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资讯 > 小说叫皇上主内,我主外(周乐平老师)整本免费

皇上主内,我主外

皇上主内,我主外

洒家爱喝酒

本文标签:

征战沙场多年,周乐平负伤凯旋,顶着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人见人厌竹马皇帝娶了闺蜜,她只能退居臣位祝观良是揭了皇榜奉命为她疗伤的大夫小白脸不止医术精湛,还能帮她出谋划策,关键时刻挡刀子也十分积极周乐平:我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祝观良:劳驾您找张镜子先照照自己成吗?后来她险些战死沙场,好悬捡回一条命居然因祸得福医好了脸周乐平:现在我有充分的证据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祝观良:劳驾您找张镜子先照照自己好吗?长成这样,我怎么可能不对你图谋不轨!

来源:微阅云   主角: 周乐平周乐麒   时间:2022-05-11 13:20:28

小说介绍

周乐平周乐麒《皇上主内,我主外》讲的是征战沙场多年,周乐平负伤凯旋,顶着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人见人厌竹马皇帝娶了闺蜜,她只能退居臣位祝观良是揭了皇榜奉命为她疗伤的大夫小白脸不止医术精湛,还能帮她出谋划策,关键时刻挡刀子也十分积极周乐平:我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祝观良:劳驾您找张镜子先照照自己成吗?后来她险些战死沙场,好悬捡回一条命居然因祸得福医好了脸周乐平:现在我有充分的证据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祝观良:劳驾您找张镜子先照照自己好吗?长成这样,我怎么可能不对你图谋不轨!

第1章

精彩节选


时历三年的春天,周乐平打了胜仗,一剑将鲜虞名将姬婴斩杀马下,鲜虞国君仓皇而逃,一帮子士兵死的死跑的跑,鲜虞侵扰赵国边境多年,到底栽在了周乐平手上。

捷报跟随周乐平负伤的消息一同传回宫中,皇帝下旨广征名医,但**者却寥寥无几。

一来不知将军何处受伤,见不到人,无法确诊,若是伤重不治,揭榜等于送命。

二来即便治得好,拿了赏银,将来也是随军出征的命,离家千里之外,跟家人分开,到那刀枪剑戟的战场上去,仍旧性命堪忧。

皇榜张贴出去三日,无一人敢揭榜,皇帝勃然大怒。

终于,在周乐平回京复命这天,有位年轻人揭了榜。

周乐平率众两千回京,为了避嫌,那两千士兵都驻扎在离京两里外的桃花坳,只由身边两个副将送回将军府。

祝观良奉命赶到将军府的时候,周乐平已经生生疼晕了过去。

她受的是箭伤,差半寸就被扎个透心凉,箭身取出来了,但箭头还留在身体里,箭头有毒,伤口周围的肉都已经腐烂,箭头嵌在一堆腐肉里,想要取出来只能把腐肉挖出来。

处理伤口很容易,但毒却难解,他思索解毒之法的时候目光落在她脸上,禁不住眉头一皱。

这长相,怎么说呢,像胡匪,皮肤粗糙,黑黢黢的毫无光泽,眉骨有道疤,眉毛很浓,五官乍一看都挺周正,但组合在一起,放在这么一张脸上就是说不出的丑。

他很少用丑来形容一个女人,但周乐平的长相实在叫他很难鼓起勇气再去看第二眼。

罢了罢了,救人最重要。

他帮她盖好被子,心下惊叹她身体跟脸的肤色差异,方才脱衣时见过,她身壮如牛,难怪能坚持到回来也还没断气。

“劳驾......”他洗了手,打开门,一边用帕子仔细擦拭,一边视线来回巡视,最后落在一个丫鬟身上,“给我拿坛酒来。”

“要酒做什么?”

面前书生模样,脸色苍白,峨冠博带的男人是周乐平的大哥周乐麒,他身后那位凄凄艳艳的美人儿是周乐平的妹妹周乐安,一家子齐头整脸的好样貌,偏生就她,生了张凶神恶煞,丑陋不堪的脸。

“取箭。”祝观良收回视线,眸转来回间,又看到齐思腰间的匕首,顺势就拿了来,“借用一下。”

齐思扬拳要动手,被齐渺拦下,“我家将军伤势如何?”

祝观良摇摇头,“不大好,若是找不到解药,不出两日就会毒发身亡。”

“你是揭了皇榜的大夫,要治不好我家将军,不用等皇上动手,老子先把你剁成肉泥喂狗,听见没有!”

齐思的威胁让祝观良想到为主人看家护院,见到陌生人就狂吠不止的狗,他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等丫鬟拿来了酒,转身进去,顺便一脚踢上门,终于换来耳根清净。

酒倒在碗里,用火点着了,烫一烫匕首,视线自然而然略过周乐平的脸,掀开被子,未有一丝犹豫,照着伤口刺下去。

周乐平疼晕过去又疼醒过来,皱着眉,慢慢睁开眼,看见有人在她身上动刀子,下意识就握住祝观良持刀的手。

“什么人?”

这声音完全符合祝观良基于她这张脸的想象,沙哑,浑厚,难听的像不久前他刚来京城时,在街边听到的瞎子拉二胡的声音。

这张脸不入眼,这声音同样也难入耳。

他蹙眉,轻而易举拿开她的手说,“救你命的人。”

周乐平想要坐起来,祝观良按着她肩膀,极不情愿的把目光挪到她脸上,“别乱动!”然后又很快挪开。

“我这是在哪儿?”

