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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嫡女

半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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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idejian   主角: 萧奕恒薛定远   更新: 2022-09-12 13: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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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奕恒薛定远《薛家嫡女》讲的是薛婉婷重生了,重生在薛家满门被灭之时上一世她还是忠义大将军府嫡女之时,被她称之为伯伯的南朝皇帝宠她;南朝的二王子,南帝亲封的靖王是她的未婚夫婿;就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朝太子也时时刻刻缠着她;所有南朝的臣民都敬她怕她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什么都是假的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宠她的人亲自布局,灭了她薛家满门,那个她以为爱她惜她的未婚夫,竟踩着她薛家的旧部登上了梦寐以求的宝座重生一世,这一世她必定要为薛家挣一个公道!

第1章

精彩节选


第1章 重生 薛婉婷死了,她没有死在薛家一百八十三口被屠杀殆尽的晚上,而是死在了带着庶出弟弟逃亡去北朝的路上。 北朝的边境实在是太冷了!阳春三月,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南安城中的百姓必定皆已着了春衣,可是曾经南安城中风光无两的忠义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却冻死在了北朝边境一座荒无人烟的无名之山上。 而南安城中的大将军府一夕之间面目全非,包括她和弟弟在内的一百八十五口皆是冤魂!曾经一起戎马天下出身入死的情意,却是始终敌不过功高震主的猜忌和奸佞小人的谄媚。 薛婉婷死后一直没有得到转生,她的魂魄在这是人命如草芥的世界游荡得够久,她就这样看着他们薛家唯一的血脉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逃到北朝得以生机,可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那未满十岁的弟弟也死于非命。那些屠她薛家满门的恶人却继续享受着人世的逍遥,而她的前未婚夫踩着她薛家旧部的尸骨登上了南朝的宝座! 薛婉婷恨啊!她恨极了!可是她却无法靠近那些人半步!她状若癫狂,疼痛欲裂,她的魂体就要被恨意充盈得支离破碎了。要不然她已经是一个鬼魂了,又怎么会觉得那般疼呢? 意识逐渐消失,薛婉婷察觉到眼角微湿,她嘲弄地笑了笑。她一个孤魂野鬼又怎么会流泪呢? 等等!手中的泪是温热的!还有湿漉漉的触感!薛婉婷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斑驳的墙面及黝黑的房梁,耳边似乎还有谁在压低了声线说着什么。 “殿下,我薛家满门忠烈,最终却落得一个株连九族的下场。老臣求您,看在老臣以往也曾多次帮助过殿下,救救老臣的两个孩子吧!” 谁能想到,三天之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忠义大将军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双眼也不见往日一丝神采,可是眼中的舐犊之情让人为之震撼。 靖王萧奕恒心下触动,将跪在面前的原忠义大将军扶了起来,说道:“将军怎可行此大礼?您这是要折煞奕恒了,虽然父皇已经解除了我和婉婷的婚约,但对奕恒来讲,大将军的教习之恩,奕恒终身都会铭记。” 靖王萧奕恒生得一副神仙模样,向来乐善好施,不争不抢,堂堂南朝皇子,整日只喜耕读之事,就连说话之间也叫人如沐春风。他着一袭雪白的衣衫,通体的温润贵气与这阴暗的大牢格格不入,原本潮湿发霉的空气中都被他熏染上了淡淡墨香,薛婉蓉曾经是最爱他身上的墨香的。 薛婉婷意识回笼,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波及到五脏六腑,现在就连呼吸都会让她疼痛加倍,可是她却异常喜悦和兴奋,因为她又活了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发霉的空气,早已染血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这时,牢里的众人都发现了她的异样,前忠义大将军急忙上前,看着爱女的样子,心痛得手足无措,他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众星拱月的,何时遭过这种罪! 萧奕恒眉目沉了下来,急忙让站在身后的侍卫上前查看。 赵泽接到命令,神色不变,上前查看起薛婉婷的伤势,只略微把脉,便已知晓原由。 当日大将军府被抄,薛家大小姐和薛家小公子当街抗旨,与官兵大打出手。可既是要办的是武功盖世的大将军府,来的又怎会是一般的士兵,当日他在街外瞧着明白,来的分明是南朝当今皇帝的亲卫。这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薛家大小姐的那几下子又怎会是那几个的对手,被打成重伤也在情理之中。 赵泽从怀中掏出一个墨色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了一粒黑色药丸,捏着薛婉婷两颊,将药丸给塞了进去,随即回到了萧奕恒的身后:“王爷,薛小姐心脉受创,我已经为她服下上好的伤药,只要在半年之内不要动用内力,就无甚大碍。” 萧奕恒的眉目之间神色缓了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接下来就按我的计划行事吧。” 赵泽抱拳的动作顿住,久久不肯应声。 萧奕恒一向清淡的眼中染上墨色,清冷的声线提高:“你现在竟是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 赵泽扑通一声跪下,看向萧奕恒:“王爷!您知不知道今夜你闯了天牢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会对您有什么样的影响?王爷在这宫中本就艰难。那么今夜以后,王爷您又当如何自处?奴才的命不值钱,可是王爷您是全天下对奴才最好的人,奴才说什么也不让您冒险!” 萧奕恒眼中泛着从未有人见过的猩红,将赵泽扶了起来:“赵泽,当年先是婉婷妹妹从地狱将我拉了出来,后又有大将军对我的教习之恩,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日你要是敢违背我的命令,那我也只有在这天牢里和忠义将军府共进退了。” 赵泽眼中是震惊后的无奈,他的主子都如此说了,那他还能怎样? “好!王爷请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说着转身离开了牢房。他就是舍去这条命也要助王爷完成此事。 大将军薛定远在萧奕恒和赵泽两主仆说话时一直看着他们,此时的他满目疑惑,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从小由他教养长大的孩子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虽然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但是他想要他的孩子们活啊! 萧奕恒扶住大将军,娓娓说道:“将军不要着急,在来这天牢之前我已经将万事都打点好了。”说着,他对着薛定远耳语:“我已经准备好了两个死士,他们就在外面候着,咱们如此……” 躺在地上的薛婉婷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哑声。 不!不要!为什么老天爷能让她重来一世,却又让她重生在薛家获罪以后?薛婉婷奋力的呐喊,想要出声:“父亲!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你!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你不要信这个奸佞小人!你不要被他骗了!他们萧家没有一个人是有心的!” 薛定远见女儿身体竟然开始抽搐起来,顿时心中一紧,疾步上前,但因着薛婉婷受了内伤,他不敢擅自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儿在这冰冷的地上受着磨难。他看向萧奕恒:“奕恒,婉婷这是怎么了?你快来看看!” 萧奕恒也是略懂药理的,疾步上前,经由一番查看,确定薛婉婷的症状只是由于太过激动导致。 她是有意识的。萧奕恒眼中划过一丝复杂,伸手点上了薛婉婷的睡穴,又看向一旁的薛定远:“大将军,婉婷妹妹现在情绪过于激动,我怕牵扯到她的伤口,只能暂时先点了她的睡穴。” 薛定远点了点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儿和一旁虚脱昏迷的儿子,他的眼中含泪,朝萧奕恒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开始吧。” “天牢里的薛大将军竟然将冒死闯天牢去看他最后一程的靖王殿下给打了!” 第二日,这条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飞向了南安城里的大街小巷。这几日不管是茶楼酒馆还是**艺坊,谈论最多的都是权倾一时的忠义大将军府通敌叛国株连九族。 通敌叛国!这可不是小事!皇帝判薛家今日午时在城南西口斩首示众! 不到午时城南西口已经被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有不明所以的,也有拍手称快的,但更多的是为这个为国为民的大将军叫屈的,但是他们不过是这南朝低贱犹如蝼蚁的平民百姓,他们说的话风一吹就散了,起不到任何作用。 跪在台上的薛定远背脊挺得笔直,眼中没有面临死亡的害怕,他望着天,眼中带着磊落的笑,开口说道:“我,南朝忠义大将军薛定远,十四岁从军,斩杀敌军无数!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我对得起南朝所有的百姓!今日得此大冤,却是愧对了我将军府上上下下一百八十五口!他们中间有嗷嗷待哺的稚儿,也有暮发苍苍的老人,是我薛定远对不起他们!” 此时的薛定远眸中已泛着晶莹:“老天爷!你要是有眼,你就睁开眼睛看看!若说保家卫国也算是杀戮,那手中染满鲜血的也该是我薛定远!稚子何辜?他人何辜?” 他的视线凝聚在一旁早已昏迷的一大一小的两个囚犯身上,眼中终究是落了泪,他的声音变得沉痛起来:“是为父对不起你们,你们幼时就失去了母亲。为父常年征战在外,也不知道那时你们小小的孩童是怎么过来的?晚上做了噩梦会不会害怕?受了委屈又该去找谁给你们主持公道?为父这一生都在为保卫南朝而活,护了南朝的万千灯火,却唯独护不了你们。” 说道此处,现场的百姓中已经有不少人小声低泣,这跪在断头台上的男人是他们南安的战神啊!他们现在的安居乐业都是他带着薛家军抛头颅洒热血,夫妻子女不得相见换来的呀!说什么大将军私通敌军,他们是绝对不相信的!
