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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口袋里的三个宇宙

我口袋里的三个宇宙

随意溜达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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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之身的我们,在三个宇宙文明间寻找生命的答案惊心动魄地解决了一场又一场危机后,财富、权利、荣耀和爱情在时间面前或许早已不再重要,宇宙的外面是什么,外面的外面又是什么,成为人类穷其一生的终极问题在疲于寻找答案的冒险征途中有时也会想,是否“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才是生活本真

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21号,9号   时间:2022-06-04 12:11:01

小说介绍

21号,9号《我口袋里的三个宇宙》讲的是不死之身的我们,在三个宇宙文明间寻找生命的答案惊心动魄地解决了一场又一场危机后,财富、权利、荣耀和爱情在时间面前或许早已不再重要,宇宙的外面是什么,外面的外面又是什么,成为人类穷其一生的终极问题在疲于寻找答案的冒险征途中有时也会想,是否"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才是生活本真

第1章

精彩节选


婉约六月,天气晴朗,阳光洒进一座不大的院落中。

盘枝吐绿的葡萄树下,一个孩童四五岁模样,正用蜡笔在画纸上使劲儿涂鸦。

老者手托紫红色的茶壶笑吟吟地上前观看。

孩童抬头:“爷爷,你看我画得好么?”

老者:“你这画的是啥呀。”

孩童吸了吸鼻子:“我画的是地球,还有太阳!这,这里还有月亮,还有好多好多的星星。”

老者:“不错不错,我孙儿画得好!”

受到鼓励的孩童笑开了花,转而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可是画纸太小了,要不然我可以画下所有的星星。”

老者哈哈大笑:“傻孙儿,再大的画纸,你也画不下所有的星星啊,你可知道宇宙有多大嘛。”

孩童眨着眼,黑色的双眸如星星般闪耀:“星星有100颗,不,有1000颗,总之好多好多!爷爷,宇宙是个啥?”

老者:“宇宙就像个大球,你画的地球啊、太阳啊还有我们都在这个球里,里面的星星呀,数也数不完呢。”

孩童满是神往:“哇!有那么多呀!那爷爷,宇宙这个球的外面是啥呢?”

老者:“球的外面,还有很多球,数不清的球。这些球在一堆儿,又变成了更大的球!”

孩童:“那更大的球外面呢?”

老者:“还是球,更大的,更大更大的球,无穷无尽。”

孩童撇嘴:“爷爷骗人!哪有那么多球!你啥时看见过的?”

老者慈爱地抚摸着孩童的头说:“不光爷爷没看见过,是所有人都没见过。但是我们人类呀,有一颗不简单的大脑,没看见的东西也可以推算出来。我的孙儿啊,等你长大了,希望你能亲眼去看上一看。”

1992年,人类的寿命平均为70岁。

2022年,也就是30年后,人类的平均寿命为110岁。

2133年,约111年后,人类的平均寿命为170岁。

自我感觉活得够久了的人类,不要说自己身处的宇宙,就连银河系的边缘也没能亲眼看清。

当年用蜡笔画星星的孩童,如今年已经120多岁了。

这个年纪的他,被外界称作“青年骨干”科研项目带头人。

学生问他:“老师,您发表的论文我仔细读过了,可还是有些地方不好理解。”

老师笑了:“你说说,哪里不好理解?”

学生:“哦,就是您提出的人类进化的方向之一,向‘非线性时间生物’进化的这部分。人类是三维世界的生物,我总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化成一种不受时间束缚的生物啊。”

老师:“纠正一点,‘非线性时间生物’并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科学家安德烈先生的研究成果,我只是对其进一步做了阐释。至于有没有这种可能,你的怀疑非常好,科学就是一个认知、怀疑、肯定和再否定的过程。”

“搞科研需要严谨的态度,但也并不妨碍天马行空的假想。所谓‘大胆假设,谨慎求证’不也正是这个意思吗?你可以把实现的路径放在一边,先去考虑人类进化的多种可能性,再用你的疑惑去求证它甚至否定它,说不定你就有意外的收获呢。”

学生:“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就是无论什么事儿,别刚开始就把自己困在井里,只能看到头顶的一小块天,对吧。”

老师笑了:“差不多吧,可以这么理解。”

学生:“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听说50年前您是研究天体物理的,为啥后来又转到生命科学的领域来了呢?”

老师:“嗯,这也许是我个人的选择吧。天体物理有很多解不开的问题,就如爱因斯坦所说‘低维度解决不了的,或许得去高维度找答案’。而我们在三维世界找不到的答案,可能就得去四维、五维空间去看看了。为了看看更高维度世界有没有答案,我觉得必须从人类自身的进化开始研究。当然,我可能是错的,可试一试又何妨。”

他望向窗外的天空,喃喃道:“即便错了,荒废了我的一生,但还有你们。”

告别老师,学生返回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老师的话。

“去四维空间……有可能吗?”


我的眼睛无法睁开,眼皮无力的让人绝望。

我的耳朵多少能听到一些仿佛遥远的声音。

有人影:“血压过低,血氧55,心率40。”

还有人影:“肾上腺素1.5。”

再就是一些叮叮当当的杂音。

我是要死了吗?应该是有人在抢救我吧。

可是此时此刻,除了冷,无处躲藏的冷,我没有其他感觉。

抢救我的人,你们最好快一点,因为我就要死了。

不,这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眼睛看不见,头也不能动,很着急,可急也没用,更何况头脑也不清楚,无法进行思考。

有一点光,黄色的光,飞了过来。

又一点光,再一点,好多黄色的光飞了过来。

飘飘悠悠的光,不耀眼但很清晰了。

我问:“你是谁?”

它说:“我们是萤火虫呀。”

萤火虫们说着,越聚越多,然后就在我面前排出了一个队形。

没错,是一个队形,准确地说更像是一个正方形的矩阵。

我问:“你们干嘛呢?”

萤火虫们说:“在排队呀,排好合适的队形。”

说着,它们又变换了队形,排成了一个球状体。

接着,它们像似仍不太满意,再次换成了一个金字塔形。

我问:“你们为啥还变来变去的。”

萤火虫们说:“你这个人问题真多,队形越多,当蜜蜂来攻打时我们就能做出更好的反击嘛!”

我刚想继续问下去为啥蜜蜂要来打你们,身体却猛然一阵剧烈的抽搐。

紧接着,一口憋在胸口的闷气猛地被吐了出去,我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了!

耳朵之前如同被塞上棉花的感觉消失了,听得比较清楚;眼睛突然接受到杂乱的灯光,能看到的身影也多了起来。

一阵蜂鸣声徘徊在大脑中,头痛欲裂,我想抬起手摸脑袋,两条胳膊的肌肉却酸痛得要死。

有人说话:“别紧张,别激动,慢慢躺下,这样坐起来非常危险!”

