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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我穿成了八零年代极品小姑子

惊!我穿成了八零年代极品小姑子

熊猫爱吃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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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一朝穿书,薛红英居然穿成了年代文里同名的十八线炮灰边角料,整部书就出现过一次名声不好,茶声远播,都挡不住她自强自立,奋发向上的冲劲什么男主女主,咱不搅合但谁也别挡住她在八十年代兴风作浪,乘风破浪~~嘿,说的就是你,别以为你是国民小生就能为所欲为,姐这十几年不是白混的!

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薛红英,刘玉芝   时间:2022-06-19 02:22:34

小说介绍

薛红英,刘玉芝《惊!我穿成了八零年代极品小姑子》讲的是简介:一朝穿书,薛红英居然穿成了年代文里同名的十八线炮灰边角料,整部书就出现过一次名声不好,茶声远播,都挡不住她自强自立,奋发向上的冲劲什么男主女主,咱不搅合但谁也别挡住她在八十年代兴风作浪,乘风破浪~~嘿,说的就是你,别以为你是国民小生就能为所欲为,姐这十几年不是白混的!

第1章

精彩节选


“你说你咋不替好人死了?好好的工作不知道往好了干,成天就知道勾三搭四,老薛家脸是让你都给丢尽了!”

在薛红英本以为自己死透了的时候,是被一顿扫帚疙瘩给打醒的。

屁股火辣辣的疼,耳边女人尖厉的咒骂声可是一刻没停。

“还让你哥替你去打人?你自己能惹事,不能扛,还找人替你擦屁股,你还要脸吗?”

“让人家都给闹到副食店去了,你说你——你说你,你咋就这、这、这随谁了?!你都十九了,能长点儿心吗?!”

刘桂琴手里扬着扫炕的扫帚,就恨当时思虑不周没拿扫地的长扫帚,够不着亲闺女,要不然不打的她皮开肉绽,算她五十四年都白活!

老脸呐,算是让这些儿女孽障给丢了个彻底。

……

“红英,你还不快给咱妈认错,看给咱妈气的!”赵秀兰一边拦着彪悍的婆母,一边给糟心的小姑使眼色。小姑子长的是真好看,可惜配了个狗脑子,什么时候了还直勾勾往那一杵?

“妈,你消消气——”

“我消不了,好好的工作,虽说是临时工,可进去了是不是就有机会转正啊?咱家搭进去多少人情,多少钱,就让这么个祸害给作没了!”

薛红英听着薛母‘自己’的事迹,也觉得挨多少揍都不嫌多。

可问题是,她不是她闺女呀!

她是叫薛红英没错,但……

一边听着骂,一边扫视N周周围。

一铺排排坐能躺七八人都不嫌挤的大炕,地上掉的看不出来本色儿的地板,靠西墙两尺来长的梳妆台和西北角上的高低柜刷的漆也掉的七七八八,一屋子极具年代感。

薛母和赵秀兰就坐在炕对面的木头靠椅上,赵秀兰个子不高,仍负责任的伸出半条腿儿,呈阻拦状。

薛红英琢磨着,这是防着生气的老太太一时又上头,冲上来揍人,想万一的时候伸腿绊人?

明显,这家不是她的家,妈不是她的妈。

可脑子里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适时的冒了出来。

直到这时,她才相信自己这是穿越了。

架不住养母的念叨,她才应下相亲,就在去的路上被不负责任的超速大卡车给撞了。死是没死成,撞回八零年同名的这位薛红英身上。

要说原身这顿揍挨的是说不冤还有点冤,说冤吧也冤不到哪儿去。

原身姑娘十九一枝花,长的是真漂亮——起码人家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穿过来就揍了顿揍,连镜子还没照过,无图无真相,她还不敢就这么认了,

反正原身挺在意自己相貌,也热衷被男同学、男同事捧着,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茶。自从小学六年级收到了同班同学的告白小纸条,她那根臭美的筋就跟抻开了似的,野蛮生长。

可茶艺并不了得,茶的人尽皆知,总爱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勾着人,又很容易让人察觉。

问题是捧着的人多了,她就飘了,向她示好的人她看不上,看上的呢,又不喜欢她这股茶味儿,简而言之,她是倒追阶段。

不过揍挨的原因并不是不理原身的高岭之花、胡同里的那位仅有的大学生,而是另外一位她的追求者给招来的。

那位追求者有个‘好妹妹’,好妹妹一心嫁过去,又走了明路,男方家里都认可了的。谁知道他着了魔似的天天跟着原身屁股后面献殷勤,好妹妹一时气不过,找了几个要好的姐妹上原身工作的副食店里一顿闹还没够,等原身下班的时候居然来阴的,拿着砖头就往头上招呼。

这一招呼可好,直接一板砖给原主拍没了,活在2023年的薛红英阴差阳错穿了过来。

“妈,我知道错了。”薛红英连忙趁着小老太太喘口气有个空挡,先把错给认下来。

“错?你能错?错的是我——”刘桂琴一听火气不但没降反升,气不打一处来,都是经年积压的怨气。

薛母扫帚疙瘩直勾勾地就冲薛红英飞过去,好在不是原身光长着花枝招展的脑袋,薛红英自小摸爬滚打长大的,试问一家属楼的淘小子哪个没挨过她的揍?更何况长大后还长年跑步健身练泰拳,不说一个打十个,身体那绝对是敏捷的,一个缩头拧肩膀就躲过去了。

“妈,妈,我真知道错了,我就想问问,我哥呢?他没咋样吧,可别把人打坏了,那我得内疚死。”

薛红英的记忆里,原身没少惹祸,薛大哥没少替她出头。

赵秀兰翻了个白眼,就张了一张嘴会说,要不薛老大至于每次都吃一样的亏上一样的当?好吃的好喝的紧着妹妹,有亏他第一个蹿上去。

“你哥——”

“我得去找我哥去,不能让他替我惹祸!”薛红英显然没有给别人留下反驳的余地,这屋里不能待了,再待她得让小老太太打死。

不打死也得念死!

她一个箭步就蹿出去了,也是想一个人待会儿冷静冷静,好好捋一捋这关系。

结果,八十年代大东北的冬天真不是盖的,刚出门一股子寒风就把她给冻了个激灵,顺着领子袖口就往里钻,没过一分钟,她伴随着身体整个人都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了。

她的确是穿越了,而且是穿到了八一年寒冬腊月的吉省。

现在虽然也才五点多,天却已经黑透了,路上连个路灯也没有,要不是胡同里几户的灯亮着,连磕带撞的能把薛红英一脑袋再撞死回去。

漫天黑压压的,放眼望去她所在的胡同两边一间挨着一间矮趴趴的房子,地上不知道踩了多少天踩的贼结实的雪地。

“……英子啊,让你妈给你撵出来啦?看给你冻的,快上二婶家暖和暖和?”隔壁胡同的林二婶子出来倒泔水,热情洋溢地招呼。

薛红英脸都冻僵了,出来的急,忘了带围巾。

二三年的冬天和八一年的冬天简直没法比——

“不用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薛红英也不逞强,拧身又回了薛家。一进屋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心想着让薛母打死也再不出去了,冷掉下巴了。

好在这时薛母气也气过了,打也打过了,方才一阵打骂又将小孙女给吵醒了,正哭闹着。薛母抱着孙女哄,见薛红英讪讪的又回来了,脸蛋都给冻的通红,狠狠瞪了她一眼,倒没再骂。

“找你哥,你有那心?”

