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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盛华

徐无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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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吴迪,陈八斗   更新: 2022-08-19 22: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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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吴迪,陈八斗《雷鸣盛华》讲的是孤儿吴迪穿越到异世,不仅成了炎华国的侯爷,背后还有强大宗门撑腰老爹为他屠杀群臣,宗门为他手刃皇子就连蛮族公主和巨贾独女,也非他不嫁本想低调生活,到头来发现实力根本不允许与此同时,天下也因为他的出现,再次风起云涌

第1章

精彩节选


轻微急促的交谈声,传进了吴迪耳中。

感觉到脸上一阵阵温热,昏迷中的他缓缓睁开眼睛。

朦胧的画面中,有许多人影在晃动,那环绕在自己额头的暖意,顿了顿后迅速远离。

“老爷夫人,少爷醒了!”悦耳声音带着惊喜,紧接着又是一阵的嘈杂。

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人握住了,有股奇异的暖流从中传递过来。

那暖流轻易便钻入了身体,随着血管骨骼开始向全身扩散。

恍惚的意识,开始快速清醒。

吴迪渐渐回想起了昏迷之前的画面,在雷雨交加小阁楼里,他边啃馒头边复习着高考的知识点,窗外强闪划过,这才想起楼顶晾晒的衣服还未收回,就在他冒雨收衣服的时候,似有所感抬头仰望,只见有道粗壮的金色闪电,对着他直劈而下,等再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躺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老爷,儿子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坐在床边那位美妇,她带着哭腔满脸担忧之色,看着身旁正握着吴迪手掌的中年人。

“儿子?”

吴迪异常纳闷,这妇人应该指的是自己,但他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在福利院的帮助下长大,靠着奖学金勉强生活。

美妇人听到吴迪出声,表情立刻欣喜起来,赶忙轻轻的拍了拍他。

“儿子,先别说话,让你爹专心为你疗伤。”

“爹?!”吴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被雷劈了没死不说,怎么还突然冒出来一对爹妈!

难道自己还在昏迷,这是梦境?

于是再次闭目,心中默念这是梦境,尝试着真正苏醒。

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中年人开口:“虽然经脉枯竭了,但身体并无大碍,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要再睡了,吃些汤羹再说。”

感受到了体内暖流迅速撤了出去,吴迪一个激灵猛然坐了起来,他现在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妇人看到儿子起身,喜极而泣,又生怕有什么闪失,立刻扶住了他,有些埋怨的语气说道。

“慢点慢点,你身子弱,不要这么莽撞。”

也是这时,吴迪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古典的木质家具以及身下镶玉大床,还有一群着装与古代十分类似的仆人。

“劳驾问一下,这是哪儿?叔叔阿姨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谁知美妇人露出了更加怜爱的表情,手掌微颤抚摸着吴迪脸颊。

“儿子,你这些年去哪了?怎么说话如此奇怪,这里是京都,我是你娘亲啊。”

京都?娘亲?

什么乱七八糟的,吴迪脑袋都大了。

但看着对方的神态并不像是作假,冷静了一下,认为还是有必要向对方解释清楚,自己的来历,至少也要让眼前的妇人明白她确实认错人了。

参考着刚才听到的语言,开口道。

“伯母,我叫吴迪,不是你们的。。。”

“我知道我知道,迪儿你终于回家了,我是你娘亲,还有你爹爹。”

妇人开始给吴迪讲述名字的来历,她看着刚才为儿子疗伤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吴迪的父亲吴振坤。

起初给吴迪起的名字乃是吴敌,大家都觉得太过张扬了,而且这名字听上去不错,可书于纸面时却变了意义,这才改成了吴迪。

吴迪听完都傻了,自己这名字其实就是当时福利院的院长姓吴,然后问大家将来想做什么,他说要当发明家,便从爱迪生的名字中摘了一个字过来,怎么到这里就被改了剧本呢?

见怎么也说不通,他又想起了自己身上几个胎记,这东西从科学角度讲绝对不会重复,便亮了出来。

在给对方查看胎记的时候,吴振坤也走了过来,随着吴迪逐个展示自己的胎记,两人不住的点头,好似越看越高兴,目光也比刚才更加柔和了。

“好了,不用再证明了,这些胎记你出生的时候我们便已经看过。”

吴振坤摆手制止了吴迪正在解裤子的动作,因为他们知道在屁股那里还有一块胎记,真要是亮出来太过不雅了。

吴迪脑袋更大了,他不明白对方的话,什么叫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这胎记连他自己都没法正眼看一次呢。

“两位我再说一次,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儿子。”

着急,焦急,气急!

一直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对方的儿子,没想到反而成了认子更有利的说明,他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急赤白脸的用言语否认。

见状吴振坤长长一叹。

“刚才我查探经脉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你神志似乎受到过重创,也许这就是导致你失忆的症结所在,或许是上苍对我吴家的惩罚吧。”

得知自己的儿子失忆了,美妇哭的泣不成声几近昏厥,幸好有丫鬟在旁搀扶,又是一阵的慌乱后,屋子里再次回归了平静。

吴振坤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他不用太过担心,告知已经发信回宗门寻求医治的办法了。

吴迪根本就没担心,只是整个人还处在呆滞当中,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万中无一的巧合罢了。

感觉到唇边温润,回神后发现吴振坤已经离开了,一个约莫二八芳龄的小姑娘,正在小心翼翼的喂他喝汤羹。

见到吴迪看向她,甜甜的一笑,汤匙就停在嘴边等着。

经过数日的相处,小姑娘名叫蜜桃,从小便养在府中与吴迪一起玩耍,为的就是长大后作为贴身丫鬟,可是因为一场变故,这一别便是十年。

十年的时间,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太重要了。

蜜桃从一个调皮的小姑娘变成了精通琴棋的大丫鬟,而吴迪则更彻底,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在休养的日子里,他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娘亲钟氏也时常来看望他,吴迪又尝试着解释了几次,结果全都被理解成了失忆所致,无奈只能选择妥协,彻底躺平不再挣扎。

而那个便宜老爹,虽然没有频繁的探望,也是每隔两三日就会过来帮助梳理体内经脉。

让他感到最神奇的是,在这种奇异能量的润养下,虚弱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这日正在房中静养,听到外面繁杂的脚步声临近,房门被推开,便宜老爹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迪儿,起来接旨!”

吴迪半睡半醒的回答道:“放桌子上就行,等去茅房的时候我自己拿。”

瞬间周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紧接着就听到吴振坤一声大吼:“放肆, 给老子起来!”

犹如怒雷般的声音,在吴迪脑中炸响,吓得他从床上摔了下来,当看清眼前众人,尤其是那老太监手中明黄的锦缎时,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于是愣在了原地。

老太监倒是一个心机灵敏之人,就像没听到吴迪刚才的话一般,笑呵呵的向他行礼。

“这位就是小侯爷吧,陛下有口谕,您大病初愈不用起身行礼,老奴替你口述一遍即可。”

说完,他将圣旨展开,随着尖细的嗓音将内容一字不漏的念了出来。

原来这是一份皇帝对吴迪的厚赏,抛开珍贵草药和绫罗绸缎不提,其中最重要的赏赐便是,得知镇国公寻回爱子,举国欢庆三日,并将吴迪直接封为了安乐侯。

就连身为镇国公的吴振坤,听到陛下这样的恩宠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待旨意宣读完毕后,躬身行礼,将圣旨接了过来。

等人都出去后,蜜桃兴高采烈的翻看着放在屋子里的几个大箱子,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吴迪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主人,所以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她也会变得很随性。

“少爷,以后你就是咱炎**的侯爷了,那可是仅次于老爷的爵位呀。”

而吴迪却乐不起来,因为这安乐候和安乐死就是一字之差,他怎么想怎么别扭,哪怕快乐,玩乐,极乐都行,偏偏要弄个安乐,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那个皇帝商量商量,让他给自己改个字。


当炎**百姓正在欢庆的时候,距离京都几千里之遥的玄羽国大都皇宫,玄帝大声质问着跪在他面前的蒙面黑甲人。

“十年前你告诉朕,那小子已经死了,现在冒出来的又是谁?”

蒙面黑甲人跪伏在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就连他自己在收到密探的飞鹰传讯后,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记得当时明明把那个镇国公唯一的儿子,捅穿了心肺扔进了江里,哪还有能活命的道理。

“陛下,臣以九族起誓,当年所劫之人就是吴迪,那时吴振坤紧随其后穷追不舍,下属等人被逼到硕江边时已经死伤过半,又不见接应的船只,当场将其格杀,臣亲手刺穿了他的心肺抛到了江中,随行下属也全部投江捐躯,唯独臣一人被激流冲入浅滩,这才侥幸生还。”

黑甲人刚说完,早就已经不耐烦的玄帝猛然挥手,一道劲气发出打在其身,只听一声闷响,那人倒飞出去,口中鲜血喷洒在了半空。

虽然气息尚存,人已经爬不起来了。

玄帝冷哼道:“废物,你都能活着,凭什么别人不行,吴振坤背后是谁忘了吗!”

