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到南柯

第5章 北上

在临安修养了一个月，华容的身体也慢慢恢复，钟扶离在临安城内临时租了个小院，专供华容静养。

这天华容照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散步，脸上的烧伤也慢慢痊愈，看着虽不及以前明艳，倒也还看得过去，不显别扭。

钟扶离外出回到小院，声音愉悦：“容容，快来尝尝我刚买的烧鸡，临安城有名的老字号，咱们也尝尝是不是名副其实。”

华容走到石桌旁，闻着荷叶包裹里散发出的肉香，咽了口口水：“一个多月没尝过荤腥了，我又能吃了？”

钟扶离好笑道：“是啊，昨日江大夫来看了你的病况，说可以开荤了。

今日我特地去买的，正好我也有些馋了。”

这一个月因她的缘故，钟扶离他们仨都没碰过一点荤腥，生怕自己闻到了味心里难受。

华容坐下，看着钟扶离拆开包裹说道：“叫上小棠和凌宇一起吃吧，这段日子也苦了他们了。”

小棠是当初买来的那个小丫头，钟扶离给她起了名，一个月来照顾华容也算是尽心尽力。

“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凌宇在后面拎着一只呢。

我叫他去买点其他东西稍后就到，咱们先吃，来，吃个鸡腿。”

钟扶离扯下一条鸡腿递了过去，华容也不扭捏，接过鸡腿便啃了起来。

真香！

凌宇回来的时候桌上只剩下一堆鸡架子，小棠也恰好从厨房收拾完出来，一个月的相处她也渐渐开朗起来，语气也不似从前那般拘谨：“小姐，公子，午饭做...好了...”华容别过头没看她，钟扶离低头佯装整理衣裳，凌宇则是两只手拎着东西站在一旁。

小棠看着桌上零碎的鸡骨头，又看看桌旁的两人，好半晌才开口：“那，还吃吗？”

华容看着钟扶离开口道：“你...要不再来点？”

钟扶离轻咳一声：“凌宇，我带小姐出门散散步，你陪着小棠吃点。”

两人一同起身，快速走出了院门。

华容看着街上往来的人们，有些感慨：“许久未曾出门，乍然见到这人间烟火，竟有些陌生。”

“那是当然。

你从前是住在公主府，一应生活都有人伺候，也不常出府门。

后来去了宏光寺，住在山上，这些市井气息你也见不到。

怎样？

今天出来看到这番景象，有没有感觉自己不再是个金尊玉贵的公主了？”

“嗯，这样平凡普通的生活倒更似有了人情味。

从前在宫里，虽说有父亲的宠爱，哥哥们也处处让着我，可惜人心难测，纵使情谊再深厚，也抵不过权力的诱惑。”

华容嗤笑一声，语气也有些落寞，“还不如这寻常人家的父子兄妹更显亲厚。”

钟扶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皇家有皇家的不易，寻常百姓也有寻常百姓的艰辛。

你只窥见一角，殊不知寻常人家夫妻间会为了柴米油盐争吵不休，兄弟姊妹间会为了几亩良田大打出手。

争得的利益不同，得失自然也不相同。”

华容沉默，她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她始终觉得既是家人，便应相互扶持，相互慰藉，为私利争斗，为权欲放纵，真的就快乐吗？

钟扶离察觉到她情绪低落，知道她只是被陛下过度保护，不明白皇权下并无多少亲情可言，一时间钻了牛角尖。

他没有再出声安慰，有些观念并不是靠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有些道理也不是几句之乎者也就能明白的。

两人沿街静默的走了一刻钟，喧闹的氛围使华容甩掉了那些想不通的问题，一会对这个新奇，一会又对那个爱不释手。

钟扶离跟在她身后，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多，钱袋也越来越扁。

一首逛到天快黑了两人才回去，小棠己经做好晚饭热在灶上，只等他们回来便开饭了。

又是一月过去，华容身体也康复的差不多了，除了嗓子还是沙哑的，基本没什么问题。

于是钟扶离便提起北上的事情，华容欣然同意，在某个上午，凌宇负责收拾行李，小棠准备了一些干粮便于路上找不到投宿应急，而后凌宇又找房主退租了小院，西人便上了马车往城北而去。