第2章 城南西口斩首示众 “将军!”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将军,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呼喊起了他们心中的英雄,现场场面一时间变得不可控制,已经有不少人想要强行撞开由侍卫组成的人墙,口中高喊:“大将军是无辜的!求皇上明察!求皇上开恩!” 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又岂是他们能撼动的,偶尔有一两百姓将要突破重围,随即就被这些侍卫毫不留情地踹了出去,顿时现场一片哀嚎,既哀他们的无能为力,也哀这个是人命如草芥的世道。 南朝皇宫,当朝皇帝萧升墨的御书房,静雅淡漠,没有世人以为的金碧辉煌,屋前屋后丛丛青竹。要是不知道这是南朝皇帝的御书房的话,一定会认为这是哪个清雅公子的书房。 屋内笛声低沉,似有千丝万缕的愁绪藏于里头。 太监李德全匍匐在地,尖细的声音在屋内传开:“皇上,刚刚外面传来消息,说是现场的百姓都在为罪人薛定远叫冤,已经出现了百姓受伤的情况。” 笛声一顿,继而又响,此时的笛声不再低沉,透着阵阵肃杀之意。 李德全身体发着抖,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打**衣衫,模糊了眼眶,却不敢抬手抹去。他侍奉两代君王,见过的事情太多,可此时的他心中竟然也升起无限悲凉。 面前的男人是整个南朝最为尊贵的人,是整个南朝的主宰。他比之于先帝无疑是更为合格的帝王。 狡兔死走狗烹,帝王之术他天生就会,他天生就是一位帝王…… 一曲终了,萧升墨慢慢睁开双眼,眼中染着浓浓墨色,深不见底,上位者的孤傲,凌厉冷漠得让人不敢直视。 “靖王还在外面跪着?”南帝萧升墨开口问道。 李德全答道:“是。” 南帝慢慢地摩挲着手中的竹笛,良久,淡淡一笑,望向窗外的葱郁,缓缓开口:“倒是个重情义的。” 李德全没有接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靖王殿下不得陛下的喜欢,一直仰仗的将军府眼下又成了这番模样,只怕以后的日子是更加的举步维艰了。 萧升墨收回视线,将手中的竹笛置于桌上,端起桌上的茶杯轻饮,接着又说道:“太子还在闹?” 似乎是颇为烦恼,萧升墨一双好看的眉毛微微地皱着。 听南帝提起了太子,李德全这才敢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许为难:“太子殿下已经三天未进滴水了。”说完,越发小心翼翼了起来。 太子萧奕轩痴恋大将军府嫡女薛婉婷一事,在这南朝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可这薛婉婷放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不要,却是整日追着一个不知廉耻的爬床洗脚婢产下的二皇子身后,最后硬是凭借皇上对其的喜爱,巴巴地求得与那二皇子的一纸婚约。 “要闹就让他闹个够,即刻起,谁也不准往忆清殿再送吃食!”南帝甩袖,手中的杯子应声而落,动了怒。 李德全急忙收回扯远的思绪,也顾不上害怕,起身,弓着身子走到南帝一旁,取一茶杯,重新为南帝续上茶,接着又吩咐宫婢进来打扫。 看着南帝终于执起茶杯,轻抿一口,神色已然不复先前的模样,李德全这才又开口说道:“皇上,依奴才瞧着,这太子只不过还尚年幼,不懂陛下的一番苦心,以后他慢慢会明白的。陛下可不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太子殿下事后知晓了,必定会自责不已的。” 南帝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捏了捏凸起的太阳穴,看起来颇为头疼的样子。 李德全见此情形,又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娘娘与皇上那可是打小的情谊,早些年皇后娘娘病逝时,皇上可是消沉了许久,险些跟着一起去了,后来还是太后娘娘瞧着情形不对,抱着连话都不会说的太子殿下来到皇上跟前。 说来也是奇了,明明不会说话的太子看着形同枯槁的皇帝,却是突然叫了声父皇,还伸着手要抱抱!本来一心求死的皇上看着面前心爱之人诞下的孩子,愣了愣,从太后怀中接了过来,紧紧搂在怀中,又哭又笑了起来,当时可把太后给吓坏了。 第二日,皇上终于穿上了朝服,再次上朝,只是怀中抱着咿咿呀呀的太子,从那以后,只要太子没有特殊的情况,必是每每跟着皇上上朝的,日常的饮食起居也皆是皇上亲力亲为,俨然就是平常百姓家的父子一般。太后看着唯一的儿子没有了想要寻死的念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 朝臣看着皇帝的亲母都不敢过问,也就歇了上书的心思,毕竟除了不顾礼法带着幼儿上朝和不进后宫以外,他们的这个皇帝可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虽子嗣较少,但好歹也是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的。 良久,南帝拿起桌上的竹笛,站起身,单手背于身后,开口说道:“不必跟来。” 李德全埋首:“唯。” 南帝出了御书房,淡淡地瞥了瞥跪立在一从青竹旁的萧奕恒,他从萧奕恒的眼中看到了哀求和独属于少年的倔强。只是一瞬,便转身走远,未留下只言片语。 萧奕恒眼中的黯然只是转瞬即逝,仿佛南帝的漠视于他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只是隐于袖中捏紧的双手却是隐隐地颤抖着,一滴滴鲜红在雪白上开出朵朵艳丽的红花,那红花看起来美丽却也凄惨。 周围的宫人窃窃私语,无不是在嘲讽萧奕恒这个靠着大将军府嫡女的喜爱才能勉强被封为靖王的男人,现在大将军府倒了,本就可笑的靖王岂不是更加的贻笑大方了。 “都给杂家住嘴,堂堂靖王也是尔等能够非议的!还不快滚!”李德全从书房一出来就瞧见周围的宫人不要命地议论起了皇子,老脸顿时一黑,破口而出。 这二皇子再怎么不得宠,那也是南朝正二八百的皇子,再怎么不得实权,那也是皇上亲凤的靖王!这群蠢货怎么敢? 周围宫人看着平日里温和的李公公一反常态的模样,都被吓得愣了愣,随即聪明的已回过了神,收起了不屑的神情,认真做起了手中的活计,心中不免打起了鼓来。 李德全瞪了瞪几个依旧小声说着话的宫人一眼,快步走到萧奕恒身边,弓着身子看着萧奕恒说道:“靖王您还是回去吧,您也看到了,就算您是跪倒明个儿,皇上也不会收回成命的。” “再说,这眼看的就快要午时三刻了,唉……”李德全抬头望着天上刺眼的阳光,喃喃说道。 听着李德全的话,萧奕恒回神,慢慢抬头望向天上挂着的独一无二的太阳,一夜的跪立使得他的脸色比之往常更为惨白,月白色的长衫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莹莹的光,看起来像是随时会羽化一般。 周围好几个刚进宫不久的宫女盯着眼前的一幕,愣愣出神,画本上写得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来说的就是如靖王这般的男子吧! 萧奕恒淡淡一笑,神情却是万念俱灰,收回目光,只觉得眼前皆是一片灰暗,头部隐隐泛着昏晕。 “咚!” 李德全听着声响,回头一看,见靖王晕倒在了地上,额角处有着血迹,想来是倒地时在石板上磕到了。 李德全顿时心中一紧,急忙招呼着宫人将萧奕恒给抬到了他日常小憩的房间,又吩咐宫女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 对于这个不受宠,又麻烦缠身的皇子,他能做到这般已然不错了。李德全叹了口气,看着小桌上的沙漏,午时三刻已到,尘埃落定,只希望大将军全府上下能够早日投胎,来世再也不要与这皇权沾染上半点干系吧! 刑场上,哭喊的百姓在薛定远的呼声下,渐渐平息了下来,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刑台上他们的英雄,他们的神。 薛定远定定地看向人群中的几个位置,那几个地方都潜藏着一群早就退役的薛家军,他们当中有断腿的,有断手的,也有瞎眼的,皆是在保卫南朝的战役中被敌军所伤。 此时的他们眼中含泪,心中有恨,今天就是把命交代了在这里,也要与他们的将军一同进退! 薛定远欣慰地一笑,目光扫过刑场的百姓,朗声说道:“今日哪怕是有一人觉得我薛某是冤枉的,薛某都心甚慰!对过往无悔,对眼下无惧!乡亲们今日为我薛定远所做之事,薛某感激万分!但是,你们的家中还有孩儿,还有妻子,他们都在等着你们回去!我薛定远自小的愿望便是长大能成为一个可以保家卫国的人,我薛定远做到了!我不想任何无辜的人因为我薛定远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你们不要再为了我薛某做一些无谓的事!你们的平安,便是对我薛定远最好的报答!要不然,我薛定远必然死不瞑目!” 这些话皆是发自肺腑,这是薛定远说给在场的百姓听的,也是说给人群中蠢蠢欲动的旧部听的,亦或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无悔亦无惧,只是可怜了他的两个尚且年幼的儿女,他想起前几日女儿还在他面前说道,让他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参加完她的及笄之礼才能返回边境,他笑着答应了。此次回来一来是为了参加皇帝的寿宴,二来正是要参加女儿的及笄之礼的。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箭令落地。 早已准备多时的刽子手大步上前,抱着刀,出人意料的是,那刽子手竟直接跪在了薛定远跟前,将断头刀置于身旁,双手抱拳向薛定远行礼,磕头。 台上的监斩官见此情形,已然怒极,想要走下监斩台。今日要斩之人乃是他的死敌,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他是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差错的! 那刽子手磕完了头,便站了起来,拾起了身旁的刀,看着薛定远说道:“将军,这把刀我昨夜已经磨得锋利异常。” 他不善言辞,薛定远却听懂了,锋利异常能一刀断喉,能让被杀之人少些痛苦。 薛定远笑了笑,说道:“谢谢。” 手起刀落,这个戎马一生,战功显赫的南朝大将军终究是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监斩官看着滚落在脚旁的头颅,听着现场的哀嚎,终是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南朝一百四十八年的春天,南安城中的城南西口,入目皆是一片鲜红,在大将军府中一百八十五口被斩后,南安城中阴雨绵延整整一月,却也洗刷不了西口邢台上那残留的血迹。