说完再不理会黑甲人,转身向深宫走去,即便心中十分恼怒,却并不怀疑黑甲的忠诚,因为联想到吴家的背景,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会变得顺理成章。

独自走在幽暗的长廊中,墙壁的烛火忽明忽暗,映衬着越发阴霾的脸,只是谁也没看到,就在他几近狰狞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开始上扬,露出了毒辣的笑容。

炎华都城,经过多日调理,吴迪恢复了行动能力,在确认自己身处的地方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后,几乎每日都把时间用在了书籍中,拼命地翻阅着所能查看到的一切资料。

这里没有所谓世界或者大陆的概念,若以自己所在的炎**为中心,则分为西北东三个地域。

北边与炎华相邻的是玄羽国,双方历史上有过许多次大战,在边界上的摩擦更是家常便饭。

西边是地广人稀的蛮荒之地,蛮族荒兽横行,与他记忆中的草原戈壁类似。

不过蛮荒之地与炎华疆土只有一小块接壤,其余九成九都是与玄羽国相邻的,因此信息少得可怜。

东边则是一片汪洋,具体多大不详,已知的是外海有一处群岛,上面住着名叫弥生的部族,他们自称浪人水性极好,时常来炎华沿岸骚扰掠夺。

要说炎华疆域,可谓四季如春,粮谷丰硕,人们安居乐业,偏重文道。

而玄羽国位于北寒之地,土地贫瘠,民风尚武彪悍,对炎华的国土垂涎已久。

从国力上来说炎华并不是玄羽的对手,可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种存在,修者!

修者的起源太过久远,已经无从考证,如今只剩下一个传说。

天地初开之时,万物受到灵气滋养雄壮无比,在古人就要被巨兽灭绝之时,一位天才顿悟了修炼之道,自此带领族群问鼎天下。

后来经过无数代的研习和发展,逐渐形成了今天的修者宗派。

正罡宗便是其一,而且还是炎**的守护宗门,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吴振坤,便是现任正罡宗宗主的师弟,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加之十年前的硕江大捷,吴振坤被封为了镇国公,正式载入炎**史。

就在吴迪想要弄清楚这个所谓大捷,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只找到了简略的几段记录。

‘炎华二百七十九年夏,玄羽十五万大军来攻,镇国公率二十万炎军大败敌与硕江,一雪百年国耻!’

吴迪越看越迷茫,人家十五万,咱们二十万,这应该是稳赢吧?怎么还雪了国耻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想,难道两边打了近百年一直都是炎华被虐?

正在啧啧感叹炎华武力有些太弱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推开,蜜桃端着一盘葡萄走了进来。

看她嘴里鼓鼓囊囊的,吴迪笑着问道:“甜吗?我可是一点酸都吃不了。”

蜜桃眼睛亮亮的点点头,将盘子托在吴迪面前。

“可甜了,这是皇宫专门派人送过来的,少爷赶紧尝尝。”

说着揪下一颗塞进了吴迪的嘴里。

自吴迪养伤以来,她是唯一能随便出入房间的人,或许是从小就相识的缘故,虽然吴迪知道那不是自己,可因为这种原因让蜜桃与他相处时,渐渐少了些尊卑多了些随性,对于一个拥有现代思维的人来说,反而更加亲近。

转眼到了每月一次大朝会的日子,这天京都内平时不参与朝会的亲王侯爵及四品以下的官员,都要上朝面圣。

为的是让京都下层官员有沐浴皇恩的机会,再者当天所议论的政事,多为庆典或京畿内务,需要这些下层官员随时备召。

一大早吴迪就被叫了起来,因为他也要随着便宜老爹一起上朝,感谢皇帝之前赏赐的恩典,这是作为臣子必须的礼仪。

两人坐在马车里,虽然京都的道路都是石板铺就的,可这种榫卯结构的车厢,清晰的将地面每一处衔接点都传递到了吴迪的五脏六腑中,看着坐在最里面的便宜老爹竟然还能假寐,让他不禁升起佩服。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期间有几次略微的停顿,外面传来守卫官兵向车里的问候,在得到吴振坤的应答后,便不再阻拦。

直到吴迪下车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皇宫大殿的御阶前,也不知道两个世界里皇宫的规矩是否类似,但能将马车一直行到御阶前的场面,他还真没听说过,由此判断自己身处的吴家,应该是极有地位的。

马车到来,已经引起了在御阶前等待的文武百官注意,当他们看到从车厢下来了一位青年时,更是纷纷议论了起来。

见到这些身穿不同颜色官服的人,吴迪表情比百官还要好奇,这可是真正的皇宫大臣啊,自己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见到活的。

对于官服的样式和细节区分他并不了解,只是看见最前排的是紫色,顺着往后排分别是红、蓝、绿,以此来猜测应该是官阶的高低。

此时议论的百官像是受到了惊吓,很统一的闭上了嘴,吴迪也听到身后响起的踏板声,知道这是便宜老爹出来了,心中赞叹果然牛笔!

其中大部分官员离着老远,就向吴振坤拱手行礼,还有一部分则是冷漠的看着。

见到如此明显的区别,吴迪很想问问老爹,那群人是谁,可眼下知道不是场合,便只能作罢。

环顾四周,想要看看还有什么新奇的时候,忽然发现向他们爷俩拱手行礼的人群中,有个几乎要将自己官服都撑破的胖子,瞬间吸引了吴迪全部的注意。

他向胖子跑了过去,惊呼着说道。

“陈圆,你也穿了?”

那胖子也没料到,让炎**都欢庆三天的小侯爷,竟然直接来到了自己面前。

“小侯爷,我。。我姓陈,名八斗,只是长的有些圆而已。”

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吴迪也有些尴尬,不过眼前这个叫做陈八斗的胖子,长得和自己之前世界的好哥们实在太像了。

虽然认错了,但越看心中越是感慨,索性直接和眼前的胖子聊了起来。

经过交谈他确认了对方并不是穿越者,一切只是不可能却又发生的巧合而已。

这个叫做陈八斗的人,是工部尚书陈祥之子,供职在一处叫做千机坊的部门做副主事,勉强算是个从七品的官。

除了言谈措辞不同以外,语气举止甚至是身上那股子油腻腻的气味,都与吴迪记忆中的哥们太过相像了。

所以两人越聊越投缘,对方也知道吴迪的身份更是巴不得多亲近,所以彼此聊的就更加专注了。

吴振坤并没有在意儿子的举动,独自站在御阶前,与众官员一起等待皇帝宣召入殿。

文官的队伍中走出来一位身穿紫袍的老者,他看向众人都不敢直视的镇国公,虽然面带笑容却暗藏冷意。

“听闻,国公失子回还,真是可喜可贺。”

吴振坤看了来人,知道对方话中含义并不是真的道喜,只是冷漠的点点头,并不想搭话。

紫袍老者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继续说道:“既然令郎如今无恙,那十年前被国公冤杀的同僚,也应该要讨个说法才是了。”

说完这人身后紧跟着的几名官员,开始跟着附和起来,虽然言语并未针对吴振坤,却一直嚷嚷着要让陛下重审当年的血夜冤案。

而一旁武官队伍中,有几个与吴家要好的官员,也走了过来,开始和对面争吵,最后演变成了文武阵营间的对骂。

顿时,御阶前乱哄哄的闹成了一团。


围绕乱哄哄的人群不远处,还有几个围观的小团体,那些皇亲国戚和各部尚书,他们自然是不会掺和进来的,而更远处热聊的吴迪和陈八斗,也是听到背后传来大声的吵闹,这才发现文武官员们已经撕扯在了一起。

别看文官体弱,眼下可是在皇宫中,能站在御阶前等候的武官,也都是老将罢了,而且没有兵器铠甲,又不敢真下狠手,所以打了个平分秋色。

只有吴振坤和一位紫袍老者没有动手,两人彼此站定四目相对,一个眼中是不屑,另一个眼中是不惧。

“那个老头是谁啊?”

吴迪指着紫袍老者问陈八斗。

“小侯爷,可不敢这么说,这位是当朝宰相,郑棕,郑大人。”

陈八斗凑到他耳边,快速讲了一遍,这位名副其实的百官之首,朝中大半的文官都是他提拔起来的,为人中正颇有贤名,陛下在吏治上非常倚重。

知道对方是一位权臣后,吴迪皱了皱眉,因为在他看来,这位宰相似乎跟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很不对付,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

看出了吴迪心中所想,陈八斗笑了笑。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国公和宰相之间的矛盾,还是因为小侯爷您的缘故。”

听到这事与自己有关,顿时来了兴趣,开始一个劲的催着胖子快讲。

对于矛盾的原由,那陈八斗也是听长辈说的,当时自己还是个孩子,所以也就照搬着大致讲了一遍。

据说事发以后,当时身为正阳侯的吴振坤,率领大军一路追击到了硕江,也没能找回儿子。

于是在返回后,就以京都有官员叛变为由开始清查,一怒之下斩了近百位官员,其中最多的是负责督察百官的御史,以及负责城门防卫的官员。

到了次日上朝,正殿里面少了一半的人,陛下那时才刚登基不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随后民间便将那场杀戮称之为‘京都血夜’。

