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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尽其用,被弃如敝帚

吾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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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知乎问答   主角: 葛衣情翁青尘   更新: 2022-09-06 13: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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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衣情翁青尘《物尽其用,被弃如敝帚》讲的是剜目时,他问她,她说不疼;悔婚时,他问她,她说不怨;如今物尽其用,被弃如敝帚,投入这剧毒无比,冒着滚滚热气的药池中时,她仍说不悔(一)葛衣情被师父翁青尘投入药池,炼制成药人时,双目已献出,心甘情愿地

第1章

精彩节选


剜目时,他问她,她说不疼;悔婚时,他问她,她说不怨;如今物尽其用,被弃如敝帚,投入这剧毒无比,冒着滚滚热气的药池中时,她仍说不悔。
(一)葛衣情被师父翁青尘投入药池,炼制成药人时,双目已献出,心甘情愿地替换给了师父。
剜目时,他问她,她说不疼;悔婚时,他问她,她说不怨;如今物尽其用,被弃如敝帚,投入这剧毒无比,冒着滚滚热气的药池中时,她仍说不悔。
一片氤氲中,正值双十年华的女子仰起头,双目缠着白带,痴痴地“望”着师父,小声嘤咛道:“师父,您能答应衣情最后一个请求吗?”
翁青尘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站在药池边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池中那道身影,那道追随了自己十年的身影,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倘若炼制失败,徒儿不幸丧命于此,您能亲手葬了徒儿吗?
徒儿只求一抔黄土,死后不至成孤魂野鬼,无家可归……”轻缈缈的声音几近哀求,回荡在水雾缭绕间,苍白而卑微:“还有,师父如今双目已明,无需盲杖,能将徒儿为您做的那把青木盲杖也一道放入棺中,随徒儿入土为伴吗?”
药池边上的翁青尘瞳孔漆黑,深不见底,沉默了许久后,终是薄唇轻启:“好,你若不测,为师必当亲手葬你,那把青木盲杖也会随你入土为安,你且放心去吧。”
话音冰冰凉凉的,不夹杂一丝情绪,池中的葛衣情却如释重负,缓缓地点了点头,神情怔然,仿若自言自语:“那就好,那就好,有了青木盲杖,我就不至于孤零零的一个人上路,就不会看不清而摔倒了……”低低的喃喃如破碎的锦绣,一丝一缕飘入风中,传入本已拂袖转身,欲离开的翁青尘耳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伸出,叫他脚步一滞,蓦然一顿。
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含着无限的关切与温柔:“师父,徒儿扶您,您拿好盲杖,一步一步地走,就不会看不清而摔倒了……”袅袅白烟中,翁青尘呼吸急促,按着额头痛苦皱眉,有什么迎风撕裂,避无可避地凛冽逼来……(二)千音峰是江湖近年来崛起的新兴势力,其门下分为三大圣宫,十八小宫,等级森严
,教众庞大,招数诡异,被武林正派人士视为邪宫异教,避而远之。
那年内乱,青圣宫大变,葛衣情跟着师兄师姐们逃出去时,尚不足十三岁。
她十岁上千音峰,入青圣宫,拜在宫主翁青尘座下,是一批徒儿中年纪最小的,一双漆黑的眼眸总像含了水般,怯怯地打量着别人。
彼时千音峰内乱,紫圣宫联合褐圣宫,趁老教主闭关之际,夹击青圣宫,欲将宫主翁青尘置于死地。
翁青尘身受重伤,双目也在偷袭中被剧毒染上,彻底失明。
一片混乱中,除了翁青尘座下几个大弟子与一众心腹誓死守护外,其余教众作鸟兽散,纷纷逃命。
“我,我们都走了,师父怎么办?”
葛衣情随着人流涌出,随手抓住一位师兄,怯怯问道。
“什么师父,不过是个玉面阎罗,你可曾见他传过咱们一招半式?
此时不趁他们鬼咬鬼之际逃跑,更待何时?”
