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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个仓库到大明

方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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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方醒小白   更新: 2022-08-28 13:2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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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小白《带个仓库到大明》讲的是方醒穿了,带着两个仓库穿了!别人穿越是带着王霸之气,方醒却是只想种田!"我只想在这个时代悠闲的活着!"坐拥大别墅,顺便教几个弟子,努力让他们往上爬,好给自己当靠山!可谁想弟子有些不靠谱,居然是.........

第1章

精彩节选


  方醒睁眼看到古色古香的卧室,他摸摸被褥,愕然发现竟不是酒店的被子。

  “这是哪?”

  我不是跟随着旅游团在美国纽约港外旅游吗?

  他回想起了最后一幕……一个巨大的黑洞突然出现在了纽约港里,把他吸了进去。

  他摸摸身上,还好,家伙事齐全。

  但举起手,那瘦弱的双臂让方醒懵了。

  这是……穿越了?

  惶然不安了许久,手臂上的一个图案吸引了方醒。

  “这不是船锚的图案吗?”

  他觉着这是画上去的,就用力擦了擦。

  咦!

  擦了好几次没反应,皮肤变得通红。

  昏昏沉沉中,方醒觉得自己进入到了一个庞大的空间里,而这个空间里堆满了东西。一排排的仓库,密密麻麻的集装箱……

  “我去!这是什么地方?”

  方醒有些害怕,缩手缩脚的走到了一个仓库的门口,伸手一推,门就打开了。

  这是个冷藏库,里面白气渺渺,整整齐齐的堆放着大块的牛肉。

  方醒拿起一块牛肉,六月的天气里,冻得硬邦邦的牛肉让他的手心一阵发麻。

  “这里的冰怎么还不化呢?”方醒觉得很诧异,然后又去了另一个仓库,这里面放的是大米,而且还是泰国香米。

  连续看了十多个仓库后,方醒蒙了,他走到边上的一间办公室里,可更大的震惊来了。

  办公室里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咖啡,他伸手一摸,那咖啡居然是热的。

  “卧槽!”

  惊喜交加的方醒刚骂了一声,结果自己就重新出现在了雕花木床上。

  “这不会是幻觉吧?”方醒毫不犹豫的再次舔了那个船锚一口。

  “我又进来了!哈哈哈哈!”站在这广大的空间里,方醒得意的叉腰大笑着。

  接下来,方醒就测试了带东西进出的能力。果然,一个念头之后,他就能把东西带出去,却不能把东西带进来。

  方醒看着手里的冷冻牛肉,“哥发达了!哥发达了!”

  而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还有一片仓库和货柜,那些方块字显示着它们的来处……

  再次出来后,方醒刚想下床,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少女出现在了门外。

  “少爷!”

  少女先是一怔,接着试探着问道:“少爷,你清醒了?”

  什么我清醒了?还有,这原身竟然是少爷?

  方醒摸不清情况,就淡淡的道:“我觉着昏昏沉沉的。”

  少女猛地狂喜了起来,转身就跑。

  你这个是啥意思?

  “管家!管家!少爷醒来了!少爷醒来了!”

  外面很快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晚些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定定的看着方醒的眼睛。

  我的眼睛……

  方醒以为有眼屎,就伸手摸摸。

  “眼神不再浑浑噩噩了,清醒了,清醒了!”男子老泪纵横,“老爷在天之灵保佑,老天有眼呐!”

  这个情绪激动的过分了吧?

  方醒担心露馅,就靠在床头,茫然道:“我好似昏昏沉沉的过了许久,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少爷你的离魂之症才将好,怕是忘记了许多事。”男子抹去泪水,“小白,快去给少爷倒茶,我给少爷说说这几年的事。”

  少女急匆匆的去了。

  男子开始讲述……

  这里是北平郊外的方家庄,此刻是永乐年间。

  原身也叫做方醒,原身的父亲,吏部主事方鸿渐被罢官,回到北平老家后,郁郁寡欢,在三年前便去了。

  为了父亲的丧事,原身把主宅都卖了,刚把丧事办完没多久,一个中人就代表未婚妻家送来了噩耗。

  ——婚事就算了吧!

  父亲的亡故加上未婚妻家的绝情,让原身一下就崩溃了,竟然浑浑噩噩的。郎中说是离魂之症。

  守孝三年,原身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最终一命呜呼,被纽约港外的方醒雀占鸠巢。

  管家叫做方杰伦,那个少女是他的丫鬟,叫做小白。

  第三天,方醒就可以由小白扶着出门了。

  小白没有名字,她六岁被卖进方府,十岁就遇到了方府大变。当时由于方醒昏迷,而方府主宅的买家又催得急,所以由管家方杰伦做主,愿意走的人都可以发给身契。

  小白没有家,也不想走,所以就跟着到了这个庄子,继续服侍方醒。

  “少爷,你小心一点。”小白站在方醒的身后虚扶着,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全是担心。

  方醒摆摆手,扶住了一棵桂花树,看着前方那一望无垠的土地,突然觉得很幸福。

  我方醒竟然也是地主了!

  “少爷,你……不去看看张家的小娘子吗?”小白过来扶住方醒,咬着下唇,有些犹豫的说出了这番话。

  三日前方杰伦说当初张家要退婚,可方醒的未婚妻却异常硬气,竟然和家里闹翻了,自请逐出家门,随后就来到了方家。

  封建礼教害死人啊!要是自己不醒来,那个小娘子岂不是一辈子都被毁了!

  “走,扶我去看看。”方醒想去看看对自己情深不渝的少女。

  张淑慧的住所距离主宅不远,小白扶着方醒到了门口,方醒朝着她使了个眼色。

  小白轻声唤道:“小娘子,小娘子,我家少爷来了。”

  方醒清醒过来的消息已经被方杰伦当成了维稳的工具散播了出去,张淑慧也得了消息。

  屋里没有动静,就在小白想提高嗓门喊一声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小郎君光临,还请稍待。”

  少顷,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方醒盯着门口,直到一个女孩低头走了出来。

  张淑慧穿着一身襦裙,头上只有一根木钗插在浓密的秀发上。虽然低着头,可方醒依然看到了长长的睫毛,挺翘而小巧的鼻子……

  身材不错,皮肤很细嫩。方醒作了个揖,“小娘子辛苦了。”

  张淑慧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小声说道:“能看到小郎君醒来,此乃大辛。”

  方醒的目光从张淑慧的头上看进去,就看到屋里摆放着没有上漆的一张矮凳,还有一个案几,案几上摆放着针线。

  方醒的嗓子突然干哑了,半饷才说道:“小娘子高义,一切都等我身体恢复了再说。”

  他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就干咳道:“你好好的,我明日再来看你。”

  看着方醒有些迟钝的背影,张淑慧站在原地,眼圈都红了。

  三年啊!换做是普通的女孩,孩子都能跑了。

  “少爷。”回去的路上,方杰伦拦住了方醒,他低声道:“少爷,郑松涛又上门来了。”

  “郑松涛是谁?”方醒才清醒没几天,对这些人不大熟悉。

  方杰伦的脸色很难看,但是看到方醒逐渐正常的身体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少爷,郑松涛就是本地的粮长。”

  粮长?方醒这几天恶补了不少知识,他说道:“我们要交多少田赋?”

  “少爷!”方杰伦跺脚道:“您是举人!咱们这只有三百多亩地,按照朝中……哦不,按照咱们这地界对举人的规矩,是免税的!”

