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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我以摇滚卫山河

归去,我以摇滚卫山河

的确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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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滚老炮赵长安穿越到未知古代,凭借着高超的吉他技艺和前世脍炙人口的歌曲混的风生水起,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的,是回去,回到心心念念的女儿身边听闻这个异世存在一种叫做归去来兮咒的心法,一旦练成就能摆脱时空的束缚,他穷尽所能,开启了寻找此心法的征程

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赵长安,的确良   时间:2022-08-19 11:03:47

小说介绍

赵长安,的确良《归去,我以摇滚卫山河》讲的是摇滚老炮赵长安穿越到未知古代,凭借着高超的吉他技艺和前世脍炙人口的歌曲混的风生水起,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的,是回去,回到心心念念的女儿身边听闻这个异世存在一种叫做归去来兮咒的心法,一旦练成就能摆脱时空的束缚,他穷尽所能,开启了寻找此心法的征程

第1章

精彩节选


明京城,董家大院。

弥漫着中药味的屋内,赵长安侧卧在病榻上,他身弓如虾,心如死灰。

好端端的怎么就穿越了呢?不,我不要穿越,我要回去。

他在心里嘶吼着。

赵长安是他前世的名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叫董初七,这是董家老爷,也是他的老丈人董百川给他取的名字,因为他入赘的那天正逢初七。

这些,都是丫鬟小青跟他讲的,因为他没有这具陌生皮囊的丁点记忆,脑袋里有的,全是前世的鸡零狗碎和对女儿无尽的思念。

系统,系统爸爸……

金手指,金手指爷爷……

确定自己穿越后,他不止一次这样在心里呼喊过,期待着有神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没有,什么也没有,他也确定了,自己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平凡到连宿主的记忆都没有。

对于穿越这种事,他不能理解,但还算能接受,毕竟在前世,他没少在妻子的威逼利诱下刷爽文,看神剧,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这个妻字前头,早就加上了一个前字。

曹尼玛,早知道不看那些玩意了,搞得现在成真了……

他在心里问候着前妻全家,把目前的处境归咎于前妻,因为前世里,被前妻拉着一起看过最多的神剧不是什么废婿崛起,就是什么上门女婿。

别人不是校花保镖,就是绝世兵王,怎么轮到我就变成扑街的倒插门了呢?曹尼玛……

他又一次问候了前妻祖宗十八代,又一次呼唤了系统和金手指,但依旧没有奇迹发生,有的,只是这具只有二十的陌生躯体。

他在铜镜面前观摩过“自己”,表示还不错,虽然不如爽文神剧里的那些男主来的帅气,来的威猛,但好歹年轻,他庆幸自己没有穿越到一个老弱病残身上。

不过对于这具年轻的皮囊,他一点不稀罕,他稀罕的,是女儿,他想要回去,回到女儿身边,并用永不分离。

穿越前夕,正值女儿的十岁生日,他准备了礼物,从酒吧出来后骑上摩托就匆匆往家赶,他答应女儿会早点回家的,虽然当时已经不早了。

他努力回忆着究竟发生了什么,试图从中找到穿越的线索,好让自己能回去,但想了许久,依旧是徒劳。

前世的他,是夜场的一名驻场吉他手。

曾几何时,他立志要将摇滚进行到底,但梦想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他不得不去夜场给大长腿伴奏,演奏这那些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触碰的矫情小情歌,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恰到一口热乎乎的饭。

曾几何时,他想要放下吉他,去找一份正经的班上,那样的话至少会感觉踏实一些,毕竟在夜场上班,不管上的是什么班,在别人看来,都是不正经的工作,可他一直放不下对音乐的热爱,当决心放下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快四十了,这把年纪,还上什么班嘛,进厂打螺丝都不一定会有人要。

十八岁玩摇滚,他摇没了青春,滚没了前程,倒是玩出一顶绿得发黑的帽子,他很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多读点书,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成为一个零技能的穿越者。

回忆着爽文里的那些穿越者不是开超市,就是搞发明的,他想哭。

他在努力回想着自己能干点什么,或者说会点什么,好能让废婿崛起的剧本在自己身上上演,但想来想去,除了唱歌弹琴,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会点什么别的。

大都239年?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与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二晋前后延,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是不是这样背的?应该是吧。

他结结巴巴背诵着很久很久以前学过的朝代表,试图找出当前世界和前世历史的联系,但还是徒劳。

他对历史的了解,如同卡里的余额一样,只有一星半点,但即便如此,他也能肯定,在前世的历史进程里,是没有大都这样一个朝代的,毕竟239年的大朝代,但凡读过点书的人都应该有所耳闻。

古代?平行世界?嗯,应该是的。

通过从丫鬟小青那里打听到的点滴,结合自己的所见,他猜测,这里应该是平时世界中的某个历史节点。

嘎吱——

房门被推开,是丫鬟小青,她身后,跟着一名白衣女子。

他起身坐在床沿,打量着两人,从她们的穿着,他更加肯定了,这里就是古代。

“三少爷,你醒了?”小青问道。

他点了点头。

“你认识这位小姐吗?”

他摇了摇头。

小青立马转身朝着白衣女子说道:“看到了没有三小姐,我就说三少爷傻了”,然后又对着他说“这是董家三小姐董望舒,是你娘子啊,你连自己的娘子都不认识了?”

“小青,瞎说什么呢,谁是他娘子?他只是入赘到我们董家冲喜的。”董望舒白了他一眼,说道。

“是是是,小青知错,小青知错。”小青连忙认错。

“初七,你好点了没有?”董望舒问他。

“啊?哦,好点了,好点了。”他一时还适应不了自己的身份,包括自己的新名字。

“我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呢,你以后别跟我哥顶嘴了,知道不?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可是未来的武状元,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你这小身板,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董望舒警告着他,他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你哥?你哥为什么打我?”听了许久,他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脑袋空空如也。

“看到了没有三小姐,我就说他傻了,他连这里是哪里,是什么朝代都不知道,要不是我告诉他,他连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年纪都不知道呢。”小青插道。

“傻了好啊,免得四处丢人。”董望舒顿了顿,接着说道:“初七啊,你以后就呆在屋里,没事别瞎溜达了,你家那边我会派人按时送钱过去的,你一个上门女婿就应该有点上门女婿的样子,敢跟我哥顶嘴?你怕是活腻了,要不是爹爹劝着,我看你真是要去见阎王了……在屋里好好呆着,别出去丢人现眼的了,听到没有?”

