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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宠鬼手医妃

明若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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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中云   主角: 明若邪司空疾   更新: 2022-08-25 13: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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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明若邪司空疾《爆宠鬼手医妃》讲的是轰了医研所穿越而来的明若邪,遇上美到妖孽的病王爷在选妃王爷,我可甜可盐,可萌可辣,喂药都用嘴!丑拒王爷有病我有药,我俩天生一对考虑他们都想要王爷的命,我替你灭了他们就你了

第1章

精彩节选


长长的针头带着瘆人的冷锐,朝明若邪的屁股极为粗暴地扎了下去。
“明若邪,这就是你的命。”
床上的人欺身而起,一只素白纤长的手倏地掐住了男人的咽喉。
“那么,给我陪葬,也是你们所有人的命。”
明若邪右手直接咔嚓一声拧断了男人的脖子,左手同时按下引爆器。
“嘭!”
一声爆炸,火光冲天。
……
尖锐的痛瞬间让明若邪清醒了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
是液体一滴一滴滴落下来的声音。
那些液体黏糊,正是滴落在她的脸上。
眼皮极重,明若邪努力睁开眼睛。
月光惨白,亮度正好能让她看得见眼前的画面。
一棵横倒的小树,上面趴着一少女,四肢垂落僵硬,脸正对着她,血正是从她伤口滴下来的,一滴一滴。
若是别人,在这么一个场景中醒过来,只怕会直接被吓得再死过去。
而明若邪只是倒吸了口凉气,想起身,却感觉到自己的腿被人压住了,压得她冰冷发麻。
她伸手要去推,入手又是一片黏糊。
上下左右,全是死人。
她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但是浑身的疼痛和这些瘆人的触感都在提醒她,她没死,没有死在亲手引爆的炸弹里,没有与研究所的所有渣渣同归于尽。
阎王都不敢收她,她注定要继续当祸害了。
就在明若邪要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压在她身上的死人被推开了,然后一只手朝着她伸了过来,手指欲探向她的鼻息。
明若邪心中一凛,倏地扣住了那只手,用力一拽,同时奋力翻身跃起,将对方摔下,欺身骑于对方身上,手肘制住了对方的咽喉。
惨白月色下,印入眼帘是一张男人的脸,俊美无双,皎若月华。
眉若远山初黛划向鬓边,眼睛如星光坠落深海,鼻梁高挺完美,一张薄唇宛如画就,唇峰分明。
墨发高挽束着白玉发带,皮肤带着一丝虚弱苍白,却更让他多了几分惊人绝美。
在这样满是血腥的死人堆里,在这样诡异醒来的黑夜,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绝世美男,而她还骑在对方身上。
明若邪觉得自己做了个邪门的梦。
“你是谁?”她沙哑着声音问道。
“缙王,司空疾。”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全是讶然,但却没有半点慌张,沉稳深邃。
缙王?
王爷?司空疾?
“来这里干什么?”她手下使劲。
“选妃。”
选…选妃?
明若邪下意识地环视了一眼四周。
深浓的夜,惨白的月色,远处浓黑的一片山影,近处荒凉阴森的山坡,不知道染了多少血,已经发黑的土坑。坑里,横七竖八全是尸体,而且以女子居多。她和司空疾就在这坑里。
这个男人却说他要来此选妃?
选他的王妃?
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在死人堆里选妃!
明若邪还要再问,眼前倏地一黑,脑袋一阵眩晕。
一段陌生的记忆涌进她的脑海里。
她不再是医研所最出色的“邪医”,她是静阳侯府三小姐明若邪。
就在明若邪愣神的瞬间,天旋地转,男人已经扣住她的手臂将她反身压下,两人瞬间换了位置,换了攻守。
明若邪身上一阵剧痛,觉得身体都要散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一身是伤,脑子晕晕沉沉,刚才制住司空疾已经是她最后的力气。
现在被他压在身下,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浓烈的血腥味,腐烂的恶臭味,蛆蝇的气味,交织着冲进鼻腔。
明若邪立即闭气,压下了汹涌的胃水。
她还活着。不管如何,这些剧痛和作呕的感觉,都在提醒她这个事实,她还活着。
司空疾看着身下一片血污,完全看不出模样的女子。
明明已经到了濒死边缘,她还倔强勇猛得如一头小豹子,眼神依然锐利冷酷。
在这个死人堆里,还能捡到一个活着的,已经是意外。
这个活着的女人竟然如此特别,更是惊喜。
“你又是何人?”司空疾缓声问道。
明若邪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膝盖一屈,猛地顶向了男人最脆弱的要害。
这一击,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撕裂开来,又涌出了温热的血。
司空疾没有料到她重伤至此,被制于身下,还能强悍反击,而且出的还是这种招数。
他双腿夹住她作乱的膝盖,幽深眸底隐有流光。
明若邪却不管他,伸手探向了自己的脉搏,闭上了眼睛。
她这淡定为自己诊脉的举动,让司空疾一时间没有动作,两人维持着这样亲密到羞耻的姿势重叠着躺在死人堆里。
诡异的静默。
明若邪给自己诊完脉,心重重一沉。
要死了。
失血过多,营养不良,气血两亏,身体里有至少五种以上的毒,脏腑损伤严重,根本就是活不了的破败身体,早该死得透透的了。
一刻钟内不止血,没有服下疗伤的药,只剩下半个时辰的命。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这诡异莫测的“鬼手”还能跟了过来。
但在医研所是不得不死,重活一趟,她却没打算只活这么半个时辰。
再度睁眼,对上司空疾带着无尽探究的眼神,明若邪声音微哑,“王爷,有药吗?”
不等司空疾出声,明若邪一手以诡异的速度,闪电般摸进了他的胸膛。
司空疾飞速从她身上退开。
定睛一看,明若邪手里却已经握着一只小玉瓶。
手这么快!
“那药你不能吃。”
司空疾明朗的眉微攒,倾身来抢,明若邪腿一踹,直接踹中他的腹部,让他一阵猛咳。
“咳咳咳……”
这么一咳,他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起记忆里关于缙王的信息。
缙王司空疾,天生体弱多病,从小到大,数不清有多少回被大夫险险地从鬼门关拉回来,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所以他的身上应该时常备着药。
不过,她需要的是疗伤,而不是治病,所以缙王身上的药的确未必适合她。
“能不能吃我说了算。”
明若邪动作极快地把瓶塞拔掉,把药倒到手心里。

一颗赤朱色的药丸。
明若邪斜扫了司空疾一眼,他的目光落在她掌心那颗药丸上,薄唇抿紧,下巴紧绷,明显很是看重这颗药丸。
明若邪以指腹轻轻搓了一下那颗药丸。
药丸在她的指尖上滴溜溜地转了一转,让司空疾的眸光也跟着一闪。
生怕她把药弄掉了。
这一地的血,要是药丸在血污里滚上一滚,以后他只怕吞不下去。
但明若邪的手指却是灵活得很,指尖纤纤,那药丸在指尖上转了一转,竟然没有掉落。
此刻,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串的药材名字,以及这颗丹药的效用。
炼制这丹药的配方,竟然足足有七七四十九种药材,包括了百年人参,百年雪莲,百年灵芝这些珍稀好药材。
可想而知这么小小一颗药丸有多贵重。
止血止痛,化淤消肿,活骨生肌。
司空疾以为明若邪还在纠结着此药能不能吃,却不知她有指尖识药的本事,早就已经把这药分析得清清楚楚。
“这是断肠丹,剧毒,不能吃。”司空疾目光从她的指尖移到了她的脸上。
明若邪眼底溢出笑意来。
缙王,您在胡说八道呀。
她在他的目光中快速地把那颗药丸丢进了嘴里,一仰头,咕咚。
把药丸给咽下去了。
“你!放肆!”
