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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搞!联姻来的老公天天争风吃醋

难搞!联姻来的老公天天争风吃醋

谢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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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希宁和岁越的婚姻里,被岁越带进警局的次数比被他带回岁家的次数还要多得多连着她说要离婚的那一天,也被他带进警局指着头顶上的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问她:“你和我离婚的理由”蒋希宁回答:“没意思,这个理由足够吗?”还笑那八个字的震慑力:“岁越,婚礼还有一生一世誓言呢这些屁话有用的话,民政局就只办结婚手续”

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蒋希宁,岁越   时间:2022-06-18 12:26:40

小说介绍

蒋希宁,岁越《难搞!联姻来的老公天天争风吃醋》讲的是蒋希宁和岁越的婚姻里,被岁越带进警局的次数比被他带回岁家的次数还要多得多连着她说要离婚的那一天,也被他带进警局指着头顶上的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问她:"你和我离婚的理由"蒋希宁回答:"没意思,这个理由足够吗?"还笑那八个字的震慑力:"岁越,婚礼还有一生一世誓言呢这些屁话有用的话,民政局就只办结婚手续"

第1章

精彩节选


“潘匆今早出狱了。”

有个铃铛入狱的前男友,是蒋希宁这辈子最丢脸的事。

酒吧舞池上灯光摇晃,男男女女互缠亲昵。蒋希宁醉意醺浓,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和她脸贴着脸的金发帅哥,他不安分的手贴在她的蛇腰上匍匐一路向上,心里窃喜着很快就要有更多的得逞。

蒋希宁双手攀上那人的脖颈,软趴趴搭在他的身上,附在耳边桃唇轻启吐出酒气:“滚开。”

“玩不起?”

蒋希宁嘴角漾开浅浅梨涡,顺手从身边路过的工作人员手中托盘拿了一杯酒,尽数洒在金毛帅哥的头上,留下一颗樱桃叼在自己嘴中,悠悠地看着憋着一肚子气成海豚样子的金毛犬。

手抚上他的脸安抚受伤的小狗,轻拍两下:“哟,玩不起?”

说罢踢开脚下高跟鞋,赤着脚携着舞池所有目光不紧不慢地往酒吧二楼走去,走得摇摇晃晃地,一路上碰撞也破坏了不少男女之间的欢乐事。

有人要怒,都被她身后的男人怵住。

男人跟在她身后几米的距离,留着短毛茬的寸头,剑眉之下的一双下三白眼如狼一样扫过其余人,就足以震慑到此刻还陷在桃色愉乐的众人。转而嘴角勾起单边的痞笑,目光紧紧钉在蒋希宁的后脑勺,这副模样就差把蒋希宁是他的人写在他冷峻的脸上。

蒋希宁很少醉成这幅模样,完全忽略周边人的反应,她在清醒与不清醒间来回徘徊,她只知道自己迫切需要到洗手间洗把脸,终于好不容易拐进角落打开洗手间的门。

狭仄且肮脏,不过十来平的卫生间俨然成为一个别开生面的秀场,而此刻闯入进来的蒋希宁成了全场唯一尊贵的观众。

她眯着眼数了一下秀场上的人,三男三女,两两一组,表演内容各不一样,声音像极了小时候晚上翻过墙头趴在别人家窗台前发情期的小猫叫声,此起彼伏的,好不热闹。

“呕——”

“让一下。”

留着一头波浪卷的女人从洗手台上跳下来,回身从包里找了一根口红对着镜子补妆,侧过头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就在旁边吐得昏天暗地的蒋希宁。

她眼神示意跟前男人,谁能有兴致继续。

染着青绿色寸头,双臂又是龙又是蛇纹身的男人心思却早不在她这里,一脸猥琐直勾勾盯着蒋希宁盈盈一握的蛮腰发愣,甚至鄙夷地回看波浪卷女人一眼让她懂事安静一些。

他把蒋希宁圈在洗手台一角:“妹妹,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今晚就你和哥哥玩一下,凡哥哥会疼着你的。”

糜乱的声音哼哼唧唧从各个地方传来,蒋希宁眸底顿时清澈,回身把落在鬓边上的碎发捋好,眉梢微吊抬眸看向花臂男人,她这张冷脸因醉酒微醺酡红,对男人来说祸国祸民妩媚至极。

她右脚套上波浪卷女人丢在地上的高跟鞋,学着那个女人的样子坐上洗手台,慢慢地向花臂男人抬起叼着红色高跟鞋的右脚,花臂男人一看心中大喜,手比脸更猥琐不自觉地就要一把握住她细小白嫩的脚踝,她眸底顿时一丝狡黠和狠戾渗出来,就在足尖要碰到山头之时一脚铆足了劲地踹了上去,不带丝毫仁慈。

“这样玩,你喜欢吗?”

这个玩法简直要了花臂男人的命。

“啊——你这个臭婊子,我要弄死你。”

花臂男人被踢中命根子,杀猪一样痛苦的喊声立刻引起他的小弟们注意,门外窜进来不少人,反而一下子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蒋希宁这时仿若局外人,高跟鞋哐当掉地,嫌弃脏又自顾自地用水认真仔细洗了一遍脚,踏着湿意往门口走去。

“你觉得你能出得了这个门,惹了我就别以为你出去,我今晚就要弄死你这个妞。”花臂男人挥手,其他人一哄而上。

“谁敢。”

厕所的门从外面打开,剃着寸头跟在蒋希宁后面的男人出现,刚还叫嚣着的那位花臂男面露惧色,声音竟然带着颤抖躬身立刻道歉:“匆哥,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对不起,我们下回一定不敢了。”

蒋希宁抬眸看向倚在门边双手插兜的男人,没有任何情绪,眼尾轻轻掠过便视若无睹地从他面前走过。

男人撇嘴自嘲一笑,舌尖舔过后牙槽,目光落在洗手台上蒋希宁落下的戒指,眸色越发地冷。

蒋希宁此时脑中嗡嗡地叫,眼前的楼梯和路过的人影重叠如万花筒一样涌进她的视线,没有来由的烦躁她就像一只盲头苍蝇一样在人群里到处窜。

突然手腕被人从身后捏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甩到沙发上,只听到门被重重地合上,一个人影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她,一丝缝隙都不给她留,她迷糊间只看到一颗毛茬茬的猕猴桃。

“蒋希宁,你现在就这么嫌弃我?就因为我进去坐过?”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居然敢一次都不来看我?”

