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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劫余生

宁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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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读520   主角: 宁哲林巡   更新: 2022-09-07 13:3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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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哲林巡《浩劫余生》讲的是简介:一场灾变,让世界沦为秩序崩坏的废土有人栖身要塞,有人躲在荒原,还有人在辐射中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世界变为两个极端,权贵们掌握着顶尖的科技,用一座座拔地而起的要塞将自己隔绝在乱世之外易子而食,危机四伏的流民区内,一名迫于生计的猎人,为了度过即将到来的的凛冬,走向了一条披荆斩棘的道路在这艰险混乱的世道当中,一群草根出身的生死兄弟,逐渐让世界为之颤抖

第1章

精彩节选


残阳西斜,赤红的絮状火烧云连绵万里。

风声呼啸,龟裂的盐碱戈壁滩走石飞沙。

北部荒原的旷野上,一处避风的山崖下方,三台经过改造的车辆呈弧形排列,充作简易围墙将两个帐篷拱卫其中,四名雇佣兵穿着土黄色的战斗服,戴着钢盔与过滤式防毒面具,端枪在帐篷周围不断巡弋。

营地对面的沙丘上,宁哲将自己身体埋在黄沙下方,只露出肩膀以上位置,目光如炬的盯着远处的临时营地,棱角分明的脸颊有着一股充满野性的彪悍。

他今年二十岁,身高一米八五,因为是猎人出身,故此身材壮硕,相较于流民区大多数人瘦骨嶙峋的模样,有着很大的区别。

自从带有强烈辐射的陨星群撞击地球以来,全球气温大幅升高,赤地千里、飓风肆虐,文明倒退,世界陷入混乱。

大半世纪过去,世界依然没能从浩劫中恢复过来,各个派系为了争夺洁净的食物和水源而冲突不断。

生态危机、能源危机、食物危机……

一系列的危机接踵而来,为了躲避辐射区恶劣的生存环境,所有人都在向往着联邦这最后一方净土。

自由联邦没有城市,由无数个被不同势力控制的要塞组成,这些为了抵御凶险,被高墙环绕的要塞宛若散落的棋子,错落在联邦境内。

要塞之外的土地,被统称为流民区。

城市人和流民,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

很不幸的是,宁哲便是流民区几千万民众当中的一员,他生存的这片法外之地,文明毁灭,秩序崩坏。

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

宁哲今天至此,就是受到了匪帮的雇佣,前来这个营地取一样东西。

“沙沙!”

一只蜥蜴在沙面上快速跑动,被宁哲一把握在手里,递到嘴边。

“咯嘣!”

蜥蜴被一口咬成两截,绿色的血液顺着宁哲的嘴角缓缓流淌。

“咕噜!”

一旁的林巡看见这一幕,吞咽了一下口水,舔着已经干裂的嘴唇问道:“哲哥,咱们已经埋伏三个小时了,究竟什么时候能动手啊?”

“再等等,天还没黑。”宁哲将手中的半只蜥蜴递了过去。

“滋滋!”

林巡接过半截蜥蜴,奋力吸吮着其中血液,用来湿润干涸的喉咙,直到再也无法获取到更多的液体,才将仍旧蠕动的半截尸体填进嘴里,大口咀嚼,同时继续道:“下面的营地里,至少有十个人,咱们这边只有六个,而且他们手里还有枪,你觉得咱们真能成功吗?”

“只要把东西拿到手,咱们就可以获得每人一百斤糙米的报酬,拿到这批粮食,大家或许就能熬过这个冬天了,拼一把,才有活路!”宁哲看着远处的帐篷,目光深邃的做出了回应。

一小时过去,夕阳沉入地平线,温度迅速降低,在营地巡逻的四个士兵,也被同伴叫回帐篷用餐。

风起,狂沙肆虐,能见度骤降。

“机会来了!摸过去!”宁哲看见营地出现空虚,从黄沙当中露出了身体。

随着宁哲开始移动,远处的黄沙也出现起伏,四个蛰伏许久的汉子,全都从黄沙当中出现,开始跟在宁哲身后。

宁哲观察了几个小时,发现营地里那些雇佣兵在换岗的时候,因为需要更换装备,大概会产生三分钟的空窗期,此刻又恰逢晚餐,或许时间还会更久一点。

在风沙的掩护下,一行人很快逼近了简易营地,宁哲左手握拳,示意众人停下,然后侧目道:“东宝,你带一个人警戒,另外两人盯住雇佣兵所在的帐篷,我跟林巡去办事。”

“踏踏!”

旁边的几个人听见宁哲的吩咐,全都沉默不语的行动起来。

宁哲带着林巡,动作宛若野猫般轻捷的越过车辆,很快摸到了最大的帐篷边缘,用骨刀挑开门帘,将目光从缝隙投了进去。

此刻在帐篷正中的位置,一个铜盆里面的炭火正泛着红光,旁边的一张桌子边缘,一个戴着耳麦的男人背对门口坐在桌边,正利用手摇发电机的曲柄为箱式报话机发电,同时进行着通话:“老板,我们已经成功拿到芯片了,目前正在向87号要塞返程的途中,不过遇见了很严重的沙暴天气,所以正在休整。”

“嘣!”

宁哲手臂发力,挑开了固定门帘的绳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记住,拿到东西就走,不要贪图物资拖延时间,还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否则要塞人死在流民区,他们肯定会一查到底!”

林巡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取下背上用熊筋做弦的长弓,又在腰间抽出了一枚羽箭。

门帘缓缓敞开,宁哲反握骨刀,步伐沉稳的摸了上去。

“老板,请你放心,我知道城内饮用水告急,水泵已经快抽到污染层了,根据我现在的行程来看,最多有还有两天,我就可以返回要塞,绝对不会耽误公司的生意!”男子单手摇着曲柄,同时向旁边的水杯够过去,余光一扫,正巧看见不锈钢杯子上倒映出了一道人影,于是迅速向一侧闪躲。

“嗖!”

宁哲手臂挥动,刀锋几乎贴着男人的脖颈划了出去,将耳麦的连接线割断,阻止了他跟外界的联系。

“妈的!你们是什么人?!”男子在喝问之间,伸手向着腰间的多管手枪摸了过去。

“咻!”

在男子动手的一瞬间,林巡手中的羽箭暴射而出,粗暴的贯穿了男子的手臂。

“嘭!”

宁哲欺身上前,将男子粗暴的按在身后的桌子上,骨刀抵住他的脖子:“别出声!否则要你命!”

“兄弟,你是流民,对吧?”男子闻着宁哲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还有衣衫褴褛的打扮,强忍着手臂的疼痛开口道:“我知道今年流民区闹灾荒,你们的日子不好过!只要你别冲动,我可以把身上的钱和带来的食物都给你,怎么样?”

“我不是来要饭的!把芯片给我,我立刻就走!”宁哲并不知道芯片是什么东西,只是按照雇主的诉求重复了一遍。

“你们是奔着芯片来的?”男子听见这话,眼角剧烈跳动了两下:“你知道净水芯片有多么重要吗?如今的87号要塞,已经水源告急了,所以我们必须利用净水芯片的程序,升级水泵的过滤系统!否则的话,全城的人就只能去喝被污染过的废水!”

