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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在太子心上撒个野

苏不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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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idejian   主角: 沈绾紫芜   更新: 2022-09-09 13: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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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绾紫芜《重生后,在太子心上撒个野》讲的是沈绾做了一个梦梦中,父亲惨死,沈家败落,定了亲的未婚夫嫌弃她名声已毁,将她溺死在了池中醒来后,沈绾豁出去一切都要救下父亲,改变沈家的命运只是,这个被她捎带救下的太子,怎么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了?顾晏沉心仪沈绾多年,却因年少顽劣,吓得她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他本以为,两人此生无缘,却不想,她不惜犯禁也要夜闯深宫兔子突然变成狐狸,这小丫头,没他想的那么胆小嘛……

第1章

精彩节选


第1章 梦 腊月十三,冬雪纷飞,京都里大雪半月。 一时间,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纯白。 滴水成冰,屋檐下挂着一根根冰锥。 丫环们站在屋外的廊下,哈气成雾。 “咚咚咚——” 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丫环们转头看过去,便见三娘子身边的大丫环紫芜脚步匆匆地往前走。 丫环们一个个冻得脸色发紫,看到紫芜过来,却欣喜坏了。 “紫芜姐姐回来了!”门边的小丫环欢喜地道。 紫芜搓了搓有些冻僵的双手,面色沉沉,“娘子可起来了?” “早就起了,三娘子一直在等姐姐回来呢。”小丫环打起厚重的帘子,提起这件事,她们就觉得蹊跷。 三天前,太傅府上的三娘子,重病一场,高烧几日不退。 昨儿半夜三娘子好容易退烧了,可一早起来,便催促着紫芜出去打听消息,一直神色不安,搅得院子里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如今紫芜回来,她们才觉着松了一口气。 紫芜闻言,沉沉地一点头,快步走进房间。 屋内染着地笼和香炉,又暖又香,左侧放着一块三面开的山水屏风,是三娘子自己画的,被太傅夸赞过多次,画工了得,放在屋里,添了些雅致。 紫芜撩起妃色的幔帐,绕过屏风,走到内室里,便见一名少女坐在临窗的软榻上。 她穿的单薄,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亵衣,披着一件大氅,娥眉微微蹙起,眉目流转间全是深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娘身子刚好,怎么又开窗?”紫芜急急地走过去,关上窗子。 见她回来,三娘子回过神来,抬眸看向紫芜,眼底掠过一丝紧张,“母亲那边怎么说?” 紫芜贴了一下三娘子的手,觉着她的手还不算凉,舒了一口气,“夫人那边说,老爷昨晚就出门了,一直到今日还没回来,奴婢又去了一趟东宫,可是东宫门禁森严,奴婢进不去,只跟门外的侍卫询问过,老爷确实在东宫。” 三娘子沈绾眉心拧起来,紧紧抓住大氅,呢喃:“竟然真的是这样?” 紫芜没听清:“娘子在说什么?” 沈绾微微摇头,脑海里却是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这几日她一直病着,昏昏沉沉间,沉浸在一段一段的梦境中。 在那梦境里,她的父亲,当朝太子太傅,被卷入太子谋害赵王一案中,当时各项证据均指向东宫太子。 就在太子辩无可辩的时候,太傅沈烜站出来,自认是他以太子名义,结党营私,谋害赵王。 随后,太傅便被判斩首示众,沈家被抄家,男子流放,女子充作官奴。 太子虽洗脱嫌疑,但管教无方,也被训斥重罚,闭门思过。 过了半个月后,太子查出当时的真相,还沈烜一个公道,可沈烜已死,一切都已经是无用了。 沈绾本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但今日一醒来,她打听了一下这几日出现的事情,竟和她的梦境中,相差无几。 沈绾这几日一直病着,按理说,并不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询问紫芜的时候,紫芜都有些意外。 可是,紫芜还没多问,就被沈绾派出去打听消息。 紫芜带回来的消息,如同她梦中一样。 不仅如此…… 今日忠勇侯家也会来。