朝会上宰相联合群臣死谏陛下,要将吴振坤治罪斩首,可劫持事件刚刚发生,也有确实的证据显示京都内有玄羽细作,因此被强行压制下去了。

如今吴迪回归,并未在当年遇害,那些被斩的官员也有许多亲朋故友,自然要旧事重提,为已死的族人讨回公道。

只是简单讲了个大概后,传旨太监已经出现在了御阶之上,随着尖细而洪亮的声音,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快速分开两列,有序的蹬阶入殿。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狂风暴雨前的宁静,等到了陛下面前,真正的斗争才会正式开始。

朝会上,按照正常的流程,要由问事太监喊上一嗓子: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各位大臣才会开始启奏。

但今天,炎帝并没有授意太监问事,而是看向了吴振坤。

“听闻,国公寻回了失散多年的爱子,到前面来给朕看看。”

看到陛下上朝不先问政事,而是与吴振坤闲聊,以郑棕为首的一列文官脸上,微微皱起了眉头。

从这一开始的导向来看,今日参奏吴振坤的事情,恐怕收效不会太大。

就在众人心中各自打着盘算时,吴迪被便宜老爹叫到了前面。

看过许多古装剧的他,相当熟练的行了跪拜礼,口中三呼万岁。

这下可把皇帝听得龙颜大悦。

“真不愧是国公之子,风度翩翩,神采飞扬,将来定是我炎华栋梁。”

其实吴迪并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万岁这种赞颂,因此从他之后,这里对于皇权的威严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于是乎,炎帝、吴振坤以及吴迪三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正式开启了唠家常模式。

就连饮食学习,婚配嫁娶,都聊了一遍,要不是宫里两位公主年纪太小,恐怕皇帝就要开口指婚了。

大半晌后,总算是聊的差不多了,皇帝给了太监个眼色,得到授意后,太监立刻展开圣旨宣读起来。

内容竟然又是对吴迪的赏赐,绫罗绸缎,珠宝翡翠,就连金镶玉的马桶都给了三个。

吴迪作为一个曾经靠奖学金艰苦度日的优良学生,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财,直接被这眼花缭乱的财宝,砸出满眼小星星。

连曾经发誓要找皇帝,把爵位名称给改掉的想法,都忘的没有影了。

太监念的口干舌燥才算读完,吴振坤父子两人谢恩后,这才退回原来的位置。

接下来,随着久违的宣旨声,朝会议政正式开始。

各部大臣陆续汇报各地粮钱赋税,农耕水利还有一些边境战事,让吴迪感到奇怪的是,每每说到有关玄羽国在边境挑衅的事情时,总能看到一些人,将眼角余光似有若无的扫来。

大朝会商议的事情诸多,耗时良久,他站的两条腿开始发僵,殿中才算安静了下来。

正在期盼朝会要到此为止的时候,之前那位与便宜老爹有过对峙的宰相郑棕,缓步出列站在了当中。

四周比刚才更加安静了,落针可闻,明眼人都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才刚要开场。

宰相躬身行礼后,转身看向微闭眼帘的吴振坤,一张口便罗列出了对方十大罪状,而且每条的严重程度都是斩首起步,九族封顶。

就连刚才站在吴振坤这边与文官吵架的那些武官,也都屏息而立。

只因这些罪状太过骇人,任谁都不敢随意掺和进来。

郑棕说完后,几位督察官员也站出来了,从表情上看去,皆是那种偏向虎山行的决绝。

他们又是一番参奏,什么仆人仗势欺人,府宅修饰僭越等等,无一不是有关吴家的重罪。

还未等这些人说完,吴振坤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身为朝堂上唯一的先天境强者,这包含着怒意和灵气的声音,听在身体稍弱之人耳中,立即引起了嗡鸣。

他用胡萝卜粗的手指,指着督察官员们。

“老子修缮自家宅院,就喜欢屋子大点高点,住着舒服,倒是你们天天爬墙头窥视,小心哪天被当成贼人死在护院的刀下。”

随后又看向对着皇帝躬身不起的郑棕,嘿嘿一笑。

“郑老头,十年前的事情,陛下早有定论,先不论你那些手下是否有冤在身,只说京都重地玄羽国的贼人能够如此来去自如,整个督察院就难辞其咎。”

听到对方言辞犀利更有将整个督察院都拉下水的意思,郑棕也无法保持沉默了。

“老匹夫,真当我等好蒙骗不成?那玄羽贼人身手绝非泛泛之辈,若说不是他们身陷绝地,你未必能赶尽杀绝,这种人哪里是督察院能立刻发现的,分明是你拿朝中重臣宣泄私愤罢了。”

宰相的意思大家都知道,那些玄羽的贼人其实就是一群高阶修者,而督察院依仗的是耳目众多,并不是绝对武力,自然对那些贼人束手无策。

吴振坤才不管那些,一口咬死这些人都是勾结外敌的叛党,郑棕和督察院也难辞治下不明的罪责,郑棕则是抨击对方乱杀忠臣,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就这样两个年岁加起来已经过百的人,当着文武百官开始互喷。

随着芬芳之气越加浓郁,其他人都是副吃瓜看戏的样子,要说最尴尬的两位,那就是炎帝朱睿和吴迪。

一个是必须给出最终裁决擦屁股的,另一个则是这次事件的起因之人。

吴迪越听越别扭,越想越尴尬,话说回来要是他十年前真的死了,这事也就盖棺定论了,可现在他活着,那找后账的自然也就如期而至。

但事情的真相是,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吴迪真的死了,自己根本就不是本人,真是没地说理去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郑棕依法循律,招招打在要害上,这要是普通的官员恐怕已经面色惨白叩头认罪了,而吴振坤可不是一般人,先不论吴家身后的背景,单说镇国公所代表的含义,就已经是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了。

最后,就算是百官之首,当朝宰相,也被吴振坤扯皮到底的架势,气的面色发白,昏昏欲倒,幸好身后有官员扶住了。

就在大家担心,郑棕会不会被活活气死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炎帝终于开口了。

他面露怒容,低沉的喝止了殿中一切声音,也不给任何人再开口的机会,直接下旨御医为宰相诊断医治,并对京都血夜中为国捐躯的官员追加了三年抚恤,随后连百官下跪谢恩的流程都免了,直接宣布散朝。

事件到此,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参奏国公风波不了了之。

直到太监都已经退去了,群臣还没反应过来,而吴迪心中却有种荒谬的感觉,这事来的凶猛退的突然,再联想到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那些人依旧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知道恐怕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风波袭来, 自己是否应该做些什么以防万一呢?


正在向后殿走去的朱睿,嘴角不觉间浮现出一丝笑意,贴身的太监总管,见状以为陛下想到了什么喜事,心情转好了,于是想要巴结巴结。

不料在听到太监询问的时候,他立刻收起了笑容,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仅是一眼就让这位跟随皇帝多年的太监总管几乎吓得腿软。

因为那是陛下只有在考虑是否杀人时,才会流露出的目光。

坐在马车上的吴迪,回想着朝会上的一幕幕,再次好奇的向便宜老爹询问起十年前的事情。

虽然陈八斗给他讲了个大概,但是其中很多细节的缺失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来,就算劫匪能够进入京都,但国公府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更有自己这个强悍老爹坐镇,对方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把人劫走的呢。

另外就是在吴振坤返回后,究竟查到了什么,导致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么多官员,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吴迪认为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并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甚至在思想上还有些憨直。

听到儿子的询问,吴振坤带着赞许的目光,没想到这小子心思如此机敏,竟能抓住事情的关键。

其实从吴迪身受重伤出现在府门口开始,他就有了今日朝堂那一幕的准备,又看到儿子竟然伤到了失忆的程度,更是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唯一的独苗。

思及此处,讲出一些当年事发的经过,或许还有帮助其恢复记忆的可能。

于是就将事发当晚开始,把追查的经过说了出来

那夜,已经休息的吴振坤突然被家丁吵醒了,原来他们在巡视到少爷的房间时,发现房门大敞,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大惊之下顾不上其他,直接飞掠出府宅在周围查找了一圈,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能够在他不察觉的情况下动手,说明来人至少也达到了八段以上的层次,当时还没有突破到先天境,所以无法感知修者残留的气息,让其倍感无力。

这时有人来报,负责照顾吴迪的乳母也不见了,顺着这条线索,很快就搜查到了附近民居中,发现了已经伪装成菜农准备天亮出逃的那位乳母。

对方不过是一介女流,经不住刑讯很快便交代了实情。

原来是有人重金收买,让她在今夜迷倒少爷,送到后门。

因为她是府里的老人,而且要掩藏运走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在不查之下并非难事。

吴振坤虽然震怒,却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叫人押去了府衙继续审讯,便开始命人寻找劫匪的踪迹。

这时派去其他城门的人也传回了消息,发现北门有开门的痕迹。

这一次他没有再迟疑,杀气腾腾的赶到后,守官知道身份已经败露,便拔刀冲了过来。

其他的官兵看到后都慌了,他们知道来人是谁,却并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其实是玄羽的内应,刚才开门只以为是首领的亲属要行个方便而已,对于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并不稀奇。

作为京都这样重要的地方,守城门的官员也是七段的高手,拼死搏杀下还是拖延了相当的时间,当吴振坤将对方脑袋拍碎后,距离劫匪出城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由于事发紧急,他边派人去皇宫禀报,边拿出了御赐的金牌,官兵们见金牌如见陛下,自然无不听令。