“你说的这些,与我无关,那些净化过的水源,更流不到我手里!我只重复一遍,要么把芯片给我,要么,我自己在你的尸体上找!”宁哲手腕发力,骨刀的锋芒在男子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狂风滔滔,外面的沙砾打在帐篷上,哗啦啦作响。

男子看着宁哲饿狼般的目光,选择了妥协:“你要的东西,在桌上的铁盒子里!”

“咣当!”

林巡闻言,在桌上翻找了一下,很快找到了一个火柴盒大小,布满古怪纹路的晶体方块:“哥,东西拿到了!”

“刷!”

宁哲手臂微抬,对着男子的头上就要砸。

“等等!让我说句话可以吗?”男子看见宁哲的动作,语速很快的开口道:“你们只是流民而已,拿到这个芯片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而我是黑马公司的人!黑马公司你听说过吧?我们掌控着国内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水源市场,是北部荒原最大的贩水公司!只要你们愿意把芯片还给我,我可以带你们进入要塞,给你们一个城市人的身份!怎么样?”

“咕噜!”

林巡听见男子的话,吞咽了一下口水,激动地身体都有些颤抖。

能够从贫瘠的流民区中脱颖而出,穿过那道隔绝两个世界的壁垒,进入要塞成为一名城市人,这可是数千万流民梦寐以求的夙愿。

传闻当中的要塞,各种资源取之不尽,还有不限量的饮用水,胜过流民区百倍。

“嘭!”

宁哲不发一语,手臂重重落下,直接将男子砸晕了过去。

……

几分钟后,宁哲一行六人的身影鬼魅般的消失在风沙里,迅速拉开了与营地的距离。

风止,沙漠里零星的植物发出微弱的荧光,墨染的苍穹上繁星璀璨,可以清晰的看见银河,不过为了糊口而奔波的一行人,无心去在意这副与生存无关的美景。

一处山崖的入口处,宁哲看向了身边的黎东宝:“东宝,你能确认这些跟咱们交易的人,是可靠的吗?”

黎东宝憨厚一笑:“放心吧,这次联络我的人,是我的亲堂哥,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病死了,是我爸妈把他拉扯大的,当时为了多赚一口人的伙食,我爸去卖血,我妈去卖奶,这种感情,你说能有问题吗?”

宁哲看见黎东宝笃定的神情,便没再多问,他们六人情同手足,黎东宝绝对不会骗他。

“哲哥,有件事其实我很不理解,之前那个人明明答应咱们,你只要把芯片还给他,就带咱们进城,你为什么要拒绝呢?”林巡想了一路,仍旧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为了不给宁哲带来负面影响,这才选择了私下问他。

“要塞很雄伟,但它带来的安宁并不属于咱们,即便进入要塞,你也只能成为它的修建者,而不是享受者,况且我并不信任那个人的话,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会向咱们屈服,可一旦进城之后,咱们就成了他手中的一只老鼠。”

宁哲目视前方,语气沉稳的回应道:“城里的生活,未必真的适合咱们,所有人都说那里是个人人平等的天堂,可这废土之上,怎么可能有什么天堂?与其进去当一个被圈养的奴隶,还不如生存在荒原,至少这样,可以把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

“咱们都没进过城,你怎么知道城里人都是奴隶?”林巡斜眼问道。

“这么多年来,能够出入要塞的都是大人物,你见到过普通人出来吗?”宁哲反问。

“唉……真是可惜了,我原本还以为,你会答应那个人的要求,然后带我进城呢!这样的话,你也可以见到小渝姐了,说真的,咱们一起在流民村生活了那么多年,我真没想到她居然是城里大人物的女儿,居然还会被雇佣兵接进要塞里面。”

林巡说到这里,忽然看向了宁哲:“哲哥,我觉得小渝姐一定是把你给忘了!不然的话,她怎么会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派人来接咱们进城呢!什么青梅竹马,都是骗人的!”

“别乱说,小渝她不是那种人!”宁哲面色平静:“在这乱世当中,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

一行人在夜色下行进,很快深入峡谷,站在了一处分岔路口前方。

“哲哥,咱们到了,登上前面的山坡,有一处木屋,接头人就在那里等着咱们!”黎东宝通过地势观察了一下方位,指着左边的一条岔路开口。

“走吧,大家尽快交易,然后返回流民村,不要在外面过夜。”宁哲听见在峡谷当中回荡的狼嚎,面色警惕的点点头,带头向前走去,但是刚走了几步,脚步忽然一顿,随后露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

“阿哲?!”

“哲哥!你没事吧?!”

旁边几人看见宁哲的模样,全都围在了他的身边。

此刻的宁哲已经瘫倒在地,不仅满脸冷汗,体温也高到吓人,黑色的瞳孔更是微微泛着野兽一般的红光,看起来无比的诡异与恐怖。

“妈的!那个怪病是不是又找上你了?”林巡看见宁哲这般模样,对着旁边几人低吼了一句:“水!快拿水来!”

“我这有!”黎东宝见状,解下了腰间的水囊。

“把哲哥的上衣脱掉!用水给他降温!”林巡面对突然发病的宁哲,十分有经验的开始对几人吩咐起来。

大家手忙脚乱的帮宁哲把上衣脱掉,露出了他身上健硕的肌肉,以及遍布的伤疤,尤其是他背部那道从左肩一直蔓延到右侧腰部的巨大爪痕,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这片沙漠上温差极大,白天的地表温度超过五十度,而夜晚的气温却无限接近零度,黎东宝把水倒在宁哲身上,居然冒起了淡淡的雾气。

在这片废土之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水源更加珍贵,更没有人愿意把珍贵的水源分给其他人,对于三五个月不洗脸的流民们而言,把水浇在身上降温,是相当奢侈的事情。

但是把水用在宁哲身上,大家却心甘情愿。

宁哲是这群猎人默认的头目,不仅因为他能带着这群人吃饱饭,也因为他是几人当中的最强者,更是87号要塞附近的流民区里,唯一一个猎过熊的人。

经过辐射的变异,如今的熊早已经不是旧世界的那种生物,不仅体型巨大,而且钢筋铁骨,无坚不摧,就连要塞里全副武装的运输队,也不敢轻易招惹一头熊。

没人知道宁哲是怎么做到的,众人只是看见他用爬犁拖了一头巨大的熊尸回来,然后宛若血人一般的倒在了集镇入口。

是林巡卖了熊皮,才换来了给宁哲救命的药。

从那之后,宁哲就留下了这个不定时发作的怪病,每次发作,都是双目赤红,体温升高,看起来极为狰狞,就连集镇上最好的医生,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几人折腾了差不多五分钟,用尽了三壶珍贵的饮用水,才终于让宁哲的体温降了下去。

“呼呼!”

眼中褪去红芒的宁哲猛然从地上坐起,开始大口呼吸,看见自己的模样,还有旁边一脸紧张的几个人,吞咽了一下口水:“我又犯病了?”