还有人说话:“心率64,血压60——90,血氧91。”

他们好像终于放下心来似的:“好了,好了,总算过来了。”

一个女性的声音:“放松,放松,会好的,你需要的是多休息一会。”

她的话像是一种安慰,或者是命令,我很快睡去,头脑中想寻找刚才那群奇怪的萤火虫,可始终没有找到。

再次醒来,我困难地睁开了眼。

我感觉自己躺在床上,周边雪白,各种光线跳动。

有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在我身边,她应该是在查看我脑袋边上的仪器,那些仪器不时发出各种提醒音。

哦,我可以看得清楚一点了,她身着白色大褂,基本上就是医院里那种小朋友见了都会怕的打针奶奶。

我双脚的方向,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不停地在手中的平板电脑上记着什么,平板电脑应该是透明的,她手指戳戳点点,发出淡淡的蓝色的光。

打针奶奶发现我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想回答,可嘴里干得冒烟,嗓子也痉挛一样的痛,只发出了低沉的呵呵声。

打针奶奶:“嗯,没关系,你现在正还处在恢复期。”

她转头对眼镜女孩说:“体征恢复,指标正常,可以上传报告了。”

眼镜女孩:“好的,马上。”

正在我努力想表达自己需要喝点水的时候,周身传来了一阵震动。

我以为是自己的感知错觉,但马上否定,这震动十分真实,并且持续的时间不短。

我看见打针奶奶的眉头皱了一下,而眼镜女孩脸上露出了惊恐。

打针奶奶离开了我身边的各种仪器,对眼镜女孩说:“越来越频繁了,再催问一下吧,看能不能联系上。”

眼镜女孩用力点着头,手里的平板电脑又是一通操作。

我干咽下一口吐沫,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怎么了?”

打针奶奶回头看了一下我:“不必紧张,你是幸运的,现在需要的是好好恢复。”

之后,她和眼镜女孩离开了,女孩回头又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不安。

随着一声房门闭合的轻响,我渐渐发现,自己身处一间不是很大的病房。

我的身上,还有脑袋上,一根根线路连到那些仪器上。

“我是幸运的”是什么意思?

我还能看见一袋白色液体挂在我上方,估计是静脉注射之类的吧。

不管怎么说,身上的不适和疼痛,正在缓缓离我而去。

房门好像有动静,我尽量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是眼镜女孩又进来了:“不好意思,我和主任还要去忙一些事情,这个是艾尔。”

她手一指,我才发现,她的身边飘浮着一个球。

圆圆的球,表面像是金属和硅胶的组合,上面有一个不大的摄像头,头顶有两根细细的天线。

眼镜女孩:“艾尔是我们现在最好的医护AI机器人,有什么需要您吩咐它就是了。”

说完她又打开门出去了,掩饰不住的是她的慌张。

我不知该说什么,盯着那个飘在距地面1.5米左右的球。

额,不好意思,应该叫它机器人吧。

艾尔突然开口:“其实她说的不完全正确,我不光是医护机器人,还是人体工程数据库终端和多功能生物开发计算机的综合体,并且我擅长各类服务。”

我看着它,它说的到底是啥意思?

艾尔:“估计你一下子也理解不了。21号,我检测到你有些口渴。”

我:“是,我想喝水,还有,什么21号?”

我费尽全力终于说出一段相对完整的话。

艾尔:“21号就是你,我的数据库,甚至是整个基地的数据库,没有你太多的资料,只有你的编号‘21号’。另外,你现在不能喝水,因为你刚刚冬眠醒来,水并不利于你的身体恢复,但可以补充一点口服电解液。”

什么21?怎么还有冬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的脑子立即陷入一片混乱。

艾尔显然并不关心我心里想什么,它轻飘飘地飞到我身边那堆仪器边,从球体里伸出细细的操作臂,一通操作。

仪器不知从哪里伸出一根透明的管子,准确地送到我嘴边。

我也不迟疑,猛猛地吸了几大口。虽然味道不咋样,但总算是缓解了嘴里的干燥。

接下来,是几分钟的沉默。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耳边还是那些仪器设备发出的不规则的提醒音。

我之前是不是说自己看到了一群萤火虫?是的,有一群在排队操练的萤火虫。

我甚至还和它们对话了?

幻觉,都是幻觉。

眼前这个小机器人艾尔叫我“21号”,很有可能我就是个试验品。

这感觉非常不好,我可不愿成为一个试验品被放在那里,供一群科学怪人做研究,想想都让我害怕。

不,我不会是试验品,千万别是!

毕竟,那样的话就太可悲了。

影视剧里的试验品都没啥好下场。

嗯?我怎么会想到影视剧,我看过什么影视剧吗?

完全想不起来了。

但我潜意识里知道,我之前是有过生活经历的,不然怎么会在大脑里跳出影视剧这么个概念?

朦胧中,我又看到了一个人,他远远地看着我。


不,不!

不是一个人,还有好几个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像是在很远的地方。

但他们都在看我。

为什么看我,你们是谁?

不行,不行!

我在脑子里警告自己,必须快点摆脱这种幻象!

不要让自己沉浸在幻象里!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些紧张,但心底知道这样不好,幻象越多,我可能越不能清醒地看到现实。

正在这时,小机器人叫我:“额,如果你此时想听笑话,我可以给你讲一两个。”

我:“我的脑子挺混乱的,我这是在哪里?我到底怎么了?”

艾尔:“你所在的位置是‘巴利阿里群岛’,位于地中海。”

它说着,摄像头眼中还很应景地射出一幅投影,位置就在我脸前的1米左右,方便我看。

艾尔:“这里是一座冬眠试验基地,通常大家都称呼它的代号,叫‘冰核’。”

我:“冰河……”

艾尔:“从你的发音我判断你没理解正确,不是河水的河,是核心的核。”

我:“冰核。”

艾尔:“是的,刚才那位是冰核的主任助理,名叫朴丽。主任相信你也见过了,就是那位海默医生,她负责冰核的全部运作指挥工作。”

我心想,就是那个打针奶奶吧。

艾尔:“你刚刚经历了冬眠,大脑的认知能力恢复起来会很慢,所以要有耐心。”

我:“我为什么要冬眠?”

艾尔:“很抱歉,这个问题依然不在我的数据库里。”

我:“那你到底知道什么?”

艾尔:“我的数据库连接在云端,但也有权限,有一些加密的数据是不允许我访问的,其他的问题你可以试着问我。”

我:“好吧,如果我真的冬眠了,那冬眠了多长时间?”