第2章 噩梦 沈绾倏然抬起头来,抓住紫芜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问道:“忠勇侯夫人今日会来吗?” “三娘怎么知道这件事?”紫芜诧异道:“方才奴婢回来前,夫人吩咐过奴婢,让奴婢回来给三娘梳妆,说是今日忠勇侯夫人会来,商讨忠勇侯世子和三娘的婚事,请三娘到时候过去拜见侯夫人。” 沈绾心里一沉,又对上了…… 对上的细节越多,沈绾越是恐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如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今日,就是沈家大厦倾颓之日…… 沈绾一把推开紫芜,赤足下来,便要往外走。 “三娘这是要去哪儿?” 紫芜拉住沈绾,惊呼道:“您还没穿鞋呢,外头冰天雪地的,三娘身体刚好,不可再出去了。” 沈绾闻言,怔了一下。 紫芜看她神色有异,拉着沈绾在床边坐下来,招呼小丫环进来伺候沈绾穿衣,狐疑地问道:“三娘今儿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爽?要请大夫来吗?” 沈绾逐渐冷静下来,紧抿着唇角,用力地闭了闭眼,仔细回想着梦境里的一切。 如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即便她跑出去,也是无用,她得想办法,进东宫,见父亲。 沈绾睁开眼,看向紫芜吩咐道:“去备车,我要出门。” 紫芜惊讶:“三娘身体刚好些,如今外头天寒,还是不要……” “让你准备,你就去准备。”沈绾心焦,打断紫芜的话。 难得见她露出些许的厉色,紫芜愣了愣,却还是有些为难:“可是三娘……夫人说了,今日忠勇侯夫人回来,您今日不好出门的。” 沈绾狠狠拧着眉,一提起忠勇侯一家,她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她与忠勇侯世子早就定下了婚约,梦境中,父亲出事后,沈家覆灭,男子被斩首,女子被充作官奴,忠勇侯府也在第一时间,到沈家来退婚。 沈绾理解他们,谋反是重罪,任何人都不想要被牵连,退婚不算什么。 但或许是怕沈绾活着,她曾经和忠勇侯府有婚约一事,会影响到忠勇侯府的名声,沈绾和其他女眷被送进掖庭,好容易等到父亲平反。 可是,她们还未走出宫门,忠勇侯府派人买通了管教嬷嬷,硬是将她活活溺死在荷花池中。 包括她那才八岁的妹妹。 即便是梦境里的场景,一回想起来,沈绾还是会觉得窒息。 那种肺部胀裂的剧痛,历历在目。 “三娘?” 见沈绾半天没说话,紫芜有些担忧,怕是她身体未曾康复。 沈绾压下一口气,强自镇定道:“罢了,你先带我去见母亲。” 紫芜见她坚持,只好答应下来,又怕沈绾受寒,让人准备了大氅和手炉,打起伞,跟着沈绾冒雪去往夫人住的长春堂。 太傅夫人许氏,正在长春堂准备接待侯夫人的事宜。 看到沈绾来,许氏立即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拉住了沈绾的手,“绾绾,你来了,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母亲。”沈绾看到许氏,眼前闪过梦境中,许氏被杀的一幕,她的瞳孔,都被许氏身上的血液染红了。 见她突然红了眼眶,许氏心疼坏了,一边替沈绾擦着眼角,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沈绾深吸一口气,知道如今不是哭的时候,“我有话想要同母亲单独说。” “外头地上的雪要除干净,你们都出去帮忙吧。”许氏最疼的便是这个女儿,听到沈绾这么说,她以为沈绾是来询问婚事的,女儿家脸皮薄,想要私下里问问也是正常的,她便支开了其他的下人,让她们出去等候。 屋内的婆子丫环们应了一声,躬身出去。 沈绾给紫芜使了个眼色。 紫芜也跟着走出去。 见状,许氏拉着沈绾的手,在床边坐下来,问道:“绾绾可是想问你与忠勇侯世子的婚事?” “不是。”沈绾望着母亲,哽咽地扑进许氏怀里。 许氏惊讶又担忧,揽住沈绾的肩膀,“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母亲,绾绾做了一个噩梦……”沈绾抽噎着。
第3章 赌一场 许氏听到这话,失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没事,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不是的,母亲,那不是梦……” 沈绾抬起头来,紧盯着许氏的眼睛,将自己这几日做的噩梦内容,一一告诉了许氏。 许氏听得心惊肉跳,“绾绾,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你父亲怎么可能会这么做,你八成是病糊涂了……” “不是的,母亲。”沈绾揪着衣袖,脸色有些发白,声音轻慢下来,“不是梦境,母亲,我这几日一直病着,可梦里却很清楚,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一醒过来,我便找紫芜来问,一一验证过了,我的梦,似乎都会变成真的……” 沈绾说着,低下头,浑身战栗起来,显然是害怕极了。 许氏心肝一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这么听来,沈绾的梦,不像是梦境,沈绾的表现,也不像是病糊涂了。 自己的女儿,许氏还是了解的。 沈绾是被父亲沈太傅一手教养长大,虽然娇弱,可平日里也算是沉稳有智谋,绝不可能被一个简单的噩梦吓成这样。 除非,如同沈绾所言一样,她验证过这些梦境里的事情。 许氏心脏猛地提起来,紧抓住沈绾的是在,声音发干:“绾绾,你是说真的?” 沈绾点头,“母亲,女儿绝无虚言,我让紫芜来问母亲,父亲可有回来,就为了这件事,如若我梦境里的事情是真的,那今日东宫便要出现哗变,父亲也会被牵连!” 许氏脸色微微发白,一下子六神无主。 她就是一个普通后院夫人,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屋里烧着地龙,可是寒风,却像是无孔不入一般,从四面席卷而来,包裹住她,如坠冰窟,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母亲……”沈绾反握住她的手,望着许氏失神的眼睛,说出自己来时,就想好的打算,“母亲,这件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有个万一,便是灭门之祸!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母亲,我们必须想办法,通知父亲。” 许氏下意识地问:“怎么通知?如若这样跟你说,只怕你父亲也未必会相信。” 