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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惊雷

大宋惊雷

天下大平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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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初年,中兴四将之一的岳飞因莫须有之罪名而死,而家人遭流放蛮荒之地本书即写岳飞之次子岳雷在流放过程中,结交江湖豪杰,不忘家国之仇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以报家国之仇恨各路英雄豪杰仰慕岳飞之名,服膺岳雷之武功,齐集其麾下,其中不乏几个出色的江湖女子,于是他们一起演绎一段英雄美人的精彩故事……

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岳雷,马文英   时间:2022-05-15 11:38:09

小说介绍

岳雷,马文英《大宋惊雷》讲的是南宋初年,中兴四将之一的岳飞因莫须有之罪名而死,而家人遭流放蛮荒之地本书即写岳飞之次子岳雷在流放过程中,结交江湖豪杰,不忘家国之仇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以报家国之仇恨各路英雄豪杰仰慕岳飞之名,服膺岳雷之武功,齐集其麾下,其中不乏几个出色的江湖女子,于是他们一起演绎一段英雄美人的精彩故事……

第1章

精彩节选


序词: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话说当日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周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在部属拥戴下,自立为皇帝,定都汴梁,国号大宋。

赵匡胤当上皇帝后,励精图治,信用赵普,先南后北,逐步统一中原,而后重文轻武,杯酒释兵权,将一些随他南征北战的武将解去兵权,放归田里。

这一时期,国内和平,人民生活安定,生产力得到恢复。

但是,边境上的威胁却是一日尚未停过,尤其是北方,大辽崛起。

大宋为收复燕云十六州,与大辽战战和和,和和战战,国力渐渐虚耗。

此时女真族完颜氏崛起,完颜旻称帝,国号大金。宋金联合,趁大辽内讧之时,一举灭辽。

宋本以为可以借此收复燕云十六州,谁知大金胃口太大,不仅不愿将燕云十六州归还大宋,还趁机派兵侵犯大宋。宋金战争从此开端。

大宋自太祖赵匡胤始,历太宗赵光义,真宗赵恒,仁宗赵桢,英宗赵曙,神宗赵顼,哲宗赵煦,徽宗赵佶,至钦宗赵桓共九帝时,大金攻陷汴梁城,掳走徽钦二帝,北宋灭亡,史称靖康之乱。

徽宗九子康王赵构泥马渡江,逃至杭州府,改杭州府为临安府,登基称帝,即宋高宗。史称南宋。

高宗登基之后,沿袭祖制,同样重文轻武。

是时,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岳飞等力主抗金,史称中兴四将。

尤其以岳飞抗金意志最为坚定,率领岳家军挥师北伐,大败金军,连战连捷,收复了长江至淮河之间的大片失地。

正当岳家军欲直捣黄龙之时,高宗任用秦桧等一班奸佞,主张与金人苟和。

高宗一天用十二道金牌将岳飞召回,一同召回来还有岳飞之长子岳云,部属张宪。

早朝,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宗道:“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文武百官退居两边站立。

高宗道:“宣岳飞、张宪、岳云上殿!”

“宣:岳飞,张宪,岳云,上殿!”

岳飞、张宪、岳云三人日夜策马赶路,一身戎装,衣上尚有凝霜,却是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大步,进了金銮殿,站在殿上,拱手道:

“微臣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礼,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宗道:“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岳飞、张宪、岳云退到一边站立。

高宗道:“岳爱卿?”

“臣在!”

岳飞走出来,面向高宗躬身站立。

“不知岳爱卿不在军中主事,突然回朝,所为何事?有本速速奏来?”

“皇上,臣在军中忙于军务,却一天接到十二道金牌,令臣班师回朝,臣正不知何故,欲奏明皇上,请皇上明示哦?”

“哦,有这回事?”

高宗故作惊愕,向秦桧问道:“秦爱卿,岳爱卿所说十二道金牌之事,你可知晓?”

秦桧赶紧上前一步,在殿上跪倒,摇着头说:“皇上,臣委实不知!不知岳元帅所说的十二道金牌现在何处?”

高宗便向岳飞问道:“不知岳爱卿所说的十二道金牌现在何处?”

岳飞心里嘀咕着:明明是皇帝用十二道金牌将臣召回,现在却推说不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如果没有那十二道金牌,武将擅自班师耽误军国大事,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想到此处,岳飞的背上冒出了阵阵冷汗。他扭头看着朝班里的岳云,问道:“云儿,皇上问那十二道金牌,你可带来?”

岳云和张宪也赶紧站出来:“皇上,臣等接到十二道金牌,不敢耽搁,便连夜赶回来,征衣未脱,身上尚有凝霜。”

秦桧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岳元帅将十二道金牌亮出来,让文武百官们看看?”

秦桧虽然跪着,那语气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好,拿就拿。”岳云到底年轻,自恃十二道金牌在手,以为真理便握在他的手里。

他走下殿去,不一会儿便抱上来一个大布包,“皇上,十二道金牌都在包里,请皇上过目!”

高宗看着秦桧,秦桧眨着眼睛,那意思是说:皇上请放心,一切都由臣办妥当了。

高宗便对岳云道:“岳将军,既然如此,那就打开来看看吧?”

岳飞是见过那十二道金牌的,并且交给岳云保管,再三嘱咐他要妥善保管。

虽然预感今日早朝此情此景有些不妙,但也想着没有人能从岳云手里拿走或者替换十二道金牌的。

因而也只是静静地站着,并不多话。

岳云一层一层地打开布包,开到最后一层,里面露出来的东西却让他大惊失色,顾不得甲胄在身,连忙跪下,拜伏在地,连声呼喊着:“皇上,冤枉!”

岳飞一看,顿时也傻眼了,那布包里面哪里是什么金牌,却是十二块烂木片。

也只得跟着岳云一起跪下,高声呼喊着:“皇上,冤枉!”

一旁的张宪看到岳飞和岳云都跪下了,他也紧张起来,跟着跪了下去,大声呼叫道:“皇上,冤枉!”

高宗冷笑一声。

秦桧偷眼看着岳云开包,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不知王贵办事牢靠不?直到看到岳云的布包里全是几块烂木头,心头大喜,一边夸奖着王贵会办事,一边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原来,将十二道金牌换成十二块烂木片正是岳飞的把兄弟王贵捣的鬼。

王贵按秦桧之意,趁着岳云上茅房的时候,偷偷溜进岳云的军帐中,用十二块烂木片换下了皇帝的十二道金牌。

岳云行色匆匆,哪里顾得上仔细检查?再说,他何曾想得到王贵会搞这样偷梁换柱的勾当!

“秦爱卿,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置呀?”

秦桧听到高宗发问,便答道:

“依大宋律例,前方军事主帅未经宣召,无故班师回朝,按谋反论处,依律当斩,抄没家产,家人处流刑,放三千里。”

高宗道:“准奏。”

殿前武士立即拥上前来,将岳飞、张宪、岳云三人按翻在地,五花大绑,押往午门,只待时辰一到,便要开刀问斩。

殿前文武百官突见变故,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好半天,才有人回过神来,一个胆大的大臣上前跪倒,奏道:

“皇上请息怒,岳元帅一心为国,忠心可鉴,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斩了哦,这可是自毁长城的事情!”

另一个大臣立即上前附和道:“皇上,请三思,现在北方金人虎视耽耽,幸亏有岳元帅率领岳家军在前方浴血奋战,才能使金人不能再过淮河,大宋才能偏安一隅。岳元帅如果斩了,金人南下,谁能抵挡,大宋难安呵!”

更多的文武大臣也都跪下,替岳飞求情。

高宗一看,这样似乎没法斩岳飞了,如果贸然斩了岳飞,大臣们寒心,以后谁来辅佐皇帝?谁来保大宋江山?但就这样把他放了?

那也不行哦,君臣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嫌隙只会越来越大,何况岳飞是员武将,手下兵悍将勇,如果真的造反,恐怕满朝武将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高宗越想越怕,便看着秦桧,希望他拿个主意。

秦桧也知道高宗的想法,便轻声说道:“皇上,缚虎容易放虎难哦。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不可不防呵。”

高宗点点头,心中主意已定,心头杀机又起,便道:“岳飞不听宣便班师回朝,耽误军国大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斩!”

“皇上!不能斩!斩了岳元帅,天下将大乱,宋室江山将难保哦。”文武大臣跪倒一片,齐声呼吁着。

“讲个理由出来?难道朕的江山少了他岳飞就不保了?朕还不信这个邪了?斩!”高宗又说了一个“斩”字。

皇帝的话那是金口玉言,但斩人是有时间限制的,古时候斩人须等到午时三刻,相当于现在中午十二点半的样子。这个时间差正是大臣们救人的最佳时机。

“皇上,岳元帅不能杀,这样不明不白地杀了他,天下不服呀!”众大臣再三求情说,“这些年来,岳元帅东征西讨,为皇上效力,为国尽忠,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呵。”

高宗冷笑说:“为国尽忠,那为何不经宣召便班师回朝?”

“这里面定然有隐情的,皇上明鉴!”

这时,监斩官气喘吁吁跑上殿来,跪倒在地上:“皇上,臣有本要奏!”

高宗道:“你不在现场监斩,上殿所为何事,有何本要奏,快快奏来?”

监斩官奏道:“臣监斩岳元帅三人,正等着行刑,那岳元帅对天长叹,我岳飞精忠报国,却落得这样下场,可叹可恨!臣言你不经宣召即班师回朝,是误了皇帝的军国大事,是罪有应得,斩你是一点儿不冤枉的。岳飞说,你看我的背上,我母亲亲自给我刺的四个大字,我一生谨记教悔,从不敢乱来,怎么可能不经宣召便班师回朝呢?这里面定有隐情,我不服呀!皇上要斩我,我自然免不了一死,但何以对天下悠悠众口?臣听了,掀开岳飞后背一看,果然有四个大字:精忠报国。臣为皇上着想,便急着上殿来奏本,恳请皇上三思,岳飞可以杀,但要给天下人一个杀岳飞的理由!”

高宗听了,沉吟起来。

秦桧在一边说:“皇上,如果真的需要一个杀岳飞的理由,莫须有三字足矣!”

“莫须有?”高宗问道:“莫须有三字作何解?”

秦桧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天下人尽知,但谁见过那十二道金牌呢?皇上说有,那就有,皇上说没有,那就没有。既然皇上说没有那十二道金牌,那岳飞擅自班师回朝,岂不是犯了弥天大罪?”

高宗听了,觉得秦桧说的颇有道理,把心一横,说道:

“念在众爱卿替岳飞求情的份上,那就给天下人一个理由,着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会同审理,这件事就交由秦爱卿去办理吧!”

“臣领旨谢恩!”秦桧连忙答应。

在朝文武大臣见皇帝将岳飞交到了秦桧手里,心里想着岳飞还是死路一条,想救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都盼着一个人回朝,也许只有他才能救岳飞父子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韩世忠。

韩世忠是中兴四将之一,年纪比岳飞大,官也比岳飞大,资格更是比岳飞老,在朝廷为官时间长,更兼在康王南渡时,勤王救驾立了大功,是高宗最为倚重的心腹将领。

不过,他为人正直,不愿依附权贵,尤其是权臣秦桧,朝廷对他也是若即若离,位虽高而权实轻。除了在老百姓心中拥有无与伦比的威望之外,在权贵眼里,他却是个无足轻重的憨人。

当他听说岳飞入狱,连夜回朝,请求面见高宗。

高宗避而不见,韩世忠又去见秦桧,质问岳飞所犯何罪?

秦桧道:“莫须有。”

韩世忠问:“莫须有何以服天下?”

秦桧道:“将军服了即可。”

韩世忠愤然道:“天下尚不能服,何况世忠乎?”

秦桧道:“莫非将军欲谋反乎?”

韩世忠一听悚然,皇帝钦定的案件,谁敢不服?不服便是大不敬!那是要株连九族的。

韩世忠顿觉心灰意冷,一气之下,请了病假,回家养老去了。最后郁郁而终,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秦桧秉承高宗旨意,将岳飞三人关押之后,严刑拷打,百般讯问,三人始终一词:奉皇帝十二道金牌召回,并无谋反之意,更无谋反之心。

至于那十二道金牌为何变成了十二块烂木片,那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要加害于他们。

秦桧没得办法,只好请示高宗,在一个风雪之夜,将岳飞、张宪、岳云俱戗害于临安府大理寺风波亭之中。

行刑之时,天际一只孔雀飞来,高声叫道:佛祖有令,金翅大鹏归位!

原来,岳飞是佛祖驾前一只金翅大鹏投胎转世而来。那张宪、岳云亦是大鹏跟前的两只金雕。

佛祖掐指一算,金翅大鹏下凡时间已满,回归神位亦是必然,便派孔雀前来迎接。

岳飞幡然醒悟,化作金翅大鹏腾空而起,随着孔雀去了。两只金雕亦紧紧追随而去。

几个行刑之人吓得赶紧拜伏在地,不停地叩头。


风雪之夜,秦桧奉高宗旨意将岳飞张宪岳云三人押往刑场,准备行刑。

这时,天际一只孔雀飞来,高声叫着:“传佛祖令:金翅大鹏归位!”

岳飞听了,幡然醒悟,身躯一抖,化作一只大鹏腾空而起,随着孔雀冉冉飞去。

那张宪、岳云亦是大鹏跟前两只金雕投胎转世而来,此时也振翅高飞,追随大鹏而去。

众行刑者面对此景,吓得面如土色,拜伏在地,不停地叩头:“岳爷爷,不是小的们要害你老人家,都是上面逼的,小人也是奉命行事,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怪罪小的们,小的们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莫怪!莫怪!”

监斩官将行刑时的异常情况汇报给了秦桧。

秦桧一听,也是大吃一惊,旋即一想,那岳飞既然是金翅大鹏转世,我能加害于他,说明我比他可能是一个更厉害的物种投胎转世而来的,怕什么!再说,还有皇帝做我的后盾。皇帝可是真命天子,紫微星降世。那金翅大鹏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紫微星的。

想到此际,便有几分镇定,笑道:“大人可能眼睛看花了,耳朵出问题了,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俺们是奉皇帝的旨意行事,这天下之大,谁能大得过皇帝?”

监斩官听了,心里略安,但回到家里,左思右想,越想越怕,以至于茶饭不思,不到一月,百病缠身,卧床不起,合上眼睛,便梦到岳飞张宪岳云三人前来索命。

他辩解说:“岳爷爷,小人只是个小小的监斩官,奉命行事,你可不能怪小的无情呵。”

三人道:“你助纣为虐,离死期不远了。人生于世,行事当光明正大,方对得起天地良心,不能出卖灵魂,不能愧对祖宗。你身为监斩官,掌生死大权,不可谓责任不重,明知冤情似海深,仍旧挥起屠刀,良心何在?既然良心已失,已不配于生存于天地之间,去死吧!”

监斩官听了,痛悔万分,捶胸顿足,连着喷出几口鲜血,大叫三声,竟然一命呜呼了。

竟然也有这般巧事,那些行刑之人,在数月之内,一个接着一个暴病而亡。

老百姓知道了,拍手称快:“好好好,这就是做恶事得来的报应!”

秦桧虽然知道这些事情,但是他知道现在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如果动了恻隐之心,那是妇人之仁。俗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果岳家东山再起,那么他秦桧将死无葬身之地。除了岳家之根,他方可以安度余生。便是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将他淹没,那也顾不得许多的了。

历史上冤案不知几百几千几万,又不止他岳飞一案。搞迫害的人也不止几百几千几万,又不止他秦桧一个!

