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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棺

有口南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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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杨寒,有口南言   更新: 2022-08-17 04: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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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杨寒,有口南言《撼棺》讲的是 我是一个孤儿,小时候在路边被老爹收养  原本我以为,我会极为平凡的渡过一生  直到有一天,老爹说他要死了,要我发誓不准让我用从他手札上偷学的风水宝术谋生赚钱,我的生活,一夜间天翻地覆老爹他不知道,有些事就像命中注定,偷来的那些半吊子才学,逼着我不得不朝着神棍的道路发展……  而我从此也就走上一条不归路,我进过王侯之墓,下过千年溶洞,见过百鬼夜行,遇过猫女哭坟.....化龙的猛蛟守着神秘的古棺……要改命,就去撼动这世间奇棺!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老爹的用意,在我们这些人身上,世界有两种,一种,普通人潦潦一生,儿孙满堂妻儿绕,另一种,魑魅魍魉满地行,过了今日没明日……

第1章

精彩节选


“叔爷,我回来了。你看我的成绩,又是第一名。”

一进大门,我就兴奋的喊着。不过不是喊爹,而是喊的叔爷。

我是个孤儿,是被瘸子老爹在一个大雪的寒夜晚,在他回家的路上捡来的。所以,给我起名叫做杨寒。杨是他的姓。

但是,他却从来不让我叫他爹,只能叫叔爷。

至于原因,我怎么问他都不说,只是盯着我看,看完之后,才会悠悠的说一句,你不懂,以后你会知道的。

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老爹,我的瘸子老爹。

瘸子老爹是个神汉,就是给人算命看风水的那种人。还会替人看病走阴。捡到我的那天,就是给人看病回家的路上。

说来也怪,捡到我的地方,属于那种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的一条荒野小道,不抄近路,绝对没人经过的。

可偏偏那天风雪交加,寒冷异常,大路出现车祸导致断了路,老爹才走的那里,就见到了我。

“娃子,你不知道,看到你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没气了,野狼环绕,滴水成冰,看到我还冲我呲牙,要不是你那突然一声的啼哭,我都要离开了。你啊,命大。”

老爹曾对我这样说过。

自从捡到我以后,直到七岁以前,每到半夜我家都能听到有各种似鬼非鬼,似人非人诡异的哭声,在我生日的时候,尤甚(老爹把捡到我的日子当做生日),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汗毛竖起。后面我通过偷看了老爹的手札。才知道原来我本是个命硬的,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还会给身边人带来各种厄运,甚至折寿。

打那起,老爹就不再操持旧业,而是退隐江湖,安心种着自己的几亩田地,养活着还不懂事的我。

每当他喝醉的时候,他就会摸着我的头,自言自语的说。

“我能有人养老送终,就不错了。娃子,你不要跟我学啊。”

还把他原本的那些手抄本,全都收起来,锁进了一个结实的木箱子里面,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还是别毁了吧,怎么也是祖师爷的东西。前面的路黑洞洞,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长大以后,我被老爹送进了学校。和别的孩子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堂屋那里,瘸子老爹,穿的整整齐齐的坐在那里,似乎是专门在等着我一样。

一看到我进门,就对我说道。

“娃子,你过来。”

等我走到他跟前,蹲下去和往常一样,开始给他的伤腿按摩,却被他轻轻推开,嘴里说道。

“不用了,今天我就要死了。有些话要交代你。”

“怎么会?”

我一脸惊异的看着瘸子老爹,感觉到他不是在哄我。

“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你叔爷我可不是那种江湖骗子,是有真本领的。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别难过,这对我是个解脱,免得在世上受苦。只是不能看着你长大娶妻了,要是能有一个小娃子,让我抱抱该有多好。”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憧憬,但很快就隐没了。盯着我,对我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木箱子上的铜锁,难不住你,你是不是早就翻了里面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我一听,就惊讶的问道。

其实,这几年我一直趁着老爹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去翻看他锁起来的东西,对于里面的东西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嘿嘿,你还能瞒得住我?就你那点儿心思,还不是被我一眼就看穿了?但是,我告诉你,看,没事儿,学会了,也没问题。有着一些本领在身上,总是好的。不过,你要记住了,会,可以。但不要使用。不到万不得已,无路可走,那里面学会的东西,千万不要使用。记住了吗?”

“为什么啊?”

我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看看我,就已经算是好的了,只不过是个瘸子。换做旁人,不是眼瞎,就是断腿,而且只能娶个傻婆娘,生下的不是傻子,就是天残。所以我才孤苦一生,为的就是不拖累人家。”

“不过,还是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你,才有人送终,不会没了香火祭祀。”

“但就是这样,我也知道,寿终正寝对我来说,那就是个奢望。”

“唉,算了,你也不懂的。记住我的话就是了。那东西,学会可以,但不到万不得已,没路可走,就别使用。记住了么?”

这种时候,瘸子老爹对我说这些,我只能是点头答应,但在心里,却是相当的不以为然。

街上那么多算命神汉,有几个是老爹说的那样?

我只觉得,这不过是老爹希望我努力上进,好好读书,争取出人头地的一种手段罢了。

就连他说的死期什么的,我都不信。

明明是一个中气十足,满面红光的人,还能说没就没?要真是那样的话,我早就把他送进医院了。

我可不想,再一次成为孤儿。

看我点头应允,瘸子老爹含笑站起来,背着手回他的屋里去了。

我却陡然发现,他原本的瘸腿,今天怎么就感觉不瘸了呢?心里怎么都不大习惯,还有些异样罢了。

只不过,这时候的我,还太年轻,这个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追上去问个究竟。

但由于刚才老爹的话语,我依旧没有考试高分过后的放松,没有和以往一样出去到处疯,而是待在家里,不时地观望老爹屋里的动静,生怕他会有什么不妥。

可整整一天都没有什么变故,就连晚饭都是和往常一样,由老爹出手做的,变化的是却比以往丰盛了许多,不但有着好吃的回锅肉,还有着不常见的鸡和鱼。

我还以为是老爹为了我考试顺利,特意做的,所以毫不客气,风卷残云,吃了个肚满嘴油,满意的摸摸肚皮,站起来说道。

“叔爷,我吃饱了。”

“那就去歇着吧。晚上听到什么,别理会。”

“哎。”

我答应着回了自己的小屋。看了一会儿电视,等到肚子里肉食消化了才上床睡觉。

可就在迷迷糊糊之中,我觉得有人进了我的小屋。睁开双眼,只看到老爹出去的背影,听到他嘴里说道。

“娃子睡着了,真好。”

我翻个身继续睡去。

却陡然感觉到一阵阴冷,就是把身边的被子裹紧了许多,还是觉得那阴冷从骨子里往外透着寒气。

猛地坐起,连鞋都顾不上去穿,走到窗户边,看向对面老爹的房间。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大雾,一片白茫茫的。影影绰绰能够看到老爹住的堂屋。

但是,在那雾气里面,竟然有着许多影子在到处走动。

忽然之间,就好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那些影子迅速排成了两排,整整齐齐,中间留下了一个过道,好像是要迎接什么似的存在。

紧接着,就看到老爹的房门无风自开,一个同样是影子的东西走了出来,到了院子正中,抬头看了过来。

一瞬间,我被那双猩红的眼睛给吓住了,想要喊叫,却怎么也喊不出口,只能在心里疯狂的说。

“那是老爹,他要去哪里?”