那师兄逃命都来不及,一把甩开葛衣情,风一阵就没影了。
葛衣情被摔得一个踉跄,却咬咬牙,一股冲动涌上心头,抱紧自己仅有的药箱,转身就向回跑。
她是个孤儿,乱世中颠沛流离,在十岁那年被圣宫的鬼探挑中,与一帮同样被选中的“苗子”上了千音峰。
她身体孱弱,不适宜习武,却被眼尖的鬼探发现双手纤长,极适合修习千音峰的独门银针之术。
就这样,她被分到了青圣宫,开始学银针走穴之术,教习她的鬼嬷嬷本是要她用来杀人的,她却生性胆小,对着一只小兔子都下不了手,久而久之,反倒走上了学医之路,能得心应手地用银针走穴来为人治病。
奈何千音峰竞争激烈,要的不是救人,而是杀人,没能为圣宫完成任务,立过功劳的小衣情,就永远停留在了最低等的卑贱地位,同她一道进来的一些人,许多都早已升为了三等、二等弟子。
但她并不在乎这些,她性子平和,随遇而安,懂得知足常乐,有衣穿有饭吃,有片瓦遮头,还能学自己最喜欢的医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更何况——青圣宫里还有师父。
还有那道她遥遥偷望,如何望也望不够的清俊身影。
十岁上山,三年里,她默默无闻,是青圣宫最不起眼的小弟子,能近距离看清师父的模样,不超过七次。

最近的那次是她十一岁,入宫一年后,在后山,调养她的鬼嬷嬷捉了几只野兔,要她以银针夺去它们的性命,她夹着三根闪闪发亮的毒针,身子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颤着手怎样也不忍心射出去。
鬼嬷嬷恨铁不成钢,最后气得拿鞭子抽她,抽得她痛呼出声,哭得一张小脸惨白如雪,可怜兮兮。
就在那时,一道身影出现,抓住鞭子,信手一甩,声音冷如冰霜。
“本宫道谁在此喧哗,扰我清修,原来是秋嬷嬷在训弟子,只怕如此打下去,又会打死我青圣宫一位弟子。”
那秋嬷嬷脸色乍变,知道自己不小心闯入了翁宫主打坐练功的地界,吓得赶忙跪了下来,认错不迭。
“要是实在下不了手,就别逼她了,堂堂千音峰,何必难为一个总角孩童……”轻缈的叹息中,那袭青衫弯下腰,为当时傻住的她抹去了满脸的泪,还万年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浅浅一笑:“哭成这样,花猫一般,真和本宫当年一副德性……”语气低沉,略带嘶哑,却出乎意料的好听。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师父的一面,温柔得像在梦里。
而当夜,她的确就做了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梦里师父一袭青衫,牵着她的手站在后山,看长风掠过浮云,草木盎然。
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不似青圣宫长年累月,无处不在的杀气与血腥味。
即使师父此后再没注意过她,她却忽然多了一个小秘密,一个欢喜藏在心底,不能为人道的小秘密。
青圣宫接下来的七百多个日子里,每天躲在廊后,遥遥望一眼青衫飘飘的师父,成了她最快乐的事情。
快乐到不想离开青圣宫,不想离开他。
(三)起初葛衣情带着双目失明的师父翁青尘,很是过了一段狼狈不堪的日子。
那日她趁着混乱潜回大殿,里面才经历完一场惨烈厮杀,青圣宫的一等弟子几乎全军覆没,只剩满身血污的翁青尘还在苦苦支撑,骇人的奇功叫人不敢近身,或死或伤间,纷纷忌惮着退到了殿外,一时僵持不下。
便在这时,躲在暗处的葛衣情抱着药箱出来了,手忙脚乱地取出药想为师父止血,却在下一瞬,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携风扑来,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师,师父,我是衣情,
葛衣情,元丰七年上的山,入青圣宫为徒,是那一批最小的弟子……”她喘气不及,吓得语无伦次,那只手的主人闻言一顿,被毒瞎的双眸紧闭微颤,脸上淌下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偏着头似乎在判断什么。
她赶紧颤声道:“两年前师父在后山救过衣情,衣情本是要学银针走穴之术,却如何也下不了手,便是师父对那鬼嬷嬷道,堂堂千音峰,何必难为一个总角孩童……”那袭青衫微微一怔,在她的瑟瑟发抖间,紧扼她的手终是慢慢松开。
“是你?”
翁青尘皱眉,宽袖一拂:“回来做什么?
怎不去逃命?
来送死吗?”
甫然获赦,葛衣情一下跌在地上不住咳嗽,脸色煞白:“因为,因为师父还在这里,衣情不能丢下师父不管……”到底是忌讳着翁青尘的绝世功力,紫圣宫与褐圣宫的两位宫主负手而立,率领一干弟子围于殿外,僵持着不敢硬闯,眉头紧蹙间却生出一记毒招——便不与翁青尘那玉面修罗硬碰硬,直接火烧大殿,来个灰飞烟灭!