艾尔:“111年1个月零2天8小时32分22秒,你进入冬眠的时间的2022年,此时是2133年。”

我再一次阵眩晕。

又是几分钟的沉默。

艾尔:“要不,我还是给你讲个笑话吧,你想听欧美风格的,还是亚洲风格的?”

我喃喃道:“为什么我要冬眠呢……”

艾尔:“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着回忆一下,回忆可以帮助你的大脑活跃起来。”

我于是用力回忆,但出现在脑海里的几乎就只是一些片段而已。

我隐约记得,最后的记忆是那时候召开了冬季奥运会。

除了国际大事件,也有一些小事情的记忆碎片。

模糊的人影,模糊的场景。

还有人对我说:“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来找你,我们是一起的。”

没有头绪,没有一个真实的场景,我的逻辑无法将这些碎片整理起来。

不能想了,越想越头痛。

艾尔:“好了好了,不舒服就不用想了,我检测到你的脑电波很混乱。”

我深深出了一口气:“为什么现在叫醒我。”

艾尔:“我们断电了。”

我:“什么叫你们断电了?”

艾尔:“是突发事件,不稳定的电源供应,电压忽高忽低毁坏了一些设备,稳压手段都不管用了,如果不唤醒在冬眠中沉睡的你,会有危险。”

我:"把一个人冻在那里,让他继续睡不好吗,仅仅因为电力的问题,就把他叫醒了,这是不是有点草率呢。”

艾尔:“的确,突然的唤醒,会给人类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

“然而冬眠可不是把一个人冻在那里这么简单。21号的冬眠采用的是最先进的低温控制技术,严格来说不是冻,而是低温下的低耗能储存。21号的心跳、呼吸包括生物循环,都处在最低的一个需求值,比如心跳每分钟只有3次——4次,正常的代谢也是不能中断的,只是比正常值要降低86%左右。要达到这样的水不并不简单,共有17种仪器同时有效工作才行,其中一种仪器出了问题,就会出现最坏的结果,而这些仪器,都是需要用电的。”

我:“照你这么说来,把供电的问题解决好不就行了吗。要我说100年前我们的用电技术就已经很完备了吧,多备几个发电机和稳压设备不行吗?”

艾尔:“你说得对,我们现在的用电技术远比备用发电机更高效、更可靠。不过,造成这次电力供应出现的问题,并不是停电那么简单,而是我们的空间正在发生炸裂,产生的电磁束直接攻击了供电系统和设备。”

正说着,我感觉又是一通震动,和先前一样,就像地震。

艾尔:“看,就是这个,炸裂。”

我有点不安:“什么在炸……裂?”

艾尔:“由于信息传输被炸裂干扰,我与云端的数据库无法互联,因此得不到任何相关的信息,我只知道炸裂在空间中不停的发生,并且频率越来越高。但据我的分析,某个空间如果发生炸裂,可能性共计5种,第一种……”

我不再有耐心听它的絮叨,双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一些粘连在我身上的线,被我一一拨去,我觉得恢复得不错,试着将双腿移到床边,发现地下没有鞋。

好吧,那就光着脚吧。

于是我试探着站立,还好,比较稳当。

艾尔头上的两根天线不停地颤抖起来:“21号,这样的行为对健康无益,我必须向系统汇报。”

我没有理它,迈开腿试着走路。

还好,对于睡了111年的人,我的表现不错。

来回走了两遍,头晕的感觉也弱下来了。

艾尔在一旁盯着我:“你的身体……机能恢复得比较快。”

我:“带我去见你们的主任,我有话要问。”

艾尔的两根细天线像是昆虫的触角般抖动了几下:“好的,海默主任正好也想见你。”

艾尔的球状身体飘在前面带路,我一步一步地跟着走,走出20多米的白色长廊后,觉得步伐渐渐轻松起来了。

我对艾尔说:“你是怎么做到能飘起来的,没看到你有喷射或是螺旋桨装置什么的。”

艾尔:“我自身应用的是反重力装置。”

反重力装置?对了,好像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人们正在研究反重力飞行器。

当时人工智能也仅仅是在试验中,水平比较低。

而现在,一个反重力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两扇门平行着打开,一个明亮的房间对我敞开。

我的眼睛微微适应了一下,这里更像一间会议室。

高大的落地窗让外面的阳光肆意洒入,桌前坐着两个人,还有两个人站在窗前。


一个人站起身来,正是打针奶奶海默主任。

“你竟然恢复得这么快,要知道正常的冬眠苏醒都得经历24个小时以上。”

旁边就是主任的助理眼镜女孩朴丽,她看我这个状态,像是松了口气,手里快速地点击着她的平板电脑,嘴里还喃喃说道:“他的恢复数值的确很惊人,怎么会这样?”

我慢慢走到大窗前,外面有阳光,有绿色,那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森林,随着风缓慢地舞蹈着。

窗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清瘦的男子,头上戴着一顶安全帽,满脸的疲惫与不安;另一个男人身体健硕,微胖的肚子并不影响他的威严感,从制服的样子能看出他应该是安全保卫的角色,尤其是腰间皮带上,那很像手枪枪套的东西。

安全帽和枪套男只是扫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又转脸去紧张地盯向窗外。

助理眼镜女孩朴丽:“21号先生,我建议您还是回到病房休息,虽然我不能解释您为什么恢复得这么快,但休息才是最稳妥的……”

打针奶奶海默主任摆了摆手示意朴丽不用再说:“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

我不明白海默主任的意思,只是有些问题:“我,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海默主任:“相信艾尔已经向你介绍了一些情况,很抱歉,作为冰核的主任或主管什么的,无所谓了,我知道的并不比它多。”

“21号先生。你的身份是严格的5级保密,我能告诉您的是,您一定是一位重要的人物,整个冰核,只为您一个人服务。”

“111年前,您进入冰核这座冬眠试验基地,自那以后基地经历了7任管理者,我就是第7任,相信我的前任和我一样,只知道这里有一位重要的人物在冬眠,而我和我们前任、还有我的助手、同事们唯一的工作,就是让您在冬眠过程中亨受越来越先进的技术。”

“冬眠多久?没人知道。何时唤醒?没人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发生了不可控的意外,您也许依旧会处在冬眠中。而我之后,第8任、第9任、第10任等等继任者,还会像我一样重复着这唯一的使命。”

海默主任满头银发,两手插在大褂的口袋里,不怒自威的气质让所有人都不可能去怀疑她说得每一句话。

我猜她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是在表示她的关注点此刻并不在我身上,而是有其他的事情让她不能分神。

显然,在海默主任这里,我仿佛得不到太多的答案。

正在不知如何继续我们的对话时,安全帽在窗边大叫:“看!又要来了,又来了!”