第3章 太子萧奕轩 忆清殿,当朝太子的寝宫。 南帝越过满地的狼藉,看着无力地蜷缩在殿中一角的萧奕轩,皱了皱眉,眼中是一个父亲对待自己孩子毫无保留的疼惜。 许是察觉到来人是谁,萧奕轩原本空洞麻木的双眼渐渐恢复了些许神色,他慢慢扭过头,朝来人看了过去,没有说话,久久后只听见他嗤的一声轻笑,眼里边是绝望后的无助,嘲讽又冷漠地看着来人。 南帝身后捏着竹笛的手瞬间收紧,此时萧奕轩眼中对他的嘲讽和排斥让他的心不由得下沉了几分。他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但是唯独只有眼前的萧奕轩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今日之事他筹谋多年,为的也不过是替他的轩儿扫除前路上最大的阻碍罢了。可是他的轩儿因此恨上了他,他又当如何? 南帝只是略一沉思,便慢慢蹲下了身子,与萧奕轩对视,他吸了吸气,这才缓缓开口:“为父这般的良苦用心,日后你自会知晓,你要实在难受,那,就恨为父吧。” 话说完,南帝站起身来,背过身去,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却是没有回头,只听他缓缓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皆为臣民,只要为父手握这皇权一日,就可掌天下任何一人的生死,为父盼着轩儿能够有朝一日,护得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随着如闲庭散步般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萧奕轩的身子突然止不住地发起抖来,一股深深的凉意从他的心脏处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从薛家获罪后发生的一些列事情,渐渐打破了他对自小无比崇拜的父皇的认知。刚刚南帝的一番话更是连他心中为他的父皇的最后一丁点儿辩解都被彻底地击得粉碎。 世人皆羡慕他的好运,生来就是太子,又是当今天子最为宠爱的孩子,这个天下必定迟早会是他的。可是没人知道,见了太多的尔虞我诈的他,所有的心愿也不过是携一人终老而已。 萧奕轩撑着地板缓缓起身,几日未进水米使得他的身子不堪重负,好不容易站了起身,随即头部便是一阵阵眩晕,他下意识地伸手撑着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得以缓了过来,随即开口说道:“福安,将忆清殿的门给本宫看劳了!” 殿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唯!” 接着又听他道:“十三何在?” 一身穿深青色劲装,腰间带刀的男人从窗户外面应声而入,恭敬地执礼,埋首,单膝跪地。 萧奕轩提着气,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无力的沙哑:“去把薛家嫡女的骨灰弄进宫来给我。” 是的,骨灰,在南朝犯了大罪的,被斩后是要在乱葬岗挫骨扬灰的。 十三依旧埋着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丝毫未动,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萧奕轩的命令。 “嘣!”萧奕轩显然是已经怒火中烧,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赤目欲裂地盯着看起来依旧十分恭敬的十三:“本宫知道你遵的是皇上的旨,奉的是皇上的命!但,这一刻起,本宫要你遵本宫的旨,奉本宫的命!如若不然,本宫便立马要了你的命!” “咳咳咳……”萧奕轩捂着胸口跌坐在凳子上面,刚刚的那一巴掌已是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门外太子的贴身随侍福安听到声响,心中顿时一紧,就想往里殿里去,只是看到前侧默不作声的南帝,又止住了快要迈出的步子,只能竖起耳朵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福安偷偷地擦拭着额头的汗,刚刚太子殿下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了,他不知道听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的皇帝陛下会怎么样?现下他只能期盼太子殿下接下来不要再说出些什么了。 南帝再次看了看紧闭地房门,嘴角微微带着笑。 福安揉了揉眼睛,再定眼一看,南帝依旧平常那副清雅又淡漠的样子,分不清是怒是喜,想来的确是他看花了眼。 接着殿内又传来了萧奕轩的说话声,声音比起之前更加的有气无力了起来,可这话的内容确是越发的要命。 只听那屋内萧奕轩缓缓说道:“就是不知道你死后,那柳安巷中的王姑娘会不会伤心呢?呵呵……” 随着萧奕轩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十三的眼中终于起了变化,他的背心隐隐泛着凉意,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许是从一开始,他的一切都已经毫无隐藏的被太子殿下知晓得一清二楚了。 原来南朝从来就没有不理世事,率性顽劣的太子,是人们对这个在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一副不堪大任的太子的片面之感。他想陛下是多虑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太子将会是一个比之陛下更为出色的帝王。 十三由暗卫礼改执为臣礼,开口说道:“卑职领命。” 萧奕轩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让十三先行退下。 十三得令后转身出了门,与南帝两人的视线交汇,眼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福安在一旁看得更加心惊了,如果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样,那陛下对太子殿下的期望和宠爱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想到此处,他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无比稳定。 这时,里面再次传来萧奕轩充满疲惫的声音:“来人,备水。” 福安小心翼翼地瞧着前侧的南帝,等待指令,见南帝点了点头,他心下一喜,便赶紧招呼远处的宫人行动了起来。 南帝独自一人站在忆清殿外,看着紧闭的殿门,眼中有着欣慰和些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明白的东西,直到传来数人的脚步声,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伺候的宫女太监在得到指示后,很快便鱼贯而入。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随侍太监福安只是一脸心疼的替他的主子换上干净的衣衫,却是连一句话都不知该怎么说的好。 福安默默地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手上的动作没停,将萧奕轩的服饰整理妥当,便扶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萧奕轩来到前厅。前厅的餐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跟一叠小菜,对于久未进食的人来讲,这小米粥便是最为适宜的。 萧奕轩借着福安的搀扶缓缓落座,一时也不说话,也不动筷,就愣愣地盯着眼前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耷拉着眼皮,让人看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都小心翼翼地,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良久,萧奕轩终于缓缓开口,像是询问,又似自言自语:“你说婉婷死前是不是也饿着肚子?她自小就是最为贪吃的。刀划过脖子的时候她一定害怕极了,她胆子那么小,身为大将军的女儿,就因为怕疼怕苦,硬是只学会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再也不肯练习了。呵呵呵……” 福安搓了搓双臂,他看见他的主子此时的模样是万般心酸和难受,可是不知为何听着主子嘶哑又无力的笑声,会让他有一种心惊肉跳,汗毛直立之感。 他明白,他的主子再也不会是曾经那个肆意洒脱的主子了。 萧奕轩停止了笑声,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吃起了小米粥来。 是夜,靖王府。 靖王萧奕恒对着铜镜慢慢拆着头上的纱布,此时的萧奕恒只着一件月白色里衣,没有束发,及腰的黑发随意散在脑后。 他的身后站立着一身黑衣的男人,那男人以黑布遮面,头上戴着同是黑色的帽子,隐隐烛光之下,若不是一双露在外面眸子太过于戾气逼人,定是要仔细了瞧方能发现。 萧奕恒将拆下来的纱布放置一旁,用浸湿的帕子慢慢地清洗着伤口,清洗完毕却并没有用药,只是用桌子上雪白的纱布重新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那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却也是知道主子行事自有道理,并未多言。 萧奕恒将纱布打好了节,站起身来,开口说道:“马车一旦出了南朝边境便立即截杀,务必要找到那个东西。” 那男子抱拳应声:“属下领命!” 就在那黑衣男子即将要快出门外时,身后又传来萧奕恒的声音:“要是,她肯乖乖交出东西,也可留她一命。” 那黑衣男子愣愣,方才反应过来,他的主人说的是谁,他默了默,这才说道:“是!” 黑衣男子走后,萧奕恒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月色许久,回过神来,取下腰间绣着梅花的荷包,慢慢摩挲着,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嘴角带着淡淡的轻笑,只听他缓缓开口:“我记得你说过,我想要的你都会帮我的,你得说话算话……”