吴振坤带着百名守军顺着劫匪的马蹄印迹,开始追击。

路上,那群劫匪不惜用自身为饵误导他,给同伴争取逃跑的时间,虽然耽误了些功夫,可对方也无法进城只能绕路,大体上并没有被甩开多远。

直到追击至硕江附近时,吴振坤心中越发急躁起来,看这种情势,如果对方有船过江,那么再想要拦住就千难万险了。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当他们追到江边悬崖的时候,发现对方并没有离开,正在心中大喜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吴迪的踪迹。

不由分说,双方展开厮杀,刚一交手便从招式上看出,这些人都是冥煞殿的弟子,

但有他这个九段高阶修者在,很快就杀的劫匪只剩一人,就在准备要严刑逼问的时候,那人发出大笑,跳入了江水中,看着被激流卷走徒劳挣扎的劫匪,吴振坤目眦欲裂,心中已有了可怕的猜测。

知道爱子凶多吉少,胸中暴戾之气再也无法抑制,回到京都的当晚,便开始了血腥的彻查。

他带着宫中的禁军,从城防司查到了巡城府衙,再从巡城府衙查到督察院,这一趟下来果然搜出许多通敌的证据,涉事官员全部被当场斩杀,就连那些审讯中有异样的人,也都被施以酷刑折磨的死去活来。

衙门把乳母的审讯结果告诉了吴振坤,原来对方也是玄羽的间谍,在京都潜伏了二十年,同时利用吴府的背景,买通了一些京都府衙中的小官员。

得知真相后,吴振坤气的几乎要灵气逆流,自知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只能悲愤的仰天长啸。

而那夜发生的事情被后来的人,称之为京都血夜。

说到这里吴振坤顿了顿,神情变得非常懊悔,继续说道。

“又过了些日子才知道,搜出来的证据大半是玄羽故意嫁祸的,为的就是要借刀杀人让咱们内部大乱,他们好趁机发兵来攻,硕江之战至此爆发,消息也传到了你师伯那里,得知你遇害后,他一怒之下单枪匹马杀到了玄羽大都,灭了对方的二皇子来给你偿命。”

原本认为这些事情其实跟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全当故事听的吴迪,在得知那位不曾谋面的师伯,竟然如此威风的时候,眼睛瞬间大亮。

心中止不住的兴奋起来,想到有这样的一个大靠山,以后这天下岂不是都能横着走?

吴振坤看到儿子这个样子,猜了个大概,忽然脸色一正,又泼了盆凉水下来。

他告诉吴迪,修者之间存在着一个名为先天禁的约定,也就是达到先天境界的修者,都不能再参与俗世间的争斗,违者会被天下共诛。

虽然大家心中都知道这次劫持,表面上是玄羽国,但劫匪却是冥煞殿的人,可眼下死无对证又无可奈何。

但你师伯出手却是有目共睹的,现在正罡宗甚至是整个炎**都算是破坏了约定,后果就是任何修者可以随意对他们出手而不受惩罚。

听到这里吴迪身子一颤,怎么什么糟心事都让自己给撞上了,原本以为这次自己到哪里都能横着走了,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不仅在国内一脑门的官司,恐怕到了国外,连自己的小命都要朝不保夕了。

看到儿子脸苦了下来,吴振坤心中又软了几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你师伯是化灵境巅峰的大修,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突破至御灵境,就算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强者,那些不开眼的想要出手,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吴迪苦笑着点了点头,但内心中却乐不起来,因为就算那位师伯天下无敌,又能怎样,远水解不了近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那些仇家只要找几个不要命的,先把自己给灭了,哪怕你事后算账算到祖坟上,自己不还是个死人嘛!


盛夏时节,京都一片柳暗花明。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吴迪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因此在他伤势痊愈后,这桩大事也被正式提上的日程。

京都中人际关系与消息互通是最频繁的,所以事情很快便从国公府里传了出去,对于这种大喜的事情吴振坤也并不回避,有人询问便告知,一时间成了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那些名门望族因为有资格参与其中,所以几乎要把府宅的大门都挤破了。

夫妇二人每日迎来送往,虽然有些心累,但想到这些人指不定谁以后就成了自己的亲家,为了宝贝儿子,就算辛苦些也不会怠慢了来人。

炎**对于婚姻的观念比较保守,多为父母指婚,也有男方看中了某家姑娘找人上门提亲,而像吴府这种女方主动上门的,只会发生在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家中。

书房里,蜜桃正在为吴迪剥橘子,看着少爷手中展开那些送入府内提亲女子的画像,也好奇的看上几眼,给出个人评价。

“少爷,这个人不错,粉唇皓齿,秀外慧中。”

吴迪看了看画像中的女子,又看看蜜桃,有些纳闷的问道:“你告诉告诉我,是怎么在水墨画上,看出秀外慧中的?”

蜜桃一愣,正想说是从画中人物的描绘上感觉的,可这么细一琢磨,又觉得自己这话没什么道理,对方真人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又看了几卷,可这些水墨画重在意境,并不写实,根本没有半点参考价值,吴迪随手就放到了一边。

其实要按照他那个世界的年龄来说,自己还未成年,但在这种事情上有句俗话讲得好,既然入乡,就要随俗!

但终究是要娶进门过日子的人,单靠水墨画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自己亲眼见过才行。

因为在书房中就有一幅宫中画师为便宜老爹作的画。

那粗壮如牛的老爹,在纸上竟然变成了一位英武白俊的将军,这让他一度怀疑那个画师是不是个滤镜成了精。

而且身材比例严重失调,真人明明是五五开,结果从服饰铠甲上看竟然变成了三七。

这事情要是发生在娶媳妇上,那他可受不了。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派去找陈八斗的人带着那个胖子一起回来了,对方看到满屋子的女子画像时,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而这一幕落在吴迪眼中,又引发了他的回忆。

就连这种猪哥样也和那个世界的死党如此神似。

“小侯爷,您这是要大喜了呀,摆酒的时候,下官可是一定要来讨杯喜酒喝的。”

看到对方依旧如此恭敬的模样,吴迪有些不自在。

在他心中,结识陈八斗不为钱不为利,就是纯粹觉得很亲近,而且每次看到那张充满回忆的脸,总能让他这个孤独的异世之人,感受到些许温暖,所以从来就没有对陈八斗在言语上有过什么尊卑之别。

他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不过有蜜桃这个前车之鉴,吴迪自信只需长期的相处下去,最终一定能和陈八斗成为他认知中的那种朋友。

招呼胖子坐下后,随手指了指地上的两筐画卷。

“我对画像理解不深,没法从上面看出姑娘的真实容貌,脾气秉性,所以请你这个原住民过来,选几个好的咱们去看看真人。”

虽然陈八斗并不明白原住民是个什么意思,但对于吴迪想要表达的想法已经了解。

见到这拍马屁的机会主动找上了自己,心里别提多乐呵,开始在篮筐中翻找起画卷来。

直到累的满头大汗,才将自己精心挑选的画卷摆在了前面。

“侯爷,京都未出嫁女子中最有名气的便是这位柳芊芊,虽然说身份肯定无法和您相比,但容貌才气绝对是百里挑一的。”

看着陈八斗自己都说的快要流口水了,吴迪也来了兴致。

于是三人换上便服,扮成了游玩的富家公子,由胖子引路向那位柳姑娘经常出入的所在行去。

原本打算让蜜桃待在府里,可小丫头就是要跟出来凑热闹,早就把她视为妹妹的吴迪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

陈八斗心思也很机敏,见一个丫鬟居然敢在小侯爷面前如此任性,猜测两人关系匪浅,于是也对蜜桃客气的很,在路人看来,三人就像是多年的发小那般,有说有笑。

不多时,几人站在了雅韵楼门前,整栋楼阁分为三层,使用砖木临湖而建,二楼和三楼都是雅间,不仅可以饮茶品酒,还能欣赏到湖中的夏荷与繁华的街景,自建成以来,便是青年男女彼此交流的聚集地。

登上二层的雅间,吴迪手中端着一杯香茗站在床前,感受着微风徐徐,柳枝摇曳,湖面有两三小舟正在繁茂的荷叶间穿梭,将成熟的莲蓬摘下用以贩卖。

“这地方真不错,那位柳家小姐,很会享受嘛。”

陈八斗咬了一口酥饼,抹去嘴边的残渣笑道:“那可不,这整座楼就是他们柳家开的,而且听闻这人不喜谋财之术,倒是对词曲造诣颇高,又是芳龄未嫁,来的酸人就更多了,都幻想能够博得芳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什么。”

吴迪闻言大笑不止,而一旁正在品茶的蜜桃,看到那明黄的茶汤后也没了兴致,给了胖子一个好看的白眼。

虽然看着窗外,但楼里却经常传来赋诗和曲声,那些入耳的平淡语句和单调韵律,使他不自觉的撇了撇嘴。

心道,号称集天下文人于此的炎华,也不过如此,自己要不要随便搬运点词曲过来,弄个流芳百世的名号呢?

