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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与鬼同行

逍遥望天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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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清明,红月   更新: 2022-08-24 01: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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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清明,红月《下山:与鬼同行》讲的是隐居了十五年,清明终于走出深山,新的时代,有新颖奇特的物件,琳琅满目的美食,种类繁多的建筑,景色俊美的山河,当然,除了这些,还有尝不尽的苦辣,看不透的冷暖,数不清的鬼煞,渡不完的亡魂……

第1章

精彩节选


晚清,龙口县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今天是寒食,赶集的日子,所以街上除了瓜果梨蔬、油盐酱醋之外,还有不少纸钱金砖、黄裱红纸,为过两天的清明上坟做准备。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有一男一女穿梭在其中。

男子走在前面,女子跟在后面,两人相隔不过十步,却是步伐睨漫走走停停,仿佛小两口闹了别扭,引的路人纷纷回首偷看。

不过他们看到的只有男子一人,不明白男子为什么要在街面上自言自语……

行至大半条街,男子再次停住脚步,转身道:“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

女子停在远处,摆弄着肩下几缕碎发,看上去扭捏怜人,可嘴上丝毫不占下风:“我没跟着你啊。”

“没跟着我,你为什么走在我后面?”

“没跟着你,我怎么就不能走在你后面?”

男子哑然,不去理会,转身继续往前走起来,同时加快了速度,专找人群密集的地方穿梭。

女子也紧随其后,说来也怪,不管人群多么密集,不管男子如何穿梭,女子却始终都跟在身后。

一条长街几乎走完,当男子停下转身看去,女子仍然跟在身后,十步距离,不多不少。

“你再跟着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嗯,不用客气。”

“你……”

女子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像个顽皮的小姑娘。

男子气的随便在路旁找了个牙子坐下,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这位姑奶奶到底是如何缠上自己的……

……………………

男子叫清明,清明的清,清明的明。

前清之时,战乱四起,兵马短缺,粮草告急。

朝廷大肆在民间征兵纳粮,有钱的地主破财免灾,没钱的百姓骨肉分离。

女辈留在家里种地养粮,男丁则被强制送到边关征战沙场,为国拼命。

那时候清明的村子经历了一波征兵,一夜之间村里所有男丁被尽数带走,幸亏清明年龄尚小,才逃过一劫。

可清明的爹妈知道,孩子迟早会长大,边塞的战争永远不会停,征兵的队伍肯定还会二次光顾。

于是两口子为了清明,连夜收拾了家里能用的东西,弃村丢家上了深山。

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老两口修屋伐地,引水种田,日子过的理想,一晃就过去了十五年。

十五年后,清明的母亲无疾而终,父亲不知怎的患上了咳喘,终日咳终日喘,吃了两年草药,最后还是垮了下去。

他知道无论现在外面世道如何,都不能再让清明继续留在山里,否则清家到了这辈就要断子绝孙了。

于是临终之前将清明唤到榻前,把十五年前上山之时携带的几两碎银子拿了出来。

他交代清明,一定要走出深山,融入世俗。不求富贵荣华,只要有个营生,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好。

清明在榻前守了三天,老父亲终究没能挺过来,拧眉撑目,模糊的双眼里满是担心和不舍。

葬了父亲拿了行李,清明正式踏上了出山的旅程。只是他们为了逃避世俗,住的极深,出山之路并不好走。

清晨出门,翻山越岭,渡河穿溪,及至暮色,清明还依然处在山野之中。

随便爬上一棵大树休憩几个时辰,天色蒙亮,清明继续上路。

如此下去又是一天,他吃光了随身干粮,喝干了袋中清水。

偏偏老天又要与他作对,第二个夜晚,时辰未到,晦暗先来。一大片乌云遮住了星空,电闪雷鸣,风驰雨骤。

清明沿着山涧一路奔走,慌慌忙忙钻入了一个山洞。

洞内空间很大,万籁无声,走的深一些,甚至连外面的雷雨都可以掩盖。

在山中生活多年,清明的鼻子很好用,他嗅的出来,洞中没有腥臊腐臭,足以说明这不是某种动物的息所,而是天然洞穴。

外面风雨不减,寒风像有了生命般夹杂雨滴顺着洞口往里延伸,清明的衣服湿透了,身上冷的厉害,腹中饿的厉害。

他带着火石,但手边没有绒草,无法起火,并且就算起火了也没有干柴来续温。

为了躲避寒风,清明只好摸黑往洞内又走了段距离,感觉风吹不着了,雨淋不着了。

他正想坐下,却发现更深的地方有些光亮。那光亮幽蓝深邃,星星点点,就好似漆黑的夜空中,几颗星星偷偷转过身子,露了脸。

以往的黑夜里,除了星星月亮和火把,清明还没见过什么能自己发光的东西。

带着好奇和诧异,深一脚浅一脚的摸了进去,行至近前才看清,那发光的东西竟然是几朵长在岩缝里的莲花。

莲花的个头不小,比清明手掌还大出一圈,花叶很紧凑,饱满结实,中心的花蕊徐徐晃动,没有晶体,却显得晶莹剔透。

清明看了半天,也没瞧出到底是什么在发光,仿佛整个莲花都笼罩着那层幽蓝。

凑的近了,一股清凉幽香顺着鼻腔涌入头脑。

那味道有些像薄荷,有些像莲子。

清明用力吸了一口,虽觉得好闻,却无心欣赏,反而无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他太饿了……

犹豫许久,饥饿占据了上风,虽然父亲曾经告诉过清明,色彩鲜艳的东西都有毒,可清明还是忍不住要尝试一下。

赶了一天路,他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恨不得趴在地上啃草叶,可洞里连草叶都没有,能吃的唯独那几朵奇怪的莲花。

试探着摘下一片花瓣,清明缓缓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他不是在品尝味道,而是在测试毒性。味道不苦,舌尖不麻,这才放心的咽了下去。

花瓣甜甜的,凉凉的,吃进肚子里却暖暖的。

只是一瓣,就让清明感觉有了力气,他心中大喜,挥手扯下了一整朵莲花,喃喃自语:“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去,不管了,死也要当个饿死鬼!”

洞内大大小小一共七朵莲花,分散在附近不同的岩缝里,清明一口气吃了三个,看似小小的莲花竟然让他有了饱腹感,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他靠着洞壁睡了过去……

清晨,清明习惯性睁开了双眼,洞内仍旧漆黑,余下的四朵莲花还在散发着幽蓝光芒。

休憩一夜,身上的衣服干了,他也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过了一夜都相安无事,清明觉得这莲花没毒,而且还是个能填饱肚子的好东西。

于是将剩下的四朵也都一并摘下塞进了怀里,爬出山洞继续赶路。

翻过一座山巅,穿过一条峡谷,清明看到了车辙和马蹄引子,继续往前走,脚下的路面也愈发清晰。

他开心的笑出了声音,自己从山里出来了,马上就能见到人了。

沿着路面行走半个时辰,一辆马车呼啸而来。

清明虽在山里生活了十五年,却也知道外界生活如何,见到马车并不惊奇,只是望着那匹鬃毛飞舞通体枣红的骏马心里欢喜,

他在山里也见过不少野马,个个都高大强壮,可是像这匹汗马如此俊美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清明觉得,让这么好的一匹马去拉车,可惜了。

清明未躲,车夫只好拉紧缰绳停了下来,一声马鸣过后便迎来了一阵骂声:“你他娘的怎么回事,老子刚解了腰带,马车一晃差点戳了墙!是不是想吃枪子!?”