就是那一眼,直接让我昏迷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我顾不上穿衣服,一睁眼就跑去堂屋里面,看老爹还在不在。

老爹还在。

但是,已经死了。

他死后的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躺在床上,倒是正常睡觉的姿势。

但是,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抽干缩水了一样,变得干枯瘦小,好像是一只死去了很久的猴子。

只是那脸上,带有一丝不舍,还有一丝笑意。

我自然不怕,扑上去就哭开了。

哭声惊动了邻居朱大爷,过来一看,不由得叹息说道。

“唉,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说完之后,一把把我拉起来,看着我说道。

“娃子,哭顶个屁用?现在关键的是操办你叔爷的大事。”

“朱大爷,我不懂。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叔爷早有安排。”

这下我才知道,老爹知道我年龄小,所以,预先把一些事情交代给了朱大爷。

农村办丧事,即便是如今施行火葬,也就是这样的流程。

先通知村里,村里告知火葬场来车接人,火化的同时家里搭出灵棚,回来以后,直接入棺抬进灵棚,经过至少一夜,让所有的亲朋好友经过报丧过来祭奠以后,才会按照先生看的时辰,出殡下葬。

对于这些,我只是有些印象,一切都是朱大爷在操办。

他既是邻居,还是和老爹特别要好的朋友,更是村里的老村长,一切轻车熟路。

他告诉我,一切不用担心,就是葬礼所用的花费,瘸子老爹也准备好了。

所以,等我从火葬场回来的时候,灵棚已经搭起来不说,花圈,纸人纸马,还有一口黑黝黝的柏木大棺材已经准备好了。

至于墓地,老爹曾交代过了,就在村里的果园那里,毕竟那是我家的承包地。

那果园附近还有着一处破庙的遗址,所以,没人在那里做坟地。

老爹倒是不挑,选在那里,也免得用别人的地,我一个孩子,不好交涉。

这些都是朱大爷告诉我的。他在操办,虽说我也不懂,但是,该交代的他还是给我交代的清清楚楚。

倒是那口棺材还有丧事所需的所有物品,朱大爷犹豫了一会儿,才告诉我。

“娃子,棺材没花钱,是镇上棺材铺主动送来的说什么都不收,还有送老衣,纸人纸马,加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有人送来,放下东西就走,还说今夜会来吊唁。到时候,你不要说话,只管磕头谢礼,所有招待,有我来办。懂么?”

“那就麻烦大爷了。”

我点头答应。

直接进了灵棚,跪在供桌一边,开始守灵。

就在此时,一帮人走了过来,看到灵棚后,先是询问了主家是谁,紧接着说了一声没错,就放下了行李,其中的一位领头的人,说是要找主事的。朱大爷就走了过去。

“老总,主家有人在么?”

我听到问起了我,就走了出去。

“这不,这家就剩下了这个孩子,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吧。我是办事的老总,也是这村里的村长。”

“哦,还是村长啊。没别的事情,听说杨老先生仙去,我等也没有多大的本领,只有一身鼓乐本事,特意赶来,送杨老先生一程。”

“鼓乐?我们没有请你们啊。”

听到这话,朱大爷也有些吃惊。

红白喜事,村里请鼓乐也是惯例,但是,不请自到的这种倒是没有见过。何况已经订好了鼓乐,再来一班,该怎么办?

“知道你们没请我们。不过,我家和杨家有旧,不是生意,乃是人情。老先生不该阻拦吧?”

他这么一说,朱大爷和我倒是想起了棺材和别的那些物事,难道说都是一样的路数?

但是,朱大爷还是觉得有些诡异,思忖一番,开口说道。

"既然和主家有旧,那就是贵客,鼓乐班子,已经订好了。就不劳烦各位了。请回家中,喝一杯薄酒,以示主家的丧葬礼节。“

“这倒不用,既然来了,就得出一份力,有伴子不怕,不管是谁,应该不会拒绝我们几个加入的。杨老先生的后事,怎么也得办的风光一些才对。”

正说着话,在家里吃饭的鼓乐班子吃好走了出来,一看到来的几个人,当即一愣,随即过来,试探着问道。

“敢问你们是沙和班?”

那领头的人呵呵一笑,对他说道。

“不错,今日过来,乃是帮场,不为生意。诸位欢迎么?”

“当然欢迎,沙和班远近闻名,能够一起搭班,那是我们的荣幸。”

说完之后,回头把朱大爷拉到一边,还叫上了我,才开口解释说道。

“帮场是行话,是和主家有关系,过来送好友一程,不能拒绝。沙和班可是我们这一行的魁首,早知你们有这种关系,我可是不敢答应的。搭班而已,答应吧。否则的话,就是结仇了。”

“规矩?”

朱大爷和这班子也是熟识,直接问道。

“对。”

“那就按你说的办,只不过,我不大懂,孩子可小,你们照顾一些。”

“没事的,都是熟人,乡里乡亲,不用说的。”

既然说好,朱大爷苦笑着去招呼沙和班了。好久以后,回来灵棚,看着我说道。

“娃子,你那个叔爷,我知道是个不省心的。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不省心。这是头一波,到了晚上,不知道还会再有什么人过来呢。说真的,你不认识他们?也没听你叔爷说过?”

我脑袋一拨楞。

“没有,大爷,你也知道的,叔爷从不让我接触他干过的事情,更不和我说这些,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些什么?”

“真的?”

“真的。有什么不妥嘛?”

“不是不妥,而是大大的不妥。你知道刚才在家里,他们几个去库房上了多少礼?”

“多少?”

“一般规矩,咱们这里不富裕,所以,礼并不重,白事也无非是五十一百到顶了,特别要好的,超过五百的都少。可他们每个人各上各的不说,居然每人都是一模一样,九百九十九。”

“那么多?不就是一人一千?”