越往北走，明显感觉到空气越来越干燥，这使本带着喉伤的华容咳嗽不止，阵阵咳嗽声从车厢传出，坐在车外的钟扶离皱眉询问：“容容，你还好吗？”

华容喝了口水，嗓子干痒稍微缓解了点，拍了拍小棠示意她停下抚背的手，回道：“无事，多喝点水就好了，安心赶路。”

钟扶离还是不放心，催促着赶车的凌宇：“加快速度，前方寻个镇甸宿下。”

凌宇应是，挥动手中的马鞭，车轮扬起一阵尘烟。

“容容，喝点梨水，现下好点了吗？”

钟扶离端着碗递到华容嘴边。

华容愣了一下，慌忙抬起手接过茶碗，干笑一声：“我...我自己来。”

钟扶离勾起唇角，笑着看着她：“跟我还客气什么，今日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数天前，我己修书回家，想必此刻祖母与父亲己急不可耐了。”

“何必那么早传书，累的长辈忧心。”

华容喝完梨水嗓子舒畅不少，对钟扶离的做法有些不满。

“一家人，有什么忧心不忧心的。

好了，早些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钟扶离敲了下华容的头迅速离开房间。

华容看着闭上的房门，一时恍惚，复而转笑，无聊。

一夜好眠，华容打开房门走下楼，便看见钟扶离几人己坐在客栈大堂里。

“看来我起晚了。”

“不晚，我们也刚下来。

睡得还好吗？”

华容坐了下来，点点头：“挺好的。”

凌宇唤了小二，不一会儿端上来一桌早饭，西人用完早饭收拾好行李便出发了。

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在官道上。

“公子，小姐，约莫三天咱们便能到冀安了。”

一股莫名的慌张涌上心头，似乎察觉到华容的不安，钟扶离柔声抚慰：“容容，别担心。

我的家人都很好相处的，祖母和父亲与你是血亲，更是非同一般。

你且好好休息，过几日到了府邸你便知晓了。”

“嗯。”

紧张的情绪并没有缓解，十数年未曾相见的亲人，仅靠着身体中的那点血脉，到底能有多少温厚的情谊呢？

冀安城—定北侯府“老夫人，您这几日夜夜都休息不好，奴婢去请了府医来瞧瞧吧。”

许嬷嬷一边给云老夫人梳发一边说道。

云老夫人叹了口气：“不妨事，这人老了真是一点事都压不住。”

“老夫人是担心表小姐吧，前几日侯爷请安时说世子和表小姐不日便到，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老夫人还是得养好精神，表小姐若见到您这样，自是不安的。”

“可曾着人去城门候着了？

容丫头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派几个机敏些的丫头小子去伺候。

住所可安排好了，把我的库房打开，挑些时新贵重的玩意送过去，丫鬟婆子也要好好挑选才是。

罢了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云老夫人起身就要往外走，许嬷嬷赶紧拦着：“哎哟，我的老夫人！

这些侯夫人都安排好了，半月前就着人去城门候着了，住处也都打扫干净了，是离咱们院最近的香刹院，一应伺候的下人侯夫人都安排妥贴了。

您啊，只管等着世子与表小姐来请安就是了。”

云老夫人顿住脚步，有些懊恼：“是了是了，佳玉最是周到的。

唉，人老了，做事啊越发没个章法了，这人啊，不服老还真不行！”

许嬷嬷扶着她坐下，笑道：“侯爷最是孝顺，侯夫人温厚贤惠，老夫人操劳半生，是该享享清福了。”

“是啊是啊，也不知他们到了何处...快了快了，老夫人安心...公子，还有十里地便到城门口了。”

凌宇声音透着兴奋，离家半年，终于回来了。

华容掀起窗帘，虽说己近城门，但一路上的倒不似京城郊外那般繁华，一望无际的平原，稀稀疏疏的商旅以及三俩背着竹篓的百姓。

华容放下窗帘，靠在车厢上，深呼吸后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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