民这些话,有一半的确是替乡亲们说的,还有一半却是为了他自己。

娄山村是个只有三十户近三百口人的小村庄,位置偏不说,地也不肥,跟别的几百户的村子没法比。大家一年忙到头也不过只吃个半饱而已。

人穷疯了没东西吃,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说大家都一样饿肚子也就算了,偏偏贺大壮从小胆子大敢往山里跑,这一跑带点吃的出来不就让人眼红了吗!

闹饥荒的那段时间,扒树皮挖草根大家都干过,贺大壮看乡亲不容易也会分点菌子野味什么的,可谁曾想这个举动坏了事。

他媳妇生生闺女的时候情况不好,求到钱为民他姑太太那儿,想让老太太出手接生。不料姑太太儿子也就是他堂叔钱有根狮子大开口,要一头野猪才给接生,逼得贺大壮差点和他动手。

后来还是顾及到媳妇孩子,才忍下来答应了。

没过两年,贺大壮就把房子建的远远的,除非必要,基本不与村民们往来。

多少年过去了,现在贺大壮也不像以前毛头小子那么冲动暴躁,大家又动起了心思。

这次能让贺大壮同意,村民们肯定觉得他领导有方。

以后再有什么需求,也就好开口了。

钱为民在心中默默算计。


贺大壮那边的情况贺芸和林红梅还不知道,此时娘俩在跟胡兰花掰扯分配任务的事。

胡兰花老公就是钱为民,她自己是小组长。

现在刚分好任务还没下地,大家就站在田埂上看着林红梅和胡兰花吵架。

林红梅昨晚上没睡好,今天脾气也上来了,她一手指着胡兰花,另一只手拉着贺芸:“你让大家评评理,我闺女自插秧开始,整天都在田里,一天干十个小时。怎么别人都有换班,我闺女就不行。”

胡兰花对她翻了白眼,阴阳怪气道:“这里哪个不是整天泡在田里的,连城里来的知青都在田里,哟,怎么,你女儿比人家知青还金贵?”

说着嗤笑一声,不屑的看了看贺芸:“人家知青有文化,换别的活也干得好,你没那本事就只能卖些体力。”

“不想插秧,行啊,还有几亩田里的草还没割,要不我给你换过去。”

林红梅被这话气了个倒仰,松开贺芸的手就想冲上去,被贺芸紧紧拉住了。

贺芸安抚般拍拍林红梅的手,想让她冷静下来。这个年代大家都很团结,不能和队长组长动手,胳膊拧不过大腿,钱家的确可以在村子里横着走。

她冷静的看着胡兰花的眼睛,缓缓开口:“胡组长,你别怪我妈,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妈是心疼我,你也有两个闺女,应该比我妈懂。”

她故意在这时候提起胡兰花女儿,也是给旁边看热闹的人提个醒,人家闺女可不用整天在地里干活,可不要被胡兰花几句话就带偏了。

看到胡兰花正欲开口,贺芸又截住她的话:“这活我是愿意干的,为了大队为了集体,我就算累点也不算什么。”

“可你也不能看我年纪小就糊弄我。”贺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连着十多天,每天起早贪黑的泡在地里,一天才5个工分,你们大伙说说这合适吗?”

贺芸大声的朝田埂上的人问去,她也不管议论纷纷的声音,继续转回视线看向胡兰花: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平时在一起上工干活,做多做少相信大家心中都有数。”

“我想问问胡组长,我每天干的活,究竟值几个工分?”贺芸这句话带了几分冷意。

也不怪胡兰花要栽她手上,她之前看剧的时候因为好奇,特意在网上查过工分是怎么算的。

青壮男社员一天能赚十个工分,女社员虽然体力上不如男的,可活干的好也有八个工分。

她不能说现在自己干的如何,可原身是个老实的乡下姑娘,每天干满十多个小时才回家。就凭这两点,她就能判断原身就不是偷奸耍滑的性子,肯定干的不赖。

明明能拿八个工分的,胡兰花却记五个,明显就是在欺负人。

胡兰花虽被她几句拆穿有点心虚,可她是胡兰花啊,怎么会在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面前露怯,只见她咬牙冷哼一声:

“这活不是你干的时间久就能拿的多,你说你每天干了十几个小时,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偷懒。”

胡兰花这话就有点强词夺理的意思了,光天白日下,谁偷懒大家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要是贺芸干活偷懒,恐怕胡兰花当时就发作了,还能等到现在狡辩。

贺芸听这话也不见气恼,她平静的看着胡兰花,语气冷淡:“好!既然你这么说,咱们都口说无凭,不如去看看我前几天下秧的那几块田,是好是歹咱们拿事实说话。”

“光天化日之下,可别闹出压榨百姓血汗的丑事。”

胡兰花听这话表情突然僵住,心慌起来。啐,这小蹄子怎么今天嘴巴利索了,把话全给她堵死了。

她平日说一不二,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谁对谁错一查便知,到时贺家要是闹到上面去,倒霉的可是钱为民。

一想到这,她忍不住害怕起来,她男人要是因为自己受了处分,全家不得要生吃了她。

胡兰花心虚的干笑了一声,语气不自觉的放软:“咳...那也倒不必找人来,大家现在都忙着呢。”

“唉,前几天可能是太阳晒得头发晕,一时搞错了。”

“芸啊,你是最老实不过的,姨相信你,这次是姨搞错了,一会我就通知记工员给你改回来。”

事情突然反转,惹的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忍不住惊讶。

胡兰花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怎么凭你贺家姑娘几句话一说,态度就变这么好了。

众人不免把目光投向贺芸,平时傻愣愣毫不显眼的一姑娘,一下子变得让大家另眼相看。

越看越觉得贺家这闺女长得还挺俊。

恰好有两个知青也被分到这个小组,站在田埂看到了全部过程。

他们和贺芸身份不同,可大家立场都是一样,谁愿意辛辛苦苦忙一场,到头没赚几个,想当初他们刚来的时候也没少被欺负。

扎两个麻花辫的圆脸知青捅了捅旁边的人,低下头小声说道:“就是她啊,拿了何玉的东西的那个?”