“可不是么,娃子,都照这样,这次办事,你都要发一笔了。唉,不知道是福是祸。”


发没发财我不知道,但这一夜来的吊客却是吓住了我和朱大爷。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都是些附近村子受过老爹恩惠的人,他们听闻老爹去世,都拿些香烛纸钱,前来吊唁。

每当一个人吊祭过后,充作礼生的朱大爷都会宣扬来者的姓名还要我磕头还礼。

等到这一波人走后,我才从朱大爷嘴里面知道。

我原本以为的老爹只是一个骗人钱的神棍,却是一个在许多人眼中,是个真正的半仙。

老爹对于风水,阴阳,无所不通,看相批命,无所不晓。其余的遇到一些乡里病症,也能小病看好,大病指点该去那里医治。

不但如此,同时那唱曲,拉弦,吹笙打鼓,也是行家。

不论谁家盖屋上梁,修筑宅院,那也是熟练的很。

同时对于各家手里的有的老物件,也能说上个七七八八。

这样一来,他游走十里八乡,只要遇到事情,都能帮得上人家,而且不骗不哄,真心助人。

所以,天一擦黑,直到十点以前,那就没有闲过,别的不说,光是香烛,朱大爷说,都能有个两三担之多。

“明天还要有一个旺火,把这些香烛烧了,给你老爹送去。至于纸钱,就开始焚化吧。”

什么东西,多了之后,也是为难。于是,我和朱大爷开始在火盆那里,不停手的给老爹烧着纸钱。

“这下可好,你老爹不但给你留下了不少的钱,就连他自己去了下面,也会是个富翁。”

朱大爷一边烧,一边感叹的说道。

“我有钱?”

听到这里,我就是一愣,脱口问道。

“正要给你说呢,你老爹在我家那建筑队,有着股子呢,以前你小,没对你说。至于以后嘛,你老爹不在了,不给你给谁?”

“哦。”

我回应一声,悲从中来,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手里加进去的纸钱,不由得添的更快了。

一直到了午夜时分,才总算是把纸钱烧完。我和朱大爷刚要起身,伸伸酸痛的腰杆。

“有客到,孝子就位,客人入内见礼。”

就在此时,陡然一声高喊,别说是我,就连朱大爷也被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桌案那里,多了一个一身整齐打扮的礼生,面容严肃的赞礼说道。

随着他的赞礼,就从外面响起了鼓乐之声,随着鼓乐声声,居然真的有客人进来,到的灵棚口处,还高声说明了来意。

“杨公千古,鄙人前来吊唁来迟。杨公赎罪。“

说完之后,进了灵棚,来到灵前,先作揖,再叩头,礼数周正,不缺一点。

“吊祭礼毕,孝子答礼。”

一声赞礼,那人扭头过来,看着我说道。

“公子节哀顺变。”

我还在蒙圈之中呢,朱大爷赶紧示意我磕头谢谢人家。

我心怀疑惑,磕头感谢之后。又听那礼生喊道。

“礼毕,客人退去,孝子归位。”

那人扭头就走,我回身来到自己该待的地方,却愕然发现,那礼生居然不见了。

“朱大爷,这里人呢?”

看我一脸惶急的询问,朱大爷也是一脸煞白,低声说道。

“没看清,你别乱动,我出去看看。”

说完之后,他小心翼翼的走出去查看,没多大一会儿,朱大爷回来了。

“外面是那些白天来的鼓乐班,领头的说,只管办事,别的莫管。”

“什么意思?”

“来的人不简单。”

说完这句话,朱大爷坐在我身边,凑到我耳朵那里,以最低的声音说道。

“我看啊,来的都不一定是人。别忘了,你叔爷是做什么的。莫慌,你就是个孝子,我是陪你的。礼生有人去做。”

这话让我一听,顿时惊慌不已,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那白雾还有雾里面的影子,还有老爹那一双猩红的眼睛。

“不会出事吧?”

“别乱就没事。”

我知道,这是朱大爷在安慰我,但是,没等我再问什么,那礼生又一次诡异的出现了。

再次高声赞礼。

又有吊唁的客人来了。

这一来就好像是开了一个头一样,接连不断的有人过来吊唁。

形形**的那种,有些别看有着一个人的模样,但是,那一身的气味,就是我也能明白,有着很大的古怪。而有些吊客的身后,居然还有着隐藏不好的东西,有了那东西,就是我也知道,来的都不一定是人。

但是,这些稀奇古怪的客人到了之后,都是规规矩矩的行礼上香,磕头吊祭,绝对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一个动作。

吊祭完毕就走,并没有出现我所担心的事情。

这才让我和朱大爷放心下来。

这种客如水流的情况一直到了鸡叫第一声,才截然没有了。

朱大爷再次出去查看,那一直吹奏的鼓乐班,也在瞬间没了影子。

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来过,我和朱大爷都是在做梦一样。

但是,那供桌上的香灰还有火盆里面的纸灰却是让我和朱大爷知道。

昨夜是真的有着很多客人过来吊祭。

我和朱大爷对视一眼,都没说这件事情。

“好了,你歇一会儿。我回家里看看。”

朱大爷起身走了。

我跪坐在那里,已经没了害怕,只有一个疑问。

“瘸子老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百思不得其解,随后我就疲惫的睡过去了。

几乎整整一夜,我都在不停的磕头还礼,能坚持到现在,就很不容易了。

迷迷糊糊当中,感觉到朱大爷在推我。

“娃子,醒醒,醒醒。吃点东西,上午估计还会有人来呢。”

“还有?”

即便脑子还不清醒,但是,我依旧哀嚎一声。

“别担心,是附近的人。”

“好吧。”

我这才彻底醒了。

果不其然,上午还真的有人过来吊唁。

大多数是村人。

但是,这里面居然还有一些让人吃惊的存在。

不过,已经不是昨夜的那种,而是村里人包括朱大爷也认识的那些人。

“这是上清宫那里看相算命的周拐腿儿。带着的该是他的徒弟。”

“上清宫也有人来?”

“不对啊,那些匠人怎么也来了?叔爷和这些补鞋的,做纸扎的,造棺木的,打家具的,也都有关系?”

我简直都要看的听得头晕了。

直到最后,还是来了两个谁都不认识的人。

吊祭完毕,走到我面前前,打量了许久,开口说道。

“九岭山,祖师庙。过来祭拜杨老先生了。”


九岭山,祖师庙。

这可不是一个地方,九岭山是在村子南边一座高山上的庙宇,祖师庙就更不用说了,是在村子西边的一处有着很大名声的庙宇。

但是,名声大不假,村里人也知道,就是我也知道,学校还组织过去那里游览呢。

同时也都知道,这两个地方里面的人,名义上是道士,却是和乡里的那些野道士法师一样,是靠着给人做法事,算卦批命,还有别的什么营生发了大财的。

可就是这两个地方的人,没穿道袍不说,居然会来给老爹吊丧?

我有些懵懂。

朱大爷听两人说明身份,也是一脸的吃惊,然后才问道。

“二位有事?”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说是九岭山的人点点头,开口说道。

“是有些事情。”

“那您请说。”

“听说你叫杨老先生叔爷?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没想到他转头看着我问道。

“什么意思?你是来吊唁的还是找事的?”

朱大爷一听这话,就沉着脸问道。

“不是,不是。怎么会来找事呢?我说的这个,也是实情不是么?杨老先生身份有些特殊,所以,不得不来问一声。”

“那你想做什么?”