他的声音充满的惊恐。

我转头看向窗外。

大约距窗口约200多米的那边,有一个亮点。

那个方向我刚才看过,很确定当时什么也没有,这个耀眼的亮点是凭空出现的。

亮点跳了一下,没错,就是跳了一下,然后忽地变大了一倍、两倍、三倍!

真大,一个大光球!

接下来,光球亮度暴增!耀眼的光芒刺得人无法睁眼,周围的树木顿时如同融化的玩具向四周软软倒下。

紧接着声波传来,如雷霆般震耳,脚下的建筑肆意晃动起来。

眼镜女孩朴丽很克制地发出一小声惊呼,海默主任表情严肃而凝重。

安全帽声音颤栗:“怎么办?怎么办?频率越来越高了!”

旁边的枪套男呵斥:“控制你的情绪,丁顿先生!”

原来安全帽的名字叫丁顿。

安全帽丁顿侧目枪套男:“罗斯队长,你对我吼有什么用!你自己也看到了,炸裂就发生在我们身边,一次比一次近,一次比一次规模大!我手下的技师出去维修,身体被炸开,脑袋就滚落在我的脚边,你有什么办法阻止吗?开枪去射击那个光球吗?”

眼镜女孩朴丽瑟瑟发抖:“你们,你们不要吵了,听主任的。”

但是朴丽的声音太小,安全帽丁顿和枪套男罗斯队长压根没有理会她。

罗斯队长:“丁顿先生,你如果害怕,那就去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躲到地下室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安全帽丁顿:“呆在地下室里的人并不丢脸罗斯队长!”

他声音嘶哑近乎失控:“在你从你应该坚守的巡防岗位上逃跑回来时,这里的医生的技师们经历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见到的不是鬼魂,就是被光球打剩下的脑袋!”

罗斯队长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凸起:“只有你们经历了吗?我的20多个队员一道闪光就全部灰飞烟灭了!”

“够了!都给我闭嘴吧!”

海默主任低沉的一句话,两人都低下了头不再做声,呼呼地喘着粗气。

气氛凝固了一样,窗外的光球消失了,森林依旧随风摇摆,只是听不到风声。

我弱弱地问:“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吗?”

海默主任轻轻叹了口气:“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了。恐惧,有时就来自于未知。”

我:“没有打听一下吗?”

朴丽摇摇头:“前不久所有对外的联系都中断了,我们联系不到外界,外界也联系不到我们。”

安全帽丁顿补充:“通讯设备大多在炸裂中坏掉了,外面这种情况,出去维修风险太大,就算修理好了,炸裂产生的能量场也在影响着通讯的每条通道。什么都失灵了,我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了。”

朴丽轻轻对我说:“这位是丁顿先生,我们的技术主管;那位是罗斯先生,我们的安保队长。”

罗斯队长哼了一声,算是回复。

我对丁顿说:“那再也没有其他方式联系外界吗?比如无线电台什么的。”

丁顿:“那么古老的东西有什么用。对不起,我无意冒犯,您冬眠得太久了,现在的通讯发展已经让人们变懒了,地球和月球之间的通讯没有0.1秒的延迟,人们理所应当地享受着通讯技术带来的便捷,从来都不会琢磨万一突然通讯手段失灵了该怎么办?”

此时一直安静的艾尔突然说话:“我收集到了一些大气波动的数据,分析长短波以及各类电波后发现此刻并没有任何通讯的信号,包括网络信号。”

丁顿一脸颓废:“什么?那,那意味着,不止是我们这里失去了通讯,整个地球要么是人都死光了,要么就是都和我们一样没办法和别人联络?”

艾尔:“你说的前者不太可能,后者可能性98.4%。”

众人统统无语。


我的理解是,地球没有了通讯,谁和谁只要距离超过10米就只能靠喊叫了?

丁顿颓废道:“那么说来,就算是我们维修好了设备,也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了。”

罗斯队长双手揉搓着,还原地狠狠地跺了几下脚。

海默主任捋了一下额边的银发:“各位,现在我们最良好的品质就是保持镇定,送给养的飞船还有36个小时应该能够到达,外界没有我们的消息,应该也是非常着急的,在我们得到救援前,理智才是唯一的选项。现在天快要黑了,我们全部人员都要躲避到地下室去。”

她转头对着罗斯:“队长,地下室并不丢人,面对未知的危险,保存生命才是智慧生物应该做出的选择。”

罗斯队长额头微汗:“是的主任,您说得对。”

于是,我和大家随着海默主任一起向地下室转移。

对于为什么要去地下室,我似懂非懂,不过海默主任的话是对的,保存生命目前是最重要的,况且我并不想刚睡醒就去死,那岂不是太无聊了。

经过又一条走廊时,灯光闪烁了几下。

丁顿嘟囔:“幸好,电力不稳定归不稳定,还是有照明电可用的,这该死的通讯信号怎么就没了呢?”

“冰核”的所谓“地下室”,是谦虚的称谓。

这个冬眠试验基地的地下是另一个世界,准确说是极具规模的大厅。

我们一行人进入这个大厅时,在场的人都起身向海默主任致意。

我大概看了一眼,估计有20多人,应该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海默向大家点了点头,有几个人看到了我面露惊讶,有的在一边悄悄议论着什么。

眼镜女孩朴丽悄悄说:“您别介意,他们有的人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却从没见过您。”

我有些尴尬:“没事,我不介意。”

说是这样,其实我感觉脸都有些红了。

一个个问题又涌上心头,这么大的机构这么多人,只为我一个工作?有些人甚至连我是谁也不知道。

我有那么重要吗?

未必吧。

我,连自己是谁也不清楚,只得到一个21的代号而已。

地下大厅里有沙发、简易的床,一些睡袋散落着,看来人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不止一个夜晚。

大厅的边上有一排排的货架,摆满了有包装的食物、水和其他用品。

可以看出,这里平时就对未知的危机有所准备。除了应急用品准备充分外,人们虽然身处不安的环境中,但在海默的领导下各自忙碌,有条不紊。

海默主任在和几个人询问着什么,工作人员围着她,小声地汇报着什么。

海默一边听着,时不时还记录着,神态自如并且能看见她平时对于工作就十分严谨。

朴丽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我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跟着她到了一处有大沙发的角落。

朴丽一边收拾着散落在沙发上的物件,一边说:“21号先生,您就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相信时间不会太长。送给养的飞船过来时,我们就能得救了。”

我笑了:“朴丽,请不要叫我先生,直接称呼我21号也没什么不好。再者,他们是定期送给养的么?”