她来的晚之前没见过贺芸,可这姑娘的糗事已经传遍知青点了,大家对她印象都不怎么好。

另一个短发的知青年纪较大,听到这话皱了眉头:“道听途说的事不能当真,非亲眼所见不可信也。”

“你别总往何玉她们那群人身边凑,她们平日最爱说长道短,接触多了也会受影响。”

她也是看这个知青年龄小又是刚来,一脸单纯不识人心好歹,到时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这才有意提醒几句。

圆脸知青最烦别人把她当小孩教训,只嘟着嘴不做声,继续看着贺芸和胡兰花俩人。

贺芸本意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反正现在也达到目的,就此翻篇也当是卖胡兰花一个好。

她一改刚刚咄咄逼人,抱歉的对胡兰花笑了笑,这次笑的可就比之前真情实意多了:

“都是误会,说清了就是。姨,你可千万别怪我性子直啊,若有得罪的地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嗨,什么得不得罪的,都是为人民服务。”

她匆匆叫来记分员,反复叮嘱把贺芸的公分改过来,生怕晚了一点就被人搞上去。

接着胡兰花想给贺芸换个活,却被她义正严辞的拒绝:

“姨,为了生产任务,这活再苦再累我都要做。主席说,做人要有钢铁般的意志,才能打到一切牛鬼蛇神。”

她胡兰花不是积极分子吗,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好了。这句话说出口,胡兰花只能摸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

贺芸随林红梅一起下了田,依葫芦画瓢的把篮子放在一边,拿出秧苗掐了头,边后退边边秧苗**水田里。

没一会功夫贺芸就后悔了,刚刚自己为什么死要面子,拒绝胡兰花给,这两圈下来真是太累了。

林红梅看女儿今天做一会歇一下,干活不像之前那么利落,对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贺芸指了指昨天被她砸的腰,摆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林红梅老脸一红,内疚起来。看样子昨晚上闺女被自己砸的不轻啊,干活都受影响了。等会还是和胡兰花请几天假,让她在家好好养养。

林红梅这下子也豁出去了。胡兰花都能被她闺女说的低头道歉,这人就是个纸老虎。

中午下工的时候,她扶着直不起腰的贺芸走到胡兰花身前:“组长,我给闺女请两天假。”

胡兰花今天上午也发现贺芸的不对劲,还以为她气还没消,心里很忐忑,这时候看她过来自然陪着笑脸关心道:“哟,小芸这腰是怎么了?”

“昨夜里摔的,今早上我劝她别来在家养伤,她偏要来,你看就一上午腰就直不起来了。” 林红梅满口胡诌。

“哟,怎么摔的?嫂子你也是,怎么不早说,让孩子干了一上午活。”胡兰花故作心疼状,低头还看了看贺芸的腰。

“这腰都直不起来了,快快,赶紧回家躺着吧,下午也别来了。”胡兰花亲热的扶着贺芸另一只胳膊,就像个热心大妈,丝毫看不出她嚣张的本性。

“好,谢谢胡组长关心群众,您就是干部楷模,大家学习的榜样。”贺芸彩虹屁不要钱似的,哄得胡兰花飘飘然都不知道东南西北。

林红梅心里翻了个白眼,紧接着说:“那组长,我们就先回了。”

“回吧,多休息几天,养好伤再来上工。”她朝母女俩摆摆手。


林红梅一回家就让闺女回屋里休息,她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现下大家都该回家吃午饭,她得快点把饭做出来。

她从柜子里拿出玉米面加水和了一下,沿着烧热的锅边贴了一圈,锅中同时还煮着红薯。

又从腌菜罐子里掏出几根萝卜条放在海碗里,等着一会配饼子吃。

她看了日头已经不早了,看闺女也不去屋里躺着,就在半块墙上面傻傻的坐着,就叫了她一声:“你腰痛不去床上,坐这里干嘛?”

贺芸转过身,对着她摇摇头:“不想躺。”她没忘记早上闻到的那股子馊味。

林红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从昨晚闺女就怪怪的。

可能年纪大了心思也多了。根本没有想到闺女已经换了个芯子。

“腰不痛了就别坐在那,过来帮我看着火。”

“噢。”贺芸懒洋洋的拖着身子坐到厨房里。

林红梅现在没工夫多管她,贺大壮父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她偷摸的朝周围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过来,这才放心的往屋后小山丘那边走去。

贺芸看了林红梅一眼,没有开口,只安安静静地坐在灶膛后面。

显然眼前的老式灶台对她的吸引力更大。

灶面上放着一口大铁锅,还嵌了个水罐子,上面热气袅袅。灶膛里火烧的正旺,没一会她就被熏的受不了,赶紧走出来。

这个东西真不错,一边烧饭还能一边烧水,要是在底下挖个火道,那冬天一屋子都暖洋洋的。

这柴火燃尽留下的草木灰也是好东西,可以做药、可以过滤消毒、好像还能作农肥。

哦,对了,她在网上还看到有人把草木灰代替石灰制成水泥的。每次看到类似视频她都会留言:草木灰不能代替水泥。

结果都被网友骂成了狗。

真是不知者愚昧。

要是这个年代有水泥就好了,她现在有点手痒想把自家房子改建一下。

她穿来之前刚做好一个钢筋混凝土的二层楼房模型,这可是她做的第一个房屋模型,还是按抗震六级的结构为基础建的。

当时完成后就想要是有个地方给她实践一下就好了。

不过还没来得及让老师来点评就来到这了,也不知道她的数据对不对。

现在是一九七四年,大学都不上课,那些数据她记得清楚,却不知要去哪找人核对。

她百无聊赖的拔了根引火用的桔杆,放在嘴巴里咬着,就跟村里小混子一个样。

林红梅进来看到眼睛抽了抽,忍着没上去批她。

她把包在树叶里的肉干拿出来放水里洗了洗,又把之前泡发的笋干拿出来。

贺芸看到肉眼睛都直了,她早上在上工的路上啃了个馍馍,现在正饿着。

不是说这个年代都饿肚子吗,她家竟然有肉!