寻着骂声,马车帘子被人掀开,一个体高魁梧横眉厉脸的男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那男子穿着身水蓝色军装,腰间挂着枪套,手枪被他拿在手中。帘子掀开的瞬间,清明能隐约看到里面还坐着个女人。

那女人穿的甚少,下身看不到,上身只系了个兜兜,肩上披着裘衣。男子下马车时,她正在系着裘衣上的丝带。

赶车的马夫也是个士兵,一脸惊慌的应着:“唐副官,不是我要停,是那小子挡在路上……”

“挡着你就撞过去啊,屁大点事都他妈得停下来看看!?”

不等那士兵说完,唐副官劈头盖脸又是一顿臭骂,随即转过脑袋打量了清明:

“小子,十个数之内在老子眼前消失,否则老子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滚!”

唐副官似乎知道自己的话说出去一定会起作用,将手枪塞回皮套,一转身又回了马车。

没等帘子彻底撂下就摩拳擦掌手挽纤腰,将那女人扑倒了下去:“四姨太,我还没完事呢,你穿它干什么……”


清明让到路边,马车重新跑了起来,很快便没了影子。

他不认得唐副官手里的家伙,也就不怎么害怕,只是觉得那男人太凶了,女人倒挺漂亮。

顺着车辙一路前行,不到一个时辰,人声鼎沸,城池尽显。

清明站在城门口,看着门上的三个大字。

他识字,是父亲用树杈当毛笔,用土地当宣纸一个个教的。

当然,父亲写的字没有城墙上印着的工整,清明觉着好看,多看了一会才兴冲冲的说道:“文钟镇,好看,写的真好看。不知道是谁写的,能教教我就好了。”

进了县城,看着热闹的街景和街边各式各样的粮食小吃,清明又饿了。

虽然怀里还剩下半朵莲花,可是相对于热气腾腾的包子,他更想吃点荤腥。

小心翼翼的摸出仅有的几块碎银子,清明正在思考如何花销,突然感觉眼前虚影一晃,接着自己就被人扯进了路边胡同。

拉他的人是个和尚,肥头大耳眼眉浓厚,身上披着袈裟,手里拎着包袱。

将清明拉至墙角,那和尚悄声说道:“小兄弟,在这泱泱大国茫茫人海之中,老衲一眼就看中了你。

你跟别人不一样,慧根丰盈,仙气缥缈。我云游四海多年,现在终于功德圆满,急着收一个弟子来传授毕生所学。

这是你几生几世修来的福分,只要得了我的真传,以后必定前途无量。怎么样,你同不同意拜入我的门下?”

稀里糊涂一堆说辞把清明绕的一头雾水,和尚他小时候也见过,但印象中都是不急不躁,沉稳安静的模样。

像这般火急火燎的,还是头一遭。

木讷的看着和尚,清明应道:“我不想当和尚,我爹让我学个营生,再找个媳妇生孩子。当了和尚,还怎么娶媳妇生孩子……”

“非也非也!老衲早就看出令尊所愿,此弟子非彼弟子,其实我要传授给你的就是个能富贵的营生。”

说着和尚往前凑了凑,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你拿着我这些行头,游走在大街小巷,凡是见到门口有白绫、有红绸、或者门梁贴符挂镜之所,直接就推门进去,一口咬定这家中有污邪之物。

用包袱里的黄符随便贴几个地方,沾上火星再补一口米醋或白酒,最后烧香礼佛,纳籍香火即可!”

也不管清明听的如何,和尚已经把身上的袈裟扯下来连同包袱一起塞了过去,

末了补上一句:“包袱里还有往生咒和金刚经,算是赠送的。记住,一会要是有人来问,千万别说见过我!小兄弟,也祝你早日功德圆满,咱们后会有期!”

话毕,和尚已经融入人流跑没了影子……

清明正在发愣,就听到一阵嘈杂自前方响起,抬头就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寻着他怀中的袈裟来到近前:“你这袈裟哪来的!?”

清明抬了抬眼皮,虽然不明白事情如何,那和尚毕竟白给了他这么多东西,也算是有恩,于是摇摇头道:“就在这墙角捡来的。”

家丁一听顺势看向了出口,对着后面的人一挥胳膊:“这个假和尚,肯定往街市人多的地方跑了,赶紧追!”

听闻那声“假和尚”,清明总算明白过来,感情刚才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得道高僧,而是一个坑蒙拐骗的骗子。

等家丁走后,清明展开和尚给的包袱,只见里面还装着一套道袍,一挂符纸以及两本书籍。

和尚虽是骗子,但刚才的话不假,那的确是一本往生咒和一本金刚经。

将包袱重新系好,清明到拐角买了个两个肉包子,十五年过去,物价已然发生了变化。

两个肉包子就让清明手里的碎银子少了四分之一,他蹲在路旁啃着包子算计日后的生活,发现的确得找个赚钱的营生,否则超不出三天自己就又得饿的回山上采莲花吃了……

思来想去,摸着怀里的包袱,清明脑瓜一转觉得刚才那和尚所言也不失为是个法子。

人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身份地位全靠行头点饰,天下奇人异士这么多,单凭肉眼谁又能辨出真假?

拐回胡同里清明找了个僻静地方,展开包袱看看僧袍袈裟,摸了摸自己还留着辫子的头发,总觉的不太合适。

于是将道袍扯出来,三两下套在身上,黄符揣进内兜,辫子舒展成长发,再戴上道帽稍加打扮,还真就有了那么点清风道人的感觉。

离开闹事,走街串巷,没过多久就有一户门庭引住了清明的目光。

那是一家半大府邸,双开大门金色牟钉,两侧还各立着一尊青面獠牙的石狮子。

门上挂着牌匾,写着‘青府’二字。在两个大字中间,赫然贴着一面铜镜,铜镜上还挂着一条符纸随风飘扬。

假和尚说的都是经验之语,普通人家不需要做法驱邪,只有红白喜事以及家中闹怪才会有此心思。

门前挂红花,定是喜事临门。门前悬白绫,定是丧人故去。

门前有铜镜符咒鸡狗之血,多半是家中闹了怪事,正在寻破解之法。

现在这青府牌匾上符镜相合,府内也肯定不会有多少太平。清明提起一口气,走上前去敲响了门环。

门环响彻三声,一家丁模样的男子将门闪开一道缝隙,微拧眉头打量着清明。

还不等他开口,清明先假模假样的低声喝道:“你府上有事!”

男子看清对方是个年纪轻轻的道士,也是一愣:“我府上……有……有什么事?”

“鬼事!”


听完到这两个字眼,男子脸上的狐疑变成了惶恐,忽的拉开大门也不管清明同不同意,强行就给他拉了进去。

被男子拉着进入府内穿过庭院,走进正房客厅就看到一个体态微胖的男子正满目愁容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老爷,贵人来了!贵人来了!”

原本清明在心里琢磨了一肚子说辞,没成想只说了两句话对方就激动成了如此模样。

他被引着进入正房坐在胖男子临侧,胖男子从愁目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直接就讲起了前因后果。

这青老爷是个生意人,从上一辈就做起了绸缎生意,为人憨厚霍达,常做善事,多年生意往来没得罪过仇人。

可是就在半月以前,家中却闹起了怪事。

不是厨房锅碗瓢盆摔碎了一地,就是庭院里出现莫名的血渍。

严重的时候,甚至在午夜有人轻敲他们的房门,可开门以后外面却又空无一人。

十几天过去,家中虽然没出现什么祸害人命的大事,却把府内上上下下都给闹的人心惶惶。

青老爷作为一家之主也是愁容无助,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两天前的一个晚上,青老爷睡的正香,突然觉的脸上瘙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面前忽悠飘袅。

挠了几下仍不见散,睁眼一瞧,只见自己床榻上方有个五官扭曲口鼻错位的长发女子正瞪着一双几乎要从眼眶里耷拉下来的眼珠子瞪着自己。

脸上那种瘙痒,正是这女子飘悠的长发!