他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刚穿越过来,又没有宿主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更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一切,都得小心行事。

作为一名摇滚老炮,他不怕死,怕的是回不去,见不到女儿。

死这种事,他在被绿的时候就曾认真考虑过,那时的他,不止一次想要一了百了,但每每想起可爱的女儿,他又舍不得死。

女儿,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整个世界,是他生的希望,是他活的动力。

“小青,他既然傻了,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就给他讲讲,免得坏了规矩。”董望舒丢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

我老婆?呵呵……长是不错,就是太凶了。

看着董望舒离开的背影,他喃喃自语。

对于年轻漂亮的女人,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上几眼,这是一个男人的本能,他也不例外,何况还是他这样单身多年的男人。

“你叫董初七,是董老爷家的上门女婿。”

“你睡这里,里面是三小姐的房间,你不能进去。”

“每天要打扫院子,要洗衣服,喏,洗好了就晾在那个地方。”

“三小姐的房间我会来打扫的,不用你管,你要管的是这里,那里,还有那里。”

“你虽然是个下人,哦不,是个上门女婿,但喊老爷老和夫人还是得喊爹和妈,喊三小姐还是得喊夫人,冲喜嘛,就得按规矩来。”

……

小青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一脸懵逼地点着头。

冲喜?难道我长得像喜洋洋吗?

小青走后,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在小青交代的时候,他多问了几句,也大致知道了这董家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董百川,德信行老板,明京城的巨贾之一。

贾玲玉,董百川的老婆。

董坤灵,董望舒的大哥。

董灵泽,董望舒的二姐。

董扶摇,董望舒的妹妹。

大户人家啊,又是风又是雨的。回想着小青的介绍,他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书,书里,介绍的是古人对万物的雅称。

古人把天空称为碧落,把大地称为坤灵,把太阳称为扶光,把月亮称为望舒,把银河称为星汉,把云称为纤凝,把霜称为青女,把雨称为灵泽,把雪称为寒酥,把风称为扶摇,把茶称为不夜侯,把酒称为忘忧君,把钱称为孔方兄……

他不是一块读书的料,但为了出路,硬着头皮去学习了这些雅称,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他,从原创到翻唱,再从翻唱到原唱,始终没能在摇滚这条路上走下去,为了寻找出路,他和乐队尝试着玩起了古风摇滚,用板鼓,中阮和琵琶演奏,唱着自己创作的古风歌曲,但玩来玩去,还是没玩出名堂来,毕竟人们喜欢看的是大长腿,喜欢听的是小情歌。

那一次,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去看过书,可结果并没有什么卵用。

呵呵,董大地,董雨,董月亮,董风?这家子人的名字,有意思,有意思……怎么不叫董车帝,不叫董事长呢?

他调侃着大舅子和小姨子的名字,探着脑袋朝屋外看了看,试图出去逛逛。

实践出真理这样的话他是绝对赞同的,想要回去,就得先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认识这个世界,才可能找到线索。

哈哈哈哈——

砰砰砰砰——

“厉害,厉害……”

“漂亮……”

一墙之隔,有打闹声传来。

他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出屋子,垫着脚想要看个究竟,但墙太高,毛都没看到一根。

他搬来凳子,凳子上又摞了一个凳子才能勉强够出了半个脑袋。

“坤灵兄功夫又长进了啊。”

“我看这套落樱斩恐怕已经练到十层了吧?”

“我看啊,这次比武招亲坤灵兄是十拿九稳了吧?”

“那还用说,普天之下,能受得住这套落樱斩的恐怕没几个吧,我看那,邱家大小姐是逃不脱坤灵兄的抓……龙抓手了吧?哈哈哈……”

“那肯定的,坤灵兄这次志在必得。”

……

院落四周,众人赞不绝口,拍手称快,院落**,一白衣男子正在习武,时而跃起,时而瞬移,闪转腾挪间,几根石柱发出砰砰闷响,放眼望去,只见一抹白色在舞动,更本看不清细节,要不是石柱溅起的碎屑,根本不知道石柱已经被击中。

赵长安,哦不,是董初七,他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一切,久久合不拢嘴。

他就是我大舅子董大地?这这这……这不是特效吧?那些石头不是道具吧?

一人多高,水桶般粗的石柱在董坤灵眼花缭乱的拳脚下摇摇欲坠,眼前所见,让他相信了董望舒说的那句“我哥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战神吗?那么厉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武侠?高武?玄幻?这这这……超级英雄也不过如此吧?

他暗忖着,试图用爽文里的词汇给这个世界贴上一个标签。

董坤灵察觉到了墙上露出的半个脑袋,他大喊一声,一拳将石柱击得粉碎,拳风裹着碎石朝着墙头袭去。

“好……”

“啊……”

众人的叫好声和董初七的尖叫声合二为一,他被拳风震伤,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

屋内又弥漫起了中药味,他再一次躺在了病榻上,和上次一样,他又昏死了三天三夜。

“醒了?”见他醒来,董望舒板着脸,让小倩把药端来。

他接过药一饮而尽,至于是什么药,他不想打探,他只想活下去。

“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上次才跟你说不要出去瞎溜达,不要出去瞎溜达,你倒好,直接去偷学我哥的功夫去了。”

“我说初七啊,这人啊,得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识,得给自己定好位,你是谁?你是我们董家招来的上门女婿,你是来冲喜的,冲喜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你就是我们董家的吉祥物而已。”

“一个吉祥物还想着去偷学我哥的落樱斩?你能学的会吗?你要是有那个能耐,也不至于来我们董家倒插门了吧?”

“真不知道我爹听了谁的,招你这么个废物上门,我真倒霉……冲喜,冲哪门子的喜嘛,分明就是添堵。”

“你听到了没有,不要再去惹我哥了。”

……


董望舒洋洋洒洒地唠叨了一大堆,他频频点头,差点把刚喝下去的药都整吐了。

“初七,我再说一遍,你现在脑子不好使了,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别出去丢我的脸,你虽然是来冲喜的,但明面上可是我的夫君,你不怕丢人,我怕啊。”

“那个……那个我没出去啊,是呆在家里的啊。”他弱弱回了一句。

“还敢回嘴?信不信我一板凳拍死你。”气头上的董望舒随手抄起板凳喝道。

力气那么大?这到底是什么世道?难道这里人人有功练,人人会功夫?