朱大爷一把把我拉到他身后,盯着那两个人,冷冷的问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不是吗?杨老先生收养这孩子的用意我们也知道。绝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但是,他是不是该叫杨老先生一声爹才对么?你说是不是?”

另外一个开始没有开口,应该是祖师庙的人,这会儿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话语不紧不慢的,让人有着一种可以信任的韵味。

“瘸子生前可是说过,不让这孩子叫爹的。只能叫叔爷。”

“可这老先生不是过世了?最后一桩大事了。喊一声爹,各方也能交代过去不说,就连这孩子的心里,也能了却一件大事不是吗?你说对不对?孩子,想不想叫老先生一声爹?”

那家伙转头问我。

“想。”

这还用说吗?我自从知道自己是被老爹捡回来的孤儿,就想着了。只不过老爹每一次都是冷着脸,甚至想要动手打我的样子,逼得我一直叫他叔爷的。

现在有人提起,我当然直接答应了。

“你看,孩子都愿意的,何不就让他在这灵前,磕头喊一声爹,正好大家作证,杨老先生不是绝户,对吧?”

朱大爷明显知道,乡村里面,绝户不是什么好名声。香火后人,那可是许多人心里的执念。

想了许久,朱大爷回头问我。

“你叔爷临走交代你什么没有?”

“没有,他只说自己要走了。别的什么都没说。”

我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对于磕头叫爹这事,老爹真没说。

“那就随你的意思吧,愿意的话,我就叫村里的人过来,还有这些宾客,当众磕头叫爹,成全了你们爷俩。这样以后,村里有照顾的时候,你也能领到。”

“行。”

就这样,在大家的见证下,我给老爹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喊了大大的一声爹。

众人看到这种情况,齐齐流下了眼泪。

磕头认亲过后,九岭山还有祖师庙的来人,同时拿出厚厚的一叠钱,作为他们两个地方的上礼。

然后直接走了。

那些形形**的人,也随之离开。只有那个消失了又出现的沙和班,要和鼓乐班的人送老爹出殡,才没有离开。

“我怎么感觉到不对呢?”

朱大爷看着他们离开,低下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哪里不对?”

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自己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

“想不通就不想。找人问问去。”

说完之后,直接去了鼓乐那里,把沙和班领头的那个叫了出来。

许久之后,朱大爷沉着脸回来了。

“他怎么说?”

我追问朱大爷。

“唉,是我的错。没拦得住。倒是害了你,还违反了你爹的本意。”

“关我爹什么事?”

我有些奇怪。

“你爹身份不一般。”

朱大爷看着我,郑重的说道。

“咱们这里原本有着一座关帝庙,就是在果园那里的那片废墟。是皇帝敕建的。所以,主持那关帝庙的就是这一带,僧道庙宇,五行八作,江湖人等的带头人。被人称作团头。”

“那和我老爹有什么关系?”

“那庙的主持,就是你老爹一家的啊。”

“还有这事?”

“对啊,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前来祭拜?”

“那也和我认爹没关系吧?”

我是没有想到,老爹的这个身份,有什么特殊,更想不到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很是诧异。

“团头不但是他们这些人的首领,是以前朝廷有事的时候,找他做出面人的那种存在,据说,还是他们对于各方面的出头人。”

朱大爷对我解释说道。

这让我更迷糊了。

“各方面?出头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你还小,是不懂。我不是他们这些人,也不懂。但是,听说,是我听说啊,他们这些人,不管是做棺材,扎纸人,还是做冥器的,以及那些阴阳先生,看相算卦的人,都是会有着妨碍的。有出头人在,能够替他们挡下许多妨碍。”

“没有出头人的话,那些妨碍就要他们自己承担了。我没想到,拿来的那些钱,是想要你替他们背锅的啊。这不是害了你嘛?怪不得老瘸子只让你叫叔爷,不让你喊他爹呢。”

“妨碍?什么妨碍?”

我依旧不懂。直接问道。

“怎么说呢?你看那些算命打卦的,还有阴阳先生神汉巫婆,哪一个不是天残地缺的,就是身上没有伤残,可绝对会贫苦一生,再怎么赚钱,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是会有五弊三缺。那就是因为他们泄露天机过多的惩罚,同时还有和鬼神打交道的妨碍。谁想落个这样的下场?而你就是替他们顶缸的人。都怪我啊。”

听到朱大爷说的这些,我不由得笑了。

“朱大爷,那都是传言,再说了,我是认了叔爷叫爹,但是,我不是干那个的啊,有事还能找的着我?你想多了。”

“但愿吧。往后你要小心了啊。”

“我知道。”


这些插曲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朱大爷也没有再提起。

丧事顺利办完,老爹按照他的意愿,葬在了距离那关帝庙遗址不远的果园里。

但是,经历过了这次丧事以后,我再也没有了上学的心思,整天抱着老爹留下的那些抄本,沉迷了进去。

有些时候,还会去九岭山和祖师庙那里,看他们的藏书,以及跟着看他们做那些事情。但自己绝对是不会帮忙,并且去做这些的。

我也不想和老爹一样,替人背锅。

朱大爷劝了我很多次,看没有效果,也就作罢。

朱大爷的孙子,我的同学朱大常倒是顺利考上了县里的最好高中,三年以后,又考上很有名气的建筑工程大学,毕业以后,还真的接手了他家的建筑队,也就干了几年,还就把建筑队干成了一个建筑工程公司。

而我,则是直接退学,谁来说也没用,就在果园里面,安心的种起了果树,做了一个农民。

闲暇之余,我也会四处游走,对照着四周的山川河流,对老爹留下的那些秘法,一一照应着修习。

这一天,我再次去了南面九岭,回到村里,迎面遇上了朱大爷。

他说朱大常回来了,让我去找朱大常玩。

回到果园,一切都收拾妥当,刚要去找朱大常,就听有人进了果园,脚步很急。

“这家伙,居然还等不及了?”

我就以为,他吃饭早了,等待不及,就找了过来。

但是,我一开门,就看到浑身重孝的朱大常,普通一声,跪倒在地,悲痛的说到。

“汉子,我爷爷走了。”

“什么?下午我见到朱大爷,还和他说话呢,怎么会这么快走了?”