司空疾见她竟然不惧,当真把药吃了,还用这样挑衅的态度,立即就朝她扑了过来。
在她要再次抬脚踹来的时候一手抓住她的脚踝,重重地压上去,另一手快速以两指探向她的嘴巴,要去抠她的喉。
这颗药丸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岂能让她这么吃了!
明若邪被他欺倒,再次被压住,身上的伤口又爆了两道,痛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药是吃了,但不可能那么快见效。
两根手指探进她的嘴里,明若邪张嘴,咬!
手指传来疼痛,司空疾甚至能够感觉到她牙齿的细密,以及她这么咬下来的狠意。
要是他不缩手,他毫不怀疑她会将他两根手指生生咬断!
司空疾快速地缩回手,低头一看,手指上果然已经印上了深深的齿印,有两处还咬出血来了。
“王爷,药我吃了,要夺回去只怕得将我剖了扒胃。”
“你当本王不敢?”
“你就算敢,也得有本事啊!”
明若邪一咬舌头,疼痛让自己反应更快一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腿反缠住他的腿,同时发力,抱着他一个翻滚,反下为上。
司空疾在翻滚中听到了“咔嚓”一声,也不知道是压断了哪具尸的手骨。
他后背一阵发寒。
浑身是伤还强悍无比的少女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看着他,露齿一笑,牙细而齐,白如玉。
“王爷,要不你大方点?那颗药就送了我吧,我们省点力气,不用再打了。”
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无耻到这般程度的。
她知道那颗药价值多少吗?
“你是本王的谁,本王要送你那般贵重的药?”
司空疾暗暗磨着后牙槽,瞥了她的姿势一眼,一个姑娘家如此跨骑在陌生男子身上,竟还能笑得出来。
明若邪已经感觉到胃里隐隐暖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了,甚至连痛感都减轻了许多。
那颗药丸果真有奇效。
她估计暂时不用死了。
明若邪向来恩怨分明,抢了人家这么贵重的一颗药确实有些理亏。
听到司空疾这么问,她坐在他身上微微偏头,想起了什么。
“你不是来选妃的吗?”
虽然她实在是不明白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选妃。
“是又如何?”
“为报一药之恩,我让你选。”
“嗯?”
“我当你的王妃,如何?”明若邪颇有耐心地再次说道。
再打下去,有药她也难活了。
虽吃了药,但身上的伤太重,体内又还有剧毒未解,她身无分文,凭着自己难以离开此处,离开了也没钱治伤解毒,倒不如做一做缙王妃,还有机会活命。
司空疾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
他咳了两声,说道:“本王的王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天亮前便要上金銮殿求得皇上赐婚圣旨。要是应付不了皇上与百官的刁难,极有可能人头落地。”
明若邪皱了皱眉,“那还是算了,我不想找死。被我抢了药你还是自认倒霉吧。反正,霉着霉着你就习惯了。”
这句话刚落,一阵天旋地转,司空疾抓住她后衣领一拽,同时一个翻身。
形势再度扭转。
明若邪又被反压。
这一次,轮到她听到“咔嚓”一声骨折响。
她侧头,对上了正靠在她脸畔的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妪的脸。那脸是黑灰的,都起了尸斑了。
这张脸离她的脸极近。
腐臭味冲鼻直呛。
司空疾捏住了她的脸,将她脸扭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女人啊!
离那老妪的脸那么近,她竟然还看,竟然还瞪大眼睛看得那么仔细!
“本王还是剖开你的肚子扒开胃找回那颗药吧,此时药应该还在。”轮到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手掐在她的咽喉上。
“扒拉出来你还敢吃?”
“本王宁愿把药扒出来喂狗,也不便宜了你。“
司空疾手在腰间一摸,竟然真的抽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来,尖锋抵住了明若邪的胸口。
明若邪能够感觉到那匕首的冰凉和锐利。
这个缙王与传说中的不一样,不是弱得只会咳嗽。
至少这一瞬间,明若邪能够感觉到他是真的有可能一用力把匕首刺进她心脏,然后把她剖了。
她身受重伤,又中剧毒,实在也已经没有力气。
再缠斗下去只能死。
“咳咳咳,王爷,我想了想,一药之恩还是要报的。”明若邪毫无节操地改了口。
司空疾的眼底笑意隐隐,很快掩了下去。
抵着她的刀尖退了退,他咳了两声,“你怎么准备报恩?”
“陪您上金銮殿,拿到赐婚圣旨。”
“就凭你?”司空疾神情怀疑。
“王爷现在有其它选择吗?”明若邪扫了他一眼,都被逼到死人堆选妃了,他的处境能好到哪里去?
就这还敢嫌弃她。

司空疾又咳了两声。
“王爷身体这么弱,在这里多待一会都可能会死,”明若邪也很是虚弱,但依然看着他挑唇一笑,“我原来是快死了的,现在有这么俊美的王爷陪我一起死,好像还是我赚了?”
赚了?
这种事情有还能说是赚了?
司空疾第一次从女人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她这会儿的笑容实在是放肆得很。
但是此处寒气直钻骨子里,他的身体也的确是承受不住。
明若邪眼睛何其毒辣,他这么一个细微的瑟缩便让她抓到了。她顿时便不紧张,反而放松地将手臂当枕头,浑身放松地躺平了,就像他并没有压在她身上。
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情况下,她这姿态是当真放松,完全不像作假。
司空疾只觉得额角黑线直垂,都被她给刺激到了。
“其实想想我为了一颗药丸卖己为妃也是吃亏了,”明若邪叹了口气,“听说王爷随时会病死,我不想守寡。”
不想守寡……
司空疾牙根磨了磨。
“你难道不觉得本王玉树临风,俊美若仙,皎玉无双?”
明若邪嘲讽地来了一句,“空有一张脸能做什么?王爷病弱如此,榻上尚能硬否?”
“咳咳咳咳!”