看着一介弱女子居然能单手举起红木板凳,简直不要太简单,此情此景,他惊住了,因为这凳子就是他那天搭墙梯用的,一个至少四十斤,他双手抬起都费力。

“不敢了,不敢了。”他急忙认错。

董望舒手中的板凳被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通过此举,他能判断,这女人心肠不坏,至少比大舅哥好些。

作为一个混迹夜场多年的中年男人,他阅人无数,自信还是有点看人的能耐的,他希望这次没看错,上一次看错,就被绿得看太阳都是绿色的了。

零技能,又没有宿主的记忆,莫名穿越而来的他最先考虑的就是安全,他可不想领盒饭,他要回去,回到女儿身边,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活着。

快一个星期了,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他几乎都是躺在病榻上,他发誓,再也不要有下次了。

董望舒和小青走后,他到院子里转悠,这个浓浓古风,又带着江南气息的庭院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不过此时的他无心欣赏,他想的,是怎样回去。

院子里有木人桩和沙袋,墙角还放着硕大的石锁,这些,都是习武之人的必备,他在电影里看到过。

难道这里真的人人有功练,人人会功夫?

他想起先前董望舒单手举起木凳的场景,试着去提了提墙角的石锁,太重,纹丝不动,还差点闪到腰。

难道我是个例外?

他捏紧拳头,想要感受体内的变化,最好就是有一股热流,或者一阵寒气什么的在身体里涌动,如同爽文里描写的那样,可没有,什么也没有。

看来你真的就是一个零技能的穿越者啊。

他自嘲着朝屋内走去。

屋子一共两间,里外一间,外面是他的,里面是董望舒的,也就是被嘱咐过不能进去的禁区。

和董望舒成亲已经一年有余了,他从未踏进过她的房间半步,更不要说有过肌肤之亲了,这些,他是听小青说的。

小青还说,董望舒爱干净,让他千万别进里屋,免得挨打。

爱干净?不就是嫌弃我脏呗?我擦,倒插门到哪都一样,被嫌来嫌去的。

他嘀咕着,推开里屋的门,朝里面打探,想要看个究竟。

没什么特别,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厢房罢了,这样的场面,他经常在宫廷穿越剧里看到过,只是没想到自己会亲身经历。

还禁区呢,小青都能进,我就不能了?我那么遭嫌弃?我连个佣人都不如?嗯……是的,上门女婿是不如一个佣人,甚至不如一条狗。

见屋内也没什么,他也不打算进去了,毕竟刚穿越过来,一切未知,得处处小心,免得惹上麻烦,丢了小命。

五十年建立,五十年稳定,五十年发展,五十年衰败,古往今来,没有哪个朝代能昌盛二百年,即便有,也是名存实亡,支离破碎的乱世。

这话,他是从网上看到的,具体出处忘了,但觉得有理,就记了下来,想起目前的处境,他不自觉地又咀嚼了一遍这话。

大都?239年?嗯,应该也是个乱世,得小心啊。

稍作分析后,他感到不安,唯恐自己不能回去,不能见到女儿。

等等,那是什么?中阮吗?

刚缩回脑袋,准备关门的时候,他看到董望舒的大床旁放着一把琴,他能认出,那是中阮。

在研究古风摇滚的那阵子,他没少练习这种乐器,身为吉他手的他,没花多大功夫就驾驭住了中阮,虽说不如吉他玩得那么溜,但唬唬外行还是绰绰有余的。

莫名其妙就穿越了,还身处乱世,郁闷至极的他想要抽一口红塔山,然后再抱着吉他嘶吼几声。

红塔山这里是不会有的了,吉他也不会有,但有中阮,恰好他也会,他那积压在胸中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他朝身后看了看,确定院子的门是闩上的,也确定家里没人,于是蹑手蹑脚走进了董望舒的闺房,还转身特地将房门闩上。

透着香气的房间,坐在松软宽大的床沿,他抱着久违的乐器,第一个音符拨响时,他先前的紧张顿时全无。

音乐能放松身心,能给人力量,他不知道别人感受到的是什么,但他肯定这就是自己的亲身感受,这,也是他一直放不下吉他的原因。

许久没有碰中阮了,他生疏了。

弹琴和唱戏一样,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道,三天不练外行就能听出来了,他到这里已经两个三天了,生疏,在所难免。

针针扎,针针针扎……

他轻拨了四根琴弦后,又来了一通扫弦,确定音是准的。

琴身那么干净,音还是准的,一定是有人经常弹的,难道董望舒还会这个?

他嘀咕着开始活动手指。

1111,4411,5411,一组标准的E小调布鲁斯和弦进行响起,他在熟悉指板,顺带活动一下手指,毕竟很久没有碰这种乐器了。

“大哥你玩摇滚,你玩它有啥用啊……”

一通激烈的扫弦后,他忍不住嘶吼起来。

歌声里,全是无奈。


砰——

刚吼了几嗓子,还没尽兴,一声巨响,厚重的房门就被踹开,手腕粗的闩子断成两截飞出,一截插到了柱子上,好似飞刀,不,应该是好似子弹,另一截差点砸到他,贴着他的头皮飞过,砸到了墙上,墙面被砸出一个碗口大的坑。

大场面啊,这绝对是大场面啊,这种场面,他只在电影里看到过,比起董坤灵那套神乎其技的拳脚,董望舒这一脚也不落下风,也足够震撼。

他被吓得差点尿了,怀抱中阮,坐在床沿瑟瑟发抖。

这这这……

他内心惊恐,绝望,强烈的求生欲在身体里蔓延,迅速占领了每一个细胞。

门后,站着怒气冲天的董望舒,她身后,是丫鬟小青。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进我的房间了。”

“你个废物,滚。”

董望舒朝着他一阵疯狂输出,当然,只是口头上的,如果是拳脚上的,他恐怕早就领盒饭了。

他被吓傻了,腿也软了,想滚,但滚不了。

“还不滚是不是?信不信我宰了你?别以为你是我们家的吉祥物我就不敢动你,我可不信那一套。”

董望舒怒吼着,攥紧了拳头,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一个女人都那么厉害,难道这里人人都是战神吗?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倒插门就等同于废物,我不能当废物,不然的话何年何月才能打探到穿越的线索呢?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女儿身边呢?要是这么滚的话,一辈子都无出头之日,一辈子都回不去。

不,我不要做废物,不……

尽管眼前发生的着实令他震撼,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毕竟他是一个快四十的男人了,该有的成熟,该有的冷静他还是有的。

求生的**,对女儿的思念,加上一个老男人该有的成熟,让他找到了应对的策略。

试一试吧,搏一把吧。

4536251,一组带着淡淡都市忧愁感的王道和弦进行响起。

此刻,董望舒那强烈的攻击姿态缓和了一些,他还注意到她握紧的拳头也松动了些许。

果然,小姑娘都拒绝不了这种多愁善感的旋律。他有些暗喜,并继续着前奏。

董望舒也才二十,和他同年同月生,这些,他是听小青说的,在他眼里,这个年纪的女人都被归为小姑娘,毕竟他女儿都十岁了。

“你一个大男人,摆弄这些东西干什么?废物,废物啊。”见他在拨弄着琴弦,董望舒破口大骂。

啊?男人就不能弹琴唱歌了?为什么?