沈绾闻言,想起来梦境中,父亲和太子被指控谋反,是在东宫搜出来了一些,太子和军中将领们来往的密函、行刺赵王的刺客。 而且父亲随身携带的香囊里,还搜出来了一张密信,是父亲代太子联系朝中大臣的密信,坐实了父亲与太子的罪过。 想要救下父亲,就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 沈绾的梦境里,并没有清楚地显示出,这件事是什么时辰出现的,只记得是在今日。 她们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稍稍耽搁一些时间,都有可能要出事。 “母亲,您有办法让我进东宫吗?”沈绾问道。 许氏愣了一下,“绾绾,你要进东宫?” 沈绾点头,“我知道该如何做,能够阻止这一切,但我必须要进东宫,母亲,东宫戒备森严,只怕女儿没那么容易进去,必须要母亲的帮忙。” “我倒是有一个远房侄儿,在东宫做侍卫长,可是……”许氏担忧道:“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只是个梦境……” “万一梦境是预示呢?”沈绾快速反问。 许氏一噎。 如若是预示…… 他们沈家赌不赌得起? 沈绾斩钉截铁:“母亲,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得快点。” 许氏望着她那坚定的目光,心里有些怀疑,是女儿做梦魔怔了,可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确实赌不起。 许氏犹豫道:“这样,我亲自去一趟东宫。” “不行,母亲,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我知道梦境里的一切,这件事必须我去。而且今日忠勇侯府不是会上门吗?母亲得留下来待客。”沈绾记得,她在梦境里,仔细看过父亲一案的详情,想要从中找出来,为父亲和太子平反的可能。 然而,她一介弱质女流,还未来得及调查这件事,便被宫内的管教嬷嬷害了。 那嬷嬷见她垂死挣扎之际,同她说了一句,是忠勇侯的人,让她动手的,让沈绾不要怪错了人。 这些便也罢了。 沈绾记得在案卷中,那些大逆不道之物,都放在那里。 只能她自己去。 许氏还是半信半疑,可沈绾坚持,沈家和太子又是同气连枝,常有往来,即便沈绾去东宫一事被发现,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如若这件事是假的,便算是沈绾去东宫看望自己的父亲,也是能说过去的。 若是真的,那自然是庆幸。 且忠勇侯府的人应该快到了,此时才说不待客,或许会被忠勇侯府当成他们有意轻慢,确实不妥。 思及此,许氏便答应下来,让自己的贴身嬷嬷带着沈绾出门,去东宫,找她的远房侄儿,想办法带沈绾进东宫。 沈绾向许氏福了一礼,便同张嬷嬷一道出门。
第4章 太子 连日来的大雪,使得街上鲜有人烟,只有一些官府的人,在两旁除雪。 沈绾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心脏跟随马车左右摇摆,没个安定的时候,她在许氏面前说的冷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有多么的害怕。 然,许氏大字不识,当初是做了父亲的童养媳,嫁给父亲的,谁知父亲十分出息,一路官拜太傅。 在外人看来,许氏与太傅沈烜并不相配。 沈绾却是知道,父母感情很好,只是这种事情,许氏处理起来,恐怕还是颇为吃力。 沈绾只能自己去试一试。 她好歹也是父亲亲自教养的,且也算是见过太子几面…… 想起太子顾晏沉,沈绾更加害怕起来。 她幼时曾经见过顾晏沉几次,但顾晏沉每每都会作弄她,有一次甚至带着沈绾纵马,使得沈绾从马上摔下来,躺了一个月。 从那之后,沈绾便对顾晏沉多了几分惧怕,几乎都是躲着顾晏沉。 今日却要主动去找顾晏沉。 沈绾忐忑不安,随着马车摇摇晃晃,一炷香后,到了东宫侧门。 张嬷嬷拿着腰牌,和看门的侍卫说和,对方很快便叫来了一个青年,正是许氏名义上的远房侄子,许朗。 许朗看到站在马车边的沈绾,颇有些意外,大约不知道她这冒雪前来是为什么。 张嬷嬷同许朗小声地说了几句,只说沈绾是想要来见太傅的,并未说其他。 许朗道:“那三娘子来的倒是不巧了。” 沈绾看向他。 许朗补充道:“太傅方才离开东宫,说是去办什么事情,晚些时候会再回来。” 沈绾愣了一下,梦境里并没有这些。 在她的梦境里,沈烜一直在东宫,不知道在与太子说什么,后来也是被人堵在东宫里,搜出来了那些罪证。 难道,梦境确实做不得数? 还是说,这中间有什么细节,是她梦境里并未出现的? “三娘,那我们可要回去?”张嬷嬷站在沈绾身边,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兴许老爷已经回府了。” 沈绾微微蹙着眉,看向许朗问道:“那不知表哥可知,我父亲去了哪里,办什么事?” “三娘这是折煞我了,我就是一个外头的侍卫,哪里知道太子和太傅的事情?”许朗摇摇头,爱莫能助。 沈绾不知道该不该赌一下,父亲已经回府了。 犹豫间,侧门忽然再次打开,一个青年走了出来,那人穿着黑色的劲装,腰间悬挂着赤金腰牌,显然是太子近卫。 许朗只是一个外院的侍卫,平时近不得太子的身,身份也没有眼前这个近卫高。 看到近卫,许朗见礼道:“白易大哥怎地出来了,可是太子有什么吩咐?” 白易并未理会许朗,而是看向沈绾。 张嬷嬷下意识地护在沈绾面前。 许朗还以为白易不认识沈绾,刚要解释。 白易却问道:“是太傅府的三娘子?” 沈绾一愣,但很快还是反应过来,颔首道:“是,沈绾见过大人。” “我不过是个侍卫,三娘子不必如此客气。”白易面无表情道:“听闻三娘子来了,太子想要见三娘子一面,请三娘子入内。” 沈绾心里一紧,“太子要见我?” “正是。”白易做了个请的姿势,“三娘子请吧。” 大有一种,必须让沈绾入内的架势。 望着东宫的大门,沈绾莫名有些心慌的厉害。