正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做一个文化的搬运工时,下方街道传来了一阵嘈杂。

三人探头查看,下方有辆精致奢华的马车停在了楼前,那喧哗声正是从楼中跑出来的众多青年发出的。

陈八斗也激动了起来,抬手指向马车告诉吴迪。

“小侯爷,咱们来的刚刚好,那马车里的人就是柳芊芊。”

得知是正主到了,吴迪看的更加专注了,但当人从车厢里走出的时候,不免心中有些失望,只见那些走在头里的丫鬟刚出车门就撑开了花伞,看样子是为自家小姐遮阳,把在上面等着看人的吴迪弄傻了。

这怎么看,伞面画的倒是不错,可人没看着啊!

他并不死心,立刻转身从雅间走出来俯瞰,进了楼里总是要收伞的,这样自己就能看到对方的长相了。

不料下一刻他又傻了,那被众人拱卫的女子,竟然还披着一件丝质的斗篷,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又看了个寂寞。

心里那叫一个不爽,不禁开始腹诽,这大热天的裹的这么严实,就不怕得痱子?

见陈八斗和蜜桃也过来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在胖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后,示意他立刻执行。

陈八斗听完后眼睛都瞪大了,一直表现出对吴迪唯命是从的他,第一次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表示拒绝。

“侯爷,你就饶了我吧,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在京都怎么混呐?”

无意间,吴迪将陈八斗当成了前世那个死党,一脚踢在对方的大屁股上,不耐烦的说道。

“死胖子,这事你又没少干,废什么话!”

见到吴迪有些恼怒,陈八斗纳闷揉揉屁股,也不敢还嘴,憋的胖脸都红肿了才喊出一句。

“小妞,给大爷乐一个!”

言语出,众人惊。


无论是拱卫人群,还是正在上楼的柳家之人,都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满脸通红的小胖子,在那里站着。

是的,只有他一个,所以那句话就定然是出自此人之口了。

吴迪在胖子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拉着蜜桃躲开老远了,多少次的练习让他撤退的行云流水,就算带着一个人也并没有妨碍半分。

陈八斗也傻了,本想转头去看吴迪,给自己找点底气,结果刚才还在身边的两个大活人,眨眼间就没了。

又找了一遍,这才看到在相隔两个雅间以外的地方,吴迪和蜜桃也都吃惊的看向自己。

蜜桃当然是真的吃惊,而吴迪则是装的,陈八斗那叫一个气,心里把吴迪骂了个遍,只是嘴上不敢出半点声。

随着咚咚的脚步传来,几个柳家护卫,满脸不善的走到陈八斗面前。

作为京都千机坊的副主事,平时既不需要见官,也无人找他办事,别说雅韵楼的青年们,就连柳家这些人也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做是个在用言语调戏的小流氓。

好在柳家经商多年,知道以和为贵的道理,只是将人架出去了,并未用棍棒驱打。

而牺牲了胖子才换来查看机会的吴迪,现在更加窝火了,因为当那个柳芊芊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着面纱,当真是赔了兄弟又折兵!

气呼呼将凉茶饮尽,吴迪继续开始思考如何才能看到对方的长相。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看不到越想看,好奇心才是人类最大的驱动力。

楼里面,这场小风波很快散去,青年们继续吟诗作词,加之柳芊芊到来的缘故,众人文思如潮般的开始拼比才华。

这时柳芊芊所在的雅间中,丫鬟开门走了出来,对着楼内所有的宾客朗声道。

“代小姐传话,如今边疆争端再起,身为炎华之民,理应有报国之志,诸位俊才可否以此军争为题比试诗词,头筹者可入内与小姐品茶交谈。”

此话一出,众人都躁动了起来,不仅是男子,就连许多女宾也跃跃欲试起来。

身为柳家唯一的千金,又有谁不想要结识一番呢?

吴迪不屑,他只是纯粹的想进去看看容貌而已,若论身份他比柳芊芊要高多了,可也正是碍于身份,让他无法随意行事。

不说柳家这种巨商和朝廷有多少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是他那便宜老爹的性格,也不会允许他随意欺压良善。

眼下看到有如此名正言顺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立刻开始在脑中挑选着哪首诗词适合搬运。

此时大堂中已经有人开始提笔了,这雅韵楼的一层正中,并没有桌椅,而是搭建了个四方高台,上面只有大桌和笔墨纸砚,以备随时取用。

不仅增加了文雅的氛围,还给想要表现才气的文人们,一个尚佳的舞台。

不多时,上台之人笔尖直下一拉猛然抬起,楼内的侍应熟练的将宣纸拉起,裱在了早已备好的白屏之上,众人观看是口中同时朗诵了出来。

炎军百战破城坚,万水千山只等闲。

三尺铁剑今犹在,笑看极山雪绵绵。

读完后台下人一片的喝彩声,让那位率先登台的青年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此人名叫唐嗣丰,算是京都的名士,也是雅韵楼的常客,据说三岁作诗五岁谱曲,很多大家闺秀都曾对其芳心暗许,然而他自命不凡,认为非是柳芊芊这样的豪门千金才能配得上他,因此还落了个花丛君子的美名。

就如他这般想法的,雅韵楼中随处可见,只是大家自持才俊的身份,所以默认以才气比拼,看谁能摘得芳心。

果然,在唐才子走下台后,又是接连数位青年上去提笔,整个大厅内喝彩声此起彼伏。

吴迪在围栏前看了一会,翻了个白眼,蜜桃看见后知道,这是少爷心里极端鄙视某人某事时才会做出的动作,而她早就耳濡目染的学会了。

“少爷,你的诗想好没有?等会柳家小姐定了头筹,可就见不到了。”

闻言,吴迪淡淡一笑,已经选定了要搬运的诗词,他附在蜜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随后让她下去代笔。

听到少爷做的诗词后,蜜桃眼前也是大亮,像个小迷妹般的点了点头,向楼下走去。

大厅高台上,一面面白屏都挂满了众人写的诗词,其中还要属唐嗣丰那片最被看好,就在大家以为头筹将定的时候,只见一位妙龄女子走了上来。

众才俊看到这女子的长相后,不由得低声赞叹,蜜桃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艳,而是灵动活泼的可爱,就如同是偷跑到人间的精灵,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她轻轻一扶,看着台下众人说道:“我家兄长虽非京都人士,却满怀报国之志,特此作诗一首与诸君共勉。”

说完,提笔将刚才吴迪告诉她的诗句写了出来,至于那句非京都人士,则是吴迪刻意加上去的,为的就是能更好的隐藏身份。

蜜桃的字体虽然没有流露出临摹大家的风采,却很是工整,加之女性运笔特有的柔力,观赏之下别有一番韵味。

提笔抬纸,众人开始研读起宣纸上的诗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弦琴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虽然用词极为朴实,却在意境中达到了那种返璞归真的境界,若不是百战沙场笑看生死的将军,根本不可能有如此的洒脱和豪情。

朗读完后,许多人齐齐赞叹,其中更有几位以诗词闻名的真才子更是久久不语,像是在体会那种醉卧沙场,笑对生死的盖世豪情。

直到蜜桃返回雅间,合上房门所引发的嘎吱声,这才唤醒他们。

沸腾了,整个雅韵楼都沸腾了,青年男女们交头接耳,相互讨论这诗词中传达出的意境,可以肯定的是,要不了多久,整个京都便会人尽皆知。

当然,其中也有嫉妒甚至是愤恨的,唐嗣丰就是最恼火那个。

本以为多年梦想就要如愿,没料到半路杀出来个乡野村夫,坏了好事。

“诸位,莫要太过高兴,如此恢弘的词句,写作之人就算不是军中大将,也定是百战余生,刚才听那位姑娘子说是她兄长,年纪应该与我等比肩,恐怕是个偷词盗诗之辈。”

楼内立刻陷入寂静,听到唐嗣丰的分析,每个人在心中稍加思索后,觉得并非没有道理,又是乱哄哄的议论起来。

可是就算下面声音再大,吴迪所在的那个雅间也没有半点动静,这让大家更觉得事有蹊跷,与唐嗣丰一起的那几人,则开始对着雅间高声喊话,让这个拾人牙慧的宵小出来。

吴迪心虚吗?当然!

他担心的是,这个世界是否有人曾经作过与之类似的诗词,万一有的话那就算坐实他欺世盗名了,可一时间又无从问起,只能品茶看景当做听不见。

吵闹还在继续,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见吴迪所在的雅间中无人应答,柳芊芊作为雅韵楼半个主人,只好亲自出面。

房门打开,依旧是斗篷面纱,但这次说话的却是她本人了。

“能够写出如此气魄的诗词,小女子前所未见,不知这位公子可否现身一见。”

看到柳小姐出来了,吵闹声迅速停止,就连一直煽动大家的唐嗣丰也无暇他顾,直愣愣的盯着那面纱之人,眼中满是憧憬。

话音刚落,吴迪所在的雅间房门豁然打开,满脸自信的他,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出来。

在柳芊芊讲出她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诗词开始,吴迪就像一只闻到了血腥的老虎,俯瞰着楼下那群羔羊。

就连刚才还在叫嚣的几人,在与他四目相对的刹那,也是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

这种汇聚了五千年底蕴的气势,就算这世间的所谓文豪,也无法与他争锋。

“刚才谁说我是偷词盗诗之辈,还请站出来,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这欺世盗名的头衔,却是忍不了的。”

大厅里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唐嗣丰,因为最先怀疑对方盗用诗词的就是他。

见到如此,自认为是京都里的名士,也只能咬着牙上前对质。

“在下唐嗣丰,京都人士,敢问公子姓名。”

吴迪看着下面那个,长得跟阿三似的男子一愣,没有立刻回复对方的话,而是莫名其妙多出了个猜想,这小子该不会是个串儿吧?祖上血统不轨啊。

“我叫赵日天!”