“妈,这肉哪来的。”她盯着肉开心的问林红梅。

林红梅斜了她一眼:“你爹上次打的兔子,还剩一点。”又怕女儿在外面说漏了嘴,忙又叮嘱:“你可别在外面说我们家吃肉了。”

贺芸狠狠点点头,她懂的,财不外露。

真是幸亏她家离的远,不然这肉香肯定让人妒忌发疯。

林红梅手艺不赖,她把兔肉笋干切成条,加了姜蒜辣椒爆炒,没一会屋子里都是香气。

现在让贺芸走她都不走了,一直守在锅边等着菜装盘。

贺大壮和贺强父子擦着饭点回来的,两人一身泥巴,一看就知道干什么去了。

“快去洗洗,要吃饭了。”林红梅把菜和玉米饼子、红薯都端上堂屋的桌子上。

你说就是有这么倒霉的事,屋子塌了一半,牵连到了三间屋子,除了昨晚睡得那间,其他屋子都不能住人。

唯一没受影响的就是后面的厨房。

贺大壮点点头,拿上毛巾领着贺强去旁边河里清洗去了,没过五分钟,俩人一身湿的进了屋。

“大队什么时候来修屋子?”吃饭的时候林红梅问他。

贺大壮气的摇摇头。

林红梅放下筷子,语气有些急:“怎么,是不帮我们修?”

贺大壮咽下一口饼子,又大口喝了口水:“不是,帮是帮,但是有条件。”接着就把和钱为民的话说了一遍。

“真是吃了木炭黑了心,什么玩意儿。”林红梅气的把碗重重一放。“当初帮他们的时候怎么不说,到我们家就要讲条件。”

“这么多年真是良心喂了狗,你答应了?”

贺大壮眼睛里闪过冷意:“不答应有什么办法,咱们等不及。”

林红梅嘴巴动了动,最终也没说什么。

虽然很生气,但现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先忍下这口气。以后最好别求到他们家来。

贺芸听两人对话,心道情况不妙啊,对方也没给个准话,这要有人得寸进尺,她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况且,她也不相信村子里人的手艺,来和不来都无所谓。

饭后她一直跟在他哥贺强后面,搞得贺强莫名其妙。

“嘿嘿,哥,你能帮我一件事吗?”一家人里她哥看起来最好说话。

贺强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点头:“说吧,什么事。”

贺强高高壮壮,目测有一米八往上,眼睛和林红梅一样是双桃花眼,和贺欢的眼睛长得不同,贺欢像贺大壮,长了双凤眼。但两兄妹的眼睛都大。

贺强五官长的不差,要不是被晒得太黑显得邋遢,活脱脱就是网上的盐系男友。

应该说,她们一家四口底子都不差。虽没到俊男美女美炸天的地步,但比起村子其他人真的优秀太多。就是放到现代,贺芸也敢说,她们家要是把全家福发网上,绝对能收到几十万个赞。

此时不是夸赞她家颜值的时候。她看贺强连问都没问就答应了,就想扑上去给个大拥抱,可她不敢,这时候人都含蓄。

“哥,你能帮我挖点黏土、不对,是河边的土行不行?”贺芸猜河边的土湿润、粘性大,应该可以用。

贺强说了句“好。”又觉得奇怪:“你要泥巴干什么?”

“不是泥巴,是比泥巴更干一点,红色的更好。”贺芸怕她哥弄错,说的更详细点。

“我打算做个土窑。”

贺强以为妹妹要烤什么吃的,就指了指厨房:“你想烤什么吃,灶膛就能用。”

贺芸知道她哥误会了,索性实话实话:“我不是想做吃的,我是想烧点石灰。家里要修房子,到时能用上。”

如果条件允许,她还想试试自制水泥。

这么一说,贺强就明白了,他不得不感叹,妹妹长大懂事了,知道为家里分忧。

可又想到村子里会烧石灰的人也不多。他妹什么都不懂,张口就说要烧石灰,这怎么让人放心。

他本想再问问,或者劝说小妹不要瞎闹。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好,下工我就去挖。”


既然胡兰花良心发现,准了她假,贺芸干脆顺水推舟,下午就不去了。

临走特意交代林红梅盯紧胡兰花,别把她半天的工分忘了。

林红梅自然无二话。

等家中三人离开,她一个人就有些闲不住了。不行,还是先找点事做。

贺芸环视一圈,目光停在了馊的发臭的床上。她嫌弃的皱起鼻子,这味道让她终生难忘,即便半天过去了,那酸臭的气味感觉还在鼻尖萦绕。

这被褥要是不洗,晚上她还怎么睡。

她撩起袖子说干就干,把床上和门板上的两床被褥都给拆了下来。

意外发现里面的棉花还挺新,只微微发黄,比起黑色结块的那种不知好了多少。

大概是这里的天气潮湿,被子里摸上去还股水汽,一种闷久了的霉味扑面而来。

她赶紧闭住呼吸,忙不迭的抱起被子就冲了出去。

太可怕了,必须太阳暴晒。

夏天的被子比较薄,一下午就能晒透。

她边干活边安慰自己:其实贺家的条件比看起来要好的多。起码有肉吃,有被子盖。房子倒了只不过是场意外。

等她研究好了材料一定要造个结实无比,冬暖夏凉的大房子。这个年代也没其他奢求了,起码吃住要保障到位。

晾好被子她打算洗床单,可在家搜了半天,也没找到肥皂洗衣粉之类的东西,索性兜了一大包草木灰,拿着棒槌挎着篮子就往附近的小河走去。

小河在低洼处,要从一个斜坡下去。最近降水较多,正**的位置水流湍急,河边水比较浅,倒没什么影响。

她靠近河边就闻到了清新的草木香气。这里郁郁葱葱,生长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灌木,踩进去脚都看不见。