司空疾一阵猛咳。
无奈他翻遍这死人堆,只有她一人活着。
不等他们再说话,有火光亮起,渐渐近来,一道带着颤抖的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缙王,没有时间了,您选中了缙王妃没有啊?再有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了,皇上还等着您带着缙王妃前去领旨完婚呢。”
这声音,听着便像是太监的声音。
司空疾伸手将明若邪拽了起来。
明若邪晕晕沉沉,脚下也不是平地,根本无法站稳,身形一倾,便倒进了他的怀里。
一丝清冽松香钻入鼻息,冲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和恶臭味。
“本王选中了。”他说。
火光照了过来,崔公公看清了被缙王扶着的人,顿时就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女…鬼啊!”
崔公公扑通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后面有两名宫人赶紧去扶他,但是在看到坑里的那一幕时,那两名宫人也都吓得一声尖叫,摔成一团。
一身白袍的病弱缙王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他脸白得无血色,她却糊了一脸血红,两人形成恐怖的鲜明对比,却紧依着站在死人堆里。
画面太惊悚。
坑上,宫人们骇得尖叫颤抖,几乎尿崩。
坑里,司空疾手臂扣紧明若邪的腰,只觉得这腰分外细,分外软。
“本王允许你自荐为妃了。”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明若邪一手也抓紧了他的腰带。没办法,站不稳了。
司空疾低头看着那紧抓着自己腰带的满是血污的手,长叹口气,认命地半抱半扶着她,朝着崔公公等人走去。
刚走了两步,司空疾脚下一顿,低眸一看,他正踩在一人手背上。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脚,然后就看见明若邪视若无睹地从那尸体上踩了过去……
他嘴角微一抽。
这绝对是一个狠人。
崔公公等人刚刚被吓得腿软,好不容易相搀着爬了起来,见司空疾搂着那浑身是血的女子走近来,又都骇得脸色发白,手脚冰冷。
半夜荒山,深坑死人堆,惨白月色下,那女子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突然露齿一笑。
眸子亮得慑人,一脸血污,又衬得牙齿又齐又白。
莫名恐怖。
崔公公眼白一翻,差一点就吓死过去。
“鬼……”
“她是本王挑中的缙王妃。”
司空疾觉得明若邪是在故意吓他们。
“天啦,崔、崔公公,缙王他、他当真在这死人堆里选了个王妃!”宫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这里真还有活着的……”
“谁家折腾死的奴婢啊……”
几个宫人瑟瑟发抖相搀着爬了起来,又颤抖着捡了火把,却不敢去照那踏着死人堆而来的两人。
皇后欲辱缙王,使计逼得他于这沉仙岭乱葬岗里选妃,本以为只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羞辱,哪里知道,缙王当真在这里选了缙王妃!
天啦。
这要传进宫里,宫里还不得炸了!
“咳咳咳。”明若邪耳边听到司空疾一顿咳嗽,然后他便一身重量压向了她的肩膀,“本王重病在身,没力气了……”
“砰!”
明若邪被他重重地压在地上,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被压碎了。
靠!
脸要不要了?
她才是那个没力气的人啊!
他想要的是一个死得凄惨的缙王妃吧!
明若邪本来以为很快有人会过来扶他,顺便也把她扶起来。
怎料,等了好一会,司空疾依然死死地压在她身上。
这是他今晚第几次压在她身上了?她当真是倒了血霉。
明若邪咬牙,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可能活不成了。
“崔公公,缙、缙王晕倒了。”有一个宫人颤抖着声音说着。
对啊,你们的王爷晕倒了,还不过来扶?
她原以为司空疾是装的,但是她感受到的压力没有半点虚,他是真的整个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而且气息微弱到她几乎听不到了。
缙王该不会在这死人堆里跟她折腾了一通,临到最后却死了吧?
身子骨弱成这样了,还选什么王妃!
若他当真就这么死了,皇上会不会下旨让她殉葬?
“时辰快到了,快、快去抬缙王上马车。”崔公公害怕得脸色发白,双腿打摆,几乎自己都需要有人来扶。
在这、这么个地方,谁不害怕?
“那,那个女……”
本来是要说那个女鬼的,但是想到缙王说她是人非鬼,是他选中的缙王妃,宫人的话又不敢接下去了。
“一并抬上马车,”崔公公说道:“缙王真在这死人堆里选了个王妃,他回去怎么跟皇上交、交待是他的事,要是咱们不把人弄回去,缙王就得把罪推、推到咱们几个身上,到时候说是我们没把他的王妃带回去,你们有几个脑袋可掉的?”
那几个宫人这才巍颤颤地过来抬人。
“真是晦气,咱们一路避着跟缙王同一马车,现在竟还得来抬他,万一让他染了病气可怎么办?”一个宫人又怕又气。
背上陡然一松,司空疾终于被抬走了。

紧接着,她也被抬了起来。
明若邪都能感觉抬着她的宫人吓得瑟瑟发抖,手都在颤,随时可能把她摔下去。
“小松子,她、她的身上全是伤,全是血,怎么可能还活、活着?她身上都是冰凉的了……”
“听说死人都是僵硬的,她还是软的,应、应该还活着吧?”那个叫小松子的宫人也说得颤抖。
“可这一身的伤,又不知道丢在这里多久了,就是活着也就剩下一口气,咱们就这么把她抬回去,她该不会在金銮殿上断了气吧?”
崔公公吓了一跳,说着:“她如果真在金銮殿上咽了气,皇上正好有理由处治了缙王,治他一个大不敬、冲撞了龙体的罪!咱们只保证她不在半路上咽气就成!”
听到了这里,明若邪再次为司空疾处境忧伤起来。
什么狗屁王爷,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以保住……
“砰”地一声,她听到司空疾被毫不留情抛上马车的声音。
轮到她,这些人反倒小心翼翼了。
把她小心地抬上马车,他们被鬼撵一样地赶紧跳了下去,车帘盖了下来,挡住了外面惨白的月色,眼前一片昏暗。
马车里比外面暖和一点点,但依然冷。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寒松气息。
似乎是司空疾的味道。
“小松子,要不然给他们点个炭炉?别叫那女…人真死在半道了。”崔公公的声音传了进来。
然后很快便有一团光亮被塞了进来,暖意立即增添了几分。在死人堆里,在濒死边缘撑了太久,明若邪冻得几乎僵硬,因为冰冷,身上的伤更加刺痛,痛到极致。
马车晃动了起来,马蹄声车轱辘声也响了起来。
明若邪知道他们朝皇城出发了。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
接下来她还得靠着缙王,他可不能就这么死了。明若邪低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借着暖炉的一点光,见他竟然脸色蜡黄,嘴唇惨白,她心里咯噔一声,手指便搭上了他的脉。
这一探,明若邪不由咬牙切齿。
她从来没有见过身子骨虚耗到这种程度的!可以说,司空疾就没有一处是好的,早就是垂死一线的残命!
一个病痨子,还是被逼得到死人堆里选妃的破落王爷,能靠得住?