青老爷只瞧了一眼,险些没把心肝脾肺给惊吓的一并吐出来,‘妈呀’一声摔下床榻。

等下人闻声冲进来点亮油灯,却发现床榻上干干净净平平整整,别说女鬼,就连个头发丝都不存在。

青老爷吓的脸色苍白,睡在他旁边的夫人则一脸懵恐,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梦中惊醒之时,老爷就已经摔在了地下。

青老爷年近五十,身子骨早不硬朗,这一摔差点没让他散了架子。

天色刚亮就叫人拉车备马,去了趟文钟镇旁边长青山上的长青寺。

那是这附近最大的寺庙,坐落在四季如春的长青山上,无论什么季节过去上香礼佛,都能见到一派青葱之景。

在此之前,青老爷每逢初一十五也会来庙里吃斋殓素,上香停经,祈求佛祖保佑自己家庭平安,生意兴隆。

在寺里停了一上午,跟住持讲明了家中怪事,破解的法子没听来多少,倒是先散出去五十两银子。

末了临走的时候,住持才说了一句:“青老爷一心向善,愿随我佛,大可不必担心。

回去每日上香,诚心纳经,不久之后自会有贵人登门相助。”

那住持是不是忽悠人尚且未知,但青老爷左等右盼,却把清明给盼到了府中。

此刻听闻清明一眼就能看出府中有鬼,也不去怀疑他年纪轻轻为何就能身披道衣,问知了名号以后,起身走到正前便深鞠一躬:“清明道长,恳请你做法驱邪,救我全家。我定当重金酬谢,诚心向道!”

看见青老爷如此模样,清明心里突然有些不忍,可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随后在青老爷的带领下把整个青府大概转了一圈。

一圈回来,驻足前厅,青老爷脸上拧出了几道并排的褶子,小心翼翼道:“道长,您看出什么来了?”

清明在深山二十年,没撞过鬼,没见过怪,神鬼故事倒是听父亲讲了不少。

故作深沉的顿了半晌,开始胡邹乱侃:“看见了,是个游魂女鬼。方才趴在廊道顶上,长长的头发,红色的襟衣。

烂了半边脸,身上不知被什么利器戳的尽是窟窿。

现在没了踪影,可能是躲起来了。她是冤死的,魂魄附着在府内某个物件上,故而阴魂不散。

找出这个物件加以超度,以后自然相安无事。”

一席话说的头头是道理论分明,青老爷干瘪的眼珠里透出了希望,竖起个大拇指连连称赞:“高人,真是高人!

说的一点没错,跟我前几天晚上看到的一样,那女鬼就是长头发红衣裳,烂了面孔坏了身子!

我这府里上上下下您随便走动,赶快找出那个物件,不管是何物,我都不要了,马上派人送出去!”

清明口中这席话都是刚刚青老爷讲述过的内容,所以他自然能一说一个准成。

现在到了捉鬼驱邪的环节,他不想把过程进行的太简单,否则显得自己太没水平。

另外他感觉青老爷是个好人,让自己骗了份钱财已是及至,倘若再扔点什么东西。

虽然以青老爷的身价不会在乎,可自己心里总觉着有些过意不去。

一边想着,一边踱步进了佛堂,抬眼细瞧暗暗吃惊。

这青老爷府邸看着普通,为人低调,但在香火礼佛方面却毫不吝啬。

不单在家里专门立了个祠堂上香摆供,还专门弄了尊三米高度的观音大佛立在堂内,周身装饰的金碧辉煌,看上去比寺庙里的佛陀也差不到哪去。

寻着清明的目光,青老爷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惊叹,于是走近了解释:

“道长,这观音巨像不是我花钱打造,而是买下这座府邸之前府中自带。

我信佛多年,看见这观音大佛面相慈悲,辉煌大气,不舍得丢弃,索性就把这里翻修装饰,彻底改成了祠堂,香火不断,日夜供奉。”

听完这话,清明自己也有了主意,心想既然这观音佛像如此巨大,又在祠堂供奉多年,青老爷自然不会轻易丢弃。

于是眯起眼睛拂袖一挥,直指那尊观音佛像:“青老爷,你有所不知,那女鬼的魂魄就附着在这佛像之上。

你日夜供奉,香火不断,她也就偷着汲取香火,成了气候。

你且放心,今夜我就招魂起法,送她魂魄往生。等明早的日头起来,一切怪事邪事都将烟消云散!”

青老爷大喜,对着清明连拜了三下,挥手让身后的家丁赶紧去准备斋饭。

胡诌了这么半天,不来点实际的也说不过去,为了让青老爷安心。

清明将身上那串符纸摸了出来,缓步走到观音巨像一侧,有模有样的贴了几张。

一触之下,清明才忽的发现,这观音巨像竟不是石雕,而是一尊木雕。

贴符之时轻轻一拍,声音略显空洞,仿佛内有乾坤!……


对于这尊巨大的观音佛像,清明并不感兴趣,胡乱贴了几张做样子便退了回来,告诉青老爷女鬼魂魄已经被暂时封住,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怪。

青老爷长吁了一口大气,带着清明去到正堂,八道素菜摆满了一张大桌,只供他们二人享用。

虽然都是素斋,但花样百出,味美色具。清明也叫不上名字,咽了唾沫就埋头开吃。

只是两人享用实在太多,及至他已经撑的肚皮圆滚,桌上的菜肴也没减了多少。

饭后青老爷叫人沏了壶好茶,想要与清明一起品茶论道。

清明一听顿时就慌了神,要说品茶还能装一装,要说论道他属实半点不会,脑袋里仅有的一点玩意刚才都说的差不多了。

于是拿女鬼当了个借口,把自己关进了祠堂之内,告诉青老爷,在第二天日出之前,不要去打扰他。

坐在祠堂的蒲团上,清明总算松了口气,方才人多没觉出什么。

现在一个人置于偌大的祠堂里,看着前方巨大的佛像,心中不禁有些惶恐。

连忙摆正了姿势跪上蒲团,毕恭毕敬的磕了个头:“观音菩萨,我刚从山上下来,也是生活所迫,有得罪的地方您别在意,我……嗝儿……”

话没说完,一个饱嗝先打了出来,后面还想说什么,清明也彻底忘了……

吃饱喝足,闲得无聊,清明把地上的三个蒲团并在一起,横躺在上面枕着包袱睡了过去。

他没有假和尚那么多花言巧语,能施展到这种程度已是极限,清明想好了,明天一早他就出去告诉青老爷说女鬼已经超度了,然后就脱了道袍拿着酬金溜之大吉。

至于酬金能给多少,他已经不在乎了。

想着明天还能念叨些什么说辞,清明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发现自己仍然置于祠堂之中,外面天已经黑了,整个祠堂只有供桌后面一排烛火散发着光芒。

他正看着那排烛火发呆,忽的一阵哭声传入耳中。

哭的是个女人,声音起起伏伏若隐若现,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其中悲凉听的人直打寒战。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莫名的冷风凭空吹过,桌上的蜡烛一闪即灭,整个祠堂立时陷于黑暗之中。

清明害怕了,他怕的不是黑,而是那阵悲悲切切,哀丝婉转的哭声……

又是一阵寒风,清明忽的坐了起来,顶着一头冷汗发现刚才经历只是梦境。

祠堂仍然大亮,台上烛火燃的起劲,不过侧边一扇窗子的确是开了,夜风正一阵一阵的从外面吹进来。

松了口气,他起身来到窗前,重新将木窗闭好。

距离观音佛像近了些,随意抬眼看去,刚刚松出去的一口气却又硬生生吸了回来。

借着明亮烛光,他看的清楚,那尊观音佛像的双眼竟然有晶光颤抖,两行泪水如溪流般顺着脸颊正向下流淌……

清明醒的真切,知道这次不是梦,可既然不是梦,一尊木质佛陀怎么会流出泪水?