  小白也哼道:“对,少爷,自从你那啥了之后,那个郑松涛每个月都来催粮。”

  卧槽!方醒作为千万地主阶层中的一员,本就是想享受一番优待,何况……

  “我是举人?”方醒觉得自己的脚下发飘,天色的白云也跟着晃动起来。

  “对啊!”小白骄傲的说道:“老爷仙去的前一段时间,您就中了举人,这可是在当时引起了轰动的。”

  “那我不该交税?”方醒不敢确定。

  “就不该交税!”方杰伦和小白都义正言辞的说道。

  方醒想起了明朝士绅阶层的诸多特权,信心大增,挥手作伟人状,“走,咱们去会会这位粮长。”


  堂屋里,一个中年男子正怒不可遏的骂着:“玛德!那个小崽子死了没有,早死早投胎,免得老爷我还要上门来催粮。”

  站在男子身后的一个仆役谄媚道:“老爷,今年是第三年了,凭他方醒再是举人,可也没有死了的举人还能免田赋的。”

  中年男子便是粮长郑松涛,他抚着胡须,满意的说道:“正是如此,朝廷不易啊!咱们得体谅一番,像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就该革除他的功名!”

  按照大明律,举人也得交税,不过在洪武年后,这种情况就变了。读书人之间一串联,大家睁只眼闭只眼的就免了。

  当然,这只是在你拥有的田亩不多的情况下,要是上千亩的话,那官面上就很难压下去了。

  正说着,脚步声传来,郑松涛马上就正襟危坐,作出一副威严相。

  一声干咳后,方醒被簇拥进来,看到郑松涛竟敢坐在主位上,他略一拱手,然后就皱眉。

  正所谓是主辱臣死,方杰伦戟指郑松涛,喝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方家目中无人!”

  方醒不是浑浑噩噩的吗?怎地看着竟然是清醒之态……郑松涛怔了一下,然后仔细看着正仰头看着屋顶的方醒。良久,郑松涛起身,试探道:“可是方孝廉当面?”

  方醒也不低头,只是轻声道:“虎落平阳被犬欺,真真是可恨!我当去信同窗,求一个公道!”

  “嘭!”听到这话,郑松涛的脸都涨红了,他急忙闪到了边上,可却碰翻了椅子,一时间狼狈之极。

  方醒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郑松涛,手指门外,淡淡的道:“门就在那里,给你十息,不然你就等着我的帖子送到衙门那里去吧!”

  嗖!不到五息,堂屋里已经失去了这两人的身影。

  “咳咳!”

  方杰伦和小白都被这番变化给惊呆了,直到方醒在边上干咳了两声,这才清醒过来。

  “怎么样?少爷我厉害吧?”方醒得意洋洋的合上手中的折扇,揉揉肚皮,说道:“我饿了。”

  “少爷,您想吃啥?我马上就吩咐厨下。”醒来的方醒给力的震慑了原先方杰伦搞不定的粮长,瞬间,方杰伦就恢复了一个管家应有的素质。

  “方管家,你去忙吧。”作为一个管家,不但是方府里的人是都归方杰伦管,而且田地里的事也是他的,所以方醒自觉英明的赶走了殷勤的管家。

  方醒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敲着桌子,吩咐道:“小白。”

  “奴婢在。”小白更加的恭谨了,让方醒有种失去了一个小伙伴的悲伤。

  “叫厨房先别动,等我过去。”

  小白楞了一下,然后就小跑着去了厨房。

  等小白前脚一走,方醒马上就钻进了空间里。

  仓库依旧,办公室里的那杯咖啡依然在冒着热气,一切都是老样子,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作用。

  方醒直奔那些集装箱,对付那些铅封锁,方醒采取了暴力手段,打开了十多个集装箱后,他才一一查看。

  这些集装箱里,有一箱是内衣,这让方醒大感失望,然后看下去,第二箱里的居然是工具,看到海关的封条,大概是出口到某个落后国家的。

  ……

  零食、饮料、水杯、手表、大号止血贴……

  “好多东西啊!全都是我的!”

  方醒就像是个勤劳的工蜂,分几次从仓库里带出来不少东西。

  “小白!”

  看着提着裙子飞跑进来的小白,方醒觉得自己堕落了,居然使唤丫头那么顺畅。

  小白看着那些堆放着的东西,那双眼睛都瞪大了,小嘴张开,“少爷,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方醒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装作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是些海外的东西,叫管家捡几样拿去卖了,换来的钱给小娘子置办一份嫁妆。”

  小白拿起一把塑料梳子,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闻言就喜滋滋的跑出去了。

  等方杰伦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后,方醒一脸嫌弃的说道:“管家你看看,随便挑几样东西卖, 顺便给张小娘子置办一份嫁妆。”

  方醒是有些嫌弃,眼前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不过是些不锈钢保温杯、化妆盒而已,在那个世界里,这些东西只是最普通的商品。

  可方醒看不上的东西,却让方杰伦眼珠子都瞪大了,他拿起一个化妆盒子,试了几次都没打开,直到方醒提醒他按那个开关时,他才看到了真面目。

  “呀!这是什么?”

  当方杰伦看到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小老头时,手一抖,差点就把化妆盒给摔了。

  “少爷,这……这是镜子吗?怎地如此清楚,是哪家磨的?”方杰伦在度过了初期的震惊后,就开始琢磨着这东西能值多少钱了。

  “磨?”方醒想起了现在使用的还是铜镜,他也想到了这个东西的价钱。

  一老一少,两人挤眉弄眼的,把正在边上拿着一个化妆盒臭美的小白给丢在一边,走到了外面。

  主卧外面是一个小院子,种着几棵树,地面上全是用石板铺就,方醒有些担心下雨会不会被滑倒。

  方杰伦鬼鬼祟祟的走过来道:“少爷,这东西能把人照的纤毫毕现的,可是宝物啊!”

  方醒指着打开的化妆盒说道:“下面还有两层,可以摆放不少女人的物事。”

  等方杰伦弄清楚了之后,他一拍自己的大腿,喜道:“少爷,这东西太珍贵了,我准备一个个的卖出去,就说是少爷的朋友从海外带回来的。”

  哟!方醒打量着自己的大管家,觉得这货居然还知道惜售的道理,真是个人才啊!

  “东西全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不过张小娘子的嫁妆倒是要抓紧了!”

  方杰伦踌躇满志的说道:“少爷,这等纤毫毕现,还不重的宝镜,第一个是贱卖,等口碑打开了之后,咱这个盒子啊!最少要卖三百多两!”

  那么多?方醒晕了一下,然后说道:“管家,先去给张小姐购置些许嫁妆,然后再处理剩下的东西。”

  好东西不能一拥而上,必须要惜售。

  若是能卖三百多两银子,对于方家庄来说就是一场及时雨。

  觉得自己即将有钱的方醒随意的吩咐道:“管家,给庄户们买些布料,不用太贵,每家按人头来,一人一套!”

  方杰伦有些迟疑道:“少爷,咱们可不是隔壁的庄子,没必要这么做吧!”

  少爷啊!你就是个败家子!

  方醒摸摸鼻子,温和而坚决的道:“管家,我恢复了也是一件好事吧?”

  “当然是好事了,我……”

  方杰伦明白了,少爷这是在邀买人心,顺便庆祝自己的恢复。

  “老奴马上就去办。”


  一阵喇叭,一抬小轿。

  婚礼有些冷清,只有原身父亲方鸿渐的同年陈嘉辉一个宾客,并且他还主持了方醒的婚礼。据方杰伦说,他和陈嘉辉的儿子陈潇当年曾经并肩鬼混过一阵子。

  陈嘉辉见到清醒的方醒,很是欣慰的道:“当初令尊的案子涉及到了朝中,老夫也不便来探望,不过近日传来消息,那案子结了,说令尊乃是无辜。不过德华,你以后怕是不能科举了。”

  德华……

  这是我的字?

  方德华!