朴丽扶了一下眼镜:“是啊,咱们的试验基地是在岛上,总部的货运飞船定期会来送给养,同时还是帮助检查这里的设施什么的。以往都很准时,但这次这种情况不知道会不会……”

这位主任助理女孩掩饰不住自己的担心,我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示意她坐下和我聊聊:“嗯,那个,目前发生的事情,你们一点线索也不掌握吗?”

朴丽皱了下眉头:“很不好意思,先生,哦不,21号先生……”

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消瘦的身体更显单薄。

我微笑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朴丽:“大概3天前,夜里的天空就不正常了,经常出现一些极光。”

我琢磨:“冰核基地如果位于地中海,那是绝无可能看到极光的。”

朴丽凝眉道:“说是极光,只是形态很像极光。可光是那种,那种透着铁锈红色的,很奇怪,或者说是诡异!之后,通讯就受到了影响,我们也就失去了对外的联系。我们的技术主管,就是那位是丁顿先生。”

说着,朴丽向那边看了一下。

罗斯正和丁顿还有另两名工作人员交谈着什么。

朴丽:“丁顿先生就立即带着手下出去维修,但结果……结果就是像他刚才说的,手下的工作人员被那个闪光给……给炸死了。据说当时丁顿先生离得比较远,才保住了性命。之后海默主任命令罗斯队长他们安保部去查明原因,但是……”

她轻轻摇了摇头:“安保部的同事也全部牺牲了,从当时的监控来看,一道闪光后所有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记得罗斯队长说他们有20个部下,一下子20个人都不见了,或者说是被烧成灰……那是什么样的力量?”

我:“20个人,一下就都没了?”

朴丽:“不,不是一下就都没有了。因为安保部当时分成几个小组去查看原因,大概是三四个人一小组,5个小组当时并不在一起。闪光,我们也叫它炸裂,先是从大门口那里发生的,位于大门的小组先被袭击。罗斯队长见状,就开始使劲召唤其他小组往楼里撤退,但那闪光炸裂就像有想法一样,追着队员们开进行袭击,最后除了罗斯队长全都没有回来。”

朴丽脸上满是惊恐,估计当时看过监控后,她的脑海中已经无法删除这些情景了。

我:“罗斯队长,还有丁顿主管,他们俩为啥没事儿?”

朴丽回过神:“嗯,是这样的,丁顿先生当时是这样分析的,他认为之前的技术人员和后面出事的安保队员,都是因为随身带了金属物品,比如**具,还有枪支,是这些金属吸引了炸裂。而他们两位当时身上并没有金属物品。”

我点了点头,如果那个闪光炸裂具有趋金属性,那么这个解释倒也合理。

我:“如果这个闪光炸裂会袭击金属,那么刚才我看到的在森林上空的炸裂,怎么会凭空发生呢?”

朴丽:“不是凭空发生,丁顿先生后来通过设备的远程探测,发现发生炸裂的地方都有金属,比如大门那里,是因为大门是金属的;而在森林那边,是因为地下土壤里含有较高的金属成份。”

这倒是可以合理解释了。


又有一个疑问浮现在脑海,我问道:“要这样说的话,基地的这栋建筑也是不安全的了,建筑里一定有金属,比如钢筋什么的?”

朴丽突然被问的有点迷茫,我意识到她可能对于“钢筋”这个词没理解。

但她瞬间明白:“不,先生,这个建筑的外部是没有金属的,没有那个,那个钢筋什么的。”

我:“呵,这么大个建筑,怎么会没有钢筋呢?”

朴丽:“我大概知道您所说的钢筋是什么,应该是您那个年代盖房子需要的物品吧?但是我们现在的建筑,都是3D打印的。冰核基地的房子,都是打印出来的,用的材料是强化树脂,当然还有建筑橡胶,所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我们所在的房子是绝缘的,所以这两天没有在我们房子上发生过炸裂,可房子里面……就不太好说了。”

听着她的介绍,我有些漫不经心地沉浸在颓废感中:自己的常识在111年后的今天完全无用。

也许是看到了我的尴尬,朴丽没有接着说下去。

她有些不好意思:“您不用太介意,毕竟您睡了那么久。”

我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我的确要好好适应这个新世界了。”

“我们那会儿呀,盖楼房都是要先打地基,之后盖柱子和大梁,再浇筑楼板什么的。当然也有用钢架直接盖楼的,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钢结构”,不论多大的楼每天盖1层甚至1.5层也不是问题。”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那会的美国有个双子塔据说就是“钢结构”的摩天大楼,只是后来被恐怖分子袭击,楼都烧塌了,这也说明这种结构的建筑在防火上有极大的隐患。”

“而听你说,现在的房子竟然都是3D打印的了!记得我那个时候,打印楼房啥的还都只是小规模的实测。要知道这个趋势,我当时就去做3D打印机的生意,要知道全球70多亿的人口,天天打印房子想不发财都难。”

朴丽疑惑地看着我:“您为什么还想着要挣钱呢,您的财富已经很多很多了吧?再者,现在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人呀。”

我:“嗯?我有财富……”

朴丽神秘地一笑:“第一,虽然对您的资料是完全保密的,但我也私自猜测过,冰核冬眠基地完全是您的财产吧?不然不可能这么多人为您一个人服务。同时我也曾经在总部工作过,我知道像这样的基地,在世界各地还有20多个。”

“即使那20多个冬眠基地不是您的,但和您也一定有关系,所以说您这样的人应该不需要再去卖打印机挣钱吧?”

“您可千万别和海默主任讲,都是我自己瞎猜闲聊的!”

“第二,50多年前吧,人们因为越来越拒绝生育,导致全球人口数量不断下降,到现在全世界只有20亿人口。人少了,加上人们对“碳中和运动”的追捧,环境就越来越好啦!”

“先生您知道吗,海默主任经常说这也许是地球上最好的时代了,气候稳定、人口适中、经济平滑。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这种异常情况呢?难道是老天爷不想让老百姓过得太安稳了不成?”

认识朴丽这个戴眼镜的小助理以来,还没见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而她说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得用多久才能吸收。

经过这半天的折腾,脑子渐渐也清醒了不少,一些事情比如刚才说的曾经的建楼房的法子,不知不觉就能说得出来。

可是还有太多的回忆依然是朦胧的、碎片的。

比如冬眠之前似乎经历了一些事情,我应该是自愿进入冬眠舱的。

那么说,我不是一个试验品。

从她们的介绍可以感觉到,我在这里只是冬眠,没有什么可怕的试验什么的,是我之前脑袋不清楚胡思乱想的。

那么冬眠,一定是为了解决什么问题。

从常识的角度,要么是得了当时治不好的病,比如癌症;要么是为了逃避什么。

癌症不太可能吧,我也没有听他们说过。

那么,就是在逃避了?

我在逃避什么,有什么可逃避的。

越想越乱,越乱越没边际,我觉得又开始混乱了。

这样下去,我还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就会变成神经病了!