唐嗣丰听完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心道这名字听起来没什么,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赵公子,先前唐某所言,完全是出于对文道传承的坚守,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这话听着谦虚诚恳,实则已经把自己摆在了品评监督的位子上,潜台词就是告诉众人,自己所作所为是在护卫文道传承。

吴迪撇撇嘴,心中暗骂姓唐的虚伪奸诈,那正好来个将计就计。

“无需见谅,既然你坚守文道,那就太好了,若不能证明这首诗词非我所作,才算冒犯。”

怎么证明?去哪证明?不仅是唐嗣丰,就连其他人也懵了,之前柳小姐都已经说了,这首诗词连她都未曾听闻过,其他人就更没见过了,所以只能说明作者就是赵日天。

如此一来,就是唐嗣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现在又羞又恨,按常理讲刚才自己那句场面话,对方表示无妨,这事便掀过去了,没想到这小子咄咄逼人,非要论个明白。

加之他在楼下只能抬头仰望,看到那居高临下的姿态,更加恼火了,脸上开始发红冷笑道。

“唐某自然是无法证明诗词并非是赵公子所做,但从中感悟出的意境却如同亲临,试问若非久经沙场的将军猛士,怎能写出如此深切的词句,吾观公子年不过二十,身形俊郎,可不像是一位上过战场的人啊。”

不可否认,唐嗣丰的分析合情合理,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当吴迪真人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任谁都知道这就是一位文人公子,根本不可能是粗犷的武夫。

吴迪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形象太嫩了,硬说自己上过战场肯定没人信,不过心中也不虚,微微一笑。

“我自然没上过战场,万幸家中长辈随军多年,自小便听了很多戎马军争之事,今日恰逢柳小姐出题报国,有感而发罢了。”

说完之后,楼中的吃瓜青年们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么对方能做出这样的诗词,倒也说得过去了,不由得再次对这位赵公子的文采心生佩服。

此时只有唐嗣丰心在滴血,自己铆足了劲上去咬一口,不料就被对方轻描淡写般化解了,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胸中恶气。

“原来如此,那是唐某冒犯了。”

说着他躬身一礼,将自己的大度和诚恳展现到了极致,起身后进而自叹。

“今日以军争为题,我等一介文人既没上过沙场又无长辈从军,实在不是对手,要不这头筹就送给赵公子吧。”

此话一出,众人苦笑,就连一直旁观的柳芊芊也是秀眉微皱。

唐嗣丰看似谦卑有礼,实则字字诛心,如果比试就此结束,吴迪拿了头筹,那么不仅是他就连柳芊芊也会被人诟病。

知道必须给出一个说法的柳芊芊,略微沉吟片刻后,对着吴迪轻轻一扶。

“先前确实是小女子,想的不够周全,给赵公子赔罪了,可否让我再出一题,请公子留墨?”

闻言吴迪眉头微皱,一直在下面观察的唐嗣丰立刻察觉了他的表情,心中大喜,果然是个伪君子,于是开口称赞吴迪的才气,作势要把他逼上绝路。

吴迪怕吗?他不怕作诗,怕的是写字!再看到唐嗣丰那幸灾乐祸的样子,顿时计上心头,准备气死这个臭不要脸的。

他脸上浮起挑逗之意,看着不远处的柳芊芊。

“小姐请出题,不过既然是专为小姐所作,在下想请小姐代笔,也只有如此的绝代佳人执笔,我才能想出流传千古的诗词。”

言词间所隐含的绵绵情丝,就连身旁的柳家护卫都听出来了,但又不失大雅。

柳芊芊微微颔首,从只露出的那双美目中,所有人都能看出,里面包含着羞意和欢喜。

令对其爱慕之人心伤魂哀,而那个唐嗣丰,已经快气疯了。


柳芊芊沉吟片刻,看到身旁丫鬟手中握着的梅花扇,眼中一亮。

“就以冬梅二字为题,请赵公子赐教。”

听到这个题目,楼中的才子们倒吸一口凉气,大家都知道对于诗词创作最重要的便是身临其境,在对应的环境中由观感激发情绪写出诗篇。

可现在时值盛夏,柳小姐以冬梅为题,无论是环境还是心境都与题目格格不入,就算勉强作出诗词也不过是泛泛之流罢了。

再从另一个角度讲,这题目出的也让在座之人心服口服,任谁都说不出半点偏袒之意,就连几个热衷于诗词的文人也开始皱眉苦思起来。

但这难不倒吴迪,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环境和心境,只需要一张能说话的嘴就行,至于和其他人一样在苦思冥想,只是在回忆哪首诗最为应题罢了。

经过筛选,于是把王太傅那首梅花给搬了出来。

吴迪含笑转向柳芊芊,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当说完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不仅是柳家的丫鬟,就连唐嗣丰那几个对柳芊芊早有情愫之人,也都瞪大了眼睛。

诗确实是好诗,但这不是他们惊讶的原因,关键在于很多人都知道柳家这位千金所住的庭院墙角有一株梅花树,每到深冬便会独自绽放,给人一种傲雪寒梅不惧风霜的冷艳。

这首诗不仅应题更应了她本人,再想到最后这三个字,更是在众人眼中出现了一幅画面,那原本孤傲冷艳的仙子,被人一把揽入了怀中,从此双宿双栖羡煞旁人。

而那个伸手的登徒子,就是赵日天!

笔杆摔落到地面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循声望去,只见柳芊芊此时身形都有些颤抖,面纱起伏昭示着对方此刻心情荡漾。

唐嗣丰见到这样的情景哪里还坐得住, 立刻跳起来对着吴迪大喊:“好你个无耻之徒,竟作出这种淫诗秽语,调戏柳小姐,来人把他轰出去。”

虽然喊声极大,可雅韵楼里的人哪里会听一个宾客的命令,还不等唐嗣丰继续说点什么,只听柳芊芊这时开口了。

“把他轰出去,从此不许再踏入楼中半步。”

听到柳芊芊也开口了,唐嗣丰正在心里暗喜的时候,就看见楼中的护卫跑过来,将自己架了出去,正想出声告知抓错了人的时候,就看上方柳芊芊那白皙的手指,指着的居然是自己,瞬间他脑中嗡鸣,一片茫然。

在赶走唐嗣丰后,柳芊芊对着吴迪微微躬身,柔声似水。

“赵公子大才,今日比试头筹非君莫属,房中已经备了上好的茶水点心,请公子移步。”

见到对方侧身让礼,吴迪知道机会终于来了,给蜜桃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给陈八斗传个信后,独自向雅间走去。

此时皇宫中,总管太监将一本小折呈给了炎帝,查看后他淡淡一笑,吩咐道:“以后如此,不分巨细都要报来。”

太监领命离开,房间只剩朱睿一人,看着挂在墙上的天子剑,喃喃自语起刚才吴迪做的那首诗词。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不愧是吴家的子嗣,小小年纪便对杀伐又如此淡然的心态,让人喜之、惊之、更畏之!”

说到这里,目光中变得越发深邃起来。

不知道自己在雅韵楼的事情,已经被人送到皇帝面前的吴迪,现在正满脑子都回荡着失望二字。

在进入雅间中以后,柳芊芊终于褪去了斗篷,虽然依旧带着面纱,但大体的样子已经可以窥见。

炎华重文轻武,社会风气也以斯文纤瘦为美,所以眼前的柳芊芊整体上给吴迪的感觉,就像,就像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随着他目光缓缓下移,更是一片坦途,这要是换了任何一个炎华人肯定会心生爱慕怜惜之情,但作为现代人的吴迪,只感觉眼睛发干,干的厉害!

柳芊芊熟练地煮了一杯茶汤放在他面前,正思考着怎么离开的吴迪,嗅着扑鼻茶香也发觉有些渴了,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对方煮茶的手法和火候是极好的,温热的汤水滋润着味蕾,流淌入喉时微苦回甘,就算是两个世界加起来,也从未喝过如此口感细腻的茶汤。

看着吴迪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柳芊芊眼中含笑,又为他续了一杯。

茶过三巡,两人开始在诗词方面交流起彼此的心得,吴迪自知若是论真才实学,比对方要差远了,但他脑子里装着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直接照搬出来也不怕有谁能识破。

什么五言、七言、绝句,还按照形式的不同,又背了几首诗词,无一不是流传千古的名作,听得柳芊芊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公子大才,诗词一道可谓世间巅峰,小女子自愧不如。”

说着她起身再次行礼,随后将旁边的弦琴取了过来。

“若公子不嫌,芊芊愿为您弹奏一曲,全当受教之谢。”

所谓盛情难却,吴迪现在感受的最为真切,见对方已经把弦琴抱在了怀里,这个时候再说拒绝的话,那就太打脸了,怎么说也是自己削尖了脑袋要进来的,他心中滴血又面带惊喜的点点头。

悠扬的琴声响起,青葱玉指每拨动一根琴弦,所发出的韵律,像是带有魔力般将吴迪胸中的烦躁,渐渐抚平。

不知何时曲已毕,人却还在绕梁中。

“真好听,要是再配上歌词就更好了。”吴迪是有感而发。

柳芊芊眼中一亮,在所知中,有词有曲的谱子虽然有那么几首,也都是久远流传下来的,当世能够做到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原来公子对音律一道也如此精通,可否劳烦为我的曲谱做一篇词句?”