被她扣着的手突然动了,反将她的手抓住。
司空疾缓缓睁开眼睛。
马车在疾驰。
他微松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自叹息,“本王又醒过来了啊。”跟捡回一条命般的语气。
明若邪声音幽幽,“是醒过来了,但是,很快就要死了。”
司空疾慢慢坐了起来。
这么个动作,也让他有些微喘。
司空疾看着她,一脸血污,浑身是伤,气息虚弱,但双眼依然沉静。
“放心,本王还能撑个半年一载。”
明若邪摇头,相当肯定,“撑不了,明早就得死。你体弱多病,生元耗尽,偏偏现在着凉了,过一会就该发热,这场感冒会要了你的命。”
司空疾一怔。
“你是大夫?”
大夫?明若邪也有些恍神,“我不是。大夫救死扶伤,而我冷血毒肠,不是好人。”
不是大夫,又怎么如此断言他明早就得死了?
还评判自己冷血毒肠,不是好人?
“王爷,你坦白回答我,若是我当了缙王妃,你死了我用不用殉葬?”
明若邪一开口,又让司空疾后牙槽忍不住磨了磨。
开口闭口就说他要死了,嘴真毒。
“你……”司空疾的话还没有说完,“咻”地一道破空声响起,外面车夫一声惨叫,然后便听得重物摔落地上的声音。
马儿嘶鸣起来,继而便发狂一般疾奔。
马车震荡得厉害,明若邪身子一倾,肩膀重重地撞到了车壁上,撞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未等她稳住身子,司空疾也已经朝她这边倒了过来,在要结结实实压在明若邪身上时,他蓦地伸手支撑在车壁上,稳住了自己。
她这一身的伤,再被他压一下估计又得出血。
“有刺客!”外头,宫人的尖叫划破夜空。
“快逃,快逃,他们肯定是冲着缙王来的!”崔公公尖细的声音带着害怕惊惶。
司空疾一把掀开车帘,他们都看到前头崔公公与另外几名宫人的马车慌不择路地疾驰而去。
而他们的这一驾马车,车夫已经中箭身亡,马也受了惊,现在正驾着马车冲出了山路,黑夜之中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狂奔。
斜前方,有数人骑着马正朝着他们驰来。
其中有一人在马上再次拉弓搭箭,对准了马车里的他们,并没有去追崔公公他们的马车。
“果然是冲你来的!”
明若邪简直是不敢置信。
就这么个被迫死人堆里选妃的破落王爷,竟然还有人追杀!
而好歹也是个王爷,那些宫人竟然一遇到刺杀就自个逃命去了,把堂堂一个王爷给无情地抛下!
难道不该疾呼一声,保护王爷!
还有,这堂堂一位王爷,一个自己的侍卫都没有!
“咻”!
第二支箭,挟着杀意破空射来。
司空疾刷地放下车帘,抱住明若邪往车厢里一滚。
笃地一声,那支箭重重地射破了车帘,射中了车内壁,末端的羽翎还因力道轻颤着。
这要是被射中,肯定得直接射穿。
来人是抱着必杀之心!
“就你这样的,还有本事招惹来杀手?”
明若邪话里的嘲讽让司空疾不由笑出声来。
“嗯,是不是很意外?”
“不仅意外,还很惊喜!”明若邪咬牙切齿道:“这说明,你并非真正低入尘埃,还能威胁到某些人!”
自刚才这两箭,她能够判断出来,来人不是饭桶,绝对是一流杀手。
能够引来一流杀手的人,就算是废物,应该也是有价值的废物!
但是现在他们处境极度危险!
她中了毒,一身是伤,还饿到无力。
他一个随时晕倒的病痨子,手无寸铁的……
拉车的马嘶鸣着,在没有路的荒野失控狂奔,他们在马车里被晃得几乎要甩出去。
后面,马蹄声疾疾,如同催命。
“咻”!
第三道破空声。
这一回,箭从马车后面疾射而来,铛地一声射穿了车壁,尖锐箭头直刺进来,差点就射中了正被甩到这边的司空疾,好在明若邪快速将他一拽。
她往后一倒,他跟着摔到了她身上,压得严严实实。

来不及推开他,两人同时抱住对方往前面滚去,下一秒,哒的又一声,第四支箭射穿进来,险险刺到了他们刚刚扑下的位置。
那些人的臂力太可怕了!
这样的木壁竟然被轻易地射穿,他们在马车里也不见得安全。
风刮起车帘,他们同时朝外面望去,前面一片迷蒙苍茫,荒地仿似被蓦地切断,竟是一处断崖!
他们的马车正朝着断崖疾驰而去!
“跳车。”司空疾当机立断,将她拽了起来,“跳下去的时候注意护着头尽快起来往右方跑,本王会拖住他们。”
司空疾说完已经先一步冲出去,跃下马车。
“司空疾!”
明若邪立即就出了马车,探头看去,正好看到司空疾自地上爬起,然后朝着那些杀手奔了过去。
这是想死?
就他那快死了的病弱身体,还想冲过去迎战?
明若邪看到那些人已经策马冲向了司空疾。
马嘶鸣,已经快到断崖边。
她一身是伤,这时候跳车估计也凶多吉少。而且有这马车他们兴许还有一线机会逃脱,靠她自己,这会儿走不出十步就得倒下。
明若邪眸底沉静,爬到了车辕,再爬到了马背上。
骏马狂奔,几乎要将她震下来。
要是她摔下去,肯定会被马蹄踩成稀巴烂。
明若邪一手死死地抱着马脖子,右手探到了马头。
断崖眼看着就要到了……
十米。八米。
风在耳畔呼呼响,她全身剧痛,伤口几乎全部崩开,血又流了出来。
五米。
明若邪的右手已经探到了马的眼睛,伸手遮住了马眼,闭上眼睛。
她的手心一片暗红。
红如火。
红如血。
鬼手遮眼,邪医的看家本领!
“右转!”
三米。两米。
“嘶!”
那失控的骏马突然高高地抬起前蹄,仰天嘶鸣,然后骤地急急转向了右边,马匹几乎扭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吱的一声急响,马车被一甩,一边车轮几乎是擦着断崖边缘,滑下了一片沙土,只差一点点就会陷下崖去。
马车擦着边缘,转了方向。
“掉头!”
随着明若邪的指令,马匹诡异地听从了,掉头朝着来处驰去。
明若邪伏在马上,却见司空疾与那几名杀手已经打在一起。
他不知何时抢了一支箭,以箭为剑,身形极快,出手如闪电,刺向了最近的马匹。
马吃痛,抬蹄痛鸣,把马上的人狠狠甩了下来。
这病痨子竟然会武功!
他虽有武功,但是明若邪确信自己探脉断命没出差错,他已经一脚步入了鬼门关,这样病弱之躯,活不过明早。
可饶是如此,明若邪还是看到他一脚蹬于马腹,身形跃起腾空,一脚扫落了那名杀手,跃下之时,膝盖重重地跪压在那人咽喉间。
利落,狠戾。
明若邪几乎能听到那杀手咽喉嚓一声碎断的声音。
这还是那个皎洁如月、如玉无双、雅若修竹的病弱美男?
此刻的司空疾,如同俊美阎君。
“缙王竟然是高手!”一名杀手失声叫了起来,“要通知主子!”
他们都被缙王骗了。
缙王不止有武功,修为还极高!