身上男人强烈又灼热的气息全数喷薄在她的耳后,湿湿热热的。一阵**后她闭着眼忍受着男人顺着她的耳尖向下,脖颈到锁骨再往下,密密麻麻留下轻咬的痕迹。

她垂眸叹气,伸手推开埋在她颈窝的男人,笑容寡淡,语气淡漠:“潘匆,你还想进去坐?”

霎时一片死寂。

她起身要走。

潘匆下一秒就把她反扑按下,俯身下来贴紧她的后背,腿根的布料被他纤长有力的手指急不可耐挑开。

“潘匆,我要结婚了。”

“不可能,和谁?”

蒋希宁语顿,最后还是说:“岁家的人。”

手上动作终于停顿下来,潘匆把她的脸扳回来,要她看着自己,一瞬未瞬地看进她淡漠的眸底,倏地终是不甘心一样倾身与她的唇只是毫厘之距,凝眸盯着她咬紧的牙关,抬手轻轻碰上她的那一颗唇珠,就像珍宝一样小心又细微。

“阿宁。”

一滴晶莹滴落在蒋希宁眼角,她诧异地想要看清潘匆的脸,却听到皮带解开与抽离的声音。

潘匆入狱的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改变且无力挽回,蒋希宁想。

“啪嗒——”

门被重重撞开,灯也被打开,突然之间这个酒吧的包间一下子就敞亮了许多。

“**,所有人把双手举在脑后。”

蒋希宁把领口重新扣好,坐在沙发上还是散漫着,两位警官要了她的身份证后面面相觑,喊来了一个人。

“蒋希宁。”

被喊过来的人声音很好听,像高山重峦之间的流水。

蒋希宁抬眸,逆着光只能大约看到那人的轮廓,光影下线条也像古罗马雕刻作品。她微怔,只觉得熟悉却又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直到那人伸出宽厚有力的手掌在她眸下。

“能起来?”


天色才吐出鱼肚白。

蒋希宁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梦里回到校服裙摆飘摇的高中时代,扎着高马尾的她享受着台下所有学生羡慕的目光一步步走向领奖台,从对着她露出和蔼笑容的校长手中接过奖杯。

只是本该轮到她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偌大的操场涌进一批又一批的记者,争先恐后地奔至领奖台,蒋希宁的面前顿时从只有一个麦克风到麦克风形成屏风,把她与外面隔断出来。

“希宁同学,作为当代巨星蒋寒仞与徐氏集团长女徐侗的唯一女儿,请问您是如何看待您父母今日被曝出的桃色丑闻?”

台下无数闪光灯扑腾扑腾地打在她的脸上,她眼神一眨不眨地看向台下,尽是对她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魔鬼。

“希宁!”

身体被外力摇晃着,蒋希宁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孟尔近在咫尺被放大几倍的一张脸,紧张兮兮的。

“吓死我了,看你睡觉睡出一身冷汗,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孟尔走到窗台前,把窗帘拉开。

“你妈妈给我打的电话,说联系不上你让我帮忙过来看看,估计啊就是怕你今晚跑了。”

蒋希宁眉心簇成莲蓬,脑子如灌了千斤铅铁,昏昏沉沉一片什么都记不起来,被格式化了一样,有片刻的呆愣后她问孟尔:“我为什么要跑?”

孟尔想起昨天告诉蒋希宁关于潘匆出狱的消息时她一脸风轻云淡和事不关己的态度,又仔细想想他们即便爱得再轰烈也过去三年了,什么都应该自然消散便觉得蒋希宁这个反问在理,于是就把蒋希宁从床上拉起来:“也对我怕什么。潘匆算哪棵葱啊,我们希宁还有更好的老公等着。现在要不要去购物一下弄个头发,还是说让人过来给你弄,今晚好歹也是你们双方第一次见面,留个好印象。”

“你这位未来老公是岁家的人诶,不过听她们说人有点不食烟火和不近人情,是个闷葫芦,你俩结婚了,以后还指不定是谁折磨谁。”

蒋希宁电动牙刷的声音在呲呲地响,她撑着洗手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些画面忽而在脑中晃过,她听到一把男声:“谁敢。”

“希宁,你和潘匆那一段,你这位未来老公知道吗?”孟尔还在外头聊着这个话题,女人的天性就是如此。

“我和他没见过面,怎么知道他知道还是不知道,不过都不太重要。”蒋希宁又听到另一把声音:“能起来吗?”

喝酒喝出了幻听,事情不太妙,蒋希宁打了个电话推了白天所有工作。

浑浑噩噩睡了大半天,醒来也还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昨晚在酒吧发生的事情,所有事情在厕所撞破几对男女的好事这段就被按了删除键。

她干脆就不想了。

日落西山的时候,蒋希宁接到了大金的电话,便开车往市区走了一趟。

她住郊区别墅,到市区起码要三十分钟的时间,入夏的夜来得晚也来得快,六点多才见黑却在七点多已经完全黑幕垂落。

今夜夜雾也有些浓,月亮高挂天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蒋希宁下车走了会儿路才绕到巷子深处。

这座城市高楼林立簇拥下尽是高矮不一的握手楼,楼房之间紧挨着,不露一丁点璀璨夜光,一路上只有昏黄的路灯光在扑闪摇晃着。

以往这个时候,隔几个深巷口就能见三三两两个浓妆艳抹、打扮大胆的女人或站或倚靠在墙边,或等或主动招揽上前去搭讪的男人,不分工作日节假日之说,今晚却是空荡荡一片,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踩过一排又一排细碎灯影,蒋希宁抬头看向眼前霓虹灯招牌,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笼罩着一层迷离的红光,坐在柜面上的男孩抬头看见是她巴巴跑过来:“老板娘,差点没认出你来,我都等你半天了。今晚过来要不要看看新来的货,最近的货很有意思。”

蒋希宁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男孩的脸,长得眉清目秀的,耳朵上打了不少个洞穿着挂着不同款式的耳钉,她蹙眉把他打在耳内的一只耳钉摘了:“大金,年纪轻轻,搞这些花样能泡几个妞?”

大金捂着红到耳根的耳朵,瞪了她一眼后蹲下身子去翻他说的新来的货。

蒋希宁想起来时的疑惑,问大金:“今晚怎么这么安静?”

大金把新到的货放在她面前,只顾着摆弄新鲜玩意给她看,随口回道:“好像这几天来了个变态,玩多人的,而且给的钱也多。”

“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留意到巷口拐角卖水果的那个店,是不是门口放着一张圆桌和几张塑料椅子,坐着一个大娘,那个就是每天做登记和结账的。”

“这几天都是每天准时下午五点出现,那些女的排好队等着,不过这生意不是来者不拒的,那个大娘会挑人,每天就只要十个人。”

蒋希宁目光落在褐色的包装瓶上,她从大金手上拿过来看了几眼有些嫌弃地放下,听了便问:“这么明目张胆,不太像是那门生意,没人查吗?”