秦桧连夜进宫去见高宗,要将岳飞全家抄斩。

高宗也听说了岳飞行刑之时的异事,心里便颇有些后悔,但又一想,既然那孔雀是佛祖派来接引金翅大鹏归位的,说明岳飞死期已至,只不过借他之手而已。

岳飞一死,岳家军便不再有多大的威胁,其他的人也就可以网开一面了。听到秦桧来奏,要将岳家老幼抄斩,高宗心里便犹豫起来,心有不忍,岳飞毕竟是为大宋立过大功的人,何况他并没有谋反之心,更没有谋反的实事,全是他赵构坐在宫里无事生非,怕岳飞真的直捣黄龙,灭了大金,迎回徽钦二帝,到时他做不成皇帝了。

可是也不尽然,徽宗放着皇帝不做,去做太上皇,那钦宗不是一样可以不做皇帝,去做太上皇么?他们便是都回来也不打紧,他还是照样做皇帝,他们俩人一个可以做太上太皇帝,一个可以做太上皇帝撒。

既然这样,岳飞已经死了,那也活不回来,再要加害岳飞的家人,那也说不过去的。如果加害了岳飞家人,那是会让天下人都寒心的,到时候老百姓都起来造反了,有哪个能帮他去镇压呢?留下岳飞的家人,说不定就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留下一线生的希望。

高宗并不是那种胸怀大志的人,自然也就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他为了江山可以杀人,但为了江山,他也可以救人。

“秦爱卿,岳飞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追究其他的人了。”

“皇上,不行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打虎不死,反被虎咬哦。”

“朕意已决,爱卿不要再多言了。”

“那对岳飞家人怎么办?”

高宗沉吟片刻,说了一个字:“流。”

“好,既然皇上主意已定,那就流放三千里,将岳家老小发配岭南吧!”

秦桧知道,岭南是瘴厉之地,毒蛇猛兽很多,将岳家老小流放到那儿,不死也得带伤,即便将来有机会回来,那可能也所剩无几了,成不了心腹之患的。

秦桧领了旨意出宫,便派了心腹将校带着数千御林军连夜赶往岳飞的老家,将岳家老小悉数收监,押往岭南而去。

秦桧走后,高宗呆呆坐着,眼前又出现了几天前朝堂上惊心动魄的一幕:

这天早朝,高宗一上朝,文武百官们便轮番奏上本来,为岳飞求情。

一位大臣言道:“皇上,岳元帅杀不得,杀了岳元帅,金兵再要渡江南来,大宋无人可挡呵。”

另一位大臣附和道:“是呀,皇上,岳元帅杀不得,那金国乃化外之国,人皆不服王化,吃生肉,喝生血,不知孔孟之道,不识周公之礼!便是与之议和,也只是暂时行事,他日一旦翻脸,定然还会南侵,到时候我大宋江山靠何人把守?”

高宗指着屁股底下的龙椅,对百官言道:“岳飞既然这么重要,那把朕的位子让给他坐,行不?”

此言一出,百官顿时闭口无言。

秦桧言道:“皇上,岳飞虽然立有战功,但自恃功高,不服皇上调遣,私自班师回朝,罪莫大焉!不杀岳飞,无以振朝纲,不杀岳飞,无以服众臣!岳飞可杀而不可留!”

高宗点头道:“还是秦爱卿说得对!”环视众臣,高声说道:“再有替岳飞求情者,杀!”

皇帝此言一出,众大臣还有哪个敢开腔?

高宗见众臣都俯首帖耳,心里暗自高兴:杀了岳飞,可以让文武百官知道他的厉害,以后谁敢在朝堂上胡言乱语?岳飞都可以杀,何况他人!

正在这时,朝堂外一阵激烈的鼓声传来。

高宗一听,心里一惊:难道这么快金兵就打过来了?

原来,朝堂外设立一面大鼓,名叫登闻鼓,登闻鼓制度是大宋祖制。凡有军国大事,如果皇帝不在朝堂,便击鼓催促皇帝上朝。鼓声一响,皇帝便是睡在被窝中也得起来上朝,处理军国大事。

文武大臣听到鼓声,也议论纷纷:金兵打过来了么?要不要快跑?

高宗战战兢兢地问道:“何人击鼓?”

早有值守大鼓的值日星官奔上殿来,拜伏在地,山呼万岁已毕,然后奏道:“皇上,岳飞之女岳银瓶击鼓为父鸣冤!”

高宗一听,心下一宽,不是金兵打过来了,这就好!却把脸往下一沉:“你是大鼓值日星官,岂不知这大鼓只有紧急军国大事才能挝击的?什么人都敢击鼓,那还要你值日星官何用?”

值日星官一听,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叩头:“皇上,臣冤枉呀!”

高宗轻轻地把手指一点说:“滚一边去。”

值日星官连滚带爬避过一边。

高宗起身,正要让值殿太监宣告退朝,却见大殿上又急匆匆奔上来一个人,一边跑,一边喊着:“皇上,民女有冤,请皇上为民女做主!”

高宗一看,人都上殿来了,再要退朝躲避却也来不及了。

于是只得又坐了下去,振作精神,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有何冤情?为何不到大理寺去告状,而跑到朝堂上来了?朝堂上是商议军国大事的,岂是你民女喊冤的地方?”

闯到朝堂上的人,正是岳飞之女岳银瓶!

岳银瓶时年十三岁,自小聪慧善学,颇有胆识。

听到父亲和长兄入狱的消息十分震惊,便只带着一个贴身丫环小蝶偷偷溜出家门,要去临安,替父兄申冤。

她们风餐露宿,一路打听着来到临安。到了临安之后,探听到皇帝用十二道金牌将父兄召回,却不承认有十二道金牌这回事,反倒诬陷父兄未经请旨便班师回朝是误了皇帝的军国大事,其意图在于谋反,当时便要推出午门斩首,后经文武百官求情,方着三部六卿严加讯问。

众人都说这不过是走过场而已,皇帝钦定的案件,哪个大臣敢翻过来,岂有不依着皇帝的旨意行事之理?何况那些参加讯问之人都是权臣秦桧的人,而秦桧便是第一个要陷害父兄的人。父兄此次必然是凶多吉少。

岳银瓶探听准确,便思谋对策。她想先去见见父兄,看看父兄的近况,但当她前往大理寺监狱时,那些人哪里肯放她进去?

徘徊良久,她想到只有闯金銮殿,击登闻鼓,直至皇帝跟前亲诉冤情了。

她毕竟是将门之后,年纪虽小,却是有胆有识,知道皇帝上朝时是最容易见到皇帝的,便于次日起了个大早,守候在金銮殿外。

到了早朝文武百官上朝,估摸皇帝已经出宫坐朝,她便跑到登闻鼓前,拿起鼓槌,奋力敲击起来。

鼓声一响,顿时惊动了值守登闻鼓的值日星官。值日星官看见是一个小姑娘击鼓,便问她是谁?

岳银瓶将自己要见皇帝为父兄鸣冤的事情说了,那值日星官也是同情岳元帅的遭遇的,便说:“岳小姐,我去奏明皇上,请求皇上的召见。”

值日星官上殿去了。岳银瓶看着他的背影想道,如果皇帝听了值日星官的话,不愿意召见她怎么办?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硬闯吧!

于是,她便跑步上殿,进了大殿,看到两边披红挂紫的一片人,正前方高高地坐着一个身着黄袍的人,知道那个人就是皇帝了,便大步走到皇帝跟前,也不跪下叩头,只是拱一拱手。

高宗见她是个孩子,又是岳飞的女儿,也不与她计较,情知她是为父兄之事而来,却仍然故意询问着她的来意。

岳银瓶道:”民女岳银瓶,岳飞乃民女之父,岳云乃民女之兄长。皇帝要将民女之父兄治罪,不知民女之父兄所犯何罪?”

高宗尚未开口,秦桧上前一步,抢着说道:“你父兄未经皇上宣召,便擅自班师回朝,误了皇上的军国大事,焉得无罪,其罪可诛!”

岳银瓶看着秦桧,又看着高宗道:“民女正在与皇上说话,这位大人却突然冒出来,不知这大宋朝是皇上作主,还是这位大人作主?”

秦桧听了,赶紧退后两步,额上冷汗便冒了出来,心里说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一女尚且如此厉害,听说那岳飞有五个儿子,岳云是老大,还有岳雷、岳霖、岳震、岳霭,岳云已经被我关进了监狱,蹦达不起来了,那另外四个要是长大了,那还有我秦桧的容身之地么?

斩草要除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想到此处,秦桧心里面阴谋着斩草除根的计划。

高宗听了,感觉这小姑娘不是一般人,年纪虽小,脑壳灵活,还是伶牙俐齿,出语便不同凡响。心中想着,自己本没有做皇帝的机会,是金兵打到汴梁城,破了汴梁城将他的父兄掳走,他才有机会当这个皇帝。

当上皇帝之后,他胸无策略,胆小怕事,只求苟且偷安,生怕别人说他不是真正的皇帝,不能自己做主。

岳银瓶此语正戳中他的心事,但他岂能将这样的心事明白于众,于是眼睛向秦桧一扫,鼻子哼了一声,那秦桧识趣,赶紧退到一边了,不再吭气。

殿下文武百官听了,暗暗佩服:不愧将门虎女!出言便是不凡,一下子便戳中了高宗的软肋!

尤其是那些主战派的官员听了,更觉得解气。因为高宗一直在战和之间徘徊不定,一时想战,一时想和。

岳飞、韩世忠等人则是主战派,而秦桧等人则是主和派,由于秦桧身为宰相,势力庞大,因而秦桧为了与金人苟和,千方百计要害死主战派的主心骨岳飞。

此时,岳飞身陷囹圄,主战派与中立派官员百般求情,高宗却始终不为所动,显然是听信了秦桧等主和派的话,自己并没有特别的主张,岳银瓶的话则间接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岳银瓶继续说道:“皇上,民女知道皇上是一个大有作为的皇帝,大宋朝在皇帝的治理下,中兴有望,恢复中原祖业也是指日可待!但常言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又说百密一疏。皇帝将民女父兄治罪肯定是个误会,因为民女父兄本来就没有罪!既然是个误会,那就应当解除这个误会,君臣合力,同仇敌忾,将金人从大宋国土上赶出去!”

岳银瓶说着说着,差点儿便要将“迎回二圣”这句父亲常说的话说出来了,但她是何等机灵之人,如果迎回“二圣”,那么眼前这个皇帝还做得成皇帝么?所以迎回“二圣”这样的话断不能在他面前说的了,说了不仅于事无补,还会增加他的猜忌。

高宗虽然胸无大志,但也不是个笨人,平时岳飞在部下、家人面前经常说到要迎回“二圣”,早有人报给高宗了。

高宗心里十分恼火:迎回“二圣”,让朕再做回康王?这岳飞虽为军事主帅,却一点儿也不懂政治,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当时金人势大,又驻在长江北岸,一扬鞭,那马便会跃过长江,直扑临安而来,这个时候,他还不能寻岳飞的衅,只能隐忍。

现在,金人在岳飞及岳家军的打击下,一败涂地,一溃千里,元气大伤,别说过长江,连淮河未必都能过,因而整饬岳飞及岳家军也就提上议事日程。

岳飞既然被捉,再要放出去,那岂不是放虎归山?怎么说也是不能放的。

想通此节,高宗道:“岳元帅班师回朝是军国大事,他说是朕十二道金牌将其召回,但朕让他拿出十二道金牌出来,他却拿出十二片烂木头来搪塞朕,是可忍孰不可忍!军国大事,岂能儿戏!朕意已决,不要再多讲了。”

岳银瓶道:“十二道金牌乃皇帝亲发,并有钦差大臣执行,军中众将亲眼所见,焉能有假?至于最后成了十二块烂木头,那肯定是有人偷梁换柱了。皇上不去追究偷梁换柱之人,却要斩杀无辜之军中大将,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皇上,还请三思!”

高宗拂然说:“既然有人将朕的十二道金牌换成烂木头,那岳飞也该大不敬之罪,同样是要斩的。”

岳银瓶听了,知道欲杀父兄之人正是皇帝,父兄之案再无回转的可能,深为失望,大声言道:“皇上,民女为父兄请命,愿代之一死!”

说毕,便冲着大殿之上的一根大柱子,一头撞去。

顿时,鲜血迸流。七魄悠悠归地府,一缕香魂赴黄泉。

殿上众人始料不及,齐声惊呼。

高宗见了,也惊得呆了。


临安,皇城禁宫。

高宗正坐着沉思,想到几天前岳银瓶舍身救父的惊心动魄的一幕,心里犹有余悸。虽然他知道,当了皇帝是绝不能心慈手软的,他也从来不会怜悯世人,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鲜血流尽而死,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死的还是个小姑娘。他的心深深地被震撼了,他惊异于岳家人的勇毅,这样的勇毅让他后怕!虽然岳飞和岳云都死了,岳飞的另外几个儿子还小,对于他来说,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但是他还有儿子,儿子还要做皇帝,岳飞的儿子对他的儿子有没有威胁呢?会不会有威胁呢?如果有,怎么样解除这个威胁?是听信秦桧的建议,将岳家老小悉数杀了,还是另想其他办法?如果悉数杀了,岳飞的部属们服气么?他们会不会趁机作乱?即便现在不会作乱,将来会不会呢?

看来,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高宗面前。高宗定神看时,不是别人,却是养子赵瑗。

赵瑗是宋太祖赵匡胤嫡派子孙,因高宗无子,为了保证大宋赵姓血统的纯正性,政权继承的合法性,便在近亲宗室中挑选皇位继承候选人,时年五岁的赵瑗被选中,由高宗养育于宫中。至今已经十年,赵瑗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的赵瑗接受了皇家最严格的教育,熟读经史子集,精通阴阳历算,喜爱琴棋书画,唯一遗憾的是,高宗没有让他习武,更没有让他研习兵书战策,这与有宋一代,自宋太祖赵匡胤之后,重文轻武的传统习惯有关。

看到赵瑗,高宗又想起岳飞,想到岳飞,又想到岳飞的儿子们,也许正是赵瑗要当皇帝时,岳飞的儿子们都会成长起来,那时,他或许已经不在了,当上皇帝的赵瑗将怎么样对待这件事情呢?

想到此处,高宗便想试探赵瑗一回。

“皇儿,你过来,朕有话要跟你说?”

赵瑗小步儿跑到高宗面前,躬身行礼:“父皇,儿臣谨遵教诲!”

“皇儿,你到皇宫有十年了吧?”

“是,父皇,儿臣到皇宫已经有十年零三个月了。”

“哦,十年时间真快哦,朕记得你来的时候还这么小,走路都不稳,现在,个子都这么高了,能跑能跳的,嗯,真不错!”

“是,父皇,儿臣自到皇宫之后,在皇上的亲自教诲下,不仅身体长高了,长结实了,能跳能跑,而且还学习了许多学问。”

“哦,这样呀,那你说说你都学会了什么?”

“是,父皇,儿臣读了许多的书,经史子集,都读了。”

“皇儿,能说说你最喜欢什么吗?”

“是,父皇,儿臣最喜欢霍去病。霍去病有言,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儿臣钦佩霍去病这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豪迈气慨!”