南方山区虫蛇频繁触摸,贺芸怕自己不小心会踩到,便随手捡了根小树枝往灌木丛里敲敲戳戳。

直到没有动静,这才往里走,找了块平整的石头蹲了下来。

这水可真清,她伸手探了探,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让暑气消散了几分。

从她的位置往水里看,能清晰的看见河底圆溜溜的卵石,和窜来窜去的小鱼小虾,数量居然还不少。

这种天然无污染的河鲜,不捞点上来就说不过去了。

贺芸本就是江南小镇的姑娘,比起海鲜更习惯吃湖鱼河虾,什么清蒸鲈鱼、松鼠鳜鱼,油爆河虾、酒呛虾都是老家的特色菜。

看到这一群群的腹部饱满,透明鲜活的河虾,勾起了她久违的馋劲。

她把手上的床单放下,跑回家拿来一个小竹篓,轻轻放入水中,顺着河虾游动的轨迹,猛的一捞。

哗啦哗啦,水从竹篓的细缝中流出,她往里看了眼。

真不赖,一捞就捞了半篓。

她没急着把这些拎回家,吃虾最好是趁着活蹦乱跳的时候扔进锅里,那样才是最鲜美的。

于是贺芸就把篓子一半泡在水中,打算等洗完了被套床单再拿回家。

不得不说,在河里洗衣服真的很方便。

她不是柔弱无力的女孩子,在水里甩起大件也轻轻松松,没多久,两床就洗好了。

一下午贺芸拆洗晒后,把屋子里也收拾了,连摊在地上的泥也给清理干净。

她累的满头大汗,心里却爽快无比。

干活果然解压,让她分泌多巴胺。

她这一忙就到太阳西下,等远方的空中红霞满天时,贺芸也燃起了灶火。

这个年代物资紧缺,连食用油都要省着吃。她从橱柜里找出两个油罐,一个是正常的菜籽油,只有浅浅一层。另一个结成白块状,竟有半罐子。

她猜应该是贺大壮打来的什么野货熬的。

她闻了闻,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就放心的挖了一木勺。

油爆虾没有油等于没有灵魂,虾壳爆的脆脆的才好吃。

这点油已经是极限,再少就爆不起来了。菜籽油每家都有定量的,她舍不得用,荤油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她切了一点姜末,还去外面掐了一把小葱。

厨房有个后门,一打开就是家里的菜园子。里面种的都是当季的蔬菜,什么茄子、豆角,辣椒,让她惊喜的是竟然有网站和丝瓜。

除了油爆虾外,她还打算个焖豆角,无肉版的,主要她也不知道家里的肉放在哪。

中午看林红梅出去一趟,她猜可能怕被别人告发,所以肉都藏在外面。

没肉就没肉吧,她多加点蒜和辣椒,也一样好吃。

晚饭就煮了个红薯粥,掺的都是糙米。家里有白面和大米,只不过分量太少,她猜也是省着吃的,就没拿出来。

等饭菜做好,村民也该到了下工的时间了。

除了上午下午,晚上有时也会上工,一般都是等秋收的时候,现在还不用。

但现在从早做到晚,最少也要十个小时,可见也不轻松。

林红梅和贺大壮前后脚到家,看到收拾整齐的屋子和做好的饭菜,惊讶的站在门口。

林红梅倒还好,很快反应过来感慨一声:“终于懂事了。”

贺大壮就有些感动到不知所措,还佯装着怪她:“这些事让你娘做就行了。”可那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贺芸简直满头黑线,您二位角色是不是反了。

等两人都收拾好坐上桌子,也没见贺强的身影。

贺芸猜他是挖河泥去了,她真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哥简直太实诚了,好歹先回来吃饱肚子呀。

久等也没见到人,贺大壮大概是知道贺强去哪,于是发话让大家别等,把菜盛出来点,他们三先吃。

贺芸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河虾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不过贺芸油放的多,虾油都给煸出来了,可不就鲜香酥脆。

林红梅和贺大壮吃的停不下来嘴。

“小芸这虾做的好,就是太费油了。”林红梅责怪的说,他们乡下哪舍得放油炒,直接都是水煮的。

“我用的都是荤油。”

贺大壮摆摆手,毫不在意:“没事,下次去山里我多抓点肥的回来熬油。”

林红梅听着瞪了他一眼:“你就惯着她吧,这油还得吃两个月呢。”

他笑了笑没说话。贺芸也学着他爸笑嘻嘻的装傻。

林红梅无奈的摇摇头,继续低头吃饭。

等吃完饭,洗完碗了,还不见贺大壮回来,贺芸看着外面天色暗沉,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去找找我哥。”她跟林红梅说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不过没走几步,就看到远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贺芸看不清,就叫了一声“哥”。

对方听见加快脚步,等快靠近的时候,一边喘气一边让贺芸过去搭把手。

她这才看清,贺强背上还背了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知觉。

贺芸赶紧上前,扶了一下那人快歪倒的身子。

等看到那人的长相,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不是上午和我一起干活的知青吗?”

这个知青贺芸有点印象,她脸圆乎乎的稚气未脱,像是刚下放过来。当时和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女知青在一起干活。

贺芸和她们不熟,自然没有上去搭话。

这个圆脸知青此时全身湿透,像在水里泡过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贺芸问。她发现他哥也是一身水。

贺强还在粗喘着气:“刚刚看到她在水里飘着,就把她拉上来了。”

“看她还有呼吸,就先背回来。”

“走,快回家去,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贺芸急匆匆的跟在后面,帮着他一起把这个知青背回家。

她也管不上许多,现在救人要紧。


林大壮夫妻俩看到儿子背着一个陌生的姑娘回来,惊得跑过去。

“这是怎么了?哪来的姑娘。”林红梅推了推姑娘的身子,发现她一动不动。吓得倒退几步。“这是...死了?”