“对!差点给我们吓死!幸亏你是在这里发病的,如果是在狩猎的过程当中,可就不堪设想了!”林巡知道宁哲每次发病,都会失去过程当中的记忆,见他恢复过来,也就松了一口气。

“这地方不安全,走吧,大家先把正事办妥!”宁哲听着旷野上不知名的兽吼,捡起地上的衣服,开始带领几人向左侧岔路走去,同时试图回忆刚刚的一切,但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只有身体传来的乏力感,还有撕裂般的剧痛。

……

很快,一行人就登上了一处山坡,推门走进了亮着灯的木屋里,此刻,房间内一共有两人,其中一名是个虬髯壮汉,另外一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因为流民区的人大多不洗脸,大家都是脏兮兮的,很难看清本来面目。

“哲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堂哥黎斌!堂哥,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宁哲!”黎东宝进门之后,指着屋里那个青年给双方介绍了一下。

“你好!以前经常听我堂弟提起你,这么多年,你一直对他照顾有加,谢谢了!”黎斌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直切主题:“朋友,我们要的东西,你们拿到了吗?”

“米呢?”宁哲反问。

“放心,我们这些人历来说话算数!”虬髯汉子语罢,伸手掀开了角落的一张毛毯,将下面几个麻袋漏了出来。

“小巡,把东西给他!”宁哲说话间,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两声。

“兄弟,看来东宝没吹牛,你的确有些本事!”黎斌接过芯片,眼神一亮,然后指着桌上的一个背包开口道:“那里面是我给你们带的烤肉,大家忙了这么久,肯定都饿了吧,先垫一口!”

“堂哥,讲究昂!最近狩猎越来越难,我都很久没见到过荤腥了!”黎东宝听见这话,几步走到桌边,在包里面拿出了几块拳头大小,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其余人见状,也都围了上去。

“大家都是苦命人,彼此照应也是应该的!你们先吃着,我去方便一下,等你们吃完咱们再聊。”黎斌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迈步离开了房间。

一名猎人大口啃食着烤肉,噎的直瞪眼睛:“东宝,你这个堂哥人不错啊!还知道给咱们带吃的!”

“那是必须的啊,我堂哥从小就是被我爸妈养大的,我父母离世前,他可是在坟前发过誓,要照顾好我们哥俩的!”黎东宝啃着烤肉,神色得意的回应道:“大家快吃吧,一会我再跟他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活安排给咱们,争取让你们今年都能穿着棉裤过冬!”

……

木屋外。

“这个东西到手之后,咱们也算熬出头了!”大胡子接过黎斌手里的净水芯片,眼神亢奋的开口道:“等屋里那几个人的药效上来以后,咱们只要冲进去把他们干掉,就彻底安稳了!”

“能不能留我堂弟一条命?他父母毕竟对我有恩!”黎斌听完大胡子的话,眼中闪过了一抹纠结。

“抢了黑马公司的东西,会引发什么下场,我不相信你不清楚,这些人即便活着,也逃不掉追捕,对于咱们而言,更是个巨大的隐患!这个芯片能换取到进其他要塞的名额是有限的,如果真想保住他,你只能跟他一起留在流民区。”壮汉低头点燃了一支旧世界时期的过滤嘴香烟:“如果你真想保他,我不勉强你!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在这片废土上生存,别给自己的道德标准设底线,不然,最终恶心的一定是自己。”

“呼!”

黎斌沉吟片刻,也跟着将一支烟点燃:“动手的时候,我亲自送他上路!”

“进入城市之后,有无尽的美好等待着你,心狠一点,你能活的更久。”大胡子见黎斌做出选择,脸上泛起了一抹笑容,抽出腰间的手电,对着远处的黑暗晃了两下。

随后,数道身影全都开始摸黑向木屋的方向移动过来。

“告诉他们,别用枪!这边野兽太多,小心招来什么难缠的家伙。”黎斌吸了口烟,被炭火照亮的双眸,已经再没有了任何悲悯。

……

房间内。

林巡看向了将烤肉包裹好,装在口袋里的宁哲,略显好奇:“哲哥,你怎么不吃东西啊?”

“留下这块肉,可以作为诱饵捕捉到更多的猎物。”宁哲笑了笑:“你怎么也不吃?”

“今年流民区大旱,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我想把这块肉存起来,回去做成风干肉,现在饿肚子,总比冬天饿肚子要强多了!”林巡学着宁哲的模样,用一块破布将肉块包裹起来,然后走向墙角,准备抓两把糙米干嚼充饥,但是等他敞开麻袋之后,动作顿时一怔:“哲哥!情况不对啊?这里面不是糙米!是沙子!”

“你说什么?!”黎东宝闻言,顿时站直了身体,等他看清袋中的黄沙以后,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我堂哥怎么可能骗我呢?!我必须找他要个说法!”

“咕咚!”

黎东宝刚迈了一步,便双腿一软,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这肉里被下了药!”这时候,另外一名猎人也感觉周身发软,坚持着想要起身,却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咣当!”

与此同时,木屋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七八个面戴三角巾的暴徒手持刀斧冲入屋内,开始见人就砍。

“嗖!”

一名壮汉看见宁哲跟林巡两人没有倒下,举着手里的一把消防斧,奔着宁哲就劈了过去,宁哲看见对方的动作,干练的弯腰下潜,躲开这一击之后,用肩膀顶住对方的胸口,对其侧肋闪电般的刺出了三刀。

与此同时,另外一人手里的骨刀,也在侧面刺向了宁哲的身体,这个角度,他根本无从闪躲。 
匪徒手中的尖刀快速挥动,直刺宁哲要害。

“咻!”

站位靠后的林巡将弓弦拉满,箭矢带着哨音,精准命中对方的眉心,接下来还没等他抽出第二枚箭矢,就被人一脚踹倒。

“小巡!”宁哲看见这一幕,俯身冲上前去,一刀将那人的脖颈刺了个对穿。

“嘭!”

混战当中,又有一人飞扑上前,将宁哲按在了地上,刀尖直奔他的咽喉。

“啪!”

此刻宁哲的骨刀已经脱手,只能紧紧的握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开始跟对方角力,倒地的壮汉见状,也爬过来握住对方的手掌帮忙下压。

对方本身就是压在宁哲身上的,再加上壮汉的帮助,所以对方的力量优势比宁哲大了许多,几秒种后,刀尖开始缓缓靠近宁哲的脖颈。

宁哲在咬牙推开对方手腕的过程中,再度感觉到体内传来了那种难忍的灼痛感。

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再次出现了发病的预兆!

原本,那名匪徒在队友的帮助下,已经感觉到了宁哲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自己只要再稍微发点力,就可以轻松将其解决。

就在他准备痛下杀手的时候,却看见宁哲的瞳孔变成了一抹幽红,而且他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掌,仿佛一块烙铁,烫的他手臂发颤。

“啊!!”

宁哲忽然间迸发出一声嘶吼,力量惊人的将两人掀了出去。

“妈的!先干掉这个家伙!”

原本准备对林巡动手的一名匪徒,在侧面看见宁哲暴起,拎着手锯就向他砍了过去,而此刻的宁哲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极为灵活的躲开这一击,反手扣住了他的肩关节,另外一只手握住此人的胳膊,猛然发力。

“咔嚓!”