这一刻,青老爷白天所说的怪邪之事一一在清明脑海浮现,他心在颤抖,胆在畏惧。

避开观音带泪的眼睛,目光下移瞧见了之前自己贴上去的几张黄符,立时想起来那假和尚说过,有黄符还要有星火,便琢磨着符咒是不是要燃过才有效果。

一想到自己还有半宿时间需要熬过,清明心慌意骇,也顾不上许多,壮着胆子走上近前,拿起一根蜡烛凑了上去。

他本想点燃一张符咒试试效果,却不想那符咒材料新奇,刚沾了些火星便焰蛇四起。

那木质佛陀也十分易燃,火团过后符纸消失没留下一丝灰烬,佛陀自身却燃烧了起来,火焰自下而上蔓延扩散,速度极快。

这下清明可慌了神,他自知这观音佛陀对青老爷有多重要,连忙转身去找水扑火。

可祠堂之内哪来的清水,除了点心供果就是蜡纸棉纱。

再加上火焰的燃烧速度超出了清明的认知,他愣神的功夫,观音佛陀的半边身子都已经置于火海,同时祠堂的梁顶和棉纱也被一并引燃。

慌乱之中,清明只好随手拿起地上的蒲团冲上去扑火,用力敲打了几下,

只听咔嚓脆响,佛像起火的一侧发生断裂,硕大的佛像斜着就倒了下来,刚好把底下扑火的清明给砸了个正着。

清明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彻底没了知觉……

没过多久,清明睁开眼睛,发现佛像倒在了自己身边,而整个祠堂都已化为火海。

他知道这番场面已经无法挽回,只好对着火内的观音拜了一拜:

“观音菩萨,对不起,青老爷,对不起。以后清明若是发达了,一定回来补偿负责……”

话毕,他拿起地上的包袱,打开一侧窗子翻了出去。

外面青府的家丁发现祠堂起火都在忙着救火,场面狼藉混乱,人喧马嘶。借着夜幕的遮掩,清明褪了道袍收进包袱,趁机溜了出去……

闯下这般大祸,莫说青府,就是文钟镇清明也不敢留了,否则被抓住是要吃官司的。

他离了青府,直接从就近的南门出了文钟镇,沿着路面连夜南行,走了个把时辰直到累的脚软这才停下来。

左右看看在旁边林子里选了颗粗树,爬上去本想休憩片刻继续赶路,谁知一路奔走太过劳累,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明。

清明打了个哈欠,抬起胳膊正想伸个懒腰,眼皮一抬就看到同是一棵大树,在自己旁边的树干上竟有个姑娘!

那姑娘十六七岁模样,碎花襟,琉璃裙,梳着发髻展着长涟,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透着一股轻灵之气。

她就闲散的坐在旁边树干上,双腿轻盈的来回摆动,眼睛则直勾勾的盯着清明,仿佛他脸上有什么好看的画签一样。

清明在树上睡过多年,叫醒他的只有树上的小鸟和树下的父母,身边从来就没有过旁人,更别说还是个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小姑娘。

加之昨晚做了亏心事,清明还没转过神来,看见那姑娘全身一激,整个人‘啊’的一声直接从树上翻了下去,落在地上砸起了一团尘雾。

这一下摔的不轻,疼的清明龇牙咧嘴,捂着屁股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爬起来。

那姑娘却一直在看着他笑,面如凝脂,笑声爽朗。

清明心里有些气恼,却又不想跟一个姑娘置气,只能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自顾自往前走去继续赶路。

看见清明径直走了,小姑娘也在树上一跃而下,片叶未起,落地无声,快走几步跟在了后面。

一路上,清明不说不问,小姑娘也不停不语。

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相隔十步,并列前行。

穿过树林,走过沙脊,进入绿地,晌午便来到了位于文钟镇南向的龙口县。

进了龙口县,正赶上寒食集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一路走来,清明早已无心去理会闹集,大半的注意都放在了身后的姑娘上。

被人跟到现在,他总觉的全身不自在,可是甩又甩不掉。

仿佛自己与那姑娘之间牵了条无形的细线,无论怎么穿梭躲闪,她总能准确无误的跟上来……


在牙子上闷头想了片刻,清明看着面前姑娘一甩脑袋:“你过来。”

姑娘乖巧听话的走到近前,脸上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站在近前嘴角微微翘起,仿佛憋着笑意,不敢表露。

清明沉了口气,拧眉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

从县外你就一直跟着我,到了县内你还跟着。实话告诉你,我是个穷小子,身上除了几两碎银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说着他将怀里仅剩的碎银子拿了出来:“都给你,你赶紧走吧,成不成?”

姑娘朱唇皓齿,微微摇头:“我不要银子。”

清明又是一阵头疼,思来想去记起自己怀里还剩下半朵可以发光的莲花,就想拿出来糊弄糊弄:“这样,我给你个新奇的宝贝,你拿着该去哪去哪。”

把手摸进怀里内兜,清明没找见莲花,却抓出了一把灰烬。

重新找了找,又摸出一根干瘪的梗茎。

虽然梗茎已经风干枯化,可清明能认得出来,那就是半块莲花的主茎。

再去细看手心里的灰烬,竟是花叶化成的碎末。

清明不知道那莲花的枯萎速度为何如此之快,仅仅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干叶,无奈之下望着手中银两说道:

“你穿的不差,模样俊俏。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肯定是哪个富贵人家偷跑出来的。

走了半晌肯定饿了,说好了,请你吃馆子,吃完以后你往东我往西,再也不许跟着我!”

计划完了,清明起身沿街走了段路,找见一家半大菜馆走了进去。

在靠角落的位子和姑娘对立而坐,喊了声掌柜,寻摸着价格点了两个菜。

掌柜笑着过来,记录好菜品之后拿上来一副碗筷,转身去忙了。

清明调侃式的笑道:“掌柜都不待见你,你还是走吧。”

姑娘挺胸仰头,满眼的认真:“我是鬼,他看不见我,又怎能待见。”

“你是鬼?呵……”

清明一摆手:“你要是鬼,我还是大罗神仙呢。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睁眼瞎话,骗人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姑娘歪着脑袋:“那你昨天唬了青老爷,就不怕天打雷劈?”

清明瞪起了眼睛:“你……你……你怎么知道!?”

姑娘高高的坐在凳子上,两条腿秋千似的来回摆弄:“都说了我是鬼,青府那些事情就是我弄出来的。

现在你将我救了出来,自然要跟着你。”

光天化日如此胡言,清明定是不信。

正说着掌柜过来上菜,一盘热气腾腾的酸菜炒肉和一盘粉皮黄瓜以及两个馒头。

正理说这些东西清明一个人都不够吃,可他身上的银两只够买来这些,也只好将就一下。

放下饭菜,掌柜正要离去,清明将其唤住:“掌柜,我们两个人,你只拿一副碗筷是几个意思?”