他不解,但依旧没有停下,因为他看得出董望舒和小青还是蛮喜欢这样的旋律的。

“就是……三少爷,你是女人吗?只有女人才会碰这些玩意儿的,莫非……莫非你是太监?”小青也跟着埋汰。

女人?太监?难道只有女人和太监才配弹琴?天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你才太监,你们全家都太监……

他更不解了。

他本希望用自己仅会的技能来搏一把的,现在看来,失算了,不过他依旧没有停下,他想再试试,因为董望舒没有大打出手就证明了还有戏,至少现在来说是这样的。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他,多么忧郁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

前奏结束,歌声响起。

他满意这副躯体的声音,高昂,带着金属质感,性感中透露着感性,感性中又夹杂着性感,这是一副老天赏饭吃的嗓子。

他知道这些小姑娘喜欢什么,摇滚在她们眼中,和噪音差不多,她们喜欢的,是《成都》和《小情歌》。

之所以弹唱这首《丁香花》,是他的本能使然。

上学那会,他就是靠着这首歌成功征服了班里的一众小女生,还获得了班花的青睐,往后的日子,但凡遇到小姑娘,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歌,这也算是他少年时留下的成长印记,被深深地印在了心坎上。

“好听……”小青忍不住点了赞。

董望舒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虽然她没有说话,但他看得出,她也被征服了。

“……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你看那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

副歌过后,他穷尽所学,疯狂SOLO,这是一个吉他手的通病,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琴弦在指间飞舞,两位姑娘惊为天人。

小青哭了,被歌词感动哭了。

董望舒也想哭,但忍住了。

哇咔咔,我就说我才不是一个零技能的穿越者的呢。看到梨花带雨的小青和想哭不敢哭的董望舒,他喜上眉梢。

他知道董望舒在强忍着,毕竟在倒插门面前,一定要表现的高冷,表现的强势,表现的盛气凌人,关于这些,不用看爽文,就是从前世的世俗观念里他就读懂了一二。

唱罢,他看着两人,想要得到喝彩,或者是一句“再来一首”。

“滚,马上滚,你一个大男人,又是弹琴,又是唱曲的,我们董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彼此沉默了片刻,董望舒大吼了起来。

“不过真的好听。”小青弱弱说了一句,然后擦拭着泪痕。

“闭嘴。”董望舒呵斥着小青,然后朝他吼道:“滚,马上滚,不然我宰了你信不信?”

怎么会这样?明明都感动哭了,怎么还要我滚呢?大男人就不能弹琴唱歌了?不,我不滚,我还要再来一首,《小情歌》怎么样?你们小姑娘不是最爱《小情歌》了吗?

他被呵住了,但心理活动依旧很复杂。

在夜场替大长腿伴奏的这些年,那些无病**的小情歌他不知弹奏过多少遍,听过多少遍了,都快吐了,不用刻意去学,早已滚瓜烂熟。

心里想留下,但身体却很诚实。

他可不想像那根门闩一样被踹成两截,董望舒的厉害,让他心有余悸。

他将怀中的琴放下,静悄悄地滚了。


他走后,小青和董望舒愣在原地,心情久久没能平静。

“没想到三少爷还会弹琴唱曲?他唱的是什么曲啊?以前都没听过。”小青打破了沉默,在自言自语着。

“闭嘴……把这些收拾出去洗了,好好扫一下。”董望舒指着床上的铺盖呵道,说完,就转身离开。

“哦……”小青还没缓过神来,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

……

滚?能滚去哪儿了?

走出董家大院的董初七,不知何去何从,他压根不认识这里的一切,脚下的石板路,路边的无名小花,迎面吹来的风,甚至头顶的太阳,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董家大院地处明京城的西南角,虽说不及黄金地段热闹,但也有行人三三两两。

“这不是那个废物吗?”

“哟,还真是啊,离远点,担心被传染。”

“传染?传染什么?”

“废物啊,废物也会传染的,我可不想变成废物。”

“啊?废物还会传染?”

“那当然。”

“哦,那是应该离得远点。”

……

路人在调侃着他,表情嫌弃,言语刻薄。

他瞥了一眼路人,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生气,因为那些嘲笑的言语,他似曾相识。

小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嘲笑过大院里的倒插门。

他出生在厂矿大院,父母都是矿上的工人,工作到哪,家就搬到哪,犹如游牧民族。

大院里住着来自五湖四海,操着不同口音的人,当然,还有一个上门女婿。

从此,那个上门女婿就成了大人们白眼的对象,成了孩子们嘲笑的目标。

即便几十年后,他还记得自己朝那个倒插门扔过一个臭鸡蛋的情景。

biu……biubiubiu……啪……

正在他回忆着小时候干过的缺德事的时候,几枚臭鸡蛋在孩子们的拟声中朝他袭来,其中一枚不偏不倚,正中额头。

哈哈哈——

孩子们在大获全胜的喜悦中逃离,这一幕,像极了他的小时候。

他用衣袖抹去脸上恶心的污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身后,董家大院四个大字悬在门头,两扇朱漆大门贵气十足,一砖一瓦都彰显着尊贵,可即便是这样,董家的上门女婿还是会被无情地嘲讽,就连小屁孩都能肆无忌惮地羞辱他。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董望舒说的,让他好好待在家里,别出去丢人了。

看来,他这样身份的人,确实很丢人。

biubiubiu?