“别以为你挨了顿揍就能躲过去,赶紧做饭去,一天天的就知道躲闲!”


薛红英麻溜的钻进了厨房。

生在大东北,死了穿回来也还是离不开这儿。

这时她才有功夫想别的,好在她还有原身的记忆,知道做饭烧炕,一应粮食都在哪里。

婆母虽然这样说,赵秀兰可没以为她就没事儿了,做饭一向是她的活儿,薛红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头疼明天脑热的,都在婆母心里呢,只不过嘴上不说。

这时也是让亲闺女气的,挨了揍也不让歇着,算是难得了。

姑嫂俩手脚麻利的把饭给煮上,又开始动手做菜。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大冷的时候,家家能吃的除了白菜就是土豆,肉那是别想的,一个月能吃上一两次那都是改善伙食。

薛红英去后院挖的地窖里捧了颗大白菜,进门的时候倒从房顶上灌进了一脖子雪,冻的她一个激灵。

赵秀兰看稀罕物似的,自打嫁进来薛家都没看薛红英这么主动干过活,可不是卖乖耍滑的时候,想是让婆母给揍的狠了,知道怕了,也不敢偷懒了。

“嫂子,我咋回来的呀?”薛红英凑过去小声问。“我就记得挨了一板砖,再醒来就躺妈那屋坑上了。”

赵秀兰杏眼瞥了都快贴自己脸上的小姑子一眼,可别是给拍傻了吧:

“你自己走回来的,跟你说话你也不理人……都忘了?”

薛红英完全没印象:“真不记得了。”

顿了顿看漂亮小嫂子不理人,她又凑上前:“我哥呢,可别真因为我惹事。嫂子,这回我是真让人给打傻了,不然咋可能让我哥去打人,像妈说的,我哥要是真出了事儿,我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赵秀兰:……你猜猜我信不信你?

“谁知道你哥去哪儿了?爸刚下班还没进屋就让妈支出去找了,现在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薛庆山领着儿子臊眉打眼的回来了。

“你儿子把人给打的头破血流,赔了人家十块钱!”

刘桂琴一听就炸了,“她还打我闺女了呢,也头破血流,凭啥赔她钱?”

半晌才后知后觉:

“薛建中,你能耐了啊,开始打女人了?”

薛建中一听不乐意了,拧着脖子:“我可没打女人!我打的不是那女的,我妹挨揍都是李胖子惹的,我肯定揍他啊。冤有头债有主。”

“你还有理了?”刘桂琴抚着胸口,憋屈。十块钱啊,多少人家半个月的工资了!

一共四个孩子,俩最省心听话的都在外面别人家,就这俩惹事精,祸害天天的在她眼前晃悠。

想想自己也是命硬,没让这俩货给气死。

“赔人家那钱你掏啊,我们不替你出这冤枉钱,自己惹的事自己扛。”

“我掏、我掏,我掏!妈,这钱我出。”跟进来的薛红英连忙上前,平息事端。“这祸我惹的,钱我出,没让我哥出的道理!”

赵秀兰一看,还算有点儿良心。

坑人就算了,再坑钱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谁知薛建中那大尾巴狼巴掌一挥:“你才上几天班儿,哪来的钱?不用你。”

“破车爱揽债!”薛父冷哼一声,也不知道骂的是谁,一甩手人家上桌等吃饭去了。

“钱!”刘桂琴伸手,不管是儿子也好,还是闺女也好,养他们大了就尽责了,长大了闯祸还要他们做父母的搭钱,他们是多大的大冤种?

甭管钱谁出,这记性必须给他们长了!

薛建中大眼珠子瞥向赵秀兰:“媳妇?”

一个眼神甩过去,意思赶紧拿钱。

“没有!”赵秀兰扭身回厨房去了,就当没听见薛建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唤,最后都叫全名了:

“赵秀兰!”

“哥!”薛红英一拽薛建中,这是啥意思,脸红脖子粗的,还想因为自己在外面惹事儿了,搭媳妇的私房钱?

“跟谁喊呢。这事儿赖我,钱肯定我出,你少拿我嫂子撒气啊。”

这话说的义愤填膺。

“我能惹事就能扛事,不用你。”

赵秀兰虽说出了里屋,可跟厨房也就隔了一道门,还是半开没关的,小姑子在里面说的话,她听的可是真真儿的,心里却熨贴不少。

十块钱,那不是小数目,她半个月的工资了。

这次要是出了钱,下次是不是再因为小姑子打人了,惹祸了,钱还得是他们出?

这口子就不能开!

薛红英转头向薛母:“妈,算我借的!”

众人:“……”

“我可记着呢,以后你就算捡破烂也得把钱给我还上!”刘桂琴没好气地应下了。

这回真不是为了闺女,再继续刚下去,傻儿子又得出头,因为闺女都赔进去十块钱了,难不成还因为这十块钱,再让老大两口子打起来?

一顿饭吃的大家都悻悻的,各有各烦恼。唯独薛红英纯粹因为口感问题,难以下咽。

薛家最引以为傲的是啥,一家子贫农,连小康生活都算不上,想也知道吃的粗粮是有多粗,那和后世吃惯了细粮想解解腻,换换口的粗粮完全两回事,吃到嘴里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总算把这口饭算是对付过去了,薛红英乖觉地收拾碗筷,连赵秀兰都没用。

“今天吃的晚,天都黑透了,你和大哥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了,嫂子。”

薛老大成亲那年倾薛家全家之力在后院盖了间房,算是有了婚房,要不然连婚都结不成。整个前院薛父薛母住的房子就一间屋子,后来孩子们大了,男女有别,才又把整间屋子打开,厨房让出一些,隔出来两间,以前是薛建国兄弟住,俩闺女都只能和父母睡一铺大炕。

后来是薛建中成家,薛建国下乡了,薛家大姐也嫁了人,薛红英才搬到西屋,要不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

老李家要十块你就给十块,你是钱多烧手?你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薛红英一边在厨房洗碗,一边听着屋里薛母在那里翻小肠。

“给人家脑袋打的跟血葫芦似的,老蔡太太抓着就不放,哭唧唧的,又哭又嚎,恨不得他们整个胡同的人都顺声出来看热闹了,你丢得起脸我可丢不起!”

“那,没真给打坏吧,不会再找咱要钱吧——去卫生院了吗?”

“李小子说不用,应该是不严重吧。”薛父骂了声‘败家小子’,又嘟哝:”反正看着挺吓人……”

“十块钱够吃多少顿肉了!”薛母又骂:“败家玩意儿——说你呢,薛红英,不用你听墙音儿,这事儿就是因为你作出来的,老娘和你没完!”