“你们有命去报信?”
风中传来司空疾风雅温和的声音。
他墨发飘扬,俊美如仙。
出声那人话音刚落,便见他手一掷,手里的箭疾射而来,噗地一声,直插咽喉。
那杀手身形一僵,突着眼睛,从马上摔了下去,再无生息。
等他杀完这几名杀手,缓缓转身,便看到不远处的马车。
原本失控的马儿现在站在那里安静无比,马背上伏着的女人正抬着头看着他。
马车竟然没有冲下断崖?
是她控制住了发狂的马?
司空疾走了过去,对上她的眼睛。
“你比本王想象的厉害。”
竟然能够制住将要冲出断崖的马儿,怎么办到的?
“彼此彼此,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能杀了那些杀手。”
病痨子王爷,是位高手。
气质清雅,出手狠戾,这两种特质实在是太冲突了。
司空疾看着她,笑得温和,就像在跟她谈风花雪月,“知道本王这个秘密的人都死了。”
“我是缙王妃。你也要杀吗?”
她的声音刚落,就见司空疾吐了一口血,缓缓倒了下去。
明若邪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司空疾,艰难地滑下马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伸手再探向他的脉搏。
这一探,她脸色就精彩了。
之前探脉,他明早必死。
现在再探,他的命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
“病痨子哪怕武功高强,也还是快要死了的病痨子啊。”明若邪叹了口气。
刚才那场恶战,直接就让他的命少了一个时辰!
如此高手,有何用?明若邪继续鄙视。
他的命只剩下半个时辰了,她要怎么办?
明若邪蹲在晕迷过去的司空疾旁边,想到了那颗珍贵无比的药丸,轻轻叹了口气。
“也罢。咱们还是合作关系呢,看在那颗药丸的份上,我送你回去。”
可她也实在快倒下了,这司空疾看着瘦削,但还是沉重得很。
把他搬上马车耗尽了她所有力气。等她自己也爬了上去,差点连给马儿下指令都没力气了。
“回皇城去。”
老马识途,她只是给下了指令,马儿便拉着马车哒哒哒地疾驰而去,不需要车夫。
明若邪躺在司空疾身旁,又累又痛又饿又晕,觉得穷途末路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司空疾能不能撑到回城。
也不知道回城之后有没有人可救治他。
更不知道接下来她会遭遇什么。
她只知道再没有水没有吃的,她也很快要完蛋了。
难道来这里就只是要找个人与她同死?
就在明若邪晕晕沉沉快要陷入晕迷时,风中传来了焦急呼唤。
“王爷,您在哪里?”
“王爷!”
明若邪一震,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有人来找司空疾了?
听声音焦急万分,应该不是仇敌。
“去吧,找人去。”
老马动了动耳朵,鼻子喷了喷气,然后便拉着车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了过去。
有二人骑马奔了过来。
前方马上一是圆脸少年,此刻双目发红,不时有泪水掉落,被风吹去。
在他的脸上明显看到了焦急担忧,扬鞭把马赶得飞快,恨不得马儿能插上翅膀。
在后面,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大夫被马颠得脸色苍白,身子伏在马背上,双手紧紧地搂着马脖子,坐得有些倾斜了,看着像随时会被险险地颠下马背一样,险象环生。

“陶大夫,你快点,王爷的马车在前面!”圆脸少年扭头过来叫了一声。
老大夫苦笑都苦笑不出来。
他的骑术,原本只限于坐在老马上,被慢慢牵着走。现在能够坚持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圆脸少年策马奔近,稳了马,挟着寒风跃上马车,猛地掀开了车帘,看到了并排躺在车里的两人,骇得脸色都青了。
“王爷!”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司空疾,少年眼睛一下子泛起了红,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他根本就无暇顾及晕迷在司空疾身边的少女,只猛地扭头冲着陶大夫大叫,“陶大夫快来!”
陶大夫险险地赶到了马车旁,圆脸少年跃下马车替他勒停了马,他背着药箱巍颤颤地从马上滑了下来,差点扑在地上。
圆脸少年赶紧将他扶了起来,推着他爬上马车。他带着哭音:“陶大夫,您快救王爷!”
陶大夫心一沉,钻上车厢来,却看到王爷身边躺着一浑身是伤满脸是血的少女,顿时惊得往后跌坐下去。
“这这这……”
“陶大夫先别管她了,快救王爷!”
“好好好。”陶大夫看到了司空疾的样子脸色大变,也当真顾不上明若邪了,赶紧就跪在司空疾身边,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黑色的小瓷瓶揭了盖子,扶起司空疾给他灌了下去。
这是最后一瓶龙涎,王爷再晕迷一次可就真的无药可治了。
灌了这药,陶大夫才把司空疾放下,又拿出一个针包,打开,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稳住颤抖的手,一连给他扎了十一针。
不行了,他是越老越不中用了,策马赶了这么一段路,再扎十一针,对他来说都极勉强,最后两针手都不稳了。
“陶大夫,怎么样?”圆年少年用劲地以袖子擦去了眼泪。
陶大夫收了针,长出一口气,但又觉得心很沉重。
“差一点点,王爷就回天乏术了。”
只差一点点,他们要是晚到一刻钟,如此珍贵的龙涎也救不了王爷了。
“咳咳。”
司空疾虚弱地咳了两声,醒了过来。
陶大夫赶紧把他扶了起来,“王爷,您是不是又跟人动手了?”
“嗯。”
司空疾又咳了两声。
陶大夫心情沉重得很,王爷这身子骨根本不能轻易动武,每次动武都是在烧耗他的生机。
圆脸少年用力擦着眼泪,“星坠来迟,请王爷责罚。”
“此事怪不了你。”司空疾看到了躺在身边的明若邪,他眸光顿暗,对陶大夫说道:“陶大夫,给她看看。”
陶大夫和星坠的注意力这才重新回到明若邪身上,这一看,一老一少两人同时又抖了一下,脸色变了又变。
这一身的伤,还有救吗?
“王爷,她……”
“本王选中的王妃,务必救她。”司空疾的脸色已经缓了过来。
“王、王妃?”陶大夫骇得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但是司空疾下了令,他不敢有半点耽搁,赶紧爬过去替明若邪诊治。
“星坠,驾车回城。”司空疾抬眸看了一眼外面天色。
天际已经泛起了极微弱的白。
此时澜国文武百官已经要上朝了。
过一会,他们还有很难的一关要过,很难的一仗要打。
司空疾看着一身是伤的明若邪,她有本事与他闯一闯澜国金銮殿吗?
“王爷,她是从哪里来的?”星坠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沉仙岭。”
星坠倒吸了口凉气。
王爷当真从死人堆里选了个王妃?
“王爷,她该不会是哪个府上处死丢弃的罪婢吧?这种身份,怎么能当您的王妃?”
他们王爷俊雅无双,连公主都为他倾倒,怎能娶这么一个快要死掉的罪婢!这个女人带回去,肯定会令王爷成为整个澜国,不,整个天下的笑话的。
以后王爷还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这个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当上缙王妃!