一声脆响,这名匪徒的胳膊当场脱臼,随后响起了半声惨叫。

没错,就是半声,因为下一秒,他的脖子已经被宁哲扭断了。

莫名陷入狂暴状态的宁哲,宛若扑入羊群的猛虎,开始徒手进行杀戮,不管是反应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对方的人在无法伤害到他,并且留下数具尸体以后,纷纷向门口跑去。

“踏踏!”

伴随着人群移动,宁哲倾身追了上去,盯住的目标正是前方的黎斌。

“我去你大爷的!”黎斌看见这个怪物一般的青年向自己扑来,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腰间那把用钢管改造,只能打一发子弹的手枪。

“哲哥!小心!”因为服用麻醉剂而身体瘫软的黎东宝见状,咬牙从地上窜了起来。

“砰!”

枪声落,黎东宝再度倒地。

“情况不对!咱们不是他的对手!走!”门口位置的大胡子怪叫一声,转身就向门外跑去。

黎斌的动作更快一筹,在大胡子身边窜出,同时带上了房门。

“嘭嘭!”

屋内失去理智的宁哲对着门板开始猛砸。

“黎斌!帮我一把,我的衣服被卡住了!”大胡子出门以后,发现自己腰间的皮带被夹在了门缝里,大声吼了一句。

“刷!”

已经跑出几步的黎斌循声返回,抽出腰间的骨刀准备割断皮带。

“嘭!”

在黎斌出刀的瞬间,木板屋并不算厚重的腐朽木门被一拳打碎,一只染血的手掌拽掉了一块木板,门后方那双与自己对视的幽红双眼,让黎斌呼吸一滞。

“别愣着!你在干什么呢?!”大胡子也看见了这一幕,吓的身体发颤。

“噗嗤!”

下一秒,黎斌手里的刀直接扎在了大胡子的小腹上。

“黎斌!你他妈……”大胡子低头看见刺入自己肚子里的刀,眼中写满了震惊。

“里面那家伙是个怪物!不留下一个人拖住他!大家都难跑,别有道德底线,这是你教我的!”黎斌扯开大胡子胸口的口袋,攥住芯片扭头就跑。

“我他妈的都已经被挂在门上了!你想卖我,别管我就可以了!给我一刀干什么?!”大胡子捂着腹部的伤口,脸上直冒冷汗的吼道。

“……我特么忘了!”前方的黎斌脚步一顿,随即迅速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咣!”

下一秒,腐朽的门板被推开,一直孔武有力的手掌攥住大胡子的脖颈,把他拽进了屋内。

大胡子在汽灯的光芒下,看着屋内的满地尸体,声音发颤:“兄弟!你听我说!我干了这么多年土匪,手里有不少存款,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我愿意交赎金!粮食,钱,什么都……”

“咔!”

话音未落,一声关节断裂的脆响泛起。

伴随着大胡子的尸体倒地,宁哲缓缓转身,向林巡迈步走去。

“哲哥!哲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林巡看见靠近的宁哲,身体不断后退,直至撞在墙壁上,再无退路。

“嘭!”

宁哲猛然抬手,掐着脖子将他提起。

林巡感受到窒息感传来,紧紧的握着宁哲烫人的手臂,吃力地开口道:“哲哥!我是小巡啊!林巡!咱们俩一起长大的,你把我忘了吗?当年你在流民村要饭,是我爸收留了你!把你养大的!我爸是集镇唯一的老师!他从小教咱们文化,这些你都忘了吗?还有秦小渝,你还记得小渝姐吗?她也是被我爸收养的孩子!咱们仨当年可是铁三角啊!我爸死后,你在他坟前发过誓,会一辈子护着我的!”

“刷!”

手掌已经发力的宁哲听见林巡的一番话,眼中红芒闪动。

几秒种后,宁哲的手臂垂落,将林巡放了下来。

“哲哥!你想起来了?那你还认识我吗?”林巡看着那双红眸,呼吸急促。

“咕咚!”

宁哲不发一语,身躯直挺挺的砸在了地面上。

……

五分钟后。

“扑棱!”

被林巡脱去上衣,经过降温的宁哲猛然在地上坐起,闻着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道,又看了看身边的一地尸体,眸子里满是震惊。

三米开外,林巡有些颤抖的握着一把刀:“哲哥!你、你还认识我吗?”

“小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谁干的?!”宁哲愣了三秒种左右,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在跟人搏斗,但是看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除了身体透支般的乏力感,期间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充满血腥味的峡谷木屋当中。

林巡看向从小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宁哲,忽然感觉有些陌生:“哲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包括你刚才做了什么?”

“咳咳!”

没等宁哲答话,远处的黎东宝忽然咳嗽了两声,然后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哲、哲哥……”

“东宝!”宁哲两步冲到黎东宝身边,看见他的样子以后,心头一凛。

黎东宝被一枪打在了肺部,此刻嘴角已经溢出了黑褐色的血液。

在这废土之上,最简单的外伤和感冒就足以要流民的命,而重伤,就等于宣判了死亡。

“哲哥……对不起……是我把大家害了……可、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黎东宝因为过度失血,视线已经一片黑暗,目光空洞的看着一个没人的方向。

“别自责,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宁哲握住黎东宝的手掌,算是能够带给他的最后慰藉。

“哲哥!如果……有……有可能的话……求你照顾我弟弟……他叫黎东发……在要塞北门的……集、集镇……别让……我们家断了血脉……”黎东宝用尽最后力气出完一句话,身体瘫软下去。

“我答应你!”

面对黎东宝的死,宁哲心里很压抑,但并未表现的多么悲愤,像他们这种步步血泪的流民,对于生死早已麻木。

不死,就得活着,死了,也未必不是种解脱。

半晌后,宁哲将身上那块烤肉掏出来,装进了黎东宝的口袋里,林巡见状,也跟着照做。

不做饿死鬼,是流民对于逝者最好的祝福。

生存艰难,活人还可以继续寻找食物,而这口断头粮,至少可以让死去的亲友,在黄泉路上不用饿着肚子奔波,算是他们在无望的生活里,给予自己心灵的些许慰藉。

“呜嗷!”

一声深沉凄厉的狼嚎,平地惊雷般传来,让人头皮发麻。

“糟了!血腥味引来了狼群!”林巡倏然睁大了眼睛。

“走!”宁哲扫了一眼大胡子腰间的钱袋,将其拽下来之后,跟林巡一起跑出了木屋。

……

半小时后,宁哲跟林巡迎着夜色,走在回家的路上。

宁哲很幸运,大胡子的钱袋里,除了几百块的现金,还有几颗抗生素,可以用来防止他的伤口被感染,而他在听完林巡的描述以后,眼中出现一抹震诧:“你是说,东宝是为我挡枪而死的,屋里那些人,也都是我杀的?”

“没错!咱们的人吃了那些烤肉之后,就全都倒下了,进门的匪徒杀了他们!然后你又进行了反杀!”林巡点点头:“哲哥,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幕,你真的不知情吗?”