说着,窸窸窣窣穿鞋的声音传来,薛红英莫名地打了个激灵,怕小老太太受刺激太大,又来拿扫帚揍她。

“你干啥去,这大晚上的?”薛父问。

“我得去大嫂家看看,跟她把这事儿说说,看看会不会影响咱红英的工作。万一你说工作真因为这事儿给整没了,咱有个先手,看能不能活动活动。”

“又是钱,又是钱!”刘桂琴围巾套了好几圈,捂的溜严实,要不是一双眼睛恶狠狠的露出凶光,薛红英保不住就笑了。

“工作要是去丢了,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直到干完厨房的活儿,回到西屋,薛红英才算有时间找面镜子照照自己这张还完全陌生的脸。

谁知不照还好,一照吓一跳。

妈呀,也太好看了,不怪得拍板砖的姑娘骂她狐狸精。

当然,好看也分多少种,原身这脸绝对不属于温柔秀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那种。

用后世的话说,浓颜系美人,要是化上妆那绝对艳光四射,力压群芳。便是如今素着一张脸,那也是五官深邃,唇红齿白,一双寒星一般黑又亮的大眼睛。

用两个字评价,满意。

四个字,那就是‘非常满意’。

薛红英本来长的也不丑,但和原身一比也只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清秀款撞上美艳款,被人撞的一塌糊涂。

对着镜上子看上半天也不觉得腻歪,直到哐当一声门响,薛母骂骂咧咧回来了,薛红英才赶紧把灯给关了。

不想,这顿骂怎么也没躲过去:

“看谁家闺女一天天的不让爹娘省心,也就你,破事不嫌丢人,你大娘都听说了!”

进了里屋又把睡的迷迷糊糊的薛父给扒拉起来。

“……人是丢大发了,大嫂也不知道,说让先看看,不行再找人——都闹他们单位去了,我这脸啊,一天是扔地上让人踩。”

薛红英默默叹了口气,不止薛母这样想,她也是一样一样的。

摊上这么个糟心惹事的闺女,也就是从亲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杵不回去了,这要是国家给分配的,她都能跑回去申请退货。

原身是家中老小,最大的姐姐因为腿有残疾,婚姻就一直耽搁下来,直到去年才找了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嫁过去给人做后妈。

替原身出头打人的是薛家长子薛建中,虽然只有二十四岁,可是早早结婚生了孩子,闺女都两岁半了。

原身上面还有个二哥薛建国,就没有大哥那么运气好,找人疏通关系就在家附近的菜社里干活算下乡了。等到薛老二的时候,原来找的那个人因为收钱给人办事被撸了,就被下放到附近外五县,离家倒不算远,可到底没有在家附近那么舒服。

也许是因为太不舒服,薛老二下乡第二年就找了屠夫家的闺女成了亲。

然而第三年,也就是去年,薛红英高中毕业,知青下乡正式宣告结束……

薛老二也因为本身下乡就晚,再找了当地的姑娘成亲,所以前几批返城名额里根本没有他的名字,直到薛红英穿过来的今天,他还在乡下赶马车。

而原身薛红英则是毕了业就一直在做临时工,这个厂子待阵子,那个厂子待阵子,就没有长久的。

反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工**情两边没着落呢,就让人一板砖拍没了。

薛红英临睡前模模糊糊的想,好在后世她有买房子的好习惯,光她名下全款房就有三套,她死了,养母也还能不为金钱操心。更何况她还给养母买了好几个养老保险,加上养母自身的退体工资也够她后半辈子敞开了花了。

……只要养母的病别再复发,完全可以安享晚年。

那天夜里,薛红英梦见养母知道她的死讯后哭的不能自已,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恍惚间她好像又活了,母女俩抱头痛哭,而早已死去多年的养父则一脸无奈的看着痛哭的二人,只能抱着肩膀叹气。

第二天一大早,薛红英被薛母砰砰砰一顿敲门声敲醒时,枕头还是湿的,一摸脸上还湿漉漉的满是眼泪。

“……你还有脸哭!”薛母看见闺女肿着的眼睛,糟心的不是一点点。

“赶紧起来和你嫂子一起做饭!”

贼老天就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事情还真就照着薛母说的那样发展了。

薛红英早晨八点一到副食店就被主任通知不用再来上班,任她说破了嘴,掏尽了两辈子能攒一起的好话也还是并不通融。

她这边正还想磨一磨,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

“赶紧把薛红英那骚狐狸叫出来——”

“叫出来!”

“不然我们可把你店砸了。”

“砸了!”

主任推了推架在肥厚鼻梁上的眼镜:“你这个月就干了十天,得下个月开工资的时候,你再来一趟取吧。”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门外乱糟糟一团,来者气势汹汹,副食店几位老员工最小的都有三十了,个顶个儿的也都是不好惹,薛红英也怕事儿惹大了,再走趟派出所,那她这名声是真就在这片上发扬光大了。

不管怎么样,场面话还是得说的,冲着肥乎乎的主任一个虔诚的九十度鞠躬:

“给您添麻烦了,这些天还得感谢主任的照顾——”

“你再不出去把人带走,我真叫人去派出所请人了。”

得,一脚卷出二里地,薛红英眼瞅着人家没半点儿客气客气的意思,反而相当不客气,也不敢再耽搁,连忙出门转身把门关上。

“薛红英!”

“奶奶在此!”薛红英没好气地说,怎么着,昨天板砖没拍过瘾,今天又来,拍顺手了这是?

“你骂谁呢!?”杨丹都惊了,没想到小骚狐狸一对仨还敢骂人?

是一板砖给她脑子拍傻了?

这边瞪圆了眼睛,作势就要扑上前,都没给别人反应的时间,就见薛红英两步就迈到她跟前,揪着她的领子就往外拽,跟拎小鸡崽子似的。

“你你、你放开我!”杨丹涨红了脸,又是臊的慌又是真心有点儿喘不上心。

“来来来,你们都跟我出来。有仇有怨咱到外头解决,别耽误人家工作!”

杨丹身后的两个小尾巴愣眉愣眼地跟了出去。

副食店员:平日里倒没看出来小薛这么生猛。

“昨天有这劲头,还能让人欺负成那样……”

“听说还挨了一板砖,我们一个胡同的,都传开了。”

“这是工作丢了,给整急眼了。”

可以说,薛红英虽然离开了,副食店里都是她的传说。

不过,这时候薛红英是顾不得被人说嘴了,人活在世上,谁能背后不说人,谁能背后不被人说?

都是谈资。


“是不是昨天没挨服你,还想挨揍是咋的,赶紧把杨丹给我们放开!”

薛红英一路扯着杨丹的脖领子就到了转角的胡同里,不想大马路上惹眼。

要说不说,原身不光长的漂亮,个子也是真高,一米六六的身高在后世那在女人堆里也算不上矮了。在八十年代初,那绝对算得上女人堆里鹤立鸡群的存在。

一双大长腿紧着捯饬,愣是把杨丹连揪带拖的没了脾气,好悬气都没上来。

“薛——”

刚发出个声儿来,薛红英一把就将她给一扔推倒在雪地上,她嗷的一声尖叫,就觉得身上一沉,小伙伴也被人揪着头发给摔她身上了。

“揍她!大丫!”

被叫大丫的小姑娘顶天也就到薛红英下颌,让薛红英下手都感觉不忍心。

“你、你,你咋打人呢!我告诉我哥——”

后来可能是想到薛红英她哥更猛,都把人脑袋给打破了,自家亲哥那身板是真不够看,犹犹豫豫地看向杨丹,不敢再往前。

薛红英抬脚踢了杨丹屁股一脚:“你咋的,打人没够,昨天打我打上瘾了,今天还来?”

“我单位都让你作没了,还没找你算帐,你还敢找上来我?”

杨丹有股打死不服的劲:

“咱俩的事儿咱俩了,你让你哥去找我军哥算什么本事?你不就凭你哥吗?”

军哥,李军?