大金赶时间,把东西码在她面前,咕囔着:“不知道什么来头,可能都打好关系了吧,那些妞们个个都指望着能攀个金主,查也守口如瓶。”

面前桌面上东西琳琅满目的,蒋希宁想起孟尔某次想起这家她们几个大学毕业后贪玩开的玩具店存在,问她这生意赚钱吗,那可能还是有点赚的,就是肯定不够大金刚说的那门多。

见大金看了好几回手表着急,蒋希宁便说:“行了,你可以下班了,赶紧去接你爸妈吧,今晚就帮你看一晚。”

大金一听屁颠屁颠过来轻轻抱住蒋希宁,把蒋希宁嫌弃得笑着侧过脸去推他。

有人推门而入,大金这才松开蒋希宁,不嫌恶心蒋希宁地故意油腻补充一句:“我很快回来,漫漫长夜绝对不让你独守。”

转身与来人错身而过,有股淡淡的清新刮胡水味道,大金回头再看了一眼,男人长得挺高约摸着有一米八三四,身姿挺拔穿着一身黑,不过压低了帽檐就没看清样貌。

在这片混久了,大金留了个心眼,大声对着里面的蒋希宁喊了一句:“我到门口抽根烟。”

蒋希宁低头顾着回信息,听到声音这才抬头看向门口,猛地撞进男人在店内迷离红雾灯光下晦暗不明的眸色里,他额前的碎发压在帽檐下,露出的双眼也恰恰看着蒋希宁。

“随便看看,有什么需要找我。”

蒋希宁给大金短信:“这店里挑一样送给看起来不怎么行的男人,送什么?”

大金以为是刚进门的男人要买,便给她各种产品介绍一遍其中特别推荐了一个,蒋希宁皱着眉头拿起褐色瓶子,直接语音问道:“你说的是这个印度油,阿三的东西好用?”

眼神不经意间瞄到站在货架前的男人,他侧着身子,目光落在自己的腰上也或是腰以上的地方,而她今日上身只着一件露出好看脖颈线的黄色抹胸,男人目光虽然寡淡但还是让蒋希宁觉得被冒犯。

蒋希宁嘴角淬着寒意,声音更冷:“你在看哪里。”

他走近,近得与蒋希宁隔着柜桌的距离,凝目越过落在两人间的光带,回答得十分坦荡:“看你。”

他的声音清冽如高山峦间泉水,清朗紧劲,绝而不茹,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嘴角微勾从蒋希宁手中取过那瓶东西:“这个怎么卖?”

“不卖,自用。”

那人右嘴角提起微点头,重复了一遍蒋希宁的话:“自用。”

后垂眸扫过桌面物品,就近抓取了另一样问蒋希宁:“这个呢。”

蒋希宁眼神在那个物品和男人身上流转,忍不住撇头轻笑:“顾客,你知道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吗?”

男人这才认真看包装,脸色不变:“家里的女人需要。”

蒋希宁了然点头,说了个价格却就在男人拿出手机要问她拿微信扫码的时候,有人匆匆推门进来附在男人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离得不远,蒋希宁隐隐约约听到穿插其中的几个词,就在她看到还在耳语的两人目光都不约而同瞅向自己时,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摘下帽子把一个证件举在她的眼前:“查案,麻烦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


这场面莫名有些熟悉,蒋希宁乖乖跟着上了警车。

蒋希宁不是第一次坐警车,上一次还是潘匆被捕,也是**开着警车来到她家把她请到了警局。

只不过这一次有些懊恼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刚那人证件姓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要求看时,另外那个小哥手脚麻利递上自己的证件在蒋希宁面前。

穗城区的。

警车停在红绿灯下,坐在蒋希宁前面副驾上的岁越帽子搁在腿上,手抬起捋了捋落在额前的碎发,指尖随意翻过蒋希宁手机通讯录。

“蒋希宁,需要联系一下你的家人朋友,让他们来接一下你。”

在后座寐眼浅眠的蒋希宁睁开眼,红灯光遥遥透过车窗散成碎片落在骨节分明的手上,双指扦着她的手机递在她跟前,她从来不觉自己的手机这么轻巧娇小过。

见她微愣,岁越又往前递进几分,蒋希宁接了给宁遥发了条短信。

他收回手便听到蒋希宁问他:“怎么称呼。”

想勾搭,语气却寡淡得很。

驾驶座上的小哥许轴余光偷瞄一眼岁越,他坐得难得的散漫,直视前方,比蒋希宁语气还要淡漠:“抱歉,现在还不方便透露。”

现在还,很高端的推拉话术。

许轴思忖着岁越平日里最厌烦莺莺燕燕,恐怕是这位蒋小姐已经惹得岁越不耐烦,正想着方法缓和一下气氛,却捕捉到岁越嘴角噙着一抹一瞬而过的浅笑,差点以为是自己幻觉。

等蒋希宁已经坐在审讯室配合调查的时候,许轴找遍整个派出所也没找到岁越人,一出门好家伙,就倚在门口石像边上聊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响亮,隐约能听到内容,等岁越挂了电话,许轴走过去揶揄一番:“哥,今晚和对象见双方家长?”

岁越抬眼看向不远处刚停好摩托车,穿着一身黑灰色休闲装的男人往这个方向走过来,声音平淡应道:“算是吧。”

“见家长这么大一件事那你咋还答应我过来查这个案子,我们这边行事还是急了点,就应该听你说的再观察片区多一两日,今晚就带了个玩具店老板娘回来,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哥你就赶紧去吃饭,别让嫂子等着,这样多不好。”

月色愈浓。

“不急,到那也是等,在这里也是等。”

许轴:“等谁?”

岁越语焉不详:“里面那位,聪明点问,别让她把你们拐进她的逻辑里,就能问出东西。”

往这边走的男人剃着毛茬的寸头,眼神凌厉走路却一股子痞气,挂掉手上电话也跑完派出所门前阶梯,脚步微顿,转身看向他们,略有迟疑开口:“你怎么又在这里?”