宁哲思考了一下,头痛欲裂,思维却是一片空白,仿佛林巡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我当时看见了你的眼睛!就是那种怪病发作时的现象!但是你这次没有晕倒,而是发狂了!”林巡同样一脸茫然,回忆起宁哲那般恐怖的模样,此刻仍旧心有余悸。

“今晚发生的事情,你一定要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懂吗?”宁哲做了个深呼吸,面色严肃的看向了林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但却很清楚,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对于自己一定很不利。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林巡想起宁哲染上这个怪病的原因,又一次的忍不住发问道:“哲哥,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干掉那头熊的?”

“别问!”提起这事,宁哲讳莫如深,那夜的经历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很快被他刻意的压了下去。

林巡悻悻的打住了话题:“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回家睡觉。”宁哲顿了一下:“睡醒了,报仇!”

……

联邦上各种要塞之间的距离,最近的也要相隔几百公里,而且路程中凶险万分,除了掌控要塞的各大公司和财阀有能力畅行无阻,绝大多数的流民,终其一生都只能围绕在要塞周围生活。

风声猎猎,流民们成片的窝棚在月光的照耀下远远望去,好像低矮连绵的坟头,靠近要塞太远的流民们住不上砖瓦建筑,全都是低矮破旧的窝棚,到处都是粪便和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味道。

虽然流民区是一大片无边荒野,但却不是随处都可以安家,首要任务就是聚集,至少在野兽来袭的时候,一群人可以互相帮衬。

流民村没有野兽,但很多时候,人比野兽更凶,在这地方,为了一根烟、一壶水而抢劫杀人的事情,不在少数。

宁哲和被带进城里的秦小渝都是孤儿,全都是被林巡的父亲收养的,原本林老爷子作为集镇上少有的文化人,是准备让他们几个接班,都成为教师的,但是后来秦小渝被一个自称管家的人接回了城里,不安分的宁哲和林巡则做了猎人,虽然不如教师安稳,却是流民区里罕见能吃到荤腥的行业。

得益于林老爷子生前特殊的身份,他们不用住在破败的聚集点里,而是可以住在相对安全些的集镇。

经过两个小时的步行,宁哲和林巡穿过无数棚户区,返回了城外的镇子。

所谓集镇,就是最靠近要塞外墙的一圈区域,这里算是流民区的商业中心。

抬头望去,要塞那堵高达上百米的城墙如同山峦,后面那些比城墙还高的烟囱不断喷出烟雾,看久了,会让人心中产生浓重的压抑感。

一墙之隔,那边便是传说中的天堂,至于那天堂是什么样子,流民区恐怕没人能说得清楚,因为他们没资格进城,也被高墙阻断了想象力。

集镇里临街的商铺,都是北部荒原难得一见的砖瓦房和土胚房,一排排建筑鳞次栉比的排列在城墙下。

能在集镇做生意的人,大多都是在要塞里有点小关系的商人,在流民这个阶层里,属于最富有的上层群体,虽然赚不到太多的钱,但是最起码不会为填饱肚子发愁。

87号要塞外面的集镇很大,居住着差不多有三万人,白天的时候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但是夕阳西沉之后,这里就罕见行人,毕竟这里的黑暗中,隐藏着太多危险。

两人刚刚进入集镇,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与以往的一片死寂不同,这一夜的集镇,居然火把耸动,而且还有着不少配备枪械,骑着高头大马的雇佣兵。

这些家伙,平时连日间都很少离开要塞,能在夜晚大规模出现在流民区,还是宁哲第一次见到。 
林巡远远看见那些雇佣兵的身影,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宁哲:“哲哥,这些雇佣兵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出现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咱们还要不要回家啊?”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奔着咱们来的,之前咱们抢了城里人的东西,这些家伙肯定感觉很丢脸,想要找出劫匪!”宁哲躲在一处土丘后侧,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虽然宁哲是流民区少见的文化人,但是当年他们跟林老爷子也无非学习了一些简单的算术,还有识文断字而已。

至于科学方面,在这个已经文化断层的时代,是只有财阀和权贵才能掌握和垄断的力量,以至于宁哲虽然知道净水芯片的作用,但有限的知识储备,让他难以想象这个小方块,究竟有着多么重要的作用。

“不会吧?这些家伙,怎么可能找到咱们的位置呢?之前为了甩开追兵,咱们可是绕了很远的路啊!”林巡并不认同宁哲的说法,更不相信这些雇佣兵可以如此准确的找到他们的位置。

“他们未必能确认咱们的身份,但想找到咱们也不难!夜晚的流民区太危险了,不是人人都敢在天黑后离开居住地的!他们只要以被抢劫的地点为中心,扩散搜查周边的居住区,确定好当晚外出人员的名单,然后全部抓起来逼供就可以了!”宁哲思考了一下,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要不要去躲一躲?”林巡闻言,眼中闪过了一模紧张。

这么多年来,他见惯了要塞人是如何对付流民的,远的不说,单单是集镇中心那棵枯死的胡杨树,上面就吊死过无数未经审判,仅仅是被怀疑有罪的人。

生逢乱世,流民命贱如草。

“不!看样子,他们还没搜到咱们居住的那一带,咱们俩得快点回去!否则被甄别出来,会更麻烦!”宁哲思考了一下,迅速翻上了旁边一间房子的屋顶,身形矫健的开始移动,他不想逃离,也不能逃离,因为在这废土之上,没有家的孤狼,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林巡看见宁哲的动作,虽然内心忐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废土上的要塞都被各大财阀与公司掌控着,它们就像是一座座被高墙壁垒围起来的巨大城市,里面生存着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们不用担心兽群的袭击,也不用担心各种灾害,还有球形闪电和带有病菌与酸性物质的雨雪雾。

当然,这种说法只是传言,毕竟流民区的人没资格进入要塞,谁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对于最幸福的人这个说法,宁哲向来嗤之以鼻,他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人人平等的地方,虽然没进过城,也能猜测出来里面必然有着三六九等的阶层。

87号要塞是“回”字形结构的,最里面是城区,外面的一圈则是各种工厂,这个面积超过上千平方公里的要塞,外墙有几十道出口。

除了工厂之外,要塞还有矿区,但是都在距离几百上千公里之外的地方,据说生活环境十分恶劣,被派去偏远地区的工人,都是罪犯和被抓壮丁的流民。

对于流民区九成以上的人而言,想要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选择替要塞工作,每天管两顿饭,早饭一个土豆,午饭一个黑豆饼,每人每天提供一升饮用水,以及五块钱的工资。

这个时代的物价极贵,一件棉花掺杂着黄麻纤维的棉衣,售价三百起步。

工作几个月,才能攒钱买一件过冬的棉衣,一旦染上疾病,更买不起稀缺且昂贵到离谱的药物,只能选择等死。

流民的生存条件,可谓艰辛至极,但这也是城里的权贵们的目的,他们就是要用这种半死不活的方式,让流民们苟延残喘,给他们提供用之不竭的劳动力,至于更好些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只有要塞人才可以享受,也只有城里面的人,才是权贵眼中真正的子民。

流民区的人很穷,但即便穷成这个样子,还是不断有新生儿出生,宁哲为此问过林老爷子,而老爷子对他说,动物繁衍是人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但是对于流民而言,这种新生可以带给他们一种希望,但是着希望究竟是什么,林老爷子也说不清楚。

至于逃离,在这片危机四伏,大部分地区寸草不生的旷野上,绝非每个人都有宁哲这种人的血性与生存能力。

要塞始终宣传是他们庇佑了附近的流民,但宁哲觉得,那些要塞人根本没办法在这片贫苦之地生存下去,其实是流民在供养着要塞里的这群吸血鬼罢了。

综上所述,宁哲便成为了不计其数的流民当中,为数不多对要塞没什么向往的人,虽然没进入过城市,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但他很清楚,即便自己以现在的状态进了城,仍旧也是奴隶而已。

还是失去自由的奴隶!