“本王如今能有别的选择吗?”
司空疾的话让星坠一滞,顿时哑口无言。
王爷真是太难了……
“可是这个女人能活得了吗?”星坠看向明若邪,“而且上了金銮殿,皇上和百官肯定还会刁难,她万一说错话连累王爷怎么办?”
“咳咳咳……”
司空疾手抵着唇咳了起来。
“把她救醒。”司空疾淡淡地瞥了星坠一眼。
这一眼,让星坠心头一跳,把后面相劝的话都咽了下去。
王爷不悦,他哪里还敢再说下去?
“陶大夫,她的伤如何?”司空疾眸光低垂,落在明若邪脸上。
陶大夫额角渗出冷汗,“禀王爷,这位姑娘伤得太重了,而且,她不仅是外伤严重,似乎还中了毒。”
“中毒?”司空疾愣了一下,而后便攒起眉,问道:“可知是哪种毒?”
他的心也是一沉。
本来以为明若邪只是重伤,那颗紫极丹疗伤有奇效,应该能救回她的命。
但是她竟然还中了毒。
现在那些权贵世家处置罪婢手段都如此残酷了吗?
陶大夫很是羞愧,“老朽学艺不精啊,竟然诊不出来她所中的是什么毒药,但是她应该是很难熬过去了,毒已深渗血脉,伤又这么重,还失血过多……”
奇怪了,按他的诊断,这姑娘应该活不成了才对啊。
“本王把紫极丹给了她,想必还能助她撑一段时间。”司空疾说道。
“什么?王爷把紫极丹给了她?”
陶大夫和星坠同时惊叫了起来,两人都差点崩溃了。
“王爷,能为您续命三天的龙涎只剩最后一瓶,刚刚已经被您喝了,您就只剩一颗紫极丹,危急之时可能保命,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它给了别人?”
“所以,救她。否则本王的紫极丹便白白浪费了。”司空疾淡淡地说道。
陶大夫和星坠竟无言以对。
“老朽尽力一试。”陶大夫叹了口气。
不尽力也不行,王爷只能带她进宫了。
可万一顺利过了这一关,她成了缙王妃,出来便不治身亡,那王爷岂不可怜?
刚成了亲,便死了王妃。
以后只怕天下人不仅要说他是病王,还要说他不祥克妻了。
王爷的名声啊!

陶大夫是真不想明若邪死去。既然王爷现在已经选了她为妃,那她当然得好好地活着。
他想把明若邪救回来,但是这越诊,越是心凉。
司空疾看着他额角渗出了细密汗珠,心也是一沉。
“如何?”他沉声问道。
这女人受这么重的伤,被抛在那死人堆里不知道多久了都没有死,那样的惊马在即将坠崖之前还能拉回来,明明已经虚软无力,在他说要灭口晕倒之后却还把他搬上马车往皇城送。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陶大夫颤抖着声音,手也颤抖着,但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王爷,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她身上的毒已经发作,药石无医.
照他的诊断,本来就该死绝的了。
他甚至觉得她能撑到现在很不可思议。
司空疾怔怔然看着毫无生气的明若邪。
她之前明明还跟他说,她不想当守寡……
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他在那样的死人堆里挑到了这么一个她,还觉得是捡到了宝……
他竟然还有些期待她陪着他一起上金銮殿,面对澜国皇帝的时刻。
“所以,她活不过来了吗?”
司空疾又看向明若邪。
至今他还看不出她到底是何模样。
陶大夫重重叹了口气。
依他的诊断,这姑娘的确是活不过来了,伤得太重,中毒太深,紫极丹服用得太迟,根本救不过来。
“王爷恕罪,老朽无能,这姑娘气若游丝,只怕连再睁开眼睛说一句话都不成了。”
只能就这么去了。
就在陶大夫的话音刚落时,“咳咳咳。”明若邪突然身子一震,一阵猛咳,然后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诶哟老天爷!”
陶大夫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跌坐下去,惊惧地看着她。
明明是活不过来了的,怎么又醒过来了?
在这一刻,陶大夫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
他虽然不是什么神医,可也不至于连病人是不是要死了都看不出来吧?
但是明若邪真的是让陶大夫欲哭无泪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司空疾心深处却是一松。
果然,她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醒来了就好。”
明若邪听到了他的声音,挣扎着坐了起来。
见她不仅醒了,还能够坐起来,陶大夫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了。
“诶哟老天爷……”他喃喃出声。
司空疾至今都看不出明若邪的模样,她糊了一脸通红的血,遮住了她的相貌,只看得出来明眸如星,灼灼其华。
“你怎么还没死?”
明若邪见司空疾还好好地坐在旁边,脱口便说了这么一句,眼神全是意外。
噗!
陶大夫瞠目结舌。
难道不是她怎么还没死吗?他都差点要失声问出这句话了。
明明要死的人,爬了起来还问别人怎么还没死……
“不可能啊。”
难道是她的探脉断命失灵了?
明若邪可没管陶大夫的震惊,只是讶异地看着司空疾,又再次伸手探上他的脉搏。
司空疾手微僵,忍了忍没有甩开她。
探到了他的脉,明若邪更是讶然。
奇怪了。
之前他动手杀了那些杀手,命已经快没了,怎么现在再探,他却又有了三天的命可活?
这一次,他会等到三天后的夜里才死。
“你吃了什么药?”明若邪抬眸看着司空疾。有这样的好药,她也需要啊。
她怎知他吃了药?
之前问她是不是大夫,她又否认了,还说自己冷血毒肠。
司空疾咳了两声,淡淡说道:“龙涎,一瓶可续命三天。”
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只剩下三天可活?
澜国至宝龙涎草,加入八种药材熬成龙涎,无论大病还是重伤,喝了都可续命三天。
“你三天后都要死了,还要我当你的王妃,”明若邪毫不客气说道:“这岂不是说,三天后我便要当守寡了?”
明若邪的话音刚落,坐在外面赶车的星坠便实在憋不住了,转身一撩车帘,冲着明若邪便吼了起来。
“你才要死了!大胆罪婢,竟然敢诅咒我们王爷!”
“你说谁是罪婢?”
明若邪淡淡一眼风扫了过去。
星坠还要再骂出口的话,竟然被她这一扫,给噎了回去。
刚刚她这一记眼风,竟然隐隐有王爷严肃时的威慑。
可她明明只是一个罪婢,哪来的气势?