掌柜听的一愣,随即赔笑道:“不好意思,不知道您一会还有客人,那我再去取一副,请稍等。”

“一会?”清明抬手指指对坐姑娘:“她坐在那里,你看不见吗?”

掌柜道:“客观,您还没吃酒,怎么就醉了。我后厨还忙,就别寻开心了,您慢用。”

话毕转身离开,走到柜台对擦桌子的小工耳语了两句。

小工听罢便走了过来,打了个招呼:“客观,饭菜齐全了,没什么需要就请结个单吧。”

清明满心迷糊,拿出银子算了饭钱,又指着姑娘问了小工一遍:“你看她长的,模样如何?”

小工拿了钱,也放了心,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看着对坐椅子上的一抹灰尘习惯性将肩上的抹布扯下来,用力抽了一下。

抹布带着劲风抽在椅子上,穿过姑娘的身体将那抹灰尘掸的没了踪影。

清明看的清楚,嘴里一口酸菜险些喷出来,瞪着对面姑娘瞧了半天,连话都说不全面了:“你……真是……真……的……是……!?”

姑娘点点头:“刚才跟你说了不信,现在相信了?”

看看外面太阳,瞧瞧面前姑娘,清明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疼,这不是梦。

而旁边的掌柜和小工看着清明的举动也是一脸茫然,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痴傻的病人……

姑娘不去理会清明惊愕的模样,自顾自的讲道:

“我叫红月,生在镇外的村子,十七岁那年让我爹许给了镇内的财主儿子做妻。

青府就是那财主的家,他儿子到还不错,是个好人。许诺娶了我不会纳妾,不会让我受苦受累。

我虽不喜欢,但为了爹还是嫁了。

只是那土财主思想古板,别的都好说,唯独要我裹脚三寸,金莲持家。

那三寸金莲都是富贵人家自小裹养,我家世代为农,也就不兴那些。

可土财主非得要找人挤断我脚骨,重裹金莲。我怕疼,宁死不从,他就将我关入祠堂反省。

我心里委屈,身上难受,一气之下扯了祠堂的红绫悬在佛陀之上,想要以死相逼。

没想到系在脖颈试探的时候脚下一滑,真的吊死在了上面。

等第二天土财主发现以后,唯恐我会化成厉鬼向他索命,请了和尚尼姑,天师道士,给整个祠堂下了符咒布了法界,将我困在佛像中锁了百年。

后来青老爷买下府邸,重修祠堂,清了符咒破了法界。

我本来可以获得自由,谁知祠堂的法界破了,青老爷却在府门上悬了开光宝镜。

虽然外鬼难进,可我这个内鬼也难以出去,只能在府内四处游荡。

那青老爷是个好人,我不想害及性命,就弄出些不大不小的动静想让他去了门上的宝镜。

可没想到事情弄巧成拙,青老爷恐惧之余,非但没有把宝镜去掉,反而又请了张道观符咒加以镇压。

若不是你昨晚去点了佛陀烧了院墙,我不知道还要被困在里面多少年。

你是我的恩人,所以跟着你,我要报恩!”


清明听的半信半疑,踌躇片刻把手伸了过去,在红月的胳膊上轻轻触了一下,果然发现指尖穿过她的胳膊,直戳在了桌板上面。

缩回胳膊,他彻底相信了,莫名其妙的救了个女鬼,不知道自己应该是笑是哭。

事情并不复杂,却让人难以消化,清明无心再吃饭,放下筷子正色道:

“红月姑娘,你也知道昨天在青府我是唬人的,救你纯属意外之举。我不用你报恩,你可以走了。”

红月脸上仍旧是那种认真的表情:“用不用是你的事,报不报是我的事。你快点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囫囵吞枣的吃完饭,一人一鬼出了菜馆。清明抬手一指东西:“刚才说好了,你往东,我往西,咱们就此分开,有缘来世再见。”

红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薄薄的嘴唇弯向两侧:“谁跟你说好了,我又没答应。

现在饭吃完了,银子花光了。走吧,我带你赚钱去。”

她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清明也鬼使神差的跟在后面,

甚至在走的路上他还在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要稀里糊涂的跟着一个鬼走……

龙口县比文钟镇大了不是一点半点,走了许久红月才停下脚步,

望着斜面一户家门对清明说道:“到了,把道袍穿上,咱们就进去。”

顺着红月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见那是一家比青府还要更加奢华富贵的府邸,上面没悬牌匾,却插了杆大旗,旗上印了一个大大的‘帅’字。

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四个穿蓝皮军衣的士兵,肩上扛着长枪,如同雕塑般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在府邸上方,能依稀看到一朵淡墨色乌云悬在高空,

乌云不大不小,刚好遮住了整个帅府。让整个府邸看起来都阴气沉沉,诡异万分。

望着鬼气森森的帅府,听闻要重穿道袍,清明立时变了脸色:

“你……你干嘛啊,昨日我唬了青老爷,文钟镇已经不敢待了。

今日你又找了个更大的帅府,到底是报恩还是报仇!?我不穿!也不想再唬人……”

红月翻了翻白眼,应声道:“昨日是你自己,胡诌骗人。今日有我在身边,不是唬人,而是救人。

这府内阴气绘重,肯定有阴魂作祟。你虽然身份是假,可符咒是真,经书是真。

进去以后我帮你超度了阴魂,平了府中乱事,何谈骗人。而且这府邸一看就住了个大官,事后给你的酬劳定然不会太少!”

这么一说清明无言反驳,红月说的在理,不管自己身份真假,只要能除了邪祟也算办了正事,自然不能说是骗人。

犹豫片刻,清明重新穿上道袍,做了个深呼吸调整状态。

迈开步子往前走了过去,行至府邸门口便被那四个站岗的士兵给挡下。

有了上次经验,清明张口就来:“你家里有鬼!”

可看门的士兵却没什么反应,暴力的将其往后推了一把,厉声喝道:“哪来的臭道士,大帅地方也敢乱闯,滚!”

清明一愣,没想到对方戾气如此之重,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又一个声音从院内响起:“怎么回事,大帅刚睡下,都他妈狗叫唤什么!?”

清明转身看去,正瞅见一个军官从门里出来,相互对视,他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因为对方十分眼熟,才刚见过不久,就是他下山之时在马车上和四姨太嬉笑欢愉的唐副官!

那唐副官一身蓝色军装,胸配圆徽,肩顶杠花。走起路来昂首挺胸,趾高气昂,挺着嘴唇下巴恨不得要抬到天上去。

因为印象深刻,所以清明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顿时就没了要捉鬼的心思,后退几步转身欲走。

还未等迈开步子,却被两个士兵给举枪喝住:“唐副官,来了这么个道士,往门口一站就说大帅府上有鬼。

我刚才已经骂他了,现在就让他赶紧滚蛋!”

唐副官听后也皱紧了眉头,双手叉腰厉声喝道:“滚蛋!”

那士兵用枪口推了清明一下,也应声道:“臭道士,听见没有,赶紧滚蛋!”