第5章 东宫 偌大的东宫被冰雪覆盖,往来宫人缩着脖子把手揣在袖子里,就算被落雪飞了满身也浑不在意。 自侧门入宫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宫人自雪中开出一条两人宽的小路,没有人踏足在小路上,只在两侧的雪堆里踩出密密的脚印。 太子其人在沈绾的印象里只有两个字,恶劣。 不光是因为太子作弄她的缘故,还有便是坊间的传闻。 太子与赵王之子斗殴,打断了赵王世子一条腿。 太子与京中纨绔纵马,踢翻了无数摊贩毫无怜悯之心。 太子不堪教诲,数次对太傅出言不逊使陛下震怒。 如此传言数不胜数。 沈绾虽不信谣言,但在心底对太子早就打上了一个标签。 若不是必须就出父亲,她根本不想见太子。 “臣女沈绾,见过太子殿下。” 沈绾规矩行礼,垂着眸子站在堂下。 “大冷天的你不在家好好赏雪,跑到东宫来做什么。” 沙哑的嗓音听着有种故作威严的感觉。 隔着雪幕,能瞧见堂中坐着一位身形略显消瘦的年轻人。 一身青衫手握书卷,说是书生气也好,说是老气横秋也好,总不像是个会和人纵马的嚣张纨绔。 大抵是自己也不爱说话,太子凝眸瞅了半天才问了这么一句。 沈绾无心发笑,撩着裙摆跪倒在堂前新落下的一层薄雪上。 “家中有事,母亲遣臣女来与父亲相商。” 沈绾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越来越响。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大堂里安静极了,甚至能听到风吹雪落的声音。 飘雪的日子,沈绾却生生出了一身的汗,感受不到跪在雪地里双膝的疼痛,也感受不到寒风吹过脖颈带来的刺骨冰冷。 只有疯狂的心跳,好像尖锐的警报一声一声往沈绾的脑袋里钻。 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 “太子......” “起来吧,给沈三小姐上杯热茶。” 太子出言打断了沈绾的话。 “太子殿下,家中有急事,还望殿下许臣女去见父亲,臣女拜求殿下。” 水碧色的斗篷上落了一层雪,伏在地上的沈绾小小的一团好像从地上凸起的小雪包。 沈绾已经顾不得这许多,纵然她还未想通自己的梦境中到底错漏了哪些细节,但是最终的结果一定不会出错的。 “绾绾?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连串的脚步声在沈绾身后响起,沈绾抬头却见不知何时顾晏沉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太子殿下,东西已经拿到了,全都在这里。” 沈烜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个木盒举至头顶。 顾晏沉却没有看沈烜手里的盒子,点点头便让人起身。 “沈绾,你说有事与你父亲相商,此刻你父亲就在这。” 沈绾听不到顾晏沉的话,视线里只有那一个木盒子。 这个盒子,那些被找出来的信件就被放在一个木盒里,从东宫搜找出的证据全都在里面。 顾晏沉面色不改,沈烜皱了眉躬身向太子致歉。 “小女年幼不懂分寸,望太子殿下恕罪。” 父女两个跪在一处,沈绾直直身子欲要开口,垂在身侧的手就被父亲扯了一下重新垂了下来。 顾晏沉捧着盒子,指尖在木盒子上走了两圈,转身回了内堂。 “进来说话吧。” “谢殿下。” 堂门大开,可里面外面分明是两个世界。 堂中一只双嘴雕花镂空地龙拜在当中,四角上焚着不知什么香料,闻着就叫人心里暖洋洋的。 左右两排太师椅,在最靠门边的位置,沈绾只略坐了个边。 最里面沈烜和太子正说着什么,沈绾捏紧了斗篷却说不上话,几次抬头,却撞上了太子的视线。 “太傅,孤见沈三小姐确实与你有要事相议,你且去休息片刻罢。” 顾晏沉说着要沈烜去休息,自己却起身回了后堂。 没了太子,堂中似乎轻松了许多。 沈烜踱步行至沈绾身边,没有问她来东宫做甚,反倒问起她是不是被冻坏了。 沈绾在雪地里跪了不过盏茶的功夫,自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且她急着把父亲和太子的罪证找到,哪里有心思管自己是不是冻着了。 “父亲,女儿确实有要事要告知父亲,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甚至离奇,还望父亲莫要惊慌。” 沈烜沉眸,他这个三女儿平日最是沉稳,鲜少有能让她这般严肃谨慎的事情,见她这个样子,沈烜也不由得一并认真起来。 “你且说罢。” “父亲,在女儿讲述之前,可否容女儿问一句,父亲刚刚带回来的盒子里面,装的可是一些书信?” 沈绾掌心湿透,目光落在那个被太子落下的盒子上,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又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 沈烜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拉着沈绾到自己身前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 沈绾惨笑一声,在沈烜不解复杂的目光中跪在了沈烜身前。 “父亲,女儿知道这些,是因为女儿做了一个梦。” 纷乱嘈杂的碎片连接在一起,汇聚成连贯的梦境。 或是血腥惨烈,或是肝肠寸断,痛到了极致就成了一片茫然。 沈绾不知自己何时流了泪,一幅幅痛彻心扉的画面,让沈绾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或许她现在才是在梦里? 沈绾伏在沈烜的膝上,头顶是沈烜带着温度的大手。 不管梦境现实,她只希望这一抹让她依赖的温度永远不要消散! “你说,这是你做的一个梦?” “是,但女儿出门前已处处验证过,女儿知道预言之事乃怪力乱神,但还请父亲宁信其有勿信其无。” 沈绾泣不成声,抬眼就是沈烜腰间的香囊,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沈绾伸手抓过香囊,扯开了封口的带子。 “父亲,你看...” 沈绾颤着手,从香囊中取出了一张纸条。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东宫放肆!” “大理寺查案,若有敢违抗者,格杀勿论!” 堂外突然吵闹了起来,隐有叫骂呵斥声传来。 “出什么事了。” 顾晏沉自后堂走了出来,沈烜扶着沈绾起身,走到顾晏沉身边告了一声罪,伸手就去拿桌上的木盒,就在此刻,雕花木门骤然被人踢开。