薛红英在脑子里找了一圈,算是把眼前薛老大昨天打的那个李胖子和李军给对上号了。

“打是打了,钱也赔了呀。”

说到这儿,她眼珠子一转:

“你打我,你赔我钱了吗——正巧了,本来我就要去单位请假,再到派出所告你,现在好了,工作没了,你又自己送上门来。”

“走吧,跟我去一趟派出所,省我费两遍事了。”说着一伸手又把起身起到一半的杨丹给揪起来,胳膊往她脖子上一架,就把杨丹给紧紧困住了。

三个小姑娘一听派出所,慌了。

“你又没咋地,你讹人啊!”杨丹不服。

人都让你拍没了,还没咋地,薛红英翻了个白眼,她受的伤可比李军的伤重多了,只不过她这是内伤,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是不是讹人,公安说了算。走吧,咱去派出所。”

“我不去!”杨丹梗梗着脖子,她心虚。

“我本来就是吓吓你,谁知道,你连躲都不躲!”

其实说穿了,她也没胆子真用板砖拍人。现在家家盖房子买砖的少,都靠捡砖头攒房子。养成的习惯就是看着砖头就往家捡,差不多了有地儿就盖房子了。

杨丹在副食店作闹了一通,就和小姐妹到处走到处玩儿,看着砖头就捡起来,走一道,小姐妹人手两块,也有六块了。

谁成想,好死不死碰着正下班的薛红英。

杨丹是想拿砖头吓唬吓唬她,让她离军哥远点儿,可还没等她把话喊完,脚下一滑,板砖已经呼薛红英后脑上了。

有心说句对不起,她还怕人家不信呢。

索性撂了句狠话回家。

她本来也没把打人这事儿放心上,看着薛红英哭唧唧回了家,连个扁屁都没敢放,以为也作不出什么妖,夜里睡觉都做了个好梦。

要不是一大早听说军哥让薛老大给揍了,杨丹气冲脑瓜顶,都不可能这么早出门找人晦气。

结果,薛红英这骚狐狸不按常理出牌,两人争风吃醋打架,干什么闹到派出所?

杨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正议亲要过完年成婚呢,她这时候要是闹出去派出所这等丑事,她亲爹能给她皮剥了泡白酒桶里。

“去派出所也是你丢人,你勾引军哥,还和旁人勾三搭四,你就是个破——”

薛红英没耐性听她把人骂完,一个过肩摔就把人给扔雪地上了。

不得不说,这一亮相算是彻底把几个小姑娘给震住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首先,我没勾引你军哥。”至少,以后肯定不会。

“其次,就算去派出所,丢人是我丢人没错,可是你拿板砖拍我,怎么也算伤人罪吧。我丢人,你判刑,看咱俩谁亏。”

杨丹眨巴眨巴眼睛,后背疼。

心里更怕。

“我、我……”

“你你、你欺负人,哇呜……”扯开嗓子开始嗷上了,大冬天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

好在胡同里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家里有人也关门闭户在暖炕上倒着,寒冬腊月的没人闲在街上晃。换在开春,那指不定冲出多少看热闹的。

“丹丹,别哭了。”

“咋整啊。”俩小姐妹急了,不想跟着吃挂落进派出所。八零年代的人在骨子里都刻着老实本分四个字,进派出所——那能是好人吗?还想不想嫁人了?

杨丹一拧身子,都滚蛋吧,打架就往后撤,这时候上前来看她出丑。

“你们昨天都打我了,还是就杨丹一个?”薛红英好整以暇地抱着肩膀:“要不,都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杨丹一抹眼泪,鼻涕都挂她棉手套上了。

场面太搞笑,薛红英好悬没忍住笑喷出来。

“跑!”杨丹气沉丹田,见状不好就要开溜,谁成想薛红英腿长脚长,没两步就感觉后腰一疼,被人从后面一脚给踢了,一个狗吃屎扑地上了。

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

“你到底要干啥呀?我错了还不行啊?”哭的眼睛也红,鼻子也红,一边哭一边还直冒鼻涕泡。

“我赔你钱还不行吗?!”

杨丹哭咧咧地掏遍了身上的口袋,一共皱巴巴的四块八毛就递到了薛红英面前。

“我就这些。”

薛红英抱着肩膀冷眼看着,心想太特么穷了。

八十年代太特么穷了。

这还得说杨丹他家条件不错,她爸是个粮店的小领导,要不谁家连个工作都没有的小姑娘身上还能有点钱?

大丫看薛红英眼色不善,哆哆嗦嗦的从鞋底里抠出两块:

“我这儿还有两块。”潮呼呼就着一股子酸味儿直接塞的是杨丹手里。

恨的杨丹咬死她的心都有,打架的时候不上,偏这时候用上你了?

这钱放她手里,意思是让她还呗?

“我……我也有两块。”另一个小伙伴也不甘被比下去,做朋友的心都是一样的。


薛红英一扯上衣口袋:“放这里。”要是要,但不想摸她们带着脚臭味儿的钱。

收完了钱还不忘训斥两句:

“我也是想让你们长长记性,小姑娘家家的积极向上,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为了个胖子争风吃醋,还动起砖头来了。幸亏没出人命,要真出人命了,你说你们犯得上吗?一辈子不就完了?”

可惜,原身确实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薛红英在心里叹息,纵使原身名声再不好,人家不也没犯坐监犯科的事儿吗,罪不致死。

虽说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到底是一条人命,居然悄无声息的就没了。

感叹之余,不禁也念上一句,以后少不得顾念着原身的家人。

命都是人家的,她还有什么可不感恩的?

“你们哪,年纪这么轻,不要把些情情爱爱放在太重要的位置,难得活一回,得对得起自己!”

杨丹三人跟看傻子似的看她。

“你是一板砖拍傻了吧?”

“……”薛红英:“你还想出钱给我治治脑子呗?”

“哼!以后,见着我们离远点儿!”显然薛红英半句话她们都没听进去,当成奚落,气鼓鼓地跑开了。

“以后离我军哥远点儿,不然见你一次——”

杨丹狠话没撂完,就被小伙伴给捂上嘴给拉走了,揍是没挨够啊,还敢当母夜叉放狠话?

当下,钱是赔了,在这之后薛红英一言不合就打人的霸道名声也由她们给传开了。和她亲哥薛老大一样啊,混世魔王,雌雄双煞。

就这样,薛红英怀揣着八块八毛钱原地蹲下,忧伤地画起了圈。

她昨晚上从一本万年不看的小人书里翻出了原身的私房钱,二十四块钱巨款,当时乐的一蹦三尺高,本来原身是打算过年买身新衣裳穿,攒了一年多才攒出来的,结果全便宜了她。

后世各种原因,造成薛红英身上没钱心里就不踏实,这回搜出钱来算踏实了,可工作又没了,哪怕在杨丹这里又抠出来八块八,也弥补不了她的忧伤。

她记性可好着呢,昨晚上薛母口口声声工作没了把她皮扒了,这工作眼瞅着飞走了,她的皮还能护住吗?

原身,死的是真冤,可平日里也真是能作。

你说长这么好看,干啥不好?

不是薛红英说,八十年代正是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虽然日子过的穷,但遍地是机会,遇到风口一个浪就起来了。

多好的时代,多好的年龄,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天天纠缠于情情爱爱?