话音刚落,唐副官已经快走两步来到近前,抬腿一脚就踹在了那士兵身上,怒目圆睁表情骇人:

“老子他妈让你滚蛋,这府邸有些年头了,大帅刚刚搬进来,最近正好想找个道士来做做法事,净净院子。

让他进来吧,跟我去见大帅。”

那士兵无缘无故被踢了一脚,哭丧着脸多有不甘,收起长枪站回原位,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唐副官,都什么年代了,大帅还相信这个……”

“万事图个吉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知道个屁,都把自己那张嘴巴管严了,否则老子喂你们几颗枪子尝尝咸淡!”

说完唐副官走到近前,嘴巴咧出半分笑意对清明说道:“小道士,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大帅。”

唐副官笑的很不自然,看得出来他平时很少微笑。

而且清明认出了他,可是他却并未认出清明,盯着眼前这道士多看了几眼,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这一天打交道的人太多太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清明换上了道袍,解开了头发,跟前一天相比完全变了模样。

再加上他生的不丑,五官端正眉眼清秀,红红的嘴唇白白的牙齿,半眯着眼睛摆起架子,还真有那么几分清风道骨的滋味。

眼见唐副官没将他认出来,清明悬着的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心想反正只是普普通通的做法祈福而已,自己做做样子就可以了,这一遭也不求赚钱,只求赶快脱身。

万一那唐副官什么时候记性突然变好了,想起来自己根本不是个道士,到时候再想离开,恐怕就难了……

跟在后面一路进入帅府,只见里面宽敞大气,长亭走廊群屋连座,四周的屋角上挂满了硕大的红色灯笼。

一切虽然看起来古旧,却打扫的干干净净,从门口到屋内,几乎每一个门口都有持枪站岗的士兵,挺直了身板目视前方,好似雕像一般。

唐副官走在前面开路,步伐铿锵,气势颇足。但是眼圈微微有些发黑,似乎是昨晚没怎么休息好。

清明则半带着小跑的样子紧跟在后面,红月也走在清明旁边,只是一路蹦蹦跳跳晃来晃去,无人过问无人阻拦。

的确,除了清明之外,没人能看得见她。

穿过走廊绕过正房,一处花园映照眼帘。

那是帅府的后院,四处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花群当中立着几颗杏树和垂柳,跟外面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身处其中,满眼缤纷,花香肆虐,婉如人间仙境一般。

在花园中间,摆着两架秋千一把摇椅,不远还立着一套石桌石凳。

虽然外面重兵把守,可院内却并不见得多少人,只有摇椅上躺着一个体态臃肿却也穿着军装的胖子。

那胖子用军帽盖住双眼,只露出一张嘴巴和两撇浓厚的八字胡须。

他正在睡觉,鼾声不大不小,嘴里的呼吸十分浓重。

唐副官打了个手势让清明停下,自己蹑手蹑脚的凑了上去,行至近前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的点了点胖子的肩膀:“大帅,大帅。”

胖子翻了个身,脸上的帽子滑了下来,抬起眼皮伸了个懒腰:

“我不是说了么,没要紧的事别来打扰老子。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妥了么,赶紧带人找,找好了地方马上搬家!”

唐副官凑到近前笑的憨傻,完全没有了刚刚那副军气凛然的气脉:

“大帅,搬家的事情先别着急,家里的事情有着落了。刚才门外来了个道士,打眼一瞧就看出咱府上有事。

说是能降妖除魔,避鬼驱邪。您说,这是不是老天爷照顾您,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了?”


一听这话,胖子忽的从摇椅上坐了起来,转头就往身旁看去,一眼就瞄在了一身道袍的清明身上。

他不再理会唐副官,起身到近前仔细打量了清明一番,半信半疑道:“你是道士?能驱鬼伏魔?”

清明被问的有些发愣,想说自己能驱鬼,可是又担心大帅继续追问,自己无言解释。

顿了半秒,旁边的红月开口说道:“是不是道士不重要,能让贵府重归太平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贫道没有看错,近些天来,您府上已经陨了三条人命吧?”

红月话说一半,清明就已然反应过来,分毫不差的学着讲话:“是不是道士不重要,能让贵府重归太平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贫道没有看错,近些天来,您府上已经陨了三条人命吧?”

两句话听的大帅眉眼一紧,拉着清明的胳膊就给他强行拽进了里屋,进门时还打发走了门口站岗的四个士兵。

唐副官跟在后面,顺手关好了门窗,及至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大帅这才开了口:

“小道士,你他娘的厉害啊,进门啥都没问,就知道我家已经死了三个人。

实不相瞒,最近我这家里边是他娘的邪门了,准确的说是我那几个姨太太,从老大开始,那是排着队的发疯寻死啊!

最开始是老大,一直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半夜就发了疯。

拿了我的枪,先是崩了我那条大黑狗,然后又给自己脑袋填了个枪子。

接着是老二,也是半夜,自己就吊死在房梁上了,差点没他娘的给老子吓死!

前天晚上轮到老三了,睡觉前老子满足了她一次,完事以后她就说身上瘙痒,坐在床上挠个没完没了。

我懒的理那婆娘,歪头就睡了,谁知半夜醒来那厮还在旁边抓挠。

挠的身上肉皮子都烂了,被子褥子连老子身上都是血滴。

她也不知道疼,指甲缝里全是肉泥,大腿都挠的见了骨头还在挠,嘎吱嘎吱听的老子卵蛋直他娘哆嗦!”

说完大帅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事太邪性了,所以除了唐副官和我的几个贴身卫兵之外,连我剩下的四姨太都不知道。

我他娘一共就娶了四个娘们,孩子还没有呢先死了三个,这要是传出去,我元大帅的脸还往哪放!

小道士,老子不管你用啥法子,只要能把这怪事平了,要钱有钱,要官有官!”

清明点点头,在征得了元大帅同意之后起身在房间内转悠起来,走的远一些,低声对旁边的红月说道:

“我以为进来就是做个法事糊弄糊弄,没想到真有怪事。我什么都不会,连是不是闹鬼都分不清楚,这怪事……怎么平啊?”

红月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抬手指了指仍旧坐在正房椅子上喝茶的元大帅和唐副官。

他们俩人动着嘴唇正在说话,似乎也在议论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到底能不能真的把府上怪事给解决了。

“你看那个元大帅的脑袋,再看看那个唐副官的眼睛,能看出什么东西吗?”

清明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随后轻声答应:

“那个元大帅的头发,好像有些黑色的蒸气,若隐若现看不清楚。那个唐副官的眼睛也是有些发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红月点点头:“这件事情,死的虽然是姨太太,但问题其实出在元大帅身上。

他脑袋上若隐若现的是阴气,是有东西附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这元大帅当官多年杀人无数,阳气充足,戾气丰厚,所以那东西不能让他怎么样,只能对那些同样属阴的姨太太们下手。

而那个唐副官因为整日跟元大帅待在一起,所以多少也沾染了一些。

不过这人虽然是个副官,但身上的阳气和戾气都比元大帅多了不是一点半点,故而只是眼圈有些发黑而已。”

清明奇道:“既然这个元大帅和唐副官都这么厉害,阳气重,戾气重。

那为什么会有东西附着在他身上?还有你说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鬼怪?妖魔?”

红月珉起小嘴,晃了晃脑袋:“可能是魂,可能是煞。具体是什么东西,那三个死了的姨太太应该知道。

你去问问元大帅,他把三个姨太太的尸体怎么处理了,咱们去找找,或许魂魄还没散。”

虽然是光天化日,可提及到招魂引魄,清明还是略微有些心慌。

组织了半天语言,这才缓步走了回去,出声询问:“元大帅,宅子里外我已经大志看过,并无异样。

您的三个姨太太现在何处,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你说死了的那三个?”