“哎哟,妈,人家喘着气的,只是掉水里被大哥救出来了。”贺芸在一旁解释,又让她哥赶紧把人放到床上。

“哦哦。”林红梅也一时犯起了糊涂,没死就好,至于这姑娘被他儿子是抱还是背,会不会名声受损,她还考虑不到那些。

她跟着走到床边,让贺芸去打点热水,找件干净的衣服过来。她要给这姑娘换上。

楼山村白天热,夜晚凉,这姑娘水里泡一遭,脸色都白煞煞的。

贺大壮避嫌的侧身站在门口,语气严厉:“强子出来一下。”

“这姑娘你认识吗?”贺大壮问。

贺强摇摇头:“小妹说是知青。”

贺大壮除了和村民有些避免不了的接触外,从不跟知青打交道。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群奶娃娃,读几天书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牛棚里那些有大本事都从不冒头,这群知青不是对庄稼指指点点,就是空口说大话。

所以知道儿子救回来的是个知青,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沉默了几秒,嘱咐道:“你去找村里队长,让他通知知青过来把这人接走。”

贺强点点头,自是父亲说什么他就怎么做。

林红梅探了下圆脸知青的鼻息,确定了人真的还活着,才拿绞了热水的毛巾给她擦擦脸和脖子。

贺芸就站在一旁帮忙她妈搓一下毛巾,或者帮忙抬一手。

她看到这知青的白净小脸上有一处擦伤,手指关节上还有扯拉过的伤口,没有流血。她猜测可能是落水的时候想抓住地上的草,没抓住给扯到的。

两只脚是光着的,没有伤口,只沾到了一些泥。

贺芸有急救常识,怕她头部撞到会有影响,便凑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在没有发现明显的肿包,也没看到血迹。

除了昏迷不醒,浑身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姑娘怎么不醒呢。”林红梅帮着把她湿透的上衣给换上干净的,经过热水擦拭,圆脸知青脸色恢复了一点。

“应该没什么问题,给她盖层被子,等其他知青过来接吧。”贺芸刚刚听见她爹说的话。

贺强很快就带着人过来了,除了几个知青,队长钱为民给跟了过来。

几个知青像是被贺芸家的房子给惊到了,脸上各自都闪过不同的神色,有两个就站屋外不肯进来,其他五个知青和钱为民没管这么多,都走到床边看着昏迷的人。

“要不要找赤脚大夫过来。”林红梅抬头问钱为民。

钱为民点头同意,虽然看这姑娘也没什么伤,他也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好和公社交代。

“吃晚饭的时候还在一起,方萍萍她怎么会突然掉水里的。”和圆脸一起上工的那个年长短发知青问道。

贺芸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把贺强拉出来和大家解释。

他下工一直在河边挖河泥,挖了有个把小时,就听到上游有人落水声,然后就看到那人顺着河流一路飘下来,刚好就在他挖泥的附近。

从贺强的讲述,这就是一次偶然的救人事件,可知青里有那心思多的,反倒问起贺强:“你怎么那时候去挖河泥?”

说话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脸尖的女生。

“都已经下工了,你不回家?村里工程队今天都在疏通河道,也没有要用河泥的地方,你私下跑去挖这个做什么?”

那态度和口气活脱脱就像贺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贺强不想和别人说自家妹妹要搭土窑的事,村子里没人私下烧窑。所以被尖脸知青问,也默不作声。

这个样子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对方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也不查证就直接给贺强扣了一个帽子。

“我看去河边挖泥不过是个幌子,怕不是看方萍萍长的好看,就意图不轨,结果把人逼着落水了...”

“你这个女娃子满嘴喷粪,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林红梅听到气的要死,想冲上去抓她脸,被贺芸抱住了。

在尖脸知青眼中,贺芸他们家就是穷的连房子都没有,再加上贺强一副邋遢的样子,自然就怀疑穷的连媳妇都娶不上,就把目标放在知青身上了。

这事曾发生在她身上,之前她在另一个村子就差点被夺去清白,后来好朋友找了公社领导,才把她换到娄山村,那件事也不了了之。

所以她最恨这些落后愚昧地方的人。她们背井离乡,一辈子就留在这了,即使被欺负也没人帮她们出头。

她这些一说出口,其余的知青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旁边的一个长的白净、扎着双麻花辫的女生扯了扯尖脸女生的袖子,想要制止她:

“王丽文,你不要乱说。娄山村的都是好人,和你以前碰到那些人不一样。”

“何玉,你就是太善良了。”尖脸知青也就是名叫王丽文的看好朋友劝她,反而觉得她没心眼。

“你是不知道,人穷到极致有多可怕。为了传宗接代,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你忘了贺家女儿偷你包裹的事了吗?”说完还挑衅的看着贺芸母女。

贺芸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泛着逼人的寒意。王丽文被吓得一哆嗦,马上镇定下来。不过是一个村姑,怕什么。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贺芸忍她很久了。

这是哪来的疯批,歹谁咬谁。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哥做的,我哥去挖河泥是我叫的。”

贺芸看了看围在王丽文身后的知青:“想必你们看到我家房子了,我让我哥去挖泥不过是为了修补房子罢了。”

“这也能成为被冤枉的理由。”贺芸才不惯着这些人。“你们难道都耳聋眼盲不成?”

“还有,什么叫我偷了何玉的包裹?”