吴迪心道不好,自己要是有那本事,也不至于做诗词的搬运工了,思绪电转间,决定来一次曲线救自己。

他直视对方以彰显自信。

“男女有别,以在下的心性为这曲子作词,恐坏了其中意境,所以并非不愿,实则不敢。”

闻言,柳芊芊有些失望,马上又想到既然这位赵公子对音律有这么高深的见解,那对方怎么会没有曲谱佳作呢,于是更加殷切的请教起来。

吴迪顿时有种越陷越深的感觉,可这话是自己说的,那坑也得自己填。

硬着头皮接过弦琴,试了一下记忆中的和弦位置,感觉差不了多少,就在对方期待的注视中,开始了弹奏。

············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

琴声时而绵长,时而高亢,加上词句抒发情感,让屋子里乃至整个雅韵楼的宾客,全都停止了交谈,醉心在词曲所描绘的画面中。

不管外人如何,现在吴迪正紧盯着自己的双手,毕竟这个世界的弦琴和他所熟悉的吉他还是有区别的,只能勉强做到音调和节奏正确。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可等到他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已经累的一脑门子汗了。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大大舒了口气,正准备抬头擦拭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柳芊芊正满含热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吴迪吓了一跳,以为这世界的人接受不了这种方式的音乐。

“怎么?不好听?”

柳芊芊摇摇头,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拿出锦绢擦拭了眼泪。

“芊芊从未听过这么动听的曲词,公子的才学小女子平生未见。”

得知对方是喜极而泣后,吴迪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虽然暗地里有点小惭愧,但对于这种一辈子也不会败露的事情,他更愿意本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做一个文化的传播者。

就在他自我安慰的时候,柳芊芊略微沉吟了一下,抬手摘下了面纱。

这一幕让房间内的柳家仆人,都愣住了。

还是身旁的丫鬟最先反应过来,急切的说道:“小姐快带上,你还未出嫁不能以真面示人。”

柳芊芊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的看向身旁的丫鬟,两人目光相对时,似乎便已经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

下一刻那丫鬟眼睛又瞪大了几分,不敢置信的将目光转向了吴迪。

“小姐,你要选他?”

听着主仆二人的谈话,再联想到炎华的传统,就算是瞎子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吴迪也不敢置信,他本来想的是随便应付下,作诗唱曲传播些文化后,总算有个正当的辞别理由,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慌张的有些语无伦次:“别这样,我卖艺不卖身的!”

这一句话,直接把全屋子的人都弄得不敢置信了。

仆人们都在纳闷,自家小姐可是炎华有名的巨富独女,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落在了眼前之人的身上,反倒是给人一种避之唯恐不及的荒谬感,不尽让他们在心中涌起阵阵惊疑,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

丫鬟冷哼一声,面带恼怒:“放肆,我家小姐可是金枝玉叶,看上你这个穷小子,居然不知感恩,岂有此理。”

“小翠!”柳芊芊急忙开口制止,可是话已经说完了,该听的都听见了。

要问吴迪现在的感受,那只有两个字:高兴!

因为他终于有了可以开溜的借口,而且理由堂堂正正。

就在柳芊芊拉住丫鬟劝阻的时候,吴迪铆足了力气,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顿时茶水四溅,众人惊愕。

“当我赵日天是什么人?区区几个臭钱就想让我折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今天和柳小姐相谈甚欢,但以后也不必相见了,告辞!”

说完,转身向外面疾步走去,绝对不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

柳芊芊也被这一幕惊的呆在了原地,等她想要去拦住赵日天的时候,对方早已消失了踪影。

望着那洞开的房门,她仿佛丢了魂一样静立原地,双眼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丫鬟小翠,虽然觉得自己所说都是实情,但看到常伴的小姐如此模样,心中也是后悔莫及,噗通跪在了地上,不停的乞求着小姐原谅。

可柳芊芊现在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自然也无从应答。

先前的大厅中,众人都被之前的弹唱声吸引,并未离开,而且为了听得更真切,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所以那雅间中的对话,只要稍微大点声,外面都能隐约听见。

然而从小翠惊呼着让柳芊芊戴上面纱开始,雅间里面传来的声音就越发的洪亮了,人们边听边开始自行脑补着画面,虽然略有差异但大体上还是一致的。

柳家千金相中了那个叫赵日天的小子,而且听这交谈的话,竟然是要金屋藏汉的意思!

就在他们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猛然传来巨响,紧接着看到赵日天愤愤的走了出来,从那不满的表情上看去,似乎是为猜想找到了有力的考证,一时间整个大厅都炸锅了。

走出雅韵楼后,吴迪看到了不远处用布包着脑袋的胖子和蜜桃,余光向身后扫了扫确认没人跟来,立刻跑到两人身边,迫不及待的从牙缝中挤出来三个字:“赶紧溜!”


混入人流中的三人,快速逃离了雅韵楼周围,看着少爷有些慌张的神情,蜜桃有些纳闷,明明刚才和那个柳家小姐还相谈甚欢的样子,这才多大一会儿,怎么就变成个逃兵了。

听到蜜桃的询问,吴迪有些尴尬,总不能直说就因为那一片坦途吧,于是随便敷衍了两句,便拉着胖子躲远了一些,开始窃窃私语。

虽然好奇两人谈话的内容,但她也知道少爷这么做就是不想让自己听到,只好乖巧的跟在后面看着。

就见两人勾肩搭背的在嘀咕着什么,吴迪皱眉疾语显得有些急躁,不时还抬起手臂做出划船状,而陈八斗在听完对方的讲述后,先是疑惑,转而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果然,在吴迪给眼前这个胖子重新竖立了正确的审美观后,他那张胖脸上开始有些阴晴不定起来,想了一会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

“小侯爷,以下官在京都这么多年的阅历来看,能够入得您法眼又尚未婚配的恐怕只有一人了!”

闻言,吴迪双眸大亮,紧接着又想起对方说就剩一个的时候,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不由分说的喊上蜜桃,拉拽着像是还要说点什么的陈八斗,催促着赶紧带路。

此时还在雅韵楼内的柳芊芊,渐渐从茫然中清醒了过来。

回想起刚才吴迪吟诗的样子,是那样的神采飞扬,唱曲时又是何等的与众不同,不知何时起心中早就已经升起的崇拜和爱慕。

现在那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还是愤怒的离去,让她现在慌乱极了,双手不住的磋磨着,全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跪在旁边的丫鬟见到小姐这个样子,赶紧上前安慰,又自以为是的开始在语言上贬低吴迪,想要以此来缓解主子的心情。

不想却弄巧成拙,让柳芊芊更增内疚,她立刻召集屋内的所有家丁,吩咐他们一定要将赵公子找回来,自己必须当面说清误会。

此话一出,不仅是这些家丁,就连大着胆子悄悄凑到门口想要查探八卦的那些青年都惊呆了。

柳家唯一的千金亲口说出要找一个男子得到谅解,这样的事情在炎华不仅空前,恐怕也是绝后了。

很快整个京都的柳家商铺都被动员起来了,再加上楼内全程旁观了整个经过的众人也加入了传播大军,赵日天这个名字就像横空出世般,成为了街头巷尾,茶馆酒楼中人津津乐道之事。

在大家四处寻人的时候,吴迪他们已经换乘马车出了西门,向城外的校场驶去。

车上,因为刚才被轰出去没捞上饭食的胖子,正拿着一只烧鸡大快朵颐,边吃边说着对方的来历。

这位名叫莫无双的女子,其身份几乎不在吴迪之下。

当朝太尉之女,还是皇帝陛下的干女儿,因为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加之天赋过人,十二岁就拥有了四段的修为,带兵清剿过山匪,如今更是晋升到了七段,箭术堪称一绝。

说到这里胖子摸了摸油乎乎的嘴巴,故意压低了声音将气氛渲染到了极致。

他告诉吴迪,两人不仅门当户对,而且对方身材丰满匀称,尤其是那如巍峨高山一般的双峰,让人看上一眼便浮想联翩,或许是尺寸太过傲人,导致这位莫无双平时穿着几乎都是戎装束身,可就算是这样也难掩风采。

全程旁观的蜜桃,也总算明白了他们是要去哪里,再听到胖子那露骨的描述,身为一个姑娘也是羞的不行,狠狠啐了一口,把脸别了过去。

吴迪在得知这位莫小姐竟然拥有如此彪悍的人生时,不禁打了个哆嗦,暗道自己刚才太着急了,不等胖子把话说完就催着赶路,现在要是认怂回府,恐怕丢人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原以为姑娘家应该都如柳芊芊那般偏爱文学一类,到时再凭借着自认强悍的记忆里,博得好感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此人竟是个武道大师,家里倒是有位八面威风的老爹,时常为自己梳理经脉灌注灵气,可论到实战肯定不是七段修者的对手,若是见面后被要求来场武艺切磋,估计都不够给人塞牙缝的吧。

正在纠结是要脸还是要命的时候,胖子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再次打消了回去的念头,且决心冒上一回风险。

“小侯爷,那莫无双容貌也与寻常的美女不同,听闻她的生母是蛮族的公主,所以天生色目,高鼻褐发,颇有异域之风。”

吴迪心中一动,蛮族?色目?难道是欧亚混血?那一定得见识见识!