元大帅看了眼唐副官:“老大老二都给找地方埋了,老三死的太恶心,直接一把火烧了。

你要是想看,让唐副官带你去挖出来瞧瞧,小半个月过去,估计已经烂到骨头了。”

唐副官接了命令,立刻叫人备了马车,带着清明和几个士兵离开了帅府。

红月并没有跟着上车,清明看不到她,就像是失了主心骨,隐隐有些担心。

不过一路颠簸,约摸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城外一处荒郊,清明下车之时,发现红月早已等在了外面。

唐副官认准了地方,指挥着士兵开始挖土,清明则站在后边跟红月嚼舌头:“刚才没看见你上车,你是怎么过来的?”

红月道:“你忘了,我是鬼,怎样都能过来。

这地方刚才我已经看过了,虽然埋着大姨太和二姨太的尸体,但她们的魂魄早就不在。

一会挖出来以后你装装样子就打道回府,既然是帅府的怪事,就还得从帅府里面开始调查。”

几个士兵动作很麻利,再加之这些泥土都是刚刚埋上不久,所以挖起来格外容易。

不多时两个并着排的帆布卷就露了出来,前端还展露了些许黑丝,应该是两个姨太太的头发。

唐副官解释说:“按理来说姨太太死了怎么也得弄个棺材立个墓碑,可大帅嫌晦气,就让我赶紧给她们埋了。

小道士,你想要怎么看,是站在坑边看,还是拆了帆布扒了衣服里外里的看?”


清明清了清嗓子,走到坑边蹲下身子:“这样看就可以,其他的不用再动。”

说完便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

尸体已经埋了有些日子,按照元大帅所说的时间,至少半月有余。

大姨太和二姨太死的日子相隔不远,可以说大姨太死了以后还没等处理,二姨太就紧跟着也吊死了,所以她们才被唐副官一块埋在了荒郊。

当下还是春天,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

尸体被帆布裹着,看不清里面什么样子,但散发出来的味道还不是很浓郁,倒是泥土的气息更加厚重。

清明蹲在坑边,看着两具女尸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

“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安心的去吧。

虽然我不会捉鬼,但有红月帮忙,如果能帮二位伸冤,一定竭尽所能。

如果若不能,你们也别太怪罪……”

正念叨着,就看见红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进了深坑,捏着尸体余露在外面的头发摇晃了几下。

清明能看见是红月在摇晃,可在其他人眼中,他们看不见红月只能看到晃动的头发,一个个顿时瞪大了眼睛。

唐副官更是嗷唠一嗓子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凑到了清明的后边:“小道士,你把这娘们……给看诈尸了!?”

清明应道:“她这是心里有冤,阴魂不散,正在跟我诉说怨仇呢。”

“就那么躺在帆布卷里边,嘴皮子都不动,扑腾扑腾头发你就能听见冤仇了?”

唐副官明显有些不太相信:“小道士,那你听到什么了,大姨太怎么说?”

回想起昨日初见唐副官的情景,清明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转头凑到他近前压低了声音:

“大姨太跟我说,您跟四姨太的之间非同一般,俩人有那么点连大帅都不知道的关系……”

“停停停!”

话没说完唐副官就捂住了清明的嘴巴,直挺挺的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小道士!小神仙!你是真他娘的神了!给个面子,这事以后别再提,该捉鬼捉鬼,让大姨太也早点去投胎吧!

回头我多给她烧点纸钱,弄个十车八车的……”

停了一会,清明表示该看的都看完了,余下的还需要回到帅府再瞧一瞧。

唐副官让几个手下把坑重新填平,带着清明率先驱车回了帅府。

路上红月蹲在车里跟清明说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大姨太是持枪自刎,魂魄飘去了什么地方尚且未知。

但二姨太是悬梁自尽,既然肉身已无魂魄,那么多半是仍然留在自己吊死的那间屋子不肯离去。所以去看看那根房梁,应该会有发现。

回去以后,清明问了大帅二姨太的事情,大帅说是在她自己房间里吊死的,让两个士兵带路前往。

自从二姨太吊死以后,他就再也没进过那间屋子,虽然根本不惧怕什么牛鬼邪神,但元大帅是个相信运气的人,总觉的进了那间屋子会让自己走了霉运。

唐副官则是故意没有跟着,清明这边前脚刚离开,他当即就凑到元大帅旁边讲的唾沫横飞:

“大帅!神!这小道士真他娘神了!

您是没看见,刚才到了山上把大姨太和二姨太都挖出来,他就蹲在旁边那么一瞧,大姨太的头发自己就动了!

等他起身一站,头发又不动了!”

“头发自己动了?”大帅拧拧眉:“该不会是风吹的吧?”

唐副官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大帅,我敢用这颗脑袋保证,绝对跟风没关系。

再说了,那尸体让帆布卷着躺在深坑里,四面都是闭口,哪能有什么风啊……”

另一边,清明被两个士兵带着去了二姨太的卧房,房门一开里面就吹出一阵寒簌之风,

两个士兵相继打了个寒颤便停驻在门口不再往里去:“道士,这就是二姨太房间,你自己进去吧。”

进到屋内,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荡在空气之中,屋内收拾的很干净,二姨太生前所用的衣服首饰,被褥垂帘都规规矩矩的摆着。

简单转了一圈,清明见到梳妆台前摆着一根发簪,发簪似乎是纯金的,末端镶嵌着翠绿色玉石,静静躺在桌面上显得极为孤单。

红月站在旁边,也看的满眼欢喜:“好漂亮的簪子!”

说完又噘了噘嘴:“只可惜,我带不上……”

想起二姨太是悬梁自尽,清明不自觉的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床前上方有一根横梁,横梁上还缠绕着一小节白色绸缎。

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二姨太悬梁的地方,而那节绸缎则是被人切断之后余留下的部分。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也看不见什么孤魂野鬼。

清明瞧了一眼旁边的红月,低声问道:“你确定,二姨太的魂魄还留在这里?那你能看见她么?”

红月摇摇头:“我见如你见,你都看不见,我自然也看不见。”

话毕指了指梁上半节绸缎:“你去把那截绸缎拿下来,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清明有些奇怪,自己是个人,红月是个鬼,所见的东西怎么会一样。

不过当下捉鬼是正事,也就没再细问,依照吩咐搬了两个凳子,重叠在一起,摇摇晃晃的爬了上去。

站在两层凳子上抬手抓住白绫,触及瞬间,一个空洞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救我……”

那声音不是源自外界,而是清明的脑海,仿佛有人融入到他的脑袋里轻声低吟。

清明吓的猛然一缩手,身体摇晃的剧烈了一些,顿时失去平衡从凳子上直挺挺摔了下去。

随着一声闷响,清明落在地上摔了个结实,感觉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了架子。

龇牙咧嘴缓了半天这才抬起脑袋,仔细一瞧,红月正坐在二姨太的床榻上,双脚腾空笑的前仰后合。

清明心里有些气恼,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默默将散落的凳子重新叠放,又爬了上去。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他伸手抓住白绫,果然那空洞的声音再次响彻脑海:“救我……”

清明也在心里发问:“你是谁?”

那声音似乎能听到他心之所向,紧接着回应:

“我是如锦,大帅的二姨太。那厮守在外面,我不敢出去,大姨太已经被它吃掉,我出去,一定也会被吃掉……”


“吃掉?”