王丽文自以为是正义化身,对着贺芸满脸鄙夷道:“谁不知道你冒充何玉拿走她包裹了。那是她父母从城里寄过来的,你这个村姑竟然肖想,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

何玉在旁边急的一直扯着王丽文胳膊: “不是,你误会了,她没有偷我包裹,是投递员送错了。”

每次碰上这个贺芸,都会发生让她尴尬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相克。

贺芸真的要无语死了,这不就和剧中发生的那两件事一样!真想不到电视剧的背后还有这么多事。

又是一起因为名字相似引起的风波。

“所以投递员送错了,也是我的不对。你们管这些叫盗窃。”真给她气笑,好久没碰到这么无脑的事。

那几个知青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不过王丽文在知青处骂骂咧咧时,听到两句。“眼馋何玉的东西”、“被拿走了”...这些话组在一起,可不就让人误解。何况当时何玉也没辩驳。

这时听到事情真相,也有些不好意思。

何玉是王丽文的好朋友,也很同情她的遭遇,就站出来帮她解释:“王丽文不是那个意思,她不过是心直口快...”

贺芸才不听这些和稀泥的话,没等她说完就打断:“心直口快就能随便冤枉人。因为我们俩名字听起来一样,所以投递员送错包裹就变成了我偷窃。”

“因为我家里穷,所以我哥救了一个女知青就被说成意图不轨。”

“这究竟是对我们乡下人有偏见、仇视我们,还是心直口快说错了话?”

“一个唾沫一个钉,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说出来的话可要负责任的。”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何玉两秒,又看向王丽文:“你也是城里读过书的,道理应该不用我这个村姑教。我就问你,你要不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王丽文哪有刚才的嚣张的样子,被贺芸几句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我...我...”

转身就埋在何玉肩膀痛哭起来,好像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贺芸真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大队长钱为民这时也站出来打圆场:“你们这群娃儿,让我说什么好。”

他用手指了指知青和贺芸:“明明就是个误会,非要这么不依不饶。”

“也不早了,明天还要起早上工。大家干脆都各退一步。小芸啊,他们城里来娃儿响应祖国号召,离乡背井到这来也不容易,你就体谅一下。”

贺芸连个反应都没给他,钱为民有些讪讪,尴尬笑了一声,又对着知青说道:“虽然娄山村是穷了些,可你们也不能对乡下带有偏见。”

“乡亲们看你们城里来的不习惯,都尽最大力帮助你们融入进来。不然也不会对你们上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松的工作也是优先考虑你们。”

这句话果然让所有知青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连王丽文的垂泣声都小了许多。

何玉站出来,看着钱为民说道:“队长,这次是我们的不是,误会了人家。乡亲们对我们的好我们一直记着的。”

钱为民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这样想就行了,那大家都散了吧,一会回去都看不见路了。”

“等等。”贺芸出口阻止正打算离开的人,“你都不用对我和我哥道歉吗?”

王丽文泪眼婆娑,怔怔的站在那儿。何玉又想站出来。

“我说的不是你,你别代人家道歉。”

贺芸态度蛮横,语气强硬:“王丽文,做错了事不用道歉吗?难道你只会躲在别人身后?”

她眼神没有一丝波动,疏离又冷漠。

王丽文恨恨的看过来,像是明明很委屈还装作坚强,全场的人都在盯着她。她咬牙切齿道:“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我向你们道歉。”

态度差强人意,但目的达到,贺芸也就放过了她。

于是,几个知青抬着还在昏迷的方萍萍就离开了。刚刚赤脚大夫看过,没有大碍,睡几个小时估计就能醒。

大队队长钱为民见状也匆匆和贺家人告辞,那速度像是后面有人要追他似的。

“芸啊,你这样会不会得罪知青啊?”林红梅刚在边上看了全场,女儿这幅样子第一次见。

“嗐,妈你就别糟心了,咱们家占着理。”

“哪有救了人还被倒打一耙的。”

林红梅就算有点小聪明,骨子里还是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对城里来的文化人存有天然的敬畏。

贺芸有意转变林红梅的观念,于是又说:“妈,你说文化人是不是更应该明辨是非?我看姓王的那样子,还不如咱们呢!”

“所以说啊,文化人中也有垃圾,碰到那些胡搅蛮缠,咱也不用给好脸色。”

林红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连胡兰花、何玉知青们都说不过女儿,女儿肯定比她们厉害。

女儿说没事就没事。

林红梅自己也没察觉到,这一天下来,贺芸说什么她都信了。

“还是咱们家破房子闹的啊!”林红梅愁眉苦脸看了眼破屋子,把所有的责任都推脱到自己家的房子上,没有说儿子不该救人这种话。

贺家人自己清楚家中是什么情况,还真的不算上穷。

贺大壮经常去林子里摸点东西出来,偷偷摸摸的或卖或换,这么多年下来,贺家也攒了点底子。

这事见不得光,以至于外人看贺家,虽然偶尔能吃点肉,也不过是住破泥巴房子的一家。

凡是有两面,人家妒忌贺家能吃上肉,可看到住的还是泥土房子,那点不平也得到了慰藉。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大家明知也不去告发的原因。

“孩他爹,刚刚问钱为民什么时候帮咱家修屋子吗?”

林红梅焦急的问,她真的一刻也等不及了,贺强被人冤枉,真的戳中她心窝子了。

贺大壮蹲在墙墩子上,扒拉了一下干涸的泥土:“那精鬼跑的比谁都快,没来得及问。”

他紧锁眉头,一脸凝重:“我看啊,咱们这次还真求不到人了。”

随后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钱为民是大队长,说出的话可不能当个屁放了,明天我再去问问。”

“强子,你这几天下工多挖点河泥回来吧。”

贺芸眼睛一亮,他爸这意思,要是队里不帮忙,他们就自己干了。

“爸,我也去帮忙。”贺芸兴冲冲的举手。

只见贺大壮意味深长的看了贺芸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看着办吧,有什么事嘱咐你哥做就行了。”

“誒。”贺芸也没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贺大壮那一眼是什么意思,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造房子。

对,就是造房子,重新造一栋结实的房子。

贺强自然是爹怎么说他怎么做,他拍了拍胸脯:“小妹,放心交给我吧!”