第6章 悔婚 沉寂的东宫炸了锅,大理寺的人迅速接管了整个东宫的防卫。 沈绾藏在父亲的背影里,手里握着一枚玉佩和一个香囊。 “太子殿下,沈大人,下官奉命办事,得罪了。” 来人还算客气,顶着风雪只身进了堂里。 许是没想到堂中会有女子,来人怔了一分,脚步不停行至沈烜身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女只是来给本官送些东西,大人可否网开一面?” “沈大人,下官也是听吩咐办事,沈大人莫要为难下官。” 来人油盐不进,揣进袖子里的黄白之物过了手就像打了狗的肉包子,连个响都没听见。 沈绾悄悄自父亲身后探了头出来,却见太子沉了脸正看着她,沈绾一惊连忙缩了回去。 东宫被搜检一空,上至太子下至贱婢,全被锁了押至大理寺听审。 自来入了天牢便鲜有能放出来的,沈绾也有幸在天牢里转了一圈,看着父亲和太子被带去问话,自己却被带到了另一边。 “劳烦姑姑好生审讯,小人在外候着。” 昏黄的烛光晃在墙上,各色的刑具泛出莫名的红光,沈绾虽没有被束着手脚,可身子仍像是扎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娘子莫怕,娘子只要说清了话,自然不会受皮肉之苦。” 转眼的功夫刑讯姑姑就走了进来,两腮无肉嘴唇削薄,说着安慰的话更像是威胁 一般。 这姑姑她见过,在梦里,那个亲手溺死她的管教嬷嬷。 刺骨的冰冷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一并升起,沈绾抓紧了斗篷好像抓紧了救命稻草。 “今日娘子为何冒雪前往东宫?” “母亲,母亲给我说了亲事,我不愿意,想去找父亲....” 沈绾的紧张惊恐不似作假,嬷嬷又问了几句,便走过来去拉沈绾的衣服。 “娘子虽是一介女流,但入了天牢少不得要走这一步,娘子且忍耐些吧。” 那一双干瘦的手上上下下在沈绾身上走了三遍,寻出了两个荷包一个香囊和一枚玉佩。 桌上林林总总摆了一堆小物件,针线胭脂香料铜钱,全是女儿家贴身的东西。 “陛下仁厚,娘子可以回去了。” 沈绾浑身僵直被带着离开了天牢,临了回看那扇厚重的大门,恍惚间似乎还能听到什么惨叫。 京都仍然繁忙,沈府却一片愁云惨淡。 “绾绾,我的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母亲哭得惶然,沈绾也一起抹眼泪。 沈绾脸上泛白,握着许氏的手皱了眉,突然跑到门廊下干呕了起来。 “三娘子,三娘子!快去请大夫!” 紫芜留在府上惦记着三娘子的身子,听闻三娘子回来了忙赶着来见她,谁想一进门就看到沈绾趴在廊前吐得昏天黑地。 “别,别惊动了人。” 沈绾拉住紫芜,与许氏一并回了屋。 “你去叫人把,把那些找个地方埋了,要找信得过的人给埋得深深的。” 紫芜听着这奇怪的要求,抬眼见许氏没有异议,应了一声去找人办事。 “绾绾,你这是怎么了,可莫要吓唬母亲,你父亲出了事,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母亲,我没事,如今家里遭了难,大事小情的还要母亲作主,母亲切不可过度担忧,父亲他不会有事的。” 沈绾脸色仍然白得厉害,为了把父亲摘出去,她慌乱之下只能把香囊里的纸条吞进了肚子里,一路到了家才吐出来。 许氏连连点头,叫人扶着沈绾回去休息。 午后圣旨就到了沈家。 太子顾晏沉,太傅沈烜,结党营私谋害赵王证据确凿,陛下震怒,责令大理寺严审此事。 沈烜革职查办囚于天牢,太子禁足东宫,一时间朝野动荡人心惶惶。 许氏接了圣旨昏过去了两次,沈绾撑着病体送走传旨公公,又下令沈府闭门谢客。 “母亲,你醒了。” 沈绾在床边受了一天一夜,才守得许氏醒来。 “绾绾,你父亲他,他现在如何了?” 沈绾坐过去给许氏顺气,“母亲才醒来不可再过度忧思,陛下圣明必然会查明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的。” 许氏哀哀戚戚哭起来,沈绾心里更不好受,安慰了一会却听见外面来报,说忠勇侯家派人来了。 想也知道他们此时前来是为何事,沈绾本不欲见客,许氏却不同意,收拾了一番亲自见了忠勇侯家的人。 本以为怎么说也是忠勇侯夫人前来,却不想人领进来,只是忠勇侯夫人身边的妈妈。 “沈夫人大安,前儿闻说沈夫人身子不爽,我家夫人本想来探望一番,只是贵府闭门谢客,夫人又不幸染了风寒,只得打发奴婢来传两句话了。” 那嬷嬷立在堂外,声音遥遥的传过来。 “我家夫人说了,当日来与沈夫人商议之事实属冒犯,如今快到年下,忠勇侯府诸事繁多,待他日得了空闲,再来与沈夫人详谈。” 沈绾坐在屏风后面心道果然如此,待人远去,缓步从屏风后走出来坐到了许氏身边。 “母亲莫要生气。” “当日可是他忠勇侯府巴巴地叫人上门来说媒,又是送礼又是说和,我才勉强与他见了一面!如今倒好,老爷不过才落了难,旁人还没得如何,他们倒先来落井下石了!” 许氏骂着又瞧见沈绾担忧的眼神,拧着帕子又哭了起来。 这两日哭得比从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 “母亲别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家里还要您撑着呢。” “母亲没事,只是我的绾绾这么好的孩子,却遭此羞辱...” 许氏心疼地拉着沈绾的手,左看右看只觉得心里愧对了自己的女儿。 沈绾心里并无多少不满,反而是解脱轻松多些,此时早早的结了婚约,总好过被这样的人家缠着不放好。 “母亲且宽宽心,这婚约退了就退了,今日退了总好过来日女儿嫁过去受苦。” “大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嫁不嫁的,也不嫌臊得慌。” 许氏被沈绾的表情逗乐了,一根手指在沈绾的脑袋上点了两下,转眼却又心疼地抱住沈绾骂起了忠勇侯府不长眼。