这该死的冬眠是不人道的,你虽然能醒来,但却像一个原始人被强行踢进了现代世界,所有的现实都是你不曾熟悉的,还晕头转向搞不清状况。又好像一个生活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人,突然穿越到了手机、高铁的时代,这种难受只有自己知道。

转移一下思路,快转移,别在这个地方纠结!

我逼迫自己去想另一件事情:“那个,那个技术主管丁顿,说什么鬼魂?是怎么回事儿?”

朴丽环顾了四周,低声神秘地说:“我和您说,您也就听听,不能当真的。”

“鬼魂这个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和海默主任这两天呆在上面办公的时间比较多,因为炸裂的不确定性,其他工作人员前两天就被命令进入地下室。但是白天还好,晚上据说有事情发生。”

我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引得她讲故事的冲动又上了一个台阶。

朴丽抓过身边的一瓶水,拧开盖子猛喝一口:“我也是从别的同事那里听说的……那天晚上大伙儿都睡了,护理部的冬海生睡不着,去洗澡。”

说着,她指尖轻轻指了一下大厅另一边。

我望见那里的一个房间入口上方,似乎有洗浴的标志。

她接着说:“冬海生这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突然在浴室里大喊大叫,把所有人都吓着了,几个男同事就赶紧跑了进去。同事们说,冬海生当时神志不清,嘴里嘟哝着什么……你们别过来!别过来!你们死了还要纠缠我!”

朴丽模仿着想像中冬海生的凄厉嗓音,弄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估计也被自己的讲述吓到了,我注意到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对鬼神之说应该是不信的,于是在思考她讲的这件事是否有合理解释。

朴丽继续压低声音:“要说吓人,冬海生这事儿没有见证人,也许是他自己吓自己也不一定。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恐怖片桥段。”

“正在大伙儿被冬海生事件搅得心神不宁时,地下室的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听同事们说那就是一真正的洞,阴森森的黑风从洞里吹出来,下面桌子上的文件什么的,被吹得乱飞。”

“大伙儿都怕极了,就想着跑出地下室,其实咱们这个地下室,还是挺大的,有两个主出口,还有一个备用逃离口,大伙儿就使劲儿跑,可跑来跑去,最后发现自己还在地下室……就像一个循环鬼屋。”

“这还不算,浴室里没有摄像头,可大厅里有哇,所以后来我们就想看看监控拍下了什么,但是……”

我注意到朴丽的鼻尖上微微渗出了汗:“但是,监控视频中大伙从屏幕这边跑出去,却从屏幕的另一边又跑了回来!”

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怕我不理解。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

朴丽继续说:“不光是一个角度的监控视频是这样,而是所有角度的监控拍下的内容都一样,人们从一边跑出了镜头,不到三四秒又从镜头的另一边跑进了屏幕。”

“丁顿先生为了弄清真相,还调用了这里的全息影像,说是能还原当时的情形,可是结果仍然是人们从一边跑出去,一会又从另一边跑了进来。”

“我当时想到的就是,那不就像一根闭环管道,老鼠永远也跑不出去吗!对不起,我不应该把大伙儿比喻成老鼠。”

我安慰她:“没关系,你只是为了说清楚当时的情形,并且你说得很形象。”

朴丽不安地点了点头:“嗯,想想我们要是都变成这闭环管道里的老鼠,那该有多可怕。这些明明都是违背常理的现象,可就这么真实的发生了。”

“大伙儿开始焦虑,都说白天外面有闪光炸裂,晚上天上有诡异的极光,房里又闹鬼,这根本就没有活路了!幸好,有海默主任主持大局,对大伙又是安慰,又是布置防御,要不然恐怕大伙儿已经把自己都吓死了!”

看来,海默主任是这个基地人们的精神支柱,我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起这位打针奶奶了。

我想了想说:“那你觉得,这里真的有鬼吗?”

朴里说:“其实我也不信鬼的,天花板上出现大洞,还刮起阴风,大家跑来跑去,都跑不出地下室,有人就说这个像极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还有,还有之前的冬海生,今天早上他的情况也比较稳定了,就有人问他,你怎么了呀?怎么就吓成那样,跟见了鬼一样?你猜他怎么说?”

我:“怎么说?”

朴里:“他说,他真的见鬼了!那会我也在旁边,他就是一个一脸见了鬼的人。”

“冬海生说他们上高中时,曾入选月球移民计划创建初期的一次对外公开参观,去的都是世界各地的优秀学生,比如是物理、数学竞赛的冠亚军什么的。他们一行10多个学生,本来计划要在月球上度过一周时间。10多个学生相处的也比较好,就在要返回地球时,突然出了意外。”

朴里又灌了口水接着说:“就在他们上了地月穿梭机后,冬海生突然呕吐不止,不知是什么病。这种情况显然就不适应穿梭了,他就下了飞船留在月球就医。结果地月穿梭机在进入球大气层时发生了爆炸,全船43名成员包括驾驶员全部遇难!”

我有些吃惊:“我睡了那么久,原来现在都可以去月球生活了。”

朴里摇摇头:“地月穿梭机遇难事件,是当时的大事件,诡异的是多个国家组成的联合调查组,整整查了一年却什么也没有查到,不是人为事故,不是破坏行动,不是非自然事件,总之就是查不到任何原因。”

“就因为这个事件,整个月球移民计划就停滞了下来。到现在大概有20多年了吧,月球上当初搞建设的人基本都下撤回来了,更别说什么在月球生活了。”

“冬海生因祸得福,留了条命,但他心里总是对其他的10几个学生朋友念念不忘,他说时而能梦到他们,和他们对话。时间一长,他老觉得那些学生是在责怪他,问为什么单单是他活了下来,而他们却要死去。”

朴里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把自己说得越来越紧张。

我倒觉得也正常,这就是我那个时代人们通常所说的“航班失事幸存者事件”。

幸运能活下来的人,常常会有莫名的负罪感,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心理疏导,幸存者就会经常感觉有超自然的事情发生,甚至觉得那些遇难者在纠缠自己。

朴里继续:“冬海生说那天他独自进到浴室,先是墙上出现了一个黑洞,风不停地往外刮,之后从洞里,走出了一群人,正是他那些死去的同学!”