第4章 以往是她太过蠢钝 南朝通往北朝的必经之路岭北路上,一辆马车在路上急速前行,越是临近边境,天气就越发地寒冷,道路两旁的树木光压压的,树上的晶莹在太阳下发出刺目的白光。 赶车的赵泽着了冬衣,冬衣外边又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却依旧觉得寒冷刺骨,呼出的气息转瞬间便化为阵阵白烟。 马车内,两个一大一小的身体躺在软绵之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 那个稍小一点的孩子是醒着的,他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就那样盯着身侧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女子看着。 随着马车愈发地颠簸,女子似乎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一般,好看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被咬处已经能清楚地看见点点血珠。 这个女子是他的嫡姐,原忠义大将军府的嫡女薛婉婷,而他虽是庶出,却也是忠义大将军唯一的儿子,曾经他和他的嫡姐是南朝权臣之子中最为耀眼的存在,可如今他们的爹爹死了,忠义将军府的所有族人都死了。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虽早慧,但是他也无法确保,自己是否能够活着等到散落在边境的将军府旧部找到他,抑或是他找到他们的一天。更何况,眼前还有一个累赘,并且昏迷不醒。他看着女子的眼中充满嫌弃,当日要不是她贸然反抗,他又怎会被逼无奈同着一起出手。 “蠢货。”他喃喃出声,脸上是与其年纪极为不符的老成。 突然!薛婉婷睁开了双眼,他来不及收回视线,便与薛婉婷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薛明善?”过了一会儿,薛婉婷终于能看清楚周遭的事物后,见身侧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的庶弟,鼻头一酸,泪水便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薛婉婷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身子靠在车壁,萧奕恒的伤药果然奇效,就这几日的功夫,她的伤就已好了大半,只是胸口依旧隐隐作痛。 她掀起帘子,往外瞧去,眼前的一片白芒,让她的心顿时荡到谷底。再过不远,她和薛明善就该被赵泽给扔下车了。上一世赵泽什么也没有给他们姐弟二人留下,甚至在走之前连她身上裹着的一件棉衣也给扒了下来,打定了主意要让他们姐弟自生自灭。 眼下的薛婉婷来不及悲伤,回忆着上一世的情形,在她还未想到解决之法时,马车停了下来。 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刹时间侵入全身,对前路的已知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冷,实在是太冷了! 忽然,手背上覆上一抹温暖,薛婉婷垂眼看去,她的庶弟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稚气的脸上满是惶恐和无助,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泛着莹莹泪珠。 这时,门帘被掀了开来,一股寒气闯了进来,马车里的温度顿时降低了几分。 “醒了?醒了也好。是你们自己下来,还是要我把你们给拖下来?”赵泽冷冷地说道。 薛婉婷一把将被吓到的薛明善揽到身后,看着马车外满是不耐烦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曾经那个在她面前何等的卑躬屈膝,说要奉她为主母的赵泽会这般同她讲话,以往,是她太过蠢钝! “那就对不住了薛小姐,既然您不愿意自己下来,那我就只好冒犯了。”赵泽说着,便要上车来。 “咳咳咳……”薛婉婷捂住胸口,咳嗽了起来。 见此情形,赵泽上车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双手交叉横于胸前,冷冷地看着。 他真想这个女人就这样咳着咳着就断了气才好,只有这样,对于主子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好一会儿,薛婉婷终于止住了咳嗽,只是依旧喘的厉害,无力地靠在车壁上,身后的薛明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薛婉婷摆了摆手,示意薛明善停下,身子朝前倾了倾,看向赵泽,缓缓开口:“赵泽,我知道你对恒哥哥忠心恳恳,我自是知道你的苦衷的。既然恒哥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了我和明善,我们又怎么能再给靖王添麻烦。只是此去一别,再见已然是不可能了,我这边有一个关乎于靖王前程的消息,先前还没来得及和他说,现下也只能让你代为转达了。” 薛婉婷的话刚一落,车内的薛明善和车外的赵泽二人皆是心中一惊。 薛明善向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的嫡姐。难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想将那个东西送给萧奕恒,送给他们灭族愁人的儿子?他不明白,为什么爹爹要将信物传给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嫡姐,而不传给他?难道就因为他是庶出?对于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即痛恨又无奈,这赵泽善医术,武功虽是不高,可眼下他还负着伤,确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将那东西给夺过来。 薛婉婷没有瞧见身后庶弟反应,只是看着赵泽继续说道:“赵泽,你靠近一些,我负着伤,使不上力气。” 赵泽为人谨慎,他把过薛婉婷的脉,所以不疑有他,只是听着薛婉婷的话又靠近了一些,又一些,直到半个身子都进了马车,耳朵快要贴近薛婉婷的惨白地嘴唇。 一旁的薛明善暗自运功,不动声色地做着随时动手的准备。 谁知本来看起来还气若游离的薛婉婷却是一把将赵泽给重重地推倒,死死地摁住,手中操起不知何时从赵泽腰间顺来的刀,直逼赵泽的胸口而去。 赵泽巨惊,口中怒道:“找死!”他奋身想要反抗,却发现他原本以为已经是强弩之弓的薛婉婷的力道大得出奇。看来她是强行动用了内力,简直是愚不可及! 赵泽再不敢托大,毕竟这薛家女虽然不学无术,却也是薛大将军正儿八经的关门弟子,当下他运起内力,一把捏住薛婉婷握住匕首的手腕。 看着薛婉婷越发惨白地小脸,和逐渐被他逼离的匕首,赵泽露出了得意又轻蔑地笑:“螳臂挡车!” 薛婉婷提着气,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时刻提醒着她,如若再用力几分,她的心脉必定就此会留下药石无医的重创。她不怕死,但不能死!薛婉婷死死地咬着牙,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白皙的额头处隐隐能看见鼓起的青筋,眼中的恨意滔天!她不信,她不信老天让她从来一次为的就是让她再死一次! 赵泽察觉到薛婉婷的力道又增加了,心下微惊,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就在薛婉婷与赵泽两人僵持不下之时,薛婉婷握着匕首的双手上突然覆上一双小手,在赵泽不可置信的神情下,匕首利落地穿透了他的心脏,血珠溅在了薛婉婷和薛明善的脸上。 赵泽浑身上下顿时间失去了力气,双手无力又不甘地散落了下来,目光开始涣散。 薛明善猛然放开握着薛婉婷的手,直愣愣地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赵泽,心跳失去了平日里应有的节奏,他感觉他的脑袋不停的在嗡鸣。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杀人,察觉到薛婉婷看了过来,他又立马强自镇定地回看了过去,只是掩于袖下紧握的双手在微微发着颤。 薛婉婷下意识的瞥向薛明善,又立马收回了视线,手起刀落,乘赵泽未有反应之前接连着又刺了三刀,刀刀致命! 赵泽终究是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第5章 毁尸灭迹 薛婉婷看着彻底没有了反应了的赵泽,慢慢地松开了匕首,溅在脸上温热的血,转眼间已是泛着深深凉意。 薛婉婷扯过车幔,慢慢擦拭着匕首,随着血迹被搽拭干净,匕首漏出了本来的面貌,在昏暗的马车内发出刺眼的白光。她用大拇指刮了刮匕锋,拇指处立即便被割出了一道小口,鲜红的血顺着锋口滴落了下来。 薛婉婷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这把匕首锋利得很。 一旁的薛明善完全地呆愣在了那里,此时的薛婉婷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的。