星坠反应过来,还未开口,司空疾已经出声。
“够了。”
他一开口,星坠便不敢再吵,只得放下车帘。而在他刚刚掀开车帘的时候,明若邪已经望见了巍峨的城楼。
在极淡月色下,雄伟威严,投出了巨大的一片黑影。岁月沧桑感扑面而来,古代的城池,以这样一种带着压抑感的厚重,终于真正地闯进了明若邪的眼帘。
她就这么突兀地来到了这里,一睁开眼醒来便踏上了这么一条路,看着并不是很好走的路。
但是未来纵使多艰,也不能使她胆怯退步。
“本王与皇帝有约定,若能在十日内选到合适的王妃,他便得给本王一把龙涎草籽。”司空疾与她坦言,“若能有取之不尽的龙涎草,本王就可以无尽地续命下去。”
“而你也暂时不用守寡。”
明若邪看向他。
如此说来,他选妃是为了救自己的命啊。
那龙涎看来药效惊人,不仅能够令他续命三天,还让他原本已经苍白如纸的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
额上美上尖,长眉入鬓,星坠为眸,皎如玉树,神仙落笔都描画不出来的明雅俊朗。
自古,不论男人女人,长得太过招人总是会惹来祸端的。
她也需要那龙涎草!
在这一刻,明若邪做了决定。
她看着司空疾,问道:“那怎样才是合适的缙王妃?”
澜国皇帝欲逼缙王选妃,既定了十日之限,又定了苛刻的条件。
民家女不可,商户女不可,官家千金不可,皇亲贵胄不可。
非民非商非官非权贵,分明就要让缙王娶奴籍或是花楼的女子。
堂堂缙王,好歹也是大贞国六皇子,身份尊贵,却要遭如此侮辱。
“那你何不在皇城中挑一官家婢女,有许多世家千金身边的一等丫鬟也都姿色过人,跟在贵女身边更是耳濡目染学了琴棋书画,女红仪礼,说不定还真能跟王爷琴瑟和鸣到白头呢。”
明若邪斜倚在车厢上,语气轻快,甚至听着还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

“本王确实准备去权贵世家府里选一等丫鬟的。”
司空疾一看她便只能看到她那双明亮光彩的眼睛,宝石一般。
“不过,皇后有意羞辱,命人换了本王的车夫,把本王带到了沉仙岭。这是最后一天,回城再挑他人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你就在死人堆里翻了起来?”
明若邪也是服了。
这缙王也当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还挺能随遇而……择妃。
“本王这不是选中了吗?”司空疾看着她。“只是本王倒是相当好奇,哪家府上能教出你这样的丫鬟来?”
明若邪眸光微闪。
看来,他是真认定她是哪一家府上的罪婢了。
那个死人堆应该大部分是哪个府上打杀了的下人吧。
缙王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是静阳侯府三小姐。不过,她这个三小姐从不曾在侯府长大,现在出了事,能不能回到侯府还很难说。
但她也得进皇城,治好自己的伤,解了毒,再去查探清楚侯府的事情。
她向来有仇必报,怎么可能会任仇人逍遥度日。
“若是世家府上小姐……”明若邪试探着问道。
“本王娶不了。”司空疾直接说道。
“喔。”
看来,此时暴露身份不妥。
若她不能顺利回到静阳侯府,也不是侯府千金。此事解释起来比裹脚布还长,不管是她还是缙王,这个时候都没有时间细说。
而她必须拿到龙涎,或是得到最好的治疗环境。
得一时安稳居所,是她现在急需又必须的。
明若邪相信,只要她此刻一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便会被司空疾丢弃。
“你原是哪个府上的?”司空疾又问道。
“静阳侯府。”
明若邪十分淡定。
她这可不算是说谎了。“没有卖-身契。”
嗯,这么说更明显了吧?
但是司空疾怎么都不会想到堂堂一位侯府小姐会被伤成这样丢弃在那乱葬岗,所以根本就没有多想。
“府里打杀了的奴婢家仆们,卖-身契一般也会烧了,所以你在乱葬岗里死而重生倒是塞翁失马,至少你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不再是谁的丫鬟了。”
又因为暂时没有身份,也非平民。
所以倒是符合了皇上给他定下的那个苛刻的选妃条件。
“王爷,崔公公在城门那里候着,这老家伙是不是一遇事又把您丢下了?”星坠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又……”
明若邪看着司空疾,嘴角勾起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意来。
看来缙王被丢下的经验不少。
“王爷,您真的决定了吗?这一进了城便无法更改了。”陶大夫颇为担心地看了明若邪一眼。
“嗯。”司空疾也看向了明若邪,“就她了,也算缘分。”
陶大夫颤抖着,鼓起勇气对明若邪道:“姑娘可容老朽再诊一次脉?”
还是得再次诊诊脉,这马上就要进宫面见皇上了,万一当真死在金銮殿上,他们王爷依然会被赐婚,那可就得抬着一死人进王府了,大喜之日受辱娶一死人王妃,这可太侮辱了。
“好啊。”明若邪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到了陶大夫面前。
熠熠双眸清亮无比。
陶大夫手颤抖着,心慌地搭向了她的脉。
司空疾也看着。
这脉象虚到几乎摸不到了!
分明还是重伤难治,毒侵脏腑,药石无医的脉象!
陶大夫再次扑通一下摔坐了下去。
这姑娘邪门得很啊!
“陶大夫,如何?”明若邪上身朝着陶大夫微倾过去,凑到他面前,笑吟吟地问道。
“老朽出外头坐着!”
陶大夫骇得脸色青白,连滚带爬,猛地钻出了车厢,坐到了星坠身边,一颗心差点儿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不行不行,这姑娘太邪门了。
“你吓到了陶大夫。”司空疾微睨着明若邪。
他是真的好奇了,她的脉象到底如何,竟然会令陶大夫吓得落荒而逃,看来也不管他带她进宫时会怎么样了。
明若邪双手一摊,“我如此温柔婉约,你家大夫胆子太小了。”
呵呵。
静阳侯府里,哪个主子纵出来这样的丫鬟?
“你被侯府打杀丢到乱葬岗里,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怎么可能?世人要打我杀我,必然只是因为嫉妒我。”
“如此牙尖嘴利,主子们都不会喜欢。”司空疾嘴角微一抽。
不过一个丫鬟,谁会嫉妒她?
“如果我当上了缙王妃,也是你缙王府里半个主子了吧?”明若邪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司空疾淡淡瞥过来一眼,就像当她说了个笑话。
丫的,这个眼神伤人。
外面突然就传来了崔公公带着哭腔的叫声,声音尖细。
“哎哟缙王诶,幸好您没事!奴才可吓死了,这小心肝怦怦地跳到现在都没停歇。”
星坠哼了一声,“崔公公,要是你心肝停了跳动,那就死翘翘了。”
“咱家不与你计较。”崔公公哼了一声,瞄了一眼马车里,“缙王,咱们得赶紧进宫了吧?误了时辰,咱家只怕皇上要责备。”
“嗯。崔公公带路吧,咳咳。”
司空疾又咳了两声,这句话都说得像是要喘不过气一样。
“那个,王爷您选的王妃,也、也在马车里?”崔公公想到了明若邪那模样,小心肝又怦怦地跳着,手都是软的。
他都不敢掀开车帘去看。
“刷”地一声,明若邪自己猛地掀开了车帘。
“公公找我?”
一脸已经干涸暗红血污的小脸倏地又映入眼帘,那双眼睛又黑亮无比。
“啊娘诶!”