后世薛红英养母看病,把房子都卖了,她从大一打工,一路升到房企高管,说是白手起家不算托大。

不到三十岁,两套全款房,十多万存款,一辆三十万的车,那全是她靠双手劳动致富!

原身的私房钱,加上敲杨丹的那八块八,现在她身怀三十二块八毛钱的巨款,可欠薛母那十块钱,她目前也是没有要还的打算……

也不是不还,就是没打算现在还。

薛家穷,她工作又丢了,可想而知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目前最紧要的,是要让钱生钱。

薛红英本人呢爱好就是赚钱,特长也是赚钱,她想的得是让这钱生钱,自己能顺着八十年代这股风口起飞。

后世她都能凭双手拼两个全款房,没道理重回到八十年代,遍地机遇的时候就老实的趴着。。

一句话,自己能立起来到什么时候也不怕。

不说在八十年代混的风生水起,整个什么炒房团,起码囤个几套十几套的房子在手,老了以后做个舒舒服服的收租婆!

“干就完了!”

薛红英抽抽鼻子,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冻的鼻涕都要出来了。

双手插兜,没往家回,走了五分钟找了辆公交车站又等了半小时的车,整个儿人都快冻僵了才坐上去,直奔市中心。她要让这钱下崽子喽!

八一年,市中心是人民广场,附近就有百货大楼。

那地儿可不是现在的她消费得起的,不过是看看,谁知不看还好,看过了她才觉出不对劲来。

居然,现在买东西是不用票的?

当她拿自己没票,买不了当借口的时候,薛红英看见售货员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好像从哪个山坳坳里挤出来的土老冒——

“咱这城里去年买东西就不用票了。”

信息和养母忆当年出现了偏差,薛红英呵呵傻笑两声,没办法,这么尴尬的时候也只能装傻了。

在百货大楼逛了个遍之后,薛红英又顺着从售货员那里打听出来的消息,迈开两条大长腿就往火车站前去了。

整整半个来小时,都快给她冻透了,才算到了。

薛家是住在二道区,人称二道洼子,这在整个吉省也算贫民窟级别的,一家家的没有最穷只有更穷,清一色矮趴叭的小平房。说是市内,其实也是城市的最边缘,恨不得跨一脚就是农村了。

从进入市中心附近就开始三四层小楼不计其数,再一路到火车站前,楼房就更多,大多是苏式建筑风格,很是打破了薛红英的刻板印象,八十年代的吉省其实看着还挺不错。没后世高楼大厦林立,可也挺看得过去。

尤其到了长江路,亲眼得见川流不息的人群,她简直震惊了。

什么百货商场、五金日杂、理发店,药店,灌汤包,商铺林立,连街边都有摆摊卖东西的,天上飘着小雪花也阻挡不了吉省人民的热情,明明是工作日,居然逛街的人也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从上到下全副武装。

薛红英怀揣着三十二块八块钱愣是从白天从到晚上,抠抠搜搜花六分钱买了个馒头填饱肚子,走过一条街发现下一家只要五分钱,悔的肠子都青了,这都是她要下崽子的钱蛋子啊,被坑了一分钱!

虽然是几分钱,也让薛红英对八十年代的物价大体有了份认识。

赚的钱是真少,但物价也确实是真便宜。

这么看来三十二块八毛钱说不上巨款,对薛红英来说也是真心不算少了。虽然原身初衷是为了臭美买衣裳,但对接盘侠薛红英就太友好了。

只要想起这钱,她走再多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整个人都充满了精气神!


薛红英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薛家一大家子饭都吃完了,赵秀兰正在厨房里刷碗。

薛母一看薛红英,左手拎一袋子,右手又一袋子不知道什么,顿时火冒三丈,脸都要气紫了,满炕爬着找扫帚疙瘩。

“你这死孩子,一天天不气死我,你不算完!”

“你跑哪儿去了,一天不见你人影,还跑去买——鸡啊?”

“你还买鸡——你咋腆着脸还买鸡吃,这鸡得多少钱?”

这大嗓门,把旁边躺炕上眯着的薛庆山都给震起来了,顺手把枕着的扫帚就递到大发雌威的薛母手里。

薛红英:……听我说谢谢你……

“妈,这是我赚钱的道儿——”

薛母哪有那个耐心听她说完,抡起扫帚就打。

吓的薛红英嗷的一声尖叫,叫了声嫂子,把手上的东西往厨房一扔就跑,边跑还边喊:

“妈,我一天都没吃饭了,都没舍得吃啊,我饿死了!”

打开门撒腿刚要跑,一头就扎进一个人的怀里,来人生生把她给困在了死角,扫帚啪啪的就朝薛红英屁股上招呼下来。

……梦回童年。

以前小时候不懂事没少惹事,家属楼那些小子都让她揍遍了,回家就少不得挨养母两下子。

只能说薛母更狠,手更黑。

“老老老、老姑。”来人愣眉愣眼,吓的也是手足无措。“我我我,我来的不是时候……”

薛母听了话音才算恢复了神智,跟川剧变脸似的。

“丫蛋,你咋来了——咋这么晚过来的……”

薛红英觉得这话咋听都不甚顺耳。

但这名字有些熟啊。

再一看来人。

“哇哦。”

原身一米六六,来的这人比原身还高半个头,少说一七二往上了,扎着两条枯黄的细辫子,微黑的皮肤,眉眼倒是挺漂亮,一双杏眼配上一双剑眉,少有的和谐漂亮。

就是俩大脸蛋子冻的通红,一边说话一边直吸鼻涕,但凡慢吸那么一两秒,鼻涕呼啦一声就得进嘴儿。

左手提着只虚弱地叫唤的老母鸡,右手拎着个袋子,目测也不轻。

来人是原身的表妹,小名丫蛋,大名刘玉芝。

“你来就来了,咋还带东西,咋还这么晚——和你爸吵架啦?”刘桂琴一把将侄女拽进屋。

“快进来,外面多冷啊,咋也不围条围巾,看小脸冻的。”

“老姑,我想在你这儿住一阵子,你看……行不?”刘玉芝坐炕上,吭哧半天憋出一句,脸也不敢抬。

“住呗。想住多久住多住。”刘桂琴在薛家称王称霸,连眼神都不用示意一下自家男人就直接做主了。

“就是你得跟我说,你到底咋了,还有和你爸说没,别让他惦记呀。”

刘玉芝冷哼:

“他才不会惦念我,他有了后媳妇,哪里还会想着我?老姑你问我咋不戴围巾,还不是让他后老伴给自己闺女拿去了?我爸看见就跟没看见一样,现在,冻死我也没人管。”

“不光围巾,去年你给我那条棉裤也让她给拿走了。”

所以她这次是实在气不过了,和亲爸后媳妇大吵一架,把家里老母鸡给抓来一只,又偷摸扛了半袋子包米碴子,就奔市里老姑家来了。

以前她也时不时就到老姑家住,所以心里还是有底的。

“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刘桂琴忍不住骂了一句,尽管是自己亲弟弟,但弟媳死了才半年就又找了个带孩子的寡妇成了家,这点她也实在是看不过眼。

可惜了弟媳,活着的时候也是泼辣的主儿,上山能擒虎,下海能捉鳖,家里家外一把好手,把自家弟弟给治的服服帖帖,连个扁屁都不敢放。

可是怎么了,说死就死了,人家转头就娶了别人,孩子还得让人欺负着。

弟媳活着的时候,刘桂琴也看不上,太泼。

可侄女是自家的,自家人自家疼。

“就在老姑家住下了。”刘桂琴唉声叹气,直道侄女命不好,再忍几年嫁人了,还受后娘这气?