“是啊,谁能想得到呢。但就是这么急促。我回到家,和父亲一起,陪着爷爷吃过饭,他说要回去歇歇。谁都没有多想。但随后过去一看,他老人家已经走了。”

朱大常心怀懊恼的说道。

“唉。世事无常。谁能想得到?但是,无病无灾,梦中离世,也算是一桩好事。别太过哀伤了,节哀顺变吧。随后,我就过去。你还要去别家磕头。赶紧回去吧。咱们两家,不用这么隆重。”

朱大常答应一声,起身回去了。

我回身锁好房门,也离开果园,快步去了朱家。

当我赶到的时候,朱家已经大门敞开,各色人等进进出出,在做着各种准备了。

我到了这里,先去大管家所在的库房报到,也好让大管家有事好安排。

然后抽空去看了朱大爷。

现如今,如同熟睡的朱大爷,已经被人安放在了堂屋正中的草铺上面,朱大常的母亲还有朱家的几个女人,陪在那里,不时的往火盆里面加着纸钱,还不断有人低低的啜泣几声。

我走到了草铺那里,低头看着朱大爷。心里念念叨叨,说了些话语,回头给朱大爷添了香烛纸钱,磕了三个头以后,才起身出了堂屋。

“汉子,你爹的本事,你学到了没有?”

刚刚走出堂屋,大管事迎面走过来,直接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朱大常的父亲,朱凤梧就接口说道。

“别难为孩子了。我已经让大常去请镇上的半仙儿了。开车去的,很快就回。”

“那就好。这个事情要早些准备。”

大管事回应一声,直接去忙了。

“汉子,别往心里去。我知道瘸子叔的忌讳。可不是欺你年轻。”

“没事的。谁来都行。”

看来他是知道些东西,所以,直接挡住了大管事。

“我能做些什么?”

“别的还好,就是今天家里就要开伙了。你去操办一些肉食蔬菜,还有馒头面条。数量去问库房。”

“行。”

我接了他递过来的摩托车钥匙,直接去库房问了所需的数量,领了钱款,出门去了镇上。

等我买好了一切回来,朱大常请的半仙儿,已经到了。

这会儿正在看着朱大爷的生辰八字,嘴里念念有词,手指不断的数着。正在推算朱大爷办事的时辰以及别的什么东西。

既然不想沾染这种事情,我自然是视而不见,直接去库房交了差事,就去了已经搭起来的灶台那里,给大师傅帮忙去了。

“汉子,过来。”

刚刚开始,就听有人喊我。

“来了。”

又是大管事。

“你学过些东西,给先生打个下手。”

“行。”

乡村白事,先生除了推演,可是还有一些事务要做的。

糊白幡,砸纸钱,镇墓砖,以及许许多多东西要准备。

看着他们忙里忙外的,我也跟着着手帮忙。

就在我忙碌的时候,朱大常从库房走了出来,来到我身边,低声问道。

“汉子,把爷爷的阴宅,建在你那果园里怎么样?”

“选在那里?你家不是有祖坟么?再说了,那地方也不合适啊?根本不能做阴宅。”

我一听,就有些急了,赶忙说道。

“不合适?那怎么先生说只有那里最好?”

“先生说的?我去看看。”

说到这里,我放下手里的活计,直接去了库房。朱大常紧紧跟在我身后。

刚到库房门口,就听里面先生在说道。

“不用去到处看,你家的祖坟我也知道。既然做了先生,这十里八乡的地界,哪里我没有去过?所以啊,不用你们说,只要报上生辰八字,再有西去的时辰,年月日,我不用去到处看,就能说出最合适的阴宅用地。”

“不怕告诉你们,这里你们那个果园,就是一处不错的阴宅,只不过,必须要有着福德才能压持得住。而这朱太爷正好福德俱全,要是换了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正好听你说,那里本就是世交的地界。这岂不是天作之合?说一声就是了。以后再有人,也一样放在那里,绝对保你财源滚滚,福寿延绵。”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一步跨进去,看着那得意洋洋的先生,直接问道。

“但是,你知道吗?那里可是有着前人的坟茔的。还能进人?”

先生一听,就是一愣,随即居然朗声大笑。

“哈哈,我就说嘛,怎么会觉得那里风水那么好。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这不正好说明,那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

“怎么?你准备借地葬人?”


“借地葬人?哈哈,你说得对,就是要来一招借地葬人。这样才能对得上朱老太爷的主贵八字。而且,也能镇压得住那块宝地,不是嘛?”

我一听,就知道,这位先生压根就不知道借地葬人,顶多是听过这个词,甚至连果园那里葬的有人都不知道。

可听我这么一说,再结合果园那里的风水,情况,哪里还不知道顺杆爬啊。

毕竟,借地葬人,也是风水里面的一大招数。传承不全的人,是不会精通的。

我这个后悔啊,提这个做什么?

但大管事和库房里面的一干人等,尽管听懂了名词,却是全然不懂这个借地葬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全然一脸懵懂的模样。朱凤梧直接拉拉我,问道。

“借地葬人怎么一回事?阴宅还能借?”

“阴宅也是宅,原本的主人没有了,重新葬一个进去,宝地依旧是原本的宝地,只不过地气流逝过一些罢了。”

“毕竟世间宝地,特别是极好的宝地有数,前人又比现在的人更懂风水地脉。所以说,专一有人精研那种弃用的宝地,提供给主家,葬人进去。所以,才叫借地葬人。”

“原来是这样啊。那果园那里,能不能借?”

听我这么一说,朱凤梧顿时惊喜有加,看着我,一脸希冀的问道。

“你说呢?借地葬人,先要借的那地已经没了主家,现如今果园那里可是寸土没动。怎么借?可别莽撞行事,恶了宝主。毕竟谁能知道葬在那里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是啊,借地葬人葬的是无主之地,人家如今原本的主家可是好好躺在那里的,怎么去借?

走这种路数的本就是深信风水地理的存在,这种鸠占鹊巢的做法,可是大忌。

原本的宝主弱小还好,如果身份尊贵,强大得多,可是会惹下一桩祸事的。

“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惧怕那个?不管什么宝主,见了大天,一样不复存在。毕竟世道可是变了,能和过去一样?”

没想到,别人还没开口,那先生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接口说道。

“嗯?”

我诧异的扭头看向他,别人还能说这话,你一个风水先生,这种话语也能说得出口?

看我这模样,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顿时,讪讪的一笑,解释说道。

“问题是这朱老太爷的八字特殊,去的时辰也有些古怪。所以,大事上面,妨碍忌讳颇多。不得不就近找一处宝地。否则的话,会有反复啊。”

“八字古怪?去的时辰有异?”

“不信?你自己看看。”

我疑惑的接过先生递过来的一张生辰纸,打眼一看,也是一愣。

据我所学,朱大爷的生辰八字,推演开来,寿数应该没有实际的多。

可我明明记得,朱大爷可是整寿八十八,相当不错的一个数字。

“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我再看朱大爷过世的具体时辰,稍作推衍,就明白了。

“还是我那瘸子老爹的首尾啊。”

按照命理,朱大爷不但财运普通,就是寿数也是不过六十有奇。现如今,朱家可是方圆有名的富户不说,就是朱大爷也逆天改命,多活了十多年。联想起来两家的关系,除了我那瘸子老爹,还会别人出手么?