晕倒时记得是回家了,但眼前这屋子的装饰又不像她记忆里的那个家,很陌生,陌生到她不敢确认。

祝观良嫌她醒了聒噪,手上稍微使了点儿力气,周乐平忍不住叫出声,看见他把腐肉连同一个血糊糊的箭头一起剜出来,扔进一旁盛了水的木盆里。

她额头沁出了汗,因为疼痛而表情狰狞,祝观良不小心觑见了,闭闭眼,再不敢分心,目不斜视,继续手头的工作。

等腐肉清理干净了,周乐平扛不住剜肉之痛,不知何时又晕了过去。

祝观良帮她包扎好了伤口,让人进来收拾东西。

周乐平的大哥小妹,连同两个副将一起冲了进来,只不过还没见到人就都被祝观良赶了出去,“她晕了,现在需要休息,我回来之前,谁都别吵她,她现在每说一句话,多活动一下都会加快毒性发作,所以解药配出来之前,她一直昏着最好。”

还是齐思,上来一把揪住祝观良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威胁,“那你就赶紧去配啊!”

祝观良平静的看着他,“你抓着我我怎么去?”

周乐平中的毒并不难解,只是祝观良在犹豫,她是赵国最骁悍勇猛的将军,是赵国皇帝赵时谦的左膀右臂,她死了,赵时谦有如断臂,少了一员虎将,边防脆弱,正好给人可乘之机。

死了固然好,但那样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所以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他这一身医术都得益于他那个师父的真传,年少觉得学医无用,吊儿郎当的不怎么上心,后来误食毒果,凭着那点尚不精通的医术救了自己的命之后就知道了学医的好处,到今天也算是小有所成,至少眼下救个周乐平还是不费什么的。

解药配好以后,给周乐平服下,不过一个时辰,周乐平幽幽转醒过来,一口淤血吐出来,人也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她大哥小妹跟两个副将一块儿挤进来,副将们见惯了不觉得,可她跟家里的大哥小妹足有四年未见,这四年说短不短,但却足以让周乐安捂着嘴跑出去。

周乐平下意识低下头,手挡在脸上,不敢看周乐麒的表情。

不敢想象这四年里她都经历了些什么,他好好的妹妹如今居然变得......

变得如此......

周乐麒本不该嫌弃她的,但方才得见,恍惚间真的有些怀疑,这真的是他之前的那个妹妹吗?

祝观良在一旁看戏,只要周乐平不是捡来的,光看她那个哥哥跟小妹的长相,还有这两位脸上的表情就应该知道,周乐平之前的脸并不是这样的,很难想象她以前长什么样,但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周乐平知道哥哥心里在想什么,她离家这么久,变化实在太大,大到他都认不出了。

“哥……”

周乐麒觉得惭愧,自从周選死后,将军府还能这样蒸蒸日上,都归功于周乐平,若不是她挣来的硕硕军功,将军府怎么会有今天。

这样一想,那点因为她容貌引起的不适也被压下去了。

祝观良亲眼见着周乐麒收拾好情绪,看着周乐平,扬唇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哥就放心了。”

毕竟一家人亲兄妹,还谈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呢。

不过祝观良做不到,让他一直盯着那张脸看,他一定会像周乐安一样,捂着嘴跑出去。

齐思长长出口气,一拳擂在齐邈胸口,“我就说,将军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齐邈懒得搭理他,走过去问祝观良,“我们将军的伤已经没事了吧,毒可解了?”

祝观良悠悠道,“将军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已无大碍,只是要注意休息,最近一段时间切忌不要使用武力。”

周乐平这才注意到他,那会儿半梦半醒间看到似乎有个人在扒她衣服,还自称是是大夫,想来应该就是面前这位了。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她在军中惯用抱拳礼,只是新伤未愈,刚一抬手就疼的倒抽口气,又不得不把手放下。

祝观良回礼,看她也不是,不看她也不是,目光一转,干脆就看着她脚下的地砖,“皇上体恤将军,知道将军是负伤回京复命,所以一早就在城内张贴皇榜为将军广召名医,小人不才,揭了皇榜,是奉命来为将军诊治。”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赵时谦的心机,他宫中养着那么多太医,却非要大张旗鼓的贴皇榜征名医,就是为了显出他这个皇帝的爱将之心,多此一举,还显得十分刻意。

不过……他忍不住看了眼周乐平的表情,居然还挺受用,脸都红了。

脸红?

他觉得不大对,君臣之间该有脸红这样的表情吗?