岁越见到潘匆也毫不意外,下巴抬起:“潘匆,好久不见。”

而审讯室里,蒋希宁看着墙上那几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有些好笑,桌子对面的女警官越发没有耐心,此刻又不耐烦提醒蒋希宁:“蒋希宁小姐,请你认真且诚实回答我的问题。”

岁越和许轴推门而入,许轴低声与那位女警官沟通几句后,女警官一脸不满,公报私仇瞪了几眼蒋希宁,才肯留下岁越和蒋希宁两个人甩门离去。

岁越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你有朋友在外面等你,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你好好配合,就能快点离开这里。”

白炽灯光线敞亮,蒋希宁终于看清楚面前人的长相,如他的声音一样,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攀登与征服,不是酒吧那些小鲜肉一时之欢能比的。

她凑近撑着下巴,一瞬未瞬地盯着他:“我懂刚刚那位女警官为什么在我打听你的时候,万分戒备和紧张了。”

岁越抬头:“你打听我?”

“没错,想和你玩玩,那自然要打听一下你。”


蒋希宁换了一只手撑着脸蛋,另一只把鬓边碎发拨到耳后,露出粉红的手肘,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刚刚那位女警官问我很少出现在自己的店里,为什么会在今晚突然出现而且支开了店员,我回答了她,但是她觉得我不认真。”

岁越饶有兴致问她:“你怎么回答的。”

灯管扑闪了两下,蒋希宁背靠回椅背上,瞟向墙上几个大字:“我说大家都是女人,婚前寻点乐子,是不是很正常。”

“怎么样,有兴趣和我交个朋友吗?”

岁越显然也有些怔住,轻咳一声,语气严肃许多:“婚前寻点乐子,这个理由的确牵强,没有那么多巧合,蒋希宁,一位准新娘在婚礼前一晚失踪,她的消费记录显示最后消费是遇害前的三小时就在你的店里,而遇害当天她和你一样…..”

他的眼神落在蒋希宁的锁骨上,继续说:“穿着差不多款式的服装。”

“你不说实话,盯着你的目光就不会走。”

蒋希宁置若罔闻,倏地脸凑近过来:“你没有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岁越正色道:“这里的人对你的怀疑并不大,因为你太招摇。如果你是作案者你可以招摇但你没必要把所有怀疑锁定在自己身上,这样太危险。我猜你是诱饵,至于是谁投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也不归我管。”

“你不是这片区的**?”

岁越拧眉:“现在我需要你把你掌握的情报分享出来。”

看来是铁定了心要和她鸡同鸭讲了,蒋希宁自讨没趣耸了耸肩:“告诉你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蒋希宁从审讯室出来肩上已经披着一件黑色外套,衣领有淡淡的檀香味道,她醒了一下鼻子,有点陈腐的味道,不太喜欢。

时间一晃已是晚上将近十一点,签下名字拿回手机后,蒋希宁母亲的电话就来了。

“我知道你现在在派出所,你今晚的事我也听亲家母大概地说了一下,你等会儿坐岁越的车过来到岁家,我们再详细聊。”

“无论如何,今晚都要过来,别丢你爸的脸面。”

事情一多,差点就忘了今晚要见岁家的人这一件事。

蒋希宁有些疑惑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眼睛巡视了一周也没见到宁遇的影子,听到岁越的名字沉吟一会儿,开口道:“妈,已经挺晚的,就不麻烦别人特地跑一趟,我自己打车过去也可以。”

其实她连岁家地址都不知道。

说话间,肩上外套掉了半边,她抬手想要拾回拢紧,一只手在她的身后绕前来从她手上夺过衣袖,顺势就把那件黑色外套从她身上脱了。

蒋希宁回身。

猕猴桃头样的潘匆丹凤眼提起,眉间的疤若隐若现。他把自己的灰色外套晃在她面前,后牙槽咬紧:“我说过,除了我,你不能穿别的男人衣服没?”

时间像按了暂停键,不会向前也不会回到那些青葱岁月。

昨晚的一切,走马观灯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潘匆,潘匆,潘匆,这个她轰轰烈烈爱了八年的初恋,却在三年前让她颜面扫地,一夜之间成为人人都可嗤笑一声的笑话。

纠缠她三年的梦魇,寻不着根由,蒋希宁常常觉得只要见他一面要个解释就能一笔抹消,但她从来没去监狱看过他,即便他托去的人给她带过不少想见她的话。

这一夜神明却一夕之间将要一个释然的机会归还给她,不知该说是神明垂怜还是残忍。

电话那端的蒋希宁母亲也听出端倪:“是潘匆吧,我听你爸说他昨天刚出来,他一出来你就和他厮混上了?希宁,你这次如果再和他藕断丝连,我们母女关系就到此为止。”

蒋希宁今晚清醒,终于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一位她以前爱到可以为他剔骨的前男友潘匆,却依然看不出情绪,没有惊也没有喜,比陌生人还要疏离一些。

“我穿谁的衣服,关你什么事?”

潘匆以为她在生气昨晚他的不辞而别,靠近她欲揽过她的肩却被她轻轻避开,他面色也不好:“阿宁。”

曾经,只有他可以这么喊她。

可是,他喊的阿宁还有别人。

恍惚当口,握着手机的指尖传来温热,轻轻带过从她手中拿走手机,她闻到那人身上刮胡水和檀香相接着一股寺庙礼佛味道。

也就是这么一个举动,打断了蒋希宁所有消极情绪,虽隐有不爽于她今晚怎么尽是被人抢东西的一晚,但她已经隐约感觉到来人是谁。

她听到那人和电话那头说:“伯母,我是岁越,她现在和我在一起。”

岁越,和她有婚约的人。

时间指针被拨动终于开始走了,蒋希宁这下才真的是又惊没有喜。

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捉奸现场”呢。

蒋希宁从潘匆手上夺回那件黑色外套扔给岁越:“走吧,爸妈们都等急了。”


蒋希宁和岁越的婚约,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产物,双方家长都以为自家孩子会闹一段时间,但没想到各回各家和蒋希宁岁越谈起来,都一声不吭地就答应了。

前两天孟尔和宁遥都问过蒋希宁怎么仓促做的决定,蒋希宁当时埋头在一堆设计文稿里,随口啜了一口咖啡漫不经心地回她们:“岁家的人不会差。”

孟尔一听就纳闷了:“希宁,你都没见过人就笃定不会差,婚姻大事别马虎。”

“高中见过一次,况且谭家现在需要岁家的关系,不然你以为谭家的人怎么会让我们工作室展览在他们眼皮底下举办。”

听罢她的两位死党缄默不言,都知道谭家现在面临的情况,只有岁家才有能力出面解决,这么一说,就算是蒋希宁高攀的岁家。

也就这样,她在两位死党朋友眼里,成了两个家族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不过,蒋希宁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婚,如果结了省事那就结,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开盲盒不行就再换,指不定哪次一醉入魂就开了个隐藏款。

只有她当婚姻的主儿。

她坐在岁越的车上看向后视镜,潘匆的身影越来越小缩成一个圆点,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眼神瞥了一眼岁越。

他也不紧不慢地问她:“你不怕他会追过来?”