第7章 手信 “三娘,您几日都没有休息好,不如今日奴婢替您去守着夫人吧。” 紫芜心疼极了,沈绾一病半月,好容易病消了些,却又在冰雪天去大牢里受了惊吓。 许氏受不住一连串的打击病倒了,沈绾撑着一口气不肯松懈,偌大的沈府骤然砸在沈绾的肩上,沈绾自己不说,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沈绾的劳累。 “你去休息吧,我还挺得住,明早你替我备好车,我要出去一趟。” 自父亲出事已有三日,外面风波稍减,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沈家和太子此次在劫难逃。 沈绾却知道,这才是她改动手的机会。 许氏夜里烧了起来,沈绾守在身边照顾她。 朦胧间许氏看见守在床边的沈绾,不禁的悲从中来。 “绾绾,是母亲没用,你有事便去做,不用担心母亲。” 知女莫若母,许氏早看出沈绾有心事,却一只没有点明。 三日前沈绾与她说了那场噩梦之后,沈绾虽心急却不似她这般慌了手脚不知所措,总心有成竹的样子。 她既能说出沈家这场劫难,必然也有了解决办法。 许氏觉得是自己绊住了沈绾的脚,自责之下又止不住地伤感起来。 她只是一个寻常妇人,如何应对得了这样的局面,如今竟还要依靠自己的女儿。 “母亲安心养病,女儿明日需得出去一趟,母亲在家好生休养等女儿回来。” 沈绾给许氏掖好被角,待许氏睡过去之后才和衣靠着软榻小憩。 虽是睡着,沈绾手中仍然紧握着一枚玉佩。 不到天亮,沈绾就离开了沈府,驾着车去了清平坊的一家小饭馆。 天色太早,饭馆还没有开业,沈绾叫马车停在了后门,下了车到门前一下一下极有节奏地敲门。 “谁呀!谁呀!大早上的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院里有人喊了一句,沈绾权当没有听到,仍然不急不缓地敲着门。 院里的人声压了下去,而后便有人脚步匆匆走了过来打开门把沈绾迎了进去。 “这位娘子是...” “我要见赵勇赵大人,还有王焕王大人。” 沈绾拿出一枚用丝帕包着的玉佩,突然一用力将玉佩砸在地上。 玉佩碎了一地,沈绾从破碎的玉渣里翻出了一块薄薄的小木牌,交到了饭馆掌柜的手里。 饭馆掌柜弓腰接过木牌拿在手上好生检查之后才恭敬还回去。 “娘子且稍作等候,小人这就去请两位大人。” 沈绾被请进了屋里,捧着热茶神游天外。 那日事发突然,她吞下了那张纸条之后,太子便悄悄塞给她了一枚玉佩,还告诉她如有需要可以到这里来联系两位朝中大臣。 在听到这两位大臣的姓名之时,沈绾就知道,这件事一直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中! 因为赵勇,王焕,就是当时帮助太子洗脱的人! 整件事里,唯一遭受毁灭的只有沈家,家破,人亡。 不知过了多久,沈绾放下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起身向外走去。 “娘子,赵大人和王大人来了,就在外间等着娘子。” 掌柜的轻轻推开房门,待沈绾进了屋去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赵大人,王大人。” “你是沈大人家的三娘子?是你找我们?” 赵勇人如其名,见来人竟是个小姑娘,顿时急了眼。 “小女奉太子之命,前来协助两位大人为太子与家父洗清冤屈。” 沈绾挪着步子到堂中,将手里的小木牌放在赵勇手边的桌子上。 “胡闹!简直胡闹!这么大的事,竟然叫一个十几岁的女娃来!这,这简直胡闹啊!” 赵勇扫了一眼桌上的木牌更加生气,无他,只因桌上的木牌确实事太子的手信。 王焕比赵勇冷静些,压着赵勇回到位子上,又把木牌推回到沈绾的面前。 “沈娘子莫怪,只是太子可有交代你什么话,要带给老臣的?” 沈绾摇头,“事发突然,太子只说小女可以来此寻两位大人,并未交代其他事宜。” 这下连王焕也面露苦涩,他们闻听太子出事心中大惊,四处奔走却屡屡碰壁。 今日忽然有人带着太子的手信来,说要见他们,本以为是太子流的后手,却不想见到的竟然是个黄毛丫头。 “太子与家父一案颇有疑点,两位大人且听小女一言。” “你一个...” “沈娘子请说。” 王焕剜了赵勇一眼,压着他不许他胡说。 沈绾毫不在意,“二位大人一定也见过了从东宫里找出来的那些证据,都是一些往来的书信,小女可以明确地告诉二位大人,那些书信是伪造的,只要大人能出伪造书信的证据,就能为太子和家父寻一条生路。” “伪造?” 赵勇拿起沈绾递过来的两张纸,上面分明是一样的两句话,可其中一张只是略动了两个字,整句话的意思就大变样。 王焕看了几眼就放下了纸,忧心忡忡地摇摇头。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陛下震怒,下令彻查此事,东宫搜查出的那些书信只是其中的一些证据,还有一些只在大理寺能见到。” 不知道证据,他们自然没有法子救人。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三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沈绾闭上了眼睛,第一次正式自己那个可怕的梦境。 从开始到结尾,沈绾好像一个旁观者,仔细观看每一丝画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刺目的红,凄惨的尖叫,嚣张得意的笑容。 几日的时间,那一场梦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反倒像是扎根在了沈绾的脑袋里,一幅幅画面变得无比清晰。 父亲被处斩,抄家,下狱... “有了!” 沈绾猛地抬头,吓了赵勇和王焕一跳。 可这个时候却没人会责怪她一惊一乍,都紧张地看着她。 “太子殿下和家父被查处的另一个罪名是意图刺杀赵王,大理寺的证据自然也是和刺杀有关的!刺杀无外乎两点,刺客和兵器,刺客大概是没有活的了,两位大人不妨从刺客用的兵器上入手,只要证明了那兵器并不是出自太子和家父之手,便可洗脱罪名!”