“他当时就吓瘫了,以为是在做梦,但他的同学们却和他说话了,问他这是哪里,还问他为什么变老了,叫他说快点收拾东西马上要出发了之类不知所云的话。”

“冬海生就差点被吓死了,有人进去救他那会儿,却一切都正常了,没有洞,没有其他人,当时大伙儿都认为他神经出了问题。可是直到地下室天花板出现大洞,大家遭遇‘鬼打墙’,才都感觉冬海生说的也许是真的。闹鬼的流言,也就传开了。”

朴里说的这些事情,我想不出来合理的解释。

我俩正沉浸在这些故事里时,那边突然人声嘈杂起来。

只见人们围在了技术主管丁顿身边,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朴里看了看我,忙往过走,我也跟在她的身后。

丁顿面前是一张工作台,他的身边有海默主任,还有安保部的罗斯队长,其他工作人员围在外面一层。

丁顿在那里摆弄着一台设备,可笑的是这设备我这个活在111年前的人竟然认识,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无线电台。

丁顿看我尴尬地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他像是自言自语:“现代的通讯设备,这时候却比不上一个老古董。21号先生,很抱歉先前你提议使用无线电台,我没有重视。刚才我去仓库翻出了前任领导留下的一个收藏品,这个构造非常简单,我就试着把它接通电源,并架好了接收天线。没想到,我刚刚在调整频道时,收到了一条讯息!”


工作人员之中明显有激动的窃窃私语。

丁顿:“但是,这条讯息基本信息量不大。”

罗斯不耐烦地叫:“快说,别娘娘鸡鸡的!”

丁顿白了他一眼,转头对着海默主任:“讯息受干扰,声音音质根本谈不上,大概意思是说在磁爆的裂缝中无线电短波可以发送,能听到的人回复,裂缝很短,需要不停地试,不要放弃。”

说完,丁顿环顾大家。

罗斯队长:“完啦?”

丁顿:“完了,哼。”

罗斯队长:“那这啥意思呀?”

丁顿翻着白眼往上看,不再做声。

海默主任思考了一下:“那么说,如果还有人用这种电台呼叫,我们还能听见?”

丁顿:“是的主任,我已经把电台的音频链接到扩音设备上,如果有人在发射他们想说的话,我们有可能听到。”

海默主任问:“刚才你听到的,什么磁爆裂缝,怎么理解比较合适。”

丁顿伸手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他说的磁爆,就是我们所说的炸裂。所谓的在裂缝中无线电波可以发送,意思应该是炸裂的发生让全球的通讯失灵,也可以推断炸裂发生在全球任何地方,并不是我们这里才有。”

“但是炸裂并不是连贯的,它的发生是不规则的。因此,比如在第一个炸裂和第二个炸裂之间,通讯讯号虽然仍没办法恢复传递,但无线电短波是可能利用这个间歇,发送或是接收。但是,也只是可能,就算发送方利于这个间歇发送了短波信号,而接收方周边正在发生着炸裂,也是什么都收不到的。”

海默主任说:“那就是说,发送方与接收方,他们所处的环境必须同时处于裂缝,也就间歇的空当,地能实现通话?”

丁顿:“就是这个意思。实际上就像是两个人分别站在面对面的两部电梯里,玩传球游戏一样,这个人从自己的电梯里扔,那个人在自己的电梯里接,反反复复。而他们俩无法控制电梯门的关闭或是打开。”

海默主任和几个工作人员都点了点头,刚有点希望,感觉又变得缥缈了。

罗斯对丁顿说:“你这么讲,我就明白了。”

丁顿:“要不是为了让你明白,我根本不用这么费劲儿地解释!”

几个工作人员忍俊不禁,罗斯却还在那儿费劲地吸收着其中的“知识点”。

我却觉得,无线电实现呼救的可行性还是很大的,只要对方不要停止发射,或者……

我说:“不好意思,我有个提议。”

海默主任向我伸了一下手掌示意我说。

我:“在我的时代,无线电台是常用的一种通讯工具,比如船只漂泊在海上遇到麻烦,并且卫星电话失灵,就会用无线电来呼救。因此我们不能只是单方面等着接收信号,而是要主动发射。”

海默主任:“主动发射?”

我:“对的,主动发射,也就是主动呼叫。只要有人也在使用电台,而且频率相同,对方的“电梯门”总会有一个和我们在某一时间同时打开。”

丁顿:“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可行性非常大啊!”

看来百年后的人们,太过依赖网络通讯。在我的时代可谓人人皆知的事情,眼下却和说新闻一样。

丁顿问:“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对方用什么频率呢?”

我想了想,问工作人员要来了纸和笔,幸好这个时代纸和笔还是被保留下来了。

我写下了4个波段,告诉大伙分4个组,每个组每半小时用4个波段分别呼叫,又说了呼叫和等待的一些技巧。

海默主任见状,当即点名了几个工作人员,进行分工。

大伙积极地回应着,不理解的工作人员凑上来问我,我细心地亲身示范着。

就这样,呼救工作全面铺开。

“呼叫呼叫,这里是地中海冰核冬眠试验基地,如果你也在使用无线电台,请与我们联系,波段为……”

地下大厅,这个被他们称为地下室的地方,不算那些浴室、卫生间、仓库等等功能区,怎么看起来都有五六百个平方米吧,就连天花板顶高也有足有4米。

明明就是一个大厅,却偏偏要叫地下室。

看来这里的人都被搞得疲惫不堪,有的人已经睡去,有的人三三两两还在相互安慰着。

最清晰的,是一声声轻声的电台呼叫在这个空间里回荡。

不间断的呼叫能不能得到回复,没人知道,我更不敢肯定。

毕竟在这个年代,究竟还有几台能用的电台都不好说,权且当作“安尉剂”罢。

以目前的状况,有一星点的希望也能让这群人精神上得到些许安慰。

单单死等援救,太被动。

虽然不知道整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可大概率是麻烦不小。

无规律的空间炸裂,必定会给飞船的飞行造成影响。

你们希望获救,人家也理所应当考虑自己的安全。

来是道义,是责任,来不了却也无可厚非。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依然被安排得非常妥当。

海默主任让工作人员给我隔开了一个小区域,有床,有沙发,甚至还有单独的食品机器人。

不过这个机器人和艾尔不能相提并论,只会反复地问我:“您饿吗,需要一份蛋白质夜宵吗?”