岁越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关上车窗再一次提醒她:“安全带。”

看来这哥们把她的陈年旧事都查了个遍,回头可以回答孟尔那个问题了,这哥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和潘匆的事,真是省心又省力。

“如果我说,我足够了解他,知道他被我这么伤了自尊绝不会舔着脸追过来,你会伤心吗?”

岁越闻言轻笑:“没有必要。”

果然和传闻说的是个闷葫芦就算了,还有点不解风情,蒋希宁觉得自己每回玩心起了想要调戏他都一拳打到棉花上,半天闷不出个响屁。

“听你这么说,反倒是我挺伤心的。”蒋希宁嘁了一声,把他的那件黑色外套扔到后座上。

有些意外,看到车后座上放着一枝被保护得很好的薄如蝉翼的蓝花,昏暗下看起来像是蓝色的牡丹,单单一支但她一眼就认出来是她最喜欢的绿绒嵩,开在喜马拉雅地区最贴近天空,一年只开一次。

花语是顽强的生命力。

驾驶座上的岁越说:“你这么了解他都还要伤他自尊,你不认识我却跟了我走,我有什么好伤心的。”

说得挺有道理的,蒋希宁从那支花处回过神也闭了嘴,车子却拐进辅路上,一个刹车后停下。

蒋希宁有些不明所以,听到啪嗒一声紧接着岁越的侧脸猝不及防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原来他眉间有颗痣,她不自觉咽了口水:“系安全带这件事,你有嘴,我也有手,不必搞偶像剧那一套。”

“我提醒过你,可能是你耳朵不怎么能使,关爱你这样的群体小学课本就有教。”

“……”

岁越给她系上安全带,眼梢瞟过她的锁骨上的痣:“把衣服穿上,车里冷。”

管好多。

这下她也有点孟尔的担心,她和岁越结婚,真不知道谁折磨谁,大抵是她这个色厉内荏的人要被气的更多一些。

车子如蒋希宁所想,果然没有停在岁家门口,而是径直停在了五星级酒店的大堂门廊前,门童很快就帮忙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喊他:“小岁总。”

蒋希宁抬头看了一眼酒店名,很快就想起这是他们岁家的产业。

“岁越,这样很没意思,我的心思都被你摸透了。”

岁越侧身伸手从后座上拿了那一支绿绒嵩,不容置喙地递给蒋希宁:“玩玩?”

苍了天,蒋希宁欲言又止,那会儿过嘴瘾调戏您是实在不知道您就是自己碗里的那块肉。

她皮笑肉不笑:“家里人还在等着,我还不想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况且,还没和你是夫妻。”

岁越俯身在她的车窗前,一副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在做无谓挣扎的表情看着她,蒋希宁思忖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乖乖下了车。

审讯室里,岁越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看着她,低头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她:“你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蒋希宁那时说不上来是什么让她一股劲就是迫切想要知道他的一丁点信息,不肯透露姓名,手机号码也可以。

即便如此,听到岁越说简单她便顺杆爬,过过玩具店老板娘这一个身份的嘴瘾:“你不愿意陪我玩玩,我也没有逼良为娼的习惯啊。”

“还是说你回心转意了?”

而现在她很自然地挽着岁越的手,两人并肩走在酒店的走廊上,踩着软绵绵无声的地毯上,得以名正言顺又光明正大地侧目审视着岁越这张冷峻的脸。

一定是见色起意。

很久没有过这种肆意妄为调戏人的感觉,总是能抓取到一些记忆的光影斑斑。

岁越察觉出她盯着自己的目光,飘忽忽根本没有落点,在廊间最后一间房前顿下脚步,低眸睨着她:“让你想到了潘匆?”

蒋希宁怔住后否认:“看来你还是在意他的,挺好。”

岁越看起来应是一米八四五左右的身高,蒋希宁一米七的身高刚刚到他的肩膀,只要她略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因低眸而睫毛在下眼睑扑腾的一梭碎影。

可惜他很快撇回头:“你想太多了。”

“岁家的每个人对婚姻都是认真的,容不得背叛。”

冷不丁地一句话,更多像是提醒蒋希宁,弓无回头路。

蒋希宁一瞬未瞬地,脑中有刹那的宕机后直接扦走那张房卡开门。

房内已然有人,头发挽起已经没有当年蒋希宁刚认识她时的那股泼辣狠劲,手抚着滚圆的肚子站起身来,怯生生看向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蒋希宁。

蒋希宁扭头和岁越莞尔一笑:“岁越,有你这样的未婚夫,该说不说,挺可怕的。”

可怕到蒋希宁想要退婚。


一个不用一晚就能把她猜透且拿捏七八分的人,很可怕,至少蒋希宁是不乐意的。

岁越对蒋希宁说自己可怕的话不置可否,倚靠在门边上在给人打电话,蒋希宁也干脆坐在沙发上秉着关爱孕妇的精神对那个女人颔首浅笑,眼神示意着让她坐下。

见蒋希宁对着自己笑,那女人也扶着自己的肚子慢腾腾地坐下来,有些尴尬地和蒋希宁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没有多熟就不用和我套近乎了,你能来到这里肯定不全是他的原因,开门见山吧。”

女人偷瞄了一眼门口,蒋希宁也跟着看过去,岁越早已经不见人影。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蒋希宁没应话,等着她说下去。

女人垂眸抚着肚皮,一种泛滥的母爱笼罩在她周围,她声音温柔:“已经八个月大了。这个孩子起初我是不想要的,对我来说是个耻辱,是我再一次被人侵犯的耻辱,我是宁愿和他一起死也不想把他生下来。”

“可是我第一次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他在屏幕那里挥弄着小手,我立刻就知道我错了,我不能和抛弃我的爸爸一样,所以我暗下决定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生下来。”

她顿了顿,看向蒋希宁:“我知道你这些年偶尔都有在打探我的消息,而且你昨晚也去了我之前工作的酒吧,我想你应该也查到了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对吧。”

啰里八嗦地,就是不进主题,蒋希宁听得心烦。

蒋希宁不禁哂笑:“我对你的经历表示同情。然而怎么了,我的确已经误打误撞知道了你肚子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你是想让我去帮你报仇吗,像潘匆那样把人杀了然后进去蹲几年。”

“他愿意是他的事,我可不是这种大冤种。”

气氛霎时如坠千里冰窟。

蒋希宁望向面前被她两句话怼得眼泪汪汪的女人,突然之间就没了和她追究的心思,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刚说出那一句话后就消散不见了。

潘匆是杀了人才被判的入狱。

和她母亲徐侗认识的警官亲自来到家里请蒋希宁到警局的那一晚,她很难得的发着高烧,迷糊间只听到那位已经准备退休的警官和她的母亲沉声说:“嫌疑人被当场缉拿,人证物证都在,也认罪了。之所以请希宁过去一趟是犯案嫌疑人主动恳求我们的。”

她的母亲在蒋希宁坐上警车时还警告着她:“我早就和你说过的,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就是不听,这次去了一定要和他撇清关系,最好就说你们早分手是他一直缠着你,听到没有。”

那晚下着滂沱大雨,稀里哗啦落玉盘的雨声盖过了母亲的交代,蒋希宁脑袋嗡嗡地一直等到了警局看到潘匆戴着手铐蹲在几根铁杆后面。

她喉咙被烫着一样难受,声音嘶哑着问他:“为什么杀人?”