火油即刻浇上,刺鼻的味道中,大火熊熊燃起,如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龙,掀起滚滚热浪,叫嚣着要将一切吞噬。
“欲置本宫于死地?
简直妄想,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大殿里,血染青衫,葛衣情搀扶着翁青尘,只见师父笑得狠绝,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快,扶我去后殿,我寝宫有条密道,直通山下……”轰隆一声,大殿坍塌——就从那天起,葛衣情陪伴着功力大损,双目失明的师父,养伤隐姓,相依为命,一陪就是两年。
这两年,不可谓不苦。
乱世里挣扎求生,即使葛衣情有一技傍身,却时常要照看师父无法出摊,所赚的微薄钱财仅够三餐温饱,养活自己与师父,还要时刻担心千音峰的人寻来,每日提心吊胆地过活。
但在葛衣情心中,那朝夕以对,相依为命的两年,是她人生里最美好的一段岁月。
她可以那样近地触摸到师父,真真切切,不再只是青圣宫里七百多个日夜,躲在廊后遥遥望去的一道飘渺背影。
纵然布衣荆钗,粗茶淡饭,但竹林作庐,天地为家,有风有月还有师父在身边,她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私心里葛衣情甚至希望,能够一辈子这般下去
就好了。
但翁青尘时不时的走火入魔却会无情地提醒着她,她的师父,天纵英才,傲骨铮铮,是本该衣袍不染纤尘,淡漠地站在最高点俯瞰世间,怎能甘于平凡,沦落成为一介山野?
他放不下,也忘不了。
当初青圣宫之所以会有那样一劫,最大的缘故是因为宫中出了奸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是,那个出卖他,出卖青圣宫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当时再过几月就要成亲的未婚妻——圣女柒澜。
他们一道在千音峰长大,那么多弟子中,老教主最喜爱的就是他们,不仅将独门绝学分别传予他们,更是亲自为他们定下婚约。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翁青尘以为他很了解这份情谊,他甚至为了柒澜自小去学习残酷的暗杀之术,去违背本来与世无争的性子,去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去让双手渐渐沾满鲜血,一步步走到再也无法回头……但直到柒澜毒瞎他的双眼,破解机关,将紫褐二宫引入大殿时,他才知道,这份所谓的情谊,他从来就没有看清过。
世间比鬼神更恐怖的,是人心。
他百般信任她,她却因权力轻而易举地出卖他,捂着刺痛双眼的那一刻,他只听到她在耳边歹毒道:“你别怪我,是你不愿去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啊,他不愿去争,打打杀杀这么些年他早就累了,厌倦了,他曾和她说,等他们成亲后,他就带着她隐居山野,去过没有血腥的日子。
但她却不想、不愿、不屑!
那时的柒澜一改往日温情,再三劝他去争教主之位,她说老教主那般疼他,一定会将位子传给他,他只要稍微主动一点就胜券在握了……他听得烦了,便几次三番闭门不见,后来柒澜也来得少了,他并未放在心上,更不会想到,就在他潜心练功的那段时间,他所谓的未婚妻早已“弃暗投明”,审时度势地另寻靠山了……她要的他给不起,她便去找别的男人,她说,她对他亦有情,只是那份情没有大到可以牺牲自己的利益。
此后每一个深夜,翁青尘都会被这句话折磨醒来,如针在髓。
他的一次次走火入魔也是因为她,每到那时,他就会神似癫狂,痛苦万分,都是他的小徒儿葛衣情奋不顾身地抱住他,对他施以银针
走穴之术,控制住他翻滚逆流的血脉。
他变得敏感,多疑,甚至无比憎恨自己那双被毒瞎的眼睛,为那份回不去的残缺感到自卑。
那么多个绝望不见尽头的黑夜里,都是小小的葛衣情守在他身边,紧紧抱住他,在他耳畔不住安抚,他冲她吼,推开她,无来由地发脾气,说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师徒情分,她如果嫌弃他,不愿被他拖累,就趁早滚,滚得越远越好……“师父您别这样,衣情不会背叛您,不会离开您,永远都不会……”无论他如何凶她赶她,她都从未想过要离开,她在他身边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每次都哽咽着喉咙,拼命摇头地保证她不会走,不会扔下师父……那是个善良柔软到近乎卑微的姑娘,知道他所有的伤口,在无数个痛苦绝望的日子里守护着他,不离不弃。
他亦知道她的单纯心思,他曾听她在睡梦中喃喃,愿陪师父一直这样过下去,不问世事……他失笑,为她掖好被角,转头却茫然地“望”着虚空,睁着空如死灰的眼睛。
从前他想和心爱的人隐居山野,但那个人不屑,还把他推下万丈悬崖;现在有个姑娘对他悉心照顾,想与他隐姓埋名地过平淡日子,他却放不下了,再也回不了头了。
一次大劫,一场厮杀,叫他面目全非。
他现下只有满腔仇恨,只想尽快养好伤,恢复功力,堂堂正正地回去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从前他不争,如今,就莫怪他一一讨回来!