“是不还没吃晚饭呢,让你嫂子给你热口吃的。”

看得薛红英眼热,她回家连口热水还没喝上就挨了顿打,敢情侄女是亲侄女,闺女是——

不禁想,幸亏她这外壳还是原身,万一哪天让薛母发现里面换了瓤子,估计生吞活剥了她,连个全尸都不带给她留的。

“你咋冻着了,还打激灵呢?快喝口热汤。”

到最后还是小嫂子心疼人,知道给她端来碗萝卜汤,感动的薛红英眼泪汪汪的。

“还是嫂子好,明天我给你做鸡汤豆腐串吃。”薛红英笑嘻嘻地道。

赵秀兰摇头叹了口气:

“你呀怎么都这时候了还买鸡?妈下午请假和大娘去找给你整工作那王婶,结果才知道你让人撵回来了。妈气的回家就找你,找了一下午,气也憋了一下午。”

结果,就见这货拎着鸡回来了,不是她说的玄乎,当时婆母那眼神要是能杀人,小姑子半拉胳膊都得掉。

“妈知道啦?”薛红英心虚地咳了咳,其实心里有数这事儿也瞒不过去。

“我这不寻思工作丢了,也不能在家干呆着吃闲饭嘛,就满市里跑了一圈。”

赵秀兰瞟了她一眼:“拎只鸡回来补身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家里那几个子儿虽然不归她管,但每人工资都是有定数的,除去日常生活开销,能剩下多少钱都在她心里。

要说薛家留家里这几个人各个有工资,真不至于苦成这样,大半年白菜,大半年土豆,吃点儿油滋啦都是过年了。

可架不住薛母脾气大性子急,却是个心里没成算的。

薛父老家是山东的,爹娘死了之后在老家实在活不下去,才跟着三个哥哥一同闯关东,来到了吉省。说的是长兄如父,可是几个兄长相继成家都过起了自己的日子,最后一双被子就给他打发出来,半分家当也没给他就分家了。

和薛母的亲事还是厂里的师父看薛父人老实肯干,给搭上的。

薛母刘桂琴是农村的,家里一个姐姐,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刘玉芝就是薛母最小的弟弟生的。

婆母的亲爹是最后一代的地主,好在没等到文革,解放前就让他自己抽大烟把家业给败完了,等解放后一归纳那是贫的不能再贫的贫农阶级。

虽说是贫农,家里成分也不是太干净,爹也不是个靠谱的,所以挺大个姑娘也没找着人家。

和薛父俩大龄青年一拍即合,没两天两人就扯证,组织上给就近分配了房子。

薛父和兄弟们不亲,住的虽近往来却不多,反倒是薛母虽然嫁进城里来了,和兄弟姐妹感情却好。尤其这些个侄子侄女顶爱往城里跑,短则三五日,长则个把月也不是没住过。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薛家但凡能攒下个块八毛钱,也让这些亲戚往来的给吃的差不多了。

这不,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给她们多久,又来了。


赵秀兰心里的小算盘扒拉的响,狗脑子小姑子就不说什么了,只顾往自个儿兜里划拉完,家里怎么回事她才不管。

“去吃吧。”

把桌子重新放炕上,饭菜又一一给摆上。“丫蛋啊,正好红英也才刚回来,还没吃,你俩一起吧。”

“谢谢嫂子。”薛红英端着饭碗,一屁股坐下,连头也不抬闷头就是吃。

“你是饿死鬼托生啊。”刘桂琴不看亲闺女,眼疼。

想抡起扫帚狠狠揍闺女一顿,可一看这饿鬼的架式,心里又疼又气。

“你不是有钱吗?又是买鸡又是买鱼的,把自己饿这样?”

“没鱼。”薛红英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一碗,粮再粗,再磨嗓子,真饿狠了也顾不得这些了。

她是享乐主义,有钱必须花,有福必须享,可没精打细算,苦着自己过日子的性子。

可是有苦她也能吃,没钱她自己也能去挣。

“……你还顶嘴!”薛母瞪她。

“就是没鱼啊,我只买了只鸡。”薛红英把饭咽下去,趁喝水的空档给薛母答疑解惑:“我这不是工作没了吗,寻思得赶紧挣钱啊。”

好好的工作,不作能没吗?

刘桂琴不听还好,越听越气,要不是侄女大晚上投奔她来了,在这时候打的鸡飞狗跳不好看,她真心是想把亲闺女的皮给紧一紧。

“你是想干啥?”薛母再控制,声音还是一拔三尺高。

“赚钱啊。”薛红英吃了有七分饱了,笑眯眯地看向薛母:“你就情好吧。”

薛母深吸一口气,看着都快把头吃进碗里的侄女,连大声喘气都好像不会了,慢慢压下了心头的怒火,不理亲闺女了。

“你们吃完饭就去睡觉——丫蛋,你还和你姐住西屋。”

“嗯。”刘玉芝轻轻应了一声。

八十年代,晚上吃过饭也没什么消遣,有爱串门子的就去邻居家坐坐。薛母用膝盖骨想都知道整个儿胡同这几天都在传自个儿家闲话,不想出去闹个没脸,所以早早就歇下了。

刘玉芝看出家里气氛不好,跟着薛红英把碗筷收拾下去,就跟小尾巴似的跟薛红英又回西屋歇下。

炕上是薛母送过来的被褥,平时没人来的时候都收起来放在东屋,来人去客的时候就搬出来用,也不分你我,谁住谁盖。

“姐,你工作……咋没了?”刘玉芝小心翼翼地打探,当时她听说可羡慕坏了,去副食店当售货员那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就没了呗。”薛红英没脸细说。

原身爱臭美,她穿过来第一天就发现了,她的衣裳裤子都好几成新,样式用后世眼光来看也不土,只能算是朴素。床头柜子上摆着面霜、香粉还胭脂都有,抽屉里更是各种头绳、头花,用八零年代的话说原身就是臭美爱得瑟的主儿啊。

薛红英一边抹着面霜,一边对刘玉芝道:“我睡觉不老实,可别踢坏了你。”

“我知道。”刘玉芝又往前凑凑,讨好地道:“姐,给我也摸点儿呗。”

薛红英怎么跟她解释呢,自己这腿脚可不是原身花拳绣腿的力道,大学一起住的舍友感情好有时候会挤一个床睡,几次下来哪怕铁蜜也不跟她住了。宿舍一共六个人,她踹下去四个,最后一个鸡贼,看已经摔好几个了,就不跟她睡一个铺。

可这话没法说,本来刘玉芝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说深了好像不想跟她住似的。

顿了顿,她将面霜往过去一推:“你洗脸了吗?”

她可记得她刚才洗漱的时候,刘玉芝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光帮着舀水倒水,手是连水都没沾的。

刘玉芝一听这话,扑腾一下跳下地:“我这就去洗。”

能抹脸,别说让她洗脸,把脸刮下一层皮都行。

以前薛红英可护食呢,什么时候支使她干活,或者给谁送封信,用得着她的时候才给她用点。现在可好,居然帮忙打水就让她用了。

“……”至于么。

薛红英连脚也抹抹,这就不得不说原身活的挺精致了,专门的抹脚油也有。万紫千红,后世还有这牌子呢。

浑身香喷喷的,她才心满意足地躺下。

刘玉芝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往脸上抠了一大坨面霜这顿搓,一边搓还一边不好意思地冲薛红英笑。

“抠多了。”

“没事,多了你就抹抹手。”

今天薛红英忒好说话,让刘玉芝心里有点惊诧,要以前不早炸锅了?