他当时的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蒋希宁常常梦到。

“阿宁。”

岁越是故意没有关门,门敞开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俗话永远有点玄学在,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有些人总能在准确的时机出现。

蒋希宁丝毫不惊讶,岁越能找来面前的这个女人,自然在车上那句问她潘匆会不会追上来的话也就是试探。

都能猜到潘匆不会追过来,但会一直跟踪着他们。

听到他的声音,蒋希宁也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这一声阿宁喊的并不是她,喊的是坐在她对面的江宁,潘匆的青梅竹马,或者说是心肝尖儿。

潘匆目光不离江宁,把身上的灰色外套脱下盖在江宁的肚皮上,俯身和她轻声交代:“你在大堂等我一会儿,我和她说几句话。”

“潘匆?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

江宁的声音是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轻声说话就是随时随地在撒娇。这一副模样,差点就会让人忘记她高中时候的骄蛮跋扈。

“不必让她下去等,我和你没什么要单独谈的。”蒋希宁站起身来,往上踏了一个台阶居高临下看向江宁:“你想要我帮的,爱莫能助。”

“不过你可以试试让潘匆去求一下他的恩师,他为了你都可以杀人了,在他恩师那里受点委屈应该不算什么。”

从潘匆进来,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焦灼的氛围,各怀鬼胎,蒋希宁口头已经得了乖就想离开。

然而又在她就要走到门口时,手腕被潘匆握着,力度之狠蒋希宁差点以为他要把她的腕骨捏碎成灰。

“潘匆,我可以报警。”蒋希宁蹙眉盯着被他抬起的手腕,想甩甩不掉她就这么平静吐出几个字。

潘匆松开她:“蒋希宁长本事了,竟然会威胁我,你以为我怕**?”

蒋希宁笑了:“嗯,你不怕,我想你的那个阿宁一定没看过你被**带走的样子吧,我呢,倒是不在意再看一遍。”

潘匆嘴角啐着冷意,步步逼近蒋希宁,从牙缝里逼出三个字:“蒋希宁。”

一方不容两宁,有正版阿宁在,他果真就不喊她阿宁了。

蒋希宁是冷白皮,肤若凝脂的,手腕被潘匆那一下弄得很快就现出一圈红,是血的短暂不流通与困滞,潘匆看到心里虽一紧面上却依然冷着,干愣愣地和蒋希宁说:“你说宋老师能帮到阿宁?你爸爸,我是说你亲生爸爸和宋老师还有联系吗,你能帮我联系到宋老师,是不是?”

他说得很急迫,蒋希宁与他的那么多年,很少见过他这番模样,痞气瞬间就被殆尽,留下只有恳切。

甚至为了江宁的事,在她的面前提起她的那一位父亲。

蒋希宁突然就想起一句话。

使人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情。

蒋希宁扯了扯嘴角:“岁越的姐姐岁穗也是宋老师的徒弟,我试试。”

听到她提起岁越两个字时,潘匆的脸顿时就黑了。

良久他才说:“好。”

她转身离去,这次潘匆没有拦而是在她往左拐的时候听到他和江宁说:“放心吧,蒋希宁答应的事,她就能做到的。”


蒋希宁从那晚回来就连着几天都在发烧,低烧不算严重,就是断断续续地折磨着人。

她的母亲徐侗在蒋希宁病着的第二天就住进蒋希宁家,借的是照顾她的理由,贴身守着就差洗澡没跟着帮她洗。

蒋希宁迷糊间听到徐侗和电话的那头商量着她和岁越的婚期,混沌间她打断了徐侗的话:“别那么麻烦,就定在下个周末吧,我问过岁越,他说那个周末不用出差,我手上的工作最近不太忙,可以腾出一天时间出来。”

徐侗赶紧挂了电话,手搁在她的额头探过体温确定没烧着脑袋后低声斥责她:“胡闹,你知不知道刚电话那头是谁,这么说话岁家的人会误会你敷衍结婚。”

瞥了一眼蒋希宁的脸,又说:“那晚回来就病了,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潘匆,所以又闹这一出故意这样气我。”

良久,徐侗叹了口气:“你明知道这次婚礼对于两家代表着什么,这个婚礼绝对不不能有任何马虎,也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的,听到没有。”

“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定要全城同贺你嫁入好人家。”

最后这一句话纯粹就是说者有意,听者听听就算了。

徐侗那晚提心吊胆在蒋希宁的家里等着蒋希宁,做好了要是女儿蒋希宁没有和岁越一起回来就立刻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准备。

好歹等到了凌晨两点多,一辆奔驰大G驶进大院,她很快认出来那是岁家的车,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徐侗在楼上窗户看向打着双闪的越野车,蒋希宁从车上下来手上还拿着一枝花,已经往门口走了十来米又突然折返回去,绕过笨重的车头走到驾驶座的一侧。

车身高,蒋希宁踮起脚尖敲了一下窗后,车窗摇下,两人便隔着车窗说了几句话,徐侗听不清但遥遥看着蒋希宁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欣慰便就没有下楼,直接回房睡下。

所以她自然不知道蒋希宁敲了车窗,脸上堆着笑容和岁越说:“要不要进去坐坐。”

入夏的晚风拂来,岁越皱着眉头伸手俯下把拂在她嘴边的那缕发挑开。

他的指尖触动蒋希宁某根弦,一时木讷愕然,自然反应退开一步,瞪着他。

他轻咳一声。

“这段时间都不要再到那边去了。”

蒋希宁点头答应:“好,那你到底进不进去坐坐?”