……

沈哲和林巡迎着夜色快速进行移动,终于在搜查到来之前回到了家徒四壁的住处。

两人的住处,在集镇边缘的一个大杂院里,是一个有火炕的土房,面积不大,居然还是两室一厅,房子盖的不算工整,但绝对比流民村的窝棚挡风多了。

“呼!”

林巡进门之后,终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心里紧绷的情绪散去。

“别愣着!马上把炭盆生起来!速度快!”宁哲说话间,快步跑到土炕边上,开始铺开充作被褥的稻草,同时用那把在土匪手里得来,已经卷刃的金属刀挑开裹脚布,躺在了上面。

大多数的流民,都是没有鞋的。

“哥?咱们家的炭已经所剩不多了!为什么还要浪费啊?”林巡闻言,目光满是不解。

流民的物资很贫乏,他们存的炭,平时都是烤食物用的,而且还得存着在冬天取暖,今年的气候变化很大,方圆三十公里内,那些旧世界遗留的枯死树木,早都被砍伐干净了,可以预见的是,今年的冬天又会冻死很多人。

“咱们俩这个屋里的温度太低了,万一检查的人进屋,很容易发现破绽,生死攸关,别在意资源!”宁哲伸手摸了摸身下的稻草,发现这样很难使其快速升温,直接脱光衣服躺在了上面,想了想又爬起来,对着裤子撒了泡尿。

林巡看见宁哲的举动,也跑到墙角,拨开地面的黄土之后,掀开盖板把藏起来的木炭拿出来,倒在了陶土的炭盆里。

“踏踏踏!”

就在两人进行准备的同时,一队雇佣兵在一个中年的带领下,齐刷刷的冲进院内,迅速向着宁哲所在的土房冲了过去。 
因为木材的稀缺,集镇上的房子大多数都没有门,宁哲家里的房子,也只是挂了一张裹着稻草的塑料布用来御寒。

在旧世界,塑料被称为白色污染,但是在废土上,这种因为不易降解而大量遗留的材料,却是最为实用的物资。

“哗啦!”

土屋的门帘被粗暴的掀开,端着枪的雇佣兵们齐刷刷的冲进了房间里,手电光芒的映照下,戴着防毒面罩的佣兵们,显得狰狞恐怖。

“哎!你们干什么?”正准备给炭盆生活的林巡见状,眼角猛地跳动了两下。

“别废话!全都给我趴在原地!”数把枪口指向两人,躺在土炕上的宁哲也被砸了一枪柄,然后拖到了小小的客厅里。

“踏踏!”

带队的佣兵走到土炕边缘,摘下皮手套摸了摸并没有多少温度的稻草,扭头看向了宁哲:“这是在干什么?利用身体给被窝加温,制造出一个你们一直在家睡觉的假象?”

“长官!你误会了,我脱衣服,只是因为刚才尿了裤子,想要脱下来生火烤一下!”宁哲蹲在地上,强忍着额头的胀痛,指着炕上的衣物:“我身体有病,一旦发病的话就会昏迷,控制不住自己!这一点,邻居们都可以替我证明!”

佣兵摸了一下被尿液浸湿的裤子,继续问道:“今天晚上,你们都去了什么地方?”

“我哪都没去,一直在家!”宁哲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他撒谎!今天晚上,他根本就没在这个院子里!”一道声音自门外传出,随即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走进屋内,点头哈腰的向佣兵队长说道:“长官!我刚刚接到通报的时候,在院子里巡查了一圈,发现他们的房子是空的,就立刻去向你们汇报了!这小子在撒谎!”

“胡志达!你他妈的……!”林巡听完中年的一发话,咬着牙就要起身,但很快被穿着皮靴的佣兵踹倒。

在看见中年出现的那一刻,宁哲的心中也出现了一抹绝望,看来,自己今夜注定在劫难逃。

“还有什么想说的?”佣兵队长盯着宁哲,冷冰冰的问道。

“我是冤枉的!今夜我一直在家!从未离开过!这个人跟我有仇!他在栽赃我!”宁哲梗着脖子大声驳斥,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辩解已经十分苍白。

“是不是冤枉的,你说的不算!把他带走!”佣兵队长打了个响指,宁哲和林巡也随即被枪口指着,押出了房间。

感受到冰冷的枪口顶在后脑,宁哲将目光投向了院墙处的一块瓦片,他在那下面藏了一把断掉的骨刀,如果对方想要押送他出院子,一定会经过那里。

以命相搏,向死而生,是他唯一的出路。

虽然这种希望相当渺茫。

“哈哈哈!宁哲!你他妈的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胡志达看着宁哲一丝不挂的狼狈模样,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笑容。

“你别高兴太久!”宁哲跟胡志达对视一眼,钢牙紧咬。

面前的胡志达,是他们这个片区的保长,也是流民阶层中,唯一被要塞承认的职务。

87号要塞的面积太大了,共有六十多道通往外城的城门,如果要围绕半径走到要塞的对面去,恐怕得一整天的时间。

故此,想要进城务工的人,只能选择就近的城门去劳作,而宁哲他们附近的城门靠近水厂,对应的都是供水系统的工厂,工人的待遇也要比其他流民营地好了一些。

当然,这个好一些指的仅仅是工人可以偷偷喝点水,甚至还会冒着绞刑的风险,选择偷水出来卖。

87号要塞周围几乎全是沙漠,这里的水资源太珍贵了。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人都想来水厂这边务工,而距离城门比较近的人,自然不愿意让他们来,因为远处多来一个人,近处的人就会少一个去水厂工作的机会。

几次冲突下来,外来人至少被城门边的流民打死了上百人,本地人也高喊起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口号。

虽然大家都没有田。

鉴于流民当中不断发生流血事件,87号要塞的管理中心不得已颁布了一条规矩,在流民当中选举保长,每人管理一百户人家,负责安排流民到指定的工厂务工,要塞这么做不是为了保护流民,只是怕影响工厂的生产。

要塞仅仅用最基础,甚至达不到温饱线的条件,就捆绑住了周边的十几万流民,让他们不分昼夜的替自己付出劳动,而这些流民从未对要塞产生怨憎,却是为了保住那可怜的利益,而与其他同类自相残杀。

没人觉得这是时代的悲哀,因为这个世界,从他们出生开始就是这样,他们从未见过山巅,自然也不会嫌弃谷底的日子。

按理说,宁哲身为猎人,连进城务工的机会都不屑,没理由跟胡志达发生矛盾,但实际上,胡志达却对他恨之入骨。

气人有笑人无,或许是人性深处最难以摆脱的劣根之一。

宁哲不是一个恃强凌弱的人,更没有主动伤害过谁,不过在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之下,一个能够填饱肚子,而且还不好惹的强者,已经足够为他招来太多的嫉妒和恨意了,这么多年来,他不知道反杀了多少觊觎他猎物的流民。

胡志达的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家中有猎物,必须轮流守夜,这是宁哲定下的规矩。

在废土之上,狩猎归来的猎人被人一刀捅死在睡梦当中,然后被抢走猎物的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多了。

半年前的一个深夜,胡志达的儿子闻到宁哲家里烤肉的香气,想要溜进来杀人越货,却被值夜的宁哲反杀。

宁哲作为这个街区出名的狠人,胡志达自然不敢找他报复,而保长作为有要塞庇护的职业,宁哲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将胡志达斩草除根。

但有了丧子之痛,这梁子算结下了!