周乐平不方便,周乐麒便代为拱手道谢,“皇恩浩荡,不过也多亏了先生神医妙手。”

“大人客气了。”

周乐麒礼数相当周到,“应该的。”

齐邈又道,“既然是揭了皇榜的大夫,那我们将军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

这个比刚刚那个咋咋呼呼的看起来有脑子多了,看他的眼神里总带着种狐疑的打量,好像很信不过他似的。

祝观良说应该的,又嘱咐了周乐平几句,周乐麒叫丫鬟带他下去安置,齐思齐邈俩人也很识相的退了出去,屋里转瞬就剩周乐平兄妹俩。

四年不见,周乐平变化又这么大,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乐安不是故意的,她......她只是许久不见你,乍见你变化......变化如此之大,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

周乐平表示理解,“她以前跟我最要好,我一走这么多年,她见我生疏也是情有可原。”


周乐麒满心懊恼,“本不该让你去的,可谁让大哥身子不争气,一家子的重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原也是臻首娥眉的艳俏女子,可如今......大哥真是对不住你。”

“军中讨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大哥你也不必自责。”她笑着安慰,“我早已经习惯了现在这幅容貌,带兵打仗,上阵杀敌,长得好看关键时刻又不能救命,原先瘦弱的连长枪都拿不起,可现在,连那号称“常胜将军”的姬婴都被我一剑斩杀,只可惜叫姬禛跑了,否则父亲的仇我一定能报!”

说到激动处,她挥手比划,牵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五官皱巴巴佐在一起,皮肤黢黑,脸颊皴裂,这才是饱经风霜的脸,是叫人难以直视,但对周乐麒来说,心疼大过对美丑的定义。

周乐平在家修养了几天,期间周乐安偷偷来看过她,但是并不敢正面面对她,不知道究竟是出于对她这张脸的恐惧,还是因为长久不见,不敢认她。

皇帝虽然没有派人来催过她,不过云麾大将军回京复命的消息早在她到京城那天起就沸沸扬扬传的人尽皆知了。

她已经在家中修养数日,虽然祝观良来为她检查伤口,说她伤口有溃脓迹象,但未免遭人闲话说她借着军功逞威风,一能下地,她就立马请命进宫了。

皇帝不催她是想让她多休息休息养好身体再说,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好了。

皇帝今日心情好,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皇后瞬间垮下来的脸,跟她强撑着才能维持住的笑。

皇后知道皇帝高兴的原因,老相好回来了,还是得胜而归,鲜虞侵扰赵国边境多年,最后败在周乐平手上,连鲜虞国主都夹着尾巴逃走了,这么一员爱将,换谁不得放手心里捧着。

想必今天的早朝也一定十分热闹。

实际上,不等皇帝到,正乾殿里就已经炸开锅了,有人上前搭话,有人私下议论,但内容都逃不开她这些年的军功战绩,跟她这张脸。

旁边算不得窃窃私语的窃窃私语清清楚楚传进她耳朵里,周乐平听的无奈又来气,女人做将军,似乎天生就逃不开被人诟病。

“周家两个孩子,她大哥周乐麒跟小妹周乐安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一副好皮囊,四年前我曾亲眼见过将军,那时候也是水灵灵一朵出水芙蓉,怎么四年不见,居然变得......”

有一个大胆猜测,“莫不是中毒?否则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有一个低声提醒,“你们小声些,若是让她听见了......”

似乎是为了佐证他这句话,周乐平震震盔甲,清清嗓子哼了声,动作幅度之大,像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她听着呢,说话最好收敛点儿。

几人一哂,于是不再说话。

周乐平不怎么擅长应付朝廷这些复杂的交情关系,入朝为官以来第一次回京,堂堂一个二品官,身边却连一个相熟的同僚都没有。

伤口隐隐作痛,这次伤的重了些,才站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脑门子虚汗,她不怎么在乎外在形象,伸手抹把汗,快见到皇帝了,她这心里头也愈发不安起来。

有人上前搭讪,拱手自我介绍,她抱拳还礼,两人视线对上,后者见到她全貌,很快移开视线,说了两句客套话后很快转身归入队伍中。

身后传来刚刚那人的声音,“将军生的虬眉髯目,带兵打仗,不需动手,单是立在那儿就足以把敌人吓退了。”

身后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周乐平拳头捏的噼啪响,本想过去教训一番,但想到来时兄长的叮嘱,让她切忌轻举妄动,她才刚回京,不好一回来就逞势,免得被人说是借着军功欺负人。

也罢,反正还要再留一阵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出气。

她全做没听见,焦急不安的等着皇帝上朝,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手心的汗。

像是烧了一锅热油,她等着被下进去,这种等待的时候最煎熬。

她期待见到皇帝,当年她参军去往戍边,才到不过两个月就听说老皇帝驾崩的消息,然后太子赵时谦继位,那时候的赵时谦优柔寡断,刚坐上皇位的时候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收到他的来信,两人书信往来几乎长达一年,后来他不再同她说朝中的事,她成日忙着训练打仗,慢慢的也就断了联系。

再后来的联系就是捷报战绩,皇帝传到戍边的圣旨总会捎带着一封信送到,信里的内容是温暖的问候叮嘱,军中生活枯燥乏味,为了能经常看到他的来信,她更拼命的打仗,每一次捷报传回京城,她就觉着自己离他仿似也更近一些。


那些信她一封一封的都收着,存在小匣子里,放在床头,夜深人静的晚上总要拿出来看看。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五岁,他七岁,在宫里,她无意间捡到他的藤球,身为太子,身上一点没有嚣张跋扈的样子,怯生生的走过去,问她要回藤球。

先帝跟周乐平的父亲周選是战场上过命的兄弟,先帝器重周選,因着这一层原因,她跟赵时谦也有了相处亲近的机会。

他一直都是温文尔雅且孺良恭谦的,即使中间他们分开了四年,但信中他给自己的感觉仍旧是这样的性子,从始至终从未改变。

思及此,她摸摸自己的脸,即便自己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他应当也不会感到厌烦吧?