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由于重伤在身,薛婉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可唯独一张薄唇红得诡异,一双眸子亮得惊人,脸颊上的鲜红更是平添了几分妖媚。 薛明善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一时间倒是分不清心底升起的恐惧是因为方才亲手杀死了赵泽,还是因为眼前的薛婉婷。 薛婉婷扯过赵泽腰间的铁鞘,将匕首插了进去,系在了腰间,便俯下身子在赵泽胸口处翻找了起来。 这赵泽果然是萧景恒身边颇为得宠的侍卫,身上的好东西不少,几瓶伤药都是极好的,光是金叶子都收出了小半包,还有一小包散碎的银子。 薛婉婷看着脚边的东西嘲讽一笑,真不知道以前的她怎会如此蠢钝?哪有一个闲散王爷身边的侍卫会随身带着如此多的钱财的!原本以为她只要自动远离皇权的漩涡,便可一世安稳,可到头来,薛家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想起以往,薛婉婷眼神越发幽暗,明明亮得惊人,却又仿佛看不见任何光亮。她拿起几瓶伤药,依次闻了闻,放下其它的,打开手中的药瓶,取出两粒,自己服了一粒,便将另外一粒递给了一旁的薛明善。 薛明善回过神来,只是看着薛婉婷,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薛婉婷手中的药。 他不敢接。这赵泽身上的药可不止有伤药,也许还有毒药,他可从来不知道他这嫡姐还有辨药识药的本领的。 见此情形,薛婉婷心中越发沉重了下来,她想定是方才的事吓到了薛明善,薛明善不过是未满十岁的年纪,先是经历了灭族,又是亲手杀了人,心中定是惊恐万分,是她疏忽了。 想到此处,薛婉婷对着薛明善招了招手,开口说道,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过来。” 薛明善不明所以,但也还是上前了一些。谁知刚一上前,便被薛婉婷一把揽住了脖子给拉了过去!薛明善余光之中还看得见车口处那躺着的赵泽,他心中顿时大骇,刚想反抗之时,后脑处便传来一阵轻柔地抚摸,就是那手凉得紧。 不知为何,随着脑后那只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薛明善那颗原本恐惧的心却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竟然还涌起了点点酸涩,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往外闯。他愣了愣,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便要挣开。只是在察觉到薛婉婷身体突然间的僵硬和微不可查的闷哼,终究是一动不动地窝在了薛婉婷的怀里,任由薛婉婷那双寒凉刺骨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拍打着他的后背。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薛婉婷轻轻开口说道:“以后,就咱们了……” “咱们?”多么神奇的两个字。虽然抱着他的女人浑身都透着刺骨的冷,但是他的心中突然间窜出地暖意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薛明善从来都知道自己生性凉薄,自他有记忆以来,薛婉婷总会抱着远归的薛定远撒娇和哭泣,而他却只是远远地看着,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府里上下皆认为他是害怕薛婉婷才止步不前,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真正明白,对于姐姐和父亲之间的天伦,他是真的一点参与的兴趣也无。 一双小手慢慢环上了薛婉婷的腰肢,紧紧地。思及以往,薛明善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喃喃道:“感觉还不错。” 薛婉婷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轻轻抚着薛明善的头发,心中思绪万千。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对这个她曾经厌恶无比的庶弟产生疼惜和相依为命之感。一夕之间物是人非,惨遭灭族,这种痛苦又岂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所能承受的。前路迷茫凶险,作为薛家嫡女,不管曾经如何,她理应保护好薛明善。 许久,薛婉婷将薛明善轻轻推开,再次将掌中的药连着瓶全递给了薛明善:“这是上好的伤药,每日服上一粒,对你的内伤有好处。” 突然间被推离,让薛明善感觉到了一瞬间的不适,再一看眼前的药,又让他愣了几秒。 薛明善迟疑着没有接,又故作不解地看向薛婉婷:“嫡姐给我干什么?这赵泽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嫡姐受了重伤,这伤药理应该留着给嫡姐服用才对。” 听着薛明善关心的话语,薛婉婷笑了笑,又揉了揉薛明善的头发:“这药于我只能缓解伤情,并不能彻底医治,你的伤势不重,只要每日服上一粒,几日便可痊愈。” 薛明善又仔细的瞧了瞧薛婉婷,见薛婉婷除了脸色苍白了些许,并无疑似中毒的迹象,这才伸手接过了药,将药瓶小心的揣好。 他看着手中的药,迟迟没有勇气吃下,这药黑漆漆的,想来必定是极苦的,从小到大他是最怕吃药的。 薛婉婷见薛明善终于将药收好也不再多言,她绕过躺在车门口赵泽的尸体,打开了车帘,外面已经开始下飘着小雪,雪风一股脑的钻进了马车。 薛婉婷紧了紧领口,觉得骨头好似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在周围仔细观察了起来,终于,她发现了一处斜坡,这才又回到了马车前,向着车内喊道:“薛明善,过来帮忙!” 薛明善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准备服药,便被薛婉婷的话声打断,他松开紧咬的牙齿,颇有如释重负之感地吐了口气。 薛明善把怀里的药瓶给拿了出来,将药丸放了进去,又重新将药瓶揣进了怀里。他看着一半身体在车内一半身体在车外的赵泽,不肯绕着走,踩着赵泽的身体便下了马车。 “嫡姐。”薛明善恭敬地站在薛婉婷的面前说道。 薛婉婷点了点头,对于薛明善踩着赵泽的尸体的这个行为不置可否,只是说道:“那有处斜坡,你将马车赶过去,车尾向着坡处。”薛婉婷指着一处说道。 薛明善不解,可照着做了。只是赶车的时候和赵泽挨在一起,心里难免有点发麻和恶心,不过好在也强忍得过去。 薛明善将马车刚一停好,便急急忙忙地跑了下来,不过手中倒是还不忘牵着缰绳。 薛婉婷暗自点了点头,离得近了听见薛明善嘴里“呸呸”的声音,她笑着摇了摇头,暗道,怎么没早点发现这庶弟竟是如此的有趣! 不过眼下情势所迫,虽然这一世因着在天牢里服了伤药,身体比之上一世好了不少,可先前强行催动了内力,又加重了伤势,她实在是没有这上蹿下跳的精力了,也只能暂时先委屈他了。 薛婉婷从薛明善手中接过缰绳的一刹眼中突然充满笑意,却叫见着的薛明善有一种汗毛直立之感。 她抬眼望去,斜坡下是一条结有薄冰的小河,只要将这连着马车的绳索割断,马车便会顺着这坡度滑落下去,这河面的冰定承受不住马车和赵泽的重量,等冰面破开,赵泽便会同马车一同沉入河底,而这种天气下,不用多久河面就会再次结冰,等六月来时,河面的冰化了,就算是这赵泽好运被捞了起来,也早就面目全非。 薛婉婷咧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赵泽算是她第一次向命运宣战,赵泽死了,证明她是可以战胜命运,改写命运的!这赵泽在上一世可是好好的活到了萧奕恒登基呢! 她拔出腰间的匕首,手起刀落,割断了绳索!马儿没有了束缚,扬起了双蹄,欢快地叫了起来。 薛婉婷拉着缰绳,温柔地捋着鬃毛,笑语嫣嫣。 只听“轰隆”一声,马车滚落了斜坡之下,接着又是“咔嚓”一声,河面上的冰面裂开,马车缓缓地没进了河里。 薛婉婷的这一系列操作,让薛明善看得目瞪口呆,背脊发凉。今日种种让他不由得庆幸,还好以往没有罪过他的这位嫡姐!
第6章 雪狼 薛婉婷抬头看了看天,这场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眼见天色愈发地暗了起来,他们现在没有马车,等入了夜,会更冷的。 她略一沉思,便开口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找个山洞过一夜,明儿再赶路。” 早已经筋疲力尽的薛明善一听这话,赶紧点了点头,他主动牵过了薛婉婷手中的缰绳,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投向了薛婉婷,在不知不觉中,薛明善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凡事以薛婉婷为主了。 有了上一世的记忆,薛婉婷带着薛明善很容易就找到了可以栖身的山洞,薛婉婷将马拴在洞口旁一处避风处,这才与薛明善一起进了山洞。 这山洞洞口较小,且洞口处有一大树遮挡,雪风吹不进去,在外边也轻易瞧不见里面,是一处绝佳地藏身之所。 一番下来,姐弟二人皆已精疲力尽。 薛婉婷被薛明善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山洞原本就是上一世薛明善找到的。薛婉婷想象不出,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到底是如何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在这又黑又冷的孤山中找到一个栖身之所的,她只知道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个山洞了。 洞中有前人遗留下来还未用完的干柴,薛婉婷将薛明善安顿到洞的最里面,揉了揉薛明善的头:“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生火。” 薛明善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紧接着又对薛婉婷说的话充满了好奇。他们没有火石,如何能够生火呢?难道她还会钻木取火不成?