他看着跑开,还不时回头朝他做鬼脸的孩子们,想起了刚才的拟音。

这不是打枪的声音吗?难道这个时代已经有枪了?前世是什么时候有枪的?清朝吧,哦不不不,是明朝,朱元璋那会就有了,不对,好像是元朝……

望舒,坤灵,扶摇这些雅称是什么时候有的?董家的人取这些名字,应该也是根据什么典故吧?

他尝试着想把这个世界和前世联系在一起,但实在无能为力,毕竟对历史的知识储备实在薄弱,几近空白。

哎……大哥你玩摇滚,你玩它有啥用啊……

他长叹一声,又在心里嘶吼了几句。

明京城很大,也很热闹。

他匆匆逛了一圈,试图多了解一些这个陌生世界,但所到之处,白眼不断,嘲笑不断。

难道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是董家的上门女婿?难道上门女婿就这么下贱,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吗?

他愤怒,对着指指点点的人们,差点骂出声来,但不敢,怕被打。

在他目前的认知里,这里的人似乎都很能打。

悔不该当初啊。

他认为自己应该是被诅咒了,当前的境遇,一定是老天对他从前取笑那个上门女婿做出的惩罚。

德信行。

他在闹市看到了董家的商行,有两间,一间经营绫罗绸缎,一间卖着五谷杂粮。

两间店铺矗立在闹市的**,门庭若市,熙熙攘攘。

他听小青说,董家垄断了十里八乡的布匹生意,还有当地最大的粮仓。

难怪会成为巨贾,衣食住行,只要做成任何一项,都能富甲四方。

他从来都认为,再小的生意,只要形成垄断,都能赚到大钱,何况是穿的和吃的了。

可就是倒插到这样的家庭,还是免不了被众人唾弃的命。

哎……看来驸马在这里都会被嫌弃。

他郁闷至极,嘀咕着朝着城外走去。

明京城外二里地,蔡家村,那是他的娘家。

这些是小青跟他提及过的。

看来只有回娘家了。

这是一个心酸的决定,也是无奈之举,他总得找个落脚之地才行,再不济,得有口饭吃。

“二狗。”

刚到村口,就有人朝着他喊道。

他瞥了过去,是一个扛着锄头的男子。

二狗?是喊我吗?

他疑惑,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原来的名字。

“二狗,我是你大哥富贵啊,你不认识我了?”男子急忙上前,说道。

“富贵?我大哥?”他嘀咕着,打量着男子,想要唤醒宿主的记忆,但都是徒劳。

“二狗啊,你是真傻了?你连大哥我都不认识了吗?我听说你被你大舅哥打傻了,我还不相信呢,造孽啊……”

“听说?听谁说的?”

“我从董家下人那里打听到的,妈和我想去董家看看你的,但……”富贵小声说道。

“但什么?”

“二狗啊,你连这都不记得了?你入赘到董家是去冲喜挡煞的,我们不能去看你,你也不能回来,董家老爷说了,那样会破煞的。”

“啊?连娘家都不能回?破煞?破个球的煞啊,哪门子的封建迷信,我回来了又会怎样?”他一听,怒了,头一次听说倒插门的连娘家都不能回,不过他还是尽量压制着胸中的怒火,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哎……算了算了,回都回来了,藏也藏不住,赶紧回去让娘看看,娘想你了,看完赶紧回去,回去的时候给董家的人赶紧陪个不是,啊,记住了,不要惹董老爷生气,就说你想家了,回来看看,回去以后好好呆着,别再像以前那样了……”

像以前那样?以前哪样啊?

他很想知道“自己”的以前。


富贵看了看四周,唠叨着就拉着他往家走。

四周,已经有村民在指指点点,这样的指指点点,一路上从没停过。

富贵低着头。

他也低着头。

彼此肢体触碰的瞬间,他心中不自觉地有种感觉在升起,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

他怎么穿得破破旧旧的,我都入赘了,按理说董家应该给点彩礼什么的嘛。

打量着这位“新”哥哥,他不解,问道:“哥,董家没给咱家钱吗?”

“二狗啊,看来你是真傻了,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董家给了,给了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呢,你赶紧走,让妈看一眼就赶紧回去,不然董家的人生气了,人家休了你的话,银子可是要还回去的。”

不给回家,不然就要被休?还有这种说法?这不是赤果果的霸王条款吗?对了,一百两是多少啊?多了还是少了?

他思索着,但浅薄的知识储备无法得出古代白银的购买力。

“那个……哥,一百两多吗?”他忍不住,问道。

“废话,一百两都可以在明京城里买一间大瓦房了。”富贵回道。

城里一套房,那不少了啊,巨款啊。

“那……你怎么……怎么穿这样?”他接着问道

“行了行了,别问了,傻了好啊,傻了好啊。”

“我没傻,我只是记不得从前的事了。”他不服气地说道,傻这样的字眼,他认为是个贬义词,有严重的歧视倾向。

“对对对,是不记得了,没有傻,没有傻,不记得了好啊,不记得了好啊。”富贵改口道。

他听得云里雾里的,只得跟着富贵身后傻傻地走着。

……

乌龙河由西向东,蜿蜒而下,流过沟堑,淌过草地,穿过明京城。

城外第一个弯就是蔡家村,也是董初七的娘家。

“娘,娘……二狗回来了,二狗回来了。”刚进门,富贵就冲着屋内喊道。

这是我的娘家?

看着斑驳的房门,长满青苔的瓦片,他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拥有一百两银子的家庭。

屋内简陋的陈设,散发着霉味的空气,放眼看去,没一件值钱的东西,他疑惑不已。

“二狗回来了?二狗回来了?”

随着苍老的呼唤,一具苍老的身影从屋内迎了过来。

这是我娘?怎么老成这样?

看着面前的妇人,他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妈妈。

“那个……哥,咱妈几岁了?”他小声问富贵。

“不是吧,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你入赘那天娘刚过完五十大寿,现在五十一了。”

五十一?五十一就老成这样了?这得经历多大的苦才会这样啊?