不安从回京开始就始终笼罩着她,连自己的亲妹妹到现在都不能接受她这样,她又怎么能够奢求赵时谦看了自己这张脸不会觉得厌恶恶心呢?

所有的不安跟担心总有面对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何时弼扬声高唱皇帝驾到,周乐平跟众臣纷纷跪倒行礼,皇帝叫起,众人又呼呼啦啦的起来。

文武臣子分立两侧,皇帝一眼就看到前面站着的周乐平,武将上朝有朝服,只有她,刚刚打完胜仗回来,只能盔甲面圣,站在人群中异常显眼。

只是身量可比四年前壮实不少,个头看着不比边儿上的男人矮,又许是盔甲衬的,皇帝没多想,直接点了她的名儿,“周将军辛苦了,伤可好透了?”

周乐平抱拳道,“让皇上挂念了,微臣一切都好,皮外伤不打紧。”

声音粗噶,一点儿不像个女子发出来的,乍一听,皇帝还以为回他话的是个男人。

“爱卿这次击退鲜虞有功,果然将门虎女,确有乃父遗风,扬我国威,另周边小国无不闻风丧胆,功不可没,想要什么封赏尽管开口!”

周乐平道,“为皇上分忧是微臣分内之事,鲜虞屡次犯我边境,微臣未能一举将其击溃,封赏不敢,还要请皇上降罪!”

皇帝说不碍事,挥挥手让她不必多礼,“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有此成就实属不易,鲜虞人多狡猾奸诈,这次大败鲜虞,朕心甚慰,降罪一事无从说起,赏是一定要赏的。”

封赏的圣旨是早就拟好的,何时弼拿出圣旨,站出来宣读,“云麾将军周乐平率军北击鲜虞,立下不世之功,扬我大国国威,朕之幸甚,国之幸甚,即日起册封云麾将军周乐平为一品上将军,赐良田百亩,黄金万两,统帅三军,为我赵国一扫鲜虞之患。”

皇位坐落九级台阶上,台阶高,赵时谦看周乐平就能看个大概,她不抬头,整张脸掩在头盔下,愈发勾的皇帝想要一探究竟。

何时弼念完圣旨,捧着来到周乐平面前,“上将军,还不接旨?”

周乐平愣了愣,张开手,手心里全是汗,单膝跪下,接过圣旨,叩谢皇恩,然后不可避免的抬起头,正对上皇帝一双殷殷期盼的眼。

周乐平一家子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相貌,年上宫宴的时候皇帝还见过周乐安,小丫头生的娇艳可人儿,真真担的起倾国倾城四个字,像极了四年前的周乐平。

对周乐平,皇帝的印象还处在四年前,弱柳扶风似的腰段儿,云堆翠髻,唇绽樱颗,榴齿含香,叫人心驰神往,每每念起都心神荡漾。

将军府的出身更衬的她像是荆棘丛中长出的一朵芙蓉花,让人忍不住想去摘取,然后捧在手心呵护长大。

但这些刻在骨头缝里的记忆印象在周乐平抬头的一瞬间全部幻灭。

赵时谦眼里殷殷期盼的光一点点变得黯淡,乐弯了的眉眼慢慢抻平了,看她的眼神从欢喜到疏离,最后完全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甚至于淡漠中还带了点厌恶。

周乐平的心一寸寸凉下去,重新低下头,不敢看他。

众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看我我看你,表情讳莫如深。

皇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在膝头搓了搓,眼神有些无处安置。

他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人的模样,这与他印象中的大相径庭,这几年他们互通书信,从信中的字里行间他能感受到远隔千里另一端她还是一如往昔的,但她抬头的那一刹,赵时谦实在不敢相信。

但他是皇帝,即便对现在这张脸感到厌恶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那情绪从他眼中蹦现又稍纵即逝,只是回过神后就开始沉默。

最后还是何时弼提醒他,下面早就议论纷纷,众人对皇帝跟周乐平的八卦早就有所耳闻,如今云麾……不,是上将军了,上将军容貌尽毁,丑到让人不敢直视一眼,皇帝那点儿纳妃的心思应该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吧。


大都是看好戏的,除了周乐麒在朝中要好的一两个同僚,但他那几个同僚也不敢在这时站出来为周乐平说话,因为吃不准皇帝的意思。

上将军虽然有功,可皇帝看她的表情,尽管极力扼制,依然能看出厌恶来。

“上将军御敌有功,晚上朕要在听乐殿为将军接风,没什么事就散朝吧,朕......乏了。”

皇帝站起来的时候身形晃了晃,被打击的狠了,走的头也不回。

进宫一趟,得了个一品上将军的衔,玷了皇帝的眼,凉了一颗滚烫的心。

也不知道是收获多一些还是失去的多一些。

她失魂落魄,回去的一路上甚至头也不敢抬,怕以现在这幅尊容再把人吓着。

她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了,军中不会有人在乎她长什么样,更不会有人揪着样貌说事。

铜镜里映出一张脸来,她仔细端详自己,凝神看了片刻又很快挪开视线。

不怪皇帝看了会失望,这张脸,的确让人倒足了胃口。

“将......将军......”