等了半年,胡志达终于找到了复仇的机会!

几秒钟的功夫,宁哲就被拖到了墙边,看着近在咫尺的瓦片,他周身肌肉紧绷,准备暴起拼命。

“长官!等一下!我有话说!”就在宁哲动手的前一刻,一个没有双腿的邋遢男人,从前面的窄巷里艰难的爬出,趴在布满干涸粪便的地面上,抬头看向了佣兵队长:“我可以替宁哲证明,他是被冤枉的!” 
佣兵队长看着趴在地上,完全没有人样的中年,目光冷彻:“你算什么东西!又凭什么替他证明?”

“今天晚上,宁哲和林巡一直在我家里照顾我!刚刚回去不久,我和我的孩子都能证明!”男子认真的看着佣兵队长:“我叫周旭!刚刚说的一番话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谎言,你们可以烧死我!”

“长官!你别听他乱说,宁哲今天晚上根本就没在家!”胡志达大声辩解。

“胡志达撒谎!他跟宁哲有仇!就是想借你们的手杀人!”不知道哪个屋子里又传来了一句喊声。

“咣咣!”

周旭趴在地上,不断用额头撞击着地面:“长官!我真的不敢跟你们撒谎!平时宁哲就一直在照顾我,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替我作证!他们真的是好人!如果你们受到胡志达的蛊惑,宁哲一死,我以后也就没有活路了!我知道你们不在乎我的死活,但是也不能被人利用啊!”

“他说的是真的?”佣兵队长看向了胡志达。

“长官!他们在合起伙来骗人!我亲眼看见宁哲和林巡离开了院子!我是亲眼看见他们走的!”胡志达情绪激动的吼道。

“他撒谎……”这时候,后面又传来了一道女声。

“你是谁?”佣兵队长转身,看向了一个站在后面房间门口的女孩,这个女孩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的要比其他流民好一些,脸也相对干净。

“我是宁哲的邻居,之前我的确看见他走进了周旭家里,还看见宁哲随地大小便!一小时前,他在巷子深处拉屎的时候,我看见过他!”女孩怯生生的指向了旁边的一条巷子。

“赵怡!你他妈的给我闭嘴!”胡志达对着女孩破口大骂,胸口起伏的看向了佣兵队长:“长官!你不能相信她!这女人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窑姐!”

“去看看!”佣兵队长扫了胡志达一眼,对旁边的人挥动手指。

一名佣兵转身离去,很快回来做出反馈:“队长!巷子里确实有泡屎,没温度,但是很新鲜!”

胡志达听见这话,手臂开始颤抖。

“长官,我跟这家伙有仇!他只是想借用你们的手除掉我而已!我不知道胡志达是怎么欺骗的你们,但我真是无辜的!”宁哲看见胡志达的模样,就笃定他绝对是没有任何证据咬住自己的,甚至可能连他都认为自己真的是出去打猎了,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加害自己而已。

“你知道浪费我的时间,会有什么下场吗?”佣兵队长活动了一下肩膀,把手搭在了腰间多管手枪的枪柄上,语气淡漠的对胡志达问道。

“长官!你听我说!这家伙是个杀人犯!他杀了我的儿子!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他……”胡志达隔着防毒面具的镜片,看见佣兵队长阴鸷的目光后,跪在地上就要解释。

“砰!”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胡志达的头颅炸裂,血液溅了一墙。

“收队!去其他街区继续搜查!”佣兵队长对手下发出命令,然后看向了宁哲和林巡:“你们俩,负责处理他的尸体!”

雇佣兵们来得快,去得也快,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了胡志达的尸体,还有流了一地的鲜血。

“呼!”

佣兵走后,死里逃生的宁哲做了个深呼吸,发现周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去了,转身看向了赵怡:“谢谢!”

“谢我什么?谢我救了你的命,还是从后窗跳出去,捡了一泡屎摆在了巷子里?”赵怡斜倚在门框上看向了宁哲,她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却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韵味,眼神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清澈,而是透出了极为不符的世故与成熟。

“二者都有吧。”宁哲笑笑:“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你可以找我。”

“我知道你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既然你想报答我,那就做我男人!”赵怡掏出一支烟,划动火柴熟稔的点燃:“在这个地方,没有男人照料的女人,是很危险的。”

“咱们俩不合适,我一直把你当妹妹。”宁哲始终知道赵怡对自己的感情,也知道赵怡帮过自己很多,但是对于这个女人,他从没有非分之想。

“为什么?是因为你仍旧忘不掉秦小渝?还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干净?”赵怡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回应,但眼中仍旧带着固有的失落。

宁哲情绪平稳的摇头:“在我眼里,努力活着的人,都很干净。”

“你别骗我了!你觉得我配不上你!那你就配得上秦小渝了吗?!你别忘了!她已经是城市人了!而我们,只是贱民而已!贱民!”赵怡气愤的拉下了门帘。

“哥,你没事吧?”林巡见宁哲沉默,宽慰道:“你别理她,他比小渝姐差远了!”

宁哲叹了口气:“对于赵怡这种十二岁就要自己在废土上求生的女孩而言,她做什么都不丢人,这个山河破碎的世道,光是活着就很难了。”

“哥,虽然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还光着腚呢!”林巡看着赤条条的宁哲,抿嘴提醒了一句。

“……我艹!”宁哲先是一愣,随即夹着裤裆跑开。

……

宁哲跟林巡处理完胡志达的尸体,返回四合院内,站在最为破旧的一处窝棚面前,伸手掀开了门帘。

“谁?!”房间内,一道沉闷的男声传出。

“周哥,是我!”宁哲答应一声,随后弯腰钻进了臭气熏天的窝棚里,一缕月光从房顶的缝隙当中照耀进来,映在周旭身上,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已经睡去,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小哲?你怎么来了!我家味道太大,走,咱们出去说!”周旭看见进门的人是宁哲,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没事,就在这说吧!”宁哲摆摆手,看了一眼屋内的父子俩:“嫂子今天夜班啊?”

“不是,她……陪别人睡去了……你也知道,仅凭她在工厂打工,是养不活我们一家三口的……我让她带着孩子改嫁,但她怕我没人管,又始终不肯走,非要守着我这个狗窝!”周旭低下头,声音宛若蚊子般低微,虽然皮肉生意在流民区早就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他还是羞于启齿,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即便在这个时代,尊严早已一文不值。 
周家破败的窝棚里,宁哲察觉到周旭的窘迫,主动岔开了话题:“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替我解围!”