于是我向朴丽要求,能不能让艾尔来陪我,反正我这个睡了一百年的人,这会儿根本睡不着。

朴丽马上召唤来了艾尔,还不停地说抱歉:“您就委屈一下吧,这里总比上面安全一些,至少大伙都在这儿。”

这个非常有礼貌的助理小姑娘,确实让人喜欢,怪不得海默主任愿意她形影不离。

艾尔,这个球状的机器人的飘浮状态依旧让我好奇。

我让它给讲讲反重力的技术,小家伙有问必答,并且具有自我酌情能力,有些我心里的疑惑被它看出来,也主动详细地进行解答。

看来,这111年以来,人类的科技发展确实让人惊叹。

除了全球人口减少外,其他方面发展得挺不错。

人工智能平稳进化,人类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机器人,从生活服务,直到航天航空,再到危险领域的工作,机器人们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由于人口减少,能源的需求也不再紧张,加上反重力技术的应用,21世纪之前的那种石油与天然气的开采基本已经只限于科研范畴了。

同时,随着医疗健康技术的发展,人类的寿命大大的提升。

自1900年到2000年的这100年,人类寿命从平均40岁提升到了平均70岁。

而从2000年到2100年的100年,人类寿命从平均70岁已经提升到了110岁。

环境改良,能源充足,技术发展,寿命增加。

我突然想到朴丽给我讲的,海默主任说这也许是地球上最好的时代了。

想到这些我竟然有些开心,如果不是面临着眼下的危机,那么我一定要去世界的各处去看看。


111年了,这个世界的风景和从前有些不同了吧。

还有我印象中那些美味的食物,不知传承了下来没?

对了,我记起来我曾经去过西安,那个古老的城市,其中的美食信息似乎牢牢地记在我的脑海中,

只是食物的名字记不起来了,是叫“馍”什么的,还是什么“馍”。

另一个古老的城市是南京,有一种汤我肯定特别爱喝,我甚至能回忆出那个味道。

我想我应该还去过不少地方吧,有的地方说国语,有的地方的外语非常难说,但我也多少会说一点,说外语应该是为了点菜方便,比如在法国、南非、阿根廷,好多美食我都用本地语言能说出名字,可现在,却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这种明明知道自己知道,却啥也说不上来的感觉太让人厌恶了!

思绪飞来飞去,虽然想不起来的事情有很多,但想起来的也不少。

加上小机器人艾尔的陪伴,我的心情好很多了。

地下大厅里,更多的人睡了,他们太疲惫了。

只有负责呼救的工作人员,仍不间断地在电台旁轮班操作。

正当艾尔给我讲解当下的服装流行趋势时,一阵稍显刺耳的电台声响起。

我触电般身体弹起,高声叫:“锁定这个频率!锁定!”

工作人员有的惊讶地看着我,有的则睡眼惺忪。

睡了一百年的人仍能身手矫健,一瞬间就冲到了电台面前,就连我自己也感觉到惊呀。

我回头看了一眼,20多米的距离,我是怎么做到一眨眼就蹿过来的?

顾不上那么多了,已经有几名工作人员也随我围在了电台前。

10多秒后,又一阵类似电流声划过。

接着,一个不是很清晰的声音传来:“金字塔呼叫冰核……金字塔呼叫冰核,我抄收到你们的呼叫,收到请回答……请回答……”

我一把抓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对讲器:“冰核呼叫,呼叫金字塔,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对方回复:“金字塔收到,我们在埃及,通报你们的位置。”

我看到海默主任和丁顿也在来到跟前,于是把对讲器伸到了丁顿嘴边。

丁顿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冰核位于地中海巴利阿里群岛。”

我拿回对讲器:“我们现在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对方显然有些失望:“本来以为你们是救援人员呢,我们这里通讯全部中断,联系不到外界,我们……这里……发生了很严重的爆炸,我们躲在埃及博物馆……有人员伤亡……”

随着一阵杂乱信号干扰,对方没了声音。

我又呼叫了一通,没有答复。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情极为复杂。

两三分钟后,一阵“嗞嗞”的电流杂音后,对方的声音再次出来:“冰核请回复……回复……”

我:“冰核收到,冰核收到!”

对方:“你们那里是不是也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爆炸,夜晚天空是不是也有怪异的光……出现……”

这回丁顿示意他来回复,接过对讲器:“我们这里发生不明原因的炸裂,也有人员伤亡,天空中有光,有奇怪的铁锈红色的光,还有……类似死去的人,又出现!”

对方那边沉默了几秒:“抄收,抄收,我们这里……也是一样的,大家不敢出门,只能躲在屋内,我们也见鬼了……看到了死去的人。”

之后,又是几分钟的静默。

很快,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们之前联系到了其他几个城市的人,他们的情况和我们的差不多……他们也遇到了鬼魂事件,可以推断,这并不是小概率事件,而是在普遍发生,联系不到外界,我们信息掌握得有限,解释不了发生这一切……”

丁顿:“我们情况相同,你们要注意远离金属物品,这样可以避免受到炸裂的袭击!”

对方:“抄收……抄收……”

之后,再没了声音。

在场所的有人陷入了沉默,海默主任在桌边来回踱步,思考着什么。

丁顿满是颓废,其他工作人员也都表情凝重。

按照电台那边的说法,整个世界都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照这样的话,总部前来营救的可能性又降低了。

有胆小的女性在一旁开始啜泣,有人在安慰。

无助感和内心的恐惧,渐渐形成一股无法阻止的气味,这味儿越来越浓。

罗斯队长左顾右盼,气哼哼地说:“又不是马上要死,你看你们这幅德行。那边的,哭什么哭!”

丁顿不咸不淡地怼他:“对,对,罗斯队长是比普通人要勇敢得多的多呢!”

罗斯一脸通红:“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和你一样哭哭啼啼?”

丁顿一拍桌子,尖下巴微微颤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哭啼啼了?”

罗斯:“你脸上没哭,心里却已经被吓死了!”

丁顿:“好好好,你等着瞧,大家作证,看看我俩最后哪个先被吓死?我祝愿你,最好你马上就能见到鬼,和鬼魂好好交流一下!”

话音未落,整个大厅一阵狂风作起,纸片、衣物什么的随风被吹上天。

风是黑色的,夹杂着电光,就像朴丽说的“阴森森”!

我也是一惊:“难道真的鬼魂现身?”

一面墙先是开始扭曲,之后一个暗黑色光球出现,不同于炸裂的白光。之后光球一步步变大,变成了一个洞。

这个凭空出现的洞黑黝黝不见底,有人绝望地在哭喊着:“鬼魂要来了,鬼来了!”

我转眼看去,哭喊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两眼全是惊恐,两臂垂下,抖动得停。

他应该就是朴丽之前说的冬海生吧。

他的声音嘶哑且振聋发聩,这凄惨的声音让人汗毛竖立!

鬼?真的有鬼?

不!不!不!

我脑子中跳出一个概念,面前这个奇异的现象并不是什么见鬼,而是两个空间粘连产生的后果。

就像两个肥皂泡粘在一起的部位,那里的色彩干涉什么的,都与泡泡其他的位置不同。

并且,那就可以视其为“通道”!

咦,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可这个想法就是这样跳进我脑子的,我没法说清楚它是哪里来的。

我心想:“好吧,不管这是什么,这里面又有什么,请出来让我们看看。面对面干一场,也比这里的人们被活活被吓死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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