说完又想起刚刚急着救人,挖的泥都还没来得及抬回家,又匆匆的跑出去了。

一家人有了共同目标自然劲往一处使,她哥一直弄到月悬高空才归家。

当晚没有下雨,爷俩搬到另一间屋子睡,贺芸和林红梅还是睡昨晚的床。

也幸亏下午把床上被子床单都洗晒过一遍,躺下去再也闻不到酸馊的味道了。

贺芸睡的很安稳,一觉到天明。

一大早草草吃过早饭,贺家三人扛着锄头,拿着篮筐又上工了。贺大壮父子继续去挖河道,林红梅去插秧。

贺芸被胡兰花批准在家休息两天,也就不上赶着争先进了。

她今天有重要的事,必须上山一趟。

最后就变成了一家兵分三路,各忙各的。

贺大壮那边拦住了钱为民,无论如何也要他给个说法。

钱为民一脸为难:“大壮啊,真不是我有意要为难你。”

他招呼着那边三两成堆的壮实汉子,让他们过来。

“你们自己说吧!”钱为民这次是真的羞愧,对贺大壮开不了口,索性让别人说。

这一群是村子里最壮实的男人,领头的是个倒三角眼的不太高的男人,满脸算计。

他看到贺大壮,笑眯眯的走过来:“大壮兄弟,实在是任务重,时间少,咱挖完河道,还有几十亩的地等着犁。”

跟在后面的几人有置身事外的,有冷眼看好戏的,也有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

贺大壮直接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家屋子就这么放着?”

“钱有才,前年你家起屋子的时候,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多礼拜。”贺大壮眯着眼睛,幽幽看着他。

只见钱有才完全不接茬:“也不是不帮你们家,就是...”他停住,看了眼后面的乡亲。

“兄弟们的意思,两斤肉太少了,还不够全家塞牙缝的。”他咧嘴露出一口黄黑的门牙,贪念毫不遮掩。

“不如一家十斤肉,反正你家也不缺这口,”

贺大壮听这话,真是肺管子都气炸了。

他冷笑了一声:“真不愧是钱有根的兄弟啊。”

想当初老婆生孩子惊险,被钱有根狮子大开口这事,他可是牢记在心。

“这忙你们爱帮不帮,我没那个能耐。”贺大壮不是任人揉搓的软蛋,这话说出口绝不会有回旋的余地。

他没有再搭理钱有才,只对着众人说道:

“我贺大壮虽不招人待见,但也没做过落井下石的事,你们有事找我,我也从没有二话。”

“知道农忙大家辛苦,才许诺来帮忙的都给两斤肉,这也是我尽最大所能了。”

“既然大家嫌少,那就算了吧。”

贺大壮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说完没等大家反应,拉着贺强往河道的方向走去。

大队长钱为民在一旁恨恨的瞪了钱有才一眼,追着贺大壮去了。

“这...”钱大伟急的左看右看,对着钱有才:“爹,就这么算了。”

“是啊,有才,你不是说贺大壮一定会同意吗?”跟着钱有才过来的人也急着问道。

本来一听到两斤肉他们就同意了,是钱有才跳出来说能要到更多,他们才不出声的。

这下看贺大壮那口气,两斤肉都没有了,怎么能让人不急。

钱有才一听贺大壮不同意时也慌神了,不过没几秒就冷静下来,不屑嗤笑道:“哼,他就是嘴硬,没我们还有谁能帮他,看吧,等下工就要来找我,到时别说一家十斤肉,要猪腿也得给我送来。”

钱有才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大家对他算计的性格一清二楚,既然他都这么说,这事肯定能办成。

再说,都是钱有才的主意,关他们什么事。

这么一想,连刚才心中的那点愧疚也抹平了些。

钱有才这次彻底失算,贺大壮从一开始就把这些人看穿了,根本就没指望他们能爽快帮忙。


“大壮,等等。”钱为民在一路追着贺大壮。

贺大壮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钱为民。

“队长,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肉啊。”他一脸悲痛,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吧,我们家四个人有手有脚,干上一个月,这房子也能修好。”

贺大壮拍拍钱为民的肩膀:“队长啊,你也别劝了,别因为我家的事,弄的你里外不是人。”

钱为民刚想说出口的话,停在了嘴边。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他没时间细琢磨,贺大壮毕竟不是本家兄弟,对着他也不需要太多愧疚,可是作为队长该表态的还是要说出来。

“大壮,委屈你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能通融我就尽量给你方便。”

贺大壮立马顺水推舟:“那队长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开口就是不信任你。”

“等过几天,家里忙起来,上工肯定要欠点。到时麻烦队长通融一下,您放心,工分该多少还是多少,我不占队里便宜。”

他说的这么正气凛然,也不过是习惯使然,做事不留话柄罢了。

钱为民点点头,为贺大壮的识大体感到满意。谁也没有故意提起,工分本来就是按实际上工时间算的。

这边贺大壮和钱为民聊着,贺强早就走到了河渠边。

娄山村河道九路十八弯,这边填那边疏,每年雨季都要来这么几次。

昨天西边填土,今天就到南边疏通。

庄稼一茬茬的种,他们就一路疏通放水。

如果放不到位,太阳把地里的水晒到蒸发,秧苗根就要干瘪。

相反,放水太多,秧苗就要烂根。

南边都是刚开荒不久的地,正等着水浇灌呢。

这边通河道一行五人,除了贺大壮和贺强,还有三个同村男人。

贺强不在意和谁一起干活,反正大家对他家都不亲热。

他这边刚下了几锄头,就感觉有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像被蛇盯上的感觉一样,不怀好意。

他抬起头,看到另一侧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阴恻恻的看着他。

这是钱有根家的小儿子钱勇,年龄和他差不多大。

娄山村是多姓杂居的小村庄,钱姓最多,差不多占了一半。村里别姓的人都不敢招惹姓钱的,以至于发展成唯钱姓马首是瞻的趋势。

钱勇在村里就是个二赖子,平日游手好闲,净干些偷鸡摸狗、招惹大姑娘小媳妇这种事。

他爸钱有根、二叔钱有才也不是好惹的,平日和村霸一样恶叉白赖,在村子里横着走。

钱姓互相之间都沾着亲,只要不是太过分,大队队长钱为民有时也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除了钱为民,最不好惹的就是钱有根和钱有才一家。