觉得有趣,一时间也不休息,视线跟随着薛婉婷,注视着薛婉婷的一举一动。 薛婉婷回忆着曾经在话本里看过的情节,在干柴中挑拣着,找出了两根一大一小的树干。将其中较小的树枝的一端在石头上打磨光滑,放在一旁,接着拔出腰间的匕首,在较大的那根树枝上刻出小树干大小的一个槽孔。薛婉婷扯着袖子拭着鬓角的汗水,胸口处的疼痛又开始了,她有点喘不过来气,又觉得浑身更加乏力了起来,头重脚重起来,眼前一阵又一阵的黑漆,脑子周围嗡鸣声逐渐加大。 突然身后贴上来一个瘦小的胸膛,耳边传来薛明善的声音:“嫡姐,我扶你过去休息,接下来交给我,我来试试。” 薛婉婷也不再逞强,依着薛明善到了山洞的最里面歇息,这一歇再醒来已经是后半夜。 薛婉婷是给摇醒的,半梦半醒中有谁在不停地叫着她,“嫡姐、快、醒醒!快醒醒!”话中满是焦急还隐隐夹杂着害怕。 是薛明善!薛婉婷猛地睁开眼睛,见薛明善紧紧挨着她的身侧,一脸惊恐地看向洞外。薛婉婷连忙朝洞外看去,只见洞口处好几头雪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洞内!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和薛明善!盯着让它们垂涎三尺的食物! 洞内的干柴正燃着,但剩余的树枝不多了,已经有要燃烧殆尽之兆!洞外黑黝黝的,只能看见雪狼们发着幽光的眼睛!偶尔还夹伴着几声“嗷呜”狼嚎! 薛婉婷不由自主得抓住身侧薛明善的手,两只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分不清是她的手抖得厉害一些,还是薛明善抖得更厉害一些。 上一世她和薛明善也是借住在这个山洞,他们分明就没有遇见雪狼!为什么?难道老天终究是留不得她,要让她再死一次? 薛婉婷眼神暗了下来,又扭头看向一旁的薛明善,心下做了最坏的打算。她取出脖子上戴着的一枚绿色玉珠,这玉珠看起来与普通的玉珠无甚区别,但这是薛定远在她十岁的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就是无数人都想要得到的薛家信物。现在她要将这个东西物归原主,这个东西原本就该传给薛家男嗣。 在薛婉婷取玉珠的一瞬,薛明善眼前一亮,可在看见只是一枚普通的玉珠后神色瞬间转淡,甚至滑过一丝恼怒。 他知道父亲早就将薛家信物交给了嫡姐,那一次他明明听见了!薛婉婷这个女人是想大家死在一起,然后让害他薛家满门的人继续享受逍遥吗?他真想将薛婉婷的脑子给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难道非要逼他动手来抢吗?薛明善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薛婉婷将玉珠摘下来,眷恋地摸了摸,这是唯一与父亲有所联系的东西了。她永远都记得父亲将这玉珠送给她的时候所说的话,父亲说:“婉婷要记住,这玉珠虽说可以号令薛家八百旧部,但是轻易不能启用。你的这些叔叔伯伯们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现在他们有儿有女,幸福美满,这才是他们该过的日子。你记住了吗?” 薛婉婷上一世死后,她的魂魄一直跟着薛明善,直至薛明善死后,她的魂魄又突然间出现在了萧奕恒的身边。她亲眼看着萧奕恒是如何巧言欺骗薛家旧部,让薛家旧部为其卖命,又亲眼看着那些在她小的时候抱过她的伯伯们是如何的惨死。 她知道这不是父亲愿意看到的,那些伯伯们也不该是那样的结局!既是要走一条没有退路的路,那她也只许自己来走!可现在看来这也是不可能了。 薛婉婷牵起薛明善的手,眼中有不舍,也有释然。她郑重地将玉珠放进薛明善的手中,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你拿着这枚玉珠去边境找薛家旧部吧,伯伯们应该也已经知道我们还在人世的消息,你拿着它去与伯伯们会合。记住,出了岭北不要住宿,要是困了就在破庙住一晚也行,在没有和伯伯们会合时千万别住客栈!”说道最后语气明显拔高,话中隐隐带着颤。 显然此刻的薛明善已经被其他吸引了全部的思绪。 拿着这玉珠去与薛家旧部会合?难道玩意儿还真是薛家信物!薛明善打量起手中的玉珠,这玉珠被薛婉婷温养得极好,温润又剔透,他慢慢摩挲起来。 薛明善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这会儿倒不是害怕,他是难以压制心中升起的喜悦与兴奋!因为他终于得到了传说中可号令薛家八百旧部的信物!此时就连那将燃尽的干柴和洞外守着的雪狼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是的,薛家旧部只有区区八百,可这八百可是曾经跟着薛定远平定无数战事,战无不胜的精兵,且只唯薛定远一人。要不是薛定远忌讳着未免让人觉得功高震主,也不会在南朝盛世后就解散了这一批忠心耿耿的薛家军,出资让这些散落在各地的人安居乐业。不过这一批薛家军大部分心中始终有着守家卫国的心,所以选择定居在南朝与北朝交界之处,以经商为生,不时为南朝传递着一些重要情报。 得到这枚玉牌,也就意味着得到了薛家的八百精兵和这些精兵拥有的巨大财富和情报网!谁能想到,这人人都想得到的信物不过就是一尚未及笄的女子随身佩戴的一颗看起来极为普通的玉珠呢! 薛婉婷去拔腰间的匕首,准备和雪狼决一死战。就算是老天爷不给她活路那又怎样?难道她就要顺着老天爷的意思束手就擒地去死吗?她不!她偏不!她绝不! 就在薛婉婷拔出匕首的一瞬,洞内的光明终究殆尽。那在外等候许久的雪狼的耐心也终于耗尽,嚎叫着冲了进了洞。
第7章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雪狼果然凶狠!薛婉婷掩着薛明善想要往外冲,才发现被群狼围堵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凶险!狼群步步逼近,薛婉婷与薛明善二人,全神戒备,已然是退无可退! 薛婉婷握住匕首的手骨结凸显,她微微侧着头,轻声哑语:“待会儿我掩护你,你找机会跑出去。” 她明显感觉到背后之人的一颤,可眼下情况已经不容许她做多想,随着一声狼嚎,群狼犹如利箭般“咻”的一声,恶狠狠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薛婉婷紧紧握着着匕首,用力地朝扑过来的雪狼挥去,雪狼只是略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敏捷的简直令薛婉婷感到头皮发麻!这头狼刚一闪开,接着又扑过来两头更为凶猛的!薛婉婷拉着薛明善仰身堪堪避过一头,眼见另一头恶狼的獠牙近在咫尺!薛婉婷拉着薛明善急忙屈膝、仰身,分秒之间已经位于雪狼身下,她瞅准时机,朝着雪狼的脖子就是一划拉! 只听一声悲咽的嗷呜声,方才还凶狠异常的雪狼瞬间跌落在地上,转眼间已经气绝身亡。周围狼群见状,一时间狼声四起,此起彼伏,悲转不绝,一时间也没有再对薛婉婷二人发起攻击。 薛婉婷见状,急忙推着薛明善就往洞外冲去。洞中的狼群听到声响停止了嚎叫,纷纷转头看向了薛婉婷与薛明善两人,眼中的幽光更甚,腥臭的口水沿着锋利的獠牙“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这时只见紧挨着那头死去的狼的雪狼一声悠长又嘹亮的嘶吼:“嗷呜~”剩下的几头狼陆陆续续地也跟着叫了起来,似乎是在回应那头狼的号令,转瞬之间,嚎叫的群狼已经迅猛地朝着薛婉婷与薛明善追了出去。 薛婉婷和薛明善出了山洞,立即朝洞旁的避风处看去,那里空无一物,原本拴在那里的马不见了踪影,想来是绳子没有拴牢,自己跑了,倒也因此免于狼口。 此时狼群已经跟了出来,薛婉婷脚不停歇,拉着薛明善拼了命地往前跑,身体的疼痛仿佛在这一刻统统都消失不见了,这一刻他们只想要活着!可是无论他们再怎么拼命地跑,狼群始终如影随形,转眼间已经逼近赶超。 薛婉婷和薛明善不得不停了下来,这次群狼显得比上次更为凶狠,带着复仇的决然和恨意,毫不停歇地群起而攻击! “啊!”薛婉婷不敌被雪狼一口咬住了脚踝,跌倒在了雪地上,溅起一阵雪花,牵着薛明善的手也被迫放开。一股钻心刺骨的痛让薛婉婷觉得这雪狼的獠牙一定是刺穿了她的踝骨! 她挥舞起手中的匕首,朝咬着她脚踝不放的雪狼就是一刀!却不见这雪狼松口,又是一只雪狼更为疯狂地扑了过来!薛婉婷脚踝被咬住无处闪躲,那雪狼对着她挡过来的手就是猛地一口!这一刻似乎已经痛得麻木,她的脸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她有一瞬间甚至在想,要不就这样得了,被这些恶狼拆骨入腹吧! 直到耳边传来薛明善痛苦绝望的叫声,薛婉婷原本半瞌着的眼猛然睁开!这一刻她的眼中光芒四射,这是对生的渴望及责任!她寻声望去,见薛明善的情况比之于她的更为不好,薛明善没有兵器,四肢皆被雪狼咬住,像是要将他分尸一般!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可笑,弱肉强食,哪怕你只是自保伤害了想要置你于死地的,在他们同类看来你的胆敢反抗,那就是该死! “啊……”薛婉婷也不知是哪里又来的力气,未被狼咬住的脚重重地朝脚边的雪狼踢去,紧握着匕首的手再次动作了起来,直接刺穿了狼的脖子,雪狼吃痛,发出更为凶狠的“呜呜”,却如同脚踝处的雪狼一般始终不肯松口。 耳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薛婉婷心急如焚,她的弟弟就要撑不下去了!这是他们薛家唯一尚存的男丁!她不能让薛明善出事,薛明善得活! “啊!”又是一声惨叫,却不是薛明善的,只见薛婉婷脚踝处的雪狼竟然被薛婉婷一脚给踢开了!她的额脚踝处已然漏出深深白骨,而被她踹开的雪狼嘴里含着一块破布,仔细看那破布里面竟然有一块血淋淋的皮肉!这是从薛婉婷脚踝处生生给扯下来的! 雪狼先前已经被薛婉婷给踹伤,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薛婉婷乘着机会,翻身而起,将匕首狠狠地刺进了雪狼的咽喉,接着拔刀利落地又刺了进去,雪狼终于倒地。这时那只被踹开的雪狼又已逼近,薛婉婷瞥了瞥左手臂上到死都不肯松手的雪狼,轻蔑一笑,拖着死去的雪狼直迎而上! 对面的雪狼见到这样的薛婉婷竟然愣了愣。薛婉婷挥着手中的匕首与雪狼纠缠在一起,发出的白光刺得人眼睛发疼。雪狼咬伤了她的肩膀,獠牙划过她的颈脖!她刺穿了雪狼的眼睛,划破了雪狼的脖子!雪狼气绝倒地……她捏着匕首,朝薛明善那边冲了过去。又是另一场生死搏斗,但输的绝对不是她! 