“哦。”

高宗陷入了沉思,赵瑗这是在暗讽朕没有收复被金人占去的江淮大片国土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换句话来说,是不是可以认为“金人未灭,何以家为”了?

“父皇。”赵瑗见高宗良久不开腔,便轻轻地叫了一声,以示提醒。

高宗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又问道:“皇儿,朕百年之后,皇儿是要继承大统的。你只能是汉武帝,而不是霍去病!”

“是,父皇,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赵瑗躬身答道。

“为君之道在于爱民、驭官、勤政,而不是逞匹夫之勇。爱民是第一位的,唐太宗有言,民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本朝自靖康之乱后,民生凋敝,人心思定。朕非不欲收复江淮失地,但战端一开,势必加重徭赋,百姓本已苦不堪言,如此一来,岂不雪上加霜?战乱之后,轻徭薄赋才能休养民生。皇儿,记住了吗?”

高宗问道。

“是,父皇,儿臣记住了。”

高宗继续说:“驭官是第二位的。皇朝建立之后,自然有人来当官,也需要有人来当官。作为皇帝,最重要的职责不是治民,而是治官。官从民来,但官又不同于民。皇帝需要爱民,却不需要爱官,官员象皇帝的马,必须套紧笼头,勒紧缰绳,否则就成了脱缰的野马,无法驾驭。官有文官,有武官。文官爱财,武官惜命。自古文武全才者少,若逢乱世,文武全才者可成一代开国之君,比如唐太宗,比如本朝太祖。作为皇帝,对于文官爱财者,动之以财,贪财者方能为皇帝所用,所谓清官,沽名钓誉,逞一时之气,往往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贪官可用而不可亲,清官可亲而不可用。儿臣须记住,乱国者,文官,开国者,武官。”

“父皇,儿臣不明白此理。”

“嗯,皇儿是难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汉高祖刘邦,出身一亭长,似乎不能文,亦不能武,但能开大汉四百年之基,是个例外。隋之文帝,唐之高祖,本朝太祖,乃开国之君,在前朝,均为武将。因而,自古文官权高位重者不在少数,但无一能成开国之君,却是乱国之源。为君之道,对于文官,要用贪财之人,对于武将,要用惜命之人。明白不嘛?”

“是,父皇,儿臣谨遵教诲。”

高宗说:“勤政乃第三位。为君者,不能惰于政事。惰于政事是为君者之大忌。为君者,身居九重,内有三千嫔妃环绕,外有万千侍卫守护。知晓外界的唯一途径便是朝堂议事。若惰于上朝,则耳失聪目失明,如盲人行路,漆黑一团,手足无措。人无措手足,岂能久长?”

赵瑗躬身道:“是,父皇,儿臣谨遵教诲。古语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儿臣今天真正明白此语的含义了。”

高宗又问:“皇儿,你是怎么看待朕处理岳飞的事情?”

赵瑗抬头看着高宗,高宗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赵瑗心里想着赞成父皇的处理方式吧,那不是违心的吗?不赞成吧,难道要与父皇唱对台戏?正在犹豫不决之时,高宗笑道:“皇儿,朕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没没没有!儿臣在想那岳飞未经宣召,便擅自班师回朝,其心难测,其行诡异,父皇圣明,先行识破其伎俩,以霹雳之手段将其擒获,防患于未然,实乃江山社稷之幸!”

赵瑗躬身答复道。

高宗点点头:“皇儿有此见识也算难为了。但皇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朕杀岳飞,其意有二,一来那岳飞身为武将,权倾朝野,功在社稷,但此人文武双全,有太祖之风韵,一旦赵家有失,难免不会像太祖一样黄袍加身!那时赵姓江山便归于岳姓了。二来杀了岳飞消除赵家社稷之隐患,而不加害其家人,实乃为皇儿留下一笔财富。唐太宗时,将大将李绩贬谪,唐高宗将其赦免官复原职,李绩感恩唐高宗,死心塌地为其效力。朕亦有此意。杀了岳飞,去了赵家之隐患,留下岳飞之家人,其有五子,岳云已死,还有四子,将来均可成为国家柱石,用与不用,全在皇儿一心了。朕能为皇儿做到的,仅止如此而已。”

赵瑗听了,恍然明白,但以他十五岁的年纪看来,这样做还是未免过于残忍了。赵瑗心里虽然那么想,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嘴上却道:“是,父皇,儿臣明白,儿臣谨遵教诲!”

高宗道:“皇儿,你从五岁进宫,已经有十年,书本知识学了许多,但缺乏与社会的接触,社会经验不足,现在,朕想锻炼你一下,你愿意否?”

“是,父皇,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愿意听从父皇调遣。”

“好!皇儿不愧太祖嫡派子孙,有太祖之风。朕已将岳家流放岭南,此去定然凶多吉少,朕想派皇儿前去,一路上暗中保护岳家人,可否?”

“是,父皇,儿臣听领旨,儿臣即领兵马前去保护岳家人。”

“不,不是这样的。皇儿,朕要你扮作普通人,混入岳家,既是暗中保护,亦是暗中监视。遇有紧急情况,可凭此令牌调遣附近兵马,文武百官见此牌如见朕!敢不服从调遣者,以谋反论处!”

高宗说着,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牌,递到赵瑗面前。赵瑗躬身前进一步,双手接过,看那玉牌,正面一个字“赵”,背面一个字“令”。

高宗道:“皇儿,这是太祖之物,赵姓传家之宝,是如同传国玉玺一样的珍贵,千万不能弄丢了。”

赵瑗答道:“是,父皇,人在牌在!”

“好,皇儿去吧,朕累了,要休息了。”

高宗说着,轻轻地挥一挥手。

赵瑗躬身退了开去。

却说岳家庄正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岳飞岳云已死,全家悲伤尚未平复,却又传来岳银瓶碰死在金銮殿上的消息,更是悲中之悲,痛中之痛!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正在这时,庄外烟尘滚滚,一队兵马汹涌而来。正是秦桧派来的御林军。御林军到了庄前,众兵丁迅速包围了岳家庄,将岳家无分老幼悉数驱赶到庄前的空地上,为首军官宣读了皇帝圣旨,抄没岳飞所有家产,将岳家老幼流放岭南,即日起程。

岳家众人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并无二话可说,默默地按照押解官员的指令行事,只是略略收拾了随身衣物,便在御林军的押解下,向岭南进发。

岳飞有两位夫人,大夫人刘夫人,二夫人李氏。有子五人,长子岳云,刘夫人生。与岳飞一起死在风波亭。其余四子尚存,依次是:次子岳雷,刘夫人生,时年十六岁。三子岳霖,李氏生,时年十二岁。四子岳震,李氏生,时年七岁。五子岳霭,李氏生,时年三岁。

一同遭流放的,除了两位夫人和四个儿子,还有仆妇,丫环,苍头数十人。

起程时,围观者甚众,摇头叹息者诸多。

天将黄昏时,押解官御林军统领朱三、副统领苟四便令队伍停下,宿营休息,并派人晓喻地方官府。地方官乃秦桧亲信,早有公文到来,通知御林军将押解岳家老幼流放岭南经过本地,请地方接洽。地方官正巴不得朱三苟四他们早日到来,自己好一献殷勤。此时见朱三苟四派人来,立即将备好的食物和礼品送到。朱三苟四自是乐意接受。派出几个御林军看守岳家老幼,其余众人喝酒吃肉,猜拳行令,闹得不亦乐乎。

这边热闹非凡,那边却冷冷清清。饭菜虽然摆了上来,但众人都没有胃口。还是大夫人刘夫人起身说道:“岳家遭难,众人陪咱们受罪,妾于心不忍,此去岭南,山高路远,云腾雾罩,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着咱们。咱们不能让困难吓倒,如果咱们倒下了,这正合了奸贼的心意,岳元帅在天之灵也是不会原谅咱们的。为了活下去,咱们大家还是要吃一点东西,咱们要坚强起来。乌云遮不住太阳,是冤案总有平反昭雪的一天,咱们要活着等到那一天,咱们要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刘夫人的话给了岳家众人一些鼓励,大家举起筷子,慢慢地开始吃起来。

只是一张口,大家便吐了起来。原来,岳家毕竟是富裕之家,往日虽不算锦衣玉食,却也不是粗茶淡饭,那饭菜里还是有不少油水的,而现在,摆在面前的食物连粗茶淡饭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猪狗食,这样的食物怎么能让岳家众人食之下咽呢?

众人吃了就吐了,便都不吃了。

刘夫人尝了一口饭菜,也觉得难吃,肚子里一阵翻腾,恶心要吐,但她却忍住了。她想着,如果她吐出来了,那么众人肯定更不会吃了。这一路下去不知有多少路程,这样的饭菜可能还算是好食品,后面更难吃的可能还有。只有下定决心吃下去,众人看她吃了,也会学样吃的。吃了饭才会有力气走路,能走就有希望到达岭南。如果中途暴毙,只会中了奸人的诡计!

“吃吧,吃吧!大家都吃吧!”刘夫人一边吃着,一边招呼大家吃,“你看我都吃完了,还是很好吃的。”

众人见状,也都再次动筷子吃起来。

这时,一个乞丐拄着一根黄竹棍,托着一只破碗,走到刘夫人跟着,乞求道:“大娘,行行好,给口吃的吧,俺三天没吃饭了。”

刘夫人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衣衫褴缕却又眉清目秀的少年,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是有三天没有吃东西的样子了。便回头问道:“还有吃的没有,给这位少年来一碗?”

掌勺的苍头说道:“没有了,本来就少了,一人一碗都是匀出来的。”

刘夫人看着自己碗里还剩下小半碗米饭,便悉数倒进少年的破碗里,说:“吃吧,我少吃一口,你就能不饿了。”

几个不愿吃饭的也都把碗里的米饭倒进少年的碗里:“吃吧,吃吧,咱们都给你吃。”

少年看着众人道:“你们真的不饿吗?那我吃了。”

少年埋头吃起来,但这样的饭菜哪里是他能吃的,但他却有坚强的毅力,一声不吭地居然将满碗米饭吃光了。吃完,举着空空的破碗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少年吃完,便离开了。

到次日吃饭的时候,少年又捧着破碗来了,刘夫人只好又将自己碗里的半碗米饭倒给他,其他不想吃饭的人也都把碗里的米饭倒了许多给他,少年依旧一声不吭地吃完了。吃完饭,少年依旧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众人也不甚在意,谁会在意一个乞丐的几句谢词呢?他们可都是岳飞的家人,岳飞那是元帅,国家的柱石,虽然岳元帅已经得罪处死,但岳家人的骨子里还是有着非常高贵的品质的。他们同情下层人,但不会对下层人的感恩在意的。

四天之后,那少年依然跟着,到了吃饭的时候便捧着破碗来了,这个时候,只有大夫人刘夫人将自己的半碗米饭倒给他,其他的人不再倒给他了,长时间没有吃饱饭,那些人饿了时,吃着这样粗糙的米饭也觉得是美味佳肴了。

少年并不在意,仍旧吃完饭便说着感恩的话:“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

到了第五天,少年吃完饭,不再说感恩的话,却说:“夫人,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收下我吧,我愿意和你们一起走!什么苦我都能吃,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去做,只要有一口饭吃。”

刘夫人看着他,叹息一声说:“看你也像是个大家庭的孩子,如今国难当头,好多大家庭都是四分五裂,亲人离散,可怜!可怜!只是咱们怎么样收留你呢?咱们都是罪人呀!”

少年说:“你们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们是罪人,我也是!”

刘夫人是个菩萨心肠,见那少年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无非是大家子落难了,以后找到家人还会回去的,如果不将他收下,万一他没有吃的,饿死了,她的罪过岂不大了?

想到此处,点头说:“好嘛,你愿意跟着咱们一道那就跟着吧,有咱们一口吃的,也不在乎多你一口,大家都少吃一点,你就能不饿死了。”

少年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

就这样,那少年从此便跟着岳家人一起流放岭南了。


却说御林军押解岳家一行数十人往岭南而去,沿途地方官员多是秦桧门生,自是好吃好喝招待御林军朱三苟四两位统领和众御林军兵丁,而对岳家人则是猪狗食来对付。那岳家本来是河南穷苦人家出身,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但自打岳飞当了军中大将有了薪水之后,买田置地,家庭渐渐富裕起来,平时虽然不是锦衣玉食,却也吃得不差。看到这样平时只能是给猪狗吃的食物现在却要自己来吃,他们都不愿意,但是不吃,便只有饿死。而饿死正合了奸贼的意愿,于是大夫人刘夫人站出来说:“咱们大家一定要吃东西,只有吃了东西才能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我相信,是冤案,总有平反昭雪的一天,咱们要等到那一天,咱们要活着等到那一天。”

在刘夫人的鼓励下,大家才勉强吃几口饭了。

这天正当他们吃饭时,却来了一个衣衫褴缕面目清秀的少年,拄着一根黄竹棍子,托着一只破碗,走到刘夫人跟前,祈求说:“夫人,行行好吧,给口吃的,俺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那刘夫人是菩萨心肠,见少年可怜兮兮的,便将自己碗里剩下的米饭倒给他吃了。此后一连几天,每到吃饭的时候少年便拄着竹棍端着破碗来了,刘夫人二话不说,便给他舀了一碗饭,虽然也算是猪狗食,那少年却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央求刘夫人说:“夫人,行行好,收留下我吧,我啥子都能做。”

刘夫人摇摇头说:“咱们是罪人,是遭流放到岭南去的,那里气候炎热,蚊子有蚱蜢那么大,吸一口血有半碗哩,你跟着咱们,岂不是去送死?我看你眉清目秀,像是个大家子弟,只是身逢乱世,家人离散,将来总会有找到家人的一天的,那时就可以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了。如果跟着咱们去受苦,实在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你还是离开吧?”

少年说:“你们不怕,我也不怕。我知道你们是岳飞岳元帅的家眷,你们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你们只是暂时受了委屈,将来一定会有云开日出的一天的,你们还会回到家乡的。”

刘夫人听到少年这么会说话,心里也挺高兴,便说:“你要留下来跟着咱们也可以,有咱们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但是,如果你觉得跟着咱们太吃苦了,你也随时可以离开,咱们不会为难你的。”

少年一听,点头说道:“谢谢夫人收留,你们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刘夫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少年说:“我叫宋继祖,汴梁人,很小时候便与父母离散,是叔叔把我养大的。现在叔叔也找不见了,我只好一个人流落江湖,四处乞讨。想着夫人是岳元帅的家人,岳元帅是个好人,夫人一定会收留我的,所以我才冒昧前来求夫人收留了。以后,如果我找到了叔叔,我一定让我叔叔感谢夫人的收留之德的。”

刘夫人听了,点点头说:“好孩子,别那么客气,既然我同意收留你了,以后你和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别说那么多的客气话了。看你的年纪,与我家的岳雷也差不多,以后,你们就兄弟相称吧?”