可是,这么一来,朱大爷过世以后,原本多拿的东西,就要有东西来还。

天道无私,正该如此。

但是,原本朱大爷的命格就有些贵处,要不老爹也不会强行出手,所以,无非就是身后事,麻烦忌讳多了许多。

一个不好,非但还不上原本的亏欠,可是要祸及子孙,延绵数代的那种下场啊。

于是,我再加一仔细推衍,才有了结论。

“这该怎么办?”

种种前因累积,朱大爷的身后事,条件相当苛刻。

从封棺开始,直到下葬,中间的时刻,只有半个时辰,这还不说,就是宝地选择,也要适格主贵,其余动土选时,无不苛刻至极。

稍有不妥,就会有莫名祸事降临。以我看来,破家败产都是轻的,说不好,尸身化僵,危祸一方都不稀奇。

“看出来吧?你说该怎么办?”

先生看我沉吟,不由得走过来,催着问道。

可问题是,果园那里凶险更大,那里的宝主,也不过是镇压下面的存在而已。就这还借地葬人?恐怕是刚一动土,就要多填几条人命了。

“汉子,有办法么?”

朱凤梧不好逼我开口,朱大常倒是替他父亲开口问道。

“办法不是没有。倒是容我考虑一番。”

“那行,你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

我走到一边,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烟,点着了,深吸一口,呛的连连咳嗽,但依旧是皱着眉头。

解决办法,不是没有。但都要我用上那秘法传承。

不但如此,用了之后,我都已经感觉得到,我也会有一番劫难,主牢狱之灾,以及远离出逃。

“做?还是不做?”

两难之下,不由得我不慎重考虑。

一根烟很快抽到了尽头,但我感觉到烟嘴的烧烤异味,才意识得到,扔了烟屁股,刚要抬头,就看又一根香烟递过来,朱大常坚定地说道。

“为难就别想了。还是送到山上吧。”

山上,是朱家的祖坟所在。那里我相当熟悉,杨家的坟山,也在那里,和朱家比邻。

“有了,就送上山。但是却要花些钱,有点多。”

我感受得到朱大常话语里面的关切,顾不得别的什么,就已经决定了。

该死球朝天,反正也不是当时有事。别的东西,以后再说。眼下的局面,却是要度过的。

倒也不是我,发了圣人心思,而是果园那里,牵扯太大,还有着一座庙宇呢,动了那里的地脉,方圆不知多少里都要遭殃。我可是瘸子老爹的后人,庙宇因果,也有牵扯其中。

容不得我多方顾虑,只能是一条路走,不干能行嘛?

“花钱不怕,有办法就好。你说说怎么做?”

这时候,朱大常的老爹朱凤梧过来说道。

就连那风水先生也看着我。

“不愧是名师高徒,怎么做,我也搭把手。见识一下行吗?”


朱大爷的身后事,难就难在有了一块福地还不够,封棺和下葬的时辰间隔太少。

根本来不及从封棺的家里,赶到坟山所在的山上。

而且,就是再寻一块合适的宝地,那也是相当困难的。

别的不说,有着合适土地的人家,一听有着这么多忌讳,想当然的就不想惹事,直接拒绝。

所以,知道朱杨两家相近的先生才会想到果园那里。

但是,果园那里的地脉,却是动不得的。

想要顺利葬进朱家自己的坟山,只要有了我的秘术,再有充足的人手以及大量的金钱,倒也不是不能解决。

当下,我就直接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宣扬出去,所有酬劳,一律翻倍。土工那里,劳烦先生看着,按照时辰,不错一分一秒,准时动工。但是,开膛以后,放置棺木的地方,做出一个高出地面三尺三寸的棺床,棺床正中,还要挖出一个方面三尺三寸的藻井,深度也要三尺三寸,不差分毫。藻井里面的泥土,不留一丁点儿,全部让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家里。我有用。”

“可以做到么?”

我看着先生问道。

“嘿嘿,你这是要用抬位之法?能做出来?土工那里,当然没问题,就是抬位可是不好做,还会累及操办的人,你确定要这么做?”

先生话语有些怀疑,还有些不信。但我手一挥,对他说道。

“只要你那里不出差错,家里事务不用你担心。抬位之法,虽说难一些,但并不是无法可想。再说了,之所以难些,不过是一些法决失传,但在我这里有东西可以代替。”

“那就好,地里土工不用担心。保准按时完成。”

“那好,家里这边我来坐镇,所有一应所用物事,我会开出单子,派人马上去买,明日午时发丧出殡。”

所有的人看我的态度坚决,再有朱家父子同意,连先生都没有异议,自然答应一声,就催着我开单子。

“上好黄表纸一刀,江西辰砂一斤,高岭土五十斤,白芷半斤,石板两块,三寸厚,六尺六宽,丈八长。运回来以后,我看过再运到山上,这是墓门。其余三牲祭礼,以及五谷,五色线若干。“

开好单子后我把这些直接拿给大管事,让他找人去准备。

先生也是看着我开的单子,有些他懂,有些却是看不明白,抽个空子低声问我。

“高岭土有什么作用?能说说么?”

我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时间紧急,用来做五色土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

他还想再问什么,我却是直接拉了朱家父子,去一边低声说道。

“你们跟我来,有东西要你们去做。”

说完之后,我头也不回的直接去了隔壁自己家中。

他们两父子见状直接跟上。

自从我去了果园去住,家里虽说也会有时候回来打扫,但毕竟不如有人居住。

开了锁,领着两人去了堂屋,擦干净几张凳子,让他们坐下之后,我看着他们直接说道。

“今天这事儿,说起来我应该答应先生所说的。但是,果园那里,不但是原本村里的庙址,而且那里地下不但有着古墓,还有别的东西存在,所以那是一丁点儿都不敢去动的。这可是一座古墓啊,还是完好的那种,不用我说,你们干工程的也知道,谁动谁麻烦。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汉子,别说了,我都知道。而且就是没有这个,我也信得过你。你年龄小,有些东西并不知道。当时,瘸叔让我承包村里的工程队的时候,就说过了,这样做发财是一定的。但是,却和我爹的身后事有些妨碍。当时,我爹笑过以后,大声说道,眼前发财就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到时候,人都死了,随便怎么样都行。我可就在一边听着,所以啊,不用解释,咱们两家,不信你还能信谁?不用多想,该做什么直说就是。”

朱凤梧一听我的话语,却是直接告诉我这个,朱大常在一旁听的是两眼放光。

“汉子,还有什么?你说就行。”

“别的也就差不多了,就是还缺一对儿镇墓兽,大常,你去城里北郊蓝湾那里,他们祖传的有三彩工艺,如今正做工艺品以及一些人蛹马匹赚钱呢,你去了以后找到一家手艺不错的,直接告诉他,你要一对儿镇墓兽,不上釉,不进窑,坯子就行,多少钱不要讨价还价,拿块红布蒙了直接带回来,我还要有些东西附加才能使用。高低大小,不用太大,九寸高低就行。记住了么?”