大家都巴不得能躲的远远的。

贺强被钱勇这几眼弄的莫名其妙,半天也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和钱勇打过交道。

这小子莫不是发了癔症吧。

贺强心中没有一丝波澜,顶着钱勇生冷阴鸷的目光,淡定的看回去。

钱勇见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狞笑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这一上午贺强和贺大壮埋头苦干,附近的五亩地都顺利的浇灌上了。

挖出的河泥就堆在田埂上,直到堆到了半人高,才有人提出意见,想让钱为民叫人过来抬点河泥去北边。

钱为民见状觉得也对,北边还有一小片田已经浇灌的差不多,抬点泥巴过去刚好用的上,剩下的就随便堆哪吧。

他左右张望,刚好看到一个挑着篮筐的男人,钱为民向他招招手,示意他把这些泥挑走。

等男人走近,钱为民脸色有点怪异。

“你...你是那个?”钱为民指着他,一时想不起这人叫什么。

“嗯,我爸是宁高朗,住牛棚。”男人胡子拉碴,看不出具体年龄和长相,只见一双深潭般幽暗的双眼。

他身着一件洗的发黄的白色短衬衫,上面净是大大小小的补丁。

钱为民对住牛棚的这群知识分子,感官不好不坏。也有别村的大队长告诉他,对这些人不必太客气,什么脏活重活都能让他们做。

可他心里到底对文化人存着一丝敬畏。对知青都能多方照顾,何况这些曾经担任大学教授的人。

他也不知道“教授”是什么,只听知青说过,是大学里的老师。

知青大部分都只读到高中,这些人比知青要厉害的多。

可这些住牛棚的都是坏分子,钱为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只能不远不近的处着,平时重活脏活会让他们做,轻快的活也会让他们做,吃的也按最低的发放。

这样四年下来没人说过闲话,他自认为也仁至义尽了。

他对这孩子也有印象,来的时候还是白白净净的半大小子,几年一过,风吹日晒脸变得黝黑,人也瘦得跟个竹竿一样,倒是和乡下人也没什么区别。

钱为民没再说什么,只指着那一摞子泥巴墙:“你把这些挑到北边,随便找个田埂倒了吧。”

“其他的每个地方都倒一点。”

宁远点点头,抬着篮筐就走到那一堆旁边,专心的用铁锹铲起再扔进筐里。

这活其实挺累人的,一条扁担只能挑两个筐,北边几亩田走过去也有一公里,负重几十公斤不说,来来回回十几趟都挑不完。

宁远累的大喘气,衣服都湿透了,汗珠从额上滑下,一路掉进土里。

再挑起一担时,腿脚发软,差点整个人连着篮筐摔倒,被人一把捞住,扶着他的胳膊让他站稳。

“谢谢。”宁远头也没抬,瓮声瓮气的只道了句谢。

“你还是歇一下再挑吧,我看你来来回回都十几趟了,这样身体熬不住。”

扶他的正是贺强,他看这个瘦弱的小伙子,没多大年纪脾气倒是倔的很,累的路都走不稳还在坚持。出于恻隐之心就劝了一句。

“不用了。”宁远咬紧牙,抬脚走出几步。

贺强见好心当成驴肝肺,也不再出声,转身就拿起锄头,准备再干一会。

“砰”一声从他身后响起,贺强回头就看到刚刚倔强的小伙子,连着篮筐一起摔倒在地,泥巴糊了满身。

他赶紧走过去扶着小伙子起身。

宁远这次倒没拒绝,一回生二回熟,他扶着身边强壮的胳膊慢慢站起。

“谢谢。”这是宁远今天第二次向同一人道谢。

贺强把他搀到一旁石头上坐下:“你歇歇吧,干活不贪快,就这么一会儿不耽误。”

宁远点点头,没再出口反驳,只默默的坐着喘气。从他黑黝的皮肤看不出来,可嘴唇上已经干渴起皮,颜色也煞白。

贺强见状,把自己的水壶拿过来,递给他。

宁远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虽然已经落入这般田地,可从小受到的教养,让他同别人共喝一瓶水,还是有点不适。

贺强粗心大意,也看不出对方一直不接是为哪般,还在那劝道:“喝点吧,这是我妹拿甘草泡的水,你这样肯定要中暑。”

贺强晃了晃水壶,里面满满当当没有声音:“这一整瓶灌下去保管有用。”

宁远听这话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他这身子可不能生病,不然他爸可要急死。

他打开水壶,看到满到瓶口的水楞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对着嘴大口大口的吞咽。

这水如甜丝丝的清泉,滋润了他干涸的嗓子,也让激烈跳动的心脏稳定下来。

他一口气灌掉了三分之二,放下水壶抹了抹嘴。把水壶盖起又还给了贺强。

“谢谢。”这声谢撇去了客套,比起之前两次更情真意切。

“别谢来谢去了,你们城里来的都这么婆婆妈妈吗?”贺强一直都是有话直说的性子,不太喜欢这种客气来客气去的交流方式。

“你知道我是...”宁远万没有想到,对方明知他是坏分子,还伸出援手。

这村庄的其他人对他们可没这么好心,平时看到不踩一脚就很好了,更别提还出手帮忙。

贺强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咧着嘴露出洁白牙齿:“知道啊,住牛棚的文化人嘛!”

“那你...”宁远有些疑惑。

“我什么?”贺强不懂他到底要问什么,就觉得跟文化人说话挺累的。

宁远见他一脸憨憨带些傻气的样子,微微咧了下嘴角,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是他小人之心了。

以为所有的人都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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