门口的丫鬟小心翼翼看着她,一张口声音都带颤。

这是她以前在府里的丫鬟,名叫曲昙,比她小上个两岁,从前也最爱黏她,不过现在看了她也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

“什么事?”她把镜子扣在桌子上,背过身。

“宫里的何公公把皇上的赏赐送来了,大少爷让您出去看看。”

“不去了,一切都交给大哥处理吧。”她指指桌上的镜子,“把这个拿走,以后我房里不要放镜子。”

曲昙拿走镜子,站在原地愣了愣,几次欲言又止,但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抱着铜镜走到门口,周乐平又叫住她,“你出去给我寻个铁匠过来。”

“将军要铁匠做什么?”

“让你去就去。”

曲昙闭嘴,乖乖的出去请铁匠。

皇上的赏赐浩浩荡荡堆了一院子,周乐麒跟府里的管事一样样清点,齐思齐邈两个闻讯而来,看着一箱箱金银,眼睛都直了。

虽说是皇帝赏的,但也不好就随便处置,还是得归置归置,金银要入账,剩下的一些器物要好好收着,不然稍微磕了碰了,就是毁坏御赐的罪。

祝观良跟在丫鬟身后去给周乐平换药,穿过走廊的时候看到周乐麒,他身子不好,正午日头烈,他身边一个丫鬟撑着伞跟他走来走去,不过蹲下再起身这样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看着都十分吃力。

周家是将门世家,只可惜大将军周選命不好,生了三个孩子,老大,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生来就体弱多病,别说上战场了,连剑他都举不起来。

剩下两个女儿,周乐安年纪最小,能抗起家业的也就只有老二周乐平了。

女人做将军在赵国不是没有先例,太祖皇帝有一后妃,就曾获封卫将军跟随高祖皇帝一起御驾亲征,后来还成了传世假话,就是大名鼎鼎的慧宁皇贵妃。

只不过人家不止是文武双全,还才貌双全,刀枪剑戟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女人,武能跟太祖皇帝并肩作战,文能为太祖皇帝出谋献计,最主要的是人家美能艳压群芳,宠冠六宫,死后也能跟太祖皇帝合葬在一起。

她周乐平有什么呢?或许以前有,但现在......顶着这张脸,那就注定这辈子跟皇宠无缘了。

“将军......”祝观良打开药箱,准备好要用的东西,示意她把衣服脱了。

周乐平本不是扭捏的性子,做事也素来雷厉风行毫不含糊,但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脱衣裳,多少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

虽然面前的人是大夫,在大夫眼里只有病人不在乎男女,可要她坦然处之,委实难了些。

祝观良无奈的很,“将军不脱衣服我没办法给将军换药。”

“全脱?”

你想得美。

祝观良微微蹙眉,“只要露出伤口即可。”

以前也不是没受过伤,但从没伤在胸口这么难以启齿得地方,前一次她疼的晕过来死过去的,意识涣散,迷迷糊糊,醒来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这次她清醒的很,知道避无可避,动作忽然就变得缓慢又艰难起来。

这个揭了皇榜的祝大夫头一次看起来亲切又温和,今天再见却又给人一种淡漠的疏离感。

大约也是因为她这张脸吧,周乐平这么一想,那点子男女有别的担心也放下了,她还怕人家对她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是怎么的?

她转瞬变得大方起来,利索的脱掉衣服,只是一扭头,还是禁不住红了脸。


祝观良却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他心无旁骛开始为周乐平处理伤口。

伤口溃脓,黄色的脓水留出来,祝观良眉头紧锁,声音有些冷,“不是告诫过将军伤重期间不要舞刀弄枪的吗?”

周乐平无比真诚道,“我没有舞刀弄枪,也就今日进宫换铠甲的时候拾了佩剑带上,那也只是拿,没做架势。”

她一低头,看见他一张严肃的脸。

祝观良生的好看,风姿特秀,萧萧肃肃,面粉唇薄,尤其一双眼睛,狭长清亮,正应了那句话,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堆悉眼角,不似尘土间人。

周乐平在军中见到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唯一能称得上养眼的也就只有齐思齐邈两兄弟了,她没有那些少女怀春的荡漾心思,目光毫不留恋的从祝观良身上收回来,疼的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祝观良帮她清理干净脓水,洒了一层药粉在上面,然后用纱布从胸口缠到后背绕过肩膀再回来,如此一个来回,这样的动作要重复好几遍。

每次纱布绕到背后的时候,祝观良身子都要前倾,为了方便包扎,周乐平需得张开双臂,这样看来,就活像两个人抱在一起了似的。

“祝大夫,问你个事......我这脸......你可有法子帮我看看?”

祝观良给她伤口上打个结,心里头冷笑,嘴上却道,“将军的脸是怎么回事?”