  方醒满头黑线,但一想到自己可以不用科举,差点露出了兴奋之色。

  原身当年可是有小神童的美誉,若是他进了考场考个白卷出来,考官就能说他羞辱圣贤学问。

  

  晚些婚礼完毕,送入洞房。

  “夫人。”

  “相公。”

  “**的肌肤啊!”

  “……”

  洞房花烛夜,当贴着大红喜字的窗户映出了第一抹白色时,红烛也熄灭了。

  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张淑慧偷偷的睁开眼睛,一股沉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慌乱。

  “淑慧。”

  那双手又紧了紧,接着灼热就贴了上来。

  “夫君。”

  床又开始摇动了,小白在外面听着声音,小脸通红,觉得浑身滚烫。

  ……

  早餐很简单,但也很不简单。

  香米桂圆莲子粥,蟹肉小笼包,红烧三文鱼……

  刚坐下,方醒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张淑慧,“淑慧,以后我的东西都要由你来保管了。”

  张淑慧的脸很红,她低头应道:“是,夫君。”

  这个举动给了张淑慧极大的信任和安慰,这是把自己的**都交给她的意思,所以等方醒叫小白也坐下一起吃时,她只是笑了笑。

  小白有些幽怨的看了方醒一眼,作为陪床丫头,也是以后的姨娘,可方醒却不肯动她,说是她还小,得等长大些。

  小白昨晚偷偷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觉得已经很熟了。

  “吃饭。”

  作为一家之主的方醒第一筷夹了片三文鱼给张淑慧。

  张淑慧细细的咬了一点,然后眉间一松。

  “好吃吗?”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海产品给内陆的人吃,所以张淑慧有些迷惑的道:“夫君,这鱼好肥啊!”

  “这是海鱼,等以后我叫人做鱼生给你们吃。”

  “海鱼?”

  张淑慧有些吃惊,她好歹出身不差,见识也不算浅薄,所以知道些东西。

  在这时的运输条件下,海产品运到了内陆,基本上就发臭了,那股子海腥味能让人作呕。

  可这个鱼肉吃起来却是甘甜肥美,入口即化。

  吃完饭,方醒用钥匙打开自己放在床头的柜子。

  “淑慧,以后这里面的钱你看着办。”

  “呃!”

  张淑慧有些懵,箱子里摆放整齐的雪花银锭,还有一张地契。

  “这是庄子的地契,以后你多管一下,也让管家歇一歇。”

  随后去祠堂祭拜……

  事情顺利的完成后,方杰伦就带着一干人等来庆贺自家少爷的新婚之喜。

  方醒坐在中间,左边是张淑慧,右边是站着的小白,倒也有些气势。

  “恭贺少爷大婚之喜!”

  方醒点点头,然后起身说道:“大家好好的做,方家庄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作为家主,可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方醒还得憋屈的被人叫做少爷。

  对着张淑慧点点头,方醒就和小白离开了。

  大家看着这个画面,心中都是一凛。

  看来以后庄子上是少夫人说了算啊!

  张淑慧却没有一丝不适,她先叫一个丫鬟去扶起方杰伦,和蔼的说道:“杰伦叔德高望重,以后淑慧还要多多请益才是。”

  “老奴不敢。”

  方杰伦知道以后这位少夫人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所以不敢怠慢。

  张淑慧笑容可掬的说道:“杰伦叔言重了,您可是方家的忠仆。夫君说过了,杰伦叔就是我家的定海神针,还请多多勉力。”

  安抚好方杰伦,张淑慧的脸色没变,看着下面的农户和仆役说道:“大家都辛苦了,晚点都去领米。”

  领米?大家都有些摸不清,但是听意思都知道是发东西了,一时间底下就有些嘈杂起来。

  “安静!”

  方杰伦看到第一次见少奶奶就出了纰漏,顿时就吹胡子瞪眼的喝了一声,然后又冲过去踢了一个大汉一脚。

  “辛老七,再嚷嚷就把你的米给你媳妇儿了!”

  大汉揉揉屁股,嬉笑道:“少奶奶仁慈,可给我媳妇儿也一样啊!”

  边上马上就哄笑起来,一干人等都说着辛老七被自家媳妇拎着擀面杖追着满庄子逃命的糗事。

  这时张淑慧轻咳了一声,马上丫鬟就送上了一杯菊花茶,然后大家都肃穆的站着。

  喝了一口菊花茶,张淑慧淡淡的道:“夫君既然把庄子给我管了,那么大家以前是什么样的,暂时就什么样,都去领米吧,每家按照人口来,一人五斤香米。”

  五斤米,还是香米。虽然不知道这个香米有多好,可这年头连面疙瘩都是美食的时候,大米就难能可贵了。

  这时那个辛老七嚷道:“少夫人,连刚生下来的娃都算吗?”

  “都算。”张淑慧点头道。

  “吃不死你这个傻货!快滚回家带口袋去!”

  方杰伦飞起又是一脚,然后大家都散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方杰伦才说道:“少奶奶,这个辛老七也不是无故捣乱,他这人有些傻,家里七兄弟,他排老幺。”

  这话里的意思张淑慧马上就明白了。

  一家七兄弟,这吃食得困难到什么地步啊!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这老幺估计着从小就有些吃不饱吧。

  “不过呆人有呆福,他倒是机缘巧合的学了一身的武艺,可练武的人食量大,他已经被家里给分出来了,我正准备推荐给少爷,您看……”

  护院吗?张淑慧点点头,“等夫君回来我会说说。”

  方家庄的土路上,小白走在方醒的身后,一张帕子都要被她给扯坏了。

  时值炎夏,地里的春小麦已经收获了,这时只看到农户在耕田施肥,准备种植大豆。

  这是养地的办法,如果一直种植小麦的话,那么地力损耗太大。

  晃晃悠悠的走到了田庄的边上,隔壁就是大户人家的庄子,中间用一条大路隔断。

  “少爷,他们好懒啊!都不下豆子。”

  小白看着几个穿着华丽的男子正在驱赶着懒洋洋的庄户,就有些不屑。

  “别乱说话!”

  方醒看到几个男子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了,急忙止住了小白。

  几人穿着很简单,可气势却不凡。

  “…泰顺,子曰,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

  “泰顺,我大明日益……”

  “泰顺,此处积肥臭不可闻,且到庄上歇息吧。”

  “嗯!真是臭死了!想我等饱学之士,却闻嗅着贱民之臭,斯文扫地啊!”

  几个男子都以袖掩鼻,看向方醒的目光中都带着鄙夷。

  小白有些惶恐,生怕惹怒了这几个看着很有气势的男子。

  方醒看看站在中间的那个年轻人,打了个哈哈,大家都以为他会说出什么高深的道理来。

  “臭你妹啊!”

  气氛一窒,接着几个中年男子就忍不住想发飙了。

  “乡野小子,可知我等的来历?”

  “捉他去见官!”

  那个年轻人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制止的意思。

  方醒不慌不忙的拍着腰间的唐刀,然后懒洋洋的说道:“见你妹的官!一群不分五谷的垃圾!”

  几个男子被气得满脸通红,骂什么我等饱学之士,岂能和你这种乡村野夫一般的浑浑噩噩。


  “铮!”

  方醒拔刀,几个男子都吓得咬住手指头,其中一个回头想喊人。

  “唰!”

  雪亮的刀光闪过,边上一棵大树的树枝被斩断下来。

  “好刀!”

  那个年轻人眼露惊奇的走过来,几个男子都没挡住。

  “你这刀是什么来历?”

  方醒收刀入鞘,淡淡的道:“和我一样,都是乡下东西。”

  年轻人低身捡起地上的树枝,看着那个疙瘩处的茬口,赞道:“果真是好刀!”