这少年正是赵瑗。他奉高宗旨意前来岳家卧底,一来监视岳家人的行动,二来保护岳家人,不让他们受到秦桧等权臣的暗害。之所以化名宋继祖,那是因为赵家开创了大宋基业,他将来要继承太祖的大统。赵瑗自幼离开父母进入宫中,在宫中生活了十年,虽然锦衣玉食,生活无忧,但缺少关爱。整日陪伴他的只有教授先生,以及照顾他日常生活的宫女。无论是教授先生还是宫女,只是对他学业和生活负责,感情上从来不会假以辞色的。今日听到刘夫人温柔的话语,他便想起小时候在父母怀里的情形,那是多么温馨的一幕!可是这一幕随着他进入宫中之后就不再有了,今日重现,他的心仿佛融化了一般,倍感温情,仿佛这位刘夫人就是他母亲一般。他鼻翼一酸,差点儿要堕下泪来。但他是何等样人,强忍住心头的情感,笑对刘夫人道:“多谢夫人收留之恩,在下出身低微,岂敢与岳公子兄弟相称,以后我还是称他们为岳公子吧。”

刘夫人心里赞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一面喊过管家岳春,让他安排这孩子的一应事情。

岳春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本是岳飞老家河南汤阴的乡民,老家被金兵占领之后,家人离散,因为姓岳,又与岳飞是家乡人,便投靠岳家做了家人,至今有二十余年了,在岳家,也算是老家人了。

岳春过来,带走赵瑗,给他换了一套干净的青衣花帽,相着他,笑说:“看你这斯文模样,一定是个大家公子,此去岭南,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可干的活儿,无非还是帮着背背包裹,歇宿的时候打扫一下卫生。如果你做不惯,也可以不做。想你也是识文断字的,不如陪着岳家几位公子一起探讨学问吧?”

赵瑗听了,正合心意,点头说道:“多谢岳春大叔。”

岳春说:“不谢,我去把几位公子请过来,你都见见吧。”

说着,便让另外一个年纪小的家人去把岳家几位公子请过来与赵瑗相见。

一会儿,岳雷、岳霖、岳震都来了。几天来,他们是见过面的,但没有直接对话,现在相见,自是一番寒暄。那岳雷与赵瑗年纪相若,说了几句话,便有相见恨晚之意,颇为相得。

岳雷道:“宋公子秀外慧中,谈吐不凡,实乃人中龙凤也。岳某一介武夫,得与宋公子相识,实为三生有幸。”

赵瑗见岳雷如此谦逊,心里十分惊异,要知道他现在是以一个乞丐身份出现的,而岳雷毕竟是大家公子,能有这样平等的态度对待他,实属不易。便也施礼说道:“在下落魄江湖,岳公子能如此见礼,让宋某承受不起,宋某有礼了。”

正要弯腰鞠躬,那岳雷一把扶着他,豪爽地说:“宋公子不必这样客气,白居易有诗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岳某现在是待罪之身,能结识宋公子这样的人,也算是三生有幸!再要客气就十分见外了。”

赵瑗笑说:“岳公子既然如此礼贤下士,宋某就不再客气了。然而宋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岳公子?”

岳雷道:“宋公子有话请讲,岳某洗耳恭听。”

赵瑗道:“宋某以为,那岳元帅手握重兵,本可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率领大军直捣黄龙,迎回二圣,建不世之功,却为何不经皇帝宣召便班师回朝,功亏一匮?”

岳雷摇摇头说:“此乃国事,非岳某所能诠释。父帅一生,精忠报国,唯皇上旨意行事,非敢越雷池一二。宋公子所说的不经皇帝宣召便班师回朝,其事诡异。据岳某所知,皇帝亲发十二道金牌召父帅班师,不知最后在金銮殿上那十二道金牌却变成十二块烂木头,父兄也因此犯下欺君之罪,入狱身死,实乃千古奇冤!”

赵瑗道:“那岳元帅麾下那么多的能征惯战之将,为何不能替岳元帅出头伸冤呢?”

岳雷道:“父帅一生忠贞为国为民,置生死于度外,何况一时之荣辱?如若部下为父帅鸣冤,势必引军入都,国家便会大乱,百姓将陷入水火之中,这样的场景岂是父帅想见到的?便是身死,也要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黎民百姓,无愧于江山社稷!”

赵瑗听了,深为震撼,岳家便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思想境界也如此之高,更别说一家之主的岳飞了,看来,岳飞真的是被冤枉了,他实在既无谋反之意,更无谋反之心。赵瑗想到,如果将来有一天他能登上皇位,他一定要替岳飞讨个公道,把这件千古奇冤的案件翻过来!

岳雷见他沉思,便道:“宋公子,看你斯文模样,一定是习文的,不知对武学可有兴趣?”

赵瑗摇摇头说:“不是有没有兴趣,而是没有机会接触,无法感兴趣。”

岳雷道:“如果宋公子对武学有兴趣,咱们可以一起练习。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无论文武,将来必然有机会为国效力的。那时,文可以安邦,武可以定国。建功立业,尽在我辈。”

“好嘛,岳公子,既然如此,我也跟着你们一起练习便是。”赵瑗欣然说道。

这时,一阵啼哭声传来,偶尔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

众人听了,说道:“可怜的小弟弟,才三岁,也要跟着咱们一起流放受罪!”

赵瑗问道:“那是小弟岳霭在哭么?”

岳雷道:“不是他还有谁?几天来长途跋涉,既没吃好,又没休息好,咱们这些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他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能够受得了?”

赵瑗问:“这哭声中还带有咳嗽声,是不是生病了,你带我去看看?我从小学了一点医术,还略懂一二。”

岳雷说:“好嘛,我带你去看看。”

啼哭之人正是岳霭,李夫人生,时年三岁。岳霭是岳飞最小的儿子,出生之时,岳飞正在前方打仗,父子俩人没有机会见面。待到岳飞回朝之时,却已经是待罪之身,父子俩人无法见面。最后,岳飞受刑而死,父子俩人便阴阳两隔,无缘再见面了。因此,在岳飞的五个儿子中,岳霭是唯一没有见过父亲一面之人。

岳霭虽然没有见过父亲,但却因为父亲遭了不少罪,小小年纪,便随着大人们一起流放。这一路上,都是李夫人和丫环抱着走路,但一个三岁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长途跋涉,夜里受了些惊吓,便咳嗽发热,高热不退,身体不舒服,娃娃只知道啼哭,嗓子都哭哑了,仍旧只是哭,哭声里带着咳嗽声,仍旧只是哭。

看得实在厉害了,刘夫人便央求朱三苟四帮着在当地找个郎中给岳霭瞧病。那朱三苟四不肯,说:“你们都是流放之人,生死由命,请什么郎中?”刘夫人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岳飞已死,皇上心病已除,皇上也并没有要了岳家老幼的命,况且古时便是全家抄折,三尺以下孩童也都无罪的。你看这孩子才三岁,尚不满三尺,病得如此沉重,如若再不请郎中来瞧瞧,必然不治。孩子保不住了,让老身情何以堪?将军身为公门之人,押送咱们流放乃是公务在身,咱们也没有准备逃走,一心一意配合将军的行动。恳请将军也网开一面,给孩子请个郎中瞧瞧病吧?”

朱三苟四被逼得没法,只得答应,派御林军去当地请了一个郎中来。

岳雷将赵瑗带到李夫人住处时,刘夫人也在那里,一个郎中正在给岳霭把脉,几个丫环仆妇在旁边侍候着。外围自然有众御林军守把。

赵瑗看那岳霭,虽然已经没有哭声,但仍在不停地抽泣,偶尔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双目微闭,小脸儿通红,心说,这孩子病得这么厉害了,如果不及时诊治,恐怕会没有命的。

却见那郎中捺脉半天,不停地摇头,起身说:“小伢儿病入膏肓,恕老朽无能为力了。”

说着,走过一边,开了一副药方,慢慢说道:“老朽只能尽人事而凭天命,给小伢儿开一副药方,如果能起死回生,则老朽幸甚!”

“这么说,小伢儿还是有救的?”刘夫人问道。

郎中说:“老朽刚才已经说清楚了,尽人事而凭天命,就看夫人能否抓齐这药方里的药了。”

李夫人问道:“药方里有什么难抓的药么?”

郎中说:“其他的药倒在其次,只是这药引子可有点难找,除了这附近的伏牛山悬崖绝壁上有,再无寻找可能。只是这伏牛山的悬崖绝壁却没有人能上去的,能上去的又不知什么药,可不是难呵!”

“那先生可认识这草药?”

“我只知其名,而不见其形,恕老朽无能为力。”

“既然有名字,那就好办。老先生,不知这药引子叫什么名字?”

“还魂草。”

“还魂草?”

“嗯。还魂草长于悬崖峭壁之上,旁边往往有大蛇出没。这还魂草的生长主要就靠大蛇排出的粪便。还魂草其性阴冷,是小伢儿发热时的退热良药,但一般很难得到。故而老朽说尽人事而凭天命了。也许这娃娃命不该绝,你们或许能找得到。”

岳雷道:“谢谢老先生了,咱们一定找得到还魂草的,只要这世上有这种草!”

“那就好!”郎中告辞走了。

李夫人看着刘夫人说:“姐姐,既是这还魂草这么难找,我看就算了吧?霭儿生不逢时,连父亲的面都没见,他这是要急着去见父亲了。”

李夫人此语一出,众人都有些伤感。

岳雷慨然说:“夫人,我去寻找那还魂草,一定会找得到的,你们等着我。”

说着,岳雷转身往外便走。

赵瑗说:“岳公子,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岳雷说:“你不会武功,那么高的悬崖你也爬不上去,没必要一起去的。”

赵瑗说:“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我认得还魂草,我能帮你找到它。”

岳雷说:“好嘛,既然宋公子一定要去,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刘夫人叮嘱说:“你们快去快回!回来咱们还要赶路的。”

岳雷和赵瑗答应了,俩人一起便向伏牛山奔去。


岳霭重病,唯还魂草可救。

但还魂草谁也没见过,只是听说有这么一种草,而且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上,旁边还有毒蛇守护。郎中说伏牛山有还魂草,但伏牛山方圆几百里,山势高峻,沟壑纵横,要去山中寻找罕见的还魂草,那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一样艰难。但是为了拯救岳霭的生命,再艰难的事情也得去做。

岳雷自告奋勇,要去伏牛山寻找还魂草。

赵瑗说:“岳公子,你一个人去了也没用,你不认识还魂草,我看到古医书上面画有还魂草图形,因而认识还魂草,我和你一起去。”

岳雷说:“好!”

于是,岳雷同赵瑗一道,迅即向伏牛山奔去。

赵瑗毕竟是个书生,没有习过武功,脚下的功夫不如岳雷,一会儿便远远地掉在后面了。岳雷见状,也只得停下来等他。

赵瑗跑上前来,喘着粗气说道:“岳公子,你真行,走得恁么快,还大气儿也不出,宋某可是累得喘不过气来了。”

岳雷笑道:“你没练过武功,自然脚力不济,等空闲了,我教你一些吐纳之法,保你以后爬坡翻山不得感觉到累的。”

赵瑗道:“真有那么神奇么?”

岳雷道:“那是自然。”

赵瑗拍手叫道:“好!岳公子,以后宋某跟着你学武,你可得教我哟。”

岳雷道:“那是自然。”

俩人说着话,脚下并没有停滞,循着山间小路,向伏牛山深处走去。

正走之间,俩人脚下一绊,身体便向前扑去。

只听一阵锣响,几十个身着兽皮,头上插着翎毛的人蹦了出来。

岳雷到底是学过武功的,身体才要着地,便以双手撑地弹了起来,那赵瑗却扑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岳雷来不及去拉赵瑗,十几个人便拉着一条长绳绕着岳雷转起圈来,一会儿便将岳雷捆成一个大棕子。

岳雷挣扎不脱,大声问道:“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你们眼里还有王法么?”

“王法?什么是王法?王法在京城管用,在伏牛山,爷爷的话就是王法。自古有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山过,留下买路财。”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跳了出来,看着捆成棕子的岳雷,呵呵笑道。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岳雷冷冷地说道,“放了我这位同伴,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呵呵,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蛮讲义气的嘛。佩服!佩服!不过,你们俩人既然落在我马三虎的手里了,那死不死不是你说了算的,放不放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要看三爷我的心情了。”马三虎说着,将手一挥,“小的们,将这两只小肥羊抬回山寨去,晚上熬羊肉汤喝。”

“得令!”众喽啰齐声答应,将岳雷和赵瑗手脚攒拢,架在一根长竹杆上抬起来,“嘿哟嘿哟”地往山里走去。

却说这伏牛山上有一伙强人,为首的姓马,叫马元。马元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马大虎,二儿子叫马二虎,三儿子叫马三虎,女儿叫马文英。马元本是洞庭湖一农民,后随着钟相造反。钟相死后,义军由杨幺统领。声势越搞越大,影响越来越广。后来,岳飞奉朝廷之令前去镇压,杨幺自杀,义军死的死,降的降,散的散,一时间,声势浩大的义军顿时灰飞烟灭。马元不愿加入岳家军,于是带着儿女流落江湖,卖艺为生。

这一日来到伏牛山下,正在歇息之时,忽然从山上冲下来一群身着兽衣,头插翎毛,手执绳索刀枪棍棒的人,他们嗷嗷叫着,将马家一行人团团围住,要捉拿上山。

马家众人都是练家子,也都是做过强人的,并不惧怕,排开阵势要与对方厮杀。

这伏牛山上为头的强人叫神算子朱洪,精通阴阳历算,但于武功上却稀松平常,勉强出手与马元过了三招,招架不住,便叫道:“住手,朱某有话要讲。”

马元便停了手,看着朱洪道:“你这贼人,有何话说?”

朱洪说:“阁下武功盖世,朱某佩服。依朱某看来,阁下也不像是普通人,一定是做过大事的人,如今流落江湖,卖艺为生,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朱某在这伏牛山上尚有几间草房,几担糙米,几坛村酒,几提肥肉,若蒙不弃,阁下便做大头领,朱某甘愿鞍前马后奉承。咱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共享一段荣华富贵。可好?”

马元听了,心中也暗自称意,点头说道:“你且等着,我去与家人商量商量?”