今日周乐平进宫,他在府里听丫鬟们嚼舌根,说的正是周乐平跟赵时谦的事。

说赵时谦跟周乐平从小青梅竹马,赵时谦太子时期甚至承诺过要娶周乐平做太子妃,虽然没有婚约,也没有定下,但周乐平那时作为将军府的二小姐,跟赵时谦门当户对,几乎所有人都把周乐平当做太子妃来看待。

只不过后来将军府突生变故,周選死在战场上,为了替父报仇,也为了撑起整个将军府,周乐平毅然决然从军出征。

今日进宫,估摸着赵时谦看见了她现在的模样,嫌弃了,令她伤心了,所以才想起来问这茬儿。

提起脸,周乐平连眼神都黯了下去,“两年前被人在饭菜里下毒,那毒刁钻,当晚脸上就长满了毒疮,后来命是捡回来了,但脸......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毒可解,但毒散去后,毒疮却如同留在身上的刀疤,再想去掉,可谓是难上加难。”

周乐平拉好衣裳,沉重叹口气,“那时的脸比现在可怕的多,连那军医看了都害怕,后来敷了草药,看着好些了,但容貌却全毁了。”

那时候她一门心思想要报仇,想要立军功,儿女情长的都抛在脑后,也就惋惜了一阵,后来就不在乎了。

但现在却不能不在乎了。

不过变成现在这样也跟她自己没有好好调理有关,当初那军医没说治不好,给她开了个方子,让她每天在脸上敷一层厚厚的草药,且应当尽量避免日晒,更不能动怒,要心平气和,外敷内调,或许还有机会恢复容貌。

但她是将军,领兵打仗是她的分内之责,每天要么在外头操练,要么就是在战场上砍人,遇上敌人给她设套,她能不动怒吗?还心平气和?这几条她一样也做不到。

不过听祝观良的口气,只说难,也没说不能恢复,当下心里便有了期待,“那就是说你有办法?”

祝观良鼓起勇气,捏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我也不敢保证真的能治好将军的脸,毕竟已经过去了两年,只能尽力一试。”

周乐平有了希望,在他手上一拍,“若是你能医治好本将军的脸,本将军重重有赏!”

祝观良表情僵了僵,不动声色抽出手,“但是将军最好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时候......伤心难过。”

“本将军相信你,你连本将军的毒都解了,这点小事应当难不倒你。”

都说女人傻,这话是真不假,单看周乐平在军事上的造诣,祝观良未见她之前,敬她是个英雄,男人都未必有几个能做到像她这样,她有如此成就,除了有领兵之能,更重要的是聪明睿智,能急能缓,是个好将领。

但除去此,作为女人,她的确蠢的可以。

男人爱慕女人,无外乎三点,一是相貌,二是身材,三是品性,这三点,样貌占了五成,身材三成,品性只占两成。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想娶一个立下过赫赫战功,整天跟他讨论家国天下的女人回去,若是这个女人有沉鱼落雁之貌或许可以考虑无视她的无趣,若是长得像周乐平这样,那连想一想都叫人难以接受。

不过对周乐平来说,治不治是一回事,能不能治得好又是另一回事,祝观良不想扫兴,就答应了下来。


正说着,曲昙又带着铁匠回来了。

这是城南一带最好的铁匠,曲昙找的时候可费了一番打听,铁匠听说是来将军府,高兴的直蹦跶,脚下一滑,差点儿没一头扎进炼铁的炉子里。

连上将军都来他家打物件儿,他这以后的生意还不跟灶膛里的柴火一样,红的发烫?

祝观良在一旁收拾药箱,听见周乐平问他,“会打面具吗?”

铁匠说会,抬头想瞻仰一下将军英姿,待看到周乐平那张脸后,表情从欣喜激动慢慢变成不可思议,最后定格在惊恐万状,站了一会儿,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有时候人说笑,好笑会说笑死人了,难过会说难过死了,骂一个人难看会说她丑死人了。

现在她真的把人给丑死了。

曲昙站在那儿手足无措,祝观良挎起药箱,过去掀掀铁匠的眼皮,又探探脉搏,平静道,“没事儿,就是晕了。”

周乐平扶额,扭过头吩咐曲昙,“找人把他带下去吧,醒了之后让他给我打个面具。”

曲昙看她这样,心里跟着难受,“将军......”

祝观良觉得此时此景,他应该说些什么,说她不丑?可昧着良心讲假话她也不能信,说不至于?但人晕过去又是不争的事实。

想来想去,曲意逢迎显得太过刻意,他只能从一个大夫的立场安慰,“将军莫要多心,此人......五心烦热,痰火旺盛,是气逆引发的厥症,打铁的人大都有这个毛病,不是因为将军。”

祝观良这么说并没有让周乐平心里好受多少,若真是打铁的毛病,怎么就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在看见她的时候犯病了呢?

曲昙到外面找了两个人来把铁匠抬出去,正好跟周乐安错身而过。

曲昙叫了声三小姐。

周乐平听到叫声,慌忙用袖子遮住脸。

这是祝观良第二次见她,虽然还不了解,但这个周乐安给他的印象并不好。

从她见到周乐平跑出去之后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赖拜见这个姐姐。

说不嫌弃,当时她跑出去时脸上的表情他可看的一清二楚。

“将军,没事的话,我先退下了。”祝观良还要回去钻研钻研药方,周乐平的脸,实话说难治,不过总要试试。

治得好她会更相信自己,治不好,能想法子缓解一下现状,他看了也不会太伤眼。

“走吧走吧。”周乐平挥手赶人。

祝观良出去的时候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但他也没走远,心里那点恶趣味作祟,他想看看周乐安这次能坚持多久才跑出来。