总是和她答非所问。

大院**有个池子,蒋希宁不怎么打理,浮着几片落叶,养着的鱼在夜晚藏得深,也可能养着些青蛙,不适时地突然传来几声呱呱蛙声。

岁越揉着眉头,声音听出来疲惫:“你今晚这番操作肯定已经引起后面大鱼的注意,所以你最好就是呆在家不惹出事,如果发现什么线索可以联系我或者许轴。”

这话是不容置喙的,不等蒋希宁答应。

车窗摇上到中间位置,岁越看着她套着自己的黑色外套,瘦得离谱就要隐在夜色里,只有两条在夜里发着白光的腿不安分地晃着。

“我接下来出差几天,我们家的人可能会来找你,你要是不方便就不用搭理和招待他们,我会处理。”

蒋希宁笑得狡黠:“都说岁家长女岁穗是才艺双全、气质若兰、一万个女孩中都挑不出一个的绝世大美女,如果找我的是你姐姐,那就好了。”

岁越长那么大听得多了外界对他姐姐的误解早已经习惯,这会儿听到蒋希宁一连串的四字成语形容词,眼角一搐就不自觉低声笑出声:“好,我让她过来和你聊婚礼的事。”

气质若兰的岁穗挂了蒋希宁母亲电话后吭哧一笑,立刻就给自己的好弟弟岁越发了条信息打小报告,不过更多是意在揶揄自己的弟弟:“人和你结婚,是腾出一天时间来的。”

发了信息便哼着小曲地开车前往蒋希宁的家,岁穗对蒋希宁也早有耳闻,即便早些年听过她的一些相对不好的传言,也还是莫名对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好感。

在路上收到岁越的信息:“我两天。”

好幼稚,好小学鸡。

岁穗忍不住白眼,岁越的信息又来了:“看紧她,还有在她面前别乱说话。”

岁穗和岁越两兄妹从英国回来后就搬出岁家,同住在市区的一个高档小区里,只有偶尔有事才回一趟岁家的院子。

她到蒋希宁家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开始西斜,正好徐侗回了一趟谭家,留下从谭家带过来的阿姨也被蒋希宁支开去给自己买东西。

门铃按了半天,蒋希宁顶着一头的泡沫急冲冲出来开门:“谭阿姨,徐女士没给你留钥匙吗,我让你买的东西......”

蒋希宁看着眼前的美女,魔怔了。

岁穗标准地露出七颗牙笑容:“嗨,我是岁穗,可不是你说的谭阿姨。”


啊,面前留着红棕色直发,素着颜更是把她眉目清冷的气质现出八九分,却独独有深邃像藏了宇宙万流的双眸,鼻尖的一颗痣如造物主故意落下的点墨,矛盾之下像一朵野玫瑰,又像是一只慵懒着俯瞰一切的小猫。这样的人,是岁家的长女岁穗。

其实岁穗挑开五官单个看,和她的弟弟岁越几乎是毫无关系,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又不愧是两姐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投胎到岁家的门槛可能便是卡在清冷这一块。

蒋希宁愣过后嘴角轻扬:“你好,快请进,我想着你应该没那么快就先洗个头,结果这第一印象也太丑了啦。”

岁穗挑眉瞅向她古灵精怪地笑:“丑也丑得可爱。”

蒋希宁的家除了徐女士和孟尔宁遥两个闺蜜外,很少有人来。也幸亏谭阿姨花了一个上午把家刚收拾了一趟,蒋希宁这才可以大大方方把岁穗带到客厅。

不然要是平时的那样,蒋希宁还真不好意思让人坐在满是设计稿和衣服的沙发上。

打开冰箱,毫不意外地囤的啤酒又已经被清走。

蒋希宁心里把徐女士连女儿生活习惯都要管的陋习吐槽了遍,默默倒了一杯水给蒋希宁后赶紧把头洗完。

搓着头发出来,岁穗已经倚在她房间的门边上举起手机问她:“小希,陪我出去一趟?”

“是这样,晚饭时间也到了,出去吃个饭,顺便去趟电影首映礼给一位老朋友撑场。听徐阿姨说你在家病了几天,指不定出去一趟就好了,而且你在家也闲得慌吧。”

蒋希宁眨巴着眼睛,被岁穗这多少有些自来熟弄得猝不及防,也没多想只想着烧也退得差不多便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

上车一分钟就傻眼。

岁穗的车技完全可以参演头文字D,从蒋希宁郊区的家到市区一路狂飙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一路上,蒋希宁坐在岁穗的敞篷车上,沿山马路另一边是波澜不惊的湖面,夜风携来湖面的阵阵湿意无一不噗噗地打在她的脸上,那感觉只有酸爽两个字可以形容。

差点就要晕吐。

下车的时候蒋希宁头发已经被吹出七八成干,稍微捋顺了头发便干脆扎起马尾,突然也就想起来那晚岁越提到岁穗时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下她悟出来了—气质如兰这个词有了新的定义。

已经有人在停车场恭候着岁穗。

“希宁?”

蒋希宁下颌微抬,左右环视一周确认没有狗仔跟着后才和那人打招呼:“宋炀,你怎么在这?”

宋炀无奈:“宁姐,今天是我首次主演的电影的首映礼,反倒是你怎么会在这?还和穗姐一起的?”

蒋希宁认识眼前宋炀的时候,他还只是被寄予厚望被网民吹捧为内娱紫薇之星的流量艺人,没想到一部电影的客串角色真就让他一窜跻进电影行业成为炙手可热的实力大咖。

前段时间铺天盖的报道说宋炀攀上国际资源,混到各大国际电影节去了。蒋希宁便以为他不在国内,又瞅着他现在一身打扮忍不住调侃他:“别说,你这样打扮打扮真有几分国际巨星的那个味。”

一旁的岁穗听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叙旧,也有些讶然:“你俩怎么会认识的?”

宋炀的助理来催,几人便只能边说边聊,等上了电梯岁穗才听明白过来,不自觉呵了一声然后又突然大笑着和蒋希宁说:“希宁,你也太会玩了。”

“不过,这事你最好别让小岁总知道,我怕他会被你气死。”

蒋希宁学着岁越的语气,散漫着脸轻笑一声:“生气?没有必要。”

岁穗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被蒋希宁学岁越的样子逗乐,捧着她的脸蛋一脸坏笑:“好小希,好喜欢你哦,我就指望着你多点让他吃瘪,我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

“臭小子,让他赚了你这么一个活宝老婆,给我多好呀。”

“……”

宋炀的助理把她们两个人带到首映礼放映厅的时候,银幕已经拉下。

给她们安排的位置在第二排居中的地方,她俩窝着身子走过去,岁穗在前,蒋希宁在后。

刚走过三四个位置的时候有人突然抬起翘着的二郎腿,皮鞋尖有意无意勾过蒋希宁的短裙,轻轻带过刮蹭过她的腿就立马移开。

她迈出的左脚顿住,侧目瞟过去。

恰这时银幕的光亮了许多,那个人的脸也稍微清晰了一些,挑逗的眼神用一副金丝框眼镜都挡不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蒋希宁撇嘴笑了一下往退回一步,准确无误地踩上那人的鞋面上,转而脚后跟用力随地再碾踩过一周。

那人没有躲开,吃痛吭哧地低笑一声,像是成功惹怒蒋希宁便是他的目的。蒋希宁余光扫过旁边的饮料手一带全然哗啦尽洒在那人的裤裆上。

这些举动暗潮涌动,行云流水,无人察觉。

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岁穗侧身低声和她说:“小希,等会儿介意和宋炀一家人一起吃晚饭吗?”