“记住了。”

“那就赶紧去,晚了恐怕时间不够。”

我催着朱大常往城里去了,这才回头看着朱凤梧问道。

“朱大爷去的急脚,要不应该会有东西对你说。现在,你想一想,是不是他有着留下的东西?”

我这一问,他顿时明白了。

当初就知道身后事,有些波折,不管是朱大爷还是瘸子老爹,不会没有一丁点儿准备的。

“别着急,慢慢想。有了最好,我能省些手脚,没有的话,顶多费些事情。”

不敢催促,我只能这么说。

“倒还真有。我爹房中,有着一口小木箱,锁的严严实实,要是真有,就在那里面。你等着我回去拿来。”

说完之后,他也跑了。

看着他走出大门,我反身去到老爹的房间里面,从床尾那里的密室当中,取出他常用的砚台,符笔,再拿出一个黄布包裹,回到堂屋,等候着朱凤梧回来。

“就是这个,钥匙也找到了。”

跑的气喘吁吁的朱凤梧,没有多久就回来了,抱着一个包袱裹着的东西,兴奋的对我说道。

“那就打开吧,应该会有用的。”

小心翼翼打开了木箱上的铜锁,里面也是用黄布包着的一个包裹,我直接打开,顿时脱口而出。

“有了这个,就省事太多了。”


在那木箱当中,却是一块黄布,上面用朱砂勾勒出了山川河流地形图,边上还有一行小字。

“社稷山川。”

我一看就明白了,大地厚重,其色黄也,这块地图就是代表着苍茫大地。

既然如此,那我的手中包裹里面,一定会是一块青布,代表着青天。

果不其然,打开包裹以后,里面正是一块青布,上面也有着日月星辰的星辰横空图。

不过,却是用银白色的铅汞描成。

这样一来,有了大地天空,我就能使用秘法瞒过老天,让朱大爷躲过这次灾难。

“居然是两幅地图?这是做什么的?”

朱凤梧惊异的问道。

“呵呵,这可不是地图,而是朱大爷棺木之中的天和地。”

“天和地?”

“对。”

木棺之中,共分三块六瓦,前档后堵,左辅右弼,天地相合。才是一口完好的棺木。

其中棺主身下就是他的大地,仰面之上,就是苍天。

这是尽人皆知的常识,所以我说天地,朱凤梧当然明白。

“走吧,把这个铺在大爷的喜棺里面。”

刚走出大门,却遇到了本该在山上照看土工的那位阴阳先生。

一看到我,就笑嘻嘻的说道。

“山上安排妥当了,这里有什么要我做的?”

土工那里,如今不能动土,只用画好要挖掘的地方,以及坟山走向,就好了。开挖的事,那是今夜子时以后,才能动手的。

所以,他还真的没有事情可做了。

“不累?倒也正好。跟我来。”

乡里老人,花甲之年以后就会给自己准备身后事,所以朱大爷的喜棺早已做好,每年还会上一遍大漆,代表着又活了一记春秋。

原本里面是不用动的,但现在要用秘法,自然就要有所添加了。

“地理图打底,苍天图罩面。全用大漆粘合。需得平整不带一丝褶皱。可以做到么?”

我知道,这位先生也是想要查看我的动作,试图一窥秘法。

我毫不在意,有些东西是能看得明白,但是内里的东西,真传一句话,没有秘法咒语,有用么?

倒是可以多一个极好的免费劳力。

“去村里的养殖场,买一些绿植牧草回来。至于说多少能够,做着再说。”

看风水先生开始动手,我找了大管事,对他说道。

“这个好办,要多少都有。”

随后,我带着几个人,垒了一口土灶,放上村里最大的那口铁锅加满了水,用买来的煤坯,点上火开始烧水。

等到牧草运回来,直接用铡刀铡成了寸许长短的小段,直接倒入大锅之中开始熬煮。

一边熬煮,一边加草,直到熬出的草汁,开始变得粘稠,才吩咐一声换小火。

捞出熬过的牧草,里面那些浓绿到几乎发黑的草汁,继续熬煮,直到它变成了粘稠的胶液才停了火。

正好这时,从城里买回了我清单上的东西,那里面朱砂以及高岭土,可都是捻成了粉末的那种。

取出四分之一的高岭土,放入大锅之中,不断的搅拌,直到均匀之后开始出锅。

“摊在竹帘上,等它干了,摧成粉末。”

我话音刚落,阴阳先生在一边眼神一缩,盯住那浓绿色的高岭土,惊讶的说道。

“你要制作五色土?”

“不错,正好你把那些草渣研碎,加一份高岭土,做成黑土。如此一来,白绿黑黄已经有了四色,再用朱砂加上一份高岭土,就有了五色土。铺在棺木里面,和地理图一起组成大地。”

“还能这么做?我马上去办。”

阴阳先生眼睛一亮,嘴里诺诺说着,直接喊了几个人,去按我说的做起了。

而我拿起买回来的黄表纸,带上朱砂白纸,准备直接回家,临走还不忘说上一句。

“大常回来了,让他把东西给我送去。”

回到家中,先是开火熬煮了白芷,在混合朱砂,调制以后,加上几滴我刺破中指滴进去的鲜血,才开始画符。

旁人画符,讲究符头符脚,中有符胆,连同神灵真名云篆,构成一张灵符。

而我这里,则是绘出五岳真形符,用以镇压棺中大地,再画出南北斗日月双星,拿来代替周天。

等到入棺封棺以后,焚化符箓,就能瞒过老天,让朱大爷安眠地下。

“汉子,你看可是这个?”

就在我画完符箓收进囊中之时,朱大常回来了。一进门就急切的问道。手中的纸箱中,放着两尊盛唐风格的镇墓兽。

只不过没有上釉 ,更没有入窑烧制,只是陶泥做成的。

“不错,就是这个。”

我刚刚满意的放到桌上,紧跟朱大常进来的阴阳先生,却开口问道。

“这样的也能用?不用烧制上色?”

“呵呵,烧了又能这样?你觉得那种有用?”

“倒也是。”

先生讪讪的说道。

“我这个还有一步要做的。大常过来。”

朱大常直接走了过来,还没等他询问。

“伸出双手,忍住疼。”

我手拿一根扁针,毫不犹豫的刺破了他的十指指尖,每一根手指都滴出一滴鲜血,落入我刚才画符的砚台之中,搅匀了,蘸饱符笔,直接在镇墓兽粗坯上面,画出繁琐的花纹。

顿时就在我画完之后,房屋之中,一股威严暴虐的气机一闪,龟缩进了镇墓兽中。

但是,镇墓兽依旧如同原来一样,呆滞死沉,没有一点儿灵性。

“失败了?”

先生低声说道。

“没点睛呢,要到下葬封墓时候,才能做那一步,要不的话,阴阳逆反,岂不乱了?”