他心起涟漪,同情心开始泛滥。

“二狗啊,娘想你了……”

“你怎么回来了?哎呀,你怎么回来了呢?赶紧回去,赶紧回去,要不董家老爷会生气的,回去好好呆着,别像以前那样浑了……”

他娘拉着他的手,摸了又摸,抚了又抚。

这种感觉久违了,被一双锉刀一般的手抚摸着,他却很享受。

这,是来自母亲的问候。

前世里的他,八岁就成为了孤儿,在大院里吃百家饭长大。

一次矿难夺走了不少人的命,其中就包括他父母的,不止一次,他都想妈妈再一次抱抱自己,爸爸再一次将自己架在肩膀。

尽管只是占据了这具陌生的躯体,但宿主的本能被唤醒,他顿时觉得面前的老人亲切无比,好似她就是自己真正的母亲。

“妈,哦不,娘。”他学着这个世界的口吻喊了一声,然后轻轻抚了抚她布满皱纹的脸。

“二狗啊,赶紧回去吧,赶紧回去吧。”

“哎?对了,我爹呢?”他环顾一圈,问道。

“你爹在我们档子里呢。”

有声音响起,男声,粗犷的男声,从门外传来,由远及近。

话音刚落,几名大汉闯了进来,不大的院子被他们膀粗腰圆的躯体占得严严实实。

黑涩会?

这是他看到这些人的第一反应。

“他又去赌了?他不是去城里卖鱼的吗?”

“大熊兄弟,你们是不是又逼着他去赌了?”

“大熊兄弟啊……”

……

听着他母亲和这群人理论的同时,他也弄明白了,他有一个烂赌的爹,钱都被拿去还债了,现在都还没还清呢。

啪——

那个叫大熊的打手忽然抬手,朝着他母亲就甩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亲妈被打了,他被本能驱使着挺身而出。

富贵赶紧扶起被打倒的母亲。

“什么兄弟不兄弟的,谁是你兄弟?你说话小心点,什么叫我们逼他去赌?我们开赌档做生意的,从来都是明明白白的,要赌就来,不赌我们不逼,你别坏了我们乌龙会的名声。”大熊白了他一眼,指着他母亲的鼻子呵道。

“欠钱还钱就是,你们打人干什么?”他再一次挺了出来。

“废物,我都懒得跟你说话,怕脏了老子的嘴,你要是再多嘴,老子把你屎都打出来。”

“你敢,你敢动他一下试试?”门外,又有声音响起,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董望舒,身后,跟着小青。

“哟,是董三小姐啊。”大熊声气缓和了一些。

“他是我们董家的人,有什么说错的,做错的,要打,也轮不到你们外人打。”董望舒瞪着大熊说道。

霸气,侧漏。

董初七看到了救星。

“行啊,董三小姐要这么说的话,那他爹就是你爹啰,他爹的债,那是不是也是你们董家的债啊?”大熊回呛道。

一点,不虚。

“多少?”

“一百两。”大熊顿了顿,接着说道:“黄金。”

“什么?”

顿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怎么可能,我们家老头子怎么可能输那么多。”他母亲擦了擦嘴角的血,问道。

“输没输那么多你们自己去问他好了,他就在档子里。”

“不可能,不可能,他哪有那么多钱,一定是你们逼他的,是你们骗他的。”

啪——

又是一巴掌,他母亲再一次被打倒。

富贵想要反击,但还没出手,就被大熊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了,我们乌龙会明明白白做生意,谁要坏了乌龙会的名声,谁就得死。”

大熊说着,狠狠在富贵胸口碾了几下,很疼,但富贵忍着,一声没吭。


看来也不是人人有功练,人人会功夫啊。

看着自己的哥哥如此弱不禁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别太过分了。”董望舒看不下去了,呵道。

“董三小姐,这事是不是你要管?你要管就还钱,不还,就别啰嗦,你们董家有的是钱,不差这一百两黄金吧?今天是一百两,明天可就不是这个数了。”

“什么?太黑了吧。”小青听不下去了,嚷出了声。

“小丫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呢。”

“你别太过分了。”董望舒咬牙切齿道。

“董三小姐,你们董家和我们乌龙会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不会是想要坏了这条规矩吧?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你不会为了一个废物把规矩搞坏了吧?”

“三天,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见不到钱,拿着席子来收尸吧。”

大熊说完,瞪了董望舒一眼,然后抬了抬手,领着一众打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娘,我会帮你打回来的……哥,我会帮你打回来的,十倍,不,百倍打回来。”宿主的本能让董初七不能再沉默下去,他帮母亲擦拭着嘴角的鲜血,帮哥哥拍打着胸前的鞋印。

“二狗啊,你别犯浑啊,那些人咱们惹不起,你那个混蛋老爹,让他去吧,让他去吧……”母亲拉着他的手,哭了。

“还愣着干什么,走。”董望舒怒气未消,将气头发在了他身上。

“是是是,赶紧跟董三小姐回去,别惹董三小姐生气。”母亲将他朝门外推了推。

“娘,我会打回来的。”

临走,他再次重申道。

“打回来?你有那个能耐吗?”

董望舒埋汰了一句。

他没有再吭声,钻进准备好的轿子,朝着董家大院摇去。

……

回到熟悉的庭院,他坐在池塘边闷闷不乐,时不时把石子扔向游弋的锦鲤,锦鲤惊吓,发出阵阵噗通声。

董望舒同样闷闷不乐,把院子一角的木人桩打得砰砰作响。

“你那么能打,刚才怎么不出手?我娘被打了,我哥被打了,你怎么不出手?”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忍不住起身问董望舒。

“出手?我凭什么要出手?你爹烂赌惹得祸,我凭什么要出手?”

“可他们打的是我娘啊,是我哥啊。”

“可你只是个我们董家的上门女婿啊。”

董望舒这一句,怼得他哑口无言,只得继续坐回池塘边打鱼消气。

他只想回去,心里只有女儿,无数次,他都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心中仅存的正义感还没有消失,加上宿主面对亲情的产生本能在作祟,不管,他实在做不到。

董望舒一如既往地高冷,她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放不下面子,便朝小青使了一个眼色。

“三少爷,你要体谅体谅三小姐的难处啊。”小青坐到他身边,说道。

“难处?她有什么难处?我娘不就是她娘吗?你看看,打个木头都能打的那么起劲,刚才连个屁都不敢放,我就搞不懂了,那些黑涩会有什么好怕的?”

“黑涩会?”

“哦,我是说乌龙会。”

“三少爷啊,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乌龙会可是这里的地头蛇啊,听闻只要是乌龙河流过的地方,就有乌龙会的存在,城里那些赌档,妓院都是他们开的,乌龙河上过往的船只,也都是他们的,德信行进出的布匹和粮食,都得靠着他们的漕运,得罪不起啊。”

“开赌档,开妓院,那不就是黑涩会吗?邪不压正,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他们。”

“黑涩会?你是想说地痞无赖吧?”