“我也是偶然知道的消息,刚刚孩子回来对我说,他在外面捡垃圾的时候,听说有佣兵在登记今晚没有在家的流民,那些要塞人说,如果有人能够提供线索,可以能奖励五十块钱!还说好像这边出现了什么劫匪,如果有人能知道劫匪的确切消息,奖励五千块!当时孩子说他看见胡志达去找了那些佣兵,我就感觉他要害你!”周旭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你也知道,那些要塞里的家伙,从来不把咱们这些流民当人看!你如果被他们盯上了,就彻底危险了!”

“没有你,我今晚真的很难解释清楚。”宁哲点点头,在身上掏出了全部的现金:“周哥,这些钱你收好,让嫂子拿着去集镇做个小生意!但千万别做太大的,否则一旦被人盯上,你没能力保护他们!”

“小哲,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钱?”周旭看见宁哲手里的现金,眼角跳动了一下:“现在就快入冬了,大家都不容易,这钱我不能收!”

“我有打猎的手艺,去哪都饿不死!收下吧!”宁哲不由分说的把钱塞进周旭手中,转身离去。

四处漏风的窝棚里,周旭握着还带有宁哲体温的现金,两行眼泪掉在了截肢的腿上。

周旭的腿,是早些年为了救宁哲的养父被砸断的,林老爷子没了之后,如果不是宁哲一直照顾周家,恐怕这三口人早就饿死了。

集镇上很多人都说宁哲冷血,但同时他也懂得,对自己有恩的人,得报答。

否的的话,下次再遇见事情,就没人会管自己了。

废土上所有的人情往来都带有目的,这就是现实。

……

宁哲回到家里以后,用手捧着被尿液浸透的裤子,举在炭盆边上烘烤。

“哥,咱们躲过了雇佣兵的检查,是不是就没事了?”林巡烤着一个插在木棍上的土豆,对着宁哲问道。

“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但我真没想到,咱们在没有杀人的情况下,还能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让那些雇佣兵不惜在夜晚离开要塞进行搜查,早知道这样,咱们在动手的时候,就该不留活口。”宁哲有些后悔的嘀咕了一句。

“咱们只是抢了东西,都引发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杀了人的话,情况肯定会比现在更加糟糕!如果出现了城里人死亡的的事情,刚才的借口还真未必能让咱们混过去!”林巡翻转着手里烤土豆的木棍:“现在东宝他们全死了,咱们狩猎的难度会更大!哥,你说这个冬天,咱们还能熬过去吗?”

“记得你爸对咱们说过的话吗?既然看不见希望,那就自己创造希望!”宁哲接着用手摸了摸已经干了不少的裤子:“早点睡觉吧,东宝临死前,不是说过他有一个弟弟在城北么!咱们明天得去找他!”

翌日一早,宁哲和林巡趁着地平线上刚刚出现一层淡金色光芒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城北,在流民村里打听起了起来,但是完全找不到任何有关于黎东发的消息。

因为如今大气层稀薄的缘故,阳光耀在身上久了,会让人产生难耐的过敏反应,所以在中午时分,两个人便不敢继续停留在荒原上,而是退到了就近的集镇躲避烈日。

林巡掏出身上最后的二十块钱,在路边摊买了一壶水和两个豆饼,跟宁哲一起蹲在了路边的阴凉下方,集镇这边的物价很高,远远超出了流民阶层的承受能力,如果不进工厂打工,想活命极为困难。

“哥,我刚刚跟卖豆饼的老板聊了聊,他说前一阵子,这边有村子闹了瘟疫,很多人都被放逐了,导致许多流民村的人员结构都发成了变化,咱们想这么大海捞针的找到黎东发,恐怕不容易!”林巡把手里的水囊递给宁哲,有些郁闷的开口:“如果他也被放逐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一天找不到,那就两天,答应东宝的事情,我必须做到。”宁哲对于这件事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握着水壶轻轻抿了一口。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站在两人面前,看着他们手里的黑豆饼不断地吞咽口水:“叔叔!给点吃的吧!”

林巡见状,本能间的要掰开豆饼。

“啪!”

宁哲一把握住了林巡的胳膊:“吃你的,别管闲事!”

“哥,这还是个孩……”林巡开口想要解释。

“滚蛋!”宁哲一声呵斥,将小女孩赶走,继续吃着东西:“她这个年龄可以在集镇上生存下来,或许每天要来的食物比你拥有的还多,咱们俩想去狩猎,已经很困难了,在自己还没有生存能力的情况下,你首先要学会自救,而不是散发你的悲悯,否则等你没有食物,选择去要饭的时候,会比那个孩子困难的多,毕竟没人会同情一个成年人。”

在流民区,好心人施舍乞丐,但是却因露富被乞丐截杀的事情屡见不鲜,在这个时代,恶未必有恶报,善也未必有善果。

林巡听完宁哲的话,将豆饼掰开一半,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三两口吃下了另外一半。

“我刚刚也问过路人,听说瘟疫过后留下的人,不少都搬去东边的新村了!走吧,咱们俩去那里打听一下。”宁哲吃了半个豆饼,顶着毒辣的太阳,融入到了人流当中。

半小时后,两人已经赶到了集镇边缘,这种集镇与荒原的交界处龙蛇混杂,是极度紊乱的区域。

林巡站在路口,看着远处一个窝棚前面挂着一个写有“东发烤肉”的牌子,拍了一下宁哲的胳膊:“哥!那个牌子跟东宝哥的弟弟同名,你说会不会是咱们要找的人?”

宁哲扫了一眼招牌,点头:“过去看看!”

两人绕过窝棚的时候,正看见一个小胖子站在黄泥堆砌的摊位后面,摊位上的炭坑里,还有用几串用木棍穿起来的剥皮老鼠,不过胖子的注意力并不在老鼠上,而是看着面前的一个姑娘。

“阿发,我要结婚了……对不起!”女孩抽噎着看向胖子:“我实在等不起你了!你总跟我说你会成功!但是我和我的家人,在你的身上都看不到希望,我要嫁的人是一个保长的儿子,等我成亲以后,他父亲可以安排我爸和我弟进水厂工作!以后你别再摆摊卖烤老鼠了,凭这种生意,你的人生永远不会有什么起色的!更无法脱离流民的身份!”

“小梅,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耽误了你这么多年,感谢你愿意陪我走到今天,也希望你能走的更高更远!我永远祝福你,祝福你的未来可以一切顺利!”胖子强忍着眼泪,藏在摊位下面的手握紧了拳头。

女孩抿着嘴唇,目光伤感:“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们的婚礼上准备用老鼠做菜吗?一只也是批发价!让你们吃到真正的实惠!”胖子眼泪汪汪的开口。

女孩:“???”

不远处的林巡听见胖子的话,先是一愣,然后一拍大腿:“哎呀我艹!这货纯纯的是个商业鬼才啊!你看看人家这格局!媳妇都跑了,还没忘了卖耗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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