“乐安啊,你......你也出去吧,我现在这幅样子,会......会吓到你的。”

上次周乐安拔腿就跑,虽然她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挺难过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被亲妹妹这样嫌弃,怎么可能不难过。

周乐安把她的手拉下来,“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一下没了遮挡,周乐平慌忙低下头,“没有,姐姐怎么会怪你呢,我没生气。”

周乐安捧着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表情愧疚又难过,“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许久未曾见你,忽然见你变了模样,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我是难过你为了我们家变成这样,并不是嫌弃你。”

从小她们两个就要好,母亲去世的早,周乐安最粘的就是她,后来家中忽逢巨变,这一切也都是无可奈何。

周乐平好多年没哭过了,但被周乐安这么一说,忽然就红了眼眶。

“我听哥哥说你今日进宫了,皇上可见过你了?”

“见过了。”

周乐安握着她的手,“皇上也一定十分难过吧?”

“他......”

他的表情不像难过,倒是厌恶更多一点,又或许只是不忍心看到她站在样子,她变化这么大,连自己的兄长妹妹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他呢。

周乐安期待着她说下去,但周乐平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完之后就沉默了。

“晚上皇上不是还要为你设宴,接风洗尘吗?我能不能也一起去?”

“你?”

想来是可以的,周乐麒任礼部侍郎,她又是皇上今天才封的上将军,接风宴上带上周乐安应当不为过。

不过鉴于皇上现在的态度,又是接风宴,没有明说的情况下,她不大好带着周乐安一起去。


周乐安见她犹豫,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姐姐,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嘛,你知不知道当今皇后是谁?秋容啊,她可是你之前闺中最好的朋友了,可你刚参军一走,她就入宫做了皇后,不仅如此,她的妹妹还常常来欺负我呢,现在咱们家也扬眉吐气了,我也要进宫去看看她的脸色,肯定特别难看!”

秋容做皇后她当然知道,那是她刚参军的第一年,赵时谦做了皇帝之后立马就封了她。

要说难过么,那一年最难过了,但他是皇帝,总不可能为了等她就一直让后位悬而不立吧。

“姐姐,你就让我去嘛,我也想沾沾你的光,让他们都认识认识,将来也就没人敢来欺负我了!”

周乐平被她说的心软,“那好吧,你先回去准备,晚上我带你一起去。”

周乐安高兴极了,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出去了。

这么些年她不在家,大哥体弱,为人谦和,向来主张和气,脾气也是能忍则忍,虽然任礼部侍郎,但这样的性子,也难免遭同僚排挤欺负。

周乐安是个小霸王,虽然不会到处惹是生非,但绝对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太过要强,但若被人用权势压上一头,也是有苦说不出的憋屈。

现在她回来了,将军府不会再被人看不起,带着她出去认认人也好,记住这是她家的,以后见到了要么恭恭敬敬,要么就躲远了走。

周乐安得了她允许之后就回去打扮了,洗碗沐浴,又是挑衣服又是挑首饰,忙的不亦乐乎。

周乐平没什么可收拾的,她这张脸,反正收不收拾都一个样儿。

临行前,祝观良来找她,给了她一张面具。

周乐平正寻思着用什么来遮一下脸的,他这个面具可真跟及时雨一样。

“祝大夫,你可真是太贴心了。”她接过面具一戴,还挺合适,遮住半张脸,还把嘴留了出来,也不耽误喝酒吃菜,两全其美。

“这是我从外头地摊上淘来的,不值什么,将军要的面具还没打出来,就暂且先用这个替代一下吧。”

“让你费心了。”

周乐平个子不矮,在女人中算高的,在男人里头也能比下去一大片,但祝观良比她更高,居高临下看着她,面具戴上,果然顺眼不少。

“我还要提醒将军一句,将军伤还没好,切忌一定不要饮酒。”

周乐平嘴角抽了抽,“今日皇上设宴给我接风,不喝酒可是大不敬。”

“喝酒伤口会溃脓。”

“脓就脓吧,到时候只能再劳烦祝大夫帮我上药了。”

祝观良一言不发,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周乐平眼神多少有些迷茫,“这么看着我做甚?大不了我少喝点儿。”

“那将军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人家为了她好才专门提醒她,结果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人家大夫的一片好心被糟蹋了,有脾气也是理所应当。

周乐平意识过来,又好声哄道,“祝大夫一片良苦用心,本将军都记在心里,你放心,能逃掉的酒,我绝不多喝一盏。”

上将军的酒量在军中的时候都是有目共睹的,千杯不倒万杯不醉,这次皇帝为她接风设宴,顶着个酒仙儿的名头,当然少喝不了。

她出门的时候戴着祝观良给她的面具,面具遮住大半张脸,一路上不少人朝她拱手道贺,她一个人都认不好,不过好在有周乐麒从旁介绍,否则真要闹出不少尴尬来。

“我方才介绍给你的那些人你都要放在心里好好记好,你现在是上将军了,将来要常在宫中走动的,不认识人可不行。”

周乐平点点头,“哥哥说的是,我都记下了。”

兄妹三人边聊边往听乐殿去,才过长乐门,忽见前方有骚动,不少大臣都围在那儿,七嘴八舌的议论,还对着某一处指指点点。

周乐安好奇,“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都堵在那儿不走了?”