刚那人倏地站起身挡到后排的人惹到不满啧了几声,他也不管只是安静站定在半暗半明中与蒋希宁对视一眼后才离座往门口走去。

“有病。”蒋希宁小声啐道。

“什么?”

蒋希宁囫囵咕囔应岁穗:“我说当然可以,不介意的。”


电影时间两个小时,最后的镜头是一个长达一分钟的空镜头。晨光熹微在湖面泛起涟漪,最后阳光普照湖面也归于平静,留白空间很大,让观众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理解。

几乎全场观众都哭着站了起来鼓掌。

电影讲的其实也是一个很简单,却让人感动后悲伤与唏嘘杂陈的故事。

一个从小就被双亲遗弃便独自照顾年迈爷爷的农村女孩,在爷爷也撒手人寰后来到大城市却被骗到**场所,在几段不疾而终的感情后查出感染病。然而女孩没有放弃生活而是一边治疗一边鼓励着其他有自暴自弃倾向的病友,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寻找失踪妹妹的男主,也就是宋炀饰演的角色。

过程遇到的人和事无一不勾起女孩的回忆,都被她乐观地盖过去,最后男主也如愿找到已为**孕育着一儿一女过着算是幸福生活的妹妹。

像是一切都是向好发展。

只是故事的结尾,宋炀的角色意识到不对劲后一路奔跑到一个湖边寻找女生,却只看到湖畔上留着女孩最喜欢的那套裙子。

旁白是女生留给世界的信,其中里面有一句话说道:“我也想把自己归于人海。”

蒋希宁没有与别人一样站起身,沉默着盯着银幕上直到最后一行字幕消失,她才慢慢挪开视线。

这时,电影片尾曲的最后一个鼓点落地,放映厅灯光唰唰打开,顿时一片光亮。

坐在蒋希宁前一排的几个人回身与观众打招呼,走上台前一一介绍自己。宋炀站在中间,蒋欣宁诧异地发现他眼眶通红,想是应该哭过一轮了。

“宋炀演得挺好的。”

蒋希宁向来说一不二,也不吝于对别人的夸奖,在宋炀眼神扫过全场落在她和岁穗这里时,她由衷地给他比了个赞的手势。

主演的采访结束,蒋希宁估摸着应该差不多能走便给孟尔发了一条短信。

“孟尔,帮我打探一下,萧亦斌最近在干什么。”

台上。

“大家是不是很好奇我们今晚首映礼的最后一个环节重磅嘉宾是哪位呢?”

台上的主持人卖弄玄虚,声线拔高于是拿着的麦克风也跟着他的尾音发出呲呲呲的电流声。

走廊上有人拐杖落地铿锵有力。

蒋希宁听到后排因惊讶而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便抬头看过去只见老人一头白发但每一步都走得如挺拔的松木,在掌声中和主持人的介绍声中不紧不慢地走上台。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有请我们电影的总制片老师宋赦老师上台。”

宋赦,身上的名衔很多,是当代跨界传奇人物。

“大家对宋赦老师的了解,可能是优秀文艺工作者,也可能是对医学行业有重大贡献成就的现代医学家,但宋赦老师其实有一个对他自己很重要但不怎么为大家知道的身份,那就是我们主演宋炀的父亲。”

“这一对父子对我们这一部电影可谓是尽心尽力,我们今晚能坐在这看到这么一部电影,我想作为观众一员对宋赦老师表达敬意。”

宋赦,岁穗的老师,也是潘匆的恩师。

江宁的忙,蒋希宁倒是没忘就是也不怎么着急助人为乐,本就是打算与岁穗见面的时候再顺便提一嘴,看是否可以约上宋赦老师见个面。

本该是她主动的事情,现在事情发展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顺利。

就,像是给她铺好了路,她只要没瘸就能走好。

一连串信息都指向一个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岁越。

蒋希宁木讷着脸,脑子里的思绪却运转飞快,她瞥眼看向一旁的岁穗,踌躇了好一会儿终是强忍下疑问。

宋赦在台上的发言言简意赅,主要还是针对电影行业对于社会问题的映射以及其中引发的思考问题。最后宋赦老师也不忘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在首映礼观众席后几排全是记者闪光灯下,用医学角度科普了电影中女主得的那个病,以及后一代的预防问题。

提问的人有记者有影迷甚至还有医学生,更像是一场别开生面在放映厅举办的宋赦老师见面会。

散场后,岁穗碰到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便让蒋希宁在外面等她一会儿。

蒋希宁找了个位置坐下,孟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希宁,萧亦斌现在的情况说来有点复杂,大家谈起他都支支吾吾地不大敢说什么,还是之前和潘匆萧亦斌他俩有过不对头的大烛透露了一些出来。”

蒋希宁目光从候在影院洗手间的人群里扫过,眼眸一紧盯着一个背着她的熟悉身影。

再站起身来的时候,那个身影被一个中年妇女一把拖向拐角消失在蒋希宁的视线。

是大金。

那个中年妇女,蒋希宁也认得,是大金说的水果店坐在门口边上的那个大妈。

“说萧亦斌已经脱离了萧家,搞了一家药品公司直接和萧家对着干,他也是有本事的,公司短短几年现在已经上市且完全对标萧药。还有啊,最近萧药陷入药物安全风波,出问题的那批药负责人就在风波前一个月跳槽到了萧亦斌团队,你说巧不巧,希宁,这会不会就是萧亦斌搞的鬼,这样萧家能不拆他骨要他命?”

蒋希宁两步并作一步快步拨过人群,走至拐角推开安全门往上往下探头看向楼梯,没有人。

跑得还挺快。

蒋希宁蹙着眉头,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便挂了孟尔的电话又给大金打了电话。

长久的电话正忙提示音在楼梯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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