马元回身将要上山落草的事情对几个儿女说了,他们也都同意:“毕竟有个安身之地,强于在江湖卖艺,风里来雨里去,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有时候还要受人欺负。”

马元见儿女们都同意了,便收拾行李,跟着朱洪一道上山去了。

伏牛山加入了马元这一支生力军,力量大振,远近流民闻声而来,马元按军旅之规编组他们,修营安寨,日日操练,以防官兵前来围剿。同时,也派出喽啰在山间小路拦截过往客商,抢一些钱财,以供山寨用度。几年之间,伏牛山便聚集了三千余众,可谓声势浩大。

马三虎将岳雷和赵瑗抬到山寨上时,马元正和几个头领在聚义厅上议事。马三虎得意洋洋对马元汇报说:“今天收获颇丰,居然捉到了两只小肥羊,晚上可以打打牙祭了。”

马元夸奖说:“好儿子,有本事,马到成功,果然不假!将小肥羊抬到厨房去吧,叫后厨安排,今晚我和几位头领可得好好喝几盅了。”

马三虎笑呵呵地答应一声,吆喝着众喽啰抬着岳雷和赵瑗往后面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马三虎对后厨道:“这是今天捉到的两只小肥羊,好好弄干净了,晚上大王和几位头领拿心肝下酒的。”

后厨连忙答应着,让小喽啰们将岳雷和赵瑗抬到一间屋子里,绑在剥皮柱子上,去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在一块磨刀石上起劲地磨起来。

赵瑗从小锦衣玉食,生活在花团锦簇之中,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饶是他颇有几分胆略,此时,也只吓得两腿筛糠,差点儿尿了裤子了。

那岳雷闻到血腥,睁开眼睛,看着屋子,只见满屋血迹,几块人皮、兽皮挂在壁上,屋梁上还吊着几条人腿、兽腿。岳雷也算见多识广,亦不曾见过这样的阵势,但他毕竟是将门之后,心中胆略自是不同于赵瑗。听着霍霍的磨刀声,他大笑起来:“你们这些鼠辈,只会卖弄小把戏,有本事真刀真枪地跟岳爷爷干一架,如果岳爷爷让你们给拿住了,要杀要剐,虽万死而无怨。”

正在磨刀的后厨听了,停止磨刀,扭过头来看着岳雷,笑道:“你这小子还有几份胆略,绑在这里还能叫唤出声来,换成别人,早吓得半死,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赵瑗也不是普通人,过了一阵,心底也镇定下来,听了后厨的话,也冷笑道:“咱们不怕死,只是这样死法有些冤枉,虽然我不会武功,但论其他的,如果我输给你们,我也死而无怨。”

后厨听了,呵呵笑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怕死!这伏牛山寨里都是强人,哪个也不是善人,有必要跟你一见高低么?你能文也好,能武也好,到了这里,绑在这剥皮柱子上,那就是一头小肥羊!你们见过有哪个人在杀羊的时候,还会问羊要怎么死呀?当然不会撒,人要羊怎么死,那羊就得怎么死的嘛。”

“老李,你在搞么里哟,在跟哪个说话呀?”随着这说话声进来一个小丫环,“哎呀,老李,小姐肚子饿了,要一碗鸡蛋面,你快去弄来。”

那磨刀的放下刀,对小丫环讨好地笑道:“青青,真的是小姐想吃鸡蛋面吗?要不要下两碗,你也来一碗?”

原来,这丫环正是大寨主马元之女马文英的贴身丫环戴青青,时年十四岁。

“我不饿,不吃。”青青一口回绝道,“你快去弄吧,一会儿小姐等急了,她又该发脾气,要教训人了。也不知这些时小姐为何总是那么大的脾气,动不动就要教训人。”

后厨老李也知道马小姐发起脾气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轻则让人脱一层皮,重则要了命,连忙去了。

青青向屋子里看着,忽然看到绑在剥皮柱子上的两个人,叫道:“哎呀,这是哪里飞来的两只小飞蛾呀?可惜了!”

“什么眼神呀?”岳雷道,“咱们不是小肥羊,更不是小飞蛾,咱们是人,活生生的人!”

“你们也算人呀?”青青笑了起来,“在咱们山寨里,你们就是小肥羊,在我的眼里,你们就是两只小飞蛾。小飞蛾,懂吗?”

岳雷问:“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在吃人呀?”

青青道:“从古到今,有哪个年代人不吃人?皇帝吃官,官吃富人,富人吃穷人,穷人逼上梁山,再去吃富人,吃官府,吃皇帝!通吃!”

“你也敢吃人吗?”

“我?我不吃!”

“他们吃,你竟然不吃?”

“不是我不吃,而是轮不到我吃。我一个小丫环,哪里够资格吃到人哦。”

“你们这个小小的山寨也是等级森严呀?”

“那当然,小山寨,还不是和外面的世界一样的,上面有头领,然后有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再有大喽啰,小喽啰,最下等的还有做苦役的。”

“那你算几等的?”

“我呀,一个小丫环,比小队长差一等,比大喽啰高一等。但是,因为我是小姐的丫环,我说话别人还是蛮听的,就是小姐,很多时候也听我的。哎呀,我跟你们说这些话搞么里?你们都是要死的人了,不说了,跟死人说话不吉利的。”

“怎么见得咱们就必须死呢?”

岳雷见这个叫青青的丫环挺好说话的,心里想着如果想生存下去,必定要将希望放在她身上。

青青道:“进了这屋子的人,从来就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除非……”

“除非什么?”

“我看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应当还没有找老婆吧?除非做了咱们小姐的姑爷,那可能活得下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们小姐要找姑爷?”

“那当然啦,小姐有十五岁了,该到了找姑爷的年纪了嘛。只是小姐很挑剔,没有人能入她的法眼。”

“那咱们两个肯定不得行的。”

“也不一定呀?我看你们两个长得挺好的,只是一样,你们会武功不嘛?咱们小姐可是武功高强,寻常几个男子打不过她的。”

岳雷一听,心说活的机会到了。

“青青姐姐,我岳某虽然武功低微,但可以一试,如果我赢了你们家小姐,你们放咱们下山去,我也不要做什么姑爷;如果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说可好?”

这青青丫环想着,看这两个人年纪轻轻的,如果死在这里,实在可惜了,但她一个丫环,拿什么来拯救他们呢?除非小姐能出手相救。但小姐轻易是不会救人的,除非做了小姐的姑爷才有可能。看这人相貌不凡,仪表非俗,想来也是大家公子,如果会一点武功,侥幸赢了小姐,那她便做了好事一件。然后,她也可以与她的小童成双成对,终身有依靠了。如果他要是赢不了小姐,那也只能尽人事,而凭天命了,怪不得别人撒。

想到此处,她笑道:“你也不要和我套近乎,我不是你的青青姐姐,如果你武功了得,赢了咱们家小姐,我还得喊你一声姑爷哩。这样吧,我去跟咱们家小姐说说,让她亲自来看看,如果她相中你了,她会和你比武的,如果她相不中,竟连比武也不用了,你们就等着挨刀子了。”

岳雷听着这青青丫环说话,心里掠过一阵寒意:是福是祸,竟然在两可之间。

“青青,你这死丫头,让你喊一碗鸡蛋面,这半天也没见人影,跑哪里疯去了?”

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青青连忙跑出去,叫道:“小姐,我在这儿哩,你快来看,这里有两只小肥羊,我正要让老李宰了,挖出心肝来给你下面条吃呢,老是吃鸡蛋面有么意思?”

屋子外面叫嚷的人正是大寨主马元的女儿马文英。

马文英听到青青这么说,也来了兴趣,便走进屋子里来,果然看到柱子上绑着两只小肥羊,笑道:“青青,果然两只好小肥羊,快让老李宰了,挖出心肝来给我下面条吃。”

青青摆手说:“小姐,不能吃!”

“这是为何?”马文英不解。

“留下来,慢慢吃。”青青装作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这是为何?难道还要养着他们,那不是耗费山寨里的粮食?”

“不,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看这两只小肥羊,就没有一点儿动心?”

“哦,你这丫头,一门心思尽想着男人。”

“小姐,我可是为你着想,你看这满山寨的男人,长的都是歪瓜裂枣的,哪里还成个人样子,再看这两只小肥羊,一只长得眉清目秀,象个大姑娘,一只长得相貌堂堂,象个大将军。你看中哪一只,便可择为东床快婿,剩下那一个,成全青青就行。”

“我就说嘛,你这丫头哪里是在替我着想,完全是为了你自己嘛。”

“小姐,你可是冤枉人家了,青青一心替小姐招姑爷,难道小姐不高兴?”

“好嘛,我的标准你知道的,要会武功,要打得过我。你问一下,他们之中哪一个会武功?愿意与本小姐比试不嘛?生死由命。”

“不用她问了,我就能回答你!”岳雷答道,“我愿意与小姐你比试,如果岳某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果岳某侥幸赢了,你们就不要为难我的这位同伴了,放咱们下山去。”

马文英笑道:“好,你同意比试便好。如果你赢了,你就留下来当我的姑爷;如果你输了,那我就爱莫能助,要杀要剐,只能由后厨决定了。”

“就这么办!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岳雷于此时,只能同意比武,才有可能拯救他自己和宋公子两个人了。


马文英从小跟着父兄闯荡江湖,练就了一身本事,也养成了近乎男孩子的豪爽性格,用现在的话来说,马文英就是一个典型的“女汉子”。虽然身为“女汉子”,但马文英毕竟还是一个女娃子。女娃子到了一定年龄,便会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马文英也不例外。不过,山寨里的那些男子,全都不在马文英的眼里,那些男子一来长相丑陋,二来武功不济。想遇着一个相貌好看,武功又高强的男子作为终身依靠,是马文英梦寐以求的事情。今天,偏巧让她遇着了。马文英一见岳雷,便为他的外貌打动了,但是这个男子的武功怎么样呢?马文英心里没底,也只有比试了才知道的。

马文英亲自上前给岳雷松绑,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岳雷道:“比武可以,但是招亲不行。如果我赢了你,你放咱们走;如果我输了,那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马文英说:“你赢了我,便是我的夫婿,在这山寨之中,有哪个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就活扒了他的皮!如果你输了,我自然也用不着管你。我要的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草包。”

岳雷也是个倔脾气,梗着脖子说:“比武可以,招亲不行。”

马文英说:“那是为么里?”

岳雷说:“我有母亲,终身大事我不能擅自作主。”

马文英笑了起来:“呵呵,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凭着这一点,我更喜欢你了。好嘛,如果你赢了我,我也不为难你,我和你一起去见你母亲,让她成全咱们。”

“那,要是我母亲不同意咱们的亲事呢?”

“未必我这么漂亮,还会武功,还不能中她老人家的心意?”

“那也不一定,漂亮的女人往往有一颗蛇蝎心肠,我母亲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不会让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做她的儿媳妇的,何况是一个既有一副蛇蝎心肠又有武功的女子!”

“呵呵。”马文英笑道,“你都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是蛇蝎心肠,老实说,我的心可是善良得不得了的,否则,我会救你么?”

“你是想找夫婿,也不是真心想救我的。”

“两者都很重要,有哪个女子不找夫婿?有哪个男子不找女子做……老婆?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你想活下去,就得比别人强。如果不能比别人强,还能活下去么?便是活着,那活着还有个鸟意思?你是个男子,未必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么?”

“这一点我还是比较赞成,身逢乱世,必定要学会一点武艺,便是不能为国建功立业,也可以用来防身。”

“嗯。走吧,咱们到校场比武去,不要在这里多费口舌了。”

岳雷回头看到赵瑗还绑在剥皮柱子上,便走上前去替他将绳子解开。

也许绑得久了,赵瑗的胳膊腿儿都麻木了,他伸伸胳膊踢踢腿儿,看着屋子,愤然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血腥之地?你们居然杀人象宰羊一样,简直没有王法了嘛。”

马文英笑道:“这屋子里死的人都是该死之人。”

“那咱们呢?咱们也该死么?你们不是正要宰羊一样宰了咱们两个么?”

“所以你们两个命不该死,我便来救你们来了撒。”

马文英不以为意,仍旧笑道。

赵瑗还要再说,岳雷冲着他使个眼色,赵瑗便不吭声了。俩人跟着马文英一起来到校场上。

马文英先到聚义厅上对父亲马元说了自己的想法,马元听了大喜,呵呵笑道:“好好好,我去瞧瞧,看我的女儿有眼光没有?如果中意,这个乘龙快婿我认了。如果不中意,我就一刀砍了。”

“你敢?”马文英嘟着嘴巴说,“我看中的人,你得好好待他,如果他武功不济,连我都打不过,也用不着你来处置了,当时我就砍了他。”

马元听了,高声叫道:“孩儿们,擂起鼓来,校场看比武去!”

聚义厅外两面大鼓顿时咚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鼓声中,小喽啰们列队向校场奔去,马元也带领聚义厅上大小头领往校场走去。

到了校场点将台上,马元与头领们分次坐定。

赵瑗也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着,看岳雷与马文英的比赛。戴青青蹭过来,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两只眼睛盯着赵瑗看着,那心里却涌动着少女无限的情愫。

马元将岳雷和马文英叫到跟前问道:“你们要文比,还是要武比?”

马文英看着岳雷说:“你说嘛,要文比,还是要武比?”

岳雷问道:“文比怎么比,武比怎么比?”

马元说:“文比乃比三项,三局两胜。比射箭,比轻功,比阵法。”

“那武比呢?”

“武比就是你们俩人各执兵器,马上格斗,生死勿论。”

岳雷看着马文英,这女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与自己差不多,纵然她有很高的武功,也不会高过他的,再说他是男子,力气终究要强于女子,骑马格斗,多半她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如果失手将她打伤或者打死,那就不妙了,不仅下不了山去,还会有性命之忧。

想到此处,便说:“我的意思是文比吧,小姐的意思呢?”

马文英也正有此意,她看着岳雷,那是越看越爱,心里道,即便他的武功不如她,她也要嫁给他!她的心已经属于他了。再说,如果文比,她能看到岳雷更多的长处,可以全面了解他的能力。

想到此处,点头笑道:“我也同意文比,三局两胜嘛。”

“好!”马元说,“我宣布,第一场比赛开始,第一场的比赛项目是:射箭。孩儿们,操练起来。”

咚咚咚,战鼓擂起来了。

小喽啰们将箭靶立起来了,那箭靶是一根细细的红线上拴着一枚铜钱,远远地吊在一根树枝下,山上风大,风儿吹来,铜钱随着风儿不停地摆动。

岳雷心道:既然小喽啰们这样摆着箭靶子,说明那位小姐平时就是这么练习的,看来,她的箭术非常高明,不可轻视。让她先来,他得先观察观察对方的实力再作定夺。

“小姐,你先来吧?”

岳雷明里是谦虚,暗地里是侦察对方的实力。

马文英笑道:“好,我先来。”

拢袖扎裤,装束停当,去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了一张雕弓,又抽了一支翎箭,跃上一匹枣红马,双腿一夹,枣红马便飞驰而去。

咚咚咚!战鼓擂响。

得得得!马蹄声脆。

马文英骑着马儿绕着校场跑了三圈,她在鞍上做了几个漂亮的动作,引得众人阵阵喝彩。忽然,说时迟,那时快,她将马儿缰绳一抖,枣红马四蹄腾空,风驰电掣一般。她一个镫里藏身,觑着那远远的铜钱一箭射去,嗖地一声,翎箭正中铜钱。翎箭力度大,带着铜钱挣断红线,飞了出去。

众人又是一阵喝彩,那擂鼓的将鼓声擂得山响。

岳雷也禁不住叫了一声好:“好一个百步穿杨的箭法!”

赵瑗也在一边叫好着,戴青青看到赵瑗叫好,她也跟着叫好。

马文英兜转马头跑到岳雷跟着,跳下马,将弓递到他面前,喜气洋洋地说:“该你了。”

岳雷接过弓,拉着弦试了一下说:“这张弓太软,还有硬一点的没有?”

马文英摇摇头说:“这张弓是山寨里最硬的弓了,平常的人拉不动它的,这山寨里也只有少数几个人能拉得动。你尚觉得软了,可是再没有比这更硬的弓了哦。”

岳雷说:“好嘛,那就将就着用吧。”

“且慢!”马元忽然说道,“既然这位公子觉得这张弓软了,不称手,如果输了,他也是不服气的,咱们山寨里还有硬弓。来人,去聚义厅上把我那张震天弓抬出来给这位公子试一试。”

马文英方想起父亲还有一张从未用过的宝弓,名唤震天弓,那箭名唤穿云箭。传说这震天弓是大唐名将薛仁贵的三件宝贝之一。当年薛仁贵就凭着这张震天弓“三箭定天山”。几百年后,这震天弓和穿云箭不知怎么的就到了马元的手里。马元也算是有几份臂力的人,但却拉不动那样的硬弓,便把它摆在聚义厅上做做样子,充其量也只算是件摆设物。

马文英看着岳雷道:“那可是张硬弓,寻常人是拉不动的,你想试试吗?”