马车继续行驶,经过数道关卡后,终于停在了校场大门前,还未下车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群马奔腾和军士们的喊杀声。

车厢的门刚刚打开,一阵风沙便吹了进来,吴迪赶紧抬手遮挡,以免被迷了眼睛。

来到校场内,放眼望去,占地极广,除了中间足有数个体育场那么大的空地外,外围还环绕着跑马地,近千匹骏马正在奔腾。

就算自认见过大世面的吴迪,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因为这比电视剧里拍摄的那些古代战争要浩荡太多。

陈八斗告诉吴迪,这里是京都守军操练的地方,平时也有很多王公贵族会到来,过过带兵打仗的瘾,久而久之原本练兵打仗的校场,渐渐成了权贵子弟游戏的地方,好在这里的几个头领都是太尉的旧部,过来玩的人也不会太过放肆。

几人绕过跑马地,陈八斗四周观瞧了好一会,这才给吴迪指了一个方向。

“小侯爷,您看那边,莫无双应该就在那里。”

顺势望去,就见在远处隐约可以看到许多箭靶,想起之前听过那位姑娘是箭术高手,当即了然。

可就在他们行进到距离靶场仅有百步的时候,一道撕风之声呼啸而来,陈八斗对这个声音异常的警觉,大叫一声毫不迟疑的向后蹬地仰倒了下去。

“快闪开!”

就在他堪堪离开原地的瞬间,有支羽箭不偏不倚的扎在了那两个鞋印正中,看到这一幕的吴迪,顿时一股寒意从后脊梁直逼天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接着看到一骑骏马快速奔来, 人未到近前便已经看到了那波光粼粼的胸甲与朱红色的披风。

即便是吴迪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禁开口感叹:“好凶。。的马呀!”


来人手中缰绳拧紧,狂奔的战马立刻刹住站定,吴迪也看清了坐在马上之人的面容。

除了英气逼人的铠甲外,形成鲜明差距的便是高鼻窄脸和那双火红眼瞳,长期户外活动之下略显暗色的肌肤,就算没有擦拭任何的脂粉,但属于女性生来的细嫩,却是遮掩不住的。

莫无双扫了下两人,满脸鄙夷的用马鞭指着躺在地上惊魂未定的陈八斗,开口便是一通的臭骂。

"又是你这个死胖子,本将军说过,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说着她腿上发力整个人从战马上跃下,拳头已经伸到了陈八斗的头顶,那速度与气势丝毫看不出有半点作假的意思。

陈八斗早就吓破胆了,心里想要跪地求饶,身子却不听使唤,直到结结实实的挨了两拳,这才在疼痛的刺激下,有了说话的力气。

站在旁边的吴迪看着胖子连连的哀嚎,连动都不敢动,听着莫无双边打边骂也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原由。

没想到这个死胖子曾经追求过莫无双,结果人家当然是看不上了。

他也不死心,便展开了死皮赖脸的偶遇搭讪,开始的时候莫无双还是碍于陈尚书和父亲的交情聊上几句。

谁知胖子竟然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的开始了正式追求,还一度闹得满城蜚语,最终合情合理的把莫无双逼得爆发了。

从流言传开的那天起,只要见到陈八斗出现,她也不再回避,冲上去就是一顿毒打,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天,硬是用自己的拳头把那些谣言给打没了。

此时陈八斗被揍的满地打滚,因为多次被虐的惨痛回忆早已击碎了他心理防线,于是丝毫没有骨气的将吴迪给出卖了。

“饶命啊,大将军,我说我全说,今天是他要来看您的,不是我!”

莫无双闻言也是一愣,拳风稍顿,看向一旁眼眶直跳的吴迪,疑惑的眼神中夹杂着不善。

陈八斗借着这喘气的功夫,毫不迟疑的再把吴迪给卖了个彻底,把一切的起因都推到了对方的身上,就连为何来这里的原由,也说成了市井风闻。

唯一还保留的理智也仅仅是没有暴露他的真实身份而已。

听完陈八斗急迫的解释后,她那眼睛仿佛是一把烧红的铁钩,牢牢的将眼前这个俊秀的青年盯在了原地,心中却已经把他归入了陈八斗一类。

吴迪都傻了,看着已经跑出去老远也不回头的死胖子,心中早就骂了千百遍。

可是莫无双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就看刚才对方所展现的身手,心知逃跑是肯定没戏了,就算能跑出去屁股再挨上一箭,也是被拖回来,所以乖乖不动才是上策。

“你也来求亲的?”

吴迪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素闻将军能征善战非常的佩服,所以想要一睹风采,来求个亲笔签名而已!”

“什么?”莫无双显然没有听懂吴迪的话。

在这个世界有求题名的,有求题字的,但是求人写自己姓名的,吴迪可是第一个。

“没什么,或许是小人冒昧了,那就此告退了,将军不用送。”

生死关头,他哪有心思再去解释什么,只能随便糊弄一下就赶紧跑路,可是莫无双并非是那个柔弱的柳芊芊。

就在吴迪刚转身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便伸了过来,眼里不容沙子的她抓住了对方的衣领,任其如何使劲也挣脱不开。

“校场重地,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见对方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吴迪也是倍感头痛,要是直接说明自己的身份,固然可以全身而退。

但今天他是跟着陈八斗来的,本来这两人就传过绯闻,自己再掺和进去,万一传开恐怕不止是城中的居民,就连炎华朝堂都要人尽皆知了。

一想到便宜老爹本就和很多官员不对付,这么大的幺蛾子再弄出来,到时候被先天境的强者打屁股,可不是闹着玩的。

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他回转身来,姿态也更低了几分,拱手行礼说道。

“在下不过是一介百姓,和朋友踏青游玩而已,还请将军宽恕。”

在莫无双看来,眼前这个叫赵日天的人,既然是与陈八斗同行,来历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从情感的角度只要看到那个死胖子,包括他的朋友,就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七段修者,自然不会出手对付一个普通人,可若是就这么放了,胸中的怒气也憋得难受。

“军营之中可没有什么宽恕之说,既然你闯进来,就没那么容易出去。”

吴迪头再大了一圈,又回头看了看远处还在探望的胖子和蜜桃,心中纳闷,刚才这胖子出去的时候挺容易的呀!怎么到我这里就没那么容易了?

莫无双看眼前之人身材消瘦,知道是个文弱书生,顿时心生一计。

“这样吧,看在那个死胖子的份上,给你两条路,要么军杖二十,要么和我比试一场。”

闻言,吴迪心知这是对方要找个由头教训自己,见到眼前之人如此咄咄逼人,也有点恼火了。

对于这种以权欺人的做法,他有种与生俱来的愤怒。

此刻,吴迪一改之前谦逊的姿态,腰杆挺得笔直,淡定的笑容之下,浑身散发出不屈的气势。

“将军,想要比试什么?”

“射箭!”

“还是诗词吧。”

“你怕了?”

“怕了,不过将军敢说,比试诗词你不怕?”

“放肆,你敢羞辱本将!”

“我并没有羞辱你,也请将军别把我当傻子,人各有志,也各有所长,赵某不过是一介文人,与将军比试箭技,必败无疑,比试重在公平,若一定要比箭的话,那还是请将军杖责吧,就算千杖万杖,赵某也心中不服。”

这番话,着实让莫无双没有想到,刚才还卑躬屈膝满脸奴才样的人,眨眼间就变的铁骨铮铮,使她也出现了刹那的恍惚,因为这种气势并非伪装,而是从对方心里散发出来的,难道这人卑躬屈膝只是假象,傲骨铁血才是内在?

莫无双的不屑之色渐渐收敛起来,眼神微眯,似乎心中也起了战意。

“好!既然想要公平,那就沙盘演兵,你我各执五百军士,以军阵对冲,本将军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听到沙盘演兵,他立刻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书籍中,有所提及。

这是一种将领之间研究兵阵,演练军士的比试,考究的不仅是将领的战术,更是对于战争的理解。

略作思考后,他点头同意了,要是行军打仗或许不行,可若是比拼战术和阵法,他可是读过不少兵法的书籍,自认不惧这世间任何人。

见到对方同意,莫无双露出了微笑,内中包含三分欣赏七分轻蔑。

“那就沙场上见吧,传令吹号!”

莫无双一声令下翻身上马,随手将那朱红色的披风扬起后缰绳猛提,战马嘶鸣一声向着远处的帅台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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