第8章 匕首 赵勇和王焕离开了,和沈绾约定了第二日见面的时间后,便匆忙去寻找证据。 沈绾拒绝了坐车回府,信步在街坊间行走。 脚下是还未花开的冰雪,踩在脚下嘎吱作响。 沈绾似乎爱上了这个声音,专门找到雪厚的地方一下一下地踩着雪。 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沈绾到了许氏房里,才发现许氏一直在等着她回来吃饭。 “母亲,我不是说了让您别等我了。” 沈绾鼻间发酸,脱了斗篷走到许氏身边跪坐下来。 “你不回来,母亲也吃不下去,快和母亲一起吃饭吧,我叫人做了你最爱吃的。” “嗯。” 许氏没有问沈绾去见了什么人,也没有问关于沈烜能不能救出来的问题,只是关心沈绾的身子是不是吃得消。 屋里地龙烧得滚热,沈绾已经在许氏得怀里睡过去了,紫芜给母女两个盖好被子悄然退了下去。 许氏抚摸着沈绾的鬓发,眸中满是心疼和骄傲。 “三娘子,有人送来了一个包裹要交给您。” 夜里沈绾正在灯下写字,紫芜拿着一个小包裹走了进来放在沈绾桌前又退了下去。 沈绾惯有的规矩,写画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 不用问是谁送来的,沈绾放了书打开包裹,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 “紫芜!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紫芜在廊下听见沈绾的呼唤连忙推门走进来,见她急着穿衣服,忙帮她把外衣斗篷找出来。 “三娘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去哪里啊?夫人那边已经灭了灯,这时候您出去,少不得要惊动夫人了。” 沈绾动作不停,披上斗篷抓着桌上的包裹就往外走。 “我从后门走,莫要惊动母亲,给我留了门就好。” 紫芜跟在后面给她打着灯,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大晚上的出去。 “三娘,您去哪里带上奴婢吧,这夜深路滑,您身边不能没个伺候的人跟着您啊!” 沈绾还要说什么,却见紫芜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无奈只得也叫她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狂奔到了清平坊的小饭馆。 坊官就要关门,却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吓得慌乱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门边的雪堆里。 从马车里抛出了两块银子掉在坊官脚边,坊官还未骂出来的话憋了回去,颤着手把银子收进怀里,待马车驶过后才赶忙关了门。 “这个时候叫沈娘子来,实在叨扰了。” 这一次王焕和赵勇对沈绾的态度好了很多,见沈绾带着侍女前来也没有多说什么。 “紫芜,你去帮我倒一杯热茶来。” 紫芜低头应声离开了房间,却并未走远,只在不远处紧盯着房门准备随时冲进去。 “正如沈娘子所想,赵王并没有拿出刺客所用兵器,只说将刺客全都处理了,给了一个刺客签字画押的文书就再无其他。” “赵王态度暧昧,并不愿意过多说起刺杀的事,只一口咬定不会放过背后之人。” 这就是了,在梦里最终查到的结果也是这样,赵王心虚,心虚才会有破绽可循。 “两位大人都是久居朝堂的重臣,小女不过一些小聪明,他日还请二位大人不必和他人提起。” 王焕凝眸瞅着沈绾,赵勇没有想那么多,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救出太子,这些都是小事。” 沈绾点点头,把包裹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这是太子殿下托人送来的东西,二位大人请看。” 沈绾把包裹推到了两人面前,里面是几个信封,和一把匕首。 她便是见到这把匕首,才慌忙赶到饭馆来的。 这一把匕首是先帝在世时亲封赵王的时候赏赐给他的,其价值几乎与赵王印信一般,是赵王身份的象征。 如今这把匕首在太子手里,沈绾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也觉得肯定对太子大有好处。 “这是!这是赵王的...” “没错,就是那一把匕首,这上面还刻着赵王的名讳。” 王焕把匕首抽出了一寸,白亮如雪的刀身上刻着两个蚕头燕尾的小字。 锦欢。 这是赵王的字,这两个字是先帝亲手刻上去的。 “这匕首平日赵王从不轻易示人,如今为太子所得,确实对太子颇有助益。” “是啊,单是丢失先帝赐下的匕首,这就足以给赵王安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如此一来,咱们就能拖着给太子和沈大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大不敬是个什么罪名,就算是沈绾都清楚,这么大一顶帽子,赵王的脑袋还戴不下。 “一切二位大人拿主意就是,小女先行告退。” 王焕起身准备送沈绾出去,沈绾走出两步却又突然转身回来。 “有一人名叫德惠,是太子的宫人,此人或许有用,请二位大人留心着。” 沈绾说完略一点头,盖上了斗篷的帽子便离开了屋子。 坊门已关,寻常人是不能随意在夜间打开坊门的,好在掌柜早有安排,让沈绾在自己女儿的房间里睡下。 “王大人,你真的觉得这个沈小娘子的话可信吗?” 目送沈绾离开,赵勇起身与王焕站在一起,凝望着漫天飞落的雪花。 他哪里还有半分在沈绾面前的勇莽,一双虎眼里尽是精光。 “不知道,不过看太子对她的信任,我宁愿相信沈娘子所说的话确实属实,否则太子和沈大人才是真的没救了。” 王焕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桌前,拿起了太子嘱托沈绾给他们带来 的信封。 “连太子都交代咱们,万事可以听沈娘子的建议,你我都是太子的人,这时候不要多想。” “只能这样了,明日我去找那个叫德惠的,你想办法去见太子一面,不问清楚,我心中总是有个疑影。” 王焕点点头。 沈绾听着紫芜带回来的话,叹了口气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紫芜,你也早些睡吧,明日坊门一开咱们就回府,别让母亲担心。” 沈绾第二日还是回去晚了,许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马车回来沈绾从上面走下来,开心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便沉着脸转身便往回走。