岳雷只是觉得马文英手中的硬弓太软,不称手,却并不知她所说的硬弓是什么样的,万一抬出来了,他却拉不动,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但岳雷自恃天生神力,他也想试试自己这神力到底有多神,如果能拉开这张硬弓,便可一下子镇住山寨之人,让他们不得小瞧他。

赵瑗却担心岳雷拉不开那张硬弓,误了他们的大事,岳霭还在山下病着,等着他们送药引子回去救命哩。

戴青青看着赵瑗,发现他有些着急,便低声问道:“你家公子武功怎么样?那张硬弓听说是大唐薛仁贵的震天弓,没有几百斤的气力是拉不动的。”

赵瑗听到她称岳雷为你家公子,显然是把他当成岳雷的仆人了,心里暗笑,可是又一想,他身着青衣,又不会武功,跟着岳雷一起,别人都会这样看的。扭头看着她道:“我家公子武功深不可测,连我也未必知道他到底有多么深厚的武功的。”

“哦,那就好。”

“你为他着急吗?”

“哦,不不不,我为你着急。”

“为我着急?你为我着么里急?我又不会武功,也不准备上去和你们家小姐比武。”

“是这样的嘛,你家公子与咱们家小姐比武,如果他赢了,他就成了咱们的姑爷,你也跟着沾光撒;如果他输了,他得死,你也得死,岂不让人伤心?”

青青说着,眼睛居然红了。

赵瑗一看,心中一动,难这小丫环对他也动了情?可是他是大宋候选天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对一个丫环有意吧?只是这样表露身份的话他暂时还不敢说出来,便说道:“别着急,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家公子会度过这个难关的,咱们也不要讲话了,静静地观看他们比赛吧。”

于是俩人身体渐渐靠近,一起观看校场中的比赛。

一时间,几个彪形大汉抬出了震天弓和穿云箭,轻轻放在点将台下。马元指着震天弓说:“这张弓是大唐名将薛仁贵的随身宝物,有幸落到本寨主手里,本寨主武艺低微,拉不动这张弓,现在就看公子的了,如果公子能拉动这张弓,那说明这张弓与公子有缘,本寨主理当赠送,物尽其用。如果拉不动,也不要勉强。”

正所谓遣将不如激将,马元看似平和的话语,却激发了岳雷的斗志,他迈开大步,走到震天弓跟前,打量了震天弓片刻,心里想到震天弓既然由几个大汉抬出,那也是很笨重的,如果轻视,不要说拉开震天弓,便是拿起震天弓也是有难度的。

站在震天弓前,他略略分开两腿,气沉丹田,运劲到两臂,伸手去提震天弓,手臂立即感觉到有些沉,他便加了些气力,将震天弓拿在手里,再摆个射箭姿势,左手握弓,右手拉弦,那弓弦慢慢拉开,宛如满月。

众喽啰不知震天弓劲道,看着岳雷很轻松的样子,只以为很容易拉开的,连喝彩声都没有。而马元则深知震天弓的力度,寻常几个大汉合力也不一定拉得开这张弓,就是他自己,虽有几百斤气力,也拉不开的,但是眼前这位少年,只轻轻一拉,这震天弓便如满月了。他这双臂的力道只怕有千斤以上哦。

“好!好臂力!”马元拍手叫道。

点将台下众喽啰见寨主叫好,自然也跟着叫好。

岳雷拿起震天弓,拈起穿云箭,骑上马文英的枣红马,得得得地在校场上转了三圈,一个侧身,拉满震天弓,手一松,穿云箭破空而出,带着一声凌厉的呼啸径奔红线而去。或许穿云箭速度太快,力度太大,那红线拦腰斩断,铜钱竟然笔直落下。

这一箭显然胜过了马文英那一箭。

马文英心里窃喜:“这少年郎君的确如她所愿,果然有一身好本事,不在她之下,当在她之上了。”

马元也十分高兴,如果这少年成了他的乘龙快婿,加入山寨,那伏牛山寨便添了一支生力军,别人更不敢小瞧他们了。

擂鼓的喽啰将鼓声擂得山响。

赵瑗看到岳雷如此神勇,暗暗赞道:“真有乃父之风!实乃大宋之幸!将来北伐收复失地,此人必定可当大任。”

青青也叫好起来。

马元宣布道:“第一局,少年胜出。下面进行第二局比赛,第二局比赛的项目是:轻功。”

马文英走到岳雷跟前,眼中含情,脸上带笑,话里藏蜜,指着对面一座山峰,轻轻说道:“岳公子,你看那边有一座山峰,咱们从这里出发,爬上那座山峰,再返回来,谁先回来,便算谁赢。”

岳雷看了看,那山峰看上去近在眼前,但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一来一去,也得老半天的,岂不耽误了寻找还魂草的时间?可是不按照她说的去做,他们又怎么能够脱身呢?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倒是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脱身的,但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宋公子,能够把他给甩下吗?断然不能!看来,只有和她比试下去了。


岳雷点头说:“依小姐的意思嘛,咱们开始?”

马文英回头对擂鼓的招招手,那擂鼓的举起鼓槌奋力击打起来,顿时,校场上一片鼓声震天。

在这震天的鼓声中,岳雷和马文英开始了轻功比赛。

马元率领众头领仍旧坐在点将台上观战。

戴青青将身体挪到了赵瑗身旁,几乎要挨着他的身体了。赵瑗只是轻轻地一侧身体,并没有将身体挪开。俩人看着迅即远去的岳雷和马文英,居然怀着相同的心思:两个人都盼着岳雷取胜。

岳雷天生神力,脚步矫健,气力悠长,但轻功并不佳,一会儿便被马文英抛在后面。马文英回头看看岳雷落在后面,她便放慢脚步,等到岳雷追上来,她又施展轻功超上前去。岳雷心中明白她的意思,心道马小姐这是故意让着她的,要是真的施展功夫起来,她不知要将他抛出几里路之外了。可是,岳雷并不气馁,也不放弃,他心里有另外一种想法,那对面的山峰看起来那么远,马小姐轻功再好,气力总是有限的,等到她气力用尽时,他必然能超过她。

奔出几里地远,回首看不见校场,也听不到鼓声了,眼前却出现了一道峡谷。

这道峡谷深约五六十丈,最窄处也有三丈多宽,凭着双脚跳肯定是跳不过去的,如果从峡谷底下绕过去,来回得浪费很多时间的。岳雷四下里寻找可以攀援的地方,却见马文英将手一抖,一条白练飞向对岸一棵大树上,绕了数道系紧了。看来她是有准备的,早把飞练准备好了。可是他呢?连根绳子都没带,想过这么宽的峡谷,简直是不可能的。

“岳公子,咱们一起过去吧?”马文英握着白练,对岳雷笑道。

“这……这不公平吧?”岳雷犹豫着,“毕竟咱们是在比赛呀,要是靠着你的帮助我赢了你,那你岂不吃亏了?”

“你还记着比赛呀,我已经忘记了。”马文英盈盈笑道,“岳公子能开硬弓,轻功也非常不错,本小姐早已芳心暗许,你就是我的夫君了,还比什么?”

“那,那咱们还去那山上干吗?不如回去,你放咱们下山,我还有重要事情的。”

岳雷是个老实人,不懂女娃子的心思。

马文英脸上一红,低声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么?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山野丫头,配不上你大家公子?”

岳雷摇摇头说:“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重任在身,不敢耽搁太久,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人命关天的大事?”马文英问道,“能跟我说说吗?”

岳雷看出她也没什么恶意,谅来说出实情来也不会有什么坏处,便道:“我小弟弟病了,郎中开了一副药方,其中一味药引子叫还魂草,我就是上山来寻找还魂草的,却不想中了你们的圈套,被捉上山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哦。”马文英道,“还魂草,我也听说过的,只不知哪里有?捉你上山来的那个是我的三哥,他叫马三虎,他是伏牛山上的头领,专门负责巡山的。我还有一个大哥叫马大虎,一个二哥叫马二虎。他们也在这伏牛山上当头领。”

岳雷并不关心她的家人,更不关心她的家人叫什么,干什么的?他只是关心他的还魂草,“那个郎中说这伏牛山上就有的,所以咱们才来的。”

“还魂草长什么样的?在哪些地方可以找得到?”

“那郎中说在伏牛山的悬崖上,旁边还有毒蛇守护着的。”

马文英回头望着峡谷对面的悬崖绝壁,对岳雷说:“这面悬崖是伏牛山最陡峭的了,寻常是没有人上去过的,如果伏牛山上有还魂草,那也只有这面峭壁上有,其他地方,估计没有可能的。”

“那,那咱们赶紧上去找吧?”岳雷急忙说道。

“好的,你过来,咱们一起上去。”

马文英对岳雷招招手,岳雷走过去,马文英说:“你握紧白练,我抱着你,咱们一起荡过去。”

岳雷听了,犹豫不决,要让一个女娃子抱着,才进入青春期的他这还是第一次,他近乎本能地涨红了脸。

“过来嘛,还脸红呢?象个大姑娘家家的。”马文英笑道,“是我抱着你,也不是你来抱着我,有什么好害臊的?”

岳雷于此际也顾不得许多了,找到还魂草,先救小弟弟要紧!

他走到马文英跟前,双手握紧白练,马文英伸出双手将他拦腰抱着,将头靠在他的背上。

岳雷顿时闻到一股少女的馨香,他的身体微微一颤。

马文英虽然是个“女汉子”,但她毕竟还是个女娃子,又处于青春期,感觉到了岳雷身体的温热和颤动,她的身体也微微一颤!

岳雷轻声说道:“你抱好了,咱们要荡过去了。”

“好的。”马文英也轻声答应着,她的心仿佛醉了,她宁愿融化在岳雷背上,从此不再分开。

岳雷双手握着白练,使劲拉了拉,白练很结实,承受他们两个人身体的重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便迈开步子,迅跑起来,到了悬崖边,收紧白练,俩人便腾空而起,向对岸飞去。

眼前是急速掠过的峡谷,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马文英抱着岳雷,闭着眼睛,她很享受现在这一刻。

“岳公子,要是我掉下去,你会下去救我吗?”

“不要这么想,这么深的峡谷掉下去会没命的,我也救不了你的。”

“你会救吗?”

“那是当然,我……咱们……毕竟已经认识了,便是不认识,我也会救的。”

“你真好!你对我真好!我没有看错你。”

“咱们又不是敌人,有什么好与不好的。”

“我喜欢你,我要你娶我。”

“那不行,婚姻的事情我作不了主的,我还有母亲,她作主。”

“都什么年代了,婚姻都是自己作主的,何况你还是学武的,怎么像个孩子,动不动就提母亲,仿佛永远长不大似的。”

“我长得再大,母亲还是母亲,我便是老了,母亲还是母亲。难道你没有母亲吗?”

“我……我有母亲的,可是我生下来不久,母亲就死了,我连母亲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哦,是我不对,我惹你伤心了。”

“没有的事,我对母亲没有印象,体会不到你对母亲的感情,是我不对。如果我嫁给你,将来我也是要做母亲的,我不知道做了母亲到底好不好?”

“女人做母亲是很自然的事情,就像男人做父亲一样,两个人结了婚,然后有了孩子,那这两个人便成了父亲母亲了,做了父母,自然会很爱自己的孩子的,时时担心着孩子的安全,怕他饿了,怕他冻了,怕他摔跟头了,怕他这样,怕他那样,担心的事情多着哩。我母亲为我操碎了心,所以,我有事必然要向她说,征得她的同意才是。”

“岳公子,你真是个大孝子!将来我马文英嫁给你,一定会好好孝敬你母亲的,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我从小没了母亲,很想有个母亲来爱我疼我!”

“也许,也许吧。”

“什么也许?”

“也许我母亲会同意咱们的事情的,我看得出来,你的确不是个坏女孩。”

“呵呵,你这回不说我是蛇蝎心肠了?”

岳雷正要回答,对岸到了。岳雷脚尖轻轻点地,停了下来。

马文英却伏在岳雷背上,不肯下来。

岳雷轻轻抖动着身体,轻轻地说道:“还不肯下来么?都到了。”

马文英呢喃说道:“我……我还想你背我一会儿。”

岳雷收了白练,抬头看着立在眼前的悬崖,想了一下说:“好嘛,那你抱紧我,我背你上去。”

马文英也抬头看了陡峭的悬崖,平时她一个人练习轻功爬上这道悬崖的时候,便有些吃力,这岳公子现在还要背着她爬上去,能行吗?

正想着,却见岳雷已经开始攀登了。她索性闭上眼睛,抱着岳雷,美美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

这道悬崖名唤摩天崖,高有千丈,崖上怪石林立,杂木参差,飞鸟群宿,人迹罕至。

这里平日却是马文英练习轻功的地方。

岳雷背着马文英登山,在有路时,他双手兜着马文英的屁股慢慢走,在没有路时,他便双手攀岩,马文英的双手搂在他的脖子处,胸脯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他明显感到背上有柔软的东西压着,他看不清楚那柔软的东西的样子,但是很舒服,他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越是攀到上层,越是艰难,岳雷手足并用,紧紧贴着悬崖,像一只大蜘蛛似的,慢慢向悬崖之上爬着。

“累不嘛?”马文英体贴地问道,“要不,咱们歇息一会儿?”

“不累,找还魂草要紧。”岳雷回道,手脚并没有停下来,一直向上攀登着。

马文英仿佛觉得自己享受得差不多了,笑说:“我来帮你吧?”

说着,将手中白练向上抛出,白练在空中像一条小白龙盘旋一阵,便缠住了山岩上面的树枝,马文英说:“你攀着白练上吧,这样省气力些。”

岳雷听了,便拉着白练向上攀登,果然要省力多了。

遇到没有树枝,只有怪石的时候,那白练便缠绕在怪石头上,岳雷仍旧攀着白练继续往上爬。

爬了一阵,岳雷回首向下看时,他们刚刚荡过来的平地已经看不到了,他们正置身于悬崖绝壁之上,稍一松手,便会滚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再向上看,那山峰还萦绕在云雾之中,看不到顶。

“累了吧?歇息一会儿吧?”马文英伏在岳雷背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又轻轻说道。

“不累,赶在天黑之前,咱们要下山去。”岳雷情知在天黑之前能不能下悬崖还是未知,却说要赶下山去,这是希望马文英放他们下山去呵。

马文英道:“那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爬。”

岳雷说:“不,还是我背着你吧。”

岳雷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坚持背着马文英,也许,也许在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中,他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女娃子,渐渐喜欢上了背着她攀岩的感觉。

马文英见他不肯放她下来,也乐得让他背着,却伸手去抹着他额头的汗珠儿。岳雷心头一阵热血激荡,气力倍增,快速向上攀去。

正在这时,一阵阴风突起,一阵浓浓的腥味喷来,跟着一条灰白斑点巨蟒吐着血红的信子,在他们面前晃动着硕大的脑袋。

“呀!”马文英惊叫一声,手一松,便要坠落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岳雷将手中白练向下抛去,白练缠在马文英身上,岳雷趁势向上一提,马文英的身体便从空中向上飞去。那马文英也甚是了得,看看碰到绝壁之上,便以手触壁,施展壁虎游墙功紧紧贴在绝壁之上。回头去看那岳雷,却见那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岳雷扑去。

“小心,岳公子!”马文英惊叫一声。

好个岳雷,遇事沉着,只见他将白练一收,身体贴在绝壁之上,就势一滚,便躲开了巨蟒的血盆大口,他却右手抠住绝壁,左手持着白练向巨蟒抛去,那白练如同一只小白龙在空中翻腾,左缠右绕,便捆住了巨蟒。岳雷慢慢收紧白练,巨蟒感觉越来越紧,便想逃窜。岳雷哪里会让它逃掉!挥动白练向空中抛舞,那巨蟒身体离开绝壁在空中随着白练翻飞。岳雷挥动越快,它便翻腾越快。一会儿,那巨蟒身体渐渐僵直,再也折腾不了了,岳雷将巨蟒拉到近前看时,竟然大吃一惊,眼前却哪里是一条巨蟒,分明是一件兵器——一根丈八蛇矛!