“姐,你和那个大学生现在咋样了,他给没给你回信啊……”

话没等问完,再看薛红英人家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还轻轻地打起了呼。

“姐?”刘玉芝往前凑过去仔细看,不是故意装的吧?

不过,到底慑于薛红英往日的银威没敢吵醒了她,蹑手蹑脚地把灯给关了。

躺在热炕上,刘玉芝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谁成想伴着薛红英悠长的呼吸声,不一会儿她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直到薛红英一脚把她给踹地下去。

刘玉芝:……她是谁?她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夜刘玉芝整整被踹下去三回,最后还是薛母被吵醒了,怒气冲冲的跑到西屋,揪着薛红英的耳朵把她给叫醒了,扯到了炕边。

“薛红英,你给我好好睡,再给我吵醒了,皮给你扒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怀疑薛红英故意使坏,闺女以前和她说过不想和别人一起睡,就愿意自己睡。

再者,以前也在一起睡,怎么没给人踢下去?

偏这次接二连三的!

“唔。”薛红英睡眠质量极好,倒头跟着又睡。

刘玉芝也没敢再往前凑,紧紧贴着里面的墙,把小被子裹的紧紧的。

直到天亮,薛红英又是被薛母一阵敲门声给敲醒的:

“赶紧,出去跟你嫂子干活!还得每天叫你吗?”说完,没好气地剜了亲闺女一眼,真是她前世的孽。

“丫蛋早都起来了,就你,还懒!要懒死呀!”

薛红英不紧不慢地把衣裳穿好,等她到厨房,果然见到刘玉芝和赵秀兰里里外外的忙活,眼瞅着饭菜都要出锅了。


“我昨天实在是走太多的地儿,累的沾枕头就着了。”薛红英闻着饭味,肚子跟着咕噜噜作响。

“嫂子,以后早上起来你没看见我就直接喊我。我真不是想躲懒,有时候就是……起不来。”

“姐,我跟嫂子干也是一样的,这都有我呢。”刘玉芝笑眯眯的,不光嘴上会说,手上也是真勤快。

赵秀兰顶烦刘家那些个蹭吃蹭喝蹭住的亲戚,薛家不光搭钱,薛老大还要搭时间陪着,烦都烦死。可是唯独这个刘玉芝,手脚勤快,嘴巴也够甜,再加上刘玉芝确实和后妈不对付,实打实的有难处,所以对她还是挺照顾,偶尔攒下些私房钱买小零嘴吃,连薛红英都不给,反而给刘玉芝。

所以这回听说刘玉芝是和家里闹掰了来城里,就劝她干脆在城里住下,找个工作,也别再回农村。

“丫蛋呀,更能干。”赵秀兰笑道。

“我也能干,嫂子。”薛红英半分不吃味,压低了声音说:“我昨天不是说给你熬鸡汤豆腐串吗?等你下班就能吃着了。”

“你咋突然想做那东西了?”赵秀兰好奇地问。

“挣钱哪。”薛红英实话实说:“你看妈那架式,我再不挣钱,眼刀子都能把我削成棍了。”

赵秀兰闻言忍不住笑喷了,小姑子啥时候这么爱说笑了?

姑嫂三人边说笑边干活,不一会儿就把早饭给张罗好了,一大家子风卷残云,不到十分钟就吃完各自上班去了,留下两个无业游民面面相觑。

以往家里人都上班,薛青青白天都是放在邻居李大娘家里,偏今天李大娘娘家那边有白事,没时间照顾青青,索性薛红英刚丢了工作,闹的家里天怒人怨,薛母就把看护孩子的重任交待到她手里。

“你和丫蛋在家就看着青青吧——好好看孩子,少根头发丝儿我把你皮扒了。”

薛红英:……总感觉自己的皮要保不住。

要说天不怕地不怕,自强自立,上山能擒虎,下海能捉鳖的薛红英什么不会什么不敢——

那就是小孩子。

让她扛苦力都行,唯独对付小孩这上面,她就是个废柴。

果断看清自己的缺点,薛红面就把孩子扔给了刘玉芝,“你看孩子,我还有我的事儿忙。”

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让你白忙,给你喝鸡汤。”

“……姑姑,我也喝。”薛青青也知道鸡汤是个好东西,口水哗啦就顺着嘴角流出来了。“——鸡汤。”

“好,你也喝。”

在农村,家里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刘玉芝虽说只有十七岁,可她弟弟差她五岁,自小都是她带着,看孩子那是得心应手。

不只看孩子得心应手,还能一边看孩子一边招呼孩子一起给薛红英打下手。

可是打开袋子的时候刘玉芝还是傻了:“这是啥啊——这哪是鸡啊。”

看薛红英眼神好像看二傻子,感觉她姐是不是让人骗了。“肉都让人给卸了呀。”

“两毛钱,你还想买啥?”薛红英振振有词:“你别瞪着眼珠子了,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咱就成了。”

刘玉芝:“实在不行,我昨天不是拿了一只鸡吗,咱用那个?”

薛红英听了直打哆嗦,那只活生生的好吧?薛母当个宝似的留着等下蛋呢,她敢动,她这身皮也得能保得住啊。

“用不着,杀鸡蔫用牛刀?你就听指挥就得了。”

“听指挥。”薛青青坚决拥护她老姑,反正谁给吃的,她就拥护谁。

“好吧。”刘玉芝无语,少数服从多数。

姑侄三人忙活了一上午,终于闻到香喷喷的鸡汤味。

再一看薛青青,口水哗啦又流出来了。

“先给青青盛一碗吧。”刘玉芝小声说,手上串干豆腐的手顿了顿,好像随时准备过去盛汤。

薛红英拿着写好的单子:

“等等,料还没都放完呢——你串了多少串了?二十串有了就先停一停。”

“差不多了。”刘玉芝仔细数了数,整整好好二十串。“正好。”

“你下到锅里,然后放上点儿盐。”

薛红英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上洗着香菜,可惜就是八零年代用热水还得烧,不像后世洗菜直接温水上手。灶上炖着鸡汤,热水有限,洗菜的手就有些受不住了,几遍下去手就有些冰了。

“放多少啊?”刘玉芝不敢下手。

薛红英随手往抹布上一抹,把切菜的活交给刘玉芝,她去看鸡汤去了。

这一手还幸亏了养母。

当年养母就好这一口,病中就总念叨,薛红英现在网上扒的菜谱弄出来浑不是那么一回事,便左右找朋友打听了他家老爷子的秘方,这才弄出像模像样的味道。

只是好久不做了,薛红英心下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好在去菜市场还真买到了所需要的调料。

两只鸡架四毛钱,一斤干豆腐两毛,香菜辣椒各种调料加一块也才五毛,总共支出一块一毛钱。

薛红英正扒拉手指头算账,就听见有人开门,声如洪钟:

“薛红英,你出来一下。”

来人是个矮个子青年,两眼珠子往外鼓,看人说话的时候始终扬着下巴。

薛红英第一反应,这是杨丹找帮手来了?