第9章 番邦的文字 “母亲,您今日起的好早。” 沈绾给紫芜用了个眼色,抬步追了上去。 许氏脚步不停一到后院屋里,甩着袖子坐到地龙旁,笼着袖子背过身去。 沈绾绕了一圈跪坐在许氏脚边,抿着唇伸了根小手指勾住许氏的袖子扯扯。 “母亲,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氏鼻子里哼了一声,寒着脸转到另一边。 沈绾提着裙子跟过去,讨好地捧着许氏的手到怀里蹭蹭。 “母亲,女儿出去这一趟是有缘由的,只是当时时候太晚了,所以女儿才没有叫人告诉母亲,母亲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许氏的脸板不住了,扁着嘴在沈绾胳膊上掐了两下,嘴里又是死丫头的叫着,又是我的儿地喊着,抱着沈绾母女两个哭作一团。 “母亲知道你为了你父亲的事整日奔波,但是你是个女孩子!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在咱们沈家,你这样整夜不归,你是要担心死母亲啊!” “女儿再也不敢了,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 屋里紫芜几个大丫鬟也跟着抹眼泪。 树倒猢狲散,往日宾客盈门的沈府如今落得这样的光景,若是三娘子再出了事,沈府就彻底不成了。 许氏哭了一场又动了气,才好了一半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沈绾守了半日,被紫芜几个丫鬟拉着去睡了一会,不到晚上又重新回到了许氏的床边。 “三娘子莫急,大夫说夫人这是忧思过度,再加上晨起出去吹了风,今日发了汗明儿就好了。” 沈绾点点头,也不知这话听进心里了没。 晚饭已经让人热了三次,紫芜催了三次,沈绾好歹是喝了一碗粥,多的却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紫芜。” “我在呢,三娘子可是要吃些宵夜?” “你带着这个木牌去昨日夜里我带你去过的那个饭馆,在那等着,一有消息了就立刻回来告诉我。” 许氏的病是心病,她照顾着脱不开身,不能亲自去守着,也总要有个人来传信才行。 “三娘,您和夫人这里不能没人照顾啊......” “你去守好消息,王大人和赵大人那里的消息十分重要,家里我还撑得住,快去吧。” 紫芜不情愿地走了。 许氏还睡着,只是睡得并不安稳,在梦里仍然流着泪。 这样哭下去,母亲的眼睛会受不了的。 沈绾拿了棉帕子沾着热水给许氏擦洗了一下,待许氏睡熟之后便回到地龙边上烤火。 已经腊月十九了,算算日子,明日就是梦里父亲被处斩的日子。 现如今因为她带出了那个致命的香囊,父亲的罪责没能坐实,只是被关在狱里革职查办。 快了,在梦里太子不到年关就已经翻了案,这一回父亲一定能很快就被放出来。 紫芜去了三天,在第四日入夜后匆忙赶了回来。 “三娘子,有消息了!” “你缓口气慢慢说,两位大人可有什么交代?” 紫芜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沈绾心里着急却不催她,扶着她坐到廊前顺了气才听她说道。 “两位大人想见您一面,说是老爷就要放出来了...” “见我?” 梦里她在掖庭虽听了许多翻案的事,到底不清楚其中细节,能知道这些还是从旁人那听来的。 赵勇和王焕有她的提点,该是能更快把父亲和太子救出来才是,为何又要见她? “二位大人没有旁的吩咐吗?” “没有,只说要奴婢传话,让娘子明日午后去见一面。” 闺中女子私会外男传出去,就算沈绾有天大的理由,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 沈绾不得不去,如今诸事已和她梦境之中的一切截然不同,若她不去恐生变故。 “绾绾,你要去哪?” 许氏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刚刚醒过来。 沈绾给了紫芜一个眼色,回去屋里扶着许氏起身。 “女儿明日午后需要出去一趟,若这一次事情顺利,父亲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真的?” 许氏反握着沈绾的手,泪珠子就这么涌了出来。 “这是好事,母亲可莫要再哭了,这几日母亲日夜不分地哭泣,伤了眼睛倒叫父亲担心。” 沈绾鼻间发酸,靠着许氏给她拭去眼泪,安抚好些时候才叫许氏重新睡下。 腊月二十三,京都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大半个月的雪,老天爷好像要把这一个冬天的雪一口气全都扔下来。 路上积雪已经能没过脚踝,坊官开了门就带着百姓清扫街坊之间的积雪。 上午天晴了一会,到了午后又稀稀落落下了起来。 “叫二位大人久等了。” “这样的天气烦劳沈娘子跑一趟,属实是有不得已之事。” 沈绾欠欠身,在王焕对面坐下。 “王大人有何事吩咐?小女自当尽力而为。” 王焕也不耽搁,从怀里掏了一份绢帛出来,叫紫芜递给沈绾过目。 “这是太子叫人送出来的东西,我与赵大人看了几日却不得其解,此物又事关太子和沈大人能否成功脱罪,不得已才劳烦沈娘子走一趟。” “王大人言重了。” 绢帛在桌面上铺开,上面写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看着并不像中原的文字。 “沈大人博学多识,听闻沈娘子学识不输于男儿,可否能认出这上面的文字?” “这...这是番邦的文字,父亲曾教过几次,只是小女学艺不精,这样篇幅的文书,有些困难。” 沈绾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不显露分毫,待王焕交代清楚离开之后,沈绾突然紧攥住这一封绢帛。 父亲确实教过她番邦的文字,她并不是学艺不精,相反,她十分精通番邦文字,甚至不亚于沈烜。 “三娘子,咱们也快些回去吧。” 紫芜送了人回来就见沈绾握着绢帛发愣,过来唤了她好几声才叫沈绾回了神。 “走吧,先回家。” 沈绾魂不守舍,心思尽落在了这封绢帛之上。 “正月初八,正月初八......” “三娘子,三娘子?已经到家了。” 紫芜掀开帘子探头进马车,却见沈绾白着脸嘴里不停念叨什么。 突然,沈绾睁开双眼,急切地拍了一把马车壁。 “快!快送我去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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