岳雷见巨蟒身化兵器,情知有异,一声长啸,一连几个纵身,来到马文英身边,举着手里的丈八蛇矛对她笑道:“那巨蟒原来竟是一件兵器,怎么会有这样的异事呢?”

马文英虽是山野村姑,但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看着岳雷手里的兵器寒光闪烁,笑道:“恭贺岳公子,这是神兵,将来岳公子于两军阵前对敌,这件神兵一定会让公子如虎添翼!”

“马小姐知道这件神兵的来历否?”岳雷端详着丈八蛇矛,越看越爱,不住用手去摩挲着。

马文英想了一下,说:“这件神兵好象是一件蛇矛,我听说书的讲过三国志,那三国时有个猛将叫张飞张翼德,使用的兵器便是一件丈八蛇矛,这件神兵或许正是张飞张翼德的兵器也未可知。”

马文英这一提醒,岳雷也想起来了,他也是听过三国志评书的,那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传为千古佳话,刘备使用的兵器是双股剑,关羽使用的兵器是青龙偃月刀,张飞使用的兵器便是丈八蛇矛。难道这件神兵真的是张飞使用的丈八蛇矛么?

原来,张飞被部将范强张达谋杀之后,那范张二人将张飞首级割下,连同其兵器丈八蛇矛一同带到东吴,献给孙权。孙权厚葬了张飞之首级,那件丈八蛇矛的兵器也收入东吴兵器库中。岂知张飞的丈八蛇矛却是一件神兵,自入武库之中,夜里便会鸣叫,那看守武库的人总是吓得夜里睡不成觉,便心生怨恨,抡起一柄铁锤要砸断蛇矛,岂知蛇矛却化作一条巨蟒飞腾而起。出了兵器库,巨蟒来到这伏牛山中找了个洞穴隐匿起来,算起来到今天已经将近有一千年了。经过千年修练,巨蟒的本事更强于往日,知道今日真主将到,便出来见主。

马文英又道:“岳公子今日得了三件宝贝,真是可喜可贺!”

岳雷一愣,心说:除了这件丈八蛇矛,再把那把震天弓算起来,也只有两件宝贝,哪里有三件嘛?

他不解地看着马文英,马文英却红了脸,羞赧地低下头去。


马文英轻轻说道:“第一件,你拉开了薛仁贵的震天弓,我父亲说你拉得开弓,那弓与你有缘,便当赠送,这岂不是你得的第一件宝贝?”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便是这件神兵,三国时期张飞张翼德的丈八蛇矛。”

“也算是吧。第三件呢?”

“你真是傻了呀?”

“我只是不明白,明明只有两件,你却说有三件?你赔我一件吗?”

“我自然想赔,可是你不要的嘛?”

“只要是宝贝,我哪里会不要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那当然。”

“我,马文英,算不算是一件宝贝?”

“你是人,怎么能算是宝贝呢?”

“我是人,也是宝贝。你娶了我,以后我要你把我当个宝。”

“谁说我要娶你?”

“你不娶我,我就死给你看!”

马文英说着,便要纵身跳下悬崖。

岳雷一把将她拉住,笑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这样哦。婚姻大事,我也说过的,母亲在,我不敢自作主张的。”

马文英嫣然一笑,将身体偎依在岳雷的怀里,仰头说道:“岳公子,我会让你母亲同意咱们的亲事的。做母亲的都希望儿子好,能找个对儿子好的女子,她岂能不喜欢?”

岳雷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我记得那郎中说过,这伏牛山上有还魂草,旁边还有大蛇守护着,这丈八蛇矛是一条大蟒蛇变化的,会不会周围长有还魂草呢?”

“嗯,有这个可能。”马文英点点头,“咱们去找找看。”

俩人俨然一对小情侣,并肩携手沿着悬崖峭壁找寻起来。

天将黄昏,太阳象一块烧红的铁盘浮在西边的山梁上,将周围的云朵都染得通红。一只苍鹰展着翼翅在天空盘旋。

岳雷携着马文英的手儿来到刚刚大蛇现身的地方,果然看到一块巨石下有一个黑幽幽的洞口。离洞口不远处有一丛小草正长势茂盛,嫩绿的叶子在晚风中招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还魂草么?”

岳雷指着那一丛茂盛的绿草对马文英说道。

“也许是吧。”马文英也从来没有见过还魂草,并不确定。

“要是宋公子来了就好了,他可是认识的。”岳雷遗憾地说。

“宋公子是谁?”

“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位公子呀。”

“他也是一位公子?我还以为他是你的跟班仆役哩。”

“你可别小看他,他虽然不会武功,但会的事情多着哩。他的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据他自己说是河南人氏,因为金兵犯境与家人离散了,暂时跟咱们在一起。”岳雷又补了一句,“我母亲留下他的。”

“哦。”马文英刚想说“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跟着你们,你们可得小心一点”,但话到嘴边又没说了,她不能贸然去怀疑别人,何况这是他母亲主张留下来的人,怀疑那人,不就是怀疑他母亲吗?再说,她也是才见到他便要以身相许,连他叫什么名字也不晓得的,更别说其他的事情况了。

想到此处,她不禁哑然失笑。

岳雷见了,问:“你笑么里?”

“我刚刚有个奇怪的想法,自己感觉好笑。”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便想嫁给你,岂不是好笑?好象我是嫁不出去的人似的。”

“你这叫自作多情,我又没说要娶你。”

“你再说,你再这样说我就死给你看!”

马文英说着,便要从悬崖上跳下去。

岳雷赶紧陪笑说:“你看你性子就是那么急,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婚姻大事,我自己作不了主的,我要请示母亲,让她作主。她说行就行,她说不行就不行。”

“岳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马文英,你呢?”

“岳雷,天下雨要打雷的雷。”

“岳雷?这名字好,有气魄,象个男人的名字。”

“天快黑了,咱们别尽顾着说话了,快拔了还魂草,早点儿回去吧,我弟弟还等着还魂草救命哩。”

“正是。”

俩人来到那丛绿草旁边,马文英伸手去拔了起来,递给岳雷。岳雷将还魂草揣进怀里,回头看着山顶说:“咱们还要上去么?”

马文英笑说:“你想上去不嘛?你想去,我就跟着你去。”

岳雷正想试一下马文英的轻功到底有多厉害,便说:“我想上去看看伏牛山的风景,这里大概是伏牛山的最高点了吧?风景一定很美的。”

马文英点点头说:“嗯,咱们上去刚好可以看到伏牛山日落的。”

说着,她抽出白练向上一扬,白练如同一条小白龙在空中盘旋,一会儿便缠到了一棵树上,她向岳雷伸出手去,岳雷拉着她的手,她喝一声:“起!”俩人的身体便腾空而起。

岳雷暗暗佩服:“好轻功!看来他的轻功不如她远矣!”

这样经过几个起落,俩人便到达峰顶。峰顶有一棵大松树,三个人合抱的树干,蜿蜒曲折的树杈,铁针似的叶子,显然是一棵有年头的松树了。

马文英将白练抛向一根树杈,绕过去,在另一端打了一个结,做成一架秋千,她对岳雷笑说:“敢上去吗?咱们荡秋千去!”

说着,便纵身而起,落到了秋千上,荡了几下,盈盈笑道:“岳公子,来吧,咱们一起荡秋千。”

岳雷看着她,心里有些犹豫,毕竟她是一个女娃子,他们还是初次相识,居然这般亲热了,他背她上崖,现在,他们还要坐在一架秋千上,一起荡秋千,这……这样合适吗?

“来吧,岳公子!”马文英又在催促他了。

“我来了!”岳雷应了一声,飞身而起,也落到了秋千架上,俩人并肩坐着,马文英将身体紧紧依偎着岳雷,在伏牛山的最高峰,在一棵古老的松树上,他们慢悠悠地荡起秋千来。

这一幕是何等的浪漫和富有诗意!

落日融金。

西边山梁上的太阳渐渐隐没,道道霞光冲天而起,将一大片天空浸染得七彩斑斓。

“真漂亮!”马文英看着远远的天空赞道,“要是一直就这样,那该多好!”

“这样的时候总是让人很陶醉的,可是,并不能永远这样。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没有比较了,就没有所谓的漂亮的与丑陋的了。”岳雷似有所悟,“这世上没有忠臣也就没有奸臣。”

“嗯,你说得对。这样的美景并不是任何时候都看得到的,所以,咱们要加倍珍惜,趁着现在有机会看到,那就多欣赏一会儿。”

看美景不过是一个由头,马文英更想要的是和岳雷呆在一起,两个人并肩携手,坐在秋千架上看落日,这样的机会的确是很难得的。

时间是一架永远向前的机器,慢慢地,那太阳完全浸没到阴影中去了,周围也渐渐笼罩在青色的薄雾之中。

“咱们该下山去了。”岳雷说。

“是呀,咱们该下山去了,时间真快!”马文英说。

岳雷一个纵身,从秋千架上飞身而下,伸手对马文英道:“下来,我接着你。”

马文英无限娇柔,盈盈一笑,从秋千架上跳下,伸手去拉着岳雷的手,就势倒入他的怀中。俩人四目相对,情意无限。

岳雷探身将白练解下,马文英揣入怀中,俩人携手,腾身从崖上飞身而下。

过了峡谷,岳雷问道:“咱们还要比赛不嘛?”

马文英道:“当然要比,你已经赢了第一局,这是第二局,如果你赢了,第三局就不用比了。”

岳雷说:“你轻功比我好,自然是你赢了。”

马文英说:“你也可以赢的,你先回,我后回,你不就赢了?”

岳雷摇摇头说:“这样作弊,就算我赢了,我心里也是不痛快的,我的轻功比你差,这是很明显的事情,男子汉当顶天立地,技不如人便认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三局比了两局,咱们打平了,还要比第三局,万一你输了,那怎么办?”

“万一我输了,那便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了,有什么办法呢?”

“傻爪,你以为我舍得杀你么?我心爱你还来不及呢,其实在厨房的第一眼,我便看上你了,心早就给了你了,提出比武,只不过是找个他们不能杀你的理由。”

马文英平时大大咧咧的一个“女汉子”,此时竟然也是千种风情,娇憨万分。

岳雷听着这样大胆的告白,心里也有几分感动,他握着马文英的手说:“文子,”

“蚊子?这里哪有蚊子,有也早让山风给吹跑了。”

“呵不不不,我是叫你的名字,文子不好,英子,叫英子好,我谢谢你!”

“哦,原来如此。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的深情厚意!”

“拿什么来谢?”

“此生此世,会永远牵挂你的。”

“我爱你,我也想你爱我。可以吗?”

“这……嗯,可以的!”

“真的?”

“真的!”

“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嗯,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俩人说着情话,脚下并没有怠慢,各自施展轻功,迅即飞奔。

将到点将台的时候,岳雷说:“你快点,先到!”

“不,咱们一起到,那就是平手,还可以再比一局。”

马文英心儿早已属于情郎,她并不在乎这一局比赛赢与不赢。但岳雷却不那么想,他的轻功明显不如马文英,如果马文英让他赢了这一局,他反倒觉得赢了也没有意思,心里会有巨大的阴影,他是将门之后,把荣誉看得极重,便是输了,任杀任剐,那也只能尽人事而凭天命。

岳雷坚持说:“不行,你轻功比我好,我岳某技不如人,那就是技不如人。如果你让了我,我反倒心里不安了。英子,你对我的好我心里记着,但比赛就是比赛,不能谦让的。”

马文英听了,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让岳雷赢了这局,那便是看不起他了,真的象他所说的,他心里会永远不安的,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于是她点头说:“好嘛,我先到嘛。”

点将台上,马元他们还在等候着。

马元自信女儿的轻功不会弱于别人的,看到俩人一前一后到来,女儿走在前面,心里挺高兴的。再看到那位公子只是稍稍落后几步远,也暗暗称奇。要知道马文英的轻功自幼得益于一个异人传授,功底非常扎实,寻常的人与她走路,她通常要甩下别人几里路远,而且时间愈长,她的功夫愈加稳健。这样看来,那位公子的轻功也算是不弱的了。他却不知道,俩人在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居然有那么绮丽的一幕!

赵瑗和青青也在看着二人的归来,看到马文英走在前面,二人心里暗暗叫着:可惜!可惜!

尤其是赵瑗,既担心岳雷不能取胜,岳霭的性命便有危险,又担心岳雷不胜,他们两个可能都不能下山去了。

马文英、岳雷前后脚来到点将台下,马元呵呵笑道:“现在,本寨主宣布第二局比赛的结果,第二局比赛,马文英获胜。”

抬头看看天上,天色向晚,便大声宣布说:“今天天色晚了,第三局比赛明天继续。”

岳雷说:“马寨主,不行哦,要比就一气儿比完,不要等到明天。”

马元看着女儿,马文英说:“既然岳公子要求今天比完,那就今天比完吧,我是无所谓的,奉陪就是。”

马文英的心理便是岳雷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哪里会忍心拂了他的意!

马元便宣布道:“好,既然你们两个都同意比下去,那本寨主就宣布第三局比赛开始,第三局比赛的项目是:阵法。”

古时打仗,行军布阵是非常重要的,岳飞精于此道,常常用精妙的阵法将金兵打得大败亏输,岳雷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习了不少。前面两局一胜一负,算是平手,决定胜负自然在这第三局了,他必须全力以赴,如果再输了,即便马文英因为爱他而不会杀他,他自己也会觉得没有面子的。

马文英道:“我布阵,你攻阵如何?”

马文英心里想着,岳雷并不熟悉山寨喽啰,便是布下阵来,如果她去攻阵,那些喽啰必定不会全力以赴阻止她破阵,到时,如果她把阵给破了,岳雷也就输了,如果他再输了第三场,那就不好办了,即便她会阻止别人杀他,他也会颜面无光,那个时候,他们还怎么能在一起?

岳雷对于布阵攻阵却没想那么多,但听她说要他攻阵,他也就答应了。

吃过晚饭,马文英在校场上布下一阵,请岳雷上点将台观阵。

岳雷仔细看了阵势,暗暗点头,心说这马小姐年纪轻轻,却是精通阵法的,她摆下的阵法叫九宫八卦阵,相传是三国时诸葛亮所创,是兵书上最难的阵法之一,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布置停当,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糙,但依然相当不容易的。

岳雷看了阵法,点头说:“易经中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六十四爻,周而复始,变化无穷。此乃九宫八卦阵也。九宫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

马文英赞道:“识得此阵便是赢了第一步,你可敢前去破了?”