(四)千音峰在青圣宫失火的两年后,迎来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比武。
老教主在痴痴等了两年后,终是悲痛难当地接受了紫褐两位宫主与圣女柒澜所说,爱徒翁青尘意外葬身大火,尸骨无存。
他心灰意冷下,也不在乎谁来继位了,只宣布一场比试定结果,紫褐两位宫主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过招,胜者为王,谁赢了就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千音峰的主人,还能迎娶圣女柒澜。
那日万里晴空,两位宫主使出毕生所学,斗得难分难解,招招致命,全不顾惜平日里的兄弟情义。
就在紫宫主一掌击得褐宫主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即将获胜时,千音峰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既要斗法继位,能者居之,三大圣宫怎可少了我青圣宫?

”一袭青衫,一根青木盲杖,在一个戴着头纱的小姑娘的搀扶下徐徐走来,双目虽盲,却丝毫不减周身气度,依旧是当年不变的绝世风华。
“翁青尘!”
紫宫主脸色大变,连地上伤重的褐宫主也是挣扎抬头,一直站在老教主旁边的圣女柒澜更是惨白了一张脸,难以置信。
所有人中,最欣喜的莫过于一直疼爱翁青尘的老教主了,他激动地还未开口,翁青尘已向他施礼跪下,声音郎朗,却也不经意红了眼眶。
“徒儿不孝,来迟了。”
“待徒儿一决高下,算清旧账,再来禀明师父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话间青衫飘飘,已然跃至台上,紫宫主额头不由渗出冷汗。
他握紧双拳,恨恨道:“今日胜者为王,只凭输赢,你早已不是当年的翁青尘,本宫就不信一个瞎子能有多大能耐!”
话音未落,紫袍青衫,一触即发,两道身影已缠斗在了一起。
台下的葛衣情戴着头纱,抱紧师父的青木盲杖,隔着帘子死死地盯着台上,心跳如雷。
紫宫主的武功在这两年间突飞猛进,已与翁青尘达到了不相上下的地步,更何况翁青尘还有旧伤在身,双目失明,一来二去,便有些落了下风。
“本宫道你今日回来是有多厉害,竟也不过如此!”
紫宫主得意冷笑,眸中杀机毕现,身形如风间施展出了杀手锏,围住翁青尘疾速转起了圈,幻出万般人影,形如鬼魅,寻常高手都难辨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更遑论早已失明的翁青尘!
紫宫主心潮起伏,见翁青尘已在圈中晕头转向,耳尖耸动下也难以听声辨位,他眉眼一喜,瞅准时机,立手为刃,闪电般袭向翁青尘,就要一招毙命——“小心!”
台下的老教主终是忍不住失声道,抱紧青木盲杖的葛衣情更是咬紧唇,呼吸一窒。
鲜血四溅,一掌掏心,一声惨叫划破半空——发出惨叫的却不是翁青尘,而是瞳孔骤缩,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紫宫主!
“不,不可能,你……”翁青尘抽出鲜血淋漓的手,从怀里掏出锦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挑眉间眼波流转,再不复先前的眼盲之状。
他一一扫过全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小小的葛衣情身上,神情倏然温柔起来,一字一句,无比缓慢而清晰地回
荡在全场。
“谁跟你说我还是个瞎子?”