  砍过柴的人都知道,遇到木疙瘩的时候最好避开。

  可方醒这一刀居然把疙瘩斩断,而且茬口整齐。

  “有功名?”

  年轻人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年轻人,不用方醒说话,小白就在后面嚷道:“我家少爷是举人。”

  “举人?不错。”

  方醒看着年纪轻轻的,那么就说明他很聪明。

  年轻人双手抱胸,玩味的问道:“那我问问你,我大明迁都一议如何?”

  大明近几年对迁都到北平争论很大,朱棣好像为此都杀过人了。

  方醒对着城里拱拱手说道:“好事。”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这如何是好事?”

  一个胡须很长的男子戟指着方醒,准备喝骂。

  方醒淡淡的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才是我大明的铮铮铁骨!”

  “好!”

  就在几个男子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年轻人不禁鼓掌叫好,他目露精光的看着方醒,“野有遗贤啊!”

  方醒不屑的看着几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我大明之外患只可能是北方,而京城远在南方,一旦生变,敢问几位饱学之士,何人抵御?”

  “我大明有九边,悍将如云,甲士如雨,蛮族安敢窥视?”

  “遣一总兵即可,何来的生变!”

  方醒看着这些‘饱学之士’,摇头喝道:“蠢货!”

  你居然敢骂我们是蠢货?

  方醒不等这些人反击,就拔出刀来说道:“我大明自太祖高皇帝立国以来,驱除鞑虏,而当今圣上依然牵挂着北方,难道他们不比你们这群蠢货聪明?”

  看到这几人只是在冷笑,方醒也说到了兴头,愤青的因子也爆发了。

  “我华夏有朝以来,外患不绝,可最大的外患从来都是来自于北方,现在不未雨绸缪,难道要等到崖山之后再来检讨吗?”

  这下子没人敢出声了,但是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怪,看向方醒的眼中带着看死人的味道。

  “我大明已把大元赶到了贫瘠之地,何来的危机?”

  一个看着老成持重的男子说道:“你说北方之外患,秦朝可是灭于北方?那汉朝可是灭于北方?隋朝可是灭于北方?”

  男子的话一出,几个同伴都击节叫好。

  那个年轻人手中把玩着树枝,也饶有兴致的等着方醒的回答。

  你们这些渣渣,小看了我论坛潜水的功力了吧!

  方醒哈哈大笑道:“说你们是蠢还不自知,如此我就来给你们上一课吧。”

  “始皇帝雄才大略,可惜死得太早,不然大秦天下当可续命几百年。”

  “至于汉朝,难道你们忘了我汉人曾经的遭遇了吗?”

  一群人都觉得方醒在危言耸听,可当他们听到一个名词后,都有些沮丧。

  “两脚羊!”

  “而隋朝,如果没有三征高句丽,你们以为会亡吗?”

  看到几人有些想辩驳的意思,方醒接着说道:“就说前宋,那是一立朝就直面北方异族的兵锋,为何能坚持了那么久?最后亡国的原因何在?你等可知晓?”

  看到几个男子都是悻悻然的表情,方醒觉得也过瘾了,就冷笑道:“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哈哈哈哈!”

  看着方醒离去的背影,几个男子都怒不可遏的对着背影喝骂,甚至还威胁要查封方家庄,可方醒的回应就是不回头的一根中指。

  我鄙视你们!

  “东华门外唱名乃好儿……”

  年轻人的表情有些凝重,不顾这些年纪大的家伙,直接就疾步走向了系马的地方。

  ……

  觉得酣畅淋漓的方醒过后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到时候真被人把庄子封了咋整?

  “没事,咱有的是钱,有的是粮食。”

  春小麦收割之后,农户们的活就轻省了些,只是下豆子而已。

  天气很热,可怜的新媳妇还得穿着整齐的迎接自己的夫君。

  “以后不用这么讲究,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随便一点。”

  张淑慧的福身很好看,把少女的窈窕身姿都展露无遗,可脸上那一层细细的汗却让秦孟差点拍了自己一巴掌。

  “你等一会儿啊!”

  看着方醒急匆匆的跑出去,张淑慧不禁捂嘴笑了。

  可等了几分钟,他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个木盆。

  等方醒走近了,张淑慧惊异的发现木盆上在冒着白气。

  把木盆放在桌子上,方醒擦去脸上的汗水,笑道:“赶紧吃吧,消消暑气。”

  “夫君,这是哪来的?”

  木盆中的苹果红彤彤的,葡萄水灵灵的,而且底下还有些冰块,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张淑慧出身庶女,可却是根正苗红,所以没人敢虐待她,也算是锦衣玉食的度过了自己的少女时代。

  可在这种季节,居然能看到这么大,品相那么好的苹果,而且居然还有葡萄,这出乎了张淑慧的预料。

  方醒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摩挲了一下,一嘴就咬了个坑,顿时被汁水和冰凉给征服了。

  “赶紧吃,你夫君我是张天师的师弟,隔空取物不过寻常。”

  看到方醒吃的酣畅淋漓,张淑慧也忍不住的拿起一串葡萄,玉手轻撕,把那果肉送进小嘴里。

  冰凉而甜美的果汁马上就充盈了口腔,在这炎热的盛夏,能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小白,你也来。”

  张淑慧深知小白在方家的地位,所以也不摆什么少奶奶的谱。

  小白有些窘迫的站在原地,直到方醒朝她招手,这才红着脸过来。

  “吃吧,吃吧,多得很,够咱们家吃一辈子的。”

  等吃完水果后,方醒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手,然后感叹着自己的堕落速度之快。

  看到张淑慧还有些疑虑,方醒干脆就说道:“我有个好友经营着海外生意,所以这些东西不会缺,以后别大惊小怪的。”

  谎言要说的自己都相信,别人才会上当。

  方醒的眼神很认真,张淑慧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这一块她不准备涉足。


  农闲时节,庄子里的人都开始出来溜达,呼儿唤女的,一时间给方家庄增添了不少生气。

  方醒前世就是个饕餮,有此机会当然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早餐吃完,方醒拎着瓶黑色的饮料,一边喝着,一边去了辛老七家。

  庄子上的人家户都是集中的,而辛老七家最好找,因为有个流鼻涕的小女孩。

  辛老七看到方醒来了,慌得急忙抱起女儿,然后叫媳妇儿喜妹去倒水。

  方醒喝了一口可乐,打了个气嗝后说道:“不用忙乎了,我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武艺,在门口来一趟?”

  辛老七有些窘迫的站在门口,手里空空的有些不适应。

  方醒看在眼里,就从兜里摸出片巧克力,撕掉包装后,就塞进了牙齿没长齐的小女孩嘴里,逗着她笑。

  巧克力的香甜顺滑瞬间就俘获了大妞的心,她把鼻涕一吸,吃的很香甜。

  回过头,方醒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辛老七,就哼道:“还等什么呢?”

  自从张淑慧转告了管家的话后,方醒就先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辛家三代都是方家的老人后,这才来看看。

  辛老七脸红心胀的说道:“少爷,我没刀。”

  “哟呵!还会玩刀?”

  方醒毫不犹豫的把腰间的唐刀**,扔给了辛老七。

  只是在扔的时候,方醒没扔好,偏了一米多。

  可就在方醒以为这刀会掉到地上的时候,辛老七却是一声低喝,身体一转,一个侧身空翻之后,再起身时,手中已经握住了唐刀。

  “好!”

  这一手很惊艳,特别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所以方醒的心中已经确定了一半,他抱起大妞,说道:“开始吧。”

  喜妹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她知道今天是自己一家人最重要的日子,如果能成功获得少爷的青眼,那么一家人就不用再这么艰难了。

  刀光马上就卷满了整个门前,看得方醒目瞪口呆的。

  这尼玛要是到了后世,简直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有木有!