薛明善永远都忘不了当他以为就要被分尸而死的时候,薛婉婷满脸是血地对着他笑。她浑身是血,皮开肉绽,偶有地方已经漏出森森白骨,左手臂无力地坠掉在身侧,上面还挂着一只早已断气的雪狼!她就那样笑着对着他说:“薛明善,没事了,不要怕,姐姐来了……” 薛婉婷说完,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只见一口鲜血直接从薛婉婷的嘴里喷了出来,薛婉婷跌坐在地,又无力地倒在冰凉的雪地之上,她的面色未变,血顺着嘴角一直流到了雪地上,她微笑着看着薛明善:“我、我要去、找爹爹了,这一次爹爹一定不会怪我,一定、一定不会不要我的,你自己、自己好好的,记住姐姐的话,不要、不、不要留宿、不要留宿客栈,好好的……” 说完,薛婉婷终于闭上了双眼,她实在是太累了,她想休息了。这一次父亲一定不会恼她,连她的魂魄也不相见,她终于又能见到父亲了…… 薛明善愣愣地看着薛婉婷,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裂开,碎成片,片片入骨入血。 “姐!”薛明善手脚受伤只能匍匐前行,他手脚并用,爬着来到薛婉婷身边,他想抱抱薛婉婷,可是看着遍体鳞伤的薛婉婷又不敢轻易伸手。他怕弄疼她,他怕她疼啊!她该是有多疼啊?从记事起就从未哭过的薛明善终于放声地哭了出来。 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事,薛明善突然止住了哭声,他摸了摸薛婉婷的颈脉,颈脉处还隐隐有着细微的跳动! 薛明善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哭泣,急忙从怀里掏出药品,将瓶盖打开,将药丸全部倒在手上。他捏住薛婉婷的下颌,又小心翼翼地一颗接着一颗将手上的药全部给喂给了薛婉婷。 薛明善作揖望着天,他在祈祷,他祈祷老天爷不要那么残忍,要是一定要死一个,那就让他死吧,放过他的姐姐,他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也是从现在开始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他将身上仅有的棉衣脱了下来,盖在了薛婉婷的身上,天实在是太冷了! 也许是老天爷终于发了慈悲,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爹爹快看!那里好多雪狼的尸体!还有!那还有人,好像受了伤!” 薛明善扭头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由远处走来,他颤抖着早已被冻僵的手从怀中掏出钱袋,递到走近的两人面前,开口说道:“救救我们,这些都给你们……”
第8章 曾经的他们 南安城中靖王府。 一黑衣男子单膝而跪,只听这男子正在说话:“我们的人没有找到两人的踪迹,就连赵泽连着马车都不见了踪影,请主上责罚。” 黑衣男子对面是一着着素色单衣,额角处还带着伤的男子,也是这南朝最不得帝心的南朝二皇子萧奕恒。他不时得咳嗽着,显然是着了寒气,虽是阳春三月,但只着一件单衣未免太过单薄了些,况且屋内四角竟还用盆盛着冰块。 萧奕恒执着棋子的手一顿,眼神暗了暗,幽幽开口:“继续找。”随后挥了挥手示意黑衣男子退下。 “唯!”黑衣男子站起了身子,视线在屋内四角稍作停留,随即一个转身便跃出了窗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萧奕恒将手中棋子放进棋笥中,望着窗外的月色愣愣发着神,与白日里温润如玉的形象完全不同,此时的萧奕恒浑身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久久之后,只听见一声轻轻地叹息声,让人心里莫名的发着酸。 萧奕恒从怀中掏出荷包举于眼前,苍白的月色下,玉色的荷包黯淡无光,只有荷包上的一枝红梅显得格外鲜亮,他摩挲着荷包上的红梅,这红梅绣工极差,看得出绣这梅花的定不是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萧奕恒想起当日收到荷包的场景不由一笑,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竟有绣得如此丑的荷包,把独具风骨的梅花绣得歪歪扭扭地。不过他很喜欢,因为这是他珍爱的女子送给他的,同时他又很心疼,因为他心爱的女子的一双嫩白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针孔。 当时他很生气,整整三日未与她说话,最后还是败在了他的女孩的小把戏之下,他们又很快地和好了,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前,问她疼不疼…… 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的快乐呀!人人都说他一个洗脚婢诞下的,虽是皇子,不过却是配不上南朝忠义大将军府上的嫡女的,说他定是费尽了心思,用了什么肮脏手段才使得一个身份高过当朝公主的将军府嫡女对他死心塌地,放着当朝太子妃不做,非得整日里缠着他一个不得帝心,又无母族可依,无任何实权的二皇子。 是的,当年能从冷宫里活着出来的确是他用了计,能让势头如日中天的忠义大将军亲自教习也的确是他用了谋,能让忠义大将军将府中唯一的嫡女许给他,他更是筹谋许久! 他曾经以为他虽不幸,但也是幸运的。虽然众人笑他生母低微,但是他有他爱的人;虽然没有父皇的宠爱,但是他有他爱的人;虽然有人时刻在想着抢夺他爱的人,但是他爱的人只爱他一人。 若是没有那次他连赶了十里路,买了他的婉婷最喜欢的烤鸡想要给她惊喜,夜闯了香闺,或许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他原以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对他的笑,对他的爱,对他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他虽不曾说过,但从未在薛婉婷面前隐藏过他的心思,薛婉婷该知道的,他所求的是什么。可是就因为知道,所以她亲手编织了一张硕大的情网将他罩住,想让他就此沉沦在她给的温柔之中!而之所以选择了他,不过是因为薛家女不得嫁与皇室之外的人罢了,而他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当然就成了最好的人选,当日他以为的筹谋,也不过是父女两的将计就计罢了! 他早就察觉了父皇有了要动薛家的念头,他也曾经为难过,他给过薛家机会,是他们自己不要!是他们薛家父女两蠢!放着近在眼前的康庄大道不走,非得要上一条已经被人割断的绳索,是他们自己活该! 手中的荷包已经被捏得变了形状,萧奕恒的眸中的痛苦和挣扎一闪而过,最后只剩冰冷。他掩唇轻咳,缓步地走到床前,躺了上去,也不盖被子,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陆家村。 一个扎着双髻,穿着大红色半新的袄子,瞧着也就八九岁的女童正叽叽喳喳地围着一个杵着拐杖的男童说些什么,那男童瞧着也就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皱着眉心,脸上无甚变化,可若熟悉的人定然会发现这男童已然是烦躁到了极点。 “你姐姐还没醒呢!爹爹去集市了,我都快无聊死了,你陪我聊聊天吧。”女童扯着男童的胳膊不停纠缠着,小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娇憨可爱极了。 那男童没有回答女童的话,只是用手去掰胳膊上那双让他非常烦躁的一双小手,他真是受够了这女子的聒噪。 就在这时,前方一间房门紧闭的茅屋里传来一阵剧烈地咳嗽,那咳嗽中带着嘶哑,像是要连着肺一起给咳出来一般,男童心中一急,一时忘了控制手下的力道,朝着女童就是一把,女童一瞬间跌落在地。 女童见男童头也不回地杵着拐杖朝那茅屋冲了过去,一时间委屈的直哭。等爹爹回来,她一定要叫爹爹将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人统统赶走!女童看着男童的背影暗暗说道。 那男童进了屋,只见床上的女子正无力的撑着木桌,一只手拿着杯子,想来是口渴了想要喝水。女子见来人是男童便笑了起来,柔柔的,让她原本苍白暗淡的面容都增加一些暖光。 男童急忙走了过去,只是脚上有伤,走起路来一颠一跛的。男童拿走女子手中的杯子,又颠簸地走到一旁柴炉旁,提起铁壶,朝杯子里加水,就是提着铁壶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应该是手上有伤。 倒好了水,他又继续一颠一跛地朝女子走去,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方才开口说道:“要是口渴了就叫我,不要逞强。” 女子瞧着男童的模样甚是有趣,不由得揉了揉男童的头:“薛明善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我可是你的长姐。” 没错,这女子和这男童就是薛婉婷和薛明善姐弟二人。一月前两人被山下的一猎户所救,猎户叫陆护,妻子去世得早,只留下猎户与一个现年八岁的女儿,这猎户为人热心又善良,这一月又是请大夫又是照顾,除了日常请大夫的诊金和买药的钱,其余的都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姐弟二人。 薛明善拉过薛婉婷收回的手,紧紧地握住,语气中是与其年纪极为不符的郑重:“姐,以后换我保护你。” 薛婉婷愣了愣,心中升起一股暖流,鼻子也变得酸酸的,她点了点头:“好,以后就由明善保护姐姐了,姐姐相信你!” 两人这边说着话,只听屋外传来说话声,似乎是陆户回来了。果然随后便传来了小声的敲门声:“姑娘,我从集市给你又抓了药草,待会儿我叫兰儿熬了给您端过来。” 那陆护刚一说完,屋外便传来了那陆兰的声音:“我不要!凭什么要我去给那女人熬药?爹爹你是没瞧见,刚刚那小子还把握给推到呢!我才不要!爹爹你快赶走他们!我不想要再看见他们了!” 陆护神色一变,急忙捂住了陆兰的嘴,朝屋内歉意一笑,也不管屋内的人看不看得见:“姑娘,公子别见怪,这兰儿自小被我惯坏了,还请二位不要见怪,我先去熬药了。” 屋内的薛婉婷略带责备地看着对面坐着的薛明善。 