葛衣情轻轻摘下头纱,双眼缚着白带,“望”着翁青尘一笑,恬淡,默契,如春水摇曳的温婉。
(五)剜出双目献给师父时,翁青尘问葛衣情疼不疼,葛衣情摇了摇头,笑得苍白。
不疼,为师父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于是翁青尘敏感多疑的一颗心,终是在少女淡淡的笑容中彻底融化,柔软得如花蕊初放。
他拥住她,像是枯涸的灵魂再度苏醒般,喉头哽咽:“衣情,等了结恩怨,拿回一切,我就娶你为妻,与你一同做上千音峰之主,一生一世地照顾你,绝不负你!”
信誓旦旦的诺言里,葛衣情靠在师父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弯了眉眼,笑得山水温柔:“好。”
她双眼缚着白带,声音轻缈:“只要师父欢喜就好。”
元丰十二年,葛衣情十五岁,结束了在外两年的漂泊岁月,随师父翁青尘回到了千音峰,助他拿回了一切。
翁青尘雷霆手腕,玉面修罗的名号绝非虚传。
紫褐两位宫主的尸身高悬于殿门前,千音峰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整顿,在翁青尘继位一年后,大局彻底稳定,无可撼动。
老教主也欣慰地撒手而去,将打下的基业放心地交给了爱徒。
纷纷扰扰落下帷幕,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唯独——圣女柒澜。
当日大势已去,她跪在翁青尘脚下痛哭流涕,忏悔不已,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又加之老教主的说情,翁青尘到底心软了,没有叫柒澜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只将她关在了地牢里,终身囚禁。
翁青尘害怕葛衣情多想,是夜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斟酌着语句想要解释:“我并非对那毒妇还有情,只是……”“衣情都明白,师父毋须担心。”
柔软的声音轻轻地打断翁青尘的忧虑,葛衣情缩在他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眉眼含笑,是真正无所保留的相信。
翁青尘于是叹了口气,她总是那么百依百顺,那么好,好到……他觉得自己不配。
又是感动又是怜惜地抱紧了怀中人,翁青尘漆黑的眼眸望向窗外,对着朗月繁星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说,待稳定大局后他便与葛衣情成婚,叫她做世间最美的新娘。
这一稳定,便稳定了一年。
老教主逝去后,柒澜在牢里托看守她的人转告翁青尘,她想参加师父的葬礼,师父待她如亲生女儿般,她定要送师父一程的。
随着这番话送到翁青尘手上的,还有一枚玉环,上面刻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晶莹剔透,是当年翁青尘亲手所制,送给柒澜的定情信物。
房里的葛衣情见翁青尘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翁青尘这才回过神来,咳嗽两声,掩去些许不自然的神色,将玉环收进了袖中,对来传话的弟子道:“回去告诉她,毕竟师徒一场,本宫允她出来为师父上一炷香。”
那日风雨交加,一年不见天日的柒澜被放了出来,颤抖着身子踏入了灵堂。
她身披缟素,长发散下,一张雪白的脸满是泪痕,我见犹怜。
翁青尘眸光复杂地看着她上完香后,转身拂袖:“行了,你回去吧。”
柒澜垂首落泪,又忏悔了几句后,向殿外走去,背影伶仃凄惨,却没走几步,外头一个惊雷,吓得她蓦然退回,扭头一把拉住翁青尘的袖子,嘤嘤哭泣道:“青,青尘哥哥,此次澜儿回到地牢,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你能否和澜儿喝最后一次的离别酒?”
轰隆隆,外头电闪雷鸣,映亮了翁青尘眉间一瞬的犹豫。
廊下葛衣情拄着青木盲杖,肩挂药箱,抱着翁青尘的大衣,一点点摸索着向灵堂走去。
寒风乍起,她知道他有旧伤在身,格外畏寒,每逢这样的大雨日就会发作,疼痛难忍。
她心头担忧,却久久不见他回来,便带上药箱和大衣,摸索着出来找他。
风愈急,雨愈急,昏天暗地,敲打得人心惶惶。
来到灵堂外时,如果早知会撞见那番场景,葛衣情宁愿自己从没有出来过。
灵堂内传来男女欢愉的**,声声不堪入耳,一道闪电划过,葛衣情一下捂住嘴,肩头药箱坠下,一地狼藉。
她浑身瑟瑟发抖着,靠着墙滑下,死死咬住唇,泪水夺眶而出,无声地肆漫了灵堂外。
等到翁青尘闻声一惊,猛地清醒过来,披上衣裳奔出来一看时,殿外只有一个凌乱的药箱,和一件他惯穿的大衣。
“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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