周乐平往前走了两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圈中间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宫女。

男人喝醉了,怀里抱着个宫女躺在地上,大约是把这儿当成了自家卧房,还对那宫女动手动脚的,嘴里嘟囔着,“别闹了,你不就是想要那个簪子吗,回头本王就让人买给你,乖啊,来,先让我摸摸。”

宫女吓坏了,但是喝醉了的男人力气出奇的大,她再怎么挣脱也只是徒劳,不过更多的原因也是因为忌惮男人的身份。

众人在一旁指指点点,边儿上两个太监是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急的一脑门子汗。


敢在皇宫这么胡闹的,赵国从上往下数,数一个手指头都嫌多。

周乐平再定睛一看,原来还是个老熟人,这厮过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分场合的胡闹。

她站出来,走到男人身边,轻而易举掰开他的手,放了小宫女自由,然后拍拍男人的脸,“瑞王殿下,醒醒,您好歹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哪儿呢。”

被称作瑞王的人怀里骤然一空,皱起眉头,不情不愿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四下环顾一圈,揉揉脑袋,惊道,“不对啊,本王的......本王的卧房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你好好儿看看这是你的卧房吗?”

他再将眼睛睁大,终于看清了围观的诸位大臣跟面前这个带着面具不知是男是女的人。

身后俩太监上来扶他,他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指着一群人骂,“都闲得慌?没事儿都堆在本王的卧房里干什么?都给本王滚出去!出去!”

后头一个太监提醒他,“瑞王殿下,您现在不在王府,这里是皇宫,也不是您的卧房。”

他脑子转不清了,想了半天反问,“是吗?可本王怎么记着本王是回家了呢?”

“您刚刚是坐着马车进宫的,您忘了?今儿是皇上给上将军接风洗尘的日子,奴才们一路抬着您要往听乐殿去,结果您看见宫女就上去要跟人家......跟人家洞房,奴才们怎么都拦不住您啊。”

“上将军?”他摇头晃脑的想,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瞧本王这记性,平平回来了,今儿是给她接风的,对,给平平接风,平平呢?”

周乐平眉头跳,嘴角也跟着抽抽,若不是人多,她真想给他俩耳刮子,这厮喝醉了嘴比裤腰还大,也不知道是刚从哪家温香软玉里出来。

太监怕他摔了,死死拉着他,“殿下您别激动,上将军就在您眼前呢。”

“在我眼前?”他说话成了大舌头,目光也涣散的厉害,好不容易把目光拢在一块儿放在周乐平身上,定睛使劲儿看了看,摇摇头,“胡说!这哪儿是她,平平怎么可能长着一张铁脸?”

周乐平无奈道,“瑞王殿下醉的厉害,你们先扶他去休息吧。”

他一个人丢脸也就算了,居然还拉上她一起,平平?这个名字多少年都没听过了,幸好齐思齐邈没跟她一道来,不然听见这个称呼,她上将军的面子往哪儿搁?

两个太监又是抗又是抱的,总算把这个瑞王给带走了,周乐平长出一口气,转身,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替下瑞王赵鄧成了又一个被围观的人。

这当中就有她刚刚隐忧的齐思齐邈,这两个人夹杂在人群中,尽管极力控制,但上扬的嘴角早就把他们出卖的一干二净。

她背着手,强作镇定,清清嗓子道,“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诸位大人是都打算在外头用席吗?”

众人被她一说,打着哈哈应付两句便自散去了。

齐思第一个忍不住,捂着肚子几乎要笑断肠,“平平?原来将军还有个小名叫平平,哈哈哈......”

齐邈略长齐思一岁,人也显得稳重,但再稳重,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周乐平十分温和的笑了下,一副体贴大度的好将领模样,“回来京城这段日子,我看你们皮都痒的厉害,既然这么闲,明日一早给我来将军府报道,府中柴房空缺,听闻郊外潭山的木头最好,你两个去给我抗点儿回来。”

潭山距离将军府少算也在五十里开外,这一来一回就是一百里,一百里就为砍个柴火,这也太狠了点儿吧!

齐思张嘴想求饶,周乐平哪肯给他机会,“再多说一个字,我府上未来一个月的柴火都交给你们了。”

齐思像吃了一口苍蝇,脸上表情黑不黑白不白的,煞是精彩。

从长乐门走到听乐殿约摸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她身为武将之首,理所应当坐在武将一列首座,周乐安跟着周乐平,在她身后添了个座,规规矩矩,听话的不得了。

齐思齐邈分别任东西中郎将,四品官,但作为有功之臣,今日宴会,得以被安排在周乐平身边落座,也算是皇帝对他们的另一种嘉奖。

在周乐平对面的,是皇后的父亲,当今国丈,兼大行台尚书令的林靖。

两人视线隔空撞上,周乐平拱手对他行了一礼,“林大人。”

林靖微微颔首,“几年不见,将军比之从前,变化还真不小啊。”

她跟皇后秋容是闺中密友,只不过林靖跟她父亲关系一直不大好,林靖也因此一直不怎么喜欢她,所以她虽然同秋容关系不错,但对于林靖,印象却也并不怎么好。

两人打了个招呼,周乐平又去应付别的人,跟他也就没什么交流了。

听乐殿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周乐平也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只是放松之余看一眼上座,心头又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