气势汹汹的,想要干架?

“你谁呀,进门这么说话,有点儿礼貌吗?”

没等薛红英再有二话,刘玉芝先奔厨房去了,拎着菜刀就出来了:

“你是来干嘛的?”

小矮个儿顿时气势降下来,抽抽嘴角,往后退两步:“我军哥找你,有话。”

“你军哥,谁呀?”薛红英上下打量来人,总感觉有点儿眼熟。

“谁呀?”刘玉芝再往上赶,半边身子挡着薛红英。

她是知道薛红英的,最能咋呼,胆儿也最小,遇着事儿就躲薛大哥身后边了,没事儿了又出来耀武扬威。

薛红英不管之前原身和刘玉芝是什么交情,反正这辈子挡她跟前的这位还是头一个,心里说清的有眯眯的小感动。

“没事儿,你把刀先收起来。”

感动是感动,薛红英也怕这丫头虎劲儿上来把人给砍了,甭管什么年代砍人总是犯法的。


薛红英拧着眉毛冲矮个儿说:“你让你军哥进屋说话。他当他是谁呀,还派个人来传话?皇帝老子吗?”

“不是,军哥这不是不敢吗……他又想跟你唠唠。”

薛红英灵光一闪:“你军哥是李胖子,李军?”

总叫人外号,说军哥恕她实在理解能力跟不上,就好像手机总有卡顿,要反应一下才能对号。

“对呀。”矮个儿哭丧着脸,敢情才明白过来,他都传过几回话了,还记不住,他是长的有多普通?

薛红英可还记着薛老大替他出头把人揍的头破血流、赔了十块钱的事儿呢。

“那你等会儿吧。”她转身回屋手套围脖帽子全副武装戴上,告诉刘玉芝看着锅,把干豆腐赶紧放进去。

屋外下着大雪,房顶都蒙了厚厚的一层了。

薛家住的胡同叫葫芦把儿胡同,他们家在把儿下边,分出来又是一个狭长的小胡同,里面住着两家人,就是薛家和骆家。

骆家一家都是知识分子,骆家的男人是不远处东二小学的校长,骆校长媳妇是老师,闺女在纺织厂工作,前两年就已经嫁出去了。

现在正是上班的时候,骆家老两口也不在家,整个胡同就薛红英她们三个老弱妇孺。

李胖子也正是瞅准了这个机会,偷摸过来找人。

“红英啊。”李胖子脸上围着围巾倒看不着脸上的伤,就是那一声殷切的呼吸声把薛红英给整不会了,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李胖子个头儿比薛红英还矮上一点儿,身形就能看出家庭环境不错,足足能装下两个薛红英。

胖子这外号真不是瞎叫的。

“可等死我了,我昨晚上才听说你让单位给开了——对不住啊,因为我这事儿让你难受了。你哥那钱真不是我想要的,你也知道,我妈我也拦不住啊。我也不知道杨丹能上你单位闹去啊——”

李胖子殷切地眼神薛红英看着都发麻。

“没事儿,都过去了。”钱都赔完了。

再赔就只能赔原身的命了,问题找谁赔谁也不能认啊。

“你别放心上,误会说开就好了。”她快刀斩乱麻,不想掺和进复杂的男女关系里面。

她还想在八十年代好好大干一场,发光发热,乘风破浪呢。谁也别想挡着耽误她浪。

人生啊,除开生死没大事。

剩下最大的事儿也就是挣钱了,谁也别想挡住她挣钱的步伐。

李胖子一听话音不对,顿时就急了,围巾没手拉着呼拉就掉了,再看那脸青一块紫一块是真挺瘆人。

“这事儿真不怨我,是我妈,我拉都拉不住。你看,我把这十块钱给你补回来!”

李胖子从兜里掏出钱就往薛红英手上塞。

“你拿着,还你哥。”

薛红英爱钱,但三观还是正的,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还是能分得清的。

这事儿错在原身勾三搭四惹的,要不薛老大也不能护妹心切把李胖子给揍一顿。

揍她的是杨丹,人家赔钱了,李胖子可没打她,反而是被打的那个,这钱收着烫手。

“你钱赶紧拿回去,好好……养养。”

“就这样吧,以后少往来。”薛红英也不能解释更多。

李胖子哪里能干,急的一脑门子汗都出来了:“你还是生我气——”

“我没生你气!”薛红英也急了,嗓门一拔二尺八。光天化日,拉拉扯扯,让人看见她这名声算是坐实了,没救了。

“以前吧,都是误会。而且挨打这事儿怨谁也怨不到你,是我哥冲动了,把你给打了,的确是我们不对。”

“除开其它的,咱们再没别的了。”她正色道:“你别再……这样,也别来找我了,让人看见了该误会了。”

狠了狠心,恶声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拧身就往回跑,跟身后有恶狗撵似的。

……

“军哥?”矮个儿小心翼翼地:“咱走啊?”

天冷,风呲的他脑门生疼。

“薛红英就是个勾三搭四的主儿,还跟老小子拉拉扯扯的呢,为这主儿不值当的,我看杨丹挺好——”

李胖子长叹了一口气,满面忧伤:

“红英还在气头上,都怪那杨丹,跟她有什么关系?”说到杨丹,声音硬起来:“走,找老杨家去!谁许给他家了,用得着她欠欠儿的?”

边走边骂骂咧咧。

薛红英哪里知道李胖子脑回路这般清奇,直接偏到毛里求斯大海沟里去?

她的意思至少是把对他没意思的意思给说清楚了,省得以后解释不清,对俩人都不好——

好吧,勉强算上杨丹,对仨人都不好。

至于在那之后,杨丹和李胖子俩人怎么着,和她就没关系了。

她现在是一门心思扑到鸡汤豆腐串上,回屋就见薛青青和刘玉芝俩人一人捧一个碗,喝的舔嘴抹舌,美的忘乎所以了。

“姐,这个真好吃!”刘玉芝说。

“真好吃。”薛青青更捧场,直接把碗递到薛红英跟前。“姑,我还想喝。”

豆腐串刚下锅里,俩人直接喝的鸡汤。

“一人再来一碗就算了,晚上一大家子还都得喝呢。”薛红英也不吝啬,三个人一人盛了一碗,看汤水不太足还又往里添了水。

这就不得不说八十年代的鸡了,可比后世的鸡更有味儿,浓郁香鲜,别说薛青青一个小丫头,把她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

“姐,”刘玉芝吃干抹净,这才凑过去悄么声地问:“那个李军李胖子啊?他又来找你啦?”

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薛红英白了她一眼:

“你姑回来别瞎说,不然以后不给你好吃的。”

这威胁最有效。

“我肯定不说。”刘玉芝点头如小鸡啄米,最后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我看李胖子挺好,家里税务局的,工作多好啊。他将来也得接他爸班,你嫁过去可不就过好日子了?”

她扒拉手指头给薛红英计算。

“他三个姐,家里就一个小子,以后家里啥不还都是他的?”

“那个大学生也就长的不错,家里可也太穷了……我看,你跟他,还不如跟李胖子。李胖子对你还好。”

“你那花裙子不就是他送你的吗?”

刘玉芝不说还好,一说,恍如一道惊雷劈薛红英脑瓜顶上。

“……还有,你那双黑布鞋。”

咔嚓,又是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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