  一套刀法耍下来,辛老七气不喘,腿不软的站在那里,反手持刀,气势沉凝。

  这有些宗师的味道啊!

  方醒半饷才回神,他面无表情的亲了大妞那有些脏的脸上一口,都带响了,然后把大妞递给喜妹就走了。

  “明天全家都搬到主宅去。”

  这就是成了?

  喜妹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她冲出去喊道:“你还不快给少爷磕头!”

  “啊!哦!”

  辛老七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冲着方醒的背影磕头,把地上的浮尘都扬起来了。

  “少爷,你的刀。”

  方醒不回头的摆摆手,“给你了。”

  喜妹看着呆呆的丈夫,心中一酸,急忙借着抱起大妞的功夫掩饰住了。

  “大妞啊!你的屁股那么脏,把少爷的衣服都弄脏了!还有你的脸,哎哟!赶紧,我带你洗去,少爷居然也能亲得下去?”

  方家庄最近的大事就是那个有些憨傻的辛老七成了少爷的护卫,全家都搬到了主宅里,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只要方醒一出主院,辛老七必然就会跟在身后,手里扶着唐刀,雄赳赳气昂昂的。

  只是才出主院,一匹马就挡住了去路。

  方醒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哪家的马?再不应声我就拉走了啊!”

  这年头马就是奔驰,马就是玛莎拉蒂,也是身份的象征。

  “德华兄,小弟可是来贺喜了。”

  马头一动,就露出了那张油光铮亮的脸。

  上次方醒结婚来的是陈嘉辉,陈潇这货据说是卧床不起,可从陈嘉辉脸上的隐怒来看,多半是惹祸了。

  果然,一进去,陈潇就先和张淑慧唱了个肥喏,把礼物一幅字画送上,然后就笑嘻嘻的说道:“嫂子,今儿我可是要在这蹭饭了啊!”

  张淑慧当然是贤良淑德的点头,然后去厨房安排午饭。

  到了书房,一坐下后,陈潇就有些讪讪的道:“德华兄,小弟前日和庄华斗了一场,结果两败俱伤,错失了婚礼,今天是来请罪的。”

  方醒笑道:“那天只有叔父到,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倒霉了。”

  “我没倒霉!”陈潇得意的说道:“那小子踢了几脚,可我把他的眼睛都打出了黑圈,最近可没听说他敢出门,想必是脸上还见不得人吧。”

  问了一下,秦孟才知道,原来这位庄华的父亲是行在太仆寺少卿庄壁。

  “原来是个养马的。”

  方醒马上就放心了,可他却不知道太仆寺少卿是四品官。

  陈潇也没心没肺的叫嚷着要吃新鲜货,补上自己的酒席。

  扣肉、羊羹、爆炒腰花……

  一连串家常菜后,新鲜货就来了。

  看着眼前巨大的螃蟹,陈潇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德华兄,这是何物?怎么看着有点像是蜘蛛呢!”

  “大螃蟹!”

  方醒拿出短刀,一刀就斩下了一条腿,用筷子捅着吃。

  陈潇先是楞了一下,看到方醒吃的眉开眼笑的,马上就上手了。

  “果然是美味!”

  这是大明吃螃蟹还是南方比较多,在北方的话,对鱼鲜不是很感冒,最爱吃的就是羊肉。

  托两代帝王的福气,草原上此时已经是闻‘明’色变了,所以大量的羊肉得以进入北平。

  “喝酒!”

  茅台酒一打开,顿时那股子香味就让陈潇馋涎欲滴。

  “德华兄,把酒给我吧。”

  陈潇高举酒瓶说道:“这可是最后几瓶了,建中……,咱们省着点喝。”

  陈潇的字是‘建中’,让方醒觉得有些怪怪的。

  “滋!”

  酒杯不大,陈潇一口就干掉了,然后眨巴着嘴,眼巴巴的看着方醒手中的酒瓶。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五点多,晚饭都要开始了。

  “德华兄,小弟这就回去了。”

  陈潇大着舌头,手里还抱着去掉商标的酒瓶,他觉得就凭着酒瓶里的香气都能做个好梦。

  “回个屁!”

  陈潇看到他走路都打窜窜,马上就叫来了方杰伦,安排这货睡在客房。

  “辛老七!”

  “少爷。”

  辛老七的速度很快,从外院一溜烟就跑到了书房。

  方醒觉得有些头晕,他揉着太阳穴说道:“你去一趟陈家,告诉陈家叔父,就说建中在我这睡了。”


  午后的方家庄很安静,只有微风拂过大地的声音。

  方醒坐在书房里,以手托腮在打盹。

  正梦到自己拳打倭寇,脚踢蒙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个好梦。

  “少爷,少爷,有个叫做张泰顺的人拜访你。”

  被打断了美梦的方醒很不爽,只是抬抬手说道:“请进来。”

  哪怕酒精还在大脑里起作用,可方醒依然强撑着精神,用手搓搓脸,摆出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来。

  “哈哈哈!德华兄,小弟有礼了。”

  方醒的手还捂在脸上,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就从指缝中看了一眼。

  一身锦袍的年轻人看着精神奕奕,头上戴着做工精巧的幞头,正把折扇合在手中,抱拳行礼。

  “你是……”

  方醒的脸上被搓的发红,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

  年轻人笑道:“小弟张泰顺,前几日和德华兄在庄子边上一席谈话,惊为天人啊!所以今日小弟冒昧前来拜会,失礼了。”

  这人虽然笑意盈盈的,可身上却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方醒一拍脑门子,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隔壁的庄子就是你家的吧?”

  这是方醒在打混,想把那天自己驳斥几位文人的事情给混掉。

  那言论虽然很出气,可在如今大部分人反对迁都的前提下,传出去是要得罪人的。

  双方寒暄坐下,小白奉上香茶后,张泰顺打量了一下书房,就说道:“德华兄,那日我看你说的不大痛快,所以今日过来,还是想请教一下关于我朝迁都的事,还请兄不吝赐教。”

  这话很客气,可却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味道。

  好大的气势!

  方醒瞬间就把这人的身份猜了一下,最后觉得应该是某位官员,而且是和迁都这事有牵连的官员的儿子。

  方醒想拒绝,可又想到那位永乐大帝的执政时间还很长,最后只得假装叹道:“腐儒误国啊!”

  张泰顺含笑听着。

  这种姿态很高大上,让出身平常的方醒有些羡慕。

  方醒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大致和大明的国土范围差不多。然后又画了一条线,最后又把金陵点了出来,扬首看着张泰顺。

  张泰顺皱眉用折扇敲打着手心,良久才说道:“德华兄的意思是……远?”

  “正解!”

  方醒又把北平的位置点出来,说道:“如若我朝不迁都,那我敢担保,不出五十年,九边必然糜烂。”

  方醒的神情中带着忧国忧民,一脸为了我大明愿意赴汤蹈火的坚定,可他的心中确实也是很赞同迁都。

  如果不迁都的话,说不得自己还没死,草原上的那些蛮族就会杀到北平来,到时候他能躲到哪去?

  张泰顺用折扇指着金陵的位置,有些疑惑的说道:“德华兄,我朝如果不迁都的话,就算是北方示警,可京城也可以从容的调集大军支援啊!”

  从金陵,也就是南方调集大军支援,这个论调在目前也是很有市场的。

  方醒看到辛老七在门口晃了晃,一脸的警惕,就笑道:“那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毕竟是还年轻,张泰顺的脸上有些震惊,有些急促的问道:“德华兄,这话何解?”