岳雷说:“好嘛,我去试试。”

便要提着刚刚获得的两样宝贝——震天弓、穿云箭和丈八蛇矛,上马破阵去。

“慢!”马文英叫道。

岳雷回身看着她。

马文英道:“这阵里都是山寨兄弟,你前去破阵,又带着这样的神兵利器,难免会伤损弟兄,惹出事来,大家都不好看,只是演示阵法,点到为止,不可伤损众人。”

岳雷点头说:“好。”

马文英回身拿了一杆去了枪头的长枪递给岳雷说:“你拿这支枪去,点到为止。我在点将台上看着,你从生门打入,从休门冲出,再从北门打入,你便赢了。”

岳雷听了,换过兵器,青青牵过小姐的枣红马,岳雷骑了上去,对马文英挥挥手说:“我去破阵了。”

马文英笑说:“去吧,我等你凯旋归来。”

马元叫道:“孩儿们,擂鼓助威!”

鼓手们挥起大槌,擂起战鼓,咚咚山响。

岳雷一催枣红马,径直奔向九宫八卦阵而去。


马文英既摆出九宫八卦阵来,自是对此阵有较深入的研习。她将三位哥哥安排在最为重要的三道门上,大哥马大虎安排在生门,二哥马二虎安排在休门,三哥马三虎安排在开门,并叮嘱他们说:“不论你们打得过岳公子还是打不过岳公子,都得让着他,不然,妹妹我可是不依的。”

三位哥哥知道妹妹看上了这位岳公子,他们也觉得岳公子一表人才,堪与妹妹匹配,自然不忍拂了她的意思,都点头笑道:“放心吧,我的好妹妹,这个妹夫咱们都喜欢,不会伤了他的。”

马文英对着哥哥们拱一拱手,笑说:“这才是我的好哥哥,明白妹妹的心意!妹妹先行谢过了!”

岳雷拍马进入阵中,遇到的第一个对手便是马文英的大哥马大虎。

马大虎二十上下年纪,虎头虎脑,头戴英雄巾,足蹬虎头靴,身穿棕色战袍,执一杆虎头枪,骑一匹棕色战马,见岳雷来到,并不迎战,将马头一转,返身跑入阵中。

岳雷催马追赶。

看看赶上,那马大虎叫道:“小心!”回身一枪便向岳雷刺来。

这一枪名唤“回马枪”。

岳雷听到叫声,情知有异,已有防备,眼见虎头枪到了眼前,将身一侧,躲过虎头枪,却将自己那杆没有枪头的枪贴着虎头枪杆横扫过去,正中马大虎的手腕,马大虎拿枪不稳,虎头枪便掉落地下。

马大虎笑说:“岳公子好身手,在下自愧不如,你去下一站吧。”

岳雷拱手道:“多谢!”拍马向休门而去。

休门正是马文英二哥马二虎守把。

马二虎十八九年纪,虎头虎脑,头戴英雄巾,足蹬虎头靴,身穿黑色战袍,执一杆虎头枪,骑一匹黑色战马。

见岳雷到来,并不迎战,将马头一转,返身跑入阵中。

岳雷催马追赶。

看看赶上,那马二虎叫道:“小心!”回身一枪便向岳雷刺来。

与马大虎一样,使一记“回马枪”。

岳雷听到叫声,情知有异,已有防备,眼见虎头枪到了眼前,将身一侧,躲过虎头枪,却将自己那杆没有枪头的枪贴着虎头枪杆横扫过去,正中马二虎的手腕,马二虎拿枪不稳,虎头枪便掉落地下。

马二虎笑说:“岳公子好身手,在下自愧不如,你去下一站吧。”

岳雷拱手道:“多谢!”拍马从休门冲出,又调转马头,向开门奔去。

开门正是马文英的三哥马三虎守把。

马三虎十六七年纪,虎头虎脑,头戴英雄巾,足蹬虎头靴,身穿白色战袍,执一杆虎头枪,骑了一匹白色战马。

见岳雷到来,并不迎战,将马头一转,返身跑入阵中。

岳雷催马追赶。

看看赶上,那马三虎并不叫唤,回身一枪便向岳雷刺来。

这一枪,与马大虎马二虎一样,使的也是“回马枪”。

岳雷前两次与马大虎和马二虎交手,俩人都是杀“回马枪”的时候要叫唤一声,这次马三虎却没有叫,但岳雷对“回马枪”套路非常熟悉,来个镫里藏身躲过虎头枪,却将自己的没有枪头的枪照着马三虎的马腿横扫过去,正中马三虎的马后腿,那马负痛,顿时长嘶一声,跳将起来,将马三虎摔落马下,摔了个狗啃地。

岳雷见状,连忙跳下马去,扶起马三虎,满含歉意地说道:“承让!承让!”

马三虎跳了起来,拍拍身上灰土,拱一拱手,笑道:“得罪!得罪!岳公子果然武艺高强,在下佩服!佩服!”

马三虎少年心性,情知妹妹对岳雷情有独钟,安心要三个哥哥让着岳雷,前面大哥二哥都让了,轮到他了,他却是三兄弟中武功最高的,便想试试岳雷的武功到底如何?早些时候,他带着喽啰们巡山,一下子便捉住了岳雷,他以为岳雷的功夫并不怎么样,如果妹妹找了一个银样蜡枪头,那可是亏大了。可是一出手,便让岳雷给了个下马威,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知道自己技不如人,那岳雷不计较他的态度,下马将他扶起,不由得对岳雷心服口服。

这一幕,站在点将台上的马文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先见岳雷将三哥扫落马下有些生气,再看到岳雷下马扶起三哥,心知三哥必定使了什么坏主意,才让岳雷扫下马去了,而大哥二哥端坐马上,却是好好的。

马文英见岳雷不仅武艺高强,还有情有义,心中十分高兴,跑到父亲跟前,笑道:“岳公子赢了!三场比赛他赢了两场,他赢了!”

马元看着女儿这般兴奋,呵呵笑道:“女娃子要矜持一点,他便是赢了又怎么样?仿佛你是嫁不出去的姑娘似的,急着要嫁给他么?”

几个山寨头领也在一边微微笑着。

“爹——”马文英顿时飞红了脸,拖长声音说道,“女儿哪里是怕嫁不出去呀?女儿这是在为山寨招兵买马。你瞧这岳公子,相貌也好,武功也好,留下在这山寨之上,不是能助你一臂之力么?”

“嗯,我女儿说得对,岳公子相貌好,武功好,哪里都好,留下来在山寨里做个头领,还真是不错。可是女儿,你知道这岳公子哪里人氏?籍贯如何?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他肯留下来在山寨里做个头领么?”

马文英没想到这些,一时竟无语了,但旋即说道:“就算他不能留下来做头领,女儿也可以跟着他去呀,一旦山寨有什么事情,咱们就回来帮忙撒。”

正说之间,岳雷催马回到点将台来了。马文英上前牵马扶着岳雷下马,俩人一起来到点将台上,见过马文英的父亲伏牛山大寨主马元。

马元看着岳雷,呵呵大笑:“好好好,相貌好,武功好,我女儿眼光好,是个好女婿!”

众头领一齐向马元道贺:“恭贺寨主喜得贵婿!”

“同喜同喜!孩儿们,摆开宴席,今天是伏牛山大喜的日子,咱们要一醉方休!”

这时,马大虎马二虎马三虎陆续地来到点将台上,对岳雷说道:“恭喜恭喜,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就是咱们的妹夫了。”

岳雷说:“婚姻大事,我自己不能作主,成与不成,我还要说与母亲知道,母亲同意了,这门亲事才算成了,她要是不同意,我……咱们也成不了的。”

马文英碰着岳雷的手说:“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别扫了他们的兴撒!”

岳雷说:“这些话早些说出来为好,免得日后麻烦撒。”

马元听了岳雷的话,笑说:“岳公子的话也是正理,婚姻大事自然要父母同意的。不知岳公子家在哪里?咱们派人去把他们接到山寨里来,让他们也享受这天上人间之欢乐。”

岳雷说:“我父亲已经过世了,家里只有母亲,还有三个弟弟,他们就在山下,小弟弟病重,咱们是上山来采药的,采了药咱们就要下山去。”

四下里寻着,却不见赵瑗。

赵瑗此时正和青青在一起,他有心上点将台去,庆贺岳雷获胜,但碍于身份,却是不能上去的。毕竟他现在身穿青衣,别人都当他是岳雷的仆从。

“哦。”马元道,“既然贤婿家里只剩下母亲和弟弟,那把他们都接到山上来,这里房舍挺多,住得下的。”

马元已经不称岳雷“岳公子”而是称“贤婿”了,显然是认了这门亲事。

“多谢马寨主好意,只是咱们无法来山上住的,咱们要向岭南去。”岳雷迫不得已只好说道。

“岭南?你们要往岭南去?”马元感觉很奇怪,“那里山高林密,瘴气萦绕,四时多风多雨,北方之人去了那里,常常九死一生。你们为嘛要去那里?那里有你们的亲戚?虽然北方战乱不已,但在伏牛山上,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你们尽可以在这里生活,没有人敢欺负你们的。”

岳雷想着要不要把实情进一步说出来,如果不说出来,他们肯定不会放他们下山去的,如果说出来,他们会不会因为他而去杀了那些押送的官兵?这样,他们岂不是闯了大祸了?到时候,官府派兵来进剿,伏牛山将永无宁日了。

岳雷说:“咱们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

说话之间,校场上已经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篝火旁摆着许多小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类食物,还有醇香四溢的烈酒。

马元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主席,众人依次分席坐定。马元举起酒杯,高声说道:“今天是山寨大喜的日子,我宣布,自今而后,岳雷岳公子就是咱们山寨的乘龙快婿了!”

众人齐声欢呼道:“恭贺大寨主喜得乘龙快婿!恭贺岳公子!”

马文英看着岳雷,脸上飞起了红霞,心里像浸了蜜一样甜美。

岳雷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小弟弟岳霭病重,还等着他采了草药下山去救命哩。

那赵瑗与岳雷也是一般的心思,山上的这些草寇自然不在他的眼里,但他现在身处山寨之中,想要脱身下山去却也不甚容易。如果贸然独自下山,遇到巡山的还会把他捉上山来,到时候,生死只能由命了。

赵瑗扭头向岳雷看去,岳雷也是如坐针毡。

只有马氏一家兴高彩烈。

众头领纷纷举杯向马元祝贺,马元也是来之不拒,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马家三兄弟一齐来到岳雷跟前,举杯说道:“岳公子,祝贺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马三虎更是说:“岳公子,今天在下冒昧了,请岳公子恕罪!来,咱们一起喝了这碗酒!”

马氏三兄弟与岳雷年纪相差无几,尤其是马三虎,与岳雷更是年纪相若,他们虽为山寇,也颇有英武之气,侠义之风,豪爽之情,岳雷想着国乱多事,正是用人之际,如果将来能把他们带上正途,也不失为做了一件好事!何况他们还是马文英的亲哥哥!

想到此处,站起身来,举起酒碗说道:“承蒙各位兄长抬爱,手下留情,岳某不胜荣幸,结识几位仁兄,蒙马小姐不弃,真乃意外之遇!来,咱们干了这碗酒,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国家正是多事之秋,将来能为国效力,博个封妻荫子,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马三虎道:“岳公子是不是喝醉了?”

岳雷道:“岳某一滴酒尚未进肚,怎么会醉呢?”

马三虎道:“岳公子没有喝醉,怎么说起酒话来了?”

岳雷心说,这个马老三来跟我较劲了不是?只是在这样的场合,岳雷也不便先发脾气的,只是微微笑着问道:“何以得见岳某人说的是酒话呢?”

马三虎说:“岳公子说到为国效力,是为赵宋朝廷效力么?可是你想过没有,这赵宋朝廷效力的人有什么好下场?远的不说,就比如岳飞岳爷爷,一生可算是精忠报国,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为国为民,劳累奔波一生,可是最后怎么样呢?那皇帝老儿发了十二道金牌催他班师回朝,那岳爷爷回来了,皇帝老儿却不承认他发了十二道金牌,还说岳爷爷犯了欺君之罪!把岳爷爷和张宪还有岳云打进天牢,最后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这岂不是天大的冤案!可是你冤深似海有什么用?是皇帝要你的命,你就不得不死!瞧瞧这罪名多可笑,莫须有,就是不管有没有,皇帝老儿就是要岳爷爷死!岳爷爷一生为国尽忠,一个人撑着赵宋的半壁江山,最后却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天地良心,这天地真的有良心么?还有哪个愿意为赵宋卖命!去他娘的!”

马三虎说着,眼睛红了,声音哽咽了。

周围的人都静静地听着,默默无语。

赵瑗也听到了,虽然他知道岳飞是冤死的,但他没有听到民间对岳飞的评价,也没听到民间对高宗的评价,因而现在听到了民间对岳飞的评价,对赵宋朝廷的评价,心里颇为震撼!民心不可失,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赵宋如果失去民心,必将失去天下!杀岳飞无疑是失去民心的第一步。

他扭头看着岳雷,看到岳雷的眼睛也红了,泪水在眶眶里打转,常言说得好,父子连心。父亲冤死,他岂能不伤心!

忽听到岳雷说道:“三虎兄之言听起来有理,但细分析起来,却又不尽然。那岳飞受屈而死,这事不假,但岳飞平生之志在于报效国家,虽然这国家是赵宋朝廷,但岳飞岳爷爷以天下苍生为念,置个人生死荣辱于不顾,他的一生是为老百姓着想的。咱们可以想像一下,生活在金国铁蹄统治之下的中原百姓的生活是个什么样的?处于水深火热的中原老百姓是多么盼望王师北定中原哦!难道咱们这些习武的人不应当努力拯救中原百姓于水火之中么?”

马大虎说:“岳公子言之有理,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咱们想为国家效力,拯救万民,但现在奸臣当道,国事日非,纵有报国之志,却也报国无门呵。咱们弟兄三人,虽然算不上武艺超群,但也不弱,哪个愿意在这荒山中终老,做一世强人?还不是没得办法的事情?”

马二虎也说道:“大哥说得对,岳公子的愿望是好的,但咱们是草莽之人,与朝廷挂不上勾的,赵宋朝廷不仅不会让咱们出兵抗金,还会派兵来围剿咱们,在他们眼里,咱们就是一伙山贼!”

马文英说:“你们不要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我觉得岳公子说的蛮有道理的,咱们学武之人当为国效力,以天下苍生为念!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应当顶天立地,不能怕死,不能因为受屈而死就觉得自己不值。要知道岳爷爷虽然死了,但他永远活在咱们心中,活在老百姓的心中!这是一座永远的丰碑,是任何皇帝老儿都抹杀不了的。如果你们能做到这一点,你们也会和岳爷爷一样千古留名的,不能老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像个虫蚁一般。”

赵瑗听了众人议论,心底久久无法平静。他一时觉得他们说的都对,一时又觉得他们说的与他所想的还有所不同。但他与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那就是岳飞,已经在老百姓的心中树起了一座永恒的丰碑!

岳飞虽死,其志永存!

马元听了半天,觉得他们说的有些意思,尤其是岳雷的一番话让他感触良多,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岳飞岳雷都姓岳,岳雷要往岭南去,他也听说岳飞家眷被朝廷发配到岭南,难道这岳雷与岳飞有什么关系不成?

想到此处,他走到岳雷跟前,看着他问道:“岳公子,岳飞岳鹏举是你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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