“对对对,地痞无赖,一群地痞无赖,怕他干什么?”

“邪不压正?话是这么说的,可现实是难啊,你也别怪三小姐了。”

“谁让你回家的?要是被我爹知道,我又要被骂了,说我没看好你。”董望舒发泄够了,走来教训他。

他低着头,没有吭声,毕竟是自己错了。

“算了,如果我爹问起,我会替你求情的,你以后别再跑回去了,什么冲喜不冲喜,挡煞不挡煞的,我倒是不信那些,但我爹信,要是再有下次,要赔钱的话我可不会再替你赔了。”董望舒接着训道。

“再替我赔?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说再呢?”他不解。

“三少爷,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爹那些烂赌的债,三小姐可没少帮他还,上次把金饰都拿去偷偷当了呢,还有啊,你欠下的那些银子,也都是三小姐帮你还的。”小青插了一句。

“啊?我欠下什么钱?”他惊讶道。

“赌债啊,你以为你不赌啊,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上次还被赌档的人打了一顿呢,真是丢人,董家的脸都被丢光了,还有啊,你去满春楼快活,完了没钱给,满春楼的老鸨直接讨到家里来了,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小青。”董望舒呵住了她,毕竟这事,实在丢人。

啊?原来我还真是个废物啊,又赌又嫖的。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还是打住了,因为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是感谢呢,还是求她再帮一次。

一百两黄金啊,即便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汇率,但他也能肯定,这不是一笔小钱,何况,烂赌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他想要讨回的,不是这个烂赌父亲的命,而是自己的脸。

虽然和所谓的母亲压根没有感情可言,但在这个世界,那就是他的母亲,说破天了也是,如今母亲被打,自己却无能为力,这事,要是不讨回个说法的话,那么,他就真的是个废物了。


人怂被人欺,马怂被人骑。

纵使一心只想回去,一心只想着女儿,但他不能这么怂下去,怂,是没有出路的,自古如此。

“苟住,苟住才有活路,有活路才有出路。”

“不,不能怂,就算是个零技能的穿越者,也要杀出条血路来。”

“你傻啊,零技能不怂能咋地?拼命去吗?那些人的厉害你又不是没见过。”

“谁说我是零技能了?我会弹琴唱歌啊?你没看见董望舒和小青都被感动哭了吗?”

“是你自己说你是零技能的,再说了,人家小青说了,这个世界只有女人和太监才玩那些玩意儿的。”

“我说错了行不行,我不是零技能的穿越者,我会弹琴唱歌,凭什么只有女人和太监才可以?你才太监呢,你全家都太监。”

“你才全家太监呢。”

……

此时,他内心复杂,出现了两个小人在争吵,吵了半天,谁也没有占到上风,他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我一定能回去的,还有,我要打断那个大熊的手,小念,爸爸想你了……

他嘀嘀咕咕,表达着对女儿的思念。

“三少爷,你说什么呢?”小青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有,没有说什么。”

“初七,你爹的事,我尽量去想办法,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不过你爹这人啊,真是没救了,谁要是摊上他,金山都不够他输的,还有你啊,也别赌了,我就搞不懂了,你在我们董家不愁吃不愁穿的,还要去赌了干什么?”董望舒说道。

“上瘾了呗,赌钱的人,有几个是奔着钱去的?都是去过瘾的,还有满春楼也一样,三少爷啊,你可别再去那种地方了,连我都觉得丢人。”小青插道。

“我要是有一天当了皇上,我一定禁赌,砸了所有的赌馆,砸了所有的妓院,哦不,妓院……没必要。”他忿忿不平。

“三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到皇上耳朵里,可是要杀头的。”

“哦,是是是,这话不能乱说,不能乱说。”

前世的他,就发誓与赌不共戴天,想不到都穿越了,还要遭着赌带来的罪。

他的前妻就是因为好赌,天天泡在麻将室,结果跟牌友泡出感情来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帽子都可以当裙子穿了。

“三少爷啊,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变得……变得……我也说不出。”

“懂事了?是吗?”

“对对对,懂事了,懂事了,我可从来没想过三少爷你还会弹琴唱曲呢。”

“呵呵……瞎唱的。”

此时,董望舒朝小青又使了一个眼色,小青秒懂,因为她也急不可耐了,听歌和听戏,和赌,和去满春楼一样,都是会上瘾的。

“那个……三少爷,你今天唱的那个什么丁香花,是从哪学来的?”

“哦,瞎唱的,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实在没想到三少爷还会这些东西,要不……再来一段?”

他偏头看了董望舒一眼,回道:“行。”

就目前而言,他开始对董望舒这位冰霜美人开始有好感了,就从得知她偷偷当了金饰去给父亲还债这事来看,他认为,这人不坏,甚至心里应该还有一点自己的位置。

混迹夜场多年,他见过的美女无数,在他眼里,董望舒算不上最佳,但也不算太差,打分的话,中上吧,不过这高冷的气质,总感觉给他一种端着的做作感,这种感觉,扯了分数的后腿。

他从来都认为,平易近人,才是最高级的美,不过他前妻那种人尽可夫式的平易近人不算。

三人来到屋内,小青跑进里屋将中阮取了出来,董望舒依旧不希望他进自己的闺房,他也懒得纠结这个问题,毕竟他也没兴趣。

女人的闺房,只有当她心里完全装下你了,才会让你进去,否则,开房也不会让你去闺房。

他接过中阮,4536251再次响起,《丁香花》再次唱起,小青再次流泪,董望舒再次端着。

一曲结束,没等她们喘息,一首《小情歌》袭来。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倾倒,我会给你怀抱,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我也不会奔跑……”

副歌过后,董望舒终于绷不住了,她那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好似融化的冰块,有种凄凉的美。

小青就不用说了,她泪点很低,手绢都已浸湿。

“初七,这些曲子都是你写的?”唱罢,董望舒不再端着了。

“嗯,是我写的。”他有些难为情地回道。

作为一个摇滚老炮,他从来都鄙视抄袭行为,但现在,他顾不得那些了,他需要的,是被这里的人认可,被这个世界认可,他不要再被当成废物,他要凭借着这唯一的技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撑起一片天,然后找到回去的出路。

“好美,这曲子写的好美。”小青抽泣着赞赏。

美?这歌词美?一点深度都没有好不好,没见识,真是没见识。

他暗语着,再次拨响了琴弦。

“独坐在路边街角,冷风吹醒,默默地伴着我的孤影……只想将吉他紧抱,诉出心酸,就在此刻想起往事……”

前奏结束,他缓缓开口,一曲散装粤语的《再见理想》脱口而出。

他不是广东人,但BEYOND绝对是他最爱的乐队之一,每一首BEYOND的歌,他都能轻松驾驭,只是发音上塑料味重了一些。

边唱,他边点了点头,给予这副嗓音以肯定。

这副嗓音绝对是老天追着赏饭吃的那种,他认为,前世的自己假如能拥有这副嗓子,早就扬名立万了。

他很满意。

但董望舒跟小青不满意了。

先前还梨花带雨的两位,此时睁大了眼,拉长了脸。

“三少爷,你唱的什么啊?”