“对对对,我倒是忘记这个了。小先生不愧是名师高徒,这本领倒是高妙的紧。只是,有句话,我该不该说?”

“你说。”

“那果园里面,先生说有古墓,我却是怎么也参不透。不知这其中关窍何在?先生可能为我解惑?”

一看我并没有恼火,他就顺杆爬上,直接问道。

“想知道?我告诉你。古今时候,世事变迁,山川少动,所以,毕竟有着踪迹可寻。当时,葬法阴阳,风水地理,直到如今,却是不变。如此一来,但凡风水宝地,岂能没有宝主落地?再看地脉扰动,根本没有多少变化,那不就是有着过去没有发现的古墓?”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呵呵,小屁崽子。觉得自己会一些秘法就不可一世了?说到底还不是一个窝在村子里的臭农民?有本事都不会赚钱。真以为老子是在奉承你?”

“不过是想着从你那里学到些秘法,再有就是从朱家拿到一些报酬罢了。现在虽说报酬不少,但是还有一座古墓呢。嘿嘿,一座没有被人发现过的完整古墓,里面能有多少好东西啊,只用一回,我这辈子就不愁了。”

风水先生古辉一边开车往家里赶,一边心里美滋滋的嘀咕道。

他这个风水先生可不是家传,而是在外面得到了一些东西,回到乡里,出力的不想干,发财的做不来,这才做了先生的。

他一身本领偏于低下。倒也是跟着一帮盗墓贼学来的阴阳术数,想做别的也做不来不是么?

不过么,对于阴宅倒是颇有见地。

就是果园那里,他也不过是装作看不透罢了。

打的主意,也就是怎么打破那里不葬人的旧例,只要开了头,就有的是机会去那里做一票。

回到家中,古辉迫不及待的联络了原本的同伙,并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告诉他们,有活路了,做好准备。

而在朱家这里的我,依旧还在忙碌着。

一场丧事,并不是有了那些术法准备就能办好的,现如今,镇上的先生古辉已经不做大拿了,所以原本该他做的那些事情,也是由我来做了。

而且我是第一次做先生,还是朱大爷的身后事,所以我也就不惜血本,想要把事情做到最好。

纸人纸马,还有一般人不会使用的开路神,一并找了纸扎铺的人,让他们做了出来。

不但如此,这些纸扎的人马当中,我还用上了绘制符箓。就连买路的纸钱,我都用瘸子老爹留下的印版,加了调制的朱砂来印制。

一切连夜忙完,已经到了天明的时候,我又去村里的土地庙请了神谕,为朱大爷写了地书,也就是去往幽冥的通行证,这才算是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

就等着午时一到,山上的黄土送来,封棺发丧了。

不得不说,古辉倒也勤勉,回家一趟也是连夜就去了坟山上,亲自看着土工们按时保证质量,完成了坟山开挖。

自己亲自带着棺床那里藻井里面的黄土赶了回来。

“收拾棺木。”

嘴里虽然这样说,但铺五色土以及各样准备工作,是我和古辉一起动手做的。

收拾完棺木,子女扫棺之后,才把穿好送老衣的朱大爷抬进棺木中。

按说应该停灵至少三日,以便亲朋好友送别的,但是,朱大爷八字特殊,就不做了,直接封棺发丧。

大厨早已经准备好,提溜着斧子,站在一边,古辉大喊一声。

“烧马送行。”

大门外面,有人直接点着了纸人纸马,子女都一窝蜂出去送行,而大厨这时趁机把棺盖上的桃木封钉一一钉死。

而我则在大厨开始封钉的时候,分化了早已准备着的天地符箓,手一挥,送进棺木之中。

这样一来,在棺木之中的朱大爷,就等于是已经下葬,身下有大地,头上有青天,同时也在天地中没了他的存在。

既然已经没了存在,自然也就没了因果。

这就是我用秘法,欺瞒天地,避过劫难的做法。

子女听到封棺声,赶忙跑回来,却为时已晚。就这样,开始发丧。

“好重。”

抬棺的八大金刚,刚刚搭手抬起棺木,都不由得口中喊道。

“别急,就从这到大门外,出去以后你们就轻松了。”

我知道,承载天地的棺木自然不轻,但是,出了大门,我自有办法。

棺木抬出大门,按照我的吩咐,古辉高声喊道。

“主人出行,车马具备,开路神开路,牵马人牵马,众人前行。”

刚一喊完,就看到凭空当中,刚刚被烧的那匹纸马,有一个小厮牵着,后面拖着一辆纸马车,来到门口,穿过八大金刚,托起了棺木。

抬棺的人,顿时感觉肩上一轻,就好像没有任何重量一样,互相看看,从同伴那眼中的惊骇,都明白遇到诡事了。

可谁也不敢吭声,只是把发的**士默默的绑在胳膊上,如同没事一样,抬着棺木,跟随着引路幡前行,去往坟山。

古辉带头,抛洒着买路纸钱,两面铜锣开道紧跟,再接着是一边一尊开路神,凶神恶煞,然后才是响器班子,引路幡,供桌,棺木,以及送葬的人。

就这样,一行人迤逦而行,顺利来到山上。

这次有我打头,直接吩咐孝男孝女扫墓,下葬,安放好棺木,在棺木前面放上地书,食品罐,然后就要封闭墓门。

“不用弓箭,灵器?”

古辉在一边疑惑的问道。

“不用,有了镇墓兽,不用那些东西恐吓孤魂野鬼。”

我回答一句,招呼朱大常过来,刺破中指,在墓门左右的镇墓兽上,点了兽睛以后,急切说道。

“快上去,封墓。晚了它会发威的。”

爬上墓坑,直接喊一声封土。

人多力量大,金刚们本就轻松了一路,这会儿听到招呼,一个个争先恐后,不一会儿封闭墓穴,做好了坟山。

然后他们一溜烟儿的都回去了。

谁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于是,只能由我和古辉领着朱大常,插好白纸幡,放好花圈,最后焚烧了开路神以及剩余的纸钱元宝,才离开了坟山。

就在我们离开不久,坟山那里,莫名刮起一阵旋风,盘绕许久,一无所得,就只能愤怒的直冲青天,这顿时引来一阵轻风细雨,洒落在刚刚封闭的坟山上。

“要想富,雨淋墓。这朱家还要大富大贵啊。”

所有看到这一场景的村民,都感叹一声,纷纷说道。

“汉子,忙坏了你了。走,去镇上,我请客。”

朱大常拉住要走的我,诚恳的说道。

“不用了,你招呼好先生和大管事他们就好。”

我心里自从下了坟山,都有些忐忑,总觉得果园有事,也就推辞说道。

“也行,和你不见外,以后再说。”

朱大常点点头,回头去了,我一笑,赶忙回了果园。

“哥,那小子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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