清明一愣:“你是在说那个鬼?它藏在什么地方?你都死了,它还能怎么吃你?我是来捉鬼的,或许可以帮你。”

正说着,如锦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十分惶恐的嘶喊一声:“它在大帅的身上,它来了!它来了!……”

说着外边忽然扫起一阵狂风,将门窗吹的四敞大开,清明也被吹的身形乱颤,摇晃了半天还是二次摔了下来。

清明落地,狂风陨落,如锦的声音没了,只剩下红月不可开支的笑声。

第二次摔的更加严重,清明吃了一嘴的尘土,爬起来呸了两口坐在桌前不再说话。

红月又笑了几声,眉眼一变伮着小嘴也坐在了过去:“生气啦?男子汉大丈夫,心眼怎么那么小……”

清明摇摇头:“我才没生气,只是在想刚才如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锦就是大帅的二姨太,不知怎的,刚才我触碰白绫就能在心中与她对话。

她说那个鬼藏在大帅的身上,还说大姨太已经被吃了,她不敢出去,否则也会被吃掉。

红月,你也是鬼,难道鬼还吃鬼?”

红月解释道:“其实活人在世,根本没有什么三魂七魄,一人只有一魂一魄。

人死了,魂魄就离体散了,有冤有恨有心愿的才能留下来,留下来同样弱肉强食。

人活着靠的是衣食住行,鬼活着靠的是恩怨情仇。

大帅不知道从哪惹上了那么一只鬼,还给带回了家里。

人要吃饭喝水活下去,鬼也得吸纳魂魄才能保住自己,再加上大帅戾气阳气那么重。

如果没有她这几个姨太太当祭品,那只鬼恐怕早就被他身上的阳戾之气给冲散了。

一会见了元大帅你好声问问吧,他自身气息浓重,不太可能有魂魄附在体内。

我猜测,多半是有什么东西,他随身携带,那鬼也无法离开,所以才一直闹腾到现在。”

这么一说,清明顿时明白了几分:“你的意思是,那只鬼被迫跟在大帅身边,为了自保不得不杀人噬鬼。

那几个姨太太其实都没问题,只不过元大帅晚上跟谁一起睡,谁就倒了霉?

那照这么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是不是我身上也有什么让你离不开的东西?”

红月轻哼道:“我跟那只鬼可不一样,它是被迫跟着元大帅,我是自愿跟着你。

一个是结仇,一个是报恩。再说了,本姑娘跟普通的鬼可不一样,我不需要吸纳什么魂魄,一样能过的好好的。

因为……你阳气弱!哈哈哈……”

清明从二姨太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门口的两个士兵已经走了一个,是听了吩咐提前向大帅报告情况去了。

回到正厅的时候,那士兵正凑在元大帅面前小声说道:

“不知道里面在做些什么,小道士进去以后,就听见叮叮当当的响了半天,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又好像是什么东西掉了。

这功夫,估摸着已经快出来了……”

正说着,元大帅已经看见了踏入门口的清明,摆摆手示意那士兵退下。

抬头望着清明笑了两声:“小道士,山上的尸体你也挖出来了,二姨太的房间也进去瞧了,眼见马上又要天黑了,你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耐着性子等了一天,元大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像他这种万人之上的军官,能有这般性子已经算很给面子。

清明心里有了线索,当然不急不躁,走到椅子上安然坐下,不紧不慢道:

“看出来了,只是要想确定这鬼怪在什么地方,还得再多问元帅几句话。

您的二姨太大名是叫如锦吧,方才我已经问过了她,她说这鬼怪就在大帅的身上。

所以我想问问大帅,近来可否得过什么稀奇物件或者去过什么霉晦之地?”

这几个姨太太自打嫁给元帅,所有人都一口一个姨太太的喊着,除了元大帅自己之外,甚至连唐副官都叫不齐名字。

清明只是去房间里转了一圈,就已经知道了如锦的名字,元大帅立时一瞪眼睛,随即把目光看向了唐副官。

旁边的唐副官自然明白元帅的意思,脑袋摇晃的口水都要甩出来:

“我没说过,手下的兄弟也没说过。另外不瞒大帅您说,除了您后娶的四姨太漫水,剩下那三个姨太太的名字我还真不太清楚……”

大帅知道唐副官不敢骗他,沉了口气,心中对清明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打消。

让边上的士兵下去,顺便关好房门,又犹豫了半晌仿佛做了决定,这才对唐副官微微点了点脑袋。

唐副官领会了意思,起身凑到清明对面,压低了嗓音:

“小道士,我可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对你说过的每一个字,驱鬼之后你都要彻彻底底的忘掉。

你是个道士,任务就是驱鬼。除此之外别多嘴多舌,否则,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送你去跟大帅的三个姨太太做伴!”

清明没想到这唐副官变脸比变天还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红月在旁边给出说辞,他字句不差,照搬了出来:

“出家人不打妄语,不涉政事,元大帅和唐副官尽管大可安心。如果信不过贫道,不该说的跳过便是。”

唐副官一眯眼睛:“跳不过去,因为所有事情都是不该说的!”

接下来,唐副官几乎是贴着耳边跟清明说了一段话,声音轻的连红月都得把耳朵凑到近前去听。

原来这元大帅之所以能有这么阔的排场,这么多的军队,除了依靠自己东奔西走,马乏征战的打拼之外,他带着军队还有另外一个营生,那就是赚古人钱,发死人财,盗墓!

想要有身份有地位就得有自己的军队和枪火,而这些都需要建立在充足金钱的基础下。

唐副官告诉清明,几年前元大帅只是一个拥有几百人马的小队伍,东奔西走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可得到的东西却没有多少。

直到有一回,他打了一场败仗,后面追兵紧逼,只好带人躲进了深山。

利用山里复杂曲折的环境,消灭了后面所有追兵。

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被炸开的地洞,元大帅带人进去一看,竟然是座古墓。

虽然元大帅不认得是哪朝哪代哪个王爷,可满地的金银珠宝陪葬玉器他却看的清楚,于是叫人一股脑儿的打包带走。

从山里出来,利用这些金银珠宝,元大帅将自己的军队扩充到了原有的三倍。

同时尝到了甜头,感觉盗墓比打仗更加赚钱。从那以后,在征战的同时也处处留意着各种深山老林,风水宝地,还特意找了个风水军师帮他辨识。

一有发现,就派人连挖带炸将古墓弄开,把里边的东西秘密带走。

龙口县后面有座平顶山,林木交错山路险峻,但最上面却是一处平顶。

在入驻龙口县之前,元大帅带人从平顶山穿过,往山里一走看着山脉崎岖的走向,风水军师当下用自己的脑袋保证,这山中必定有墓。

于是元大帅就让自己的部队驻扎在龙口县,同时半抢半买的弄到了这座古宅当做根据地,转头带着自己那支盗墓小分队就回到了平顶山。

那风水军师跟了元大帅六七个年头,的确有点本事,半天不到就确定了古墓的位置。

在山腰画出了几个点位让士兵去挖掘寻找,果不其然在山体西南的一个腰坡上发现了墓门。

那墓门并非立在地下,而是嵌入山体,三五米横宽看上去十分宏伟大气。

只是风水军师虽然找见了墓门,却找不出开门的方法,前前后后在山里蹲了三天,仍旧望着面前两块巨石一脸愁容。

如此之大的墓门,元大帅看了心中甚是欢喜,因为墓门越气派,就代表墓主人的身份越高贵,里面陪葬品的数量和价值也直线飙升。

眼见着风水军师想不出法子,元大帅坐不住了,直接让人运了两车炸药,命令就一个字: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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