“初七,你唱的是什么地方的话?”

“啊?粤语都不知道?你们这里没有广东吗?”他惊讶道。

“粤语?”

“广东?”

两人更茫然了。

“算了,和你们说不清,你们就说好听不好听就得了。”

两人没有作答,只是猛烈地摇着头。


没品味。他在心里嫌弃了一句,停了下来,重新来了一首。

针针针,针针针扎,针针针针扎……

一通猛烈的扫弦后,他开口了。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识相互琢磨,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这回能听懂了吧?

边唱,他边观察着她们的反应。

黑豹,也是他喜爱的乐队之一,刚玩乐队那会,他没少翻唱黑豹的歌,第一次被夜场大哥打赏了一百块,就是唱的这首歌。

董望舒呆了。

小青呆了。

他也呆了。

“怎么了?不好听?”刚唱几句,他就停下问道。

“三少爷,这曲子也是你写的?”

他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

“和外面戗菜刀的阿伯吼的一样。”

“戗菜刀的阿伯?吼?这哪是吼啊,这是唱,讲求技巧的。”

“就是吼,明京城里叫卖的小贩吼得比这个还大声呢。”

咯咯咯——

董望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笑。

没品味,这么好听的歌居然都欣赏不来,老子不唱了。他觉得扫兴,罢演了。

一把中阮,弹不出他想要的效果,要是能有把大G,一台BOSS效果器,一支马勺音箱就好了,不过他也只是想想,毕竟在这样的原始社会,那些高科技的东西都是奢望。

趁着气氛不错,他决定打探打探。

对于这个世界,他需要了解的太多太多。

……

那头,董百川在庭院里踱来踱去,心事重重。

“老爷,你顾虑太多了。”贾玲玉上前问候。

“能不多吗?你说初七这小子,怎么就不听话呢?非得往家跑,这可是犯了大忌啊。”

“哪有那么多大忌,咱们董家上下现在不好好的吗?”

“好好的?今天好,明天好,能保证后天好吗?张天师说了,他不能见家人,更不能回家,否则会破煞,咱们董家会有大劫啊。”

“老爷啊,我就搞不懂了,你怎么非得听张天师的呢?招个上门女婿也就算了,居然招了这么个废物回来,董家上下的脸都被丢光了。”

“我也不想招这么个废物回来啊,不过你也看见了,望舒的身子确实是好多了。”

“是啊,望舒确实好多了,既然这样,我看啊,把那小子休了得了,我丢脸丢怕了,连满春楼的老鸨都追到家里讨要皮肉钱来了,哎……我这辈子没丢过这样的脸。”

“嗯,我正有此意,等坤灵赢下比武招亲,娶回巡抚大人的千金后,我就让望舒休了他。”

“还要等啊?”

“当然,坤灵能不能娶到巡抚大人的千金,那可是头等大事啊,关系到我们董家的兴衰,张天师说了,在大事之前,万万不可动煞,初七那小子替望舒挡住了煞气,他现在就是一个煞,不能动他。”

“张天师,张天师,一天到晚就是张天师。”贾玲玉白了他一眼,然后朝着寝室走去。

“夫人,夫人……”董百川连忙追去哄她。

……

黑夜吞没了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董初七依旧在和董望舒他们畅谈,期间,又唱了几首他们这种小姑娘喜欢的做作小情歌。

一首《忽然之间》过后,他继续打探。

交谈中,他也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些许认识。

这个世界和前世的历史进程有交叉,也有重叠,但更多的是不同,两个世界,如同DAN的两条曲线,纠缠在一起,螺旋式前进。

真神奇,真的有平行世界?

他不敢相信会存在这样的事情,但一想到连穿越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他还了解到,这是一个崇尚武道的世界,在这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向往着有一身了得的身手,至于音乐这种东西,是近几年才又冒头的,之前被禁了快一百年。

“**为什么要禁止音乐呢?”他继续打听。

“**?音乐?”董望舒不解。

作为丫鬟的小青,书读的没有董望舒多,这些问题,也只有董望舒能回答,她只有呆坐着,期待着能有歌听。

“哦,就是朝廷和戏曲。”他一时还改不了口。

“戏子误国啊,以前的大都国戏曲诗词很是昌盛,结果就是很多人都去玩弄这些东西去了,没有人再习武练功,那场战争,大都差点亡国,从那以后,朝廷就禁止了这些玩乐的东西,大力推广武道,号召大都子民人人习武,人人练功。”

董望舒口中的那场战争,他先前听她提过,但她也说不详细,大抵意思就是和邻国之间的战争,那次战争打了近十年,双方都元气大伤,大都差点灭亡。

“戏子误国?那个……那我现在弹这个,会不会被抓啊?”他有些紧张,指着怀中的中阮弱弱问道,毕竟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技能和希望了。

“现在不会了,只是丢人。”

“啊?丢人?”

“当然了,只有女人和宫里的太监才摆弄这个,你一个大男人玩这个会被笑话的。”

“不过三少爷唱得是真好听。”小青赶忙插道,生怕听不到了,她对这些来自未来的歌曲上瘾了。

“嗯,好听是好听,但丢人也是真丢人。”董望舒还是这样坚持。

“在家里唱给我们听就好了嘛,又不到外面唱,有什么丢人的。”小青嘟着小嘴说道。

“也是,也是。”董望舒也上瘾了。

哎——

被浇了一盆冷水,他长叹一声。

“三少爷,我总算看到你还是有点用处的了,嘻嘻……”小青笑道。

用处?在家里唱两曲给你们解闷,这就是我的用处?嗯,好吧,也算是有点用处。

他暗语着,觉得目前的自己确实比以前那个只会烂赌,连皮肉钱都要欠的家伙来说,是有点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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