崔公公又是一声尖叫,往后退了好几步。
司空疾抓住了明若邪的手腕,将她拉回来,放下车帘。
“莫闹。”
“缙、缙王,咱、咱们快入宫去.
崔公公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赶紧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逃也似地朝着皇宫而去。
“星坠,经过云裳坊的时候去弄两套衣裳来,再打盆水。”司空疾看了明若一眼,松开了手。
“是。”
马蹄声疾了起来,驶进了皇城。
过了一,星坠让陶大夫驾了马车,自己跃了下去,片刻背了一只包袱过来,手里也端了一盆清水。
他把东西放到马车里,又看了明若邪一眼。
这样子,换了衣服洗了脸,只怕也成不了凤凰。
他们王爷当真是太委屈了。
“哼!”
星坠哼了一声,转身出去。“驾!”

司空疾把那包袱解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套男装,动手更衣。剩下的那一套女装,推到明若邪身边。
“把衣裳换了,再把脸洗净,要入宫面圣,不能这么去。”
“好。”
明若邪也早就已经觉得这一身血污难受了。
她把脸和脸洗净,要解开衣裳的时候看了司空疾一眼,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支着头闭上了眼睛,看似睡着了。
“司空疾?”明若邪叫了一声。
司空疾没有反应。
明若邪听他气息缓而平,而且很低很虚,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这么虚弱的病痨啊,只有三天可活了……
只是,他便是这样倦极而眠,也是俊秀得如清月落清涧,长眉羽睫,鼻梁若峰,如同一幅仙人画卷。
一想到这样的美男子只有三天可活了,她也觉得可惜了。
明若邪叹了口气,赶紧把衣服换上了。
那颗药丸已经完全起效,她的伤口完全止血了,只是在换衣服的时候一拉扯到还是疼得她倒吸凉气。
这一身的伤,她早晚要还给那些人的。
有仇必报是她的人生信条。
那个小随从星坠,虽然性子不怎么讨喜,但还是挺细心的,因为这包袱里还放了把小梳子和一个小镜子。
她的头发已经乱得不像样。
明若邪拿起小镜子,看到了镜子里的少女。
她的手轻抚了上去,是她的模样啊,是她。
她把头发梳理顺直,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本来在她头上就没有任何饰物,这样也好。
皇后一心想辱缙王……
明若邪想到了这一点,想了想,还是伸手在炭炉里抓了一小把炭灰,抹粗了眉毛,抹暗了脸色,把樱红唇色也给遮盖住了。
只有挑了个姿容平庸的女人为妃,才能令皇后满意。
她的目的是让缙王顺利得到赐婚,还是藏着些好。
抹好了之后,明若邪抬起右掌,掌心朝着自己,轻轻地抚过。她闭上眼睛,掌心里染起一片火红。
手掌在脸前方虚虚抚过,刚刚抹上去的那一层灰便更加暗淡,让她整个人看着灰扑扑的,没有半点神采。
明若邪睁开眼睛,看了看镜了里的自己,又抬起手,以袖子擦了擦脸,那一层灰半点都没有染在袖子上,宛如真实肤色。
这样就好了。
“咳咳咳!”
脏腑里一阵汹涌,有股血腥涌了上来。
明若邪赶紧把它压了下去。
她苦笑一声。
看来这身体的确是到了坠入鬼门关的地步了,助缙王赐婚,拿到药,得到养病疗伤的居所,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马蹄声疾疾,冲向了皇宫。
天际初白。
皇宫里,有不少人整夜未眠,都等着要看澜国皇城这多年来最吸引人的一场好戏。
缙王如晴空朗月,皎洁无双,好看得令澜国贵女芳心痴狂。
而这其中犹以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为甚。
临玉公主自十三岁情窦初开时见了缙王,一颗心便紧紧地系在了缙王身上。
如今公主已经十六,年龄到了,整日里吵着要皇帝为她赐婚,让她当上缙王妃。
临玉公主想下嫁缙王,而不是要让缙王成为澜国驸马。
临玉公主是皇后所出,太子亲胞妹,深得帝后宠爱。这一次,临玉公主竟以绝食相逼,闹得宫里鸡飞狗跳,非要皇帝赐婚。
一个深受帝后宠爱的公主,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质子?
何况这个缙王还天生病弱,几番生死一线,随时可能病亡。
皇后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小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
但是皇后又不忍责骂公主,便将怒火都撒在了缙王身上。
皇帝逼缙王十日之内选妃成亲,她便命人将缙王带到了沉仙岭,要让缙王在死人堆里选妃,好好地羞辱他。
而且,为了将这份羞辱放大,她还把消息放了出去。如今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都已经知道了此事。
之前九天,缙王又病重了,根本无暇出去选妃,这是最后一天了,他们都等着看事情的结果。
本来缙王只是大贞国送来的质子,他的婚事也是大贞国的事,但是因为缙王快要病死了,需要澜国皇室的龙涎草,皇帝为断临玉公主念头,便与他达成交易,缙王在澜国选妃,他给一把龙涎草籽。
缙王要是赶不回来,就是赐不了妃,龙涎草籽就没有了。
可缙王要是真的回来,那就应该是在沉仙岭挑了个缙王妃,沉仙岭那里都是些什么人?
那可都是些罪婢,或是后院里斗输了的侍妾歌姬,可能还有些权贵家老爷养着的外室,堂堂王爷,找这样的女人为妃,那可真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
皇后早早就起来了,由着宫女替她梳着发,看着镜子里宫灯照亮的自己,保养得极好的纤细手指轻轻划过了自己的脸庞。
“这都快要退朝了,可有缙王的消息?”
在一旁妆奁里替皇后挑着脂粉的桂嬷嬷闻言说道:“宫外还未曾递消息进来,娘娘是希望缙王能赶上时间,还是希望缙王挑不到王妃?”
皇后接过了一张艳红口脂,在唇间抿了一抿,眼尾挑了挑,“本宫倒是想让缙王去死,但是临玉那丫头是个死脑筋,现在缙王要是死了,反而会成为临玉心中永远忘不掉的执念,所以,现在缙王得活着,并且他要娶王妃,这样才能断了临玉的心思。”
桂嬷嬷细长的眼睛里闪过阴阴暗色,微微弯腰,奉承道:“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皇后轻哼了一声,手中指了指一支珠簪,宫女便赶紧拿了起来,替她簪上。
“等临玉断了心思,本宫会亲自要了缙王的命,都是他令得本宫的玉儿受这样的苦。若他当真挑了个王妃回来,就给他殡葬好了。”
“娘娘真是宅心仁厚,还让缙王黄泉路上有个伴。”桂嬷嬷说道。
皇后一笑。
护甲轻扫了一下自己发梢,“去,给国丈递个消息,若是缙王当真领了人回来,助他一臂之力。”
皇帝的心思与她不同,皇帝并不愿给龙涎草籽,反倒是希望缙王选不到王妃。
“是。”桂嬷嬷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金銮殿上,政事已经谈完。
太监总管接到了皇帝的眼色,便抻了下脖子,声音尖细地唱了一句。
“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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