  方醒有些尿急,所以也不管不顾的说道:“从金陵到北平,一路几千里地,等援军到的时候,北方早就糜烂了。”

  “那个泰顺,我先去更衣,稍待啊!”

  等方醒畅快淋漓的完事后,就发现辛老七正守在茅房的外面,警惕的看着大门那边。

  “少爷,那个张泰顺带了两个随从,有点意思。”

  辛老七一手扶着唐刀,一边给方醒说着自己的发现。

  有点意思?

  那就是高手喽!

  方醒从荷包中摸出颗薄荷糖,嘴里塞一颗,扔给辛老七两颗。

  “晚点给大妞吃。”

  摇摇晃晃的进了书房,方醒看到张泰顺还在‘地图’上写画。听到脚步声后,他把桌子上的水迹弄乱,转脸说道:“德华兄,从刚才你的分析中,小弟觉得你对大明的九边并不看好,可对?”

  方醒没有科举的压力,所以很轻松的说道:“九边出事是迟早的,最后葬送我大明的也必然是九边。”

  蹭的一下,张泰顺就满脸怒色的站起来,那眼睛眯着,淡淡的道:“德华兄,还请明示。”

  方醒打了个酒嗝,一股茅台酒的香气就飘了出来,然后才悠然说道:“所谓九边,不过是看门之犬,如果我大明的军制不与时俱进的话,早晚和蒙古人一个德行,这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用手扇扇嘴边,方醒看到张泰顺依然是愤怒中带着思索,就说道:“你还年轻,回去多读读史书,看看那些王朝是怎么从兴盛转为衰败的。”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啊!”

  方大善人悲天悯人的说道。

  目前的大明兵锋鼎盛,打的草原蛮子屁滚尿流,可用不了一百年,甚至用不了五十年,那位宠幸王振的明英宗就会在土木堡葬送了大明最后的士气。从此后,大明的兵锋就再也没有大规模的进入过草原。

  张泰顺脸上的怒色很神奇的消失了,他重新坐下来,言笑晏晏的仿佛刚才是另一个人。

  “德华兄,那你看我大明的军制可是有什么弊端。”

  这个题目太大,而且方醒也不敢乱说,怕被那位永乐大帝给砍了脑袋,所以他就敷衍道:“华夏史册中,独有大汉和大唐以强亡。”

  这一点张泰顺是认可的,所以他的眼神有些炙热的看着方醒,把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咳咳!”方醒干咳道:“有宋一朝,军士地位可谓是历代最低,可你知道宋朝为何还能坚持那么久吗?”

  张泰顺有些懵懂的说道:“大概是因为文治出众吧。”

  宋朝的文治确实是‘出众‘,直接是和士大夫共天下。

  方醒斜睨了张泰顺一眼,指着他说道:“你不老实。”

  张泰顺喊冤道:“德华兄,小弟确实是是心里话啊!”

  方醒懒洋洋的说道:“宋朝不过是仗着开海的好处,国库充盈,所以才能在没有长城的保护下,并且军士地位低下的不利环境下,坚持到了南宋,甚至南宋还差点就把蒙古人给拖死了。”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啊!可我大明呢?”


  北平的一个宽大府邸的书房里,白天还是神采飞扬的张泰顺对着座下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这就是那位方德华的见解,程师傅有何见教?”

  灯光照亮了程师傅那张沉思中的脸,他闻言就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个方德华能说出九边迟早要糜烂的话,还有前宋的利弊,就说明他不是那种读死书的人,是啊!我大明的九边啊……”

  低吟了几句后,程师傅抬头道:“其实陛下更担心的是……”

  张泰顺想起了今天方醒的那句话:“其实……估计是担心久在繁华之地,子孙和百官迟早会文恬武嬉。”

  “……金陵繁华,天长日久之后,我大明的中枢会变质。”

  程师傅说完后,就看到了张泰顺一脸的震撼。

  因为方醒还有一段话……

  “不过就算是搬到了北平,也不过是延缓一下时间而已,不在制度上做出调整,我大明的未来……”

  这眼光……

  ……

  酒醒的陈潇担心回家被收拾,所以抱着那个还剩点的酒瓶子就跑了,临走方醒还让他带了一大包礼物,全都是些稀罕物。

  一家人吃完晚饭后,就坐在外面乘凉,小白还贴心的拿着团扇给方醒打扇子。

  张淑慧看着这悠闲的一幕,心中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把一颗剥掉外皮的葡萄送到了方醒的嘴边。

  就着那纤纤玉指,方醒吃了下去,然后说道:“庄子上最近怎么样?”

  张淑慧笑道:“还行,就是有点懒散。”

  巧笑倩兮,眉眼弯弯,这个曾经心如死水的女孩终于是恢复了鲜活。

  方醒笑道:“太懒了可不行,这样吧,你组织一下,让那些农户每家都出人去整理沟渠,清扫庄子里的卫生,按照每人每日三斤面粉发放。”

  小白一听就顾不得尊卑了,抢先道:“可是少爷,咱们家虽然新收了租子,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夏粮已经收割完毕了,该给主家的租子也交了,可那些新麦如今都在粮仓里,是要供给大院里一家人吃的啊!

  张淑慧也是赞同小白的看法,在她看来,即便是那些粮食吃不完,可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灾荒啊!

  国人有一个传统,那就是深挖洞,广积粮。

  方醒看到妻妾都一致反对自己,就笑道:“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我说过了,就算是全天下都饿着肚子,咱们家也不会缺粮。”

  小白马上就收起了较劲的心,而张淑慧始终还是有些疑虑。

  方醒也不多言,新婚不久,晚上又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于是一夜翻滚。

  第二天早上,方醒照常在大院里锻炼身体,之后就是去洗澡。

  张淑慧以前还跟着起床,可后来被方醒强令必须要睡到天亮。等她醒来后,就听到外面的小白在惊呼道:“少爷,这里有好多袋子哦!”

  张淑慧急忙就出来,刚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堆着老高的一层,而且借着晨光,她看到那些袋子的上面还写着写歪歪斜斜的东西。

  “这是什么?”

  张淑慧用手摸了摸袋子,觉得很柔软。

  “这是面粉。”

  方醒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过来说道。

  “那么多?”

  小白张开小嘴,觉得这里的面粉应该够庄子里的人吃上一个月的吧。

  张淑慧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就问道:“夫君,这些面粉是从哪来的?”

  方醒不以为然的道:“这是我那个朋友送来的,淑慧,这次庄子上出力的人,就用这个面粉发,不过记得把这些袋子留下来,我有用。”

  张淑慧压住心中的惊讶,点头道:“夫君,有了这些面粉,我今日就和管家商议。”

  而小白则是有些跳脱的剪开了一个袋子,然后掏出一把面粉,喊道:“少爷,这个面粉好白啊!”

  方醒不屑的说道:“这是把麦麸和麦芽都打掉的,外层也精加工过了,哪有我们自家的好吃。”

  这就是中筋粉,经过加工后,看着面粉雪白,而方家的面粉则是看着有些黯淡。

  张淑慧看到这么白的面粉,也是忍不住说道:“夫君,要不我们留几袋吧?”

  方醒不耐烦的说道:“我一个老爷们的哪管这种事,随你,随你!”

  看着方醒带着辛老七出去,就像是个少爷似的,张淑慧不禁抿嘴笑了。

  “小白,你去把管家请来。”

  方醒又到了庄子的左边,这边也有一家农庄,不过看着有些灰扑扑的,几个老农在地里拔草,画面有些沉闷。

  “这里不小啊!”

  方醒有些吃味了,这边的土地居然比方家庄的要大。

  辛老七凑过来,义愤填膺的说道:“少爷,这家就是顺天府知事李德政,这家伙一定是个大贪官!”

  “别胡说!”