薛明善回看了过去,一脸气定神闲:“要不是她非得拉着我不放,又怎会跌倒,这可不赖我。” 薛婉婷无奈地瞪了瞪,一时间愁绪涌上心头。接下来,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第9章 陆护 一直到了厨房,陆护这才放开捂住陆兰的手,面上难得地带上了三分严厉。 陆兰一看父亲这样瞧着自己,顿时不干了起来,嘟着嘴,将陆护的手甩开:“爹爹!你竟然凶我?我要告诉娘去,爹爹不爱我了!呜……娘你为什么要走得那么早?你的女儿好可怜啊!” 陆护无奈,但也没有如同以往那般立即去哄着陆兰。陆兰自幼失了母亲,他难免溺爱了一些,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再确定,左右也就不过是这两日的时间了。 陆家村临近边境,隶属富饶的南朝,但自然环境恶劣,虽是不至于同北朝子民一般以游猎放牧为生,偶尔得了空也是会三五结伴到山上狩猎,以此来补贴家用的。 这陆护家便是这陆家村有名的猎户,陆护打猎技术了得,为人和善,却喜欢独来独往,每每都是一人上山打猎,次次皆是满载而归,虽然独自带着一个女儿,但在这陆家村里就是连村长也会给几分薄面的。 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快,薛婉婷已经能在薛明善的搀扶下在庭院里小走几步。 薛婉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凳子上薛明善给垫着棉花做的垫子,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冷。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呆呆地望着从围墙上伸进来的树枝,树枝上已经看得见几点绿色,想来再过不久便会发出新芽。 薛明善坐在一旁,时而看看薛婉婷,时而又默默地发着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屋外传来的哭喊声拉回了姐弟二人的思绪,两人对视,薛明善开口说道:“姐,我去瞧瞧。” 薛婉婷点了点,只是说道:“小心点,不要让人瞧见了。” 当日陆护救了两人回村,隐秘得很好,至今为止村里也没人知道这陆护在山里捡了两个人回来。前些日子见着郎中常到陆护家里走动,问起原因,陆护只是说是这陆兰上了趟山,感染了风寒。村里人只道这陆护再能耐,始终照顾不好小孩子,这陆兰小妮子命苦啊! 薛明善躲在门后,从门缝处朝外看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被几个大汉押着正要上车,女孩的父母和弟弟一直追在后面,嘴里直呼着女孩的名字:“小翠啊!娘的小翠啊!” 女孩的弟弟凭着身子瘦小,乘着大人们和大汉纠缠的时候,悄悄绕道大汉身侧,猛地一口咬上了抓着女孩的大汉的手腕!只听那大汉大叫一声:“啊!”随即大怒:“小子,找死!” 那大汉一个甩手,那小男孩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跌落在一旁,那小孩头先着地,眼见着嘴角流出一抹鲜红,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大汉手中的少女见到自己弟弟倒地,一时间失声大叫道:“弟弟!你这个魔鬼!你放开我!弟弟!” 那孩子的父母一时间也顾不上被抓住的女儿,惊恐地叫着朝那男孩扑去,惊声大叫:“狗子!狗子你怎么啦!呜呜……你不要吓娘啊!” 那孩子父亲,瞧着男孩的模样,再一看还在大汉手里的女儿,一时间理智全失,不管不顾地就朝那大汉冲了过去,嘴里不停叫嚷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那大汉皱了皱眉,一个甩手,将那叫小翠的女孩子推到另一个大汉手中,朝着冲过来的女孩父亲便是一脚。 “砰!”男孩的父亲还未近到那大汉的身,便被那大汉一脚给踹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现场哭天喊地,周围围着的村民虽然不忍,但是面对着几个大汉谁也不敢吱声。 那大汉轻蔑地看了看一旁躺着的男孩父亲,又朝周围愤愤不平的村民看去:“怎么?你们看不惯?这陆大牛欠我家少爷银子,是他自己说要用他女儿抵债的!” 那大汉说完,钳起女孩的下巴:“不过这小娘子用来抵债倒是不亏,哈哈哈哈……” 那叫小翠的女孩子眼中含着泪,恨毒了眼前这大汉,趁大汉不注意,甩开下巴上的手,对着大汉的手便狠狠地咬了上去! 这大汉接连两次被咬,心中顿时怒火中烧,对着小翠的脸便是左右各给了一巴掌:“臭娘们!敢咬老子!是你自己老子把你给卖了,要咬也是咬你爹去!关老子啥事!” 随着大汉的话落,现场一时间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安静。陆大牛出了名的好赌,没想到现在竟是连自家女儿也给卖了,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小翠一时间愣住了,绝望地望向一旁躺着的父亲和弟弟,还有哭得跟个泪人一样的母亲,从来都是陆家村里最要强的她终是哭出了声来,也不再挣扎,认命地跟着大汉上了马车,没有再往回看一眼。 这时姗姗来迟的村长终于赶到,村长上了年纪,急着赶路,气息略微有点喘。 村长带着村里几个壮汉上前拦着即将起步的马车,对着赶车的大汉微微躬了躬身,礼貌地开口问道:“几位大人,老生是这陆家村的村长,老生我先代我陆家村的人向几位大人致歉。不知道这陆大牛家是有什么惹了几位大人的不快吗?” 几个大汉被村长几句大人称呼得心中高兴,也不介意多回答几句。 那赶车的大汉盯着如此识时务的村长开口说道:“也不是啥大事,就是这陆大牛欠我家少爷的银子,他陆大牛自个儿画的押,将他这如花似玉的女儿拿来抵债的。既然你是村长,那我就让你看看,这是不是这陆大牛自个儿签的字画的押?大家伙也看看,咱们几个可不是那些个强抢民女之徒!” 那大汉从怀中掏出字句,举于胸前。村长上前仔细查看,发现确实是这陆大牛亲笔,心中顿时将那躺在地上哟哟直叫的陆大牛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村长无奈,只得说道:“不知这陆大牛欠了大人家公子多少银钱?” 那大汉一听这话先是上下瞧了瞧村长,见村长一身半旧的长衫,料子不算好,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眼中更是不屑:“老头,你这是要替这陆大牛还了这银钱?” 马车里传来了另外几个大汉的哄笑声:“哈哈哈……” 村长隐藏在胡须下的老脸红了红,不消片刻便又正色道:“这陆大牛到底欠了阁下多少银钱?” 那大汉竖起一根手指,不语浅笑。 村长倒吸一口气,将要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口中,这一百两实在是数目庞大,他实在是无法开口让村民们来凑这个钱。 村长一时间左右为难了起来,那大汉见状,便又开口说道:“所以,村长是要替这陆大牛来 公子的一百两黄金了?”什么?一百两黄金!村长和周围村民都不由得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陆大牛家以前也出过这样的事情,但从未输过这么多的钱!这么多的钱,他们就是几辈子也赚不到啊! 村长憋着一口气下不来,只能带着人把路让了出来。 那大汉见此,脸上扬起了更为得意的笑,扬起马鞭就要赶马离开。 “慢着!” 大汉停下鞭,向来声处看去,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子大的不怕死的,竟然敢拦住他们的去路。 众人朝身后看去,只见陆护背着弓箭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马车上的大汉,随即他抬步向前,众人自动朝两边让开。 那大汉愣了愣,见来人是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姿挺拔修长,走路带风,一双眼睛像似两把锋利的刀,让人不敢直视。 此人来者不善,身份定不简单!那大汉暗暗想到。 马车内的人听到声响,以为是来找麻烦的,只留了一个看守陆小翠,打开车帘,不善地看着陆护。 陆护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那大汉跟前,盯着那群大汉,神色无异:“陆大牛欠了你的钱不假,但是这狗子被打得昏死了过去,你们就想这样离开?” 那大汉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怒目瞪着陆护,哪知陆护毫不示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欠钱该还。但是你把一个几岁的孩童打成这样,也该给咱们陆家村一个说法不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都为陆大牛一家捏了把汗,同时又重新审视起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那里的陆护,这陆护至九年前被陆家的姑娘带回来,便在这陆家村安定了下来。他们怎么从来就没想过这陆护到底是从哪来的?以前是干什么的? 可是今天当陆护就那样挡在他们前面,站在马车前时,他的目空一切,他的胸有成竹,哪里又是一个猎户该有的? 马车上的几人对视一眼,进了马车。 不一会儿刚刚赶车的大汉一个人从马车出来,直直地看了陆护几秒,像是要记住陆护的长相,随即开口说道:“说!你想到怎样?目的?” 陆护摇了摇头:“没什么,也不是叫你放人,毕竟这陆大牛确实欠了你家少爷的钱,你也瞧见了,这小翠姑娘的弟弟被你们打成了重伤,小翠姑娘的父亲也受了伤。你好歹让小翠姑娘回家照顾父亲和幼弟一晚,也好全了为人女,为人姐的责任不是?” 那大汉咬了咬牙,又钻进了马车,不一会又打开帘子出来,对着陆护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那你是要和我们一起送小翠姑娘回家?” 陆护在陆大牛一家期盼的目光下再次摇了摇头,也不等别人再说些什么,转身便朝自己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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