  方醒知道‘朱剥皮’当年的威慑力还在,此时的官场还未像几十年后那么的贪腐横行。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鸟!”

  一个从八品的知事,居然就能搞到几百亩的土地,啧啧!

  回身,方醒用折扇指着庄子后面说道:“走,我们到河边去看看。”

  这里的庄子为何值钱,就是因为后面有一条河。这条河的存在让方家庄等庄子都不虞干旱之忧。

  这条河大约有三十米宽,河水平静,两岸杨柳依依,垂下来的柳条甚至都到了河里,引得几条小鱼在边上玩弄。

  方醒不懂鱼,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叫辛老七回去找网兜来。

  等辛老七走了之后,方醒干脆就把外衣脱掉,裤脚挽起,兴致勃勃的走到水浅处,伸手到石头底下去摸螃蟹。

  河水微凉,方醒的双手从石头底下摸了进去,感到一个东西在后退,顿时就心中一喜。

  “德华兄!”

  “哎哟!”

  方醒正抓到了那个东西,可岸上的一声喊,让他的动作缓了一下。

  “我靠!”

  方醒把手拿出来,不顾夹住自己左手食指的螃蟹,看向了岸上。

  张泰顺站在岸上,微风吹过,有些少年风流的味道。他愕然的指着方醒的左手,“德华兄,那是什么?”

  方醒硬撑这上了岸,得意的说道:“这是螃蟹,多摸几个回去,中午可以做一道菜了。”

  “做菜?”

  这位张泰顺大概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他用折扇遮住半边脸说道:“德华兄,这东西能吃吗?”

  北方人此时还不大吃蟹,所以不认识也是正常。


  等辛老七带着网兜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方醒赤着脚,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和张泰顺站在岸边,正撅着屁股在摸螃蟹洞呢。

  “哎呀!咬住我的手了!”

  张泰顺兴高采烈的把手掏出来,然后看着正夹住自己手指的螃蟹,得意的说道:“德华兄,小弟的水平也不差吧?”

  方醒有些抑郁的看着自己的空手,说道:“好了,既然想蹭饭吃,那就赶紧捞鱼,中午做个鱼汤。”

  一个时辰后,方醒和张泰顺的衣服差不多都湿透了,两人拎着网兜,得意洋洋的打道回府。

  在进入主院的时候,方醒在门外看到了两个大汉,很彪悍的大汉。

  可这两个大汉此时正瞠目结舌的看着张泰顺的衣服,如见鬼魅。

  可怜的娃!

  方醒回头看看正一脸不自在的张泰顺,伸手勾住他的肩膀,说道:“泰顺,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还小,不要过早的失去自己的快乐。”

  张泰顺楞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跟着方醒去了后院。

  这时候的后院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得避讳。

  “你还是个娃娃,避讳个什么!赶紧跟我进去洗澡,完事了换身衣服。”

  方醒觉得这娃大概是从小就被家长给管的很严,所以一点童年乐趣都没有,这不才跟着自己在河边玩闹了半天。

  当看到张淑慧后,张泰顺闹了大红脸,赶紧叫了声嫂子。

  可方醒却大大咧咧的说道:“淑慧,这位是张泰顺,赶紧准备两套衣服,我们要洗澡。”

  张淑慧先是一怔,然后就福身去了后面,然后丫鬟就出来了。

  澡堂很简陋,就一间木屋,中间摆着两个木桶。

  躺在木桶里,方醒惬意的说道:“泰顺,再等半个月,我这个澡堂可就要上档次了。”

  他准备弄些水泥出来,然后再打造一个池子,里面铺些大青石,想想就觉得美啊!

  张泰顺目光复杂的看着方醒,在这个年月,除非是关系铁到可以插对方两刀的地步,不然没有谁会这么随便。

  洗澡出来,方醒就兴致勃勃的带着张泰顺去了厨房。

  花娘一看到方醒,那张肥脸都笑的打颤。

  “少爷,今日想吃什么?”

  方醒看了一下厨灶,说道:“花娘,今天我来弄两个菜。”

  花娘一听就慌了,急忙劝道:“少爷,您可是文曲星,哪能下厨啊!而且那个孔圣人不是说了吗,什么子远庖厨。”

  “君子远庖厨。”

  张泰顺也有些吃惊,在当今的读书人中,有方醒这个条件还要下厨的,估计全大明就这一位了。

  方醒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君子远庖厨,那只是男人为了欺骗女人,把老夫子的话瞎编了一气而已,当不得真。”

  看到花娘还是有些不情愿,方醒就笑道:“你家少爷可不是那些伪君子,什么君子远庖厨,那样的人就算是考中了状元,出来也只是个米虫而已。”

  说着方醒就熟练的破开鱼腹,把那些杂碎清理干净,最后就是螃蟹,清理掉肺叶后,和着鱼一起煮汤。

  很快,浓郁的香气就散发了出来,张泰顺觉得自己的肚子里有些空虚,他舔舔嘴唇,一把推开了春生,塞了几把柴火进去。

  “咳咳咳!”

  灶下一阵乌烟瘴气,方醒正好把鱼汤盛出来,看到灰头土脸的张泰顺,不禁大笑道:“小子,火可不是这么烧的。”

  张泰顺不服气的指指灶膛,他觉得方醒绝壁不会烧火。

  吏部主事的儿子,少年成名的读书人,能做个鱼汤就算是不错了,还能烧火?

  方醒笑而不语,只是用烧火棍把灶膛的下面捅空,然后火苗就舔了上去。

  “人要忠心,火要空心。”

  张泰顺蹲在边上,有些发楞的看着那熊熊的火焰。

  “春生,把火压小些,我要炸花生米了。”

  “嗤嗤嗤!”

  少许油倒进锅里,然后倒进花生,等油温够了之后,方醒随意的翻炒了一下。

  “起锅喽!”

  起锅后的花生米拿点盐一伴,这就是一道下酒好菜啊!

  剩下的菜才是花娘的手艺,方醒拍拍手,带着张泰顺去了客厅。

  有客人在,张淑慧和小白就在偏厅吃饭。

  等菜齐了之后,方醒亲自送了半碗花生和一碗鱼汤过去,然后才过来。

  张泰顺的表情有些古怪,方醒看到后就笑道:“所谓的大丈夫,并不是在女人的身上得来的,尊重女人,这也是一种修养,泰顺,你还小,别学那些士大夫,都是些腐儒。”

  这已经是方醒第三次用这种鄙夷的态度来说读书人了,张泰顺犹豫了一下问道:“德华兄,可女人终究是依附男人而活啊!”

  “胡说!”

  方醒斜睨着张泰顺说道:“你娘难道不是女人?”

  张泰顺的脸上有些隐怒,可方醒接着说道:“这世上,能全心为你的,也只有自己的父母,至于女人依附男人而活,那不过是大势使然,也是男人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干的傻事。”

  “你去市井看过没有?”

  张泰顺点头。

  “那你看到过有女人独自撑起一个家的没有?”

  张泰顺还是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德华兄,小弟知道了,不是女人依附男人而活,而是男人需要这样,对吗?”

  方醒一脸的孺子可教,然后指着花生米说道:“来,尝尝我做的菜。”

  “这是何物?”

  花生米的香脆让张泰顺有些着迷,可这种食物他从未见过。

  方醒一怔,然后强笑道:“这是我海外的一位朋友送的,吃吧。”

  吃完午饭,张泰顺还没走,他和方醒来到书房,一进去就说道:“德华兄,小弟今天是来请教的。”

  方醒打了个哈欠,摆手道:“你说。”

  “那天我听德华兄说,我大明最终也是逃不脱治乱循环,我今日就想请教,这是为何?”

  张泰顺的态度很是恭谨,方醒喝了口茶水,说道:“这玩意儿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你也别当真。”

  “粮食,钱,吏治。”

  方醒说完后,就闭口不言了。

  这话可不敢多说,要是被张泰顺这小子透出去了,方醒觉得自己多半是要被以‘妖言惑众’的罪名给乱棍打死吧。


  身体在飞快的恢复中,贾平安没事就爱带着辛老七在庄子里转悠,感受一番地主的滋味。

  辛老七指着右边的一户人家说道:“少爷,前面就是马家,孤儿寡母的,日子难过。”

  就在主仆两人说着这家人的时候,柴门开了,一个穿着有补丁的青衫少年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本书,看那书被磨损的模样,多半是倒背如流了。

  少年的肤色有些苍白,可脸上全是倔强之意,正盯着方醒看。

  背后说别人,这事儿有些膈应……方醒干咳道:“那个马苏是吧?”

  少年躬身道:“正是小子,多谢方公子对我母子的关照。”

  小子挺聪明的嘛!

  方醒欣赏的问道:“可有去科考的打算?”

  这对母子只是客居在方家庄,不算是贱籍,可以去参加科举。

  马苏仰头,自信的说道:“小子自然是要去的,且待明年吧。”

  方醒看了一眼里面,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正依在门边,有些担忧的看着这里。

  木屋在冬天很难熬,所以方醒问道:“粮食可够吃吗?”

  马苏不语。

  贾平安觉得这对母子可怜,就说道:“别想着什么面子里子,日子才是实在的。回头庄上招人清扫,有报酬,你若是想来只管来。”

  ……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当方醒看到马苏出现在清扫庄子的人群中时,就把他招了过来。

  马苏低着头,手里拿着扫帚,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方醒的面前。

  方醒看着他身上的单衣,就问道:“觉得自己丢脸了?”

  马苏先点头,又摇头,“不,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是该照顾好自己的母亲,不然那书就白读了。”

  “孺子可教!”

  方醒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晚点到我书房来,我看看你的见识怎么样。”

  真的?

  马苏惊喜的抬头,要知道方醒可是少年中举,如果不是受到方鸿渐的拖累,也许此时的他早就已经为官了。

  如果有这么一个老师教导自己,那么科考的把握会更大。

  不过方醒接下来的话让马苏有些发蒙。

  “我不会教你科考的事,四书五经也不谈,如果你对杂学有兴趣,那就来吧。”

  方醒转身就走,他希望马苏能跟来。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方醒总是有些危机感。而能克制危机感的,也只有壮大自己的实力。

  “如果教几个徒弟,等他们走上仕途之后……”

  马苏呆呆的站在那里,一直在旁听的方杰伦有些羡慕的说道:“还不赶紧去?少爷这是想教徒弟呢!”

  方醒到了书房,丫鬟奉上茶水,伴着清晨的阳光,让人心中生出万籁此俱静的悠闲。

  有些拘束的马苏进来了,方醒就指着对面说道:“坐吧。”

  马苏没坐,方醒也不以为意的说道:“你想学什么?四书五经就别想了。”

  马苏闻言就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那您能教我什么?”

  方醒淡淡的道:“我能教你经世之学,让你不做傻子。”

  马苏有些别扭的道:“可我也不笨。”

  方醒指指天空,神秘莫测的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打雷吗?你知道为什么会下雨吗?”

  “你知道地龙为什么会翻身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马苏有些应接不暇,他抓抓后脑勺,有些倔的说道:“那您知道吗?”

  方醒笑的得意,“我当然知道。”

  “那我学。”

  能学到这等高深的学问,马苏觉得自己不应该错过。

  方醒踌躇满志的看着这个有些叛逆心理的娃,说道:“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今日我就让你开开眼。”

  马苏看着方醒找来一只煮熟的鸡蛋,然后很熟练的把鸡蛋剥壳,光洁的鸡蛋就摆在桌子上。

  “这是……”

  “这是玻璃杯。”

  马苏瞪大了眼睛,心中无比的震惊。

  这会儿已经有了琉璃,不过透明度很差,如果方醒手中的这个玻璃杯被人看到的话,大概会引发一起血案。

  方醒拿鸡蛋在玻璃杯的上面比试了一下,然后又叫来丫鬟,倒了一杯烫水进去。

  等杯子外面摸着都滚烫后,方醒把水倒干净,然后把比杯口粗一截的鸡蛋放在杯口上,抬头问马苏:“你觉得这个鸡蛋能自己下去吗?而且还是完好无损的落到杯子里去。”

  马苏摇摇头,还沉浸在这个透明的玻璃杯中。

  “叩叩叩!”

  方醒屈指叩击着桌子,让马苏仔细看着鸡蛋。

  “过来一点。”

  马苏凑到了桌子前面,看到玻璃杯的内壁上开始凝结水珠了。

  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让马苏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鸡蛋,鸡蛋怎么自己下去了?”

  马苏觉得自己的三观已经被颠覆了。

  鸡蛋下去的速度不快,可却很稳定。

  “噗!”的一声后,鸡蛋已经落到了杯底。

  马苏看着那只鸡蛋,急促的问道:“方公子,这个是幻术吗?”

  方醒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装了个逼,“不,这是科学。”

  “科学是什么?”马苏懵懂的问道。

  “科学就是能解释天上为什么会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也能解释地龙翻身,基本上这世上就没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马苏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我三日还得去镇上学习一天,时日有些紧。”

  这年头科举就是穷人唯一翻身的渠道,所以方醒不准备断绝马苏的这条路,他淡淡道:“我这里有些过往的笔记和书籍,闲下来你自己抄一份回去,不要问我,自学。”

  方醒一脸的不自在,马苏马上就躬身说道:“是,小子知道了。”

  马苏心中有些遗憾,他觉得方醒是何等的斑斑大才,可惜却受累于父辈,怪不得现在连四书五经都不愿提及。

  第二日,马苏拎着不知哪弄来的腊肉来拜师。

  等马苏敬过茶后,方醒拿出一支毛笔,一叠大开的本子,还有三本书。

  “束脩就不用了,我不缺钱。”

  当天的第一堂课,方醒就教了阿拉伯数字。

  “你来看看,原先我们的数字写法是不是很麻烦,而且看着还很晦涩。”

  马苏点头,只是有些迷惑的说道:“可是老师,现在大家都在用这种计数写法啊!”

  方醒不屑的说道:“这是阿拉伯数字,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不等马苏回答,方醒接着说道:“在四千多年以前,我华夏老祖宗就已经发明了筹算,而且计数写法很先进。”

  说着方醒就在纸上写了一竖,接着是两竖,三竖……

  马苏沉浸在了学习中,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老师,弟子告退。”

  马苏准备回家。

  方醒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以后中午就在老师家里吃饭,缺不了你的那一口。”

  ……

  一周教三天,这就是方醒的教学时间,一方面是将就马苏去镇上学制艺,另一方面他也不想那么辛苦。

  “德华兄,陛下下旨了,要在北平等地挑拣身手敏捷的少年,据说是经过挑选之后,就会送到应天府去。”

  夏末的天气还是很热,微胖的陈潇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喟叹道:“皇太孙少年英武,陛下让这些人充做随从,唤作幼军,行武事。”

  方醒有些恍惚,想起了那位皇太孙。

  朱棣对自己的大儿子不满意,可却对朱瞻基这个孙儿非常的满意。

  所以朱瞻基早早的就被封为皇太孙,这也奠定了朱高炽的太子地位。

  只是这位朱瞻基在史书上不怎么讨好,关键是这个家伙死的太早了,把皇位传给了年幼的儿子,结果被王振几乎把